《就爱事多多》 第1节 本书由【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就爱事多多 作者:六识 ================== ☆、挡住我了 夏末的伦敦,猛地一阵大雨过后,阳光又猝不及防地晃在行人脸上,一位女士抖下身上沾了雨的披肩,含笑怨道:“这天气,怎么说下就下?” “阿姨,我们这儿的天气预报就没准过。” 导游小张身着深色工作装,挺会来事地搀着女人,跟上前边风采飞扬,迈着大步的男生。想了想,她又小声半开玩笑着说,“阿姨,您儿子可真够酷的。”特别是稍偏头时的侧脸,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霸道散漫。 “酷?他呀!其实是拽吧,这孩子有主意着呢,谁拿他都没辙。你看明明自己在这里呆了几年,就不乐意给我当讲解。”谈到自己儿子,女人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微笑。 小张洞察出这一细节,更加甜地开口了。 “这是怕自己讲不好不能让您尽兴呀!这才找到我们公司,多孝顺。” “别是嫌弃我。” “您逗我开心呢,有这么优雅漂亮的母亲,怎么会嫌弃?” 女人乐呵呵笑了,“小姑娘嘴真甜。” “哪里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儿子又帅又有本事,听说还是伯明翰大学研究那个……”小张越说越起劲。 “妹妹。” 何辞不耐烦了,他没回头,慢悠悠退回去两步,随意称呼了对方一声,接着便指住自己这张脸,偏头高傲地问她,“帅吗?” “……帅。”小张辗转了两秒,观望到这种邪性又居高临下压迫的目光,自觉降低了声调答。 “别想了,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追的,这个男生向来不给人留丁点遐想空间。小张被噎得老半天张不开口,最后终于懊恼地继续自己的讲解。 贝克街这个地方被赋予了太多神秘气息,没多会儿,原本因大雨而熙攘的道路便略微拥堵起来,拍照的游客也越来越多。 小张正在讲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忽然,她卡在了一个挺关键的地方,何辞跟母亲疑惑望过去。 “怎么了?”何妈妈轻轻拍她的手问道。 她却将下巴一抬,目标放在人堆里,意有所指置气地说:“麻烦不是我客人的,不要一直跟着我们。” 何辞的目光顺着找了过去。 约莫两步远的地方,隔着几个路人的肩膀,他捉到了一个正要尴尬挪开的视线。漫不经心两眼,他就将这个故意抬起一只手拢头发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遍。 中指9cm,手腕直径5cm,身高170cm,腿长105cm。再半秒钟,其他数据便了然于胸,这感觉,就好像在看实验室里的材料。 女孩身材惹火的晃眼,黑色绣着猴子头的平底鞋上边,紧身牛仔裤将本就又长又直的腿衬得更加性感,简单的格子衬衫袖口挽了三折。她的手指还搭在安静的额角,试图挡住清澈又有点小别扭的淡褐色眼睛,皮肤在阳光下白皙得透亮。 只是气质保守矜持了点,何辞漠不关心地将视线扭走。 “没关系啊孩子,没准儿就是路过呢,在所难免。”此时,何妈妈也收回目光,开导小张。随人流慢慢靠近b211的路牌,她又极轻地跟自己儿子叹气,“看那姑娘,站姿跟仪态挺端庄大方,只是眉眼,怎么长得跟小妖精似的,嫁到谁家也不讨喜吧。” “阿辞,你交女朋友一定要交正经人家的孩子,知道吗?你爸爸的政治关系……你看他都没法陪我出国来看你。” “多正经,三从四德?” “诶?你倒是那个最没谱的。” 何辞嚣张地抬手,将母亲肩膀一揽,无所谓笑了一声。 不远处,蹲在马路牙子边的宁檬捂住热度还没散去的脸颊,眼瞅着三张东方面孔进去夏洛克的小房子,终于垂头丧气地挠心挠肺起来,“李叔,你说刚才导游讲的故事,结局到底是什么?” 被称作李叔的中年男人却在吹胡子瞪眼,“多多,我记下她的公司了,头一回被人当成十恶不赦又付不起钱的人,回头我跟你父亲说一声?” “这故事能不能搜出来?”宁檬开始翻手机。 “咱是那没钱的人吗?”李叔表情丰富敦厚又孩子气地哼着。随后一大一小两人便开始一人一句讲起来。 “当时应该脸皮厚一点听完。” “得让宁先生派人去她公司。” “我最喜欢福尔摩斯了。” “当然咱也不能过分,指点一下就可以了,你说是不是,多多?”李叔胖胖地蹲在旁边,撞她的胳膊。 “您说什么,李叔?” “……”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分钟,完全不在同一频道的对话结束。 宁檬出生在英国伯明翰,家里做的是可以动摇股市的大生意,涉足金融地产,并经营银行,赞助球队。虽说有钱,却没有沾染一点腐朽气息,相反,整个家族的文化氛围都十分浓厚。 她自小跟随父母在中国长大,6岁便开始看四大名著绘本,接受最悠久而博大精深的文化熏陶。之所以长成这样销魂,完全是因为家里基因强大,又或者太.祖母是地地道道英格兰人的缘故? “这间博物馆真袖珍,比剧里小了很多啊!不过——跟真的一样。”宁檬摸了摸老旧房子的墙壁,回忆书中的细节。忽然她压低了声音激动道,“李叔,李叔,夏洛克的烟斗呀,简直一模一样。”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踩坏了咯吱响的地板。在伯明翰念了两年大学,即将升入最后一年本科的暑假,她终于有机会过来看一看心心念念的小房子。 “多多,这些都是真的?”李叔不懂小女孩的崇拜,嫌弃地问。他打小跟宁老先生做事,后来又跟着宁先生,也就是宁檬的父亲。与这孩子朝夕相处,知道她偶像不多,大圣算一个,福尔摩斯是另外一个。 他还知道,小女孩甚至一直以自己没能属猴而遗憾。 “假的。”宁檬低声回。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李叔年纪大了,心态却像个小孩。 “情怀,情怀啊,李叔!” 讲完这句,宁檬就开始扯着他的袖子用力抖,“李叔,快——看!华生的房间。” “忒……小了,点。”李叔撇嘴。 “别管……”才说出两个字,身后忽然有了一种要起鸡皮疙瘩的怪异感觉。她果断回头,目光所及,是一双一尘不染的棕色牛津鞋,上面的修身黑色长裤挽了个边利落地挨在鞋口,跟裹住的两条长腿一样笔直。 他的身材高瘦不柴,肩膀胸膛宽厚,里面的肌肉似乎十分平顺流畅,一看就是有力量却不过分紧绷的类型。 在往上,她对上一个十分傲气的视线。 宁檬这么扫了一眼,认出是刚才自己偷摸跟着的中国游客。靠的——有点近,大概再往前一步头顶就可以够到他的下巴颏,她退后两步,预备不客气地警告他。 何辞却先一步不耐地开口,压低了声音,成熟好听,“excuse me,miss.” 宁檬只觉耳朵一阵充血。 “你挡住我了,麻烦——让一让。”说这话时,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却意外抬起来放在墙上,避开一切有可能的身体接触。因为后面还有人在挤过来。 从来没被男生这么近距离的说过话,甚至能感觉到深深浅浅的气音,如此保守的柠檬终于绷不住了,脸红得销魂起来。 “你怎么还往前?”她说着,让开门口。 何辞挽着白衬衫的袖口,像看傻子一样抽空看了她一眼,也略微侧身,让堵在后面的游客先一步进去。 宁檬恍然大悟,按着愤愤不平的李叔的手臂,凑到他跟前挡住嘴巴小声提醒,“我们刚才挡路了。”完事,她便装作底气十足似的样子挺直腰板,隔着攒动的人头,盯住这个同胞的一举一动。 “那……要不要,跟他道歉?不过人家好像一点没在意。”李叔也摸着肚子和她窃窃私语,总觉得这个大男生有点傲有点拽啊,不像好孩子。 “那就,稍微道一个,多大点事对吧。”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宁檬开口,正想说句“不好意思”。何辞却忙活完手里的动作,挽好最后一折袖子,两边出奇的整齐。他迈开腿往里走,压根没往这边看一眼。 “等等!”宁檬倏地想起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趁机问问他故事的结局。 何辞没想理会。 “同胞,等等啊。”要矜持,要矜持,她追在后面自我开解,一个故事而已。 “没空。”最后,他停住说。 宁檬的手在背后握紧,伸开,反复几次,终于正式地望着他这副好皮相。 他的头发略短,额头,耳朵以及整张脸部的线条都十分干净利落地呈现在眼前,深刻精神得像加重了笔力的素描。 他内双的眼皮动了动,眼睛里仿佛有光,眼珠子纯黑,鼻子立体,嘴唇竟然分外丰润,这张脸——堪称奢华。特别在他轻轻扯动一边嘴角,舌尖隐约划一下虎牙的时候,从眼神到表情,都成熟而随意。 宁檬注意到他的右耳,那里有一颗大小适中的纯黑色钻石耳钉。戴耳钉的男生她见得多,可将一颗耳钉戴得这么——性感的男人,她头一回见,而且跟这样一张脸一点也不违和。 约莫又是一颗有意义的小东西。 她这么想着,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大概不太好惹,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于是她便像模像样找了个台阶,“同胞,你走吧,不过如果是我的地盘,一定……” “你的地盘?”何辞终于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对,我的地盘。”宁檬有了点底气,“伯明翰。”因为在那边读书,好朋友都在那儿,她自觉将那块地方划为可以稍稍左右的领地。接着,她睨过去,故意吓唬他,“如果在伯明翰,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何辞笑了一声,慢慢重复,“哦,伯明翰?” 作者有话要说:  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篇还是没有存稿! 本来想多写几天,但今天是双十一啊,而且几个宝贝私信问我何辞,我就干了一夜,先完成一章,你们省着点看,下章得后天了。 另外,祝每一个小宝贝都找到自己的那位,叔也好,何辞也好,总之是对的他就好。 么么! ☆、麻烦的猴子 “不然你就告诉我结局吧?”宁檬觉得有戏,继续追了一嘴,“都是同胞,没准哪天真在伯明翰碰见了,我照应照应你。” 何辞没答这茬,只淡定说:“你,伯明翰大学的?” “……” 第2节 还想再硬气几句的宁檬直觉不妙了。 这人举止到语气格外从容,仿佛在讲自己的家庭住址一样随意熟悉。最要命的,他的话语中,竟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味道。 不是好人,她断定,此时恨不能咬折自己的舌头,让你什么都说。 从来温文尔雅的堂兄就曾在伦敦沾过麻烦,什么原因她不知道,只听说所有财产都被骗了个精光。因为家大业大,几个孩子一向被长辈教导要行事低调。 宁檬匆忙抱拳在身前晃了两晃,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绝不能继续招惹这种一看就邪性到能把你踩在脚下碾压的人,她把手伸开,摊在门边,“同胞,来日方长呀!你先参观。” 意外地,何辞看了她两秒钟,真的就这么走了。 一场交流,前后不过1分钟,找不到儿子的何妈妈回头,瞅见他时一脸困惑,“阿辞,在跟谁说话?” “路人甲。”他随口回道。 何妈妈重复着三个字往那边望了望,只看到一个正准备离开的,衣着保守的妖娆背影。 也许是时运不济,开学后担心了两三天终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宁檬,再次见到了那张天生倨傲不羁的脸,并且是在自己相对落魄的时候。 她刚才因为服务一位在这家地道高雅英式餐馆用餐的美国人时,不经意讲了一句中文,便被一桌人不善且挑逗地指责起来。 经理一个劲给她使眼色:别坏了我的生意。 “sorry,sir.”宁檬不得不礼貌道歉。 “小姐,这里是英格兰。”恨不能顶她两个那么宽的客人又讲了挺多俚语,语速又快又轻浮。 “我知道。” “你说了中文。” “这是我的母语,抱歉。”她不卑不亢和气地说。 …… 交涉进行时,正中间位置最优越的一桌,有人笑起来,“阿辞快看,那个妞好漂亮,光彩照人的小脸蛋,身材……wow!”何辞眼皮不怎么乐意地动作,望过去,又熟视无睹地收回来,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 “嘿!你半年没交女朋友了,我们都觉得这十分不正常。” “外面有八卦,说你那方面不行,不碰人家甚至连手都讨厌牵,搞得小女孩们神魂颠倒含恨地跟你说分手。” “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何辞吃掉最后一口牛排,餐具顺手一搁,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眼睛向下望着几个人,雍容地说:“没有。” “喏,你看那边被骂的。”一个男生指到宁檬那里,“英雄救美,去吗?” 何辞漫不经心地笑了,“被骂几句怎么了?又不是我老婆。” “呵!要是你老婆呢?” “是我老婆?” 短暂地睨了会儿那里,何辞用舌尖触着虎牙,慢悠悠抬手指过去,霸道开口,“——干掉他们。” “嚯!” 几个人乐了,这家伙一向如此。 正贫着,他们忽然看见话题中的何辞站了起来,脸色沉下来,作势要走过去。“阿辞,怎么又过去了?”有人忍不住笑问。 何辞盯住那边,蔑视地说:“牵扯到民族问题了。”那一桌子人正不屑地商讨中文到底有多么难听,渐渐矛盾便指向了像宁檬一样打工的中国留学生。 “真是一个贫穷的国家,贫穷的人呢!”他们嗤笑。 宁檬眉毛都挑起来,准备义正辞严地掀桌子了。她陪好友一起过来做工,虽然生活富足,却也知道在异国他乡有怎样一群为了梦想挣扎的同胞,就如她的朋友。 “lemon!” 忽然,餐厅的经理瞪过来,提醒她息事宁人。 更加不能忍了,她深呼吸,将教养暂且搁到一边,预备言辞犀利地反驳他们。 须臾,一只半掩在白衬衫下的手臂就横了过来,袖口仍然是整齐地卷起三折。宁檬愣神的工夫,已经被他不轻不重地拨到一边。 正中桌子的公子哥们见状也一股脑站了起来。 “同胞……”她感激道,这一刻,感觉到来自祖国的暖意。 何辞将双臂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去,转而便冷静地盯住分量最重这人的眼睛,坚决而确定地说:“i don’t like what you said.” 老美被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弄得一个晃神,欲开口。 何辞更快地从皮夹里抽出数十张最大面值的纸票按在桌面上,他手指敲了敲,扯动嘴角笑,再次用纯正的伦敦音俯视着回复道,“这里是中国人请你的午餐,小费足够。” 讲完,他慢悠悠抬起身。 从这个角度,宁檬凝视到他的侧颜,骨相真好,嘴唇也这么性感。不由自主,她的心跳快了那么两三下。 “还愣着干什么?”何辞开口了,这是在跟她说,并不理会后面反应过来开口叽歪的老美。 “嗯?” “还想继续在这里做?”他说着,自顾往外走,“随你。” “不做,我才不做。” 宁檬一瞬回神,将围裙一解,顺手又去解好友白芒的,“亲爱,我们再去找别的工作好不好?” 白芒腼腆点头,将俩人的围裙递还给了经理,便跟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lemon!你们的工钱不想要了吗?”经理在门口压低声音问。 她一个停步,自己倒无所谓,便询问地看白芒,如果好友要,那就想办法讨回来。白芒非常肯定地说:“no!” 宁檬笑了,阳光明媚地向后边摆了摆手。呐!再见了。 她准备去跟同胞说声谢谢,于是拉着白芒快跑了两步找了半天,只在路边发现一辆破旧到快要报废的小polo。 “那是不是?” “是。” 宁檬从挡风玻璃看清了这张有辨识度的脸,车子已经发动,她急忙斜过去挡了一下,何辞急刹车。 “同胞,谢谢啊!”宁檬趁着他摇下半截车窗的空档,弯腰贴在玻璃上,态度诚恳,仿佛早就不记得曾把他放到不是好人的一类。知恩图报,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想。 “上车。”何辞继续发动车子,想也没想地说。 “上车?” “听不懂?” “……” 感恩的小火苗“嗖”灭了一半,她挤进狭小的空间,非常有教养地没有抱怨小破车内灼热的空气。 “这是去哪,同胞?”宁檬觉得这条路格外熟悉,就是回学校的嘛。 何辞看着前边,半晌,问了句别的,“很穷?” 这个直白的问题,穷……还是,不穷? 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遍似乎很快就会散架的polo,心想他大概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于是淡定撒谎,“嗯,挺穷。” “什么东西?”出乎意料地,下一秒,她的怀里被突兀地扔了个盒子。 “拿去卖了,够你不错地生活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再找到一份工作。” 何辞认真又任意地搭着方向盘,作为舅舅,买来东西本想托人捎给姐姐家的小家伙。如今,便宜这女孩了,给她救救急。 宁檬望着他,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打开,太熟悉了,限量版皮草挂饰,自己家里还搁着一只表情不同的。她愣神地凝视窗外,想着心事,该不会是这个同胞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买来准备送人的吧。 “谢谢啊,不用。”她盖好盒子,要递回去。 何辞再次刹车,老旧的polo被他的霸道弄得有点吃不消,声音尖锐。 “不要就扔出去,然后下车。”他稍抬起下巴说道。 “扔出去?” 宁檬惊讶了,败家子,她不屑地将东西丢进自己包里,“收着就收着。”暂时收着而已。 学校门口,宁檬在阳光下半眯起淡褐色的眼睛,望着绝尘而去的小破车。几根头发丝被风吹在了涂着淡淡唇釉的饱满嘴唇上,她手指顺着脸颊抹了一把,忍住指向那边方向的冲动,“这个同胞,太霸道了。” “可是学长有很多人喜欢。”白芒搀着她的胳膊窝说。 “学——长?” “对啊,咱们学校leon教授实验室里干得最漂亮的学生,材料科学博士在读,以后应该是个科学家吧。” 宁檬先是被噎得一个字没讲出来,好一会儿才问,“科——学家?不是痞子,混混或者道上的大哥吗?”印象里科学家应该是严肃刻板的。 这种误人子弟的形象,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继续问正事,“亲爱,那他家境怎么样?” “我不太了解,怎么?”白芒十分内敛文静,只有跟她才会话多一点。 “拿了东西,受之有愧,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都知道打工赚生活费挺辛苦的,还是得想办法还一还才行。”这还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宁檬想着,跟白芒慢慢往校园走。 一条林荫道尽头,破旧的轮胎碾压过地上没干的水迹,刹车声随后而至,何辞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 一个胖胖的男生迎了出来,“师兄,我的车,有没有受伤?”他面色凄惨,一想到自家师兄那种肆意的人生,便摸着小polo心一抽一抽地疼。 “宝贝,可怜你了。”男生周迹跟车对话。 何辞瞥他一眼,觉得好无聊,便没趣地对准他的口袋,直线距离跟抛物线弧度瞬间了然,于是钥匙被随手精准地抛了进去。 何辞拍拍手,要走。 “师兄!”男生大喊。 “干什么,一惊一乍?” “车里……”周迹欲哭无泪,一把拉开车门,“有香水味道,你竟然用我的宝贝泡妞。”可是味道,却意外好闻,淡淡的很像玫瑰花。 何辞仔细闻了闻,还不错。 “女朋友?”周迹穷追不舍地跟他到实验室。 “不是。” 他穿上白大褂,回忆起女孩黑色平底鞋面跟黑色休闲连衣裙角绣着的大圣,忙着手里动作,漫不经心回道,“一只麻烦的猴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是隔一天更,我想先把别闹修完,修完就日更。 第3节 ☆、这种程度 约莫一周,宁檬便忍不住了,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提上两兜水果正要去报恩。路过一丛矮木,她停下来,先将肘下夹住的一盒猫粮洒在草边。 紧接着,三两只小家伙就陆续跑出来,跟往日一样,熟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慢悠悠吃起来。 “宝贝们,今天换口味了。”宁檬满意地笑,把盒子收进袋子里。几只流浪的小东西“咕噜”了两声,算作老朋友之间的回应。 这时候,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lemon!” 宁檬安静地站起身,回头看过去,这个声音实在缠绕了她很多年,主人正是父亲合作伙伴家的儿子成轻风,一个纨绔子弟。起初这孩子天天惹祸,他老子怒不可遏地教训了几次无果后,无奈找到某位风水大师,改了这么个名字,说是可以扶摇直上。 许多年过去了,他除了没再惹事,依然吊儿郎当,唯一锲而不舍的事情就是被拒绝无数次后,仍追着宁檬来到了伯明翰,并且花大价钱砸进了一所贵族学校。 成轻风走近了再次开口:“多多。” “怎么了?” “听说你最近天天想念一个穷小子?” “人穷志不短。”她说着,想起同胞那张目中无人的脸,拍拍手上的渣子,又问,“哪儿听来的?” “这……”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斩钉截铁地说,“这你就甭管了,总之你怎么能喜欢穷小子呢,这种人心眼最多,你别被骗了。” 一面听他讲话,宁檬一面不着痕迹观察他的头发。天……!7种颜色的朋克造型,像——彩虹。她好修养地忍住没笑,只坦坦荡荡回答:“谈不上喜欢,有好感而已。” “有好感也不可以,赶紧扼杀掉。” “不想。”她拒绝。 成轻风拦在开始往前走的宁檬面前,想说教,被她一眼看过去,这一眼干净见底不掺任何杂质,他就渐渐偃旗息鼓了。 “我要去报恩了。”宁檬说道,举起手里两大袋水果,“你再跟就到地方了。” “到地方……就到地方呗!” “行。” 宁檬继续走,没再搭话。 凭着脑子里事先画好的线路图,她停在一座红色不起眼的小楼前面,这是leon教授设立的实验室,她正思考着怎么进去。 “hey!monkey!”忽然耳边响起这么一个咋咋呼呼惊讶万分的声音。宁檬将头扭过去,看见一个胖胖的大男生,带着特别厚的眼镜,用手指着她。 “monkey?”她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也指着自己。 男生笑了,手掌合起来一拍,“对!一定是你,麻烦的猴子是不是?”说完他再次打量起这个女孩,魔术贴的小白鞋跟处绣着一只大圣,黑色宽松连衣裙角仍然是一只大圣。 休闲的牛仔外套?他皱眉多看了两秒,呀……大圣在卷起来的袖口。 “原来真的是小猴子。”男生越笑越忍不住。 宁檬大概明白了,沉淀了一下,十分好脾气地比划着问,“同学,你是不是认识一个这么高,嗯……面相挺傲的男生?” “是不是还挺帅?” 宁檬不知道怎么稍微脸红了一下,点头回,是。 “认识,我师兄嘛。” “他叫什么?” “何辞。” 宁檬记在心里,含笑礼貌颔首,“你好,我叫宁檬,麻烦找一下何辞。” 理工科男生平时接触的女生本就少,这种光彩照人的就少之又少,他蓦地不好意思起来,抓耳挠腮地说:“你,你等一下,我师兄在研究核反应堆,我……帮你去叫。” “谢谢。” “不,不客气。” 十分钟后,何辞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仿佛还没有从实验中回神,他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看起来正气又严谨。 昨夜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风也停停断断。四周景色是那种雨水冲刷过后的深色调,格外清晰明亮,他就站在这中间,宁檬觉得时间一下子过得慢了许多。 “有事?”何辞一开口,依旧带着天生的傲骨。 宁檬提起袋子,磊落回答,“还人情。” 他审视地看了这个女孩几秒,嘴角一抬,将袋子随意一勾,交替到自己手里,继续问,“想做我女朋友?” 这下,宁檬愣了,太直接! “不是。”她说。只是有好感,在她心里,这种事情还是稍微保守的。 “多多,你看这厮,不识好歹。”一直跟在后面的成轻风窜了出来,想拉她。她最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肢体接触,默默闪躲开。 成轻风也知趣,可他太高兴了,便清清嗓子接着规劝道,“走吧,咱回吧!” “这谁啊?”何辞抬抬下巴,举重若轻地问。 “朋友。” 宁檬说这话时,成轻风挺起了胸膛,无理地看了过去。 “长得挺有个性。”何辞无所谓笑了一声,好像在评价一块材料。他迈开腿往前走,白大褂和长裤黑白分明,视觉冲击格外强烈,只一个背影就让人心猿意马。 “我一会儿出去玩,你去不去?”跟宁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平静开口。 宁檬抬手看时间,而何辞已经恢复到那种目中无人的状态。 “放心,天黑之前送你回来。” “行。”她没再墨迹。 “多多……”成轻风不干了,他一个跨步就挡住两人,开起了条件,“穷小子,你想要多少钱,小爷给你。” 宁檬也好奇地望向何辞,直觉他才不会妥协。 果然,何辞抵着虎牙,锋芒逼人地凑了过去,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他雍容笑道:“你这点资本,给不起。” “呦,口气真大。” 何辞既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抬起嘴角随意地看他。渐渐,成轻风的气场就弱下去,总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精神压迫,让人提不起气。 而且,这人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你别惹我。 “再不让开,我要动手了。”何辞看着远处,随口吓唬他。 成轻风犹豫了犹豫,侧身到一边。宁檬淡定地跟他说:“回去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哼一声,扭头就走。 “在这等我几分钟。” 何辞压根没再理会这事,交代一句就往楼道里走。再下来时,他换了一身略休闲的衣着,白鞋牛仔裤,白t外边一件简单的v领羊毛开衫,扣子一丝不苟扣起来,袖口整齐地卷着。 “过来。”他吩咐。 宁檬不怎么爽,翘一下嘴巴,还是配合地跟过去。拐过树丛,就接到他扔过来的一个圆东西,力度不小。 “轻点呀!同胞。” “带上。”他觉得好笑。 宁檬转了转手中的赛车头盔,罩在头上,然后是摩托车引擎的发动声,他在前面一边整理自己的装备,一边很帅地回头招呼,“上来吧。” “靠谱吗?”声音隔着头盔,闷闷的。 “那就回去。” 宁檬二话不说,跨上去,纠结了一下,拽住他的衣服。 一路除了风声,就是发动机的轰隆声,再次站到地面时,宁檬甚至恍惚了一下,太快了,从没体会过的速度。 家里任何人开车都是四平八稳,坐在他的摩托车上,看着四周景物飞快倒退,竟然有了一种大快人心的痛快感。 她抱着头盔微笑,明媚大气。此时,何辞恰好回头,怔了半秒钟。 “hi,felix!”有小伙子上前来跟他打招呼,“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带了妞。”小伙子正大光明看两眼宁檬,吹口哨,“真迷人。” 何辞将他的头拍到一边,支配他说:“去给我安排个赛道。” “行!等着。” 小片刻,小伙子重新回来,手里多了张卡片。何辞接了过来,侧身靠在栏杆上,不可一世的眼睛注视着宁檬,慢慢抬手指上赛道,胸有成竹道:“等我赢了这圈,奖金请你吃饭。” “那……你当心点啊。” 看着他走进去,高高瘦瘦的又挺拔,步伐跟他一样傲气,宁檬就开始趴在栏杆上想着心事:这人还得靠奖金请我吃饭,有点辛苦,在欠一个人情好了。 赛道上的何辞绝对是飞扬的,如果说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他沉稳成熟到让人仰慕,那这里的他,一定霸道自信得让人挪不开眼。 特别,他拎着头盔随意自然地走过来时。 宁檬在清新的空气里跟他笑,不由自主给他鼓掌。 奖金虽然不少,她也没敢挑太贵的餐厅,只找了家相对实惠的本地餐馆。对一切高档品价格十分了解的女孩,完美地避开了这些,叫的菜色简单又不会寒酸。 吃饱喝足,何辞忽然开口了,他舒展地坐在椅子里。 “你叫多多?” “大名宁檬。” 他点头,接着往下讲,“做我女朋友,愿不愿意?我不会碰你,只是女朋友。” 宁檬傻了,她直愣愣问,“嗯?”从没交过男朋友的她,觉得有点快。 “我半年没交过女朋友,你不错。”他开始给这个女孩概括自己的经历,简单直接,“当然,我没有情债。”其实还有一点点动心,因为她开心起来,灿烂到所有五官都在笑,又媚又真。 啊……这个原因呀! 她说:“不行。” 何辞抬嘴角示意她继续说。 “你得正儿八经表白……才,才行。” 他笑了,“那算了,我们还没到这种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隔日,再然后,日更。 第4节 ☆、要命的新闻 那天之后,何辞跟原先并没有什么区别,仍旧谜一样冷静地继续混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一副全神贯注的励志学生样。他的日常生活跟工作状态总能在两个极端间切换得行云流水。 反而宁檬就有点辗转反侧了,就好像一个久贫乍富又不敢露财的土财主,憋屈得要死。这天,她抱着书从教室里出来,便被一个秀气的男孩子扯住袖子。 “怎么了?”宁檬好声问着,把他悄悄从头看到脚,又是一身粉白搭配。 这人是她在隔壁班的老熟人jesse,体型苗条纤瘦,跟她差不多高,并且喜欢穿的少男心,是这里留学生们的八卦队长。 jesse简单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绕着的粉色围巾,笑得挺纯粹,“lemon,下午同胞party,很多帅哥美女,来不来?” “不行啊,我有别的事情。” “你又推辞,老天爷给你安排了一个妖艳的皮相跟身材,你不是应该充分利用起来吗?到现在都还没有男朋友。”jesse非常不满地指控。 “这次,真有事……” 宁檬讲了一半忽然停住,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名字。几乎下意识地,她屏气凝神接着听了下去。 “下午party好好打扮一下,我姐邀请了何辞。” “谁?” “材料科学,leon教授手底下的那个小博士。” “wow,cool!” …… 两个女生交谈着渐渐走远,宁檬若有所思地挡着嘴巴问jesse,“她们说的party跟你说的是一个吗?” “是,我认识她们。”jesse虽一头雾水还是点头答道。 她跟自己扭捏了半秒钟,又沉着问,“她们说的人……你了解吗?” “何辞?”jesse了然,“还行,打听他的太多了。” “说说?” “lemon!”秀气的男生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斜过去,“你怎么也这么世俗?” “噢,我欠他钱。” 宁檬编完才发觉其实她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这个男生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起小道消息,“他真的好man,就那种不屑一顾的姿态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我一定吐槽过去。师兄做出来,就不一样了……” “我打听不到他的背景,他有自己的圈子,很少参加这种同胞聚会。而且他在交女朋友这件事情上,挺黑白分明的。” 女朋友……宁檬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听。 “师兄对待感情特别干净理智,女朋友是一回事,碰不碰是另外一回事。”再往下讲时,jesse的声调莫名低下来,偷偷摸摸的,“江湖传闻,他从来不跟人过分亲昵,而且没有sex行为。” “所以交往过的女孩都耐不住寂寞跟他分手了,有人说他是gay。” 这种方面的信息,听得宁檬脸红了,她一面往回走着,一面想着心事。说到底只有不爱才可以做到干净理智,美妙又认真的感情一定是眉眼温柔带笑的。 而这种感情,应该你爱我,我也恰好爱上你,一个笑得像傻瓜,另一个包容地抱一抱她。 这样才对。 临近傍晚,宁檬鬼使神差走到了一条小巷,复古文艺,绿油油的爬山虎覆盖住半块招牌。她仔细辨认,正是这次同胞聚会的场所没错。 她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挂在门框上的一只红色铃铛晃了一声。 “hey!多多,这边。”立刻有人抬手招呼她,并往旁边挤了一个位置。 腾出的空位在何辞右边,他正舒展地靠着,跟旁边伸手递给他小吃的女孩不讲情面地说:“不要,把手拿走。” 又是这种欠揍的语气,宁檬想着,接下来便对上了他抬起来的眼睛,给她弄得一愣,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 转瞬,她就不动声色额角安静地过去坐下来。 何辞的视线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大大方方地看,约莫几秒钟,他笑了。这一下可给旁边人惊住了,心里各自一百种猜测。 “你们……认识啊?” “啊!我想起来了。”jesse一拍手,“lemon欠师兄钱。” “……” 更加引人遐想地,瞬间无数道目光就“唰唰”盯过来,质疑的、恍然的、若有所思的……宁檬索性也不挣扎了,一个一个看回去,坦然自若地说:“对,欠了钱。” 这时,何辞却忽然低头,配合地追了句,“那你什么时候还?” “一,一会儿。”她尴尬笑道。 “行。” 渐渐,大家乐呵乐呵气氛就嗨了起来,宁檬还在歪头分析着他话里的玩笑成分,别是真要还,还多少合适?她盯住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颗银色星星出神。 “多多,喝一个?” 她自觉摆手拒绝。 可意外地,手才摆到一半,送过来的杯子便被左边一只干净骨感的手拿走。“给我。”何辞根本不讲理地慢吞吞说。上次吃饭点餐时,她提过一句,说自己不能喝酒一口倒,挺恐怖的。他好奇会恐怖到什么地步,但——不能是这里。 小男生赶紧将手缩回来,直觉这样的气场配这样的事情,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谢谢啊,同胞。”宁檬冷静片刻,小声跟他说。 “嗯。” 他——欣然接受。 “天啊,我没看错吧!”邻桌有人窃窃私语,“恨不能千里之外就不准人靠近的何辞,给女孩挡酒?” “没错,没错,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喂!jesse你八卦队长怎么当的?这种要了我们命的惊天新闻都挖不到?” “我!真不知道。”jesse的胳膊被掐得生疼,他呜呜假哭,“lemon,你坑我……”实在不能想象一副党员作风的女孩怎么搭配师兄。因为她检点到连偶像都没有,唯一公开的真爱,是大圣——一只不存在的猴子。 瞧过来的视线又多了,宁檬再次抬手拢头发挡住眼睛,掩耳盗铃地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容易挨到散场,不幸又降临。 这边的雨总是毫无征兆地说下就下,宁檬贴在墙根,避雨的屋檐很小,棒球服外套被打湿了一点,她拍掉刚落下来的水珠。 “同胞,等等。” 忽然,不经意地歪头,她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具体模样分辨不清,可这种独特的气场很好认。 夜色中,大雨砸在地上溅起水花,何辞撑着一把灰格子雨伞停下来。 “出门还带这么大一把伞啊?”宁檬套近乎。 “隔壁便利店借的。” “……” “过来。”他忽然又开口了,隐约把伞挪过去一点。宁檬小心翼翼跟着他,提着脚跟下脚格外轻,不想把水贱到他的白色鞋子上。 蓦地,几滴大水珠子砸到脑袋上,只顾低头走路的宁檬抬头一下子望到了天空,这才发觉旁边的人先一步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 下一秒,手臂上一个有点重的力度,整个人就被他扯回伞下。何辞抬下巴示意一个方向,“认识吗?” “认识。”她说道,远处灯光下,一位流浪的老人家在雨中收拾地上的用品。他经常在学校附近徘徊,自己拮据却善良到想要照顾周边同样流浪的小动物。 “我放猫粮的时候总遇见。” “宁檬,你在这儿等我。”他说着,把她带到一个还算大的招牌下面。 “干嘛去?” “送送他。” 宁檬差点跟出去,“怎么不一起?” 何辞静默地看了会儿她,身形恰好能将她完全笼罩住,短暂对视,他特别淡定地开口,“因为伞就这么大,我不想被淋湿,你也不行。” “……” “去吧。”宁檬妥协。 她再次一个人呆在墙角,雨哗啦啦地下,树叶沙沙作响,除了一盏路灯再没别的光亮。她抬手看表,估摸着还得十分钟,便无聊地蹲下去,起身。反复几次,她又正面贴着墙壁趴了上去。 不知怎地,她忽然就将脑袋转了回去。果然,何辞正巧从巷口急促地拐出来,目光对上,他明显一怔。 宁檬开始笑,从内到外轻松地笑,五官明媚。她干脆把身子翻回来,抬手指向他的裤脚,调侃,“同胞……都湿了啊。” 雨声很大,听不见声音,只能依稀分辨出口型。 何辞反倒沉着下来,眼皮朝下动了动并未在溅湿的裤脚上多做流连,便慢慢朝她走过去。这一刻,昏暗的灯光斜斜打在她的身上,她优雅地站在那儿,下巴尖润,嘴角翘着,淡褐色的眼睛坚定的要命。 “走吧。”走近了,他将伞撑过去。心里开始有了一种直觉,直觉说,以后不能将这个女孩一个人丢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 “同胞?”宁檬跟他并肩说道。 “嗯。” “你比正常快了10分钟。” “是吗?”何辞云淡风轻地问,一贯傲气的眉眼隐隐约约地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不高兴了 慢悠悠走着,何辞忽然做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举动,这在他近24年肆意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低头咬住黑色修身运动服的领口,单手将拉链从顶端领口利索地拉了下来。然后他将衣服脱下来,递给了旁边。 宁檬直直望着他伸过来的手臂,露在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t恤外面,有一点肌肉,线条却很平顺。“啪!”一滴雨水打在上面,他等不及干脆地问,“不要?” “要。” 探究了片刻他的视线,根本没给拒绝的可能。于是她装作坦荡地说道,顺便将外套接了过来,慢慢,慢慢地穿上。 宁檬一下子就暖和起来,衣服带着温度,只是有点宽松地在身上晃来晃去,好像还把她的脸弄得挺红。幸亏……是晚上,她想着,将袖口整齐地挽起来,“谢谢啊,同胞。” 第5节 “嗯。”何辞再次——欣然接受。 这时,宁檬瞧见了运动服上的logo,是球队俱乐部的标志,更巧合的这支俱乐部便是宁家赞助的。 “你喜欢这支球队?” “还行,比较有看头。”他答得一贯言简意赅。 “想不想要签名,谁的都可以。”宁檬决定给他弄点儿福利来,可是忽然想到什么,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添了一句,“我朋友在里面工作。”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堂兄发微信,“小老板,在伦敦吗?”跟外面人一样,她称呼这个哥哥小老板,并且认为他是自己见过最称得上优雅有内涵的人。 小时候,她的作文《我最敬佩的人》,写的便是哥哥。 宁家人丁不多,到宁檬这一辈就两个孩子——她和大伯家的儿子宁城。两人相差8岁,在这样祥和有底蕴的家庭中关系一直处的不错。他的父亲是俱乐部老板,宁城本是依照自己的喜好学医,后来在伦敦遇到了小骗子。他舅舅把他弄回来后,他便改了本行投身到这里来。 球场上,宁城从来不坐到前面预留的位置,总是穿得一丝不苟混在疯狂的球迷里,然后高雅地坐在那儿微笑着认真观看。有想收购俱乐部的商人认为他大概比较好说话,便经常找他商讨,可他每次都绅士地拒绝,不容置疑。 没两秒,宁城的消息就回了过来,“不在,有事?我让人过去帮你。” 宁檬划亮暗下去的手机,一面准备给堂兄回过去,一面问旁边高她一头的何辞,“想要谁的签名?” 何辞淡然地随口说了一个名字,真的是这么随口一说,宁檬傻眼了。 他说:“爱因斯坦。” “真不行,换……一个?” 何辞望着前面泛着水光的路面,随意地微笑,“我不追星没有偶像,只有心悦诚服的人,可以是一个领域的翘楚,也可以是打动我的普通人。”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两颗虎牙都骄傲地在外面一起愉快,“我的房间里只有‘何辞’一个签名。” “这样啊。”宁檬恬静地回说。 路灯将他的影子斜斜晃在了自己身前,慢慢拉长。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天生的傲骨也不是多么不近人情,反而有一种不浮夸不炫耀,自然而然的强大感。 一瞬的心跳加快将她胸腔震得“咚咚”两声,她匆忙低头给堂兄默默回消息,“小老板,不用了。” 这边,手机还没暗下去,宁城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她怕何辞听出端倪,了解自己底细后心里有落差,便将手机换到了右边接通。 “多多?”宁城先开口,像普通兄长一样温润和蔼地问,“真的没事?” “现在没事啦!” …… 又随意说了几句家常,宁檬一心考虑着旁边的人,便没有深做交流很快结束了通话。这时候,两人已经穿过了一排拱形乔木,没两步就是她的公寓。 宁檬将他的运动服脱下来,拿在手里不知怎么是好,何辞就一直注视着她一声不吭。终于她不打算还回去了,“我洗干净再给你。” 本以为他怎么也得推辞两句,可这个人却站在那儿直截了当地说:“别用太香的东西洗。”说着,他又迈了一小步低头,影子盖住她,好像让她听得更清楚似的再次开口,“最多别超过你身上这种味道。” 小时候,他讲究得要求别人只能用没有味道的东西洗,长大后,他的衣物便不再让别人随意动了,都是自己亲手来。 可不知怎的,衣服在她手里,何辞就觉得,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嫌弃。并且靠近了她也不反感,甚至——还想更近一步。 “上去吧。”他说道。 “我过几天给你送过去。” 宁檬觉察说出口的话都烫了许多,她迅雷不及掩耳地转身,一面跑一面想,他太不客气了。 住在一起的白芒望着她的样子惊讶,“怎么了?” “没事。”宁檬故作镇定,刚才说话时靠近他那边的耳朵都要“嗡嗡”的聋了,又是那种一抬头就可以碰到他下巴颏的距离。 “男人衣服……”白芒看着运动服慢条斯理地说。 “啊?” “谈恋爱了?” “没。” “是谁?” “……” 宁檬闭口不言,强行结束对话,怎么也得等确定了再说。白芒暧昧地笑而不语。 这么忙着忙着,她还一直没将衣服送过去,周末成轻风又叫她去聚会,还罗列出了不去就会死翘翘的理由。 宁檬带着白芒去赴他口中不能推掉的上流社会品酒会,为了协调好友,她穿得非常含蓄,跟普通学生并没两样。脚上仍旧是绣着大圣的小白鞋,上面光着两条腿单套了件黑色中长毛衣,挂了个坠,外面裹一件大衣涂个唇釉就去了。 不知哪位贵妇的豪宅里,她跟白芒俩人贴着墙边慢慢走。“多多,她们家古董还真不少。”白芒忽然发问。 “有假的。”宁檬早就不着痕迹看出来,跟她耳语。 “你学过鉴赏啊?跟我讲讲。” “没有,那边是真的。”她手指随意指了几个,平常地说,“这几个就水了,跟我爷爷屋里的不一样。”她打小就在爷爷屋里翻古董、花瓶、扳指、砚台玩,对一些简单小玩意的鉴别能力,仿佛骨子里带出的感觉一样。 “哦!”白芒拖长声音腼腆地笑,“下次带你去买玉器。” 俩人小声聊着,就看到了贵妇家后院,巨大游泳池旁摆了几排玲珑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的液体在特意打出的灯光下,红得高贵,而女人们的穿着,更加高贵。 “多多,快来。”成轻风得意地招呼她,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她礼貌优雅地依次点头过去,而贵妇瞧她一身行头,只当是这位公子哥的穷人朋友,傲慢地理都没理。 宁檬反倒高兴,拉着白芒的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心想都是拒人千里之外,怎么气质上跟何辞差这么多。 “多多,一会儿你别喝酒。”白芒提醒她。 “一口不沾,放心。”她玩着包上挂的皮草小怪兽,这是早前自己买来那只,龇着两颗小尖牙。何辞扔过来的那只表情是咧嘴笑,她没拆封。 “多多,你听她们也太会逢迎了。” “所以不爱来嘛,辛苦你了亲爱。”俩人跨起手臂舒展着两条腿。入耳就是贵妇将成轻风夸成五好青年的违心词语,后来这些人又从贵族讲到奢侈品、宴会…… 感觉过了许久,这家的女主人忽然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地问宁檬,“姑娘,你跟轻风是同学?” “不是。”她不得不收起腿,摆出优雅的坐姿,端着微笑答。 “哦?那是哪所学校?” 宁檬不想说,只礼貌讲了自己的院系,“商学院。” 贵妇觉得没听过,便更加高人一等地表面交际道,“瞧你姿态真优美,在哪家淑女班学的?” “没学过,耳濡目染。”宁檬自然说。 “呦!”几个贵妇对视一眼,都轻蔑地笑开了,“轻风,你朋友是谁家千金,挺谦虚的。” “宁家的呀!你们不知道啊?”成轻风走过来惊讶极了。 这次,换做贵妇们目瞪口呆,宁家!绝对排的上名头的大家,这下得罪大了。有反应快的匆忙赔笑,“哎呦,难怪气质这么好。” “……” 她们极力讨好挽救,宁檬点头配合,做足了该有的面子。 终于寻到理由离开,她拎上大衣便要走,女主人仍有些忐忑,微笑迎过去,一改常态地亲昵说:“多多,带我跟宁老先生和宁先生问好。” 宁檬有涵养地答应着,不紧不慢出门,一到外面她就不行了,一个劲儿地跺脚揉脸,白芒帮她抻胳膊叹气,“真是世故的很。” “走吧!”她特别无精打采,好脾气地没发作。 回去,宁檬便拿起一直叠在纸袋里的运动服,径直出门。她觉得现在就应该看一看他那张自然舒展的脸,仿佛能给人一种强大而安心的力量。 何辞被师弟叫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人蹲在地上提不起精神的宁檬,他揣着白大褂的口袋稳稳走过去,“来还衣服?” 声音是居高临下的,自带诱惑。 宁檬抬起一只眼睛看他,反手把袋子递过去。 “怎么了?”他顺手接过来,有兴趣地问道。 “不高兴了。”她答。 何辞直直站着,在离她头顶很高的地方轻声笑了一下,印象里这个女孩从来是热爱生活眉目含笑的。现在这副模样,可怜得好像一只——被人欺负了蹲在角落的小猴子。 宁檬接着往下说,郁郁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她伸手比划了一个很长的姿势,“做了一件非常没有意义并且无聊的事情。”说完她用力抬起脖子望着他。 阳光一晃一晃的,两个人就这么一站一蹲的上下对视,画面美妙的不可言喻,让人心动。 约莫几秒钟,何辞心中莫名一软,他正经问,“我也有一件没有意义并且无聊的事情,你要不要去,当然时间不会很长。” “要去。”听他说出来,她就是想去。 “那自己起来。”他抬抬下巴吩咐她。 宁檬没动。 沉默,心跳1下,2下…… 然后,何辞沉稳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了一只手,弯腰握上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开心噢~ ☆、嘭!蘑菇云 “在这儿等我。” 这次,他普普通通交代了一句便转身进去实验楼。宁檬抬手盖住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就是觉得感知被无限放大。 一个挺用力的力度,但是一点也不疼。她发觉肋骨在颤——被心跳给震的。 不等她反复别扭,很快何辞就出来了,穿得也不厚略休闲,衬衫外边简单套了件藏蓝色毛衣,领子盖在圆领毛衣下边没有放出来,显得不繁琐挺干脆的。 “跟着我。”他歪一歪头朝前面示意。 宁檬追了上去,“同胞,去什么地方?”她看见这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子,忍不住便想往里边瞅两下。何辞倏地就将东西换到左手,看她一眼,继续大步地往前走。 “搞得这么神秘。” 宁檬不断猜测着,并没有发现两人越走越偏僻,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她才环顾了一圈四周,“你……不会想那什么吧?”这里是一座废弃的钟楼后面,荒无人烟,她退后一步,把露在大衣外面的两条腿并拢。 何辞正蹲在地上从牛皮纸袋子里往外拿一个小瓶子,他只奇怪地用目光扫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连停都没停,接着他又傲娇又戏谑地淡淡问:“想什么?” 你才不会不知道,宁檬用眼神跟他交流,还在拼命犹豫要不要说破。 “宁檬。”何辞散漫地叫她。 “……嗯?”她边审视边说。 第6节 “别想了,到我后面去,离远一点儿。” 宁檬这才注意到他拿出了一只炭黑色的小打火机,准备点燃从地上瓶口延伸出来的引线。她匆忙换到他身后,也非常得体地蹲下来。 这是要变魔术?点烟花?…… 她期待地一瞬不瞬盯住瓶口。 “开始了。”他说着,拇指一动,打火机的火苗“噗”地窜了出来,引线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快到了,宁檬屏气凝神。 忽然,“嘭”的一声大响,仿佛天上的闷雷一样,宁檬猝不及防眼皮一跳,抓住了他的手臂。 紧接着,一朵蘑菇云就从瓶口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 蘑菇云! 宁檬惊呆了,真的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原子.弹爆炸出来的蘑菇云,只是很小一朵。 “果然是……科学家啊!”她颤巍巍地呢喃了一句,便瞬间回过神来,因为蘑菇云在慢慢消散,这感觉好像大圣踩着的祥云一样飘逸。 “何辞!”她忽然半侧过身去,继续抓着他的手臂,快要哭了似的问,“你是猴哥吗!”心底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欢喜油然而生。 “猴哥?”宁檬试探地叫,凝视着他的眼睛不放,就是崇拜地认为他一定也是无所不能的。 何辞笑了,惯有的那种任何都不放在眼里的睥睨微笑,“还有几个,看不看?” “看。” 后来,就在正常男人都会选择放个烟花或是变个小玩意儿来哄人的时候,何辞愣是霸气地炸了6朵蘑菇云出来。最后他问,“高兴了吗?” “高兴。” 说着,宁檬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就想去捂他的鼻子嘴巴,让他侧着下巴给躲开了。 “猴哥,这玩意儿……是原子.弹吗?”不会看完人就挂掉了吧。 “不是。”何辞没想多解释,只说,“就是一点糖跟普通原料,效果一样而已。”完事他又接着教育道,“要是原子.弹,你捂鼻子就管用了?常识呢?” 宁檬讪讪的才不跟他计较,“一激动再一着急,忘了呗!” 何辞干脆利落,弄完将六个瓶子一封就重新塞回牛皮纸袋子,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回去仍是他大步走在前面,宁檬后边跟着,忽然她格外好心情地开口了,“猴哥?”叫完她开始轻轻笑。 何辞在前面没理。 “猴哥?”眼看着快到自己的公寓楼,她又叫。 何辞继续大步走。 “猴哥!”这次,她好脾气地喊,“刚才你都默认了,就在炸完蘑菇云的时候。” 何辞一个止步,在她的公寓门口转回去居高临下看着她,再次当做默认地问起别的事情,“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宁檬被问住了,哪里有欠他钱,上次胡诌的啊。想着,她却好玩地配合起来,“同胞,你通融通融?” “怎么通融?” “怎么通融啊……”宁檬正巧摸到斜斜挎在身上的小包上的怪兽挂饰,于是快速地取下来双手递过去,“喏,抵债,行不行?” 何辞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了过来,放在眼前瞧上一眼,就发现不是自己扔给她那只。 宁檬解释,“这是我自己赚钱买来的。”然后——他就不客气地手一拢,收了。 “成交。”宁檬快乐地说。 “行,上去吧。” 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最近,宁檬没怎么过去实验楼那边,何辞也在忙碌自己手头的工作,俩人好像很有默契似的。直到12月12日,她无聊地跟几个同学出去耍了一趟。 “多多,今天手感不错,进攻的挺顺畅啊!”一个地下的斯诺克场馆,jesse羡慕地说着,单手撑在球桌上看她神情专注地在解决一个角度向上,难度略大的蓝色球。 “啪”一声,主球在她出杆时击过去,蓝球进袋,主球碰撞后又打着转地退了回来,停在一个相当豁然开朗的位置。 “所以,你为什么不跟我一队?”宁檬收杆,大方地微笑,准备走下一杆。她想了想角度,俯身贴在球桌上,按照规矩该打红球了。 “呦呵,这里今天挺热闹啊!” 伴随着一个公子哥的嗓音,三三两两就走进来一帮人,“还都是我们华人同胞呢!呀,有美女。”有人说着,忽然又换了种相对惊讶的语气提声喊道,“美女!我认得你。” 这种不折不扣的漂亮姑娘,他当然记得,上次餐馆里被何辞解救的异性嘛! 宁檬侧身对着他们,仍在钻研角度。 “多多,好像在说你。”她的朋友提醒道。 宁檬不经意侧了脸,就入眼一个非常标准的身材以及一张一贯倨傲的脸。接着她对上了何辞的眼睛,再然后手一抖,只能留在上面撞击其它球的主球就直接被她打进了袋。 “哈哈!水平没了,你这局死定了。”jesse后知后觉地乐。 “一会儿再打。” 宁檬干脆将球杆一放,慢慢起身走到一边,一面小口喝着水,一面想好巧好巧。可水还在嘴巴里鼓着,她就察觉,他的视线还搁在这边,特别正大光明的那种。 “怎么啦?”宁檬把水吞下去,口型做过去。 “打得不错。”何辞没什么顾忌地开口,其实是看她挺漂亮。他淡定走了过去,又闻到她身上十分浅淡的玫瑰花香味。好像这个女孩酷爱穿白鞋跟牛仔铅笔裤,露出没有什么肉的脚踝。 “你看见了?”宁檬转瞬就高兴起来,扬着脑袋回望着他。 “一个球。” 一低头,何辞便看到了她黑色毛衣领口处的锁骨,又平又直形状好看得很。她将头发卷成了丸子扎在头顶,更加显得脖颈优美,皮肤在球室的灯光下,白皙清透。 他随意靠坐在球桌上,思考干脆跟她表白算了。这个女孩这么迷人,性格又好还爱笑,这在他24年生活中,都没有遇到过…… 这时候,公子哥却突兀地出来提议了,他绕到人堆里张罗,“要不一起对几局呗,玩玩嘛。”两边本就是校友,于是一拍即合。 “我们寿星先来。”公子哥指一指何辞那边,继续讲。他说这话时,宁檬倏地就将矿泉水放在球桌上,快速地撑起了身子跑到前面。 “我来我来。”一听说那边是何辞,她就想上,于是先一步挑了根球杆拿在手里。 公子哥挡着路好笑起来,“美女,你们找个厉害的,我们这个不一般。” “我就是最厉害的。” “行!到时候输太惨别哭鼻子啊。” “我不哭。”宁檬说着,绕了过去,在何辞旁边小声踮着脚问道,“猴哥今天你生日?” 何辞先是为她口中的这个称呼思考了半秒钟,决定给她叫。因此,他没像上次似的不理人,而是一面拿着巧粉摩擦球杆头,一面告诉她,“是。” “忘记早打听了,想要什么礼物?” “想要什么,你都给?”何辞没看她,一本正经地问。 “嗯……别太过分就行。” 他笑了,“那一会儿再说。”接着,他一个标准的教科书般的姿势,伏在了球台上,白衬衫的袖口依旧整齐卷了三折,有力却线条流畅的手臂贴在那儿,手指的骨相好看的不得了。 “宁檬。”他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 “我要开球了。”何辞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吐字。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贴一下微博好了,@一二三四五六识,来吧! ☆、你的车? 然后,他的手稳稳一动,冷静果断地出杆。球桌上几声碰撞,红球开了局面,但角度都有点刁钻,白色的母球藏在了绿球后面。 何辞直接给她做了个比较有难度的斯诺克。 比赛中,斯诺克也被喻为障碍,简单说就是想方设法的不让你进球,造这种局面同时挺考验击球人对全局的掌控。 按规则,宁檬必须先通过白色主球的碰撞,按一红一彩球的入袋顺序,依次击球。每颗颜色的球代表不同分值,输赢全凭总分。 但白球藏在后边。 何辞潇洒起身,走到旁边球桌靠上去,格外清闲感兴趣地看着她一举一动。 在这里,这帮年轻的留学生们特别喜欢玩这项绅士有风度的运动,可攻可防,就看自己对球杆和一颗白色主球的控制,以及天马行空的全局观。 其它人也围了过来,看戏似的。 “哈!果然一贯的够直接,有魅力有困难。” “挺炫的啊,阿辞你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看着看着,别笑了。” …… 宁檬单手握着球杆,专注地绕了球桌一周,她找准角度,弯下腰伏了上去。大概知道他杆法会好,只是没想到是这种驾轻就熟的好。 她将杆尾抬高了约莫二三十度,杆头对准白色母球左下部,并不看它,而是找准了一颗目标红球盯住。1秒钟,她带了点力度快速出杆。 白球旋转一个小弧度绕过了绿球,正正击到她盯住的红色球,接着红球就朝向最远的洞口滚过去。 “哇!酷。” “很漂亮呀。”这种杆法不好打,就连拦住宁檬让她输了不要哭鼻子的公子哥都开口说话了。 可这边话音刚落,一旁球台的何辞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因为这颗红球堪堪停在了袋口——它没进。 “诶?”公子哥尴尬了,但他并没否定这杆漂亮的打法,“再接再厉啊,美女。”何辞走过去,在宁檬身后低头分析,“力量小了点。”她摊摊手抬头微笑,示意该他了。 他应了一声,在球桌上将身子压低,整个人的气场都强大起来。白色的衬衫配上绿色的球台,再加上这么一张傲然的脸,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接下来,这里就好像变成了他的地盘,无论是出色的控制力、恰到好处的力度准度,还是对白色母球的走位,都被他应付的行云流水。 十分钟,何辞单杆100分解决第一局。 宁檬给他鼓掌,就正面依在球桌上,笑起来眼睛里亮闪闪的都是这个人,手一直在快乐地轻轻拍。jesse的手肘从后面怼过去,“喂,多多,你哪边的?他赢了你。” “他打得好嘛!”宁檬不在意小声回。 第7节 “你输的也太丑了。”jesse再次嫌弃道,“正常水平呢?一个球就怂了。” “没关系,下一局扳回来。” 公子哥暧昧地笑了三声,“美女,喜欢是不是?”说真的,这种大开大合潇洒自如,能收能放的球风他也喜欢。 宁檬红润着脸不说话了,喜欢不喜欢啊!大概早就有感觉了,只是上次他说算了。那他——到底,喜不喜欢? 这种姿态,公子哥们瞬间了然,表情更加暧昧起来。 “喜欢的多了,给个评价呗美女,我看看能不能在排队等他的姑娘里入个三甲。”他瞥一瞥何辞,更加来劲地调侃起来。 宁檬抱着球杆想了想,说:“邪性?” 公子哥嘴巴里的水喷了出来。 “卧槽,你注意点儿,这件阿玛尼刚买的,是你丫能随便乱喷的吗?” “sorry啊,我……”他还在笑,“我没忍住,美女挺了解呐!” 也不是邪性,还有很多……宁檬心跳着想,标志地立在那儿等他俩扯完,她的视线不自觉越过这俩人头落在何辞身上。 他正用巧粉摩擦杆头,难以察觉地笑,随后撑起身过来,挺拔的站在她跟前,“宁檬。” “嗯?” “开球。”他说完偏了一下头,示意。 宁檬兀自乐了一小下,再次俯身,球杆就在她下巴正下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张妖娆脸上的眼睛大气安静。 其实造斯诺克的局她也会,正常发挥时,两个人分别进几个球分数就比较胶着了。渐渐,局面打开,何辞非常有一杆清台的趋势。 “完了,又要输。”jesse在一旁抓心挠肺直呼宁檬不争气。 “输给我们不丢人。” 公子哥跟旁边勾肩搭背随时准备挑起另一波玩笑,“其实小姑娘已经打的很好了。” 他说这话时,何辞还贴在球桌上,随心所欲地撞进了一颗红球。他冷静地扫了眼余下的球,一算便知道再进一颗她就没机会超分,这局算拿下了。 “宁檬。”他将球杆慢慢压在左手上,忽然抬起眼睛叫她。 她顺从地看过去,从沉迷的局势里回神,脸上挂着的笑容仿佛滴水穿石似的渗到人心里去。 何辞就是觉得心情特别愉快。 “刚才你可以打这一颗。”说着,他洒脱地看她一眼,举重若轻地一个出杆。白球不仅旋转着撞到他指向的红球,还反退回来化简了附近几颗挨在一起的球。 接下来的局面被他一颗球弄得简单起来,几乎没有悬念,这路铺的好。 “wow!要2-0了呦,今天我立个牌,9-0不然我请客。” “要不咱们玩点钱吧。” “美女,说好的不哭,我看看泪了没?” “都是校友,这样不好了嘛。” “就你能装!” …… 然而——红球在袋口边缘,不动了。 “啊?” “哈?” 公子哥傻眼,“阿辞,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哭丧着脸瞧过去,这样搞得自己夸下海口很没有面子啊。 何辞无所谓地抬杆。 “有点摩擦。”他指了指那颗众人快要盯透的红球,随口说道。其实是自己少用了点力度。 “宁檬,该你了。”他状似很遗憾地说。 蹲在地上将下巴搁在球桌边缘红球旁的宁檬抬起头,视线从球移到他的脸上,匪夷所思地轻声问,“猴哥,你没让我吗?” “没有。”他坦然从容地忽悠。 谁能想到如此倨傲、目中无人的人,会让球? 宁檬痛快地站起来,弯腰压杆,不客气地在1分钟内清了台,动作优雅又自信。被铺了这么好的局面,不清台多遗憾,她心里想。 “完了,9-0没戏了。” “怎么能失误呢?” “我就觉得有问题。” …… 公子哥商讨的时候,隔壁球桌过来了一个女孩,跳着立在何辞身前,背起手抬头笑眯眯的,“猴哥?”她听见了刚才蹲在地上的女生对他的称呼。 “叫错了。”他头都懒得低,就傲慢地边往一旁的休息区走,边端着冷架子提醒她。 女孩跟在后面,“那……你可以教我打球吗?” “不教,没义务。” 说这话时,他已经坐在单人沙发里,分开两条长腿,自若地小口喝着矿泉水,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女孩显然没遇到过这样的局面,委屈的不行,立在这儿求助地回望自己那桌,“哥哥……” “雅雅,回来吧。”被她叫做哥哥的男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沙发里面十分压场面的人,招呼她。 女孩乖乖低头走回去。 又来了,这种碾压你的气场!宁檬在他左前方做出口型,“猴哥。” 何辞抬抬下巴示意她说。 她继续无声讲,“你真傲。”这是她的感叹,可是这种从不拖泥带水的男生,多好。 然后,何辞竟真的配合着傲气地没理,又好像隐隐约约在笑。 宁檬一面摸出手机,一面往斜后方挪了几步。刚偷偷摸摸装作玩手机似的要给他拍一张,何辞就是有了感觉,一下子捉住她的视线不放。 宁檬瞬间心虚,掉转头像模像样地走掉,心“咚咚”直跳。 “多多。” 回到球桌的时候,jesse叫住她,兴奋地说:“刚才几个师兄邀请我们一起去给何师兄庆生,你去不去?”知道她很少参加陌生人的聚会,他特意问了一句。 “去呗。” 出去的时候,宁檬才发现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车还不赖。可不赖的车里有一辆挺突兀——快要报废的小polo,上次她坐过的。 “美女过来坐吗?” 宁檬下意识礼貌摇头。这时何辞拿着钥匙过来了,上面挂着她抵债的小妖怪,于是她大方地在小polo旁边站好。 何辞路过她的时候,刻意停住了,敲着车顶淡定地问,“坐这辆?” 宁檬用力点头。 “行。”他好像笑得有点奇怪,接着往前走。 “……诶?” 胖胖的男生周迹最后一个出来,“小猴子,你!坐我车?”奇怪,不是跟师兄一对吗? “你的车?” “对,我的车。”他宝贝地摸一摸。 宁檬泄气地追着走远的背影看,周迹先一步坐进去,伸出头来解释,“先等等,这车有点傲娇,得预热一下。” 宁檬双手贴在车顶趴着慢慢等。 忽然后面就传来一个让她兴奋的发动机声,她的眼皮开心地抬起来,正要回头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宁檬。” 那人开口,把她的名字叫得沉稳又肆意。她一下子转过去,找到这双傲然的眼睛。 阳光打着瞌睡,空气清新冰凉地让人舒适,何辞在伯明翰最朝气勃勃的街道,扔给她一个头盔。 “轻点呀,同胞。”宁檬像上次一样笑他。 “上车。”视线对着,他自然地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酱小盆友的地雷跟无人小盆友的营养液。 还没申榜新天使怎么找过来的?哪个宝贝传播了,谢谢噢! ☆、猴哥~猴哥~ 唐人街有一家华人老板开的中餐馆,门口的水泥柱子上涂着中国龙,名字相当霸气,留学生经常光顾。老板娘利索又热情,为了迎合中国学生的喜好,特意在三层开了四五个ktv包间,音响效果非常棒。 在预定好的房间里吃完饭,宁檬跟着何辞径直上到了三楼。对于这里,她还算熟悉,几乎整个伯明翰都被她一点一点摸索过一遍。 说来也奇怪,宁檬的这种搁在人眼前不由一亮一震的出格的五官,在这里竟然并不让人感到轻浮,相反她骨子里那种正身清心的气质看上去特别沁人心脾。她保守,却谈不上墨守成规,更像是一种修炼而来的涵养,既阳光又淡然,甚至细节到一个抬手的小动作。 相由心生,何辞不动声色注视许久,想到了这四个字,他先一步替她将门拉开示意她进去。原来倨傲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得分人。 “谢谢。” 宁檬半回头,露着开心的小笑容。何辞跟进来,若有似无回应了一声,便将身上一件随性质感的灰色小立领毛呢夹克外套脱了下来,丢进一个没人坐的沙发。 公子哥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开始招呼,“来来来,弟弟妹妹们,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天我们阿辞生日,都不要吝啬你们的热情,尽情嚎起来吧!” “该吃吃,该喝喝。”另外一个大男生指向桌子上一堆精致丰富的东西笑道,“别怕贵,反正有人埋单。” 跟宁檬一起来的几个学生听着也渐渐放开拘束,jesse觉得捡了大便宜,最主要这些师兄平时都挺不好接触的,他拿起话筒先一步说了套花里胡哨又诚意满满的生日词。 “谢谢。”何辞简单应道。 “可以啊,小……伙子。”公子哥大爷似的坐在那儿,时刻不忘调侃,“嘴挺溜,点歌去吧。”随后他又暧昧地看到宁檬,“妹妹,你不表示一下吗?” 宁檬想了想,点头。 她挪了两个位置坐到正划着小屏幕的jesse旁,“给我来一首。” 第8节 “唱什么?” “我自己来找。”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又状似不经意地边切换屏幕边侧头小声跟jesse说悄悄话,“他不是穷小子?” “说谁呢?”jesse问。 “何……师兄呗。” jesse偷摸回望那边一眼,干笑道,“要真论有钱,跟你这种比肯定不行。”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以我多年摸索的经验,他们这种圈子不是富,是贵。” 他见宁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往下推测,“贵知道吗?但凡打听不着背景的,都叫贵。” 这时候,宁檬已经不太在意了。 “多多,多多?”jesse又用手肘怼她,“干嘛呢?” “找歌啊。”她专注地点着屏幕说。 “小心查你家八辈子祖宗。” 她笑了,干干净净的,手上动作停都没停,“我不偷不抢,我们家也不偷不抢,都是良民。” “大大的良民。”宁檬忙完手里的活动,轻快地补充,然后拍他的肩膀说,“走走走,点完了我们坐一边去,把机器让出来。” 于是,不偏不正的拐角,她并不喧宾夺主地大方坐着,嘴角轻轻翘起来听这些洒脱的理科生聊核聚变跟核能。她知道了他们的高科技实验室,各种精密设备以及这些未来科学家们的核主题研究。 一点也不古板呆滞呀! 何辞也会顺便发表几句,那种有思想有深度,却又时刻喷张着傲然自信的言谈举止,简直就像磁铁吸引人。宁檬多看了几眼,认为他的嘴唇最性感,忽然就好崇拜这份严谨的职业。 房间里的气氛已经被点燃了,不断交织变幻的彩色光影下,说话都得用吼的。公子哥捞过来一只话筒,腿搭在矮墩上指挥那边,“给我来一首生日快乐跟义勇军进行曲。” “卧槽!” 有人笑骂,何辞不动声色舒适地靠在那儿,眉眼出挑,仿佛习惯了似的。 jesse的动作很快,音乐适时响起来,公子哥先是开口说教,像自己被家里教育那样像模像样地叹道:“小朋友们,不要——忘本呐!” 然后他开始嚎,气势恢宏的,明明很纨绔的脸上气质一下子就正派起来。最后他在生日歌的尾声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阿辞,哥们祝你生日快乐,早生贵子。”说着他扔过去一个包装好的盒子,暧昧地挑挑眉毛,男人都需要嘛! 至于早生贵子为什么要送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想到……万一人家需要安全呢? 何辞轻松接过来,舔一下虎牙高傲地抬下巴,虽然在笑却鄙夷并且不屑地说道,“谢了啊!”早生贵子……盒子里准不是好东西。 宁檬好奇,稍微坐直身体眼神放过去,何辞的手更快地将盒子一拢就随意丢到了放着衣服的单人沙发里。 “原料。”他一本正经地再次忽悠她。 “什么?” 音乐声很大,宁檬没听清,身子又倾过去一点。不可察觉地,两个人已经离得非常近了,近到几乎可以闻到对方呼吸的味道,何辞醉了一下。 这时候,公子哥故意嚷嚷道,“切吧!换宁檬的。” “好嘞!”jesse作势过去。 宁檬余光看到小屏幕上排在下面自己点的歌高兴起来,她够到茶几上的话筒立刻坐正,仪态优美沉静,眉眼却像孩子似的笑开了。 “祝未来的科学家生日快乐。”她先偏头祝福道。 何辞就瞧着她淡褐色的眼睛,慢慢点头接受,心里很欢喜,一种欢喜到不行的感觉。 “好,ladies and gentlemen!”公子哥看出端倪,打断这样的对视。他跟其他人使着眼色,抑扬顿挫地充当起报幕,“接下来有请宁檬小学妹为我们阿辞……” 其他人开始配合气氛地鼓掌,看戏似的期待着。 “是什么歌?” 讲到这里,公子哥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唱什么,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不得了了,因为墙上的液晶屏幕正巧切换到这首歌,伴随着起始旋律,他目瞪口呆。 “啥?” “诶?” “噗……” 另一个人把嘴里的红酒喷了出来。 “别激动呀!”话筒里宁檬的声音坦然大方,那种自然流露出的柔和嗓音,就好像清晨树叶上的第一颗露水,清澈得很。 画面里有光束从天而降,一只光秃秃的动画猴子横空出世了,前奏如约响起。 终究是见过场面的,几个人也终于将下巴收起来,惊叹,“妹妹,不怕阿辞打你吗?” “打我也唱啊!” 宁檬笑回,他们才不懂,这是大圣,最喜欢的大圣呀!跟他多重合,又拽又霸气。讲完她不再掰扯,目光灼灼盯住屏幕,然后开口,第一句大气清透,好听得不行。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 头一回见女孩一脸崇拜地唱一部动画片的主题曲,公子哥们心肝都在颤,阅人无数的几双眼睛直直探究过去,想看出点端倪。 “是不是故作聪明地想通过这种旁门左道吸引阿辞注意?” “毕竟长相就很引人注目了。” “我看……不太像,挺大气纯良的。” “眼神,看眼神,真的!鉴定完毕。” …… 何辞一手撑着额头舒展地靠在原来的地方,瞬间便准确捉到了她下意识看过来的视线。接着他揪住这个视线不放了,直白地回视她,眼睛里那种强烈的情感波动不言而喻。 第一次有了一种想将一个女孩抱在怀里用力亲吻的冲动,非常想。这时候,她的一个微笑都好像一大口伏特加灌进喉咙,灼人。何辞开始克制、隐忍,如果凑近了,一定可以听见他重而不稳的心跳。 歌曲收尾,宁檬将话筒轻轻一放,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所以她在低头缓着自己越来越干的嗓子,大概脸又红了。她随手端起一杯水喝进去,只一口就发觉不对,滑进喉咙的是白酒…… 太呛了,她抿紧嘴巴小幅度闷咳了两声,谁干的,把酒掺进去!感觉要完蛋。 此时,公子哥凑巧地挨到何辞那边挡住他的视线,一言难尽地表达,“阿辞,小学妹意有所指地唱你啊!” “我知道。”何辞就是能看到她,抬起一边嘴角雍容着笑的面色上,表情微不可察动了一下,因为发觉她的脸一下子又白了。 “呦!不生气啊?” “不生气。”相反,很喜欢。 可说完他不乐意了,正瞧见她的同学挨过去献殷勤。于是他将交叠的双腿放下去,手臂撑在膝盖上倾身,眼睛里是那种十分压场子的坚定。 “宁檬。”他沉稳地叫她的名字。 宁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时就是一口醉,可她的醉还格外与众不同,明明身体已经迟钝到不受支配,大脑却可以异常清醒。 她慢悠悠抬起脑袋,但眼皮就找不到一同抬起来的力度了,只能先这么垂着眼睛答应他一句,看起来愣愣的。 “过来挨着我坐。” 说完,何辞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这个女孩动作迟缓,好像在非常努力地稳着步伐走过来。他马上撑起身,要扶住她。可下一秒,她就已经重重地坐在沙发里了,看样子似乎还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怎么了?”他立刻问。 “没……”宁檬不仅动作迟钝,连说起话来都要分节,因为舌头也不利索了,“事……” 何辞了然了,有酒味。于是他站起来去沙发拿衣服想带她走。 忽然宁檬急了,对着右边方向,“你别……动我东西!” 何辞闻声回头,一眼没看见,她就像只炸毛的小猴子,话还说不利索就要扑到那边去,动作笨笨的。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揪心,大步过去扣住她的手臂,没让她彻底摔到地上。 此刻,唱歌的、喝酒的、聊天的……通通不动了,一个个直直望着这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檬的视线死命纠缠在一个隔壁班男生手里的小怪兽上,是何辞扔过来她挂在包上那只。她的眼睛都急红了,因为自己格外迟钝的动作。 男生大概也喝了不少酒,大胆地玩笑道,“我瞅这只跟何师兄钥匙上那只一样,快说你们是不是早就那啥了?”讲完他还恶趣味地将小怪兽绕在指头上不温柔地甩起来。 宁檬更加急眼了,手臂试图抬了两下没抬起来,一副快要哭又使劲憋着的可怜模样。何辞瞬间就觉得心里像砸了块石头,又闷又疼。 “把东西放下。”他对男生沉声警告道,转而一把扣住了宁檬的腰将她带到身前用双手圈着扶住。 气场沉稳强大,就连手指都坚定不移得使人感到一种强势的温柔。他高高站在那儿,本就倨傲的眼神又冷静到让人望而却步。 包括小男生在内,在场的俱是一怔。熟悉何辞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傲气,却很少真的生气。这就不得了了,公子哥匆忙开口提醒小男生。 “快放下啊!” “我,我……” 男生结巴着将小怪兽放回宁檬的小背包上。何辞让宁檬坐在沙发里,弯腰去给她扣挂饰,也就约莫半分钟的工夫,他再回头,这个女孩就不见了。 “呃……晃晃悠悠地出去了。”公子哥陈述刚才看到的,“方向大概是洗手间。” 何辞拿起衣服跟她的东西便跟了过去。 宁檬扶着墙挪到外间的洗手池,直觉有点丢人,她就是想随便抹一把脸稍微缓解一下。脑子里清醒知道他的举动,腰上那种有力的触感现在才后知后觉传递上来,先是心脏,再到大脑。 这种感觉,心跳都要把肋骨撞断了,又快又重。 宁檬转了个身,靠在墙上,腿软得不自觉又要往下滑,她用手心贴住墙面。下一刻,一个挺拔的身影就遮了过来,挡住洗手间橘色的光线。 “我……就是洗一把脸。”她清醒着又结巴地抬头解释,有一种无辜却顽强的味道。 何辞更近地贴过去,从上到下挨住她,从没有过的直接彻底。他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眼睛,尽量平静地说:“宁檬,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的很多,算作昨天没更的补偿吧。本来想双更,一看没时间了,就先这么多合到一起放出来,我尽力了,么么 ☆、我喜欢你啊 宁檬脑子里是非常想跟他走的,甚至头已经一顿一顿点了起来,可脚上就是抬不动。有那么几秒钟,她稳了稳心跳,使劲迈出去。 不出所料地,她踉跄了。 何辞似乎早就预见,他单手一拢,胳膊就从宁檬臂下穿了过去,贴着她的后背,手掌握在她的腰上,“别着急。”说这话时,他的鼻尖已经可以蹭到她的头发丝,仍是淡淡的玫瑰花香。然后他就不可抑制地隐约吻了一下,嘴唇轻轻覆在那儿,停了小片刻。 除了他,谁都不知道。 “何辞,你……等等我。”宁檬怏怏地说,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等你。” 何辞冷静讲完,一手扶住她一手抖开她的大衣让她伸胳膊,然后一声不吭地给她穿上。最后他双手移到她身前捏着大衣边缘一拢,原本歪歪扭扭罩在身上的衣服稍微服帖了。 第9节 “你靠着我。” “我……能走。”宁檬怕他认为自己不正经,严肃地讲道。 “行,能走。” 何辞才不多废话,半点也不藏着掖着地一把扣住她的腰,就不疾不徐带她下楼。宁檬心里虚,脚步更虚地顺从着跟上。可是太热了,口干舌燥心里火烧火燎,尤其被他的手臂包围,又暖又稳。在他的周身闻不到特殊味道,但她就是觉得,这个男生好干净,那种让人自愿陷进去的干净。 直到坐进出租车里,宁檬的大脑还在飞速转动,想法总离不开这个人。她直直盯住自己的手指,看它慢慢挪到车门的按钮上,想开窗户。 “唰”一声,窗户眼见着降到了底,她没能收住力度,外边冰凉的风瞬地劈头盖脸吹在脸上,给她弄得呼吸一窒。 得赶紧关上,宁檬一面大脑支配手指,一面歪头郁郁地跟他慢半拍地笑,“开……过头了。” 这感觉,何辞忽然觉得自己旁边坐了个不灵活的傻子,好玩又无辜。他倾身过去,手掌特意覆盖在她的左手上,就着她的手指关上了窗户。 “宁檬。”他低头审视地喊她,这个无辜的女孩一直正襟危坐,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一丝不苟。 “嗯。” “你在紧张?” “没……有……” 何辞笑了,面部表情轻松愉快,“这就是你说的挺恐怖?” “不……介意,吗?这样……”宁檬的背还绷得很直,努力抬起头想探究他的眼睛,“是不是……都不喜欢这样的?” “都?”他再问。 宁檬想了想,慢慢说,“你。” 何辞更加愉快了,“我啊!”他将手臂舒展地摊开放在靠背上,小臂的皮肤露在外面,好像搂住她似的,话说得也很直白,“分人,我不介意你。” 如果这时候注意到他的眼睛,一定炙热到让你没有办法忽视,里面仿佛有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肆意地折射出来。特别是他丰润的嘴唇,翘起来一点,自信潇洒地笑着跟你讲话时,一下子把你点燃。 “真……的?”宁檬舌头打转,咬字很重,眼睛笑起来醉人。 “真的。” 1秒,2秒,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昏暗的光线照下来,安静得格外享受。何辞看了会儿她,低声问着,“你室友还在餐馆?” 宁檬向下晃了两下头。 “钥匙带在身上了吗?” “没有。” 何辞疑惑地看过去,淡定重复,“没有?” “真,真没有。”宁檬觉得今天真是落魄到爆,她非常庄重地一板一眼解释道,“前几天丢了……我,我还没配。” “真的。”怕他不信,最后她使劲点了下头,脑袋就耷拉下去了,想抬没抬起来。这时,何辞放到她颈后的手臂却自然弯了上去,手掌覆在了她的头顶,“宁檬,那你就更得跟我走了。” 不到半个小时,出租车停在他的公寓楼下,何辞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拎着她的胳膊上楼梯,单手拿她的东西,单手找钥匙开门,单手开灯……直到把她拎到一张非常厚实的单人沙发上,才松开禁锢着她胳膊的手。 “想喝水是不是?”他把白色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问道。 宁檬一面规矩地打量环境,一面说是。 何辞的公寓在三层,是一个不算大的套间,她所坐的沙发摆在约莫20平米的客厅窗边,透过薄薄一层纱帘可以看到外面静谧昏黄路灯下的网球场。沙发旁一张大小合适的长条书桌,跟书架连接在一起,台灯亮着的时候,她仿佛可以想象得到他靠在这儿,一手撑头一手握笔写字的正经模样。 于是乎,宁檬的脸更加热了。这间屋子现代有品味,跟他一样干净,只是卧室她看不到,因为白色的门豪不客气地紧紧闭着。 接着手边被递过来了一个方形的矮厚玻璃杯,宁檬晃着手接过来,还没喝进去一口便洒了一摊在虎口处,温温乎乎的。她盯着水看了2秒,眨眼,再眨眼,就是没好意思瞧他。 “给我。” 何辞将杯子交接过来,表情挺丰富。从没见过哪个人喝酒会变成这样,不是不省人事也不是混沌不清,你说她晃晃悠悠地动来动去,可又觉得这动作坚韧得不行。 他挤了过去,在宁檬旁边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绕着她的腰一手将玻璃杯搁在她嘴边,给她喂水。 宁檬机械地喝下去,心跳快得已经不行,屋里暖气本就烤人,背后又跟他只隔了各自两件薄薄的衣服……甚至可以很清晰地觉察到他皮肤的温度,尤其是耳朵呀——他的呼吸在那儿! 宁檬握紧了手,咬住杯口磨蹭。 “松开。”这时,何辞叮嘱道。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她的耳边啊——充满磁性。宁檬自认为大概是耳膜炸了,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还是没好意思瞧他。 何辞利索地将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搁,清脆的一声碰撞。然后他起身直面她,弯腰,将她圈在沙发跟双臂之间,动作一气呵成。 宁檬歪了歪头,看见他露在卷起的白衬衫下的小臂,因为承载着身体的重量,紧实性感。她告诫自己不要多看,可就是没忍住,余光一直往那儿飘。 “宁檬。”短暂安静,何辞终于开口了。 “嗯。” “不喝了是不是?” “是。” “看你的样子也很清醒?” “是。” “好。”何辞停顿了一秒钟,继续往下讲,显然语气有了点波动,“那你现在看着我,听我说。” 宁檬乖乖抬头,动作缓慢到视线先掠过了他的喉结,再到干净利索的下巴,奢侈的五官……最后才是又黑又深刻的眼睛。 何辞笑了,雍容率性。 “多多。”他自然叫着她的小名,眼睛里已经都是她,“想不想看恒星?” 宁檬歪一下头,思考。 “就是那种有颜色的,像太阳一样的系外星体。” 她把脑袋晃下去,说想。 “好,那下次带你去实验室看。”就是有一种直觉,应该浪漫地带她看天外边的世界,真的很漂亮,配她。 宁檬的五官都开心起来,像清晨最明艳的花,一点一点和煦绽放。 何辞仍撑在她的上方低着头,把她笼罩在软软的沙发里,极平稳地说:“多多,世界真的很大,大到看不到边界。我一直在等一个美妙到心动的不期而遇,终于你来了。” 听到这儿,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宁檬的心颤了颤,又紧张又快乐。 何辞开始一瞬不瞬凝视她的眼睛,带着一种洞察心底的诱惑,慢慢地开口,“而我只想把我喜欢的那个人,带进我的世界,你愿不愿意?” 宁檬就跟他对视,觉得好高兴,这样一个傲慢又仿佛无所不能,她越来越崇拜的人,正弯下腰跟自己郑重而坚决地表白。 全世界都在微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她一时竟恍惚到忘了回答。 “多多,我喜欢你。” 何辞一字一句说着,凑到了她的耳边,更加亲昵,“多多,我喜欢你啊!你——喜不喜欢我?” 这一刻,宁檬的心里好像有块糖,化了,甜得她自觉勾起了嘴角。她端坐在沙发上晃晃悠悠地伸出手指,忽又觉察这样很不礼貌,便把手指缩回手心。 “在看什么?” “你……啊!”她弯弯勾着眼角坦率地说。 何辞瞧着她含笑的眼睛,心里美妙,他想这一定就是那种喜欢到不行的感觉。他克制不住地松了松手臂,嘴唇靠近她的唇边停住又问,“那喜不喜欢我?” 宁檬安静下来,想把这两个字说得无比坚韧。 “喜欢。” “喜欢?”他再次笑了,喜欢就好。 几乎立刻的,何辞单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本就要贴不贴的唇吻在一起。他微微侧头,性感的下颚线贴住她尖润的下巴,鼻尖挨住鼻尖,然后放轻了力道一口一口上下吮吸她的嘴唇。 起初,他只是蜻蜓点水般一下下地吮,可鼻尖的摩擦,鼻息的灼热越来越撩拨情绪,也不知道是谁的更重。而她的嘴唇软软濡濡的,这让何辞有点把持不住。 于是他就这么贴上她的唇,舌尖不由自主从她的唇缝一点一点扫过去。另一只手从她的臂下穿过去,扣紧她的后背,手掌在她的腰上磨磨擦擦。 宁檬行动上本就缓慢,如今唯一清醒的大脑也混沌了,忽然就感觉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噼里啪啦乱炸,接着是四肢,她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嘴巴,“何……辞……” “嗯。”他嗓音略沙地答应,舌尖顺势钻了进去,缠住她的舌头含着打圈圈。 这一下弄得宁檬微呻出了声,她迟钝地问,“你……热不热?”一说话呼吸便更加烤人。 何辞微闭的眼皮抖了一下。 “热,但是再亲一会儿。”他咬住她的舌尖,用牙齿摩擦着说。 接着,何辞更进了一步,吻住她的舌头一直吮,就是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喜欢她,五脏六腑都被填补满了。 可他还是有一根底线,终于没有碰触。等克制着停下来的时候,他亲在宁檬额头,沉淀了2秒,这才安稳坦诚地跟她交代,“多多,你去卧室睡觉,我在外面看点资料。” 宁檬呼吸还不太平稳,鬼使神差捉住他已经被自己拽皱了的衬衫前襟,漫无目的地就是握着没放。视线不知怎么,老半天无法移开他的眼睛。 “里面,有……什么顾忌,吗?”她指着紧闭的卧室门轻轻问。 这时,她的鼻尖正碰在他的下巴,每个字的呼吸都灼热地喷在他的皮肤上,何辞觉得又要不行。他一把抄起身下人的后背和腿弯将她抱了起来,边走边坚定地告诉她:“没有顾忌,自己男朋友的卧室,你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略肥 ☆、不可言说 接着他便用膝盖顶开了卧室门,径直走进去将她放在了床上,“你就在这儿睡。”平时从没让人进的卧室,她是第一个。何辞就这么弯着腰给她脱掉了鞋子。 宁檬慢慢舒展开动作跪坐在床上,她的脸色十分红润,抬着安静的眼角极轻极轻地问他,“外面没地方睡了。” “我还有资料要看。”何辞说着,关上大灯开关打开了床头小灯,屋子里瞬间变成了暖暖的橘色。这么互相看着对方,仿佛整个人都带了圈淡淡的光晕,美好极了。 “那别太晚。”宁檬再次轻轻嘱咐,握了一条毛毯递过去不太自然地说,“困了就眯一会儿。”应该怎么说——床分你一半?这样的话似乎非常不妥。 何辞倒笑了,既没接毯子也没说话,就慢悠悠弯下腰手臂撑在床上注视着她。小一会儿,给她看得眼神都没地方降落时,宁檬终于伸出一根手指,想碰一碰他提醒一下。 何辞却忽然动了,嘴唇挨过去无声地亲在了她眼睛上,好像盖个印章那么认真。他垂下眼睑似乎在回味,这个女孩可真是迷人,侧脸跟眼睛都美极了,眸子清澈的一眼就可以看进她心底。这双眼睛,眨一眨都能打动人。 于是,他又用嘴唇吻了吻她的眼睫。 宁檬的睫毛不自觉颤了两下,刚沉淀下去的呼吸又变得乱七八糟,恰如其分拂在他的颈部跟喉结上。 非常战栗的感觉,这下,又不得了了。 何辞立刻抬起一只手在她后颈一扣,嘴唇就磨磨蹭蹭挪到了她的耳根。他在那儿喘气,一边叫她的小名,一边用牙齿一下一下轻轻碰她的耳垂。 宁檬一声没敢吭,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开始转,晕啊晕地手就自觉放到了他的腰上。何辞单腿立在床边,另一只腿已经跪在了床上,跟她贴的非常紧。然后他稍用了点力气将这个女孩一搂,便直接彻底地吻在她的唇上。起初是只是唇齿摩擦,后来他就有点把持不住地开始在那儿咬起来。 第10节 宁檬并不排斥,她就是觉得热,特别热,还想仰起头来呼吸。她松松搭着何辞的脖子这么做的时候,正巧方便了他侧头亲在她自然舒展着的颈上。 这种感觉,她的指头尖都是一麻。 “何……辞……”宁檬认真又迷茫地叫他,缓了老半天才把后半句问出口,“你……是不是,想要我?” 像是世界瞬地安静了。 何辞在她的脖子边喘气,热乎乎的还很湿润。半晌,他将手从她的衣服下摆里抽出来,握在床上,眼皮轻轻动作,望着她。 “多多。”他想了想放低了声音开口。第一次,有了一种懊恼的情绪。 宁檬胸口起伏着,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瞳孔深得一眼望不到边际,带着那种无法掌控的精神魅力。她就忽然发觉,在喜欢的人面前,一下子什么原则都没有了。比如说,不跟男人过分亲昵,不要在婚前做那种事情…… 真的特别喜欢他,又崇拜又喜欢。 终于,何辞尽量冷静地说话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多多,你睡觉,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我可以。”宁檬却忽然伸手,想拽住他的袖口,只是动作迟缓了点,落空了。 何辞迈了半步的腿收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以,怎么可以?”他手指曲起来,敲了敲她身上几个地方,直白地问,“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我……是清醒的。”宁檬又舌头打着结坚定地补了一句,指尖指向自己的脑袋。 “跟我在一起,你不用勉强。” “我没有勉强。” 谈到这里,何辞便没往下接话了,他扣起宁檬的下巴仔细探究起她这种坚韧不移的视线。就在宁檬以为他要再次吻下来的时候——他却隐忍理智地走了。 没两秒,宁檬就听到了外面浴室里,水流的声音。她栽回床上,用枕头盖住脑袋,这才发觉脸已经烫得快要烧起来。 感觉并没有多久,猛地,她的眼前一亮,枕头就已经划了个弧被他直接丢到了旁边。宁檬用手肘撑着床垫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他正揪着衣服下摆,径直将这件打湿了一点的t恤从头顶脱了下来,任意地扔在床尾。 他的腹肌跟没有一点多余累赘的上身线条,一下子便赤.裸裸地露在了外面。何辞一声不吭单手捏着腰带,他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整个人不断向外喷张着一种非常男人的荷尔蒙。 宁檬看呆了,也被唬住了。 何辞忽然就靠了过来,仍旧单腿跪压在床边的姿势,将坐起来的人强有力地按在了床上。他一只手撑在宁檬耳边,一只手抵在她肩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静而坚决地问,“多多,你喜欢我是不是?” 宁檬没迟疑地答,是。 “你知道我也喜欢你是不是?” “是。” “好,那这就够了,我不会有别人。” “嗯?” 不等宁檬将困惑问出口,何辞已经双手捧起她的脸孔,动情地吻上了她。他的拇指跟食指就在她的耳窝窝下面,夹着又磨又蹭。 这种掌心的热度一下子就传遍了宁檬的全身,有一种被他捧在手心珍视的安全感。宁檬自觉张开了嘴巴,顺从地让他的舌尖在自己的上颚舌根挑弄。甚至,她开始微不可察地同样用舌尖配合起他。 卧室里安静的不得了,何辞一个抬手就将唯一发散着橘黄光线的小灯关上了。这时,所有的感知都变得强烈起来,包括两人不知谁更重的纠缠在一起的鼻息。 “何辞,开……空调吧。”宁檬觉得自己像是在几千度高温的炉子里,已经熔化了。贴在他紧致脊背上的手,更是被他后背皮肤上的热度跟腻腻的汗珠弄的湿润润的。 “叫我什么?”他问着,撩起了她的衣服,手从后面不断磨磨擦擦过度到前面,轻轻揉起来。 “何辞。”宁檬重复。 “不行,多多,你不能这么叫我。”说着,何辞用了点劲,湿漉漉头发上的一滴水滑到了他的鼻尖,接着又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宁檬的下巴上。 何辞低头,含住吮进嘴巴。 宁檬摸上他的脸,这脸骨真好看,黑暗中他的瞳孔也黑亮亮的都是感情。她自然地慢慢开口,“阿辞……” 这一声,何辞听着骨头麻了,他嗓子一紧,哑哑地回应了她一声,再说不出别的。随后,他抬起一点身子,心跳重重地一面盯着她看,一面将手放在了腰带上,手指沉着地动作,“多多,你别怕。”何辞单手将她也托起来一点越抱越紧,下巴就搁在她肩膀的皮肤上来来回回。 宁檬坚定地极轻极轻地“嗯”声,回抱住他。 昏暗的卧室、升高的温度、汗腻的皮肤、沉重的呼吸……再没有什么比跟你爱的人做这件事情,更加美好。 清晨,窗外第一声鸟叫的时候,是宁檬先醒了过来。她没动,因为她正枕着何辞的手臂,被他包围在怀里。 宁檬抬起眼皮瞧他,觉得他的眉眼跟侧脸都十分有吸引力,尤其这么自然舒展着睡着的时候。她忍不住好玩地扬起脸,特别轻地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忽然,头顶一声低笑随后而至。 “你装睡呀!”宁檬想爬起来,“竟然还装模作样闭着眼睛。” 何辞似乎就是懒得睁眼似的,嘴角翘着一言不语地又给她捞回怀里,不客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享受了老半天,他终于开口带着刚睡醒的散漫问,“现在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当然起来,今天是周末,怎么能浪费?” “那好,我陪你。” “出去玩?” “行。” 边说,何辞边起身,被子又重新给她卷了回去直盖到脖子,“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你,你别说出来啊!” 何辞觉得好笑,他又坦然自若地折了回来撑在她两侧收起下巴注视起她。宁檬先是眨眼睛,再是咬嘴巴,脑子里都是昨天晚上的纠缠。最后她终于受不住了,一把将被子蒙在头上,郁郁地说,“衣服。” “出来。”何辞手掌拍拍她头顶的位置,淡定地说,“我不看了。” “那你先去。” 后来,何辞等她收拾的时候,随意弄了点早餐。宁檬理解的随意是比学校食堂的暗黑料理稍微好那么一点的东西,可餐盘端上来的时候她还是惊呆了。 “科学家的手就是厉害,这种东西都能做出来。”她用叉子拌了拌盘子里的东西,得意洋洋,这下更加崇拜了。 “你怎么还不吃?”何辞从厨房那边绕过来就看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目光亮亮地盯着盘子安静地笑,在清晨照进窗户的阳光里,干净得美好。 “我在欣赏啊,看会了才能做给你吃。” “你先吃。” “吃了还怎么欣赏?” 何辞没理她,走过去干脆搅起一叉子食物递到她嘴边,挺平常地说:“要欣赏下次再做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忘记感谢喵酱小盆友的雷,跟深时甪、糖果果小盆友的营养液了,给补上,谢谢噢! 船了,怎么样?说说 ☆、多难为情 宁檬接过叉子非常心满意足地吃起来,没两口她似乎又想起点事情,得体地将嘴里食物咽了进去,这才跟桌子对面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人说:“何辞,电脑借我用一下呗?” 他将自己的页面最小化,把电脑推了过去。宁檬闭着嘴巴笑了两声,眼睛都弯了。 “打什么主意呢?”何辞随口问道,敲敲她的盘子示意她赶紧吃。 “抢电影票。” “还用抢?”他奇怪地问。 “白芒给我推荐的网站。”宁檬说着,将电脑屏幕转了个面儿,“喏,替你省钱嘛!看,是不是便宜了不少?” “不错。”何辞就这么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子边,眼皮精神地抬起来看着她。渐渐,他翘起一边嘴角笑得戏谑,潇洒十足,“吃饭,不然咱哪儿都别去。”说完,他几根手指随意地一压,电脑“啪”一声合上了。 不折不扣地摆架子。 “吃,当然吃!”宁檬一个浅笑附和道,半点没介意反正都弄完了,她将盘子摆正乐滋滋吃自己的。 何辞等了一小会儿才起身,刚迈出第一步手腕就被后面的人拽住。他沉淀了一下,视线折回去见这个女孩再次打着商量在笑,“等下跟我回去拿猫粮?” “想喂猫?”他知道宁檬每天早上都会去固定地方撒点吃的。 “对。” 何辞慢吞吞点着头退回来一步,转身就将她困在椅背跟桌面之间,十足的男人范儿,“多多,猫都知道吃饭。” 他的背自然弓着,宁檬两眼放平恰到好处就是他t恤领口的位置。从那里,她一览无余地看到了这人若隐若现的锁骨,跟裸.露的胸膛腹肌。 真是平顺又有力量的那种,宁檬想着,自觉眨了两下眼睛。不同于昨天晚上,现在是白天啊!她甚至清晰瞧见了他肩膀上的一道红色划痕。 瞬间,一种无比强烈的难为情涌上了她的心头,“何辞,你……远一点,稍微远一点。” “不行。” “那我老老实实吃饭。” “还有什么事情?先一次说完。” “没……事了。”怕他不信,宁檬又一脸正气地追了句,“这次真没事了。” 何辞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离开她的脸孔,眼看着她的表情细微变化,面上红得不行。终于他腾出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脖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好,凉了伤胃。” 交代完,他便利索地走掉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利索,大概是因为居高临下见到了女朋友全扎起来的头发下,优美白皙的脖子跟那对格外勾引人的小耳朵。 会忍不住,于是何辞指使自己去做女朋友更加难为情做的事情,他将昨晚的床单换下来放进了卫生间。正巧瞧见她的袜子在哪儿,又顺便给她洗干净了烘干。 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非常暖和,空气凉而不冷,穿过网球场的地上都是落叶踩上去松松的。宁檬就蹲在一颗银杏底下一把一把将猫粮码成几小堆。一抬头,何辞正揣着口袋靠在树上在跟她若有似无地笑。 他总是喜欢将裤脚卷起一个边,这条深色牛仔裤也不例外,将将被他折到白色板鞋的鞋口,看起来非常笔直服帖。果然身材挺拔的人,腿都是又长又直帅气的很。忽然,宁檬发现他少了点东西。 “何辞,你的耳钉呢?”她好奇,迎着阳光眼睛都眯起来了。第一次见面就注意到他右耳一颗纯黑色的小钻石,非常配他的气场。 “收起来了。” “我以为是不离身有意义的东西,第一次就发现了。” “第一次?” 何辞像模像样笑话她,伸出了手掌。宁檬将手放上去,他稍微用力就将她提了起来,然后牵着迈步往前走,“多多,你多早就注意我了?” “才没有多早。”她嘴硬。 “但是我挺早就注意你了。” “咦?”猝不及防地,宁檬又被噎住了,不断晃着他的手确定着。 “有点儿后悔。”何辞遗憾地说。他忽然止步,安静了那么两秒钟后捏着她的小下巴特别淡定地再次开口,“第一次带你出去应该按要求表白。” 第11节 “……” “何辞,你下次好好讲话。” 宁檬先是懵了片刻,然后才追上前面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的人,穿着跟他一样颜色的平底鞋,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般配。这次,何辞没接话,只潇洒地一个抬手,就将跟上来的人搂在了怀里。 没多会儿,他们直接从学校里的火车站坐到了伦敦,宁檬喜欢这座城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既方便又宁静。但凡跟大城市沾边的地方都喧闹市井,这里不一样,它四通八达却安静美好。 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最喜欢的人在这儿。 宁檬不知道为什么就要跑到伦敦来玩,大概是心血来潮追忆初遇。她见电影时间还早便预备先带何辞去一个有品位的地方,可是公交车开着好好的,司机却忽然刹车一踩,炫酷地挥手说:“今天就开到这里。” 于是他们被丢在了半路。 “我第3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宁檬垂头丧气,一瞬不瞬盯住空荡荡的红色巴士肆无忌惮地开远。说来也是运气不好,她不怎么常来伦敦,少数的几次还几乎都撞见了这种并不算大概率的事情。 何辞倒是无所谓,他拍一拍女朋友的头,沉稳大气地说:“跟我走吧,打车。”宁檬顺从地把地址报了出来。 站在目的地的时候,何辞笑了。他轻轻靠在一根涂鸦柱子上,曲起右腿交叠在左腿后面,舌尖抵着虎牙坦坦荡荡地望着宁檬手里的东西。 这时候他的眼睛看起来任意又充满磁性,“多多,这就是有品位的地方?”何辞感兴趣地问,将四周又打量了一遍。大概是一条小吃街,食物很多人也很多,烟火的味道在空气里尤为明显,气氛——还算不错。 “尝尝吗?”宁檬将一根沾了芝士跟肉汁的薯条举了起来。她不确定何辞需不需要,便没有冒失地递过去,只这么阳光潇洒地举着用眼神询问他,仪态也非常优雅。 “其实这东西吃进肚子里感觉还蛮有内涵的。” 宁檬说这话时,何辞已经半弯了腰,稍稍侧头就着她的手咬住了半根薯条。他一面继续往下咬着,一面抬起眼皮从容地问,“喜欢吃这个?” “喜欢,但是不经常吃。”手指上是他毫不遮掩的呼吸,宁檬都不敢动了,但见他给面子,还是非常愉快。 此时,盒子里所有原料的分子式已经在何辞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东西——在实验室里是他研究各种反应用的。他随便看看就知道以后怎么给她做更加健康,于是简单交代了句“知道了”,又问,“那边的也喜欢?” “这也能看出来?” “能,在这儿等我,过去给你买过来。”何辞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压根没说一早就看见她不断往那边飘的视线。 宁檬规规矩矩吃完一盒发觉他还在对面排队,干脆要过去。约莫十来步远时,一个白皮肤的姑娘从他旁边擦肩而过,表情愤愤的。 “怎么了?”宁檬望着姑娘离开的背影,踮脚在他耳边轻轻问。 “问我借钱。”何辞看着她淡褐色的眼睛说话,只觉得耳膜在微微颤动,这种感觉,心里又甜又痒。说来也奇怪,她明明在保持着几个拳头的距离,可就是觉得哪里都是她的味道。像是春天最温柔的风,舒服不腻人。 心里的厌烦一扫而空。 “认识的吗?”陌生人借钱,宁檬奇怪。 “不认识,她想问晚上可不可以去她哪儿。” “然,然后呢?” 宁檬眼睛都直了。 何辞就这么微笑着注视前边,手臂绕上了她的脖子,然后低头在她耳朵边坦然自若地交代,“我说……‘sorry.no.’。”这时候,他眼睛里的那股子傲气,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地表达出——生人勿近。 知道女朋友脸皮薄,何辞说完立马放开了她,扶住她的肩膀跟她平视,“多多,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知道了吗?” 宁檬被他弄得余光一直在四周飘来飘去,心跳不止。她把头扭到一边,用指头尖戳了戳他的手背,小声回答,“我没说你有。” 这时,老板操着印度口音示意轮到他们,何辞双手将食物接了过来。他一手一个小碗跟宁檬点点下巴,再平常不过地说:“多多,帮我掏钱夹付钱。”这语气,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亲昵。 她的手已经摸到自己斜背的小包上面,大抵是可以自己付钱的,可他一定会不爽。 宁檬犹豫了。 钱夹在他牛仔裤前面的兜里,腿边的位置呀!大庭广众之下的,多难为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独活小盆友的雷,跟 深时甪、得梦皇后的同桌 小盆友的营养液噢! 想起件事,旧文跟过来的宝贝都知道,我如果更不了或晚更会在评论提前说。更新时间在凌晨,一般早上起来看,新天使们刷不到的时候记得看眼评论~ 比心! ☆、眼熟,像谁? 眼下,印度口音的老板又抽空抬头比划了一遍,“12磅。”他手上忙得不可开交,声音也在催促。宁檬眼一闭心一横,手就要往何辞的裤兜里伸。 何辞却隐约避开了。 “多多,你拿着。”说着,他将手里两个碗递到了她手上,自己从口袋里摸出钱夹付钱,又礼貌淡漠地用正儿八经的伦敦腔跟老板说了句谢谢。 宁檬溜走了视线问,“你……怎么躲开了?” “女朋友太含蓄。” “可是我都准备拿了。”宁檬抗议。 “准备拿了?”何辞把她从人堆里带出来,随心所欲慢悠悠重复她的话,然后一个抬手就托起了她的下巴,了然地笑她,“好,既然不害羞了,那现在抱我啊!” “现,现在呀?”宁檬左顾右盼,手里还捧着两个碗,小声提醒他,“何辞,你没发现这里人超多。” “没关系,现在。” “……” 宁檬知趣地笑,似乎在跟他打商量。 何辞不管,他就兀自靠在树干上,一副准备享受的态度,肆意又潇洒,“来吧,多多。”他的头侧了一点,下巴扬起了一个小角度。从侧面看过去,他的姿态跟线条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男性魅力。 终于,宁檬像是豁出去了,向他迈近了一步,再倾一点额头就可以磕上他的肩膀。她抬起拿着两个碗的手臂,即将再凑过去一些。 何辞却忽然低低笑出了声,他随手扎了块食物递到了她的嘴巴里。 “多多,我说过跟我在一起,你不用勉强。”何辞愉快地说着,继续漫无目的地扎起碗里的东西递给她,这里面原料的分子式仍然被他下意识地给过了一遍。 科学家就是这样,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都是习惯性的一堆排列组合的分子式或是数据,除了——女朋友。 “真是的。”宁檬含着嘴巴里的东西,偏头笑了。 时间非常宽松,俩人一点也不着急干脆慢慢溜达去了电影院,这座影院在伦敦的西南部,非常古典壮阔。 可看完出来的时候,宁檬傻眼了。 “这是怎么了,又大罢工了吗?”她挎住何辞的手臂侧头奇怪地问。临近6点,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是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上正不断有人向着一个方向涌过去。 就连警车都呼啸着路过,甚至还有骑警。宁檬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何辞手臂一揽,一下子就让她觉得又安稳又安全起来。 圈好女朋友,何辞这才望着远处有兴趣地说:“应该是英超,看颜色咱们今天赶上了红蓝大战。” “呀!竟然忘了这么大一件事。”宁檬倏地兴奋了,这只她们家赞助了一大半,在伦敦主场的球队号称蓝色军团,是目前英超夺冠呼声以及国民认可度最高的球队之一。 最重要的——这是男朋友喜欢的球队。 宁檬全脸的五官都笑了起来,晃他的手臂,“何辞,你想不想看?” “这种情况,票很早就被预定空了。”两只夺冠热门球队的较量,票是会被抢的。何辞研究了会儿女朋友期待满满的目光,拿出手机开始按号码。 “你在干嘛?” “叫人过来带咱们进去。”他简单交代。 “不用不用。” 何辞看着她好笑起来,“多多,你又能弄到票了?” 夜幕下的主街道灯火辉煌,四周人潮涌动,越来越多身穿蓝色球衣的球迷往那边赶过去。宁檬就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抬头跟他开心地笑,“当然!我有朋友在里面,非常方便。” “何辞,你等我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她就要闪到一边去,但手腕瞬间就被他扯住了,很紧的力道但是不疼。何辞坚决地跟她说:“不行太乱了,就在这儿打。” “就在那根柱子那儿?” “不行。” “那……就十步远?”宁檬再次打商量,才刚在一起不想让他被自己的身价唬到,万一压力太大分手了怎么办! 何辞没想到一向谁的面子都不爱给的自己也会有妥协的时候,并且妥协了非常多次,他自觉地一瞬不瞬注视着那边。 宁檬跑开几步立刻拨电话,对面接得也很快,是李叔。他乐呵呵地问,“多多,有事要帮忙?不是又要去贝克街吧?” “您真厉害,不过猜错啦!”宁檬从小跟这个年纪挺大却活得年轻的中年人接触得不错,她直接问,“我堂兄跟您在一起没?”这个堂兄算是家里的小家长,平时没事,现在带男朋友过去难免会被盘查。她想了想,还是认为慎重一点比较好,不然多尴尬。 李叔脑子里浮现出小老板刚才出去的背影,于是神情古怪地故意逗她,“现在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就好,宁檬赶紧问,“那您找个员工给我送两张票出来呗?” “多多,你要看球?” “对。” “和谁?”他记得这个小姑娘从来不看球,连自己家的球队都不关心。一定有问题! “男朋友。”宁檬跟他没藏着掖着,果断回,因为何辞还在旁边等着呢。 李叔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终于,他意味深长五味陈杂地委屈着说:“多多,我出去给你送,给你参考参考?”这一大家子宝贝的小姑娘也要迈出这一步了。 “别别别。”宁檬瞧一眼何辞那种谁都不放眼里的睥睨神情,坚决讲,“您不行,得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让他冒充我朋友。” 李叔沉着了一下,应道,“好,十分钟在斯坦福桥球场门口。” “谢谢李叔。” 十分钟后,当身负重任的小男生气喘吁吁跑到指定位置时,他惊悚地看到了家里的大小姐,被身后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圈在怀里躲避人潮。而从来保守含蓄的大小姐,竟然半点不躲那双扣在腹部的手,还回头沁人心脾地跟他笑,连眼睛都在说话。 小男生抖着手,虚着脚步走了过去,近了他发觉这男生眼熟,可搜罗半天愣是没想起是谁。 “宁小……” “嗨,小北。”宁檬心惊肉跳地打断他,瞬地将手伸了出去,“好久不见都生分了呀!” 叫小北的男孩快要哭了,他不得不颤悠悠地同样将手伸了出去跟大小姐握了握,转瞬装出开心的样子,“嗯,好久不见哦!” “那……票呢?” 男生递过去两张最好位置的vip票,忽地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他理直气壮并且不怎么友好地将视线放在了何辞脸上,“你就是宁……呃,多多的男朋友吗?” “是。”何辞腾出了一只手,礼貌地疏离地跟他随便握了握。 男生的手开始冰凉,这种被睨着的感觉非常压迫,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将礼貌与倨傲驾驭得如此无懈可击。他再次勉强硬着脖子打量过去,对面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也谈不上多冷漠,甚至还在笑着,可就是让人有一种被他碾压了的觉悟。 男生觉得自己太糟糕了,但还是继续结巴着问,“姓名,年龄,来自哪里,还有……” 第12节 “小伙子,你在怕我吗?” “没,没有。” “没有?”何辞听着听着忍不住又笑了,自认为已经尽量平和了态度,于是他稍微弯了一点腰,抬手无所谓地拍上了男生肩膀,注视着他淡然地说,“别紧张啊。” “我,我没紧张!没有。” 男生硬着头皮说完,转身就跑,“下次再问你,我先走了,宁……嗯,多多再见!”本以为能看出这个家伙的破绽,可他发觉,这人的自信跟居高临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俩人几句简短的交流前后不过小半分钟,宁檬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句“再见”。 “多多。” “嗯?” 宁檬回视过去正应着声,忽然就被何辞搂住了腰,往另一个方向带。她匆忙解释,“真是我朋友。” “想什么呢?”何辞手上一用力,“我只会介意……” 宁檬眼巴巴看着他,他继续一面护着她走,一面骄傲地说:“我只会介意,是不是你男朋友。”其他无关紧要的,他从来瞧不上。 “当然是,一直是,永远是。” “我知道。”何辞自信地笑着,摸摸她的头看着前边说,“先去买点东西。” “好。” 离开场还有段时间,他们走进店面的时候,叫做小北的男生已经扶着墙面坐在了球队高层休息室的椅子上。 “见着了?”李叔首先开口,迫不及待地问。 男生喝口水,点头。 “怎么样?” “特别……”小北想描述的时候,发觉并没有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心里那种,被傲然气场碾压过的感觉。所以他干脆简单说,“就是觉得眼熟。”像哪个大领导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酱的雷,跟 深时甪 糖果果 的营养液,么~ ☆、陈年旧事 李叔拍一把男生的帽檐,倒是着急了,可怜巴巴道,“你这不是白去一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就是不好说啊!” “怎么就不好说了?” …… “小老板。” 争着争着,李叔忽然将脸转到了一侧,询问道。那边坐了一个男人,看样子20多岁,气质清晰明显,是一种干净利落的温润。他跟腿上的漂亮小娃娃猜完眼下字谜,这才靠回沙发将眼睛抬起来,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绅士优雅的味道,就连说话都是。 “李叔,别紧张顺其自然,多多也不是小孩子了。” “阿城,”李叔换了个称谓,吹胡子瞪眼,“我这不是怕她被坏人骗……”骗!一提到这个字,他忽然一个激灵住口了,小心翼翼观察过去。 宁城却看似无所谓一样,仪态依旧不凡,他淡淡地笑,“没关系。”随后,也就没再提这件事情,专心致志跟腿上的小娃娃玩。女孩是他的表妹,约莫三四岁年纪,大眼睛黑瞳孔,睫毛又长又翘随妈妈,好看得不得了。 宁城与女孩的妈妈算是半个发小,再加上自己的表弟赵约,三人摸爬滚打革命友谊非常深厚。后来女孩的妈妈跟比宁城没大几岁的,他得叫小舅舅的人好了,变成了他的小舅妈,他还帮忙打了阵子掩护。所以对于这个融合了爸爸妈妈漂亮五官的,阳光灿烂的小表妹,不仅他爱护有加,家里人都很喜欢。 这次女孩过来是听说了她有一个非常不得了的舅舅,长得跟她妈妈很像尤其是一对虎牙,并且还能够上天入地降妖除魔。于是她崇拜地央求爸爸妈妈说,看看,看看。 只是,他们就顺道过来一天,没见着。 “十六,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宁城声色温润有些好笑地问。上天入地?那人傲气不羁倒是真的。 十六扬着脸就笑了,两只并不太长的麻花辫弯起来翘在肩膀上。她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小手背在后面自己握着,“是赵约哥哥呀!他天天给我讲舅舅除妖怪的故事,只是赵约哥哥说我舅舅太丑了,有三头六臂,雷公嘴,一身黄毛跟红屁股。” “哦?” “所以我准备了见面礼。”十六神神秘秘的,眼睛里像是有阳光一样忽闪忽闪。 “是什么?” “城哥哥,你看。”她蹲在地上,倒腾着小手从自己的小红箱子里拿出了一面镜子,镜面用彩色的笔歪歪扭扭描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我要告诉他,没关系呀我挺他!” “只是没见到,下次再送咯。”接着,十六可惜地说,双手托住下巴,红色的小裙子规规矩矩盖在腿上。 “十六,过来哥哥这里坐。”宁城安慰道,他瞧了瞧同样被画得很丑的小女孩,将镜子递了回去,拍一拍沙发旁边的位置。 “城哥哥,我舅舅真的不爱理人吗?” “放心,不会不理你,他不是还带话说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吗?是个小妖怪的挂饰。”宁城和润地慢慢笑道,将工作人员端过来切成小块的水果给了她。 那个大男生呀,家里背景深,人也拽得没边儿,两人没见过多少次却还算了解。宁城出事被骗得身无分文呆在家里时,他去看过。随心所欲的,并不是像别人一样巴结着塞零花钱的那种探视。 那时他还挺飞扬跋扈,提了两兜水果就过去了,东西往桌上一搁便靠在墙上倨傲地安慰说,“怎么能被女人骗呢,我没钱东西随便吃有事打电话。” “谢谢。” “你帮过我一次,扯平了。” “好,再见。”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俩人的对话通通超不过十句。宁城认为,他能如此傲然地安慰人,一定是缺少一个让他心动,以至完完全全沦陷的女孩。 这时手边一个软乎乎的小指头戳过来,打断了宁城的思路。他低头淡淡地笑着问,“怎么了,十六?” “城哥哥,我明天就回去啦!”说着,她的手已经背在后面从自己身上,妈妈给挎上的紫色小包里掏来掏去。 宁城安静地等着,唇边挂着非常谦和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里永远有一种清心寡欲的疏离感,跟谁都是。 “找到啦,送给你。” 宁城的眼角先是一颤,他将礼物接了过来。 手里是小女孩用葡萄干粘出来的一张辨不太出形状的画像,可从旁边粘出的一个字他知道,这是他经常看的一张照片。 “喜欢吗?”小女孩诚意满满地问。 “喜欢。”宁城轻轻笑了笑,“谢谢十六。”他凝视着并没有什么线条感的图画,身上开始有一种沉淀下来的魅力跟磁性。 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宁城的坐姿很是温文,彻彻底底的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贵族公子。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我现在更有钱了,你什么时候再来骗我? “城哥哥。” “嗯。”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好。”宁城顺势低下头。 十六神神秘秘看了看周围,用小手做成传声筒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些葡萄干是我求小七叔叔,他从爸爸的园子里偷偷摘来最好的葡萄,我们一起弄出来的。所以它一定能保存很长时间,你放心呀。” “那——真是太好了。”宁城轻轻地配合道。 又照看了一会儿小十六,他瞧瞧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小表妹交给了李叔,自己起身准备去球员休息室晃一面。毕竟今天这场比赛挺关键的。 这时,斯坦福桥球场外面的一座2层商店里,宁檬手里掂量着小背包上的怪兽挂饰,停在了一整面球队公仔熊的货架前。她没回头,若有所思地说:“何辞……” 这里大大小小的熊,从一人高到手指长都有,并且全部穿戴蓝色鸭舌帽、蓝色围巾、蓝色球衣,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印着球队logo。宁檬家里挺多,可她就是盯住了手边的两只公仔钥匙扣,约莫手掌大小。 何辞一面应了一声,一面就利索地将这两只小东西随手扔进了购物筐。 “诶!你怎么知道?”宁檬笑着奇怪。 就是有感觉啊!何辞没开口,眼睛里写着那种,我就是知道,你想要的我都知道的任意跟自信。他牵着女朋友去结账。 排队的时候,宁檬拎起一只公仔晃在眼前,又看看他硬气的磁场,操心起来,“这么软绵绵的熊,你挂哪儿?” “实验室。”他理所当然地回。 宁檬吓坏了,“允许吗?” “mr.leon天天带一支师娘送的花过来,我女朋友给的熊为什么不能挂?” “何辞,不……会被调侃吗?” 他开始结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who cares!”然后,将刚扫完码的蓝色鸭舌帽扣在了她的头上。 宁檬顺从地戴着,也好玩地抬高手臂将另一顶往他头上戴。何辞一面从钱夹里拿钱,一面顺势稍微低了下头,让她进行地更加方便。帽檐阻碍了光线,他的脸部轮廓瞬时就深刻起来,尤其是高挺鼻子上面的那双眼睛,看着别处的时候,冷傲更甚。 “诶?等等再戴。”宁檬忽然想到什么,将两人的帽子轻轻拿了下来。她从包里掏出一只马克笔,找了个角落蹲下去。 何辞拎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帽子上已经多了大半个大圣的身子,他看着便安静地等在宁檬身边,给女朋友挡一下来来往往的人潮。她低头的样子实在太专注了,手指干净白皙到没有多余颜色,握起笔勾画大圣的时候,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一种让人看了十分舒服的内敛气质。 “好啦!”没多会儿,宁檬将笔帽一盖,就这么蹲在角落抬起头,“看看,怎么样?这次我们就独一无二了。” 何辞将帽子接了过来随意扣在自己头上,又伸手去将她拉起来。这种过分心动的感觉让他一点也不想说话,觉得就应该牵着她一直走下去算了。于是他将宁檬的手整个包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宁檬感觉到了,边跟着他的步子,边开心又正气地问,“你干嘛?” 何辞暂时没回答。 这个时候,体育场周围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大幅的球星海报,跟带着蓝白色围巾的球迷,周边道路封了,警察也出动了不少。就在宁檬以为何辞骄傲地不打算再开口时,他却忽然帅气地抬手一指前边,说话了。 “多多,你害不害怕?” “什么?”宁檬没听清,贴在他身边仰起头问他。因为所有球迷都在有节奏地高喊口号跟队歌,差不多整个伦敦上空都要被这种波澜壮阔的男性声音笼罩了。边边角角,一些初次过来的女孩被震得不知所措起来。 “害怕吗?”何辞睨着前边微笑着问,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根。 “不怕。” “哦?不怕?” “对啊。”宁檬回复,因为有他在啊。 何辞潇洒十足地看了会儿她,忽然就将一直握着她的手再次拢紧,转而便牵她一起往前走。他的指头尖都是那种毫不隐藏的男人气质,整个人漫不经心地微笑却又让人觉得无法抗拒,说出的话也是。 “我怕啊,这么多人——弄丢了怎么办?” “不会!我从不乱跑,跟着你。” 何辞笑了,坚定地问,“多久?” “嗯……很久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独活 跟 喵酱 的雷啊!还有深时甪 的营养液,比心~ 每一个曾经留过言的宝贝我都记得,很爱你们。 第13节 ☆、此心归处 听到这儿,何辞已经默不作声了。他随意翘着嘴角,将宁檬扯到身前就这么双手圈在她的腰上护着往前走。他的下巴还不客气地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支着,高度刚刚好,气场上也完完全全散发出你就是我的那种理所当然跟大气。 宁檬的后背自然靠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不软不硬格外舒服,瞬间一种强大的安全感传遍了全身。她忽然就跟中了蛊似的掏出手机,举在俩人身前快速地按下了快门。 “何辞,你竟然笑得这么欠揍。” 这压根就是不可一世呀!她不用看路,靠着何辞慢慢往前挪,干净的手指头尖戳了戳屏幕里他丰润销魂的嘴唇。唇间还露出了他的虎牙,被他用舌尖抵着。宁檬继续欣赏道,“你故意摆拍的是不是?” “没错。” 宁檬惊讶地笑他,“哪有男生爱拍照的,你又这么酷还以为你会躲开!急急忙忙抢了一张,你竟然会摆拍。” “作为男生确实不爱拍照。” “嗯?” 宁檬困惑地扭头看回去。 何辞在她头顶淡定地继续说,“但是男朋友的话,随意拍啊!” “……哦!” “哦!?”何辞低头反问。 宁檬没好意思回头了,她盯着前面一个蓝色的大气球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并且很高兴啊!” 这么多人,嘈嘈杂杂,可何辞就是听见了,他也“哦”了一声。之后,他便更加愉快起来,因为他看到宁檬在ins上放了两人脸部打马赛克的这张照片,并且下面写了字:此心归处。 何辞下巴一点一点磕着她的头顶好笑,女朋友含蓄,小动作上明明已经雀跃地想要分享,可做出来又脸皮薄地保守了。 这么挪着,他们差不多进了场。由于过来的比较晚,三面看台上已经人山人海一片蓝色海洋。他们没选择票面上的vip席位,而是混到了一个棚子那儿,这里是站台没有座位属于最便宜的区域。可两人就是一致认为,站着观看是一种最原始的非常传统的足球文化。 很快场外一阵欢呼,球员进场了。通道里洒脱跑出来的小伙子们宁檬都认识,有些甚至关系还不错,偶尔见到能讲上几句玩笑话。她指着路过这里最前面的球星,跟身后高兴地说:“何辞,你最喜欢的队员。”说着,她再次“啪啪”按了几下快门。 男朋友太拽,估计手头上什么乱七八糟跟别人有关的物品他一般瞧不上。那喜欢的就先帮他存着,老了回忆用。到时候讲给孙子听,免得他被孙子们笑话说——我爷爷除了有奶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什么喜欢他啊?因为跟你性格比较像,都牛气冲天吗?”宁檬好奇问道,手伸得老长去抓拍,被何辞从后面搂住腰。 “技术好,有个性,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种感觉。”何辞说着无所谓地笑了,“跟我像不像倒不知道,多多你认识?” “认识,参加过他们的庆祝party,就是去年夺冠军那次。” “跟你圈子里的人去的?” “对。” 宁檬想了想,又小声说着大实话,“何辞,我可有钱了。”接着,她立刻小心翼翼去看他,发现他脸上竟然挂着潇洒率性的笑。 “多有钱?”何辞顺从着她的话问道。 “就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钱。”她停住了,不知道应该怎样在男朋友面前表达才不会有炫富的嫌疑。 想想都觉得遭人反感! 于是,宁檬态度诚恳地再次打探,“介意吗?”问完心里可紧张了,愣是没好再提一提家里就是北边有名的宁家。 何辞却略微眯了眯那副内双眼皮挺深的漂亮眼睛,忽然低头抬起了她的下巴,格外意气飞扬地问,“我养得起吗?” “养得起,我特别好养。” “那你紧张什么?” “万一……” “多多。”这时,何辞非常坦荡地一个抬手,手掌覆在了她的脑袋上正经交代,“我不介意。” 宁檬静静地等他继续,眼见着他举手投足都是那种强大的自信架子。 何辞注视着她笑了,接着往下说:“而且我特别上进,只会让你更加有钱,知道了吗?”其实最简单的,他大可以用自己的背景压过去。但正是因为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骨,并且足够进取又有能力承担这份倨傲。 所以——什么都不需要。 宁檬眼睛都睁大了,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崇拜得不得了。这是她喜欢的人,多厉害啊!就是能让她觉得莫名安心。老半天,她靠过去跟他并肩,“何辞……” 他抬抬下巴示意她说。 “我也挺上进的。”她踮脚,有点难为情地开口。她觉得这句话比跟他细数自己的家产要来得重要多了,点钱?多浮夸。 何辞抵着虎牙,将她肩膀一搂,头也没偏地看着球场上已经开始的比赛微笑,“嗯不错,那我更赚了。” 宁檬倒觉得她比较赚,干脆也不说话了,安静地陪他看球。她们家球队算是一支豪门队伍,配置非常高调并且有一种让人燃到无法自拔的铁血精神。新来的教练从战术,到用人都将这只队伍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战绩直追对面这只红色魔鬼队伍。 “何辞,风向不太对啊!” 临近半场结束,宁檬瞧着自己这边接连不断的黄牌心惊胆战。场上荷尔蒙爆棚的球员还在坚持,顶着红魔的狂轰乱炸。她将何辞的手臂抱得特别紧,眼巴巴望着。 “没关系,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何辞像是非常了然地说,靠住一根扶手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脑袋算作安慰。 “可是已经罚下去一个了。” “这种情况也有过,”他说着,语气一个骄傲地转折,“可是后来他们还是胜了。” “那我再多加一加油!” 正说着,旁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用力挤了过来,一靠近就非常直白地盯着他们。这种看台上的人非常杂乱,而伦敦街头最不缺的就是熊孩子。何辞先是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出格举动,才用伦敦口音淡定礼貌地问,“什么事?” “你们也是球迷?” 何辞随意点了点头,宁檬也奇怪地看着男孩把头点下去。 “怎么不拿家伙?” “什么家伙?”宁檬问道。 “这个啊!”男孩声音尖尖的,很响亮。说着,他抖开了手里的标语,他的脸上画着队标,身上还披着一面队旗。男孩将队旗拿下来强行塞到了宁檬手里,抬起脑袋问,“队歌会唱吗?” “队歌呀……会一点。”宁檬跟何辞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铁杆小球迷,也就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往下回答起来。 英超的魅力就在这里,球场上不分大小,不论阶级。没人会往下扔“炸弹”,当所有人都在有节奏地高唱队歌时,你只是一个最普通最热血的球迷。 “那跟我一起唱,我们要这样加油才可以。”男孩说道。 “好。” “不会唱的时候就帮我抖旗子。” 宁檬点头微笑。 “那他呢?”这时,男孩将目光落在了何辞身上,可刚一对上他的视线,脖子立马就缩了回去。 不好惹! “我?”何辞收起下巴漫不经心地瞧着男孩,戏谑地提醒他,“我不会跟你一起唱。” “为,为什么?” “因为啊……”何辞弯下腰,右手抚上自己心口,坦然自若地翘起一边嘴角忽悠道,“因为我这里最厉害。” 然后,嘈嘈杂杂的背景中,他捉住了宁檬的视线。女孩正阳光灿烂地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笑他:“因为——你傲气。” “对。”何辞同样大方地用口型回复她,隐约笑了。 男孩见状真信了,他果断指着前面抬手招呼宁檬,“那我们开始吧。” “好。” 于是,这个最便宜的看台上,谁也不知道整个球队的小小老板在跟一个陌生的孩子,热烈地挥旗唱歌。 半场结束时,比分0-1并没有拉开太多,宁檬抱着男孩强塞的队旗预备给他弄点球星的签名。何辞见她嗓子都喊哑了,便买来瓶水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过道喂给她喝。 “爽了吗?”他问着,将宁檬的帽子摘了下来,又把她有点汗湿贴在额头上的留海拨开。她的脸也热得红润。 “何辞,原来作球迷这么痛快,难怪每场比赛都有那么多人为之疯狂,甚至还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她兴奋地说着,非常得体地站在墙边,双手小幅度扇着风,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 “也有冷静的。” “比如说你呀!” 倏地,何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来电显示是leon教授,便示意宁檬自己要先接个电话。大概是正经事,因为leon从不无缘无故在闲暇时间找他。 “好,你快忙。” 说着,宁檬将他手中的水接了过来。很凑巧,她的手机也震了,是微信,点开就是几条触目惊心的消息——宁城将她发在ins上的照片贴了过来,下面接着两个简单句子。 小老板:多多,李叔说没在vip看见你。 小老板:过来休息室一趟。 宁檬怏怏的,明明堂兄没有ins,跟他亲近的人都没有,谁出卖的。别看这个小家长谦谦君子,眉目温润,其实最是说一不二。 于是,她匆忙回复过去: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李李的营养液,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你们的评论,有些真的很暖人,比心~ ☆、别说话 宁檬见何辞还在旁边神情严肃地讲着正事,只过去跟他抖抖队旗,比着打电话的手势用口型说:“何辞,你先说,我过去见人然后要签名。” 她的包还在何辞手上,何辞一面跟leon教授说实验室的事情,一面将小包从她头顶上挎了过去。他同样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有事叫我。 “好。” 宁檬从过道穿出去,拐了3道弯。还没到球员休息室门口她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身着黑衣的男人见宁檬一身球迷打扮,很专业官方地用英语说:“miss,这里禁止入内。” “你好,我姓宁,叫宁檬,球队的股东之一。” 按理说提到这个姓氏,就是最有效的通行证。可工作人员还是不太相信地看了看她,冷漠道,“抱歉,我不能确定。想混进来的人太多了,前几天还有人说是小老板的情人。” “情人?”宁檬笑了,一张照片吗? 她十分有分寸地点了点头,没质疑男人的专业性,只拿出手机边拨号码,边从容地说:“那我打个电话。” “ok.” 话音刚落,地毯尽头一扇蓝白色厚重的双开门被推开了。小北从里面急匆匆跑出来,一站定便非常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别着急。”宁檬轻轻笑,按掉了还没拨完的号码。 第14节 “走吧进去吧,小老板说你指定不会带这里的证件,果然……” 小北说着,跟旁边黑衣的工作人员又讲了两句。男人依旧刻板着一张脸,只是这次他鞠了一个躬,非常冷静地说:“sorry.宁小姐。” 宁檬仪态大方地跟他略微颔首微笑,便跟着小北进去了。才踏进去休息室半步,刚才场上那些力挽狂澜的球员都惊讶了。几个相熟的甚至一面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起来。 “hi,lemon!好久不见” “wow!天呐,你披着的是什么,我们的队旗吗?” “过来加油的?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 宁檬礼貌地还算熟络地打了个招呼。这些球场上、聚光灯下万千球迷心中,或是高冷或是疏狂的超级偶像,其实大部分私底下都挺好接触。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这是刚从别队转会过来的毛头小子。他狂放不羁地瘫坐在沙发上,一头不算长的金发非常有型地竖在脑袋顶,眼角下面还贴了张创可贴,上边随心所欲签上了他的大名。 在队里他的年龄最小,总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乐观态度。他咧着嘴随口商量道:“lemon,你ins上有张照片给我拍的可好了,我弄过来当头像行不行?” 宁檬大概抓到了重点。 她把鸭舌帽摘下来拿在手里,点着头微笑,“行,其它的你给我哥也看了?” “对啊!前面有一张,我跟bruce他们几个辨认了半天,后来干脆找小老板问下面的中文是什么?” “原来是表白。”他神神秘秘地笑,“不露脸,小气!” 宁檬不置可否,往四周环顾一圈问他,“我哥呢?” “里面食品间,在照看一个小娃娃。” “行,那我先进去了。” 宁檬交代一句,便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走了进去,这次换她惊呆了。这间约莫六七十平的小屋子里,从中餐到西餐应有尽有全是精品,号称英超里最奢侈的球员用餐区。可宁檬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里,她在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大眼瞪小眼,互相注视着看。 怎么觉得有那么点点像何辞,不是具体的五官,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像的那种奇妙感觉。 宁檬立刻过去蹲下来,眼睛又温柔又明亮地跟她平视,忍不住嘴角上扬,“好漂亮啊!” “姐姐,你也是。”小娃娃捂着嘴巴咯咯笑。 “你好,我叫宁檬,小名多多,英文名叫lemon。”说着,宁檬将右手伸在了她的面前,“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觉得可好玩了,第一次有人这么正式地跟她交朋友。她又快乐又淑女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到对方手心中握了握,学起大人模样稚气地说道:“你好,我叫陈石榴,小名十六,英文名叫sixteen。” 一口气说完,十六换了口气继续,她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就差雀跃地跳一跳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角落里本想念叨念叨宁檬的李叔被逗笑了,他摸一摸肚子似乎忘了自己想做什么。这时一直沉稳坐在一张大椅子里的宁城,忽然将手里端着的一只精致的咖啡杯放在了桌面上。 极轻的一声,宁檬就是觉得很有分量。 她给十六一个稍等的眼神,坦然地站起来乖乖叫人,“小老板。” “多多,你先问。”宁城开口了,就这么和气地坐着。无论是从姿态还是言语,都让人觉察到一种修养跟魅力,还有种说一不二的魄力。 宁檬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没遮掩地疑惑道:“谁家孩子呀?” “我表妹。” 宁檬恍然大悟,高兴地再问,“就是你小舅舅,跟我见过的那位沈姐姐家的,是吗?早知道过来了应该准备见面礼的啊!” “你也没跟我说你过来了。” “……好吧,哥哥你审。” 宁城点了点按亮的屏幕,依然温润道:“多多,这个就是男朋友?” “是。” 他端起咖啡非常有品位地抿了一口。小片刻后,继续,“多久了?” “一……天。” 宁城轻轻笑了。 他慢慢抬起眼帘看着她,再次确定了一遍,“一天?” 宁檬不得不“嗯”了一声,确实是一天,昨天晚上才表白在一起。接着,她不远不近倾身过去,在恰到好处的距离用手背挡住嘴巴偷摸小声交代,“小老板,你们别雇侦探查他。”以何辞的性格,知道了指定得天翻地覆吧。 “我不会做这个。” “我的意思是说……”宁檬跟自己的堂兄打着商量,“如果哪天我把人带回去了,有人想查他的底,你拦一拦。” “可以,找个机会带回来吧。” 宁城简单答应,早就探究出她谈到男朋友时的眼神,这种眼神他了解,既然要带回来就也没再过问其他。他将下巴抬一下示意右边一个餐台,“多多,你去那边吃点东西,有你喜欢的。”说完他就优雅地靠回椅背,顺手拿起桌上的资料认真审判起来。 “多谢多谢!”宁檬诚恳道。 宁城极细微地翘了嘴角,他目光依旧专注,淡淡应了一声。 宁檬刚闪到一旁,小十六也一跳一跳凑了过来,红裙子上面,藏蓝色外套上的猫耳朵帽子一晃一晃,可爱的不得了。 “姐姐,你也有一只小妖怪呀!”十六目光闪闪,开心得要命。 “你也喜欢这个吗?”宁檬摸了一把小包上的怪兽,塞给她一颗葡萄吃,想了想然后决定地说,“小十六,作为见面礼,下次姐姐也送你一只好不好?” 十六拍着小手,“因为哥哥说我舅舅会打妖怪,而且舅舅也准备送我一只小妖怪。这样我是不是就有两只啦?” “对啊!这样……如果一样的话,以后碰到玩得好的小朋友还可以分享一只给她。” “姐姐,你是不是分享过呀?” 宁檬想到自己跟何辞互相送了一只,也就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十六的眼睛黑黑亮亮的,都是天真,“我分享给路哥哥。” “路哥哥?” “对,我们有时候一起玩,他的脸特别臭,跟妖怪一样啦!”十六背着小手笑起来。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宁檬若有所思了然地摸了摸十六的小鼻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又玩了一小会儿,她估摸着何辞也该忙完了,就跟小女孩告别。 十六追了两步,递过去一张手绘的名片不舍地说:“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好不好?” 宁檬逗她,“我可以带家属吗?” “当然呀,你们都来都来。” “那——成交。”她将名片小心翼翼收进自己的小包里,再次伸手。 十六也伸手,雀跃地跟她击掌,“成交!” 在外间,宁檬忽然想起件事情,她将队旗往桌子上一铺微笑地问,“给个签名吧?” “lemon,你开始做球迷了吗?” “so amazing!”那边,出卖她ins的小子首先吊儿郎当张扬地拿笔签了上去,“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小北教过我。太阳——打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宁檬一个字一个字提醒道,她简单解释了一下,“送给一个拼命支持你们的小男孩。” 没多会儿,队旗上都是张牙舞爪的名字,被叫做bruce的人吹着口哨打趣起来,“这面旗子,现在真值钱。” “谢谢!” 宁檬非常有诚意地说完,挥了挥旗子。在门口她又追了一句,“加油,我们在看台上继续助威——场上永远在战斗的蓝色军团们。” 原路返回时,她一眼就看见了何辞,还站在原来位置一动没动。很巧,他也在这时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下子好开心,宁檬立刻跑了过去。 她见何辞还在讲电话,便没打扰只安静地呆在旁边两步远的地方,确保距离足够听不清楚电话的内容,却又可以离他最近。 可何辞却转了过来,坚决地跟她招了招手,用口型一字一字告诉她,“过来,没关系。”她愉快地过去,瞬间便被他揽住肩膀带到胸膛前。这种强大的自信跟不容置疑让人心里的小火苗“噌”地燃了起来,噼里啪啦热烈的不得了。 心跳有点重,宁檬努力抬头看过去,同样用口型慢慢问,“要干嘛?” “多多,别说话。” 口型也不行,因为她抬起下巴的呼吸恰好扑在何辞的脖颈上,他觉得耳根一痒差点电话都不能好好讲。于是他手掌覆着女朋友的后脑,将她的头又按回了胸膛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独活小宝贝的雷,雷,雷~~说句废话,你们作收收藏了吗,新坑收藏了吗,吗,吗!!! ☆、热血永存 宁檬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用额头磕了两下他平顺却不羸弱的肌肉,表示明白。后来,她就一直将整张脸都压在他的胸膛上,后面是他格外温暖的手心,前面是松软的毛衣,她微不可察地闻了闻。 没有特别突兀的味道,干干净净,像是坐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捧一碗白粥配小菜,满足又舒心。她想,这是何辞带给她的独一无二的幸福感。 宁檬就这么一板一眼地呆着,直到他挂断电话才出声询问,“有事需要回去吗?” “不需要。” 何辞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把人拉起来就将手臂绕过了她的脖子。因为腿长,他迈出去的步子很大,却非常配合地没有走很快,“回去继续看。” “你最近会比较忙是不是?” “会,不过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也不用刻意抽空,那你们实验室有没有圣诞假期?”宁檬边走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看台楼梯那儿,何辞把手臂放下来向后一伸,牵起她的手。 “往常都有,但是今年纽约科学院那边的克拉莱特瓦克青年科学家奖,mr.leon以学校名义把我推荐过去了,所以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什,什么奖?” 宁檬歪头带着好奇又崇拜的笑容问他,只觉得很长一个名字。虽然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行业,但还是觉得特别牛。 “克拉莱特瓦克青年科学家奖。”他淡定地重复了一遍。 “真厉害。” 宁檬又想轻轻拍手给他鼓掌,被何辞握着两只手拿下来。他既没解释一堆专业高级的术语,也没讲曾经都有哪些人物获奖有多不容易,只在那儿从容潇洒地笑着跟她捡点轻松的说:“多多,奖金不少。” 那一定更加厉害呀,宁檬忽地抱住他的手臂,自然流露着那种期待问他,“何辞,都什么人能进去看?” “除了主流业界人士,大概还有导师跟领事馆的领事,或许还有一些合作单位的高层,比如政界、商界。” “这样啊。”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看台原先的位置,宁檬脚尖蹭着地面若有所思——怎么进去,从商界下手,找谁? 第15节 “多多。”何辞叫她。 几秒钟,宁檬仍在直直望着下边人头攒动的看台,没给一点反应。于是何辞又重复了一遍,“多多?”绕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稍一用力,两根手指随意一抬,扬起了她的下巴。 “嗯,怎么啦?” 宁檬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略带洒脱的眼睛,他开口也是,简单直白,“我给你弄进去看颁奖。” “方便吗?”她忍着兴奋问道。 “只要你想。” “我想我想。” “那就可以。” 宁檬终于不绷着得笑了,自己男朋友真的好厉害,想抱一抱他。可手还没抬起来,刚刚结识的男孩再次挤了过来。 “我以为你们临阵脱逃了。”男孩不满地用力仰着头,非常孩子气。 “怎么会,说好一起加油的。”宁檬好脾气地跟他讲,将手里的队旗递了过去,“喏,送给你的礼物。” “天呐!” 男孩惊呼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宁檬手里的旗子,老半天终于既兴奋又迷茫地问,“这……是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几乎全部签名。” 宁檬也装作很激动的样子弯腰凑到他耳朵跟前,用手背挡住嘴巴再次装模作样悄悄告诉他,“我朋友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厉害吧?” “厉害。” “那给你。” “你不需要吗?”男孩犹豫着确定。 宁檬撑着何辞伸过来的手起身,又神神秘秘地说:“我都有啦!” “谢谢。”男孩终于将旗子宝贝地拿了过来,又递给她一张标语作为交换,“一会儿还是老样子怎么样?” “不客气,好的。” 下半场比赛开始,蓝军就好像一碗心灵鸡汤,弱势的情形下2次差点扳平比分。一次一次秒传、过人跟阻挡、射门,场上气氛已经热烈无比。对面看台红色的人潮几乎全部站了起来,男孩也游.行示威一样,手臂举得老高。 这让宁檬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爱国主义教育片。整个球场座无虚席,上万人的口号一呼百应,让人热血沸腾的要命。 终于,蓝军在将比分追到1-2落后一分的时候,将比赛拖到了补时阶段,只有6分钟。 “何辞,不行,我紧张。”宁檬一瞬不瞬盯住球场不放。 何辞却一声没吭,只从背后捏着她的左右脸颊轻轻扯了扯。他笑了,随意之中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淡定。随之,宁檬也淡定了。 第95分钟,不到60秒,她进入了迷之冷静的状态。忽然出卖她ins的小子跟队长一个配合,用后脚跟将球传给了队长,位置刚刚好,场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上万双眼睛等待着。 队长没做等待,在禁区边缘猛地劲射——破门。 这时候,全场起立沸腾,好像宁静之后的暴风雨一样热烈,宁檬甚至看到真的有人脱下自己的球衣跟身边的陌生球迷拥抱在一起掉眼泪。 “他,他……你偶像太嚣张了!” 突然,宁檬望着场上的队长目瞪口呆起来,这个男人兴奋地冲进了对方身穿红衣的球迷阵营,一通狂跳。裁判过去,甩手一个黄牌,他却给了裁判一张最不羁的笑脸:没关系,我高兴! 最终,裁判狠狠吹响终场哨声,蓝军2-2扳平比分,在开场便少一人的情况下,捍卫了主场的尊严。 宁檬反身用额头抵在何辞的肩膀上,嗓子还是哑的,“缓缓,缓缓……” “看的少。” 何辞摘下她歪到一边的帽子,用帽檐碰碰她的脑袋。又给她热成这样,他握着帽子小幅度地扇了扇。 上万观众在两侧有秩序地离场,何辞的目光渐渐聚焦在场中心。片刻,他的嘴角带着那种舒展而自然的微笑,慢慢开口,“梦想不止,热血永存,致敬他们。” 宁檬顺着他沉稳大气指过去的手指,那里有蓝军也有红魔。她也笑了,说得很是安静,“致敬他们,有理想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生生不息的理想,都让人充满无限魅力。而有魅力的人,总是懂得互相欣赏,彼此吸引。 他们出去的比较晚,宁檬给堂兄发了条微信算作打了个招呼。封禁的街道相继解封,骑警也沿着路边慢慢做最后的巡视。宁檬跟何辞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候路灯将光线晃成一束一束,街道上难得没有风,昏昏黄黄的,怎么看都是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静谧气氛。 蓦地,何辞捏了捏宁檬的手指,她困惑地回视过去,“怎么了?” “多多。” 何辞向外侧歪了下头,舌尖轻轻从虎牙上随心所欲地滑了过去。他忽然一侧身抬手,猝不及防就托着她后脑,单臂将宁檬按在了她身后的红色英伦电话亭上,从上身到下面全都压着她。 下一秒,他的头就低了下来,这么微微偏着靠近她的嘴唇。宁檬根本没反应过来,冷不丁捏住了他的肩膀一用力——马路对面好像还有人。 何辞停在了她的唇前,要贴不贴的地步,笑得眉眼都勾起来了。他带着热气儿分外率性地逗她:“多多,你得快点适应我的存在。” 宁檬不干了,明明是怕被路人撞见呀! “我特别适应你的存在。”她小声抗议道,热气也吐在他的唇上,眼皮抬一下就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跟垂下眼睫注视她的漆黑眼睛。 何辞低低笑出声,蜻蜓点水似的碰一下她的嘴唇,说几个字再碰一下,如此反复老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全身上下,我这里最性感最满意,就是你亲的这里。” 没错,他有一张能勾引人的嘴唇,可宁檬还是脸红了,说得太——坦白。 “你……别转移话题。”这时候,她的呼吸已经非常急促了,他的也是。 何辞没再吭声,搭在电话亭上的手滑下来捧起她的脸孔就认真吻起来,只是很浅的吮吸嘴唇,一口一口非常动情,但并没有深入。 很快,他便结束掉了这个让人心跳不稳的动作,当然知道女朋友太含蓄。 “走了,多多。” 何辞最后亲一下她的额头就将她一揽,愉快地迈步。宁檬全凭他的指引在走,眼睛都害羞红了还不忘再次怏怏地抗议,“何辞你刚才听没听到我说,我特别适应你的存在。” “我当然知道。” 他自然一笑,男人成熟的味道十足,手上力道又紧了一点提醒道,“好好看路。” “哦?哦!好!” 宁檬安静地扬一扬嘴角。 转眼平安夜当天,宁檬这边已经放假3天了,她除了准备期末考试就是上网查他的奖项,并没怎么去打扰他。 “多多,看什么呢这么专注。”白芒在后面问。 宁檬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她看,“何辞好厉害,你看奖项。” “别看奖项了,你猴哥的微信。” 白芒将她的手机递过去,笑她。宁檬立刻打开,一下子就笑了。他很简单地在问:吃饭了吗? 宁檬回:没有。 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情,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回复:怎么了,还不吃? 当然是想跟他一起吃啊!天天泡在实验室里这么辛苦,都不知道缺了几顿饭。宁檬心疼地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输入:马上就去。 果然,那边的消息又石沉大海。 宁檬继续手边的事情,约莫三四分钟,微信又响了。她歪头瞧了瞧手机,打开,这次五官都开心起来。 他说:等我一下,一起。 ☆、妖风妖雨 起初,宁檬是在公寓里等的,可背完最后一段重点,她便无所事事起来。抬头看表,也才将将过去5分钟而已,于是她拿起一把蓝色格子的雨伞,抱上才给他定制好的赛车头盔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白芒在后面叫她,“多多,外边堪比台风呢,你确定要出去吗?” “出去呀,没关系!这么久对这边的风早就习以为常了。”宁檬坦然地说着,英国总是这样的天气。她的视线越过窗户,雨水将玻璃打得噼里啪啦直响,不远处的矮树像是扯歪了的脸,枝条全部扭向一边。 才5点天就已经黑透了,宁檬打算先去实验室那边等他,毕竟科学家的时间比较宝贵,“亲爱,你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你别出去了。”临出门,她又追问了一句。 “别带了这么大雨,我自己煮个面。”白芒不让她麻烦。 “行,那我先走了。” “当心。” 宁檬出门,反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可一出去,她就发现显然还是低估了今天的雨势,甚至还没出公寓楼门,宁檬已经感觉到一股阴冷冷的大风。她黑色长及膝盖的羽绒服敞着怀,因为瘦,里面一件薄到不能再薄的羊绒毛衣宽松得一吹就透。 门口有雨顺着风吹在了脸上,宁檬匆忙将头盔抱在怀里,用羽绒服顺势一裹,接着伞一撑便径直出去了。 路上寥寥无几的学生一律弓背缩脑,头发杂乱得贴在脸上。这样的风,在国内大概得发布个预警吧!宁檬想着将伞握得紧了紧,这么单臂撑着手都麻了,她自认为这把伞的质量简直堪称上品,可还是被吹得半个伞面都平了。 “呦,宁檬啊?” 忽然一个带笑的男声在乱作不止的风声里隐约传过来,宁檬勉强转了半圈脑袋去瞧——没人。 “嘿!这边。” 声音又近了一点。 这次,宁檬终于看见一辆挺豪华的车子变着远光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因为雨大车窗只开了条缝。雨水裹着发黄的小片叶子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从那儿看过去,驾驶室的男生正无比舒适地靠着,单手搭着方向盘。 宁檬认出来了,这是何辞圈子里那位公子哥,张君怀。 “去哪?阿辞的实验室?我送你?”他带着调侃再次开口。 不要上陌生男人的车,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男朋友的朋友,这才是对双方最起码的尊重。于是宁檬礼貌得体地扯出微笑婉拒,“拐过去就到了,谢谢。” “真的?” “真的。” 公子哥笑得不行,瞧她五官那么妖,表情那么正经,怎么搭配怎么有趣。男孩们小的时候聚在一起时也会拍着胸脯豪爽地放言说,以后要找什么样的老婆。可轮到何辞,他从来一副睨傲态度,女朋友也曾有过,就是摆设。后来久了,大家一度以为他大概是要孤独终老的。 可是前些天,眼尖的终于觉察到他的耳钉拿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类型的。 公子哥笑眯眯看宁檬在风里边脸都冻白了,心里挺欣赏,嘴上却欠欠地舒服道:“妹妹,你别给大风刮跑了。” “不会。” “行,那回见。” “回见。” 第16节 宁檬眉眼大方地送走车子,继续往前走,快到实验室红楼时,路上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反正几乎湿透,她索性快跑了两步,躲进楼道门禁的玻璃大门前,一面收伞一面从兜里摸手机,指头都僵硬了。 果然有何辞的微信,宁檬看时间就在刚才,一贯的简单直接:在公寓等我15分钟。 宁檬甩了甩手指,回复:好。 后来又补上了一条:不用着急。 房檐很窄陆续有雨吹进来,她将手机丢回口袋。刚将伞放到地上想收拾一下自己,抬起眼皮的瞬间就看到何辞迈着长腿平稳而急匆匆地大步拐下楼梯,朝空无一人的大厅这边过来。 整个人的气场让人有点望而却步,宁檬慢慢直起腰,心虚地观察了半秒钟。 牛仔裤,白底白面的板鞋,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脊背笔直,眼睛一瞬不瞬追着她。而他略短的头发下面眉毛竟然是皱起来的,一脸严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怎么样,宁檬先认真笑了过去。 下一秒,何辞刷卡,按指纹,开门,动作流畅彻底,一气呵成。 “诶!何辞,我的伞!” 话音没落,宁檬已经被他一手搂腰扯了进来,“咔哒”一声,背后的玻璃门落锁,里面暖和到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要了。” 何辞心情不好地说着,单手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兜头就给她罩在脑袋上,擦她头发上的水。要不是张君怀发来偶遇她的一张模糊照片,他还不知道外面在下雨,更不知道女朋友给淋成这样。 看照片心疼了,看见人——妈的,想干脆出去淋一遍让她体会体会算了。 “怎么不在公寓等我?” “嗯……估计错误。”宁檬痛快答。 “估计错误?”何辞一面不爽地重复着,一面脱她的羽绒服,举重若轻地说,“你的地盘,不知道这里妖风妖雨挺粗鲁?” “现在知道了!” 宁檬说完就抬起下巴伸手,孩子气地戳他手臂,“别说我了,你别说我了呗。”她的留海湿漉漉搭在因为乍冷又暖而红润的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站在那儿,抱着一只印刻有大圣的头盔。 即使这样,也真是每一帧都好看,一种从内到外的干净贵气。美人之美在于气,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以,不说了。” 何辞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说一不二就在她唇上用力吻了一口。这时候,玻璃门外,大雨还在冲刷地面,而这里好像春天一样让人心跳都朦胧了。他亲得霸道,放开时却非常缓慢,两人片刻的呼吸相闻。 只这么一口,给宁檬吓坏了,瞪大眼睛支吾半天,这人真是一有机会就开始不遮掩地肆意起来。终于她踮脚凑在他耳朵根红着脸小声问,“何辞,这可是你上课的地方!有没有摄像头?” “有。” 说这话时,何辞已经单臂圈住她的肩膀带她往里面走。宁檬听见就更加吓坏了,“有……你还这么,那什么!” “那什么?” “不怕——你教授责问你?” 何辞淡定地停了下来,“多多,mr.leon不会无聊到管我接吻。”忽然,他又邪性地扭过她的脸,托着正经教育道,“不过不说你,不代表下次还可以这样,知不知道?” “这个知道,知道啦!”宁檬爽快答应。 两人说着,何辞已经将她带进了这座小红楼的课题研究室,平时小型试验以及学术讨论都在这里进行。 “等会儿。” 乍一进去,何辞简单交代了一句便去卫生间给她拿毛巾。宁檬规规矩矩站在一进来的位置稍稍打量这间干净到几乎反光的屋子。她所在的房间似乎是一间休息室,沙发、休闲区一应俱全,甚至连电视、电脑、运动器械都配备完整,大体看上去更像是家中的客厅。 右面的墙上有一扇玻璃磨砂门,从隐约透过来的影子,宁檬发现里面大概有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似乎还有人影预备慢慢走过来,动作有点——偷偷摸摸。 她满足地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平日里搞学术的地方,看起来非常专业舒适。 “多多。” “嗯?” 宁檬顺着何辞略低的声音回头,呆在他覆盖住的阴影里,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大块白色毛巾。 “自己擦头发。”他嘱咐道。 宁檬按他说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眉眼舒展和煦,顺便极小声地跟他说悄悄话,“何辞,里面是不是还在进行什么讨论研究?” “是。” “你要忙就先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这次,何辞没吭声了,他的眼皮云淡风轻地动作,似乎注意到了下面。然后他随意就蹲了下去,捏住她湿乎乎的裤脚一点一点挽起来。 她只单穿了一条深蓝色牛仔铅笔裤,原本就笔直地覆盖在腿上,如今一沾雨水,更是紧贴起来。何辞的手指就这么正儿八经一下一下擦着她的皮肤,从脚踝往上。 宁檬惊讶到动作不太受大脑支配,下意识也想同样顺从地蹲下去。忽然,背后“嘭”一声大响。右侧墙面的磨砂玻璃门被挤开了条一人宽的缝隙,从里面跌出来一个金发的小伙子。 踉跄了两步,他终于尴尬地站定。 “my god!” 倏地,小伙子下意识提声喊完便匆忙用双手捂紧自己的嘴巴,一脸受惊的模样,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后边几双手立刻摸索着将他扯了回去,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简单交流随后而至。 “mark,你不要出声。” “天!师兄带了女人回来!” “charles,你不要挤我。” “让我看看。” “这——是我师兄?坐在那儿睥睨碾压我们的那个?” …… 短暂几秒钟,宁檬接收到了大量不可言说的视线。她忘了动作,呆若木鸡地抱着头盔身上还湿漉漉地站在那儿,跟门缝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大眼瞪小眼。 0.1秒,0.2秒…… 短暂的安静。 忽然,一个黑头发戴眼镜的斯文男孩“哇”一声喊了出来。老半天,他颤颤巍巍结结巴巴激动地开口。 “师……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独活 宝贝天天的雷,还有喵酱,cindy糖糖的营养液 ☆、另一种办法 师嫂! 宁檬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虽说外在只能徒耀一时,怎么能跟心灵相比?可她现在也着实狼狈了点——高高扎起来的马尾湿漉漉,衣摆湿漉漉,半截长裤湿漉漉,就连脚下都是一摊不大不小的水。 像是一个水做的人,若不是一进大厅何辞就帮她拿掉了贴在额角头发上的枯叶,大抵现在看起来会更加尴尬。 人与人的评分大多始于外在、衣着,这是第一印象。宁檬凄凄惨惨地想,“我的第一印象——它没了,没了!” 于是她尽量慢条斯理地表示出最友好的微笑,诚挚地打了个招呼,试图最大程度释放出自己修炼了20年的优雅气质。宁檬并不是一个过分关注外在的人,可这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呀!她重点提醒自己。 这下,小伙子小姑娘们受宠若惊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家师兄一贯是冷傲不理人的,即使理你也是那种在智商跟气场上完败你的张扬,并且最后还能让你心服口服崇拜地叫一句“师兄,你——真厉害!” 真真没想到,面前站着的,是这样的师嫂! 温润得像一颗静静落在阳光下的珍珠,好看没有棱角,与师兄完全相反,她的气质润物细无声。 开玩笑吗?挤在门缝后面伸头探脑的学生们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他们私下曾多番交流一致认为师兄大概应该肯定是——没人敢要的啊。 “不是愚人节吧?” “带进来的第一个女孩。” “我要告诉隔壁实验室。” “我告诉楼上。” “那——我告诉我老婆。”说这话的是忽然凑过来的leon,他目光炯炯地从脑袋跟脑袋的缝隙里,看着自己带了6年的得意学生,再摸一摸下巴上的大胡子,表情端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学生们的注意力已经不能被身后凑热闹的教授吸引,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当下,不知谁思维跳跃地来了个一鸣惊人的,“啊……好想看师兄的婚纱照。” 瞬时,“唰唰唰”,所有视线都朝那人甩了过去。 他们目光交接,无声的交流之后,又有人试探道,“师……兄……” 何辞蹲在地上笑了。 “师嫂?”他头也没抬地兀自品味了一遍,手上动作没停,然后眼皮精神地掀起来看过去,“对没错,是师嫂,婚纱照没有,不过——”他再转折,“有了就给你们看,会正大光明摆在我的桌子上。” “嗷……” “啊……” 小伙子小姑娘们更加兴奋了。 宁檬却“咕咚”一声蹲了下去,定制的头盔抱在腹部,好像一只翻了的蜗牛。她没吭声,就这么低调地竖起耳朵继续探听身后的言论。 “可是我听我表妹的堂哥的大表姐说,师兄喜欢男人。”说话这人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有一种愤愤不平的味道,好像流言蜚语戳中的是他自己一样,另一个接话的也是。 “我也听说了,我闺蜜的闺蜜……总之隔了8层的闺蜜透露,师兄他——性冷淡,跟他交朋友就是摆设。” “瞎说!” 这时候,民愤起来了。 “对,胡说八道,你看师兄注视着你的时候,像是那种阳气不足的人吗?” “不像。” “唯理想与师兄不可亵渎!” …… 依旧凑在后面的教授听着歪嘴一乐,最终一锤定音,“对,有道理!”然而,大家还是没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学生们声音虽小,但宁檬还是听了个大概,她原本安静的眉梢都跳起来了。何辞抽空腾出一根手指,用弯曲的指骨扬起她的下巴,心情还不错地故意问,“听什么呢?” “何辞。”宁檬往前拱了拱脚,音量低到不能再低,用那种非常温和的语气问,“他们说你……那方面不行。” 他再次笑了,发自内心的,“多多,你不是验过了么?” “……” 宁檬不可避免地脸红了。 第17节 真是的!这时候怎么用担心他会不舒服,这种人向来不在意闲言碎语,只随他心。果然,何辞又戏谑地弯了嘴角,潇洒十足,“现在该都知道我喜欢女人了。” “对!”宁檬小声愉快地附和着表态,双手托住下巴,手指虚虚捂住脸。 何辞将她的裤腿挽起到膝盖,确保湿掉的部分没再裹住皮肤,这才手臂撑一把起身,顺便将她也拽了起来。他反手从衣架上够来了自己那件同样黑色的短款羽绒服,头一偏指挥道,“多多,你坐那儿去。” 宁檬配合地过去,才一挨着皮质沙发,膝盖上面就被他拎着羽绒服的两根袖子一缠一绑,衣服牢牢包裹在了腿上。旁边是暖气跟不断冒着蒸汽的加湿器,但宁檬就是觉得,他的衣服更加暖和。 “现在弄完了,你可以去忙了呗?快去快去,我在这里呆到第二天都不会着急,以前练过打坐。”宁檬正襟危坐,好心提醒他,因为门缝那儿还有数道目光。 “打坐?” “修身养性的。” 何辞笑着“嗯”了一声,准备过去,他临走又交代了一声,“很快就结束。” 宁檬使劲点头表示,收到。 此时,leon教授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忙碌一天,他想放这些孩子去吃饭。于是,他在若干个学生的身子后面像模像样威武地咳嗽了一声,孩子们立刻脑仁子一个激灵,主动殷勤地让出了一条路。 “mr.leon,您今天帅呆了。” “举手投足有范儿。” “走路的姿势也好。” …… 教授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体面话,了然地摸摸胡子,“哦?这么帅?” “不信,您问师兄。” 何辞恰好路过,他停住,尊敬又直白地点头说,是。 “散会!” 教授下达指令,手掌向后一挥。小伙子小姑娘们“哇”地一窝蜂散了,从宁檬身边经过时,都不约而同用眼神无声传递了点信息。 宁檬感觉到了一种崇拜,没错是崇拜。 教授心想要去告诉老婆,他也跟在学生后面走了,临出门丢给宁檬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再见”。宁檬赶忙礼貌回复过去。 她想,何辞在这些师兄弟跟导师的心中,一定是格外有分量的。 “多多,你等我一下。” 何辞等人都走光了一面说,一面最后检查一遍里面的物品,电源。宁檬懂事地坐在那儿,拨开外间窗户上的卷帘,发现雨已经停了,这时候的夜晚在路灯下像是裹了层膜,带着水汽朦朦胧胧。宁檬想起蒋彝在《伦敦画记》中对英国天气预报的欣赏——从不明确告知天气,但你心知肚明,总得带把伞。 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猝不及防地下起来,又忽然停掉。比如现在,大概10分钟前,她还在妖风妖雨里被淋成落汤鸡。 “何辞,给你衣服。”外面,宁檬发现雨虽然停了,可还挺冷,当下他只穿了一件并不怎么能御寒的毛衣。 “不用,没两步。” “我不用非裹着,把裤腿放下来就可以了啊。” “多多,咱们用另一种办法。”何辞跟着由于腿上缠了羽绒服,不得不迈出的小碎步的女朋友,实在着急。倒不是自己冷,她头发、身上还湿着呢。 “什么?”宁檬一听,赶忙问。 “快点回去。”何辞指的是回他那儿,因为宁檬的公寓他不方便进去。于是他雍容却不容置疑地轻笑着给了她两个选择,“背还是抱?” 宁檬跟上他的思路,矫情了半秒钟,矜持了半秒钟,各种考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是怕他冷。 “背!”她爽快回答。 “行,自己上来,”何辞曲起一条退,利索地蹲了下去。 从实验室到他的公寓非常近,再加上他走得快,前后不过10分钟。一进屋,何辞就将宁檬扯进了卫生间,从浴柜下面拿出个吹风机放在外面,言简意赅地交代,“多多,你先洗个头,一会儿换上我的衣服。” 宁檬当然知道要换就是全部换,贴身的那种,一听见她的脸就狠狠红了一把,别扭地转开视线,点头。 他继续看着她,从沾了水汽的睫毛,到嘴巴下巴,再到毛衣领口的锁骨,表面从容地讲,“自己吹干头发,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宁檬点两下头。 “我的朋友基本上都过来了,在我的圈子里,跟我一起过去有没有问题?” 宁檬警告自己要超级超级淡定。 她点三下头,反应过来又摇头,温和地表态:“没问题。” “那好。” 何辞又看了会儿她,转身出去,不料手臂又被她扯住。 “怎么了?”他磁性地问道,单臂撑在了上面门框上,居高临下地低头。 “噢!我就想问问……”宁檬的上下嘴唇下意识接触张开,余光里都是他结实又流畅的手臂线条。袖子是挽起来的,浴室里暖色的灯光照下来,宁檬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下面肌肉的走向。 “问什么?”何辞开始笑。 “就问问,穿你的衣服我一会儿怎么出去。”宁檬轻声说出来,强迫自己看了看他的眼睛,于是四目相对,她就挪不开视线了。 “所以多多。”何辞在明显心跳一重之后,解释给她,“我要去给你烘干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独活大宝贝 锲而不舍的雷,感谢 糖果果 李李 甩来的营养液。 谢谢所有天使宝贝的撒花支持,评论比前两天多出新高度。 决定给咱弄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我跟数字有缘,以后不说什么宝贝、天使了,小数字好不好~好不好啊?好就应一声! ☆、唯我独尊 后来何辞让她洗完直接呆去被子里,因为他的裤子女朋友都穿不了,他只给宁檬拿了件白色纯棉t恤,跟勉强可以当裙子的nba明星款背心球衣。 期间何辞还收到了公子哥张君怀的微信,问:什么时候过来?——后面附着餐厅的位置,表示该到的都到了。 何辞脚下没停,拿着烘干好的衣服鞋子往屋里走,他估摸了一下时间,一边侧身用手肘顶开卧室门,一边回复:半小时到。 接着一抬眼,他便发现宁檬正踮脚立在一个连顶的架子前,双手搭在第三格,脑袋快要扬上天。这样一来,原本只到大腿上面点的球衣显得更加短了,露出来的两条腿又直又白还很长。 “多多。”何辞把视线别开,尽量往上挪。 “我只是想看看,没动。” 觉察到被抓包的宁檬,骨子里那种家教感开始拼命作祟,她正经说着,立刻将手缩了回来,一个转身就重新趴回床上,被子一盖,只剩一颗脑袋还露在外面——平稳地呼吸,安静地装死。 何辞轻松拿起上面的相框直接走过去。 他单手就将女朋友翻了个面儿,教育起她来的语气也非常戏谑不羁,“多多,就算动一动怎么了?我整个人都能让你随便动,一张照片有什么不能动的?” “万一是有意义的东西呢。” “再有意义能有我有意义?” 何辞无所谓反问着,将相框丢在枕头边。他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压在床上,撑在她两侧,让宁檬可以直面他这张不错的脸。 距离不远不近,呼吸相闻的程度。 “没有!”当然没有,宁檬在他身下看他的下巴,斩钉截铁地说。 短暂沉迷,她歪头跟照片里的小何辞大眼瞪小眼,又把指头放出来扯一扯他的衣服,好奇道,“何辞,这是什么时候?校服都掩盖不了你的不可一世。” 照片里的男孩跟现在模样差不多,只是略显青涩,动作定格在某个礼堂的领奖台上。条幅喜庆地揭示出这里是青少年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的颁奖典礼——他从一位领导手中接过一座奖杯。 不同于别的孩子或兴奋或紧张,他就站在那儿,随意抬着左边嘴角,黑色耳钉亮眼睛。整个人都是那种散漫的不给面子的狂拽样。 如果说当下的何辞睨傲洒脱,那照片里这个,简直可以编进教科书。附照一张,写字:唯我独尊——谁看谁明白。 “高中。”何辞竟然也笑了笑,回答她,“那时候挺浑的。”他安静盯了会儿宁檬的脸,拨开她滑在嘴角的头发,直接亲了过去。 “多多,你别动,不然我们一会儿没法去吃饭。” 宁檬恍了半秒钟就听见他这么说,稍微无辜地抗议,“我真没动。”嘴唇还被他贴着,声音格外模糊不清,带着热气,“你让我把手伸出来。” “不行。” 何辞亲着,一把又将被子速度扯回她身上,气息明显变化,“乖,你别碰我。” “我没碰……” “腿也别动。” “……只动了一小下。” 何辞冷不丁鼻音“嗯”了句,又说:“就1分钟。” 然后,房间里越来越安静,最后只剩下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 时间远远超过1分钟的时候,何辞终于忍了忍微微松开压住她肩膀的手,手臂撑起了一点。两个人的眼睛都是雾蒙蒙的,看着看着又要不行。 事先约好的局,怎么都得带她过去,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何辞狠狠心把嘴唇再离开一点,胳膊一抄将她从床上带坐了起来,“多多,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宁檬使劲揉脸,哪儿哪儿都红着地点头。 好在俩人都不是磨蹭的主,餐厅门口,何辞抬手看表,比约定时间刚好提前了2分钟。他手任意一捞,就将宁檬搂着往里走,十足的潇洒样,一点也不像一个科学家。 “何辞,我还红吗?”宁檬下意识问。 “不红。” 说着,他们已经拐到公子哥订好的包厢前,何辞腿一抬,用膝盖把门顶开,带着女朋友径直往里走。 这是一家装修豪华的中餐厅,主色一律红黄两色。老板年轻做得一手好菜,人又有本事,几个公子哥都爱来,久而久之便和老板熟络起来,一般有什么上台面的事情,他们都爱来这里。 里面的人大概因为无聊,歪歪靠在沙发上随意玩着牌。 “嘿呦!妹妹,又见面了啊!”张君怀将手头的牌往桌上一丢,就玩味十足地跟旁边嚷,“都别玩了,赶紧认认人。” “见过啊,上次过生日那个嘛!” “阿辞,你一招呼我可是花了10多个小时请了假从国内飞过来的,这以后怎么称呼啊?” 何辞跟他们更加不藏着掖着自己的个性,他的手一直没从宁檬肩膀上拿开,舌尖抵着虎牙雍容地笑回去,“我女朋友,以后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有辈分的按辈分,没辈分的你自己看着办,别让我不高兴就行。” 这句话分量就重了,再加上何辞以前从不带女人出现在自己的圈子里,公子哥们意味深长地看过去。 这是玩真的了! 张君坏率先站起来,咧嘴合理地打了个招呼,“那就叫弟妹呗?来来来,吃饭!”说着,他像模像样绅士地弯腰比了个手势。 第18节 宁檬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场合,从进门到坐在桌边都给人一种得体懂事的感觉,却又明艳大气的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像是一颗星星,湛然有光却不喧宾夺主。 何辞就更加肆意了,公子哥们高谈论阔,他便兀自用蟹钳跟签子给女朋友剥螃蟹。宁檬就一面听,大概了解到他们是一帮大院里的子弟,一面不着痕迹地给他剥虾。 何辞忽然笑了,把盘子放回去,“多多,你自己吃。” 包厢黄色的灯光隐在大红色的灯罩里,散在公子哥们丰富多彩的脸上,甚至有一个稍小点的家伙手一抖,丸子“吧唧”掉在了盘子里,他惊魂未定地调笑着来了句国骂——这他妈是何辞? 就在这时,张君坏发话了,“阿辞,你们是不是同居了?” 同居——这个词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真的卡文了,怎么写都不满意,先把修改好的放出来,有点短。 剩下的改好了我放在下一章,从没卡过这么长时间,奔溃…… 例行感谢 李李 喵酱 的雷,还有 xxx 的营养液~ 所有小数字们的支持! ☆、借黄瓜 公子哥们齐刷刷看过去,宁檬听见,眼角剧烈地跳了一下,不动声色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 就胡说,怎么看出来的? 她剥虾壳的动作缓下来,竖耳细听。 “没有。”何辞云淡风轻地回。 “哦?”他笑。 何辞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张君坏慢腾腾只做了一个吸鼻子闻味道的动作,别人还懵懵懂懂笑骂他谎报军情的时候,何辞了然了。 他从小吃穿用都非常讲究,尤其在味道方面,就连平时用的洗发液也是母亲托人带过来的——挺特别,市面上买不到。 独一无二的味道,宁檬用了。 何辞依然在笑,简单回,“你想多了。” 公子哥上杆子丢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看起来十分欠揍的暧昧表情。 这表情落进宁檬眼里就成了“我什么都看出来了,你们一定同居了”的那种了然。——可是到底看出了啥?宁檬半天没想到,眼神探究地问何辞。 有些事情容易越描越黑,比如说眼下,在这帮腹黑到吃人不吐渣渣又无聊透顶的人的围观下,告诉他们,我女朋只在我那儿洗了个头,为什么洗头?因为下雨了…… 开玩笑,他才不会说。 于是何辞低头坦然地告诉宁檬,“别理他,他那脑子,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抽。”同时,他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头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顺着。 “这我就不乐意了啊!”张君怀又咧着嘴巴问,“谁敢抽我?” 这下,周围人笑了。 这种诡异的笑让张君怀想起来还真有那么几次,大多是犯了错误被自己爷爷跟父亲教训——老一辈革命家嘛,严厉点应该的。 可有次真挺严重,是他年少轻狂叛逆期的时候把了个日本妹子,妹子胸大身材好,就是有点作。她cos成日漫里的夏娜,红发美瞳、水手装披风,拿着一把cos刀就站在了大院门口,萌萌地问岗哨,“空尼起哇(你好)!我可以进去找张君怀吗?” 岗哨惊呆了,带着那种“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霸气,立刻让她撤到安全线外,吓得妹子直哭。 后来这件事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妄加议论。张君怀的爷爷当时正在看军事频道的国际军情,乍一听说一下子就怒了,上一辈的人不可避免都有一块心病。他不管警卫员的劝阻,大庭广众之下就给了张君怀几巴掌,还想关他禁闭。 张君怀一边拼命认错一边跑,又不敢跑快怕爷爷真有个三长两短。直到撞见何辞几人,他都快哭了,可怜兮兮伸手求道,“阿辞,救我……” “小辞,你敢管他。” 张爷爷追过来怒极地用拐杖敲地,警卫员当然知道小少爷小霸王们关系好啊,匆忙挺身出来挡在前面,一个劲偷摸作揖:小祖宗你可给点面子吧。 何辞将书包随手一拎挂在了树枝上,开始撸袖子。 警卫员戒备,心里默默哭——小祖宗要干嘛! 谁知,何辞忽地向后一靠,就歪歪斜倚在了树上,抄着口袋舔着虎牙笑,“张爷爷,您放心我立场可明确。您别生气,不行我替您揍啊?” 这哪行!张君怀被抽得“嗷”了一嗓子,眼神斜到“生死之交”那儿求证:不会真不救我吧? 何辞摊手。 直到晚上月黑风高,终于被救出来的张君怀这才蹲在一块菜地边上痛哭流涕,“老子再也不干这破事了,你怎么才来,我都快死啦!有吃的吗?” “没有。” “……怎么不带吃的?” “你要知道我的风险也是很大的。” 坐在一根大树杈上的何辞说着,手一撑跳下来,腿再一跨就迈进菜地。他视线扫了一圈,借着微弱的月光直接掰了两根最嫩的黄瓜,一根吃在自己嘴巴里,一根随手丢到外面人的怀中反问,“这不就有吃的了?” “我靠,你偷李伯伯家的菜!” “会不会说话啊?”何辞又拽过来他的书包,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掏出英语作业本爽快地撕了张纸。再然后,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写完,他将纸穿在了黄瓜架子上,走人。 “行,你最拽!” 张君怀叼着黄瓜笑,手指在纸上一弹,上面的字跟着纸张在泛白的月光下晃来晃去,上书——李伯伯:两根黄瓜,何辞借,会尽快还。 他跟上两步撞撞“生死之交”的手臂,“阿辞,用不用我报恩?” “当然用。” “成,等你结婚了我给你包最大的红包,比谁的都大。” “那到时,给我老婆也包一个同样大的。” 张君怀不干了,“为啥?” “因为……”何辞想了想,非常酷地笑道,“因为要恭喜她可以拥有这么好的我啊,顺便再辛苦她等我这么多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 张君怀不齿,“你先找到老婆再说!就你这样爱答不理的,谁要你我敬她是条汉子!” 何辞才不介意,有些情不必说,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 这会儿,兀自回忆了半天的张君怀坐在饭桌前给自己找面子,因为那件事他被嗤笑了好一阵子,至今不能翻身。他感叹,“家祖忠义凶悍,好比德国坦克,你们没有经历过这种火力就不要妄加嘲笑我好吧,搁你们身上未必有我有骨气。” “抱歉啊,我们压根就不会有你那脑子。”有人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 一提起这档子事,何辞就想起更重要的,“报恩。”他用指骨敲敲桌子。如今,他虽成熟也收敛了许多,可骨子里还是肆意张扬的。 张君怀听见他这么说捂紧钱夹,嘴角使劲抖了抖,“你确定是这个?”还没结婚呢,万一不是算谁的? “确定。”他状似随意,语气却非常踏实。 张君怀又研究了会儿,视线在对面俩人脸上来回跳。何辞坦然自若,宁檬不明所以。终于他咬牙跺脚,钱夹往桌上一拍就抽出一张早就备好的卡,递出去,“弟妹啊,哥哥的一点心意,来收着。” 宁檬更加懵了。 “多多,你拿着。”这时候,何辞的虎牙竟然又愉快地笑了出来。 宁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生死之交”还有这么一层所谓的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恩情,她端坐着,身子稍偏,小幅度问,“何辞,你确定拿吗?” “确定。” 何辞第二次这么讲,除了她没别人。既然他说了那就是有他的道理,宁檬配合地双手接过来道谢,妥善放在包里,寻思着回头问问他。 再然后,她又猛地明白了点事,于是偏头跟他极轻极轻地笑问,“何辞,你怎么这么讲究?”何辞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随心所欲玩着她几缕头发。而宁檬终于意识到头发上特别的洗发液的味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被猜测。 “哦?那你喜不喜欢?”这边何辞旁若无人地看着她问,那边几个公子哥还在为张君怀提前给红包弄得大家措手不及的事情揶揄他。声音有点大,何辞又靠近了一点点闻着,低低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味道。” 宁檬中肯地抬起脸,“好闻呀,哪儿买的?”仔细闻,是一种非常非常淡的青柠味,很清爽回味。 “你别买,喜欢我直接给你拿过去。” “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就是买不到的那种?” 何辞笑着“嗯”了一声。 “弟妹!” 忽地一句喊,张君怀不怀好意地直乐,这种灯光下四目相对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在他眼里就是调情。他恶趣味地打断俩人,又没想好说啥,干脆没话找话,“阿辞好不好?” “……挺好。”她微笑,当然好,特别好。 “想当初呀!”张君怀调侃惯了,一时没倒腾过来,“他的那些女朋友没有一个成的,最后啊……”话被旁边怼过来的一个肘子跟何辞锐利的眼神打断。 他瞬间意识到,智商又不在线地欠抽了。 于是他想最简洁地补救,“弟妹哈!我是说阿辞他对那些女朋友一点也不上心。” “……” 周围人开始同情他。 宁檬愣在那里听他说——关于那些女朋友。 张君怀就差没抽自己一嘴巴了,怎么能给“生死之交”添乱呢。他又解释,越急越没重点,“啊……我是说他那些女朋友都主动跟他分了,别担心。” “……” 周围人开始替他抹泪。 宁檬愣在那里听他说——还是关于那些女朋友。 “阿辞……”张君怀抱紧自己,“救命,我在说什么?”他看何辞变脸了,把自己抱得更紧,“你别过来——揍我!” …… 何辞瞥见宁檬开餐还并没怎么吃,原本要直接说的“再见”,开口变成了“都先吃饭”。然后,他散漫地往椅子里一靠,又皮笑肉不笑地扫着对面重复了一遍,“吃饭。” 宁檬瞧他一只手松松搭在桌子上,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整只手都是手控党看了会忍不住遐想的那种。她提醒自己淡定,早就知道又不是真的女朋友呀,但是——还是有一点点吃味,一点点。 “多多。” “……嗯。”她简朴地回。 何辞盛了一碗汤给她,“吃饱点,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好。” 第19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大橙子不高兴 的雷,原来的名字好啊,何辞家的大橙子 感谢 惠惠思密达么么 xxx 李李 无人 的营养液 所有我的小数字们,比心~ 微博来一发吗——@一二三四五六识 ☆、我自己说 宁檬吞咽下最后一口,转了一点头去看他。何辞等了小片刻起身,拿起两人的羽绒服,又牵起她的手,迈出去一步。 “我们走了。”他回头简单交代了一句。 “行嘞。”有人说道,表情越来越暧昧:单独浪漫嘛,应该的,哄着哄着谁知道要发生什么呢对不对? 何辞没理会,给了他一张散漫的倨傲脸。 这人讪笑了两声,手臂就在张君怀脖子上绕过半圈,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挑一挑眉毛:你放心大胆地走,我保证这家伙再说不出什么有的没的、大逆不道的事情。 “没关系,本来就没什么可避讳的,更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何辞扫了眼苦着脸想重获自由的张君怀,云淡风轻地说着。他随意抬手,再次打了个招呼,带着宁檬离开。 按照她的要求,何辞先是跟随她去了一家店面。早些日子宁檬拿着大圣的图纸在那里定做了两个赛车头盔,已经取回来一个给了他,今天取第二个,她用的。 在走回去的途中,宁檬不住观察两边街道,随处可以听到欢快的圣诞歌曲,以及灯光打下来的玻璃橱窗里布满的礼物盒子。树上是淡蓝色的彩灯,空中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垂下来的灯球,整个平安夜的气氛浓烈喜悦。 几个带着小鹿角和圣诞帽的孩子追逐着从俩人身边跑过去。脸上洋溢的那种幸福感让宁檬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何辞的手臂,“你干嘛不说话啊?”她继续摆弄手中的头盔,还顺道戴在头上试了试。 何辞停下来,转身看她,安静地看了会儿。 宁檬这才反应过来,哦……我还在吃醋呢。她不自然地抱着脑袋上的头盔,想拿下来。 “多多。”何辞叫了她一声,意外的低沉好听。 她的动作一下子就止住了,呆呆立在那儿。 何辞跟她面对面站着,就这么猝不及防捧起她带了头盔的脑袋,旁若无人亲在她的镜片上。镜片一下子被他的呼吸弄得模糊,然后他伸出食指在上面画了颗心。 一切都发生在宁檬的眼睛跟前,特别近,她心跳加速地眨眼,用力眨了眨眼。接着便听到他更加低的声音,“当然要说,一会儿别嫌我的废话烦。” 巧了,本来就是要带她去的。说完,他开始往前走,向后伸出手臂,“把手给我。” 不会烦啊…… 宁檬追上两步,把手攥成小拳头放进了他的掌心,有点开心。 “何辞,头盔还没拿下来。”她的声音在里面变得模糊,又很小地提醒道,“不行,这样走在大街上太奇怪了。” 何辞再次停住,转身抬手把东西抱下来,用左臂夹在了自己腰间,又牵起她继续走。 最后,竟然是在他学习的红色实验楼,宁檬看他轻描淡写地刷卡、按指纹,“跟我过来。”门开以后,他边走边说。 宁檬快走了两步。 原本以为夜晚的实验室一定是幽暗阴森的场所,不料这里的声控灯非常敏感。稍一动作,哪怕是极轻的脚步,楼层便亮了一排,温暖干燥没有一丝冰冷的味道,并且就连这里都有红绿相间的圣诞气氛。 宁檬跟在他身后,穿过大堂里的大理石前台跟雕像,拐过一颗圣诞树,又上了6级台阶,右手边是两部电梯。整个空间的光线都非常亮,地板也亮,还有一个吹萨克斯的圣诞老人被摆放在电梯之间的墙面前。 何辞虚按住电梯门,牵她进来。宁檬看着数字的变化,不高,6层,直接到顶。出来后没两步又是一道封闭门,何辞再次刷卡、按指纹,这次他还输了密码。 这么麻烦的地方,宁檬想。 吧嗒一声,门开了,她好奇跟进去一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原来是实验楼的圆顶玻璃天台,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精密仪器摆在那儿,她认出一个非常大的家伙,那是天文望远镜。 每次从下面路过这里,她都会仰望一会儿,从外面看,它真的非常漂亮。 现在,她踏踏实实站在里面,看整个校园,星星点点的,更加迷人、浪漫。 “你问吧,多多。”何辞牵她到天台的边缘,自己靠在了玻璃上,动作很安静。 宁檬在想。 忽然他又改口:“算了,我自己说。” 宁檬一傻。 “我的故事听不听?” “……听。”当然要听啊。 何辞笑了笑站直,把她捞到自己怀里用下巴将人轻轻压住,面对外面,他俯视着校园,“我出生在部队大院,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前有一个女儿,但是我妈更爱我,就没要她,所以算是我抢了她的母爱,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抢。” 可不是你的问题啊,宁檬想说。刚要回头,就被他按下。 何辞的手臂紧了紧,继续拣主要的交代,“小时候学习不算出色,中不溜吧,但什么奖还都有我一份……后来听见一个自认为很好的朋友跟他妈哭诉说,不想跟何辞玩,他妈就骂他,不断提醒只有跟我玩得好才能有更多机会。” 怎么能这样! 宁檬腰被他扣得很紧,只能脖子动作回头叫他,“何辞,何辞……”风风火火的人其实最是冷冷清清。 他索性空出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没说话,看了会儿。 “我的圈子不大。”何辞继续,弓起一边嘴角,无所谓,“没几个朋友,一只手数的过来,再多也是假的,所以不爱去交,没用……嗯?怎么了?”他看女朋友被指头抬起的脸上,嘴巴咬得特别紧。 难怪这么傲气,得多孤独,怎么还笑得这么潇洒……宁檬回望着他微翘的唇角摇头,非要转过身来。何辞就松了手让她转过来这么继续抱着,一只手心还贴在她脑后。 “最开始想挤进我们圈子的很多,挺虚伪的。后来我们干脆什么都干,抽烟喝酒玩赛车……于是那些家长终于权衡说,看那帮纨绔子弟,还是离他们远一点。” 还那么小,抽烟!喝酒!背着坏孩子的名头。 宁檬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半蜷着从他的肩膀慢慢滑到下面,心脏、胸腔、腹部,“现在……戒了吗?” “戒了。”他捉住这只小手,把她整个人扶起来摆正,手心就稳稳按在她的肩膀上,很安心那种,“多多,现在你听我说最重要的。” 宁檬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好啊,你说。”其实重不重要的都不要紧了,她就是知道,什么肆意妄为,根本是想独善其身而已啊。 怎么,没早一点遇到他…… 何辞头低下来,很纯粹地注视着她,“来追的女生多,目的很明确,熟人家的小孩也有,拒绝过,都挺偏执,影响不好。我就找最功利的交了,久了她们说我是同性恋……终于,没人找我了。” 宁檬觉得特别心疼,她垂下眼帘,又伸手揉一揉他的心脏,眼圈都红了只能故意笑话他,“你太堕落了。” 何辞却将她的手覆住贴在了自己胸口,她没动,感觉手心下这种强有力的跳动跟温度。他渐渐凑近,声音就在耳朵边。 “多多,不会。”何辞的手稍稍用力,按着她的手在心脏位置,自信强大,“我的理想跟想要的人,都在这里。” “抬头。”他在上面继续要求。 宁檬忍了忍情绪,将脑袋抬起来,鼻尖挨到了他的鼻尖,他又侧了侧头,更加近了。 于是这种暧昧的呼吸中,他开口,“就是这样一个何辞,黑点一堆没几个朋友,你要不要?还喜不喜欢?” ……黑点?不觉得。 喜欢,当然喜欢!宁檬想立刻开口,嗓子有点哽,她缓了半秒钟,就听见他放低了声音再次问,“我一直为了想等的那个女孩安分守己,连手都没牵过,一直很上进。多多,你要不要?” “我要。” 宁檬才不管声音是不是干涩,是不是难听,现在只想马上回答他,因为听出了他的不确定。这么潇洒肆意漫不经心的人不确定地问,要不要他,宁檬主动抱住他的腰更加直接地回应。 下一秒,就被他吻住嘴唇。 何辞双手都放在她的脖颈后拢着,拇指摩擦在她脸颊跟耳后,牙齿不停地咬着她的唇。迫不及待地把她所有呼吸都吞进五脏六腑,又把自己的交换给她,一点都没有保留。 忽然,宁檬朦胧间觉察到左手无名指被他摸到,接着又被套进去一个凉凉的东西,她想抽手看被他反手按住。 “多多,你别摘。”何辞轻轻说,虎牙还挨在她的嘴唇上磨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噢! 跟编辑确定了,这篇不用v,你们放心看吧。 只是明天就木有榜单了,你们不要离开我啊~ 感谢sabrina,得梦皇后的同桌,盼末阳,还有一个没显示名字的宝贝的营养液,谢谢噢!你快来来认领啊 ☆、超级有情调 “我不摘。” 宁檬踮脚往前凑了凑,第一次主动碰在了他的唇上。嗯,他说全身上下,这儿最性感……眼睛慢慢地,慢慢地闭上,她的嘴唇上下轻抿。 带着呼吸,小心翼翼,像羽毛挠过一样轻的一下……温暖的,软绵绵的。 何辞的眼皮隐约动了一动,有点心猿意马。 他没有过分举动,就是手从宁檬的臂下伸到后面,把她非常紧地按在了自己胸膛上,配合着回应女朋友进一步的小动作,偶尔再用虎牙尖尖咬一咬她。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何辞,放荡不羁过,冷漠过,虚情假意经历了不少,也曾见到那种不顾一切的感情,说不羡慕是假的,遇不到没办法,总不能轻易说爱。终于……她来了,没探究他是谁,带着欢天喜地的小快乐,把他攻陷得渣都不剩。 大概这就是爱情,只她一个,装进心里不够,融进骨子才行。 “多多。”何辞捏住她的下巴,几秒钟,“跟我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睛的同时,放开了她,走到天文望远镜旁边又再次吩咐,“来。” 宁檬调整呼吸,因为刚才的紧张跟……主动,第一步有点虚,她装作不经意地低头,握着手心走路,视线的焦点就放在左手。 无名指上有一只戒指。 没什么花哨,最简单的一个环,大概是铂金,约莫两三毫米宽,正中镶了颗钻石——纯黑色的。 “何辞,这是……你那颗耳钉吗?”宁檬没抬头地问,把指头蜷了起来。光线打下来,照在黑色钻面的几个棱角,特别神秘质感。 心跳晃了两晃,她站在何辞跟前。 因为没有注意到他,脑袋被他腾出一只手毫不留情拍了拍。宁檬赶紧看过去,何辞模糊笑了一下,继续手里对天文望远镜的调试,“小时候去巴西对这块黑色东西一见钟情了,后来我就一直带着,差不多10年了吧。” “这么,嗯……有意义的东西。”不好吧?并且黑色钻石贵重,非常贵重。 何辞先是停下动作,原本弯身在主镜筒前观察上面小个儿望星镜的眼睛抬了起来。他面对宁檬,又伸手从后面用掌心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近到身前。 “不想要?”最后,他抬着眼梢问出口。 “不是。”当然不是。 宁檬马上回,还没站稳脚跟,左手又被他攥住。何辞就这么盯着捏了捏、揉了揉……真软,也好看。 心里沉淀了会儿,他终于带着笑解释,“没错,是有意义的东西。”看见这颗钻石第一眼就决定了,如果有幸,等到了这么个人,就送给她。 “所以多多,你带着。” 第20节 “那……我赚大了。”宁檬望着外面星星点点的校园,喃喃,“才送你一个头盔,你就送个戒指。” “那补给我点儿。” 说这话的同时,何辞放开她,往边上挪了一步。他单手扶住天文望远镜,弯身继续瞄准寻星镜里的十字架中心,另一只手探在下面调节按钮。 差不多快找到了。 “好啊!补给你什么?”宁檬越说越开心,“你快说。”难得他会提要求,而且专注调试仪器的这张侧脸——真好看。 “你。”何辞头也没抬地答,但是他的嘴角在翘,知道她得犯愣,于是又非常不拐弯抹角地重复了一遍,“把你补给我就行,我想要你。” “……啊?” “合法的那种。” “……啊!”这么快。 他笑了,“行不行,多多?” 一切调节好,何辞依然单手扶着天文望远镜,视线转到了下面的目镜——嗯,有成像。他的余光里,眼见着宁檬的牙齿把下嘴唇咬得越来越红,竟然真的是在认真思考。 他没动,只抬手把人拽着胳膊捞了过来,放在身前。 “看里面,从这儿看过去。”何辞就站在她身后,敲敲测目镜,告诉她,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宁檬显然十分不在状态。 她慢半拍地将眼睛凑了过去,然后慢半拍地呢喃了一句。 “嗯?说什么?” “我说……”宁檬的声音更加小了,“我说,行。” 秒钟,何辞心里都开始翻江倒海了,自己脾气性格又不是那种小姑娘们喜欢的温柔体贴范儿,有时候还挺不讲道理的。这么,一下子就答应了,她没说何辞我们试试,她说——行。 何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手臂在收紧,喉咙在发干。 终于,他压着那种即将漫延出来的情绪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声说:“好我知道了,我来计划。” “……哦,好。” 宁檬觉得耳朵里都是心跳声,噗通噗通,快得要命。身后他还贴着,抱得那么紧,得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嗯,他说……看恒星,那种像太阳一样会发光、有温度,漂亮的星体。可算有了一点目标,宁檬费劲地将视线集中过去。 “看见了吗?这是大犬座。” “真的像犬啊。”眼前的星体清晰明亮,不是以前肉眼观察到的样子。当下,蓝黑得发暗的背景里,大大小小闪着不同光芒的星星挂在那儿,一闪一闪,平静温暖。 何辞的声音就这么慢慢滑进她的耳朵,和着心跳,更加低沉好听了,“你看犬嘴巴那儿,最亮的蓝白色光芒的。” “两颗?” “对,天狼星。”他继续解释,“目前系里系外最耀眼的恒星。” 宁檬心神荡漾……好看啊。 “等等还有。” 何辞的脸凑了过来,一面调节下面,一面在寻星镜里继续找。宁檬没事做,又动不了,干脆隐约不可察地偏了偏脑袋,慢悠悠,慢悠悠——额角碰到了他的耳朵。 正得意。 何辞笑了,手上没停地低声笑了,宁檬余光里看见了他的虎牙尖尖,“你……别笑了。”她盯着虎牙小声要求。 “嗯。”何辞随性回了句,就把手重新收回在她的腰上,“往左边看。” 宁檬按照他的指示做,这次是纵横分布的星云,没什么轮廓可言,却壮观得很,“这是什么?” “猎户座,让你看的这颗叫参宿四,红色的。” “是不是还有别的颜色?”宁檬迷恋地看着说,声音都轻了。 “有,波江座南端有颗水委一,这个星座跨度很长。”何辞调试望远镜,顺便解释,“这颗是深蓝色的。” “……好神奇。” 何辞忽然就有耐心起来,给她调着看各种星座、恒星,看她手抱在目镜上安静地微笑。忽然想说点什么,“多多。”他下意识开口。 “嗯?” 何辞想了想,“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于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隔壁楼里,教授把这句某位物理学家的话浪漫地挂在了学生休息室的墙上,他串门的时候看见了。 宁檬眨两下眼睛……很深奥。 “所以,人和恒星很像。” 这句她听懂了。 何辞笑了笑,继续,“会有吸引力,无法抗拒,忍不住想要凑过去。” 她开始认真听,不看星星了,回头望着他的眼睛。 “会散发.漂亮的光和热,独一无二,会很温暖。” 四目相对,何辞交出最后一句,“你是,我也会是,知道了吗?” 安静,老半天…… “怎么了?”何辞只能云淡风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女朋友又愣了。 终于,宁檬转身,偷偷摸摸找到了他的一根手指牵着,很轻声地开口,“知道了。”满天繁星的夜晚,他站在玻璃天台上,给她看恒星,一举手一投足,诚诚恳恳。 其实,早在什么时候,大概是第一次会心一笑时,宁檬知道,就是他了,是一种像空气跟大地的安心。 “总犯愣。”何辞轻松地将下巴放在她头顶上,放松,特别放松的感觉。 宁檬理亏没回,心想——让他靠就是了。 后面一连几天,两人忙起来,又进入了牛郎织女不相见,互相想念的模式。何辞每天都会收到她托人带过来的午餐跟晚餐,超级营养。宁檬还给他发微信无聊地问:知道世界上最薄的两本书是什么吗? 他抽空回:不知道。 宁檬:[认真状]英国菜谱和美国历史。 何辞:…… 她开始交代:所以只给你做中餐,要全部吃光啊。 …… 实验室里的的小伙子小姑娘羡慕坏了,抱着自己的食物袋子,可怜巴巴地瞅一眼,瞄一眼师兄,再瞅一眼自己的三明治,抹泪。 “师嫂好贤惠!啊……师兄吃的好快,都不品味的吗?”胖胖的男生周迹瞥了瞥墙壁上的白色挂钟——才五分钟不到! 这种爱心餐,不都应该慢慢品尝,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吗? “这么个吃法,太奢侈了。” “天天都有……好幸福。” “想谈恋爱!” …… 何辞三下五除二吃完,利索地打扫残局,眼都没抬,走人。 “啊……师兄!你好——”周迹想了想措辞,拍桌子,“好大气。” 何辞停住了,周迹往后退,“干,干嘛?” “想谈恋爱?”何辞靠过来问。 周迹无辜。 “可以。”何辞拍拍他后背,扫他一眼,诡秘雍容地笑了下,又走了。 “诶?师兄……”走,走了?怎么不碾压我? 何辞套上白大褂,这才毫不留情地吩咐道,“先去把活干完。”自己都没时间陪女朋友,想她了,正不爽着呢。 周迹可怜,这么多活! 果然……哪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喵酱,李李,跟麦考瑛 的雷,么么么 还有 无人跟,我是只中了一靶的大刑技生 的营养液(好长的名字!) 盒盒盒盒盒……科学家从隔壁偷学来的技能,也可以带你看星星、看月亮、看雪! 想想还是炒鸡有情调的~ ☆、荣耀睥睨 所以晚上,何辞特意腾出了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他边走边给宁檬打电话,嘟嘟声一直在响,直到出现优美的提示音——那边没人接。 何辞挑了挑眉角,于是换只手拿手机,低头发微信问:出来吃饭? 他考虑如果过几分钟没看见,再打一遍电话。但是很快那边来了回复:……在复习。 何辞:图书馆? 临近考试,学生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来完成论文,这个时候,往往图书馆是最好的场所,甚至通宵住在里面的都大有人在。可是半天她回:啊,没在。 何辞皱眉毛了。 过了一小会儿,宁檬又追过来一大条解释,生怕他不相信似的:[举手]我白天去了,但是没位置就回来了,现在在拼命用功,并且……吃过饭了。 何辞划着屏幕,随意靠在实验室门口的红色墙面上,领会了一遍意思——在忙,不打算出来了?他拇指动了动,按出回复再次确定地问:不出来了? 又是老半天,一条可怜巴巴的消息:[面壁]下次行不行? 行,明天。 何辞也不是那种会跟你墨迹勉强的人,他回完又交代了几句,就把手机放进口袋,回实验室。第二天,他中午又约,还是拒绝。 终于,何辞觉察出不对劲,因为没陪她生气了?不太像,除了没接电话,说话态度挺好的;大前天发展的太快后悔了,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有可能。 大概自己太心急。 何辞没想到别的,也没去琢磨,直接站在宁檬的公寓下边打电话——如果真吓到了,那就哄哄,不着急,再等一等也行。 “亲爱,亲爱,怎么办?” 第21节 楼上,宁檬抱着手机都快哭了,说出来的话哑到不行,像失声了似的。她一眨不眨盯住来电显示,绕拉着窗帘的大窗子边走了一圈,抬头求助地看白芒,“帮我看看是不是在楼下呢?” 白芒很稳重,她先是把一杯浓黑的液体放在桌边,过来用手背探了探宁檬的额头,才走到窗子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是不是在呢?”宁檬紧张地问。 白芒看着哪哪儿都红,差不多快烫熟了的她,老实点点头,“就在下面,靠着树,奇怪地盯着手机。” “……哦。” 宁檬头重脚轻,急匆匆走出去一步,被白芒扯住,“药。”被提醒的人看到桌边的杯子,二话不说端起来灌进去,继续边走边咽。 卫生间? 白芒诧异问道,“多多,你干嘛?”说完,她眼见宁檬倒了一大盆冷水,袖子整齐撸起来,就开始快速洗脸,她赶忙过去制止。 “我降温。”宁檬简单讲。 “别人病了不都是找男朋友求关心的吗?哪有你这样遮遮掩掩的。” 水沾到手指的时候,宁檬被冰得一哆嗦,沾到脸的时候,直接麻木了,整个萎靡的状态去了一半,“不忙的时候当然得求关心求安慰,可他过几天就去曼哈顿参加大奖赛了,现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都说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人生光芒四射的,随便混混就可以了。没人知道,每天叫醒他的都是一种坚定不移的理想,何辞有多上进,她知道。 “你听说那个大奖赛了吗?我查了,可高大上。”宁檬想了想,脸还湿漉漉的,因为发烧,眼睛有点慢半拍的涣散,“他特别厉害。”她还是扬了嘴角,继续往脸上拍冷水。 “这么喜欢?” “对。”宁檬没保留地说,过后又扯着白芒的袖子问,“亲爱,还红吗?还有热度吗?” “煞白煞白的。”白芒叹气,递给她毛巾,“赶紧擦擦。” 平安夜回来那天,宁檬就不幸感冒了,第二天开始严重,这是第三天,烫得跟一只刚煮熟的虾没什么区别,软蔫软蔫的。她就一直窝在公寓,白天借口学习好忙哦,晚上早早说晚安,几天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要是发现……他指定连三四个小时都没得睡,而且说一不二。 本以为能捱到痊愈,谁知这么快就要暴露了。 “没事,一会儿就不会这么白了。”宁檬试了试脸上的温度,继续虚着脚步走到桌边,给自己嘴里放了两勺糖浆,再开口时压低了声音,“这样说话呢?明显吗?” 白芒跟过来,“有点。” “这样呢?”她再放低。 白芒点头,“差不多。” “行,那我下去了啊。” 宁檬怕药的味道太大,又含了块块奶糖,她边走边咬,出楼门时何辞还没走,孤傲地靠着树干,视线就放在右手的手机上。 她嘴巴呼吸一口,望着他的方向,快走两步。 好像有感应似的,何辞眼睛抬起来,看到她,先是一怔然后也迈开长腿过来,“怎么了?”他扬起女朋友的下巴,以便仔细观察她的情绪——没有不高兴,从内到外都没有,除了眼睛有点雾,浑身上下裹得很严密以外。 至于有多严密,帽子、口罩、围巾、手套……只有两只淡褐色的眼珠子在外面,就这样,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细边的框架眼睛。 宁檬不着痕迹清了清嗓子,极轻地回答,“刚才有一点点事情,耽误了一下。”呼气,她放松,声音没有问题。 何辞抬着她的下巴没吭声,指尖隔着围巾和口罩蹭了蹭她。 有事要说?宁檬心想。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舌尖在左边虎牙上磨了磨,终于开口,“多多,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 “什么快?”她没懂。 何辞补充,“大前天的事。” “嗯?”宁檬迷迷糊糊地还是没懂,人一发烧脑子都不怎么好用了。 “没关系,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告诉我。” “……” 误会!冤枉! 宁檬迟钝的大脑终于明白了,她立刻要申辩,差点露出沙哑的嗓音,幸亏把话音压在了喉咙。要淡定,宁檬轻轻地慢慢解释,“……不是。”手心在手套里都急出汗,鼻子也不通气,她用嘴巴小口呼吸。 “不是?”何辞审视她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半天笑了,“好,不是,那告诉我为什么?” “会影响你的工作效率。”宁檬老实交代,省略一半。 “行,先吃饭。” 何辞用目光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问她要手,宁檬把戴了毛线手套的小手放进他掌心。他瞧着掂量了掂量,抄起来攥着揣进兜里,牵着走。 嘴角带笑,还端着肆意的架子。 途中,伯明翰窄窄的运河边,何辞这才看着前边再次要求,“多多,以后每天中餐跟晚餐等我一起。”这个想法正越来越强烈。 他哪有时间,宁檬准备反抗。 她都听周迹偷偷说了,为了这次赛事的材料,他连吃饭都只用5分钟。正想着,何辞已经推开了一家印度小餐厅的玻璃门,两人在窗边一张空桌旁坐下来。 “不然忙过这一阵子?”宁檬提起刚才的话题。 何辞却看着她奇怪地问,“不热?”这里暖气足到穿一件t恤都不会冷,她还是裹得严严实实。 宁檬意识到问题,只好坦荡地把该脱的都脱下来,全部放在一边。 “脸有点红。” 何辞说这话时,服务员正好过来,把餐端到桌上,他弯腰的时候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宁檬急忙忙抬手捂住脸试了试,又挺烫了。 她埋头吃饭,没胃口嗓子也疼,使劲咽。 宁檬勉强咽了两口,只两口,旁边就坐过来一个人。下一秒,何辞抬臂特别自然地握住她刚舀了一勺饭的手问,“不好吃?”同时,他就这样将勺子拉过来,想递到自己嘴巴里。 “你,你干嘛?”宁檬快速扫一眼四周,小声问。 何辞不动了。 宁檬耳膜里呼啦一声,看他一边的嘴角虽然还戏谑地抬着,可她就是知道,这人有情绪了。 他这只手还没松开,另一只手已经更快地覆在了她额头上,半秒钟,“在发烧?”何辞又在她脸颊、脖颈分别试了试温度。 都这么烫,没错了。 他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有点急,手上更是应景地在前一刻就拿起了她的围巾、手套想给她套上。 “我吃药了。”宁檬躲着兜头圈过来的围巾,伸出手发誓,“我真吃药了,特别多,而且还看了医生。”怕他不信,态度格外诚恳,眼睛一眨不眨追着他。 有点沮丧,还是知道了。 何辞随意嗯了声,眼皮抬起来正经地扫了她一眼算作再次回应,“别吃这个,先回去给你弄点别的吃。”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何辞你浪费呀。” 宁檬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逗他。可他忽然手一松,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指向她所有脱下来的东西,“自己先穿。” “……哦。” 宁檬听从指示,晕晕乎乎拿起来,一件一件往身上招呼,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可瞬间,她清醒了一半。 何辞就这么草草几口,速度又不失风度地将面前的饭吃了个大概,包括她那份,前后也就5分钟。实验室里就这样?宁檬记得周迹评价过,他说,师兄吃饭——大气。 快,好看,可就是看着好心酸。 这世上,努力的不少,却鲜少有人内心强大到混蛋。经历过嫉妒、指责、孤独,沉淀下来,他知道理想在哪儿,所以潇洒肆意,所以荣耀睥睨。 宁檬安静。没关系,现在,我在了…… “多多,走了。”何辞拎起自己的羽绒服换到左手,用右手去牵她。 她怏怏地按一按鼻子,没抬头,拉住他,轻声说:“你先……喝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娇美眉,心境打开清风自来的营养液,好多! 前天来了个宝贝,说是朋友介绍,有点好奇谁介绍的啊,好几个介绍的了~ ☆、男友力 回到宁檬的公寓楼下,何辞叫她先上去睡觉,他一会儿把吃的送过来。宁檬真挺难受,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喃喃:“麻烦,别做了。” 何辞扣着她的腰,手从她的围巾里伸进去试了试温度,没跟她计较。让她靠了半分钟又伸手拿过来她的手机,按亮,拇指边划着边问,“都什么药?” 宁檬回忆着报了一大堆。 “知道了,先上去。”何辞把手机重新放回她羽绒服口袋,放开她。 “别麻烦了啊,我才不会下来。”宁檬一步三回头,边走边威胁他,声音一点力度都没有。 何辞无所谓,目光搁楼梯上,示意她看路。 直到她拐上2楼看不见,何辞这才转身,一面走,一面拿出自己的手机发信息,手指按得很连贯。适才扫了眼宁檬的通讯录,顺便记下了白芒的电话。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 何辞先是讲了几句感谢,想想挺别扭,毕竟很少用这种客气的语气说话。他一次性表达完自己的目的,麻烦她45分钟后下来取东西,还顺便要走了宁檬的论文课题。 达成一致后,白芒说:我还是得先告诉她一声。 他回:可以,无所谓。 恰好,生物研究所朋友那边的邮件回了过来,何辞点开。里面是对他发过去各种药名的详细介绍、适用病症、疗效以及用量。 洋洋洒洒一大篇,跟论文似的。何辞一手抄着口袋,边走边仔细看到最后一个字,那边还在末尾附加了一句调侃:从用药上看,这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发烧感冒,几天就好,小题大做。 何辞回:乐意。 然后他给师娘打电话,说想借书,报了宁檬论文的课题。leon教授的老婆在那头夸张地诧异,“我的老公怎么能让你们写这个?他要让科学家去当商人么?我的天!” 何辞继续简单回:“不是,就想看看。” 师娘表示,“你很忙。” 他说:“还可以。” 最后,师娘无奈告诉他,书很厚超级厚,她不管送。 何辞笑回:“没关系,您放着,我晚上去拿。” 处理完这些,他把手机搁回口袋,正好走到自己公寓下边,于是上去做点吃的。粥熬上,何辞检查冰箱里的食材,发现蔬菜真少,只有油菜跟蘑菇。英国多暗黑料理,本来就没什么绿色青菜,他随手拿出来,冰箱门反手一撞,就走去厨房。 第22节 等粥的时候,何辞给自己定了个闹铃,他歪靠在沙发里揉眼角,打算眯一小会儿,可是手机铃声非常没眼力见地响了。 “……喂?”他边说,边用脚勾来茶几边的矮墩,两条腿搭上去,懒洋洋的。 “阿辞,晚上来玩呗?”公子哥那头声音轻,还有讨论课题的背景,大概是在上课。 “没空。” “就1个小时,去兜两圈。” 何辞靠得跟个爷一样,再次托着额角回答:“没空。”是真没空。 “靠,有女朋友连车都不玩了。”公子哥笑一笑揶揄。 何辞沉默着轻轻弯了唇,片刻才不紧不慢地说:“当然,女朋友最重要。” “嘿!行,那我挂了啊。” “嗯。” “真挂了?不考虑考虑……”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何辞先一步挂断电话,干脆利索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是他一贯的作风。公子哥听着嘟嘟嘟的提示音,闹心。 我也要正经交一个女朋友,他望着屏幕思考。 何辞扔了手机索性也不眯了,本来就十分钟,他去厨房炒菜看粥。都弄完送到宁檬公寓下边的时候,才发现是她出来,就蹲在楼门口。 “白芒跟我说了,我就自己下来了。”宁檬看到他,正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提一个纸袋子站在跟前,袋子上是旁边水果店的logo。她起身先解释了一遍。 这次她没有裹得严密,坦坦荡荡就套了件长及小腿的白色羽绒服,大帽子罩在头上,狐狸毛垂下来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提前下来等了5分钟,宁檬伸手去接袋子。 何辞反手一撂,将保温桶跟袋子都放到旁边水泥台子上,腾出手去抱她,“不是说不会下来?”他把手伸进宁檬的帽子托在她脑后,抬起她的脸,揶揄。 “我骗人的。” 宁檬顺势埋在他胸膛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反抱住他。 “把手缩回去。”何辞吩咐。 她老实照做,手挤回袖子,继续抱他。 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过了一小会儿,柠檬鼻音问:“我的论文……” 何辞打断她,“多多,我不会给你写。” “嗯?” 她抬头,当然希望这样,可要走课题……是干嘛? 此时,两人的脸孔近在咫尺,柠檬觉得不妥,向后靠,被他按了回来,“帮你查好资料,这几天你犯迷糊,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不如睡觉。等好点儿,参考资料在写。” 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期末论文的重要性,一般圣诞两周假期过后就是考试时间,同时也需要交上论文。时间挺紧迫,大部分想要好成绩的学生,这会儿大概都是废寝忘食的状态。 宁檬不吭气,说是不写,最麻烦费时的活都让他做去了。 顿了顿,何辞又补充,“当然,我的资料只供参考。” 这时候怎么说——别查了、我不用、我自己来还是何辞你先忙你自己?他不会理,她也不会说。 宁檬小声应了句。 松松抱着何辞,她开始轻哼着腻歪,迷迷茫茫磨蹭了半分钟,宁檬终于手心一握,松开说:“……赶紧回去,我先上去了。” 何辞低声笑,真的特别喜欢她。她看上你就全部都是你,可以正经可以乖,可以害羞也可以坦坦荡荡地撒娇,还有很多……都跟别人半点关系没有,他的福利。 他说:“每天中午这时候下来拿,晚上5点。” 宁檬点头,抱上东西上楼。 憋闷,嗓子也涩,她严肃地把粥跟菜全部吃完,一口没剩。完事又拿出收起来的认为没必要吃的药,吃完躺到床上睡觉。 快点好呀!宁檬祈祷。 何辞回实验室的时候,周迹瞪大眼,“师兄你迟到了一个小时。” 这么多年,从没遇见过。还想再探点八卦,看到他散漫抬起来的嘴角,跟不痛不痒有事你快说的眼神,男生赶紧捂住嘴巴噤声,低头做事。 何辞从他身边走过去,拿白大褂。 “对了师兄,我想起件事。”周迹猛地抬头,正事。 何辞懒得开口,嗯了声示意他说。 “刚师娘送了两大本书过来,说是你要的。” 何辞带上橡胶手套,慢慢笑,“哪儿呢?” 周迹眼神扫过去,“什么经济、宏观、可持续,什么什么的……可厚可厚,跟古董似的。那封面,沉得我能用来砸核桃,师兄你看这个干嘛?” “喜欢看。” “不是,师兄,你还不够忙?” 何辞把手里拿的一个烧杯搁桌上,又把手套摘下来,给师娘回了信息。按住白白胖胖的男生的肩膀,他抬起眼角教育说:“那我也喜欢。” “……哦,哦。” “干活。”何辞拍他一把。 周迹赶紧搅着烧杯里的液体,又走神瞄何辞——师兄有病,邪性,得汇报给师嫂。 宁檬半夜才看到周迹的消息,她早就知道,还是心疼了一把。由于忽然被热醒,她起来小口喝着水,桌上的表刚好指到凌晨3点钟。 搬了个小矮凳子放阳台上,宁檬裹上羽绒服就缩在那里发微信:[眯眯眼]……睡了吗? 开场白好挫,当然知道他没睡。 那边秒回:睡了 …… 宁檬用头磕膝盖,立刻好好说话:[举手]陪你一小会儿呗? 何辞回:可以,5分钟,然后你去睡觉 宁檬把视频请求发过去。 那边很快接受,屏幕晃了晃,稳定下来。手机应该被他架得比较远,宁檬刚好可以看到他整个上身,深色毛衣的袖子撸在手肘处,小臂流畅好看。 何辞坐在窗边连接书架的桌前,窗帘是掩着的,落地灯的角度刚好,淡黄色照亮整张桌子。他的笔记本电脑开着,上头好几个关于经济学的页面。电脑边就是周迹口中沉到可以砸核桃的古董书籍,附近还散落着几张纸,都被他写了字。 “何辞,十分钟吧。”宁檬托着下沉的脑袋,晕晕乎乎开始讨价还价,“行不行?”怎么都觉得自己跟个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似的。一想到这里,她面上一窘,赶紧不自然地抬手拨了拨帽檐上的狐狸毛。 何辞放下笔,抬起眼睛看屏幕笑问,“好点儿了?”他端起手边一杯咖啡啜着,最苦的那种。原本一点也不爱喝,但这东西抗困真有效果。 “好多了。”宁檬撒谎,盯住他的动作,随便一个抬手都觉得有范儿。 “多多,十分钟,自己计时。” “好。” 何辞搁下杯子,低头才弯了弯嘴角,没再管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问题,我们家宝宝们是不是都喜欢在刚更新的时候留言,晚几个小时再看的都不爱说话。 别这样,我一天都在等你们。 最后感谢耳朵miss的雷。 感谢盼末阳、娇美眉、ambernan0629、迟安颜的营养液。 所有宝宝,比心 ☆、安全吗? 第二天,宁檬被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震醒,她有点懵,盯着天花板几秒钟才想到要伸手去下面摸手机。 是周迹,她清了清嗓子接通。 “师嫂!” 这个男生一改往日慢吞吞的风格,说话像机关枪,但偷偷摸摸的,“虽然你从没说过让我给你汇报,可我还是要主动跟你汇报,师兄他,受伤了……” 听到这儿,宁檬腾地坐了起来。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给我们都吓坏了……” 受伤!吓坏! 要冷静。 宁檬起得有点猛,头晕眼花,好像还听到脖子那块儿骨头摩擦的声音,胸腔跟空了似的。她跳下床,手机夹在肩膀,空出手一边不太听使唤地套衣服,一边直接问,“在哪儿?” “实验室。”声音更小,像做贼。 “我……能进去吗?” “师嫂你要来啊?” 宁檬坚决嗯声,我男朋友受伤了,为什么不去? 周迹说:“那好,师嫂你快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外头领你进来。” “十分钟。”宁檬回。 远远看见这个白白胖胖大男生的时候,宁檬被他相对轻松的表情一晃。没耽误,她跑过去问,“还好吗?” 很喘,嗓音像风箱,呼啦呼啦的。 “还行,师嫂你真快。”周迹跟在后面回复,觉得她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搞不好嗖一下能窜出去那种。 宁檬转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门禁边等,有点着急。 周迹刷卡、按指纹。 进去时,宁檬即使心急火燎,还是礼貌懂事地跟在后头,“怎么回事?”她缓了缓心跳问。 “ford做一个实验的时候……”周迹前边走,回头解释,“师嫂,ford你认识吧,就是那个刚进来的研究生,高高瘦瘦,娃娃脸。” “嗯。”其实不认识。宁檬盯着他,等待,手揣在口袋里,有点抖。 第23节 “实验做到一半,他失手给弄炸了。” 炸……了! 宁檬不太确定地又问一遍,扶了一把墙。 “对,炸了,你是不知道,当时……” 周迹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进了实验室的门,里面秩序还算好,宁檬的视线一上来就迫不及待找他。 看到了,在角落,身边围了好几个人。 “嗷——师兄!”那里,其中一个大男生叫唤着,想从他身边逃生。男生高高瘦瘦,娃娃脸,她猜想是周迹口中的ford。 何辞靠着墙,一把拎住他的领子,给人拽回来,“跑什么?” “我……怕啊!”ford咬住嘴巴,快哭了。 “怕我?”何辞挨过去,按了按眼角的创可贴,倒是笑容可掬地反问,“怕我也炸了你?” 大男生觉得好压迫,缩脖子,一副待宰的模样。 …… 宁檬张了张口,没说话,转头特别迷茫地看周迹。 周迹顺道接着刚才解释,“当时啊,嘭的一声,一个好好的试管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师兄刚好在旁边,碎片擦着他的眼角飞过去,血珠子当场就出来了。” “给我们吓的。”他拍拍心脏。 原来,这样。她以为…… 宁檬向后退了半步,脚跟挨着墙,身体也靠上去,一种虚脱失重的感觉。她哑口无言,半天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干巴巴,“还有,别的伤吗?” 周迹回答,“没了,就眼角一道口子。” 半晌,她终于慢慢地,慢慢地,嗯了一声。手心都是汗,真过分!太过分了! 吓唬人…… 胸口还有点堵,宁檬展开手指抹走脸颊的头发,再抬起眼皮时,对上了何辞的视线。他明显一个蹙眉,松开ford的衣领,快步走过来。 “多多?”干净利落的男人立在她跟前,托起她的下巴,“怎么了?”说完,他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去看周迹。 “你吓唬我女朋友玩?”声音很沉,不爽。 周迹连忙摆手,欲哭无泪,“没,没啊师兄!我只想带师嫂来看看你,大概可能……我沟通有问题。”他伸手挠墙,一定是自己废话太多。 同时,何辞的袖子被一只小手拽住。 “你……出来一下。”宁檬干涩地说,先一步走出去。 何辞反手脱下白大褂,扔周迹身上,迈出一步又回头,下巴指向一扇门,“去给我放里头。” 周迹二话不说,抱上就跑,路过ford时,两人可怜地交换眼色。 “嘿!哥们儿,这么简单的实验都能出错,撞枪口上了吧。” “啊……没事,多了你这个垫背的。” “呜——shit!” “嗷——fucking!” “……” 目光交织了2秒钟分离,两人赶紧各自忙碌手中的活,一点也不想惹师兄。 实验楼的门禁外头,宁檬在前面低头又走了几步。一处灌木后的小过道,她忽然转身将一直紧紧跟着的何辞推在了墙上。 何辞笑了一声,没反抗,就顺势靠在那儿,然后抱住她,试探她的额头。 “吓着了?”他手臂一紧,将她往身上提了提,这才低头在她耳朵边说,“对不起,多多。” “我……不是要你说对不起。”声调莫名低。 “我不知道他告诉你。”何辞徐徐说着,低头给她扣羽绒服的拉链,“不然……” “不行何辞。”宁檬根本没等他说完。 “嗯?” “还是得告诉我才行。” 何辞再次笑了,弯腰时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宁檬的小细节他都很在意。“唰”一声,拉链拉到顶,他继续笔直地盯着她看,“别紧张,多多。” “我只是想问……” 看她犹豫,何辞把人重新抱回来,“你问。” 宁檬觉得平静了些,开口:“我只是想问,你们这种,安全吗?”说完她觉得不妥又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想……问一下。” 何辞简单嗯声。 捧起她的脸,他慢慢凑过去,两张脸孔近在咫尺,热气儿互相缠绕。 何辞觉得当自己女朋友真挺不容易,他这人不够温柔没时间陪她不说,还得让她担心这个。到头来问一句安全吗都得小心翼翼,怕是被误会成怀疑他的工作。 “别……”宁檬觉察他的意图,鼻音嗡嗡地往后退。 何辞没管,不等她说完,直接把她的呼吸堵住。 现在,所有情绪,他全部灌注到这个越来越急切的吻里,就这么捧着她的脸,用力吻。 怕传染,宁檬憋着没喘气儿。 “呼吸。”何辞咬一口她的嘴唇,提醒。 她一瞬破功,呼出热气,烫得他阖上的眼皮一颤,于是更加动情。 放开她的时候,何辞说:“多多,我们很安全,像今天炸一个小试管,已经是顶破天的事故。” 宁檬调整呼吸,望着他认真听。 何辞开始解释自己的工作性质,主要在安全方面,挑她能懂的讲,“以后大概会去核研究所,国内的研究所外面驻部队,非常森严,里头更不用说,都是自成一套体系。我们主要负责反应堆的材料分析,更进一步的工作还有机器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宁檬听懂了,又抬手碰他眼角的创可贴,“深吗?” “小口子。” “晚上……我看看。” “行。” 晚上过去的时候,何辞在厨房里弄吃的,他没抬头地直说:“多多,茶几上的钥匙你拿走。” 宁檬这才看到桌面上,他那串拴着怪兽挂饰的钥匙旁边,另外单独放了一把。何辞又在厨房里头吩咐,“下次自己开门。” “……哦。”宁檬拿走,去帮他。 吃完饭,她立刻拿出药包说要给他上点药。何辞弯着嘴角,手里拿了件短袖,“先洗澡。”他的习惯,不喜欢身上有超过一天的味道。 宁檬就跟沙发上等着,头一点一点,犯困。 何辞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热乎乎的水汽,往她旁边一坐,“来吧。”创可贴被他揭掉了,小口子沾了水,就在眼角斜下方,约莫2厘米,红里泛白。 “怎么沾水了?”宁檬拆开一包棉签。 “没事,不深,处理过了。”当时他就捂了一下眼睛,立刻吓得几个小孩手忙脚乱往外拿急救包,ford甚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被他制止。后来隔壁生物所的医生来了,两下处理好,小孩们还半信半疑地围着。 “那也得注意点儿。” “嗯。” 何辞舒适地靠坐着,左手从她腰上绕过去,示意她近一点。于是宁檬跪坐在沙发上,挨过去凑在他眼睛下面涂药。 “我明早跟mr.leon去伦敦做交流。”享受着女朋友的福利,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元旦后,没准。” 宁檬应了一声就没再吭声,手指扶着他的侧脸,专心致志于手下的动作,小心地像是在修复文物。 何辞垂着眼角的视线刚好落在她的锁骨,隐隐约约平直地半露在毛衣领口。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何辞将脸埋过去,亲在那儿。 宁檬吓一跳,赶紧收手,“眼睛不要了吗?”脖子那儿是他热乎乎的气息跟湿漉漉的头发。 气氛弄得格外暧昧。 “还……感冒呢。”宁檬再次没什么威慑力地提醒。 他当然知道,没想做,就想亲亲她。又埋了一会儿,何辞再次鼻尖挨着她的皮肤嗅一口,重新靠回沙发,目光指着药包微哑地说:“多多,你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迟安颜、天才基哥哥、李李、xxx的营养液,还有一个没显示名字的宝贝。 研究所真的很流弊,何辞回去会有一个带他的老师,属于核工程师,还是个隐在背后的金主。 这本完事先开好感那本,再完事大概就是他了(大概!)。 这章后边本来还有点腻歪的,一看没时间了,放明天吧。 下章,明天中午12点 ☆、太浪漫 宁檬两手拿着棉签跟药瓶,她用手腕把袖子蹭到手肘,平复心思,又沾了一点药,靠过去。居高临下地跪坐在他跟前,手侧轻轻贴着他的脸。 何辞微抬下巴,随意看着她。 宁檬余光一瞥,手下一顿就没控制住地稍用了点力,她尴尬杵在那儿进退不是,“何辞……”她极轻地叫,又往下撇一眼,他的休闲裤……有个位置,好明显……有点……高。 何辞把她的脑袋摆正,二郎腿一翘,双手随便交叠在脑后,无所谓非常平静地说:“不用管它。” 被他掩盖住了,宁檬的脸烧红,还在自个儿挣扎,感冒传染给他……还是,他就这么憋着。 “多多。” 她没听见。 “多多?”何辞无奈再叫。 宁檬迷茫回应了一声,就看到他的手从她腰上圈过去,伸进里面。下一秒,又感觉到他的手指摸到后背,放在了搭扣上,要解开的样子。 第24节 何辞舌尖抵一下嘴角,笑得轻又纯良,“现在做?时间会很长,我还想做舒服点儿,能满足吗?”他的手指就这么放着,并没有半点动作,大方地看着她的脸从红到爆红,然后是耳根,最后终于躲开视线。 他把手拿出来,拉好她的衣服。 宁檬三下五除二给他上药,小声嘀咕了一句,“要编也编一个含蓄点的理由啊。” “嗯?什么?”何辞故意问。 “没事。” 笑了一声,何辞把肩膀展平,舒服地靠着,没打算再提刚才的事,“一会儿我整理东西没时间陪你,自己随意。” 宁檬边收药包边点头,在他起身时拉住了他的衣角。何辞转身,就被她非常不好意思地压下脖子,凑在耳朵边商量:“等……你回来,再……那什么?” 接着,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从不主动又含蓄的人,这一下,不可避免给何辞弄得耳朵跟灌了风似的,耳膜嗡嗡痒。他抬手按了按耳朵笑,“怎么还在想?”其实,真想做了算了,这么忍着倒不是怕传染,就是担心她做起来难受。 随手捞来一本书给她,何辞吩咐,“自己去看。”他回浴室用凉水冲头。 于是脑子本就烧得不怎么清醒的宁檬,默默窝在沙发上,看了大半个晚上的纯英文版《材料科学》,什么也没看懂。 元旦前一天,留学生们都很愉快,嚷嚷着跨年呗。宁檬被jesse叫了好几次,终于过去,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 下午她就收到何辞的微信,说给她捎了礼物,让她下来拿。宁檬盯着手机越看越开心,手已经够到大衣,jesse凑过去,“大小姐,大家都在,气氛刚起来这时候走太扫兴了。” 宁檬想想也是,就给何辞说问一下那人的电话,回头这边完事亲自过去拿。 何辞回:没关系。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他不放心问了问地址还有过去的人,心里有了个数,再交代她早点回来。 宁檬答应,后来越来越觉得不踏实,酒吧里气氛正嗨,全是释放喜悦的人。她没怎么参与,坐得挺得体,抱一个矮胖的玻璃杯小口抿白开水。灯光打下来,水透亮,她一个劲儿看表。 “这么急?”jesse玩完一轮过来问。 “还行。”宁檬简单回,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她觉得可以走了,于是手背挡着嘴巴小声说:“我先走。” jesse点头,没死乞白赖留她,“找个人送送你。” “不用,都过年呢,谁有空犯罪。”宁檬拿起大衣,从旁边不动声色地绕了出去。 她将衣服挂在臂弯低头走,一面给何辞发微信,一面侧身挤开玻璃门。才一出去手腕就被人扯住,她一凛,秒钟又反应过来。 太熟悉的温度跟力道。 宁檬二话不说转身就抱住他的脖子,也不吭声,就这么抬着手埋头在他胸膛上抱着。 何辞低声笑,回抱住她。 “怎么回来了?下午就到了是不是”老半天,宁檬才问。 “嗯,赶了赶,提前弄完,明天元旦啊。”他简单解释,当然得跟她过,更何况还有重要的东西给她看。 “感冒好了?”何辞又问,抬起她的脸看。 宁檬答了一句,就笑话他,“这么大人了,怎么不知道叫我出来?”没想过他能进去,知道他几乎不参加这种活动,不喜欢。 因此,学弟学妹总遗憾地提起来,说材料科学那边有个师兄超级帅,还牛气,一直是留学生的榜样——只是人太傲气,不好接触。 何辞牵着她,示意边走边说,“就是这么大人了,才给弟弟妹妹们一个机会,没叫你出来。我算着时间,打算再过十五分钟就叫你。” “那你可以先去公子哥那边啊。” “推了。” 宁檬顿了顿,又问,“你说的礼物呢?” “没有。” “真……没有啊?” 何辞停下来,转身冲她弯起嘴角,非常潇洒地调侃说:“真的,下午想把我送你来着,现在——不送了。”他好笑地往前走。 宁檬愣1秒,追过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她微笑,把手塞进他掌心,被他立刻握住。 “嫌弃?”何辞问。 她说:“啊,不嫌弃。” 约莫十一点来钟,何辞把她送到公寓楼下,说有事情要回实验室,叫她先上去休息。宁檬凑近了跟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屋里,宁檬看一会儿课本视线就歪到旁边的闹钟,想0点再跟他说一遍,没多会儿了。忽然他就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睡不着是不是?”何辞直接问。 宁檬握着笔随便在纸上画线条,点头说:“嗯。” “给你看点东西。” 没说两句,何辞让她开视频,宁檬照做。这时他已经将手机放在了一个监视器的大液晶屏幕旁,监视器监控的是一间非常简单的屋子。 她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到监控的全部内容——大概是高科技实验室,里头有个造型非常优雅的家伙。 “这是什么?”宁檬疑惑问。不算大的家伙左边是明晃晃的不锈钢,右边是差不多规模的封闭玻璃罩子,四周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也不认识的感应器、管道之类。 优雅的家伙就摆在屋子中央。 “反应堆。”何辞随口说,估计说多了她也不懂。 “……哦。”宁檬的确不大懂,“这是要干嘛?” “能看清液晶屏里的房间吗?”他手指弹一弹屏幕问。 “能。” “那好,一会儿我进去,你看着就行。” 进……哪儿?监视器里那间屋子?!他说是反应堆! “等等,等等……”宁檬匆忙叫住他,站起来,又想到自己站起来没用。 何辞转身退回来一步,手撑住桌面弯腰在架起来的手机跟前,让她看了会儿,交代,“多多,很安全。” “……哦,那,那你进。” 宁檬一瞬不瞬盯住屏幕,隔了这么多层信号看他。他走到一个控制装置跟前,抬眼看了看墙角监控器的探头,抵着虎牙跟她笑了一下,示意要开始了。 宁檬把手机平稳地搁桌上,趴在那儿,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何辞打开开关。 屏幕里瞬时一闪,玻璃罩子里一个钨制小网格开始发光,是那种鲜亮的黄色,越来越明艳。宁檬没敢眨眼,慢慢,里边开始有蓝色云一样的光雾升起来,就悬挂在玻璃罩子中心。 她看一眼云,瞅一眼何辞。 ……还是好紧张。 再看,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控制装置跟周边设备,偶尔朝玻璃室抬一抬眼皮。 忽然,里头的网格消失了,有几道射线一样的光芒从那儿迸了出来,非常耀眼。何辞再次动了动开关。 宁檬握着手心,神情高度集中。 几秒的等待…… 倏地,灿烂的紫色闪光从悬挂在玻璃室中心的云里激射出来,把整个屏幕照亮。宁檬心跳一窒,太漂亮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无尽黑暗中见到了第一缕光明。 她把目光落向给她制造光明的人。 何辞的手就按在一个刻度盘上,仿佛知道她在凝视自己。他看着玻璃室里的紫色闪光,抬眼对着监控器探头,笑了。 宁檬看着,捧着手机,平静。 他总是笑得潇洒不羁,她特别抗拒不了。 何辞松开手上的刻度,走到监控器跟前。他拿了一块笔记本电脑大小的白板,拇指顶开马克笔的笔帽,写字。 敲敲白板,他把字亮给她看:多多,恒星就是这样诞生的。 宁檬把头发别在耳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还是微笑。 真好看,神奇震撼。 她注视屏幕,何辞就注视监控器的探头,四目相对一样。顿了顿,他又写字,把白板翻过来对着探头。 不是龙飞凤舞,非常认真的三个字: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耳朵miss的雷,无边的思念、xxx、耳朵miss、katharina的营养液。 多有宝宝们,么么。 其实写浪漫也挺伤元气的,我缓缓。 ☆、习惯习惯 宁檬当场就愣怔了,心里从波涛汹涌到静如止水。现在说什么何辞也听不见,她外套都没穿,握着手机就跑出去。 半路上,何辞把电话打过来,清晰听出宁檬那边呼哧呼哧喘,还有风声,皱眉,“怎么出来了?” “何辞,你等我一下啊。”她想当面说,零点钟声过去,这是她人生中最棒的跨年。 “别急。”何辞嘱咐,他顺便收拾了实验室,往那边走。 实验楼前的小马路上,俩人撞见,何辞扯住她。宁檬立刻站好,被拎着两只胳膊,除了有点重的呼吸声,气氛很安静。 老半天,她把手搁他腰上,长长呼吸,抬头坚毅地说:“我知道了,我也是。” 眼下,远处有灯火,星星点点,咫尺的光线拉长两人影子,夜色特别美。何辞安静地看过去,她连头发丝都映出好看的颜色。 就特别想跟她一起生活,不用很大的城市,养狗两只或者猫。夕阳下牵手散步,冬天坐公园里晒太阳,夏天窝沙发上吃西瓜……只要每天清晨,醒过来旁边是她。 两三个月,很短的时间,但他确定。 何辞顺着她的手臂摸到手腕,搭在她脉搏上,感觉到那种雀跃的跳动,一笑,“好,结婚吧。” “好啊。”宁檬慢慢回。 何辞又给她送回公寓,临上去,他要求:“定个闹铃,早点儿的,明天跟我跑步。” “跑步!”宁檬回着头诧异。 第25节 “锻炼身体,少感冒几次。” “必……须吗?” 何辞冲她笑,“随意。” 半秒钟,宁檬下定决定,转身边上楼边向后挥手答应,“跑就跑,等我。”回去她就定了10个铃,从手机到桌上的闹钟,摆在枕头边。 6点,天还黑着,宁檬爬起来下楼。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何辞揣着口袋靠树上,看到她,下巴朝一边抬了抬,示意了个方向,他先徐徐跑出去。 “诶……不等等我?”宁檬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追过去,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发梢晃在同样黑色的运动服上。 何辞又放慢了一点脚步。 伯明翰多运河,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地淌在街区内外,透彻清冽。两边有建筑,窄一点的看起来更像是水乡的感觉,何辞就带她沿着运河跑。 速度不快,宁檬觉得很舒服,换着气歪头问,“你每天都跑?” 何辞看她一眼,嗯了声,呼吸平稳,穿过岔道,路过一坐小拱桥。 “很久了?”她又问。 他再嗯,呼吸还是平稳。 “真厉害!”宁檬佩服,不同于他,她说几句话开始喘起来。 何辞收了两步停下来,把她扯回来,敲她的下巴提醒,“别说话,好好跑。”两人的影子跟街边的灯光一起倒映在水面上,风过来吹皱,隐隐约约的格外好看。 宁檬欣赏了一会儿,又正经跑出去,答应,“知道啦。” 白天,理所当然各自去忙,终于在图书馆找了个空地儿,宁檬埋头查资料。边上的白芒用笔戳戳她说要再去找本书,她边抄笔记边点头。 感觉并没有多久,旁边疏狂地坐了个人,一本厚的不得了的书便搁在桌上。 宁檬手上没停,瞥一眼书收回视线,“这么快?” 那人手一伸,在她脖子上一绕就侧身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脑袋,“是我。”因为环境,压低了声调。 “吃饭了吗?”她惊喜问,脖子还仰着,正好瞧他。 何辞慢慢把手松开,笑着嗯了声。他把书推过去,指骨在古老的封皮上点了点,“只供参考,剩下的自己写。” 宁檬将重到能砸核桃的书抱怀里,严肃庄重地冲他点头,身前卷起袖子的手臂被古黑色书籍衬得格外白。 何辞拎过她的手摸了一把说:“我先走了。” 两人目前就跟行军打仗似的,他准备大奖赛。她也准备,为了在本就满满当当的期末前还能腾出几天时间去看他颁奖。 “嗯,走吧。”宁檬目送他出去,赶紧拿起笔继续。 3日后,她跟何辞的团队一起飞曼哈顿。登机时,何辞就斜斜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一手揣口袋搂着她肩膀走,脱下白大褂的他向来随心。 团队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也不插嘴,就用看家属的眼光看她。周迹终于忍不住,趁师兄安检的时候,挤过来代表大家偷摸询问,“师嫂,你到底是怎么搞定师兄的?”所有人瞬间目光灼灼。 leon教授顿了顿,似乎也在感兴趣地偷听。 “顺其自然。”她正经回。 “不信。” 怎么可能?周迹撇嘴。 宁檬想了想,大概真是顺其自然,没什么特别。再看着清一色期待的眼光,她抬头学他随口诌,“我倒贴。” “……啊!” “……哇!” …… 激动了,兴奋了,眼睛放光了,都哑口无言不吭声了。 过了安检,何辞在前边轻声笑,又给她拉回来慢慢重复,“倒贴?”他笑问,“需要我补偿吗?” “怎么补?” “我养你。”他看着前边说。 跟着的小伙子小姑娘只觉得前头互动好密切。 团队提前一天到达曼哈顿,他们实验室也有整体项目获奖,都去组委会先做简单沟通。宁檬就一个人在酒店呆着,颁奖礼当天才跟进去。 礼堂很大,到场的大多是大纽约地区业内知名人士,教授以及主流奖项获得者。何辞跟mr.leon在前头,宁檬就挨着周迹坐,顺便小声问,“几点开始?获奖的多不?什么时候轮到你师兄?” “还10分钟,个人一共就9个,都是他这种青年研究人员。”周迹一板一眼答完又问,“师嫂,你怎么不带个相机来?” 还能带相机?! “还是规矩一点好。”她继续小声说,几乎没有动作幅度,连手机都关机,老老实实,“回头帮我问问谁拍照了,我去求几张。” 周迹惊吓,“别说你要裱起来挂着!” “当然不是。” “我就说嘛,你这,个人崇拜搞得也太强烈了。” 宁檬望着奖台继续,“放相框里搁桌上。” “……” 灯光很快暗下来,微胖的白人主持人上台,宁檬噤声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地仔细听。按部就班,前面是名家发言,但并不冗长。 听到颁奖时,宁檬的心就开始砰砰跳,大概自己得奖都没这么心潮澎湃。 礼堂的墙面是咖啡色的光滑木质,每隔一段距离镶嵌一块投影屏幕。顶灯方块形,光线微紫,台前的大屏幕不断滚动各项研究成果。 宁檬就握着双手一瞬不瞬看他走到台上,西装领带,挺拔地站在那儿。 头一次见何辞穿西装,她移不开视线,就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潇洒最有范儿的人。不是正派的君子,有一种华丽的洒脱,非常压场子。 然后,他笑了,接过一位老教授手中的奖杯。 宁檬的心跳都朦胧了。 何辞顺势在台前给电脑插了个u盘,调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大屏幕变成干净的白色,接着中央便是红蓝两色的分子结构。 宁檬还是不懂,但不妨碍她专注地听,边听边看他——低头认真说话的样子真迷人。 后来,她从一位中国记者那儿弄来了两张何辞的照片。一张领奖时微颔首,一张双手撑台面介绍研究成果时抬头的瞬间。 回去她就塞相框里搁在了书桌上。 何辞彻底闲下来,几乎等同于提前进入寒假模式,只偶尔去实验室打个照面。他把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的宁檬拎来自己这儿,说要看管她,并且把自己的书桌腾出来给她用。 宁檬顺道带上了两个相框,摆在桌面上,正要学习,何辞走过来。 “拍得还挺好。”他两根指头捏起来欣赏两秒又扔回去,转身拿衣服去洗澡。 啪的一声。 “轻点呀!”宁檬心疼地眼皮一颤,把可怜歪在那儿的原木相框扶正,没什么力度地指控他。 何辞笑了,回身靠住门框,“多多,人就在这儿,你宝贝两张照片。” 撇撇嘴才没理他,宁檬低头复习。不知道多久,在他出来的时候恰好那么一抬头,就不得了了,“你……怎么不穿,衣服?”她尽量四平八稳地问,不只衣服! 何辞正随意往卧室走,脖子上挂条白色大毛巾,上身裸着,下边只用浴巾一裹。整个人都是那种头发湿漉,皮肤有水珠,下半身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的状态。 他继续走,擦擦头发说:“衣服掉水里湿了。” 正要去拿干净的。 宁檬叼着嘴唇下意识看,不该抬头,不该抬头啊……她又喃喃说,“你低调点儿!” 何辞好笑。 怕影响到她,本就放轻了动作,连门都是慢条斯理地开。现在,他索性也不进屋了,干脆正大光明往门边一倚,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说:“多多,你习惯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更晚了一定是我不满意使劲修文,所以别急想给你们尽量完美的东西。 谢谢李李、katharina、娇美眉、得梦皇后的同桌的营养液。 这篇快完结,所有追到这里的宝贝,比心,下面放接档文文案。 职业篮球运动员宋嘉九,原名宋嘉,迷妹爆棚,迷弟更多。 粉丝印象——声控手控侧颜控的福音、不爱说话不爱说话不爱说话、高贵冷漠大光棍…… 直到某天机场惊鸿一瞥,他看到自己的小青梅竟混在接机的万千粉丝之中。 队员a:“小九嫂子,九哥让我叫你跟我们上车一起回队里。” 温久:“小九嫂子……在说我?” 队员a抹汗,“看九哥的意思,大概是。” 然后,宋嘉九终于大悟,大家竟然不清楚这个小青梅是他的,包括温久自己。 于是,匆忙霸占…… 概括:能说两个字绝不多说第三个字的流弊运动员,后知后觉追老婆的故事。 ——以热血之理想,踏前路之荆棘,酣畅淋漓—— ——纵使千帆过尽,他还有,他的姑娘—— 关于热血与陪伴,喜欢的进专栏收藏一下吧!榜单凶残,就靠你们了,再次比心! 顺便关注下微博@一二三四五六识,过几天咱也搞个抽奖啥的,没玩过试试。 ☆、老朋友 宁檬看着一滴水从他揉乱的头发掉下来,落在肩膀的皮肤上面,还想往下边更结实有力的地方滑过去。她把视线溜走提醒,“你先进去穿衣服。” 何辞笑了声,进屋。 等了会儿,他才出来,卡其色休闲裤,白色短袖,一点衣角还卡在腰带处,他随手一捞弄下来。 见宁檬重新进入状态,一手扶书一手动笔,留海随意夹在脑袋顶,那是他拢资料的铁夹子。何辞的步子更缓,去书架拿书,已经绕到她身后。 宁檬的眼睛在这时抬起来,笔尾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忆了半秒,歪扬着头问,“何辞,上次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第26节 他一愣,没反应过来。 “什么故事?” “就是贝克街,你导游给你讲的那个。” 何辞把书往桌上一搁,抬起一条腿又半坐在桌面上,一本正经地说:“忘了。”是真的忘了,其实他根本就没听,懒得听。 宁檬叹气,怏怏地低垂着眼角跟他杵在书边的手指上画小人,是张窘迫脸。黑色的笔迹在他干净的指尖,分外清晰。 挺痒的,准备画第二个的时候,何辞故意躲开,手挪了一寸。宁檬追过去,压住再画,他又更快闪开。如此反复几轮,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老实了。 指腹在她腕上摩擦两下,何辞把她拎起来拽到身前腿间,“回头给你问问。”他转了个角度,就这么半靠坐在桌边,正脸面对她,并且掀起她的单薄卫衣,把手伸了进去,在她腰间缓慢摩挲。 他的手掌带着沐浴后的温暖湿润,贴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动一动,刺激得两人俱是一瞬激灵。宁檬无意识地抖着眼睫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微颤,“你看,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不如告诉我。” 何辞单手扣紧她的腰,不让她退。 他想要了。 扯下她规矩的领口时,何辞说:“多多,我不给一个陌生人讲故事。”他吻了吻宁檬随后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气息不稳,“如果当时知道,是现在这样,我会告诉你。” 声音就在她耳根下头,极轻,带着热气儿。 “……嗯。”宁檬紧紧闭上眼睛,轻颤,渐软,自觉微仰脖颈喘气,感觉他的虎牙从颈线一路向下,急切却不燥地咬噬。 很麻,挠心的麻。 宁檬咬紧嘴唇,溢出微乎其微的一丝呻。 声音溜进他的耳朵,下一秒何辞就停下来,把脑袋埋在她颈窝,呼吸。 嗅一口,又在腰上揉一把,她的味道跟皮肤触感,都让人无法抗拒。何辞毫不掩饰身体的变化,扣住她后脑,把她拉近,下身严实地贴在一起,抵着慢慢磨蹭。 感觉到那种硬度,宁檬想躲,被他按紧没让动。 “别躲。”何辞贴住她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嘴唇。 “我……不是故意的。” 已经要把持不住,他还抽空笑了一声。 宁檬继续解释,“就是……” 何辞堵上她的嘴。 他的亲吻漫无目的,就抿着她的下唇一口一口含着吃,舌尖又探进去一点,缠上她的搅弄一会儿,再回到嘴唇更深刻地吮咬。 宁檬神思混乱,潜意识里回应他。 渐渐,吻变得急不可耐起来。何辞重新摸回她的肩膀,再次扯大领口,指腹按着锁骨一寸一寸摩擦过去,碰上肩带,他用指头勾走,往下探。 感觉到胸口被他覆着摸,宁檬呼吸都不能顺畅了,眼睛闭着,哪哪儿都在晃。 何辞干脆从下边掀起她的衣服,双手绕上去。解她的内衣时,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打磨过,低又沙,“多多,考试前,我就打扰你这一次好不好?” 听起来在商量,宁檬张口要答,下一刻就被他抄起来,直接往屋里头走,两个人压在床上。何辞撑起来一点,盯着她看。 除了喘气声,还是喘气声。 宁檬说:“……行。”近乎耳语。 一个字让何辞彻底破功,他压下去,继续亲吻,脱她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后毫无阻碍地攥住她胸口。宁檬呻出一声就可怜巴巴咬住自己嘴巴不放,他叹气又给吮开,拉着她手臂绕他脖子上。 汗津津的,宁檬渐软的手从他脖颈脱力地滑到胸膛,一路炙热,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就连不断摩擦她皮肤的手臂都是。 两人缠在一起的脖颈也滑腻腻。 给她弄出一身红晕的时候,何辞叫她,握她的腰,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开始试探,一点点往里磨蹭。 宁檬就攥住床单,他不让非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去握着她。后来节奏强硬了,她咬在他肩膀上,他吸口气,喉咙压一声低哼又把人给紧紧扣怀里。 最后,何辞撑在她身侧看着她休息,拉过被子随意盖住,有一搭没一搭拨她汗湿的头发,“多多,等你考完试放假了,我再回国,过完年回来。” 宁檬没劲儿开口,仰躺在他身下点头,搭着他手腕想心事,“是西安?”她又确定一遍。 何辞应一声,乐意让她握着。 “不用着急。”她嘱咐,想到大伯母的娘家在那儿,回头给小老板打个招呼,过去住几天。 宁檬到西安时已经年初六,宁城来接她。这座城市她熟悉又陌生,上次过来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她忍不住环视了一圈,觉得跟他呼吸到同一口空气,越来越开心。 宁城轻搁好她的箱子,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去倒是和润地问了句,“多多,为什么忽然过来?” “男朋友在啊,我过来看看。” “没让他接?” “安顿好了再找他。” 小女孩的心思,宁城随意笑了笑,给她一把钥匙,“你不能住我那儿,这是另一套房子,我送你去那边。” “当然知道啦。”她接过来揣包里,观察沿路风景。 堂兄自己的房子,做客可以,从不留人,熟悉他的都清楚。 另一套在新区,风景不错门禁森严。屋里头宁檬蹲地上,打开箱子往外拿东西,见面礼递给宁城说:“下午先去拜访大伯母。” 宁城再检察一遍房间,确定安全上没什么不妥,答应道:“在我外公家,休息好了带你过去,听说了在等你。” 忽然他表情一滞,瞬间又恢复如常,不急不躁走到桌边,看了看刚摆在上边的相框。 然后笑了,略微摇头。 “多多。”宁城指节敲敲桌面,语气温润却不容置疑。 “怎么了?” 宁檬蹲着抬头瞧上去,这表情……又端出小家长的架子来,她诧异。 宁城倒也不着急问,先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发里,轻啜着,这才用目光指指相框,“男朋友?” 宁檬点头探究过去,他的神色并不复杂,就连措辞都是那种一贯的沉稳有把握且滴水不漏,可就是有那么股子让人服软的劲儿。 “不会……认识吧?”她大概问。 “认识。” 宁檬站起来,有点不太相信,又问,“知道他叫什么?” “何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酱的雷,天才基哥哥、李李、katharina、娇美眉的营养液 这章短,因为写完船真的不行了,感觉不到位。该收尾了,不想硬憋,想给你们一个完整的结局。 关于船,从12点卡到现在,一没思路我就吃柚子,吃了整整两个,两个! 元气大伤,求安慰。 ☆、见个面 宁檬知道这回准错不了,她喃喃一句“真巧”,而后看着堂兄,微笑,“熟吗?”笑容通透,眼睛安静,湛湛有光,像是追问偶像的崇拜。 宁城平静地把杯子搁在桌上,青花瓷小托盘挨上原木,优雅细微的一声。他抬眼,“不熟,见过几次,以前名声不太好,是位爷。”惊讶还是有的,可约莫也有个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只交代作为小家长该交代的。 宁檬说:“这个我了解,他跟我讲过。” 宁城有数,就自然坐在那儿,继续概括,“家中从政,是你从新闻上经常能看到的何家。” 这么厉害,这点没想到。 下一秒,宁檬消化掉说:“没关系,咱们家也没有不良记录。” “哦?”他摇头笑了,轻轻的,感觉上让人如沐春风。过了一会儿,才用指尖点着小托盘,透露起别的,“前几天,叔父说你年后要带男朋友回去,让我先查查。” 宁檬双手合十拱了拱,表示感谢。 肯定没查,堂兄答应过的事情,她放心。倒不是担心查出什么不尽人意的历史,就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打第一个照面。 “没想到是他。”宁城失笑,“多多,你确定?” “当然。”很快,宁檬又转折试探,“你……” “我?没意见。” 宁城答得倒是云淡风轻,从这个妹妹的神色举止判断,没必要有意见。他低着眼睛继续喝茶,还是觉得何辞赚了,得见一见。 宁檬浅浅地笑,挺高兴。 她重新蹲地上归拢箱子里的衣物,转头就看到堂兄正舒展手臂够沙发后边的手机,袖口掩盖下的一只手环露出来——皮质的,约莫一指宽,剪裁歪歪扭扭,跟他的身份非常不搭配。 他带了好多年,这种奇怪的东西,生意上人瞧见都看得出材质,是普通家伙。可戴在他手上配他的气质,又只能以为大概是哪位大师的——艺术品。 不好多作猜测。 “哥。”宁檬正经叫了声,这称呼不太常用,“你也……” 话没说完,就对上了宁城转过来的安静洞明的眼睛,干脆没辙地作罢。真是,都要成仙啦!她丢下手里的衣服,转移话题,“走吧小老板,拜访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宁城起身,握住手机往外头走,扶着门让她先出去,等电梯的时候开始嘱咐,“别玩太晚,另外晚上你大伯母会来陪你。” “最喜欢跟大伯母聊天。”宁家两分支关系一直密切,宁檬一惊喜,第二次跟他拱了拱手,“受累啦,那边忙不忙?”她呆的时间并不长,还是有分寸地没想麻烦人太久。 “没什么事,你大伯母亲自交代要过来。”宁城笑了笑,又扶住电梯门示意她先进。 “8点准时回来。”她靠着边说。 忙活完的时候,宁檬在路边营业厅办了张手机卡给何辞打电话,号码早就熟记。挂断一次,又响了老半天才被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喂?” 带点鼻音,运动后的感觉,她还隐约听见篮球拍地的动静,随后是公子哥的催促,“阿辞快点儿,陌生电话别接,搞推销的吧?一天给我打十个。” “说话。”何辞等了2秒,更加不耐烦。 宁檬就笑,听着他喘气的声,开玩笑,“先生,买房吗?一手房源。” 眨眼工夫,那边语气一下子变了。 他迫切问:“你在哪?” 宁檬看看营业厅门牌,报出地址。 第27节 何辞应了声,“去旁边找个暖和的地方,十分钟。”背景里是公子哥越来越远的叫嚷,“喂喂,怎么跑啦……喂,不打了?干嘛去这么急?” 宁檬只好笑他,“何辞,你慢点儿,别急。”她环顾一圈,推门进去隔壁咖啡店,坐在窗边,再次告诉他位置。 他说:“行,别乱跑。”呼吸略重。 真的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路边停住辆出租车,何辞下来,反手甩上车门,长腿已经急不可耐迈出去两步。 宁檬不由自主搁下手里的杯子。 在他进门前,她跑出去立在他跟前,想抱他又没太好意思。何辞才不管,就这么一手拎着羽绒服,一手直接给人揽怀里。 身上还带着刚运动完的男性气息,宁檬触到他手臂,热烘烘有汗,风一吹转凉,于是赶紧把他的袖子撸下来。 在她头顶蹭两秒,何辞把手挪到她下巴,抬起来严肃对视,“什么时候过来的?” 宁檬老实答:“上午刚到。” “上午?”他不作停顿,继续问,“住哪儿?” “大伯母那。” “位置?” “新区,凯旋公馆2栋。” “有没有人一起?” “有,晚上伯母在。” …… 一连串直来直去超级快的问答过后,何辞大概宽心,这才慢慢放开她,最后追问:“呆几天?” “后天走。” 他考虑了一下,“跟你一起回去。”正好mr.leon那边也催了。 “这个再说,你先把羽绒服穿上。”宁檬要求时,低头从小背包里找东西,片刻掏出地图跟一本手记,先抱着询了句,“这两天有事情没?” “没有。” 闻言,宁檬双手郑重地愉快地把怀里东西递出去,非常期待。 何辞拎着地图抖了抖,又翻果绿色封面的本子,眼梢挑起来,还是非常直白地表扬了女朋友一下,“挺好看。”整整三十多页西安攻略,从景点到人文再到美食……手抄,还是带注释插图,印成册子能畅销那种。 表扬完,他的情绪便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头一回觉得说话多余,就想她讲什么立马都去给她做来。 “想去?”声调莫名低。 宁檬踮着脚把脑袋凑过去,脸靠他肩膀前头,食指在手记上划拉,“我算了下时间,先去这个跟这个。”越划她越高兴,心里扑通扑通美,脉搏快了不少。从做攻略的时候就渐渐开始,他的地盘,抗拒不了嘛。 何辞笑了,“那就去。”阳光下,他把女朋友拎走。 期间,发了几条信息,又在马路边接了通电话,何辞继续若无其事带她玩。直到华灯初上,他停下来准备打车,才一点点递进着交代,“我订了饭店。” 宁檬说:“我们吃了一天。” 两人就贴着绿化带站,旁边路灯下挂一串大红灯笼,颜色喜庆,照着她的脸也好看。何辞抬手拦住城墙根那边过来的出租车,坐进去牵她的手在自己腿上。 “我们去见人。”腿上的触感舒服,他索性坦荡地把另一只也拽过来。 宁檬不计较,问更在意的,“见谁?” “我父母。” 她瞬间僵了,半秒钟立刻软下来,“何辞……会不会太唐突了?”于是赶忙转头,看前面的后视镜,自己今天够不够优雅有品位? 头发没有仔细梳,穿着——似乎太休闲,就连笑容,都不大自然了…… “多多。”何辞跟她平视,预料中的事情,提前说,怕是她得紧张一天。这样就很好,他一点点认真诱导,“没关系,只是简单吃个饭,有我在。”况且跟他们打过招呼,吃饭,见儿媳妇,别想别的。 有他在……宁檬缓缓点头,踏实不少。 非常合规矩的,他们先等在包厢,穿旗袍的服务员轻敲三下门,宁檬几乎本能地站起身。门被推开,两位中年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男人刻板,女人娴静。 宁檬仪态大方站在那儿,下意识微笑,没冒然开口,等何辞介绍。 何辞舔舔虎牙,翘着嘴角,手帅气一抬,拉开两把椅子让座。等他叫完人,宁檬这才礼貌问好。 男人似乎威严惯了,一个单音答应一声便没再有闲话,倒是女人挺亲切。都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何辞父母果然如他所说,吃饭话家常,从学习、生活趣闻甚至到天气,场面非常漂亮,没半点过分。 最后,宁檬被何辞送回楼下抱着亲时,还在恍惚,自己表现好不好?倒茶的时候有没有洒出来?嗓音够不够温柔?…… 何辞忍不住咬她嘴唇,“特别好,专心点。” 宁檬呼痛。 他就把她按墙上加深亲吻。直到胸口被覆住揉了一下,她这才晓得要回应。何辞却放开她,轻笑了。 “上去吧,多多。” 她不大在状态地点头说:“那……明天见。”想交代的事都忘了。 何辞给她额头落下晚安吻,独自回家,父母坐在客厅等他。他叫完人又跟爷似的往沙发上一靠,展平肩膀扬眉,“儿媳妇,够满意吧。” 他父亲没吭声,两腿微分端坐,双手放膝盖上,脊背笔直,审视他。他就舔着嘴角笑,坦然自若让看,搞得父亲轻哼一声挪开眼。 “爸,您说。”何辞再笑,瞧这副样子没太大问题,不然早该火了。他老早就教育过说:别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往跟前带,他会不客气。何辞从没逾越,一直记着。 “了解吗?”他问,脸像盖了党章一样严肃。 何辞理所当然回:“了解。” “确定要结婚了?” “当然。” 下一刻便接到了父亲拍过来的一个文件夹,挺使劲。 何辞眼神询问。 “自己看。”他父亲依旧板着脸,“看完再说不迟,你要还确定,我们倒也不反对。”姑娘言谈举止挺让人心仪,就是瞧着眼熟。 何辞翻开。 里头是宁檬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到现在,厚厚一摞a4纸,头一页就是家族成员,还有个熟悉的名字,“您倒是快。”何辞不爽。他随手翻了几页,又笑了。 “挺有钱。”比想象中有钱。手指弹两下,他把这种没用的抽出来,顺手一撕丢进脚边垃圾桶,“您以后别查她,我不高兴。” “我才不会看这种东西,你自己看完都扔碎纸机里搅了。” “我更不会看。” 何辞指头一勾,文件夹合上,被扔去一边,“先放这,一会儿回来给搅了。”他把桌上挂着小怪兽的钥匙揣进口袋,交代一声便准备出门,边走边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搜索号码。 何父叫住他,“明天跟我去个局。” “饭局?”何辞回头确定,“那您可别叫我,从来不去,后天清早赶飞机回学校。”说罢又迈开腿大步往外走,屏幕按亮,预备打电话。 后头严肃正经的声音继续问:“不想见见岳父吗?” 何辞倏地停住,转身,判断父亲的神色。秒钟工夫,他点头,“我去。”何父了然,端坐在那儿,轻哼。 才到外头拨号时,微信恰好响一声,何辞看见是她的名字先中断呼叫。宁檬那边可怜兮兮地发来:[扶墙]紧张得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有事情还没跟你讲。 他回:不急,先睡觉。 是真不着急,压根也没在意,就怕隔着信号她交代完了,摸不透多想。 宁檬:[拉手]一小会儿就说完,可快。 何辞:不累?坐一天飞机,明天当面说。 那边说:……也不是不可以! 何辞笑了,盯着屏幕,壁纸还是两人在伦敦看球时的合影。他索性靠在树上给她回:多多,你说,但在这个时间,我态度不一定好。 宁檬:那不行,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 何辞欣赏着屏幕里她的脸孔跟微笑输字,半点没有口中说的要态度不好的样子。又靠了会儿,他再次拨通电话,对面很快接通,再温润不过的声音。 “宁城。”何辞开口。 那头隐约浅笑。 何辞直截了当问:“在不在国内,见个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独活的手榴弹跟雷,天才基哥哥、xxx、你说shmily、独活的营养液 这章可肥啦!补个觉。 下章大概晚上九十点钟,最后一章,我好好写也许时间长点。 快完结了,不说几句嘛?不然没机会了噢!比心 ☆、终章 估摸着时间,宁城提前将下边门禁打开,门掩着,兀自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复古养眼的家伙着手煮咖啡。才研磨好的咖啡粉就装在一只手心大的海蓝色瓷碗里,搁在手边。 何辞从敞开的门缝看见里面,没进,他帅气地抬手扣一下示意。 宁城没抬头地叫他进来。 “来谈事。”何辞反手撞上门,倚着墙看沙发上的人动作,散漫笑着。 “先坐。” 这时,已经有咖啡的香气氤氲出来,并不浓郁,是一种很淡的味道,像生长在低地的品种。何辞坐在他对面,瞧着桌上金色复古好像宫廷货的非常有格调的家伙,再次舔起牙失笑,“就连选的咖啡都这么温和。”顿一顿,又问,“现在,还好吗?” 仔细想想,上次见面,大概要追溯到出国念书前,宁城刚被他小舅舅从伦敦弄回来,外伤昏迷,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这么久,似乎还没过去。 “不想说。”宁城拒绝。倒三分之二杯咖啡,把白色金边的杯子递到对面,谦和温淡,“谈什么?”心里大概是知道的。 如果说何辞是爷,无论在哪儿,只要他乐意就可以倨傲地随心所欲,那宁城一定是最有修养有思想的贵族公子。两人道不同,也因此彼此了解,有事你说我帮,但并不结交。 都不是矫情墨迹的人,不给对方添堵。 何辞说:“谈我女朋友。” 第28节 宁城靠在沙发上,有品位地喝咖啡,抬眼看他,“那是我妹妹。” 何辞就将杯子搁桌上,潇洒地腿一交叠,扯开嘴角十分雍容地慢慢讲:“你叫我姐姐一声小舅妈,按辈分,我还算你舅舅或者叔叔是不是。” 安静一瞬,宁城绅士地说:“你这可不像来谈事的态度。” “行!”何辞撑着脑袋兀自好笑一会儿,爽快问正事,“这件事,这么沉得住气,一直没问我?” “昨天刚知道。” “明天nino国际那边老板设宴,我会跟我爸出席。”nino的老板是一位转行成功的地产商,言行举止颇具风骨,下海前就跟何父交情不浅。这次,他还宴请了同样想过来尝试新项目的老朋友,包括宁家。 宁城了然一样点头,“这是需要我帮忙。” 何辞笑一声,倒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你叔父喜好什么?” “喜好?”宁城慢条斯理重复思考,像是故意又像是大实话,“总之不是你这类型,肆意张扬,太骄傲。” “我可以收敛,帮我引荐一下。” “多多说年后会带你回去。” “是没错。”何辞不知想到什么,挺出神,然后眼皮抬起来正经说,“但我要先办好,免得初次见面她为难。” “可以。”宁城成熟中透着点熟人间的随意。 第二天清早,宁檬把面包片从面包机里取出来,又煎了两个蛋,端上桌跟大伯母吃早餐。女人从屋里出来,将蜂蜜水给她,提醒她先穿袜子。 “没事儿,地暖足。” 宁檬还是听话地边说边穿,又把头发随意一扎,斜在前头睡衣上。头还没来得及抬,下一刻又听见大伯母说:“多多,吃完咱得去接你母亲,她要参加画展,就跟你父亲一块儿过来了。知道你在我这,麻烦我把你也带上。” 宁檬已经完全愣了。 大伯母看着她纠结的、踌躇的表情,立刻揉一揉她的脑袋顶发笑,“就一天,明天继续玩你的。” 她一顿一顿点头答应——可是……明天就走了呀,何辞还特意订了同一天的机票。正想着,不料头顶温雅的声音再次流进耳朵,“你母亲说,跟你一起回去。” 与她而言,再补一刀。也不能直说不行,我要去找男朋友玩。 宁檬破罐子破摔,又点头。没事,两天就回学校,她给何辞发了个信息交代下。那边回说,既然这样自己就不改签了,明天先回学校等她,到了再知会他一声。 一整天,宁檬随遇而安,陪母亲跟大伯母在画展上欣赏,心甘情愿的态度,不急不躁。后来,也能看出点门道,就买了一张最霸道随性的字迹,预备回去送给何辞。 都说,在任何情形之下,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心底最喜爱的人,那么宁檬心里,他跑不了的是。 傍晚她们开车去预定的餐厅,半路上,宁檬母亲便接到丈夫电话,说是宴会上不少她的老朋友,要不要过来看一看。她想了想,认为也该见见,正好带着闺女过去认认人。 酒店宴会厅高而阔,灯光耀眼,宁檬规规矩矩跟在后头。 进第二道门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一个转身立马要原路折回去,被母亲扯住手臂关切询问,“多多,干嘛去?”声音不大,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笑呵呵招呼她们。 宁檬真没敢回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身后十多米远的一张圆桌子旁,专注听人说话的何辞有没有分神瞥见她。 他竟然在,怎么,怎么交代? 这一瞬,脑子里特别寂静,什么声音都没了,“……我去车里拿东西,包落那儿了。”宁檬先找了个借口,幸好没背包下车。 “车已经泊好了,”母亲握住她的手劝,“女孩子过去不太.安全,我让小北去,咱先进里头。” 于是,迫不得已地,宁檬回头。 然后,何辞也看到了她,平静的脸上显然有一丝异样。宁檬有点不在状态,没来得及琢磨,异样就没有了,他继续摆一张超级镇定脸。 不……爽了? 不相干的人太多,约莫是最糟糕的场合。 宁檬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一边考虑。以前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上纲上线,非要一板一眼细数出来事情。但——也不应该,这么尴尬! 0.1秒,她安静地略懵地,做出一个巨大决定。 一会儿,直接坦坦荡荡告诉他们,这是她男朋友,准备结婚的那种,并且表情一定要诚恳坚定,目不斜视。 谁说不行,就…… 下一秒,手臂被人推了推,宁檬迷茫偏头,母亲再次奇怪提醒,“多多,叫人。”好在平时仪态从容,并没有露怯。几位夫人拉着母亲客套寒暄时,她终于泄口气,耳朵里尽是后头说话声音:宁家大小姐之类。 现在,她对着何辞的眼睛格外窘迫无奈。他一定也听见了,就在旁边,三步远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何辞洒脱站在那儿,敛了点疏狂,隐约给她做口型:“大……小姐。”他笑,今天真好看,以至于进门第一眼,他就露出了异样。 宁檬被他逗得更加不知所措,想过去,可那头是几个男人。 避开视线,父亲恰好招呼道,“多多,过来。”他就在何辞边上,这下,连凑过去的理由都不用找了,正大光明。 她再次一步一步走过去,得体地停在一步远处。 父亲接着介绍,“这是何家儿子何辞,巧的很也在伯明翰念书,长你几岁,算是你师兄吧,认识认识。” 宁檬心里讪笑两声,面对父亲微微张嘴,要开口。 何辞却在这时忽然笑了一下,帅气抬手,伸过去,“认识。”就俩字,这样场合,有分寸地没再多提。 宁檬从他笔挺西装礼服的袖口看到他干净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也将手放了过去,在众人意外的神色中看着他的眼睛配合说:“嗯,认识,同胞嘛。” 很快,何辞的指腹在她手背上划过,松开。 大人们哈哈调侃几句,各自谈事。 老半天,被晾在一边无聊的宁檬见他从侧门拐出去,瞧瞧四周,也跟过去。穿过一道走廊,地毯厚重,越来越寂静,她的心跳却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没走到尽头,手臂便忽地被人扯住拉进一个房间,抱起来放在台子上。 屋内灯光橙黄泛红,墙面与地板都是浅灰色,身后是镜面——并不新颖的场所,卫生间!宁檬随即拱了拱。 何辞压靠过去,单手握在她身后镜子上,另一只手扣起她脑袋,眯了眯眼睛说:“打扮这么好看……”也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转瞬,他手稍用力,把她扯近,偏头亲了过去,就在她涂了唇釉的嘴唇上磨蹭着吮,把桃味的东西吃进肚子。太动情,竟忘了在脑子里反应这玩意儿的分子式。 宁檬软下来,只要他的呼吸靠近就从来都让她立马投降,有点担心别人进来,又想继续。意乱情迷的时候,宁檬晃他手臂,边被他吃边喘着气说:“何辞别亲了,太明显,我没拿包。” 何辞再咬一口,放开她,埋在她脖子嗅,然后抬头四目相对。 “算了……”许久,宁檬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嗡嗡说,“还是……亲吧!其实,也没事儿。”想了想,谁注意涂没涂口红啊,手一点点挪回他的脖子。 何辞就看着她一系列小动作好笑,任凭她搂着脖子羞羞答答凑过来,快碰到时,他歪头躲开,再逗她,“大小姐……” 声调低,微沙,带笑好听。 宁檬呆住了,反应过来正襟危坐匆忙攥着他衣服问,“是不是生气了?对不……”哎哎一声,被何辞捏住下巴。 现在,他不爽了。 “多多。”慢慢松开,何辞板着脸教育她,“对待这事儿,我跟你态度一样,半点不在意,所以对我们相处没关系的事,根本没必要上纲上线,懂吗?” 宁檬心里暖,点脑袋。 然后,下巴又被他捏起来,这次更加潇洒霸道,还扯着嘴角笑,“就算是大小姐……我也养得起,这个懂吗?” 宁檬没敢眨眼,忍了忍情绪,再点脑袋,低头握他手指,“怎么没让我说?你只说认识。” “场合不对。” 她怏怏地自个儿懊恼,“还不如年前就带你回去。” “早晚的事儿,耽误不了娶你就行。”何辞把她抱下来交代,“走了。” 宁檬脸贴墙面,缓了缓,才跟出去。 并未呆到结束,宁檬母亲便叫她一起先一步离开,大伯母开车,她俩坐后头。母亲拍着她手好奇地问:“多多,你总看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啊?” 总看他!有吗……?使劲回忆,正大光明看的?还是偷偷摸摸看的? 片刻,宁檬先面对母亲介绍,“他叫何辞。” “小辞啊!”闻言,前头的大伯母倒笑了,在灯火辉煌的马路,把车开得稳稳当当,“跟我娘家还沾点儿亲,我弟弟记得吧?陈顾返,他老婆的半亲弟弟。这家伙小时候可真是个霸王,天翻地覆那种,就他爷爷能唬住他。”人到中年,聊起孩子总是爱说些趣事。 现在不是了,宁檬心里反驳,余光看母亲。 “那应该不怎么好相处吧。”母亲如常表态。 “现在啊,去外边念书回来收敛多了,出格的事倒也从没干过。就是性格上傲气了点儿,家世学历更没得说,相处不知道,对象肯定不难找。” 不用找,都有啦!宁檬晃晃母亲的手臂,“我男朋友。” 话音落,车内寂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车子歪了一点方向。大伯母不太相信地先一步开口,“多多,没开玩笑?” 她笃定说:“没有。”坚韧注视母亲的眼睛。 母亲犹豫半晌,终于消化着问:“刚才,在里面,怎么没介绍一下?我也好了解了解品行。” “他说场合不对,这种事情还是当面上门拜访比较礼貌。” 这点,母亲算是比较赞同,点点头,抚着闺女的手背,考虑再三才略温和地说,“那就带回来看看吧。” “嗯,他特别好,真的。”宁檬轻轻笑,抱着母亲手臂靠上去。 宴会结束时,宁檬父亲走在前头便听见身后礼貌叫他的声音,他转身,何辞又颔首称呼一遍,“宁叔叔,您好。” 宁家家风典雅敦厚,没有商人做派,宁先生始终眯眼在笑,“小何啊,还有事?” “有点事儿,可能耽误您一点时间。” 宁先生看了看这个小伙子,挺拔地站着,面色坦荡从容,于是敲敲车门,“那上车吧。” 一路无言,直到进去一家茶楼,两人对面坐着,茶香味顺着蒸汽氤氲出来,宁先生才再次啜着茶发问:“想说什么?” 何辞没动桌上东西,沉稳坐着,正经却一点也不装腔,“希望您看看我品行,毕竟跟外头传闻不太一样。都说修身可养性,日常见品行。” “哦?为哪般?” “因为想跟您女儿继续发展。”说这话时,他一直坦诚地让人瞧见他的眼睛,“经过交流,您不讨厌我,才好在年后登门拜访。” 雅室里极安静,只有小壶内水的翻滚声。 宁先生端起杯子,再啜一口,品味了一番,笑起来,越笑越开朗,“好好好,都说将门无犬子,那今天就交流交流。” 后来,何辞陪宁先生从天文到地理,古典到现代,甚至科学,商业……知道的他挑拣着说,不知道的便专注听。品行是一个人的内在,总在言谈举止间见分晓。 送人走的时候,宁先生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长。何辞就是知道,年后可以坦然自若地登门了,这点他从来自信强大。 回校第二天,宁檬便发微信说,到了,你出来呗。 何辞放下手头东西,刷卡出门禁时外边并没有人,他等了半分钟,就远远看见宁檬急匆匆跑过来。 “急什么?”何辞再次拎着她两根手臂教育,让她挂自己身上休息。 第29节 宁檬就一个劲儿喘气,软绵绵也懒得动,顺势趴在他胸膛上,抬起头呼吸刚好罩在他喉结上。何辞嗓子紧,去看旁边吹起来的黄叶。 缓过来,宁檬站直,神色十分郑重其事,像有大事交代。 何辞安静地等她。 后退一步,最礼貌的距离,宁檬望着他的眼睛严肃道:“我还没有正经做过介绍是不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不能算,太没诚意。” 他揣着口袋居高临下,适当点了下头。 “好。”宁檬见状爽快出手,微笑,“你好,我大名宁檬,小名多多,祖上北边宁家,喜欢何辞,是你的……女朋友。” 何辞笑了,同样伸手握住,“大名何辞,很快是你的……丈夫。” “……你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宁檬觉得又被碾压,泄了气。 此时,伯明翰难得见着阳光,风停停断断,卷起地上小小的黄叶。何辞嘴角在翘,却没理他,只是手臂一紧,把她拽怀里,捡走她发顶的半片叶子。 然后,捧脸,慢慢……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酱、李李的雷,xxx的营养液 可是这么这么长的结局,码了一晚上,来抱抱吧! 今天修文,改改错别字什么的,明天晚上放番外,大概两个。一个俩人小时候(其实见过)一个跟十六的。 另外还想写个宁城的,喜欢小老板的很多。写出来看感觉吧,毕竟他是要单独开一篇文的,只有简单大纲,如果满意放出来,不满意就等开他再看好了。 ☆、番外:认亲记 最近日子,陈石榴吃饭不香,动画片也不能好好看进去。因为她从小七叔叔那儿听来,舅舅结婚了,可她竟然还没有见过舅舅,于是她学会了新技能——看绘本地图。 “我舅舅在哪儿?” 跟小七并排趴在地上的时候,十六端着绘本比划,“小七叔叔,这里还是这里呀?”小小的指头从东边划到西边,指住两个国家。 再往下瞧瞧,自己在最南边,她学大人叹气,大大的一口。 小七想,那位爷大概得在国内筹备婚礼,于是胸有成竹地在绘本上往东一个弹指,安慰道:“这儿呐,咱乖,过几天回去就能见着了。” “真的呀?”十六惊喜,跳起来蹲在地上拍手,两下。转而又去扯小七的袖子,“小七叔叔,咱先收拾,收拾收拾?” “……收拾啥?” 十六捂着嘴巴一直笑,像只小仓鼠,露两只大眼睛在外头,“行李呀,等爸爸放行,节省好多好多时间。”为了逼真,她掰着指头给小七一根一根数。最后两只手的手指都展开来,她左右看看,高兴地摇了摇,“得有……这么多时间呐!” 小七就乐,没看见她的小箱子又不想扫小孩兴,没辙找来块红白格子的小桌布往地上一摊,“来,把东西都放这儿。” 十六得令,赶紧去拿。 片刻,小七学着武侠电影里的样子,将桌布一裹一绑,斜斜系在她身后,“十六女侠,这样就可以随时待命了。” “待命?”她没太懂,双手握紧身前的行李袋子,使劲抬着头看高高站起来的大人。 “嗯……就是随时可以出发的意思。” “噢噢噢……我知道啦!随时出发嘛!”十六点头,高兴了,没头没脑转一圈,“那,可不可以,把多多姐姐给的怪兽也挂上?” “多多姐姐?” 舅妈吧!小七斟酌着嘚瑟,从一边把东西找来给她拴在桌布搓成的带子上。 十六二话不说往外头跑。 两天里,可莱波蒂酒庄的人,从上到下,瞧自家小主人就这么背着行李来回窜着忙碌。其实是瞎忙——逗逗猫,跟陈顾返的两只黑背说话,再帮路过的员工推车,虽然个头还没车高。 第三天,十六换了地方,然后,很不巧直愣愣窜在人身上。 挺重一下,她愣神1秒钟,同时听见头顶高处明显不耐烦的声音,“什么鬼?”由于惯性,此刻她还抱着声音主人的腿。 “鬼?”十六纳闷,用标准稚嫩的伦敦音自个儿琢磨了一遍。粉白.粉白的连体兔子装,帽子上的耳朵从额头耷拉下来,小小一只。 兔子?! 何辞使劲低头,终于看清,拎住小孩帽子上的两只耳朵,就给抱在腿上的家伙扯远。不管小家伙“哎呦哎呦”直叫,他瞅也不瞅,目不斜视,边大步走边懒洋洋审问,“谁家的,跟这儿干嘛呢?” 十六反思2秒钟。 她扬起脑袋,追在后头非常诚恳地说“sorry”,接着,她漂亮地伸手,“hi,i’m sixteen.welcome to ciapotis!”追得直喘气儿,动作滑稽又正经。 何辞倏地停住,愣怔。 他转身等小孩追到跟前,低头打量她,“sixteen?陈石榴?”说完,拽着小家伙几根软软的手指象征性地握了握。 十六用中文答:是呀。 何辞笑了。 他揣着口袋继续慢悠悠往前走,比刚才慢许多。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十六终于不用跑,搬出从动画片里学来的东西,蹦蹦哒哒在旁边奇怪地招呼他。 “怎么穿成一只兔子?还背一条床单?” 何辞随口一问,索性不走了,再次任意地单手拎起她的兔耳朵,弯腰舔牙笑,想从小孩的五官里找到点跟自己相似的地方,“小家伙,你看看我。” 十六歪头。 “这里,还有这里。”何辞抬下巴,指指自己的脸,“跟你妈妈像不像?” “……像。” “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十六似懂非懂摇头。 “叫舅舅。” 十六在判断这个大人的眼神。小片刻,她兴奋地跳,像窜出来那样抱上他的腿,拍了拍安慰道:“小舅舅,你太好看啦,一点也不丑。” 何辞眼尾都挑起来,提醒自己适应,适应…… 扔给小家伙一只怪兽,他说:“礼物。” “多多姐姐也给了一只。”十六跳着转身,给他看背后拴住的怪兽。 这下,何辞吸口气,连眼睛都眯起来。他俯身跟小家伙对视,雍容地翘着一边嘴角,一字一句慢慢提醒,“那是你舅妈。” 十六睁大眼,快速用双手捂住嘴巴噤声。 “懂吗?”何辞扯扯她的兔耳朵再问。 她赶紧点头,偷笑。 何辞满意,迈着长腿继续走,十六就在他旁边一蹦一跳跟着。夕阳安静,把路面洒成金色,一大一小裹着余晖并排,影子拉长,头顶有鸟飞过去。 十六背手跳着问:“舅舅,你住几天?” “一会儿就走。” 老半天,见小家伙不吭气儿,改口,“最晚明天,回国接你舅妈。” “舅舅,我能去吗?”十六期待。 何辞把手放小孩头顶休息,“不能。” “我特别听话。” “我特别穷,不像资本家,你想吃什么给你买什么。”何辞笑,忽悠得潇洒,“跟我走你吃了上顿没下顿。” 十六似乎在理解。 “哦,对了。”他补充,“现在我还欠着你妈妈钱。” “可资本家……是什么?” “就你爸爸那样雇一帮人给他干活的。” “舅,舅舅!”十六思维跳跃,忽然拦住他,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孩子气的声音一板一眼,“晚上吃好吃的,我请。” “谢谢。”何辞保持微笑,绕过去,继续走。 “我还有很多吃的,带着,能去吗?” “不能。” “我给你干活,干活呀?” 何辞吩咐,“行,婚礼让你当花童。” 终于,他还是让十六跟自己先走,香港机场,俩人等随后从伦敦回来的宁檬。何辞在传送带边取行李,忽然身后“吧唧”一声,略微嘈杂的人声里,都听得分外清楚。 他回头,就看见十六趴在地上,一旁站个男孩,约莫七八岁,双手握在腿边不知所措。 何辞一下子就火了。 他过去,曲一条腿蹲下来,托住十六臂下把她拎起来,搁在自己双腿中间。小女孩下巴青了,想哭忍着,抽抽鼻子,肩膀抖了两抖。 何辞睨着撞倒她的男孩,本就气场冷硬,这下更将男孩唬得直往后退,从头至尾一个字没说,不知是刻意还是被吓住了。 “故意的?”何辞问。 男孩使劲摇头,攥着手害怕,“对,对不起。叔叔,我……真是不小心。” 何辞嗯一声,这才略微收敛,转头先看十六的下巴,按了几个地方问:“疼不疼?”心里不爽,说话勉强还算平静。 十六点头。 “下次看路。”何辞提醒男孩一句,让他走掉。转头,带十六买了只冻得最硬的雪糕,包块布刚给她搁下巴那儿,宁檬的电话就打过来。 “多多,在左边咖啡厅。”他报告位置。 宁檬呼吸频率快,似乎走得急,声音却格外愉快,“真把十六带过来了是不?” 何辞低调应声,看一眼十六,第一次带小孩就给人弄成这样。他觉得自己指定得被老婆教育,叹气,“老婆,一会儿不许骂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何辞跟多多了。 感谢喵酱的雷,糖果果、喵酱啊v、娇美眉、ambernan0629的营养液 所有还在的宝贝,比心 第30节 ☆、番外:谜之遇见 宁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何辞,这家伙从来高高在上,虽然依旧一副我最拽的语气,可她就是知道他在服软。别是给人揍了,她赶忙问,“何辞,我不骂你,你人没事吧?” “没事。”他低笑了声,坐在咖啡厅的单人沙发里,把腿换了个方向交叠,一面凑近了去看十六的下巴,一面接着交代,“就是……十六摔了一跤。”裹布的雪糕在他手里也转了个面儿,继续贴在小外甥女的淤青上。 何辞口型问腿边的女孩,“凉不凉?” 十六见状也学他,口型夸张地一字一回,“不凉,我也没事。”鼻子吸溜了一下。何辞隐约皱一皱眉毛。 宁檬在那头说:“2分钟。”直接给电话挂了。 看见老婆的时候,何辞先起来给她接行李。宁檬径直蹲下去,捧着十六的小脸孔一阵心疼,还没等开口,脖子就被女孩搂住,随后是格外开心的童声,“多多姐姐,特别想你。” “舅妈。”何辞在上头提醒。 十六笑得脆,改口,“舅妈,特别想你。” 宁檬顺势搂住她,跟她蹭蹭脸,干脆在她耳朵边回,“我也特别想你,疼不疼?先给我看看下巴。” 十六把脸凑过去,又用手挡住嘴巴,眼睛弯起来,格外神秘地轻声说:“多多舅妈,悄悄话。” 宁檬微笑点头,就这么抱膝蹲着,沉默着做出听的姿态。 “其实可疼可疼……我差点就哭啦,就差一小丢丢。” “啊……这么棒,你是我偶像。”宁檬安慰道。 “没有没有,一般人嘛。” 宁檬忍着笑,又心疼。看十六握着小手在身前偷乐,说话时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一套,还十分小大人似的摆了摆手,眼睛亮晶晶望着你。 春光明媚,治愈系的。 “那好。”宁檬想了想说,“晚上跟我睡好不?我们吹吹,揉揉就不疼了。” 十六一个劲儿点头,把小拇指勾在眼前。 宁檬勾住,摇三下盖章,成交。 “商量完了?”何辞靠在一边,半点没偷听。他问了句,伸手把老婆拉起来,又叉着十六臂下将小孩提到小箱子上坐着。 宁檬奇怪,“你不抱着吗?” “都上幼儿园了,还要抱?”何辞笑着反问,手一抬将行李箱掉了个面,让十六正对自己,“要抱吗?” 十六坐在那儿,老实地耷拉着腿晃,摇头,小手伸出来比划一下,告诉俩人ok。 “那走吧。”宁檬匆忙将拉杆从何辞手中抢过来,边走边嘱咐,“我来推。”走出去一步,手被牵住,他捏着不放。 “多多,坐不坐?你可以偷个懒,我也推着你走。” 宁檬看他移过来的大号行李箱,判断1秒钟,“坐。” 人上去,腿有点儿长,她顺势把脚搁在前头十六坐的小箱子侧边卡扣上,双手握住拉杆,一面掌握方向,一面刚好借力推着十六。 机场大厅,3个人在这儿转机回西安,有人侧目,看一前一后两个箱子上坐的一大一小,跟后头挺拔的男人,分外温馨。 宁檬回头看他,恰好四目相对。 何辞笑了,声音被这一幕烘得有点温柔,问她,“喜欢吗?”不知道是问坐箱子,还是这样酷似一家三口的样子。 她知道,微笑说:“喜欢。” ** 花式接吻: (一)机场篇 出咖啡厅的时候,何辞拉住老婆的手,捏着没放,好几天没见了。想着,他又用指腹摸了摸,蹭了蹭,这下更不想松。 “干嘛?”宁檬退回去一步,斜身过去小声问。 他也斜一步,挡住十六。 两个人贴在一起,很紧,宁檬抬头,他一个低头,亲住。蜻蜓点水,没有肢体接触,甚至他的手臂还搁在拉杆上。 放开的时候,何辞笑,虎牙划过嘴唇,把她转过去继续走。 (二)工作篇 何辞在电脑跟前打报告,戴了副黑框平光镜,专注认真,模样非常像一个严肃正经禁欲的科学工作者。 宁檬轻手轻脚从后头路过。 他脑袋都没抬,反手就把人捞回来,扣住腰,扭头,准确地含住她的嘴唇亲。约莫几秒钟,放开她,隐约在笑,继续工作。 宁檬懵。 (三)装睡篇 宁檬非常坚定地要求每天早晨给他做.爱心早餐,他勉强同意。可早餐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赖床5分钟。就因为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被他抱在胸前。 这天,像往常一样,她赖在那儿,小心地呼吸亲他锁骨。这个地方她喜欢,角度好触感也好,还能偷偷摸摸。 他不会醒。 等她放轻动作出了卧室门,何辞把自己摊床上,脑袋埋枕头里捂锁骨浅淡笑。每天都很痒啊,忍不住想躲,又舍不得。 (四)反扑篇 何辞出差十天,急匆匆进家门,下一秒脖子被人挂住。 他反手把门撞上。 宁檬踮脚,亲他。他略侧头,躲开。她愣怔,再亲,何辞再躲。 “不亲了。”她泄气,转身走。 何辞笑了,把他捞回来,按门上,狠吻。 (五)压制篇 宁檬说周日去看十六,何辞逗她说不去。 一言不合“打”起来,宁檬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把他压在床上,学他居高临下睥睨地问,“这位先生,你去不去?” 何辞享受了2秒,手长脚长力量又大,一个动身就将老婆反压住。宁檬一直扭,哪哪儿都贴住,动不了。 亲她一口,何辞说:“去。” 宁檬扭累了,喘着气不太信地看他。 何辞开始扯她衣服,埋在她脖子声调低下来,“老婆,我们生一个。” “嗯,什么?”她似乎听清了,确定一句。 “一个不行?”何辞磨磨擦擦又亲又摸,“那我努点儿力两个。” ** 谜之遇见: 快要上小学的宁檬随母亲看望大伯母跟宁城哥哥,她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住在大伯母的娘家陈家。陈爷爷家在市区,一处相对安静的别墅区,白天她就自己跟小区里玩。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小宁檬坐在人工湖边看几个大点的小孩跑着打闹,太阳快落山,她估摸着时间往回走。 人工湖偏,四周是竹林,另外第一次过来,她越走越绕,前头俩男生,她就不远不近跟着。男生抽烟嘻嘻哈哈,又随手丢地上,没灭的烟头忽明忽暗。 见俩人走开,小宁檬跟上去踩灭,捡起一片树叶包着扔去垃圾桶。再抬头,人早就没影儿,这条路剩她自己。 往前挪了一步,她打算顺着这条没人的路先走。 挪第二步的时候,身后树上一阵动静,像是有大东西在上面。周围除了草就是树,她年纪小想象力丰富,给吓住,定在那儿头都不敢回。 蛇?狮子?…… 昨天刚看完动物世界。 握紧小拳头,小宁檬使劲听,树枝一颤,“咚”一闷声——大概大东西落地。动静越来越近,她颤着小身体蹲下去,摸到脚边一块石头。 天真地防个身。 动静临近头顶,她眼一闭就把石头用力丢出去,自个儿抱膝埋头缩在那儿装死。 “靠,有病?” 忽然一个人声窜进耳朵,好听有点拽。有人啦——小宁檬顾不上别的,先是一阵惊喜,赶忙跳起来点头诚恳道了个歉,然后安静地等回应。 对面是个穿着上看起来挺有品位的男生,虽然只是简单的运动服,可年纪不大气质上却不同,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傲气。 小何辞低头睨她一眼,哼气一声,小不点儿——脑袋上盖一个英式黑礼帽,一条麻花辫梳在后头,全身就正红色的斗篷最显眼,站姿规矩,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淑女。 不到半秒钟,他继续往前走,理都没理她。 小宁檬看他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兀自傻傻立了小片刻,匆忙转身跟上。控制在十步范围,她抬手看表,大概可以赶在大人做饭前回去,一定不能晚,不礼貌。 一个抬头,发觉距离变得很近,原来前面人停住了。 “跟着我干嘛?”小何辞不耐烦地问。 小宁檬赶忙回:“你是小区里的住户?知道9号怎么走吗?” 他转头,边走边说:“不是,不知道。”就被母亲拉过来看看住在这里同母异父的姐姐,但他跟这个姐姐关系特殊,虽说不讨厌,可大概因为相似的傲气,谁也不爱搭理谁。 “哦。”小宁檬应声,跟着。 小何辞烦了。 他再次居高临下地睨过去警告,“还跟着我,揍你,懂吗?”一副生人勿近的拽样。 “我不是跟着你,就想……找条路出去。” 他懒得吭气,往前走。 “偷偷告诉你,女生都不喜欢这样的男孩子。”班上小伙伴喜欢讲各自的小哥哥,温柔的、耐心的……就是没有这类倨傲不理人的。 小宁檬想,作为带路的回报,提醒他。 他哼一气儿,没理。 “以后没人喜欢的啊!”小宁檬好心划重点,她已经打算换条路了。 小何辞终于停下来,转身舔着小小的虎牙随性笑,用最后一点耐心说:“谁要那么多人喜欢,我老婆喜欢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