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剑》 第1章 《未名剑》 作者:中劼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楔子 深秋,傍晚。 阳光缓缓隐去,在天边留下一段灿烂的红霞。 在诸峰之间,落霞深处,石壁山缝围起了一个隐蔽的山谷。 山谷的最东面,一座高大的木屋紧倚着山壁而建,像是山缝中生长出的苍松。 屋内,居中正位摆了一张木台,台上并排放着三块灵牌,分别写着“石天达之灵位”、“石天啸之灵位”、“先师姜天闻之灵位”。 一个男孩儿跪在台前,正向那灵位恭敬叩头。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文质彬彬,面带微笑道:“拜过师祖,便算正式入门。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住处。”话毕,领那男孩儿出去,向北而行。行了数十步,但见山壁前又有两间木屋,只是比先前那间矮小了许多。 年轻男子带着那男孩儿进了左边木屋,对他说道:“这原是我的住所,你先暂时住在这里,改日再另建新的屋子给你。” 那男孩儿环顾屋内,一方书桌,三个书架,西面墙上悬挂了一柄剑和一支竹笛,怎么看都像是个书房。听到“另建新屋”,心中暗自奇道:“旁边不是还有间空的屋子吗?为何还要再建新的?” 年轻男子从墙上取下竹笛,又微笑道:“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为师传你入门功夫。”说完,径自离去。 那男孩儿送走师傅,在屋内独自待了半饷,倦意上来,倒在竹床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不时浮现这两天师傅对他说过的话。 …… “这里叫做落霞谷,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以后你随为师一起住在山谷东面……西面住着我师妹,也就是你的师叔……她也新收了个弟子,入门比你早一天,算起来你应该叫她师姐。” “本门有个规矩:凡事入门弟子都要在原来的名字中间加个‘天’字。为师现在便给你改名……既然你父母并未帮你起名,那就叫天名好了,孟天名。” …… 孟天名睁开双眼,仍觉身似梦中,但听屋外传来悠扬的笛声,才又醒了大半。 原来天已经亮了。 循着笛声,孟天名来到昨晚到过那间高大得木屋前。 吹笛的正是他的师傅严天成,看到孟天名来了,便将竹笛收起,说道:“我们现在去竹林找你师叔,以后我们会一起教你武功。” 孟天名道:“是,师傅,我会好好学的。” 严天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领他缓步向西走去。 走出数百步,便有青竹稀稀落落生长。虽值深秋,却仍苍翠。风吹过,不时有竹叶飘飘落下。 再上前,青竹开始结片成林,自南向北茂密生长,练成一线,把整个山谷切成了东西两块。 而竹林中心位置,却有块平整的空地。 孟天名跟着师傅等了片刻,看到两个人自东缓缓而来。 为首是个清秀的年轻女子,正是严天成的师妹沈天佳。身后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便是那个比孟天名早入门一天的师姐,名字叫做李天心。 在这落霞谷中,按备份自上至下排列,依次是严天成(师傅)、沈天佳(师叔)、李天心(师姐),孟天名排在最后。 这个目前只有四人的帮派,便叫做“天石派”,名字中都要有个“天”字,是师祖留下的规矩。 至于为什么不叫“四人门”、“四人派”、“四人帮”,或许是因为难听、“邪气”、不吉利等缘故。 孟天名拜过沈天佳这个师叔,对着面前那个不过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儿踟蹰半饷,才上前喊了一声“师姐”。 李天心虽小孟天名两岁、矮他一头,却很有“大将风度”,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号,回叫了一声“师弟”。 这师姐弟挺身站立,期待着师傅们传授武功。 严天成看着他们,却并不急着开始,而是问道:“你们两个说说看,学好武功想做什么?” 李天心甜甜一笑,抢先答道:“我要去打坏人,做个女侠。” 孟天名皱了皱眉,跟着说道:“我只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听到这两个回答,严天成与沈天佳相视一笑,似乎都非常满意。 问题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不同的回答体现不同人的不同性格。 现在看来,一个是嫉恶如仇,另一个则重情重义。 沈天佳轻轻拍了拍两个徒儿的肩膀,说道:“等下我和师兄会演示一套掌法,你们可要看仔细,记清楚。”说罢,轻吸了口气,微笑向后跃开。 玉掌轻拂过,风起竹叶落。 掌法并不太复杂,共二十四式,是天石派的独门功夫“拂风掌”。 沈天佳舞完整套掌法,又和严天成拆演了一遍,回首向孟天名二人道:“你们两个记得多少,使出来看看。” 李天心答应一声,按照脑中记得的几个样子挥动起手掌,脚下也是进退有序。 孟天名慢了半拍,按着心里记得的那些感觉出掌、移动,一样使得似模似样。 不远处。 严天成脸上显出赞许之意,说道:“天心的眼力、记性委实不错,看了两边就记住了六招,比咱们当年都要强些。” 沈天佳也暗暗点头道:“天名虽然只记得三招,却领会了掌法中的变化要诀,悟性方面要胜过天心不少。”顿了顿,微笑道:“考过他们的性格和资质,你可想好要怎么教了吗?” 严天成道:“就按以前师傅叫我们的基本方法,因材施教,德武双修。” 沈天佳目光轻转,好像想起什么,说道:“我与天心相处较多,发现她似乎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只怕在这方面要多花些力气。” 严天成略一沉吟,说道:“我看天心的好胜心很强,安排她和天名一起读书,或许能激发她的斗志和兴趣。” 沈天佳有些担心道:“天名个性有些内敛,会不会受欺负?” 严天成微笑道:“那就可以激发他学武的斗志和兴趣,只要练好武功,应该可以应付。既然他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沈天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那今日就先传他们三招掌法,和‘天元朝气’内功心法第一层,也足够他们练上一个月了。” 严天成道:“过上半年,等他们内功和掌法有了根基,再教‘争鸣剑法’。” 沈天佳道:“天石派后继有人,师傅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 …… 第二章秋歌响 秋去冬来,春夏交替,六载寒与暑。 又是一年秋天。 “刷刷,刷刷刷”,一个少年正在竹林中舞剑。一身青布劲装,更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再看他眉眼中透着坚毅之气,剑法也是干净老练,劲力十足。寒光闪过,片片竹叶随着阵阵剑风飞舞,慢慢在他周围飘落,却不见一片落在身上。 眼看那少年就要舞完整套剑法,竹林中突然跃出一个身着黄衫的俏丽少女,一言不发,出掌向下慢慢一拂,地上卷过一阵轻风,而她掌心则多了一枚核桃大小的石子。 但见她手腕微转,“飕”的一声,石头带着风势呼啸而出,直打向舞剑少年上身的中脘穴。 少年正在准备收剑,听到风声,已知背后有暗器飞来,辨出了暗器方位。 当下双足轻轻一点,飞身纵起丈许,凌空一个潇洒的翻转,倒过身来,手里挽了个剑花,剑尖顺势向下一指,不偏不斜,正好刺中那枚石子。 不等石子受力落地,左掌也是慢慢一拂。石子在空中绕着他手掌转了一圈,被吸入掌中。 此时,少年的头顶离地已不过一尺多些,虽不至摔伤,落地却难免狼狈。 那少年心念快如闪电,长剑向地上一挑,借力跃起,腾空转过身来,稳稳的站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行云流水。 那黄衫少女拍掌喝彩道:“师弟,功夫又见长呀。” 那少年微笑道:“没有师姐的督促,进步也不会这么快。” 这少年便是孟天名,此时已过十八岁。他口中的师姐,自然便是那个小他两岁的李天心了。 孟天名“谦虚”过后,把手中的石子扔向竹林深处,心中禁不住一声“长叹”。 这些年他从李天心那儿接来的各类“飞石暗器”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了。假若江湖上举行一个接暗器的比赛,他一定可以拿到很好的名次,成为“技惊四座”的“暗坛新秀”。 当然,他的剑法、掌法也在无数次的“同门切磋”中获益良多。 回想刚才那枚石子暗器的来势汹汹,似乎与往日有些许不同,回首向李天心道:“你的‘天元朝气’练到第五层了?” 李天心嘻嘻一笑,跳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厉害多了?” “天元朝气”是天石派的内功心法,共分九层。以一、三、五、七层最为耗时难练,再加上李天心平日贪玩偷懒,练功不勤,这第五层足比孟天名多花了一年多时间,是以此刻格外高兴。 孟天名也替她开心道:“等师父他们外出回来,一定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李天心道:“这个当然。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孟天名剑眉一扬,立即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说道:“什么事啊?” 第2章 李天心转过身,指着山边刚刚升起的朝阳,说道:“找你去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为这一刻,我准备了快三年了,今天一定要打倒他,你跟我来……”说着,拉着“莫名其妙”的孟天名向北面的竹林深处跑去。 孟天名一面跟着她“飞奔”,一面琢磨她刚才“一定要打倒他”的宣言,心中暗自纳闷道:“莫非谷中出了什么凶猛的野兽,跟她打了三年未分胜负,约好今天决一生死,请我过去当裁判……” 要真有这种厉害的野兽,打死实在有些可惜。 李天心的武功不弱,能在手下三年不死、不败的,只能是《山海经》、《淮南子》等书中记载的怪兽、神兽。 穿过竹林,一直跑到落霞谷最北面的尽头,眼前只有耸上云霄的山壁和大小不一的乱石,也许“神兽”正在赶来…… 孟天名环顾四周,寻找着可疑目标。 李天心见他东张西望的样子,说道:“师弟你看什么?还有人要来吗?” 孟天名怔了一下,说道:“我在找你今天要打到的目标,在哪儿?” 李天心指着山壁前一块凸起的巨石,柳眉倒竖道:“就是它了。” 孟天名更加不解,虚心问道:“它怎么得罪你了?” 李天心不慌不忙,讲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在三年前,李天心无意中来到这里,正巧看到她师伯严天成很轻松的把这块石头推开丈许。等他走后,便好奇的推了一下,因为内力不够,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从那以后,好胜的李天心每隔几个月,内力有所精进的时候,都会过来跟这块巨石较劲儿,这股“耿耿于怀”的毅力,也算是锲而不舍了。 如今,她已经冲破了“天元朝气”第五层这个关卡,信心陡增,所以这次找孟天名来,除了见证她推到巨石的历史性时刻,还有陪她分享成功喜悦的意思。 孟天名暗自佩服她的毅力之余,稍稍打量了下那块巨石。 高约两丈,宽也有丈许,至少重四、五百斤,难怪李天心三年都推不动了。 李天心调息片刻,将双掌按在巨石上,运起“天元朝气”内功,用力猛推了一下。 那巨石晃了晃,莲步挪动了尺许,便懒得再动了。 李天心见状,又提了几次内劲,可那巨石却很不卖她面子,始终保持巍然不动的姿态。 孟天名看她着实“有点儿”吃力,终于还是做不到一个“见证家”应有的冷眼旁观,上前帮她推了一把。 二人合力,石头被很轻松地推开。 李天心长吸了口气,说道:“观棋……不语真……你不是君子,我一个人又不是推不……咦,这里怎么会有个山洞?” 其实不用她说,孟天名也已经看到了。 巨石被推开后,山洞便露了出来。 那山洞内纵横不过十几步,洞口又较为宽阔,从外面伸入的光线足以照亮小半个山洞,借着这些光亮,孟天名和李天心看到洞内空无一物,除了西北角处的一口箱子,上面似乎落满灰尘。 李天心眼睛一亮,三两步便窜了过去,不住打量那个箱子,有想打开看看的趋势。 孟天名眉头一皱,飞身过去拦住了她,说道:“师父会用巨石封住这个山洞,或许就是不想我们进来。这箱子里应该放了重要的东西,师姐你还是不要看了。” 李天心经他提醒,才算明白过来:三年前,严天成不是闲来无事拿巨石练功,而是用巨石封住这个洞口。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眼睛转了转,对孟天名嘻嘻笑道:“这山洞外面又没写‘禁地勿入’,箱子上也没写‘不要打开’,再说师父他们出谷去打听大师伯的下落,不会这么早回来。我们只悄悄的看上一眼,然后盖上箱子,转身出去,封好洞口,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的。” 孟天名暗自佩服她思维逻辑的严密性,心中寻思道:“就算我现在挡住她,也难保她不会再偷偷过来看,反而现在有我在身边更安全些。”把手里长剑递给她道:“这箱子可能有机关也说不定,你站远些用剑挑开它。” 李天心接过剑,慢慢向箱子伸出。 剑尖刚触到箱子,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笛声,孟天名二人脸色均是一变。 落霞谷并不算小,想找一个人也很花时间,所以通常会借助笛声来传讯。 李天心怔道:“是师伯的笛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笛声好急,是催我们快过去呢。” 孟天名低道:“是那首‘垓下秋歌’。糟了,一定出事了。” 二人顾不得再理什么箱子,一起奔了出去…… 第三章毒掌伤 那急促的笛声响了片刻,便戛然而止。 孟天名二人辨出笛声方位,施展轻功赶了过去。 落霞谷东面,那所格外高大的木屋内。 沈天佳盘膝坐在竹床之上,蛾眉微蹙,清秀的脸上满是细细的汗珠,丝毫血色也无,比身上的白衣还要白上几分。 严天成与她相对而坐,掌心相接,正为她运功疗伤。 孟天名、李天心冲进木屋,见到这番景象,心中立时一紧。旋即看出沈天佳的伤势很重,连忙坐到各自师父后面,将丹田真气绵绵输出。 四人排成“一”字形同时运功,沈天佳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 良久,沈天佳低头吐出几口黑血,体内气息变的平稳,另外三人才都暗自长舒了口气。 李天心从竹床上一跃而下,跑到屋外打了盆水,取出一块手帕浸湿,细细擦拭去师父脸上的汗珠和嘴角的污血,关心的问道:“师父,好些了吗?” 沈天佳调了调内息,才微笑道:“我没事,吓着你了吧。” 李天心想到她刚才的样子,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旁边,严天成拉过她,说道:“天心,你去看看师妹的背后,左肩下方是否有黑色掌印。” 李天心愣了下,上前解开沈天佳的半边衣襟一看,不由暗吸了口凉气,轻轻点了下头。 在沈天佳左肩下一寸的确有个黑色掌印。 没有五指,只是个方形的掌心。 但这已让李天心感到害怕,因为她看的出来,那个掌印是有毒的。 而严天成的表情也立即由严肃转为忧虑,眉头深深锁在一起。 孟天名从未见过师父如此,问道:“师叔怎么会受伤……很严重吗?” 严天成脸色变了几变,说道:“师妹方才消耗了太多真气,我们别打扰她休息,到外面去吧。”说完,转身走出木屋。 李天心知道他们是要谈师父的伤势,很想跟出去听,但见师父伤的这么重,又想留下来陪着她。 沈天佳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微笑道:“你也出去听吧,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李天心“嗯”了一声,扶师父躺下,追出门外。 木屋外。 严天成把沈天佳受伤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这次他们出谷未久,便被一个武功极高的黑衣人盯上,双方动手之后,严天成二人渐渐不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而沈天佳为了掩护自己的师兄,没能避开那一掌。 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严天成定下心神,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道:“师妹的伤非同一般,是中了‘绝杀掌’。” 孟天名和李天心互望一眼,均没听说过这路掌法,但听那名字,又都隐隐觉得不安,问道:“什么是‘绝杀掌’?” 严天成道:“那是门极阴毒的武功,不但掌力霸道,伤人五脏六腑,而且施掌者的掌心中都带有剧毒,能打到人的奇经八脉之中。如果不能解毒,半年之内必死无疑。” 孟天名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景,说道:“我们刚才帮师叔运功疗伤,不是已经帮她逼出毒血了吗?这样多试几次,难道还不能把掌毒全部逼出来?” 严天成摇头道:“那掌毒是随借掌力打入奇经八脉,外力根本无法驱尽。除非中掌者内力深厚,体内真气能压过掌毒,可以自行逼毒,化险为夷。” 孟天名剑眉皱起道:“那就是说,不管我们内力多高,也只能帮师叔暂时控制毒性蔓延。想彻底解毒,还要靠师叔自己的内力。” 严天成轻叹了口气,说道:“莫说师妹现在五脏受伤,使不出内力,就是内力完全恢复,也未必就足以逼出掌毒。” 李天心听他们师徒你一言我一语,本来就紧张的心被勒得透不过起来,急道:“那该怎么办?” 严天成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想到两个办法,但是都不可行。” 李天心道:“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会不可行呢?”她担心师父的伤势,说话间便有些急躁。 孟天名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别着急。 严天成道:“我所想的第一个办法,是找华医门的人来救师妹。”他知道孟天名二人并不知晓这个名字,又接着补充道:“华医门是神医华佗的传人所建,门下弟子的医术都是出神入化,找到他们,师妹一定有救。只是……” 孟天名看他神色忧虑,接口道:“华医门的人不好找吗?” 严天成道:“江湖上有传言说在西南蛮荒之地见过华医门的弟子治病救人,但是没人知道具体在哪。且不说这传言不能尽信,就算是真的,师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我们去西南找人。” 李天心听他说的在理,抱着另一丝希望问道:“那还有第二个办法呢?” 严天成道:“第二个办法也是找人,找到当日用绝杀掌打伤师妹的黑衣人,逼他交出掌毒的解药……但是我和师妹联手都打他不过,想逼他交出解药,又何异与虎谋皮。” 第3章 李天心心中一凉,支吾道:“师伯……你是说师父她没救了?” 严天成并不答话,转头看着木屋,凝视半饷,缓缓说道:“她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又对李天心道:“你和师妹这几天就先暂住在这里,等师妹伤势好些再回去。” 李天心知道他是为了就近有个照应,当下答应下来。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三天。 沈天佳体内的绝杀掌掌毒受到暂时压制,虽然丝毫不见好转,却也一直没再发作,便和李天心一起搬回了她们在落霞谷西面的住所。平日只知道贪玩的李天心一改常态,每天大门不出,专心照顾师父的起居饮食,还想尽办法陪她说笑解闷,成了个乖徒弟,让沈天佳有些又惊又喜。 但是,对严天成来说,这三天着实过得度日如年。他每天苦苦思索解绝杀掌毒的方法,经常是彻夜不眠,若非仰仗着一身的武功,早已倒下了。 这一夜,严天成又是苦思未果,独自在山谷中踱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山谷北面的尽头。 他最近一次来这里,大约是在三年前。 月光下,山壁上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旁边,是块高约一丈的巨石。 这正是孟天名、李天心二人来过的山洞。当时他们走的匆忙,并未来得及推回巨石,后来忙着照顾沈天佳的伤势,竟将此事给忘了。 严天成望着那山洞,目光忽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身上取出火折,径自走进洞中,来到那个木箱前,挥袖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箱子。 第四章密洞藏 这日清晨,李天心起得比平日稍早,煮了些粥送到沈天佳的屋内。看见师父睡得很香,不想把她吵醒,便轻轻的退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正在构思中午该给师父煮什么汤,竹林东面传来悠扬笛声。 李天心留神一听,听出那曲子是“塞上雁回”。当下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昨晚孟天名来找过她,让她今早去见严天成商量要事。这事她睡前还记得清清楚楚,不想快天亮时做了个噩梦,便给忘了。 想到此,连忙把汤的事情放在一边,施展轻功飞奔过去。 穿过竹林,便看到严天成的木屋。 此刻,孟天名腰插竹笛,正坐在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等李天心,见她出现,连忙起身迎上前来道:“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要早些来,你不会是忘了……” 李天心被他说中,上前捶了他一下,说道:“你这是跟师姐说话的语气吗?真是目无尊长呀,我什么时候忘了?这不是来了嘛。” 孟天名早习惯了无缘无故挨打,当下仍是不闪不避,微笑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好不好,不过早入门一天……”话未说完,背后又中了一记‘拂风掌’。 李天心得意的笑道:“一个时辰也是早,有个师姐照顾你、关心你不好吗?” 孟天名不再同她多做争辩,微笑道:“谢师姐关心。” 他们两个人在世上都已没有什么亲人,自从十几岁一起来到落霞谷,共同学艺相处多年,感情比那些亲生兄妹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更好些。孟天名虽然叫李天心一声师姐,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不管什么事都让着她。而李天心也是让他“宠”坏了,平日喜欢拿他当弟弟一样欺负。 二人走到门口,看到严天成站在书桌旁,正呆呆的望着墙上的字画出神。 李天心轻轻拉了拉孟天名的衣袖,指着桌子小声道:“师伯是不是又一夜没睡?你看,桌子上的油灯还忽闪忽闪呢。” 孟天名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油灯果然还在亮着,心道:“这几天师父都在想办法根治师叔体内的掌毒,看来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严天成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转过身道:“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吧。” 孟天名二人这才进到屋内,看见严天成眼中布满血丝,面色也比先前疲累许多,但神情中却透着一丝轻松。 只见严天成露出多日不见的微笑,说道:“我已经想到办法救师妹了。” 李天心高兴的跳起来,问道:“师伯,是什么办法?” 严天成说道:“那办法不急着说,我想先带你们去看件东西。”说完,缓步走出屋子。 李天心见状,很是兴奋的跟了出去。孟天名紧随其后,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严天成带着他们沿着竹林,一直往北走到尽头,来到一个山洞前,洞旁是一块巨石。 孟天名二人面面相怔,都认出这是他们前些日子来过的山洞,心中各自敲起了小鼓。 那天走的太匆忙,忘了“毁石灭迹”,之后也没想起来“善后”,终于被发现了。 孟天名略一沉吟,挺身而出道:“徒儿不知此处是禁地,擅自进过这山洞,还请师父责罚。” 严天成道:“这山洞并非禁地,进去过也没什么,不用责罚。但以你目前的功力,恐怕还不能把洞口的石头推开这么多,应该还有个人帮忙才对。” 李天心咬着嘴唇,举手道:“那个人是我,是我带师弟来这儿的。我只是想推这个石头玩,不知道后面有个山洞,我们是进去过,不过还没打开那个箱子,就听到师伯你吹‘垓下秋歌’,我们就离开了,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严天成微笑道:“本来打算再过一年,你们可以推开洞口巨石的时候再带你们来的。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次若不是你们,我应该还没这么快想到办法救师妹。今天我就带你们看看那木箱里的东西。”说完,率先进了山洞。 孟天名同李天心相视一笑,快步跟了进去。 山洞内。 严天成站在西北角的木箱前。 那里面就藏着他们今天要看的东西。 在严天成弯身把盖子打开的瞬间,两个人迅速地围了上去。 李天心“啊”一声发出惊叹,看到箱子里装了不少珠宝首饰,灿灿夺目,绝对价值连城。赞道:“师伯,这里好多珠宝哦,都好漂亮啊。” 孟天名“咦”一声发出疑问,看到珠宝的上面摆着一个铁匣,通体黝黑,显得分外抢眼。奇道:“师父,这铁匣倒很特别,感觉怪怪的。” 严天成拿起箱子里的铁匣放在孟天名手上,说道:“我带你们来,就是看这个铁匣。” 孟天名把铁匣举到眼前细看,只见长约六寸,宽三寸,厚度也有寸许,六面都刻有诡异的骷髅图案,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用手一掂,比平常的铁要重上好几倍,想了想,问道:“师父,难道这铁匣和师叔受伤的事情有关?” 严天成道:“一个月前,我与师妹出谷寻找你们大师伯的下落。半路发觉被人跟踪,而且那人武功极高,竟是甩脱不掉。他见我们已经发觉,便在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现身拦住我们,开口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刻有骷髅的铁匣,见我和师妹不答话,才动起手来。之后他还有意试探我们的武功,一直没下杀手,也是因为如此,我和师妹才能找到机会脱身。” 李天心听着他们说话,目光离开珠宝,看了看铁匣,很是不解道:“那黑衣人就是为了它打伤师父?为什么呀?这铁匣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要在上面刻这么多骷髅啊,还怪吓人的。” 严天成从孟天名手上拿回铁匣,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可能是为了这铁匣里面的东西。”说着,用力把铁匣掀开。 那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封皮上没有写名字,书页都已经微微泛黄。 第五章血字书 严天成把铁匣里的那本书递给李天心,说道:“给你先看看。” 李天心接过翻了几页,认出上面记载的都是本门武功,便道:“这前面是咱们天石派的内功心法‘天元朝气’,后面还有‘争鸣剑法’的剑诀。”翻到最后几页,“咦”了一声,奇道:“不对呀,这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过,只有半本。”接着把残书递给孟天名道:“师弟你也看看。” 孟天名听她这么一说,仔细看了看最后几页,有明显的撕扯痕迹,留下的剑诀只有十几句。可以肯定,被撕掉的内容是更精妙的剑诀。心想:“这总不会是师祖撕掉的吧?”抬头问道:“师父,为什么只有半本?另一半怎么不见了?” 李天心也凑过来道:“是呀,我也想知道。” 严天成道:“当年我的师父和师伯意外得到这个铁匣的时候,里面的书就只有半本,至于另一半在哪里,还真不知道。”停了一下,又道:“这铁匣里还有两件东西,也许是另外半本书的线索。”说着,从铁匣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孟天名,又把一张纸递给李天心。 那是一封用血写就的遗书,年深日久,血色已经发黑,上面的字体很是苍劲,应该是出自习武之人。 李天心走到光线较亮处,脆声念道:“半本剑诀,足成名江湖,亦足累吾命丧于此。君见此书,实同吾有缘,如有心,可将吾尸骨火化,沉于洛水。若然缘分不灭,或当另有厚谢。玉中人,安有再会之期?缺易补,憾难平。君得此铁匣,福耶?祸耶?”再看落款处并无姓名,只写了个“天”字。 李天心拿着遗书走到孟天名身边,皱眉道:“师弟,这上面的字我全认识,里面的意思却不怎么明白,什么‘若然缘分不灭’、‘玉中人’,福呀祸呀的,你明白吗?” 虽然嘴上坚决不承认,但她心里还是承认这个师弟懂得比她多,想问题也比她透彻细致。特别是在“与文字有关”这方面。 第4章 孟天名听她说道“玉中人”,心念一动,把手中玉佩举到她面前,说道:“遗书上说的‘玉中人’,可能就是这玉佩里的人。” 入手细腻温润,是块好玉。 李天心细细看了一下玉佩,捶了孟天名一拳,说道:“这上面雕刻的是个中间断开的‘二’字,没有画人物图案啦。” 孟天名忍住“疼痛”和“头痛”,耐心跟她解释道:“你仔细看看,这玉佩是从中间分成两块。咱们手上的是其中一半,刻着‘二’字。在别处应该还有一块,刻着‘人’字。” 李天心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玉佩,再看到遗书上落款的“天”字,总算有点儿明白过来。 不就是拆字嘛,读书的时候见过,一时没想到而已。 刚想问另一半“人”字玉佩会在哪,又听孟天名在旁边自言自语道:“这一句说‘若然缘分不灭,或当另有厚谢’,是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另外半块玉佩,也许会有重大收获,难道被撕掉的半本书在那玉佩的主人身上?但是后面又说‘安有再会之期’,是说那半块玉佩已经丢了?‘福耶?’、‘祸耶?’,练成高深武功是福,而师叔被黑衣人打伤就是祸……” 李天心在旁边听他说话,觉得头越来越大,打断他道:“师弟你快别说了,我听着头好痛。”顿了顿,揉着脑袋说道:“你想那么多干嘛,事情很简单,有个黑衣人贪图这半本武功秘籍,就打伤了师父,那人真可恶!” 孟天名正在低头沉吟,思绪猛然被她打断,慢慢把头抬起。 在抬头的刹那,看到铁匣的骷髅图案在阳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让人心中发寒,回想遗书的内容,觉得这铁匣背后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然,严天成微微皱眉道:“事情恐怕不是天心说的这么简单。” 李天心好奇心起,追问道:“师伯,你都知道些什么,今天全告诉我们吧。” 严天成带他们来看这个铁匣,原就是想把事情从头至尾告诉他们,当下点头道:“那要从我师父得到这个铁匣开始说起。” 孟天名和李天心知道他要开始讲铁匣的来历,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起来。 严天成说道:“大该十二年前,师父他在一个叫白石村的地方当私塾先生,在那儿结识了靠打猎为生两位师伯,三人义气相投,成为莫逆之交。一天深夜,师父正准备休息,两位师伯拿着一个铁匣找到师父,请他帮忙看匣内的残书上写些什么。师父见他们居然为了本十几页的残书深夜造访,心中很是奇怪。再看书上记载的全是很高深的武功,就更加吃惊。当时就挑着给他们念了几段,告诉他们那是本武功秘籍。” 孟天名又看了看那铁匣,心道:“原来是两位师伯先发现的。” 严天成继续说道:“当时两位师伯都非常高兴,认为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以练成绝世神功,在江湖上成就一番事业,不用再过受人欺负的日子。师父却觉得那铁匣上的骷髅图案有些诡异奇怪,便向他们打听铁匣的来历。两位师伯笑着说他们日前上山打猎,被猎物带迷了路,夜宿深山时意外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在洞里发现了一具白骨和这个铁匣。他们都没读过书,看不懂铁匣里的纸上写些什么,但猜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就找到了师父。”讲到此,忽然感慨道:“一念生,百事更。如果师伯他们当时不那么想,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发生。” 李天心追问道:“后来怎样了?发生了什么事?” 严天成道:“后来两位师伯又把铁匣里的遗书和玉佩拿给师父看,让师父把遗书念给他们听。待到天亮,三人上山找到那个发现铁匣的山洞,遵照遗书上的要求把尸骨火化。师父他看那尸骨上有多处发黑,应该是中毒而死,再想起遗书的内容,隐隐感到不妥,便劝两位师伯把铁匣和骨灰一起沉入洛水,不要练里面的什么绝世武功。但两位师伯性子执拗,不肯改变主意。” 李天心听到这里,插嘴道:“为什么要阻止两位祖师伯?学武功不好吗?” 孟天名道:“应该是觉得铁匣来的蹊跷,那尸骨又是死的不明不白,担心他们会惹上麻烦。”看李天心还想再问,拦住她道:“师姐你先别着急,耐心听师父继续说。” 严天成续道:“师父看不能阻止他们,就决定和他们一起练功,希望可以帮到他们。之后,他们离开村子去了洛水,把骨灰撒入水中。在回村的路上,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决定留在那里练功。” 李天心插口道:“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落霞谷?”话刚出口,发现自己又打断了师伯的话,连忙把嘴捂上。 严天成接着说道:“师父他们在谷中住下,勤练武功之余,商量要先自创一个门派,两位师伯都没念过书,给门派起名字的任务就交给了师父。师父想到那封遗书上的落款是个‘天’字,而两位师伯又都姓石,就给门派取名叫天石派。两位师伯听后都很喜欢,又想到让师父把他们的名字也改改。最后,师父想到在他们原来的名字中间都加上个‘天’字,还商定以后收徒也要在他们的名字中间加上‘天’字,算是对天缘巧合得到神功的纪念。” 第六章恨力无 孟天名听到此,不由想起他刚入门时师父为他改名的事情。如今,才算真正清楚这个中原因。 李天心在一旁小心的问道,“那祖师和两位祖师伯原来叫什么名字?” 她只见过祖师牌位上的名字,很好奇祖师们的本名会是怎样。 严天成似乎早就猜到她会问,说道:“你们的祖师本名叫做姜闻,另外两位祖师伯是对亲兄弟,哥哥叫石大,弟弟叫石小。” 李天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道还是改过的名字好听些。 又听孟天名接着问道:“那之后怎样?祖师他们开始闯荡江湖了吗?” 严天成说道:“师父他们在落霞谷苦练了两年,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就找了江湖上几个为恶乡里的小门派挑战,发现那半本残书上的武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半年间,他们由东到西,竟然不曾遇到敌手。”讲到此,停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也许就因为这样惹下了不少仇家,招来十几个高手伏击。对方仗着人多,想用车轮战术耗尽师父他们的内力。两位师伯见状,合力拼死帮助师父逃出重围,自己却惨遭毒手。” 孟天名和李天心听到这,都轻轻“啊”了一声。 很多年以前,严天成师兄妹听自己师父说这段往事时,也是同样的意外,同样的惊叹。 功名未成白骨枯。 江湖原本就是这样残酷。 严天成继续说道:“师父带伤回到落霞谷后,休养了近二个月才完全康复。这期间,他一直都很自责,恨自己无力帮助兄弟。后来,想起两位师伯在临别时嘱托他把天石派传承下去的话,才又找到斗志。等到伤势痊愈后,便先后收了三个徒弟,将自己所知所学倾囊相授。”说到此,眼中隐隐显出怅然之色。 孟天名与李天心相视一眼,都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大师伯”。 姜天闻共收过三个弟子,在严天成与沈天佳之前还有一个师兄。 对于那个“大师伯”,孟天名只听师父严天成提起过几次而已。 其中一次,是在他入门未久,师父帮他新建木屋。 孟天名问为什么不可以住在师父旁边那所空置的屋子。 严天成微笑着回答,那间是我师兄,也就是你们大师伯的屋子,他还会回来的。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始终不见有人回来。 又听严天成接着说道:“师父他除了传授我们师兄妹武功,还教我们读书识字。在每年临近清明的时候,师父会出谷去当年遇伏的地方拜祭两位师伯,就这样过了五年都相安无事。直到四年前,师父他照常在清明前离开,却总不见回来。我们师兄妹等了足足半年,渐渐担心起来。大师兄思虑再三,决定出谷寻找师父,让我和师妹留在谷中继续等。没想到,大师兄这一去也是近半年。有一天,我和师妹在师父房中看到多出来的师父牌位……大师兄回来过,却又不声不响的离开,关于师父的死和他的去向都未做交待。” 孟天名和李天心听到此,都觉得大师伯“失踪”的事情有些离奇。 严天成接着往下说道:“在那之后,我和师妹每年会出谷几次,寻找师父和师兄的下落,也是天缘巧合,遇到并收了你们两个徒弟,就一直留在谷中教你们武艺。这之后的事情,你们就全知道了。” 故事讲完,又转回到如何医治沈天佳的伤势上来。 孟天名略一沉吟,说道:“师父,你说想到办法救师叔,那办法也和这铁匣有关?” 严天成点头道:“前天深夜,我不经意间来到这个山洞,突然想起了这洞中放着的铁匣和残书,再回想起和那黑衣人交手的情景,不经意间受到启发。黑衣人为铁匣里的残书打伤师妹,网而那书中恰恰也有救她的办法,只是,这件事需要咱们三个人同心协力来办。” 一听这话,孟天名二人都来了精神。 李天心信心十足的说道:“师伯你快说,再难的事情我也能办到。” 其实,严天成最担心的就是分给李天心的任务,听到她这样说,便道:“天心,我想要你尽快练成‘天元朝气’的第七重。” 李天心听后,立即后悔刚才不该说大话,支吾道:“我……我看还是找师弟吧,他早就已经练到第六重了。” 第5章 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师伯,这里你内功最为深厚,不能和师父一起练吗?” 严天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天石派的内功‘天元朝气’共分九层,修炼的是人体真元之气,因此会由男女不同而分为阴阳两种。而且这内功单人只可以练到七重,最后两重必需要两个人用同种真气互相辅助才能练。 沈天佳修炼的是纯阴之气,同严天成、孟天名所修炼的纯阳之气相冲。若勉强修炼会走火入魔,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目前,放眼整个落霞谷,只有李天心修炼的也是纯阴之气,能和沈天佳相辅相承。 严天成解释完原因,看李天心脸上还有些不解和犹豫,又接着说道:“合练这门内功时,你和师妹体内的两股纯阴之气会暂时的融为一体,其中一方就能拥有两个人的内力。” 孟天名在一旁拍手道:“我明白了,到时候师叔就能用她们两个人的功力把掌毒逼出来。这真是好办法。” 严天成又补充道:“师妹内力增加以后,五脏六腑的伤也会很快痊愈。” 师徒二人都看着李天心,等她答应。 李天心垂下头,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并非她不想和师父一起练功,而是她的功力不够。 几天前,她才刚刚练到第五层而已。 本来还打算告诉师父,给她个惊喜,后来看到师父受伤就没说。 现在,却不知道怎么过师伯这关才好。 看师伯的样子,估计还以为她的内功和孟天名一样,都在第六层以上,再练一层是很容易的事。 现在告诉他说自己还差两层,整个计划就得搁置,要再想别的办法。 只恨自己以前太过贪玩,如今无力救师父。 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第七章双兼顾 严天成听完那所谓的原因,反倒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微笑道:“我以为是为了什么才不答应,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用担心,我会从旁协助你打通主要筋脉。只要你不再偷懒,最多二十天,一定可以练到第七重去救师妹。”其实他早就知道李天心偷懒不练功的事情,对她的内功水平也非常清楚,在决定用这个办法救师妹的时候,也已经想好如何帮她提升内力。 李天心听他这么一说,马上高兴起来,先在心里发了一遍誓,又对严天成道:“我这次专心练功,绝不偷懒!”说完,抑制不住高兴,跳到孟天名身边,笑道:“再过二十天,我的内功就比你厉害了。”说着,兴奋的冲他挥了挥拳头。 孟天名早习惯了这种“恐吓”,故作慌张地往旁边闪了闪,其实心里根本若无其事。自从十五岁和李天心一起来到落霞谷,他就是被慢慢“吓”大的,什么“蛇虫鼠蚁”、“机关暗器”没见过,早忘了害怕是什么感觉。 “怯”是什么意思?切,他根本就不知道。 严天成把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寻思道:“天心这丫头性子单纯冲动,偏又争强好胜,在谷里还有天名一直让着她,将来如果出去闯荡江湖,只怕她和‘江湖’都有莫大的危险。”想到此,虽然知道她很可能听不进去,还是耐心地说道:“武功再厉害,也不能拿来欺负别人。要记住强中自有强中手,没有谁能天下无敌。我们学武本意是在维持正义,保护自己和帮助别人……” 严天成的师父姜天闻当过私塾先生,授徒时一直秉承德武双修的思想。待到他和沈天佳收徒,仍是循照这个方法。但令人无奈的是,李天心对四书五经中的所谓圣人之言有着天生的抵抗力。尽管教会了她全部的字,却始终不能让她“接受”那些深刻的哲理。 李天心耐着性子听师伯把话说完,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然而,事实却像严天成所“预知”的那样,她根本没听进去。 那番话就好像速度极快却毫无杀伤力的暗器。 从李天心的脑中悄然穿过。 既没有停留片刻,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另一边,孟天名站着等了半天,仍不见师父给自己分配任务,主动问道:“师父,我能做些什么?” 严天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为师想要你去一趟京城,寻找千年人参。” 孟天名问道:“找千年人参做什么?” 严天成解释道:“其实现在天心和师妹的内力都不够练‘天元朝气’。天心是内力不足,可以由我帮她提升内力。师妹则是五脏受损,真气不能凝聚,必须借助药物来增加体内元气。没有千年人参的话,师妹就无法和天心一起练功。” 到此,孟天名才明白师父所说“三人同心协力”是什么意思,说道:“徒儿明白了。不过,京城里一定可以找到千年人参吗?” 严天成道:“我仔细想过,京城是天子之都,多的是王孙贵族、富商巨贾,这些人最喜欢搜集名贵药材。像千年人参这种珍贵药材,在京城可以卖出最好的价钱。小城镇发现千年人参,肯定也会设法送到京城出售。如果在京城里都找不到,那别的地方就更难找了。” 孟天名道:“那我该从哪里开始找,王孙贵族那里吗?” 严天成道:“你先找到京城最大的药铺,也许在那里就能直接买得到。如果没有的话,再向掌柜打听谁有,见机行事。” 孟天名佩服他想的周详,说道:“徒儿明白了,这次事关师叔的性命安危,只要京城里有千年人参,不管买也好,抢也好,我一定把它带回来。” 严天成心知自己这个徒弟既胆大又重情义,自己和师妹对他有多年教养之恩,他肯定誓死相报。这次上京要是买不到千年人参,他还真会不顾一切的去皇宫大院里抢,到时说不定也会有危险。想了想,又说道:“能买到是最好,买不到也不必着急,先回来再说。为师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出事。” 孟天名道:“是,徒儿知道了。” 嘴上答应的爽快,心中却暗下决心:就是去皇宫抢,也一定要找到千年人参回来。 严天成把铁匣放回箱子,指着箱子里的珠宝道:“天名,你过来挑几件,拿到京城卖掉买人参。” 孟天名答应一声,走到箱子前,看着里面的首饰珠宝,一时犹豫着不知道选哪件才好。 李天心见他站着发愣,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师弟,这又不是让你挑老婆,看你眼花缭乱、犹豫不绝、难以取舍的样子,是不是都想要啊?”她会的成语不算太多,能连用三个也是难得。 孟天名没来由的又被她拿来寻开心,心中想道:“最好能有人把你挑走,拯救我出无边苦海。”当下不再多做犹豫,拿了一块玉环和一串珍珠项链出来。 严天成把箱子重新关好,对孟天名二人道:“咱们出去吧。” 出了山洞,严天成右手按在巨石上,手臂轻轻一带,巨石再次把洞口封住。 孟天名二人看他这么轻松就把一块巨石推动,都是微微一怔,暗暗盘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功修为。 严天成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正午,心中又有些挂念师妹的伤势。当下转身向孟天名二人道:“天名,你回住处收拾行装,准备明天上京。天心,你跟我去看看师妹有没有好些。”孟天名答了声“是”,往东面离开。李天心则跟着严天成朝西面走。 穿过竹林,严天成二人来到沈天佳所住的木屋,只见大门开着,而沈天佳并未在屋内休息。 李天心屋前屋后连喊了几声“师父”,都不见有人答应,二人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严天成头上冒出冷汗,心道:“师妹不会出事了吧。” 二人屋前、屋后、屋内找了个遍,却未见有人。 正自六神无主之时,远处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天心,别叫了,我在这儿。” 只见沈天佳面带微笑从树丛中转出,缓步向他们走来。 李天心上前扶住她:“师父,你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 沈天佳淡淡一笑,说道:“今天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就在谷内走了走。没吓着你们吧。” 李天心冲她做个鬼脸,开玩笑的说道:“当然吓到了,你可把我和师伯都吓得满头是汗。”她一滴汗没出,还是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头。 反倒令严天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自己头上的汗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还好旁边的师徒俩只顾着开着玩笑,并没注意到自己的“窘”态。 第八章相见缘 李天心三人说笑着,一起进屋坐下。 沈天佳看到孟天名不在,问道:“天名怎么没来?” 李天心想到师父的伤势可以治愈,自己的内功也能突飞猛进,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师弟在收拾行装准备去京城。今天师伯把我们带到师祖闭关修炼的山洞,还跟我们讲了祖师和祖师伯的故事,然后和我们一起商量出根治绝杀掌的办法。师父,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沈天佳见她说的不清不楚,说道:“天心你说清楚些?有什么根治绝杀掌的办法?” 李天心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师伯让师弟去京城找千年人参帮你恢复真气。再由师伯帮我打通筋脉,增强我的内功。最多二十天,我就可以和师父你一起修练‘天元朝气’最后两层,逼出绝杀掌的掌毒。” 沈天佳双眸闪动,心道:“以天心现在的功力,就算有师兄帮她打通经脉,也要练上一年才够修炼‘天元朝气’最后两层。 第6章 怎么可能只用二十天。”沉思片刻,想到这个中玄机,秀眉轻轻一皱,对严天成道:“师兄,你是想传功给天心,再让她来救我。” 严天成知道瞒不了她,坦然承认道:“我仔细想过,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沈天佳道:“那样你要损失五成以上的功力……我不同意。”说着,起身离开了屋子。 李天心听得满头雾水,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向严天成问道:“传功?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她去哪……” 严天成丢下一句:“改天再跟你细说。”已径自朝南面追去。 木屋内,只留下李天心在原地“反省”。 原来这个救师父的办法是需要师伯损失五成以上的功力。 她怎么都没想到,代价会是这么大。 都是自己以前太过偷懒的缘故。 落霞谷的西南面。 水潭前,严天成看着水里沈天佳的身影,缓缓说道:“师妹,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和天心一起练‘天元朝气’,我都会传功给她。同门十载,不要说五成功力,即便是武功全失,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如果受伤的是我,难道你会不管不问。如果你死了,难道,难道你不想再见他了。”讲到此处,只觉心中微微一痛,不再说话。 秋风吹过,水潭中皱起阵阵涟漪,仿佛在为什么心事烦恼。 三日后。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骑骏马正在飞奔,马上是个英姿挺拔的少年,背负宝剑,泼喇喇纵马疾驰。正是受师命进京的孟天名。那日他出谷后,翻山走了半日,遇到一个商队,就从带出的项链上取下一颗珠子,换了商队里最好的马,补充了干粮和水,然后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 从落霞谷到京城原本要十天的路程,孟天名却只花了八天。进城后,寻思着先找人问清楚药铺在哪。刚想向路旁的人打听,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接着,整条街上的人都涌过去看热闹。 孟天名跟着上前一看,打斗的原来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 其中一个面相凶狠,出招毫不留情,身后站了四个虎背熊腰的家丁,一直在给他呐喊助威。 另一个相貌俊美,武功虽然明显要高,但出手一直留有余地,似乎只是想教训对方,而无意伤人。 只听围观的一人轻声道:“焦家以前都是欺负百姓,这次怎么和沐公子打起来了?” 另一人小声答道:“还不是贪图沐家小姐的美色,刚才焦公子见到沐小姐独自在街上等人,就上前调戏。没想到让回来找妹妹的沐公子抓个正着。焦公子看人家哥哥来了,还是仗势出言侮辱,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又一人低声道:“焦家就是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只见那面相凶狠的公子连攻数招,都被避过。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知输了不免难堪。 但见他身子忽地一弯,右手往怀中一探,掏出一枚铁锥,猛地射向对方。 那位相貌俊美的公子一直相让,没想到对方会突施暗器,眼看躲避不及,就要中招。 说时迟,那时快,孟天名从怀中摸出一颗珍珠,运劲丢出。 “铛”的一声,铁锥被珍珠打中,落在了地上。 这下忽生变化,两位公子都是一愣,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想知道是谁出手。 此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家丁,对那面相凶狠的公子说:“大少爷,家里来了贵客,老爷让你快点回去,快跟小的走吧。”说完,把围观的人群拨开。 那名公子满脸恨意,在家丁的簇拥下离开。 见没有戏可看了,人群渐渐散开。 一个蓝衫少女走到那个俊美的公子身边,关心的问道:“哥,你没事吧。”声音柔美动听,仿佛出自天籁。 那公子拾起地上的铁锥看了看,眉头一皱,将铁锥收入怀中,对那少女道:“没事,你可看到刚才是谁出手相救?” 那蓝衫少女道:“我看到……”一边说,一边在已经散开的人群中寻找,却没找到刚才那个挺拔的身影。 京城最大的药店“味馨堂”里,孟天名正在向掌柜打听千年人参的事情。 那掌柜看他是外地人,穿着也不像有钱,眯着一双本来就小的眼睛道:“没了,都送到王府去了。” 孟天名瞧出他的势利眼相当严重,装作“失手”把包袱滑到地上,露出一个大缝,然后捡起包袱告辞道:“多谢掌柜,我再去别的药店问问看。” 那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已经看到他从落霞谷带出来的那串项链和玉环,知道价值不菲,差不多可以换两个千年人参。当即换了副至亲至善的笑容,拉住他解释道:“现在正值入秋进补,皇宫王府都在配药。京城不要说千年人参,连百年人参都被收购了,我保证你到哪家店都找不到。不过公子不要着急,小店分号再过两个月还有一批药材送上京,里面应该就有千年人参,我可以给你预留一支。”他看孟天名不懂行,打算到时随便给他个百年人参,把他包袱里的宝物骗到手。 孟天名心道:“两个月太久了,师父他们肯定着急。这掌柜老奸巨猾,说不定还在骗我。”略加思索,拎起包袱走到店门口。 那掌柜追了两步道:“我不骗你,京城现在真的没货,再等两个月嘛……” 孟天名回过身,看他神情很是诚恳,知道真的不是骗他,脑中开始寻思该去哪抢千年人参。便在此时,听到身后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孟天名循声望去,看到店门外站着个仙子一般的美女。一身蓝色纱裙,肌肤胜雪,面容清丽秀雅,眼眸中透出一股温柔,正在笑盈盈地着看他。 孟天名半饷才从那股温柔的目光中回过神来,上前一揖道:“不知姑娘叫在下有何事?” 第九章功成返 9、功成返 那蓝衫少女却不向孟天名答话,回首对身后的一位锦衣公子道:“哥,刚才救你的就是他。” 孟天名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站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却是刚才与人打架的那位。 只见那公子上前行礼道:“在下沐弘意,这位是舍妹沐弘思。多谢公子方才搭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孟天名道:“在下孟天名,粗人一个,不是什么公子。” 沐弘意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叫你孟兄好了,不知孟兄是否愿意赏脸到对面茶楼稍坐。” 孟天名看他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心想自己初到京城,能交个朋友也是好事,当下点头答应。 三人一起来到茶楼,沐弘意叫了一壶龙井,几样细致点心,聊了起来。 聊到刚才的打斗,孟天名不解道:“沐兄武功高出那人许多,却为何一直相让?” 沐弘意摇头道:“孟兄初来京城,有所不知。那人叫焦世颐,只因其父亲和伯父都是两朝元老,在京城势力极大,平日早就横行惯了。在下若是只身一人,绝饶不了他。可是家中还有高堂父母需要照顾,才不想和他硬碰,免得招惹麻烦。” 原来这沐家兄妹是最近几年才搬来京城,家中虽然也算富裕,却根本不能和焦家相提并论。焦世颐虽说是恶名远播,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孟天名见他说话时面带不快,旁边的沐弘思也是眉头微锁,忙道:“是在下不好,提起沐兄的烦心事。” 沐弘意从怀中掏出一枚铁锥放在桌上,说道:“真要多谢孟兄出手相救。不然,我已死在这铁锥之下。那焦世颐实在欺人太甚,铁锥上喂有剧毒,竟是想至我死地。”说完,温和的眼中略显出怒色。 沐弘思听的花容一变,方知哥哥刚才是有性命之危,不由对面前这位英气勃勃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好感。 孟天名从桌上拿起那铁锥细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那铁锥上刻了个骷髅,竟与自己在铁匣上见到的一样。心中寻思道:“难倒打伤师叔的黑衣人会和那焦家有关?”想到此,便对沐弘意说道:“不知这铁锥能否送给在下。” 沐弘意奇道:“孟兄要它何用?” 孟天名道:“沐兄不要见怪,我是觉得这暗器有些稀奇,想带回给家师看看。” 沐弘意见他神情恳切,知道必有用途,便道:“孟兄既有用处,尽管拿去。” 孟天名道了声谢,随手打开桌上的包袱,把铁锥收了进去。 沐弘思不经意间看见他包袱里的玉环,又想起刚才是在药铺遇到的他,柔声问道:“刚才见孟大哥带着这么贵重的玉器去药铺,是想找什么珍贵的药材吗?” 孟天名见被她一语猜中自己来京目的,也不想多做隐瞒,便说是亲人重病,来此买千年人参。 沐弘思犹豫一下,说道:“那玉环能借给我看看吗?” 孟天名不加思索,从包袱里拿出玉镯递给她。 沐弘思看了片刻,说道:“这块玉质地纯正,图案线条形若游丝,细如毛发,是汉代的“游丝毛雕”,手工精细技法娴熟,比较难得了。” 孟天名听她讲的很是在行,说道:“在下今日有幸,遇到识玉的高人。” 沐弘思嫣然一笑,更显清丽动人。 沐弘意说道:“孟兄见笑,舍妹平日喜欢研究玉器古书,算是略有些心得,却不敢当‘高人’二字。” 沐弘思握着玉环,忽道:“哥,我喜欢这个玉环,拿家里的千年人参来和他换怎样?” 沐弘意微笑答应,对孟天名道:“孟兄意下如何?” 孟天名想到那药铺掌柜说京城已买不到千年人参,哪有不愿的道理。 第7章 又见沐弘思笑颜胜花,心中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仅仅是感激而已。 九天后,落霞谷的竹林内。 李天心盘膝而坐,正在凝神运气,感觉全身数百处穴道真气激荡,血液流转的格外顺畅。 半个时辰后,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浑身舒适无比,精力充沛。 待慢慢把真气聚回丹田,李天心高兴地跳起来,对身旁的严天成道:“师叔,我已经练成天元朝气第七重了。” 严天成见她内功练成,脸上不由露出“收获”的喜悦。自从孟天名出谷后,他先为李天心打通主要筋脉,再分两次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她,然后每天督促她苦练内功。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别的辛苦不说,单是传功一项就耗损了他近七成的内力。现在,想到师妹很快就不用再受那绝杀掌毒的折磨,心中实在高兴难言。 李天心眉开眼笑道:“现在就等师弟回来,我可以先休息喽。” 严天成看她懒态复萌,担心道:“昨天教你的口诀都记熟了吗?” 李天心就等着他问这句,马上接茬道:“早就记熟了。”当下学着严天成平日教他们诵文念诗时的样子,双手打着节拍道:“以神入气,阴阳天元,玄虚奥妙,化合朝干。中正之道……”整篇口诀背完,中间都没有打愣,脸上满是得意,心道:“我昨天可是活生生的背了半夜,总算没白费力,以前都是夸师弟用功,这次该夸我了吧。” 严天成听她背的一字不错而且流利异常,惊喜道:“很好。天心你终于也像天名一样用功了。” 李天心的整个心都沉了下去,失望道:“师伯,你这是夸我还是夸师弟呀?” 严天成面带喜色,答非所问道:“如今万事俱备,就等天名回来了……” 话音未落,竹林北面传来阵阵笛声。 李天心听着这熟悉的笛声,开心道:“我没听错吧,是从谷口传来的,不会吧……师弟这么快就回来了。” 严天成细听了一下笛声,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心中暗道:“听笛声的确是天名回来了。看来已经顺利找到药了……师妹的伤有救了!” 两个人飞奔来到谷口,看到孟天名从山壁上纵身跃下,挥着手上的包裹道:“师父、师姐,我把千年人参回来了。”接着上前把包裹递给严天成道:“师父,弟子幸不辱命。” 严天成接过包裹,拍拍他的肩膀道:“天名,辛苦你了。” 孟天名开心之余,猛地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从怀中取出那枚刻有骷髅的铁锥放在掌心,对他们道:“我此次上京城还有一个意外发现。” 李天心凑过来瞧了瞧,自言自语道:“这铁锥上的骷髅很眼熟耶,好像最近才见过……哦,和那个铁匣上的一样。” 严天成看着铁锥,笑容渐渐收起,问道:“天名,这铁锥怎么得到的?” 孟天名把在京城遇到焦世颐和沐弘意打架,自己出手相救,沐家兄妹用千年人参换玉环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李天心听的瞪大了眼睛,心中十分羡慕师弟能出去“玩”。 严天成听到用铁锥的只是一个武艺平平的王孙公子,颇感意外之余,觉得其中一定还有隐情,把铁锥收起,对孟、李二人道:“铁锥的事情先搁着,等咱们治好师妹的伤再细细商量。这些天你们俩一个长途跋涉,一个苦练内功,都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若有所思地离开。 第十章掌风寒 李天心等师伯走远,跳到孟天名身前,玉掌向下轻拂,卷起地上的两块碎石,随手掷向旁边的山壁。 只听“砰砰”两声,山壁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忍着痛强颜欢笑。 李天心很是得意道:“师弟,你有没有感到我真气比以前强了。”她苦练了那么多天,早就想在师弟面前显显威风了。 孟天名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感到她不光是真气增加了,“杀气”也上升了很多。 心道若无意外,她马上就要拿自己练功,当下凝神运气,小心防备“偷袭”。 果然不出所料,李天心笑容收起,双掌齐出,用的是“拂风掌”的第一招“风云破浪”,虽然只使了二成功力,劲道仍是不弱。 夹着秋风萧萧,竟颇有几分寒意。 孟天名不加思索,身子向右一侧,轻松躲了过去,接着左掌一挑,还了招“长风万里”,却也被李天心轻松闪过。 他二人自幼一同学艺过招,对双方所学都是了然于心,像这种保留内力的比试根本难分高低,转眼间就拆了数十招。 孟天名连日赶路,想早些回去休息,心道:“再打下去天该黑了,还是留些时间去看看师叔。”刚打定主意,看李天心双掌向外一翻,知道下面那招会是“落花风雨”,当下不等她完全使出,身子忽沉,变掌为指,斜着刺向她手腕太渊穴。用的却是“争鸣剑法”的一招“东西易面”,不过是化剑为指而已。 当年天石派三位祖师隐居落霞谷时,潜心研究了那半本残书的剑法口诀,两年时间共想出了近百招剑法。姜天闻为这套剑法定名为“争鸣剑法”,取先秦“百家争鸣”之意。后来他们遇到高手伏击,只有姜天闻幸免于难,痛定思痛后悟出武功剑招胜不在多,而重在精妙变化。于是又花了两年时间把那近百招剑法重新拆解组合,融汇成最后的三十六招,并且根据里面的攻守刚柔细分成“儒、墨、法、道”四类。其中儒家为攻、墨家为守、法家重刚、道家重柔,运用之道,存乎己心,即使是以弱敌强,也可以在临敌时凭借应变来取胜。 李天心内功大进,又是施展偷袭,原以为三两下就能打到孟天名,没想到他会突然变招,躲避不及被点中,手上不由一麻,心里虽然知道输了,嘴上却不肯承认,对孟天名说道:“咱们说好了比试掌法,你怎么能用剑法呢?” 孟天名奇道:“什么时候说好了?你可是‘二话不说’就出掌偷袭,没说必须用掌法呀。” 李天心虽然自知理亏,但眼珠一转,强词夺理道:“我是考验你的应变能力,完全是一翻苦心。” 孟天名和李天心同门学艺五年,知道这个师姐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无师自通的“嘴功”,更知道争辩过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忙道:“是。师姐武功进步神速,我不使诈根本毫无胜算,只能出此下策。” 这下“马屁”拍的真是又准又稳,李天心立即开心的笑了,说道:“敢于认错就是我的好师弟,师姐原谅你的狡猾。我今天在山上抓了只山鸡,打算煮汤给师父补身,你赶远路也辛苦了,等下给你个鸡腿补补脚力。跟我走吧。”说完,哼着歌走在前面带路。 孟天名轻轻摇了摇头,暗道:“还是师父和师叔说的对,师姐别的都好,就是不能夸。”听着李天心清脆的歌声,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蓝纱长裙,翩翩若仙子般,心中不禁一动:“不知她现在怎样?何时能再见?” 次日,沈天佳服下千年人参后,丹田真气渐渐凝聚,开始和李天心一起合练‘天元朝气’。 不到一个月光景,二人已经将沈天佳体内的绝杀掌掌毒逼出了大半,大大超出先前的预料。 严天成看着师妹一天天好起来,甚是安慰和高兴,每日在自己屋顶上的竹台打坐修复内功。孟天名见野蛮师姐内功突飞猛进,经常过来“借故挑衅”,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练功更加勤奋,剑法和掌法都大有精进。 这天清晨,沈天佳师徒在屋前练功。 二人单掌向对,气聚掌心,两股真气慢慢被合二为一,沿着双臂膨胀开来。 李天心默运“天元朝气”心法,将这股强大的真气尽数引到师父体内。等她把真气导入奇经八脉,逼出绝杀掌的残毒,运心法将真气传回给自己,接着二人再合力把真气分开。 若在往常,这整个过程至少要一个时辰。但是这次,李天心刚把真气刚输过去半个时辰,就被沈天佳慢慢传回来。 李天心略感到意外,却又不能分神,等到二人的真气重新分开,气沉丹田,便收掌问道:“师父,这次怎么这样快,难道是那掌毒又有什么变化吗?” 沈天佳慢慢睁开双眼,微笑道:“是有变化,我体内的掌毒已经全部逼出来了。”言下之意,是伤势已经痊愈了。 李天心跳起来道:“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伯和师弟。”说话间,就要奔过去通知他们。 沈天佳玉手一挥将她拦住,说道:“别跑这么快,咱们一起去。” 师徒二人穿过竹林来到严天成的木屋前,看他没有在屋外练功,便猜想他是在房中看书。二人想给他一个惊喜,便悄悄屏气走到窗前,却看到严天成正和孟天名在屋内说话,一旁的书桌上放着那枚刻有骷髅的铁锥。 只听孟天名道:“有件事情弟子始终想不明白,那铁匣一直都藏在谷中,应该没有外人知道,那黑衣人又怎么能想到跟踪您和师叔,又凭什么断定您和师叔知道铁匣的下落。” 自从事发之后,严天成一直都只在意师妹的伤势,并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细细一想,深感到其中大有古怪。回忆片刻后,突然省悟道:“当时我和师妹是想去大师兄的家乡打听他的消息,奇qisuu.书半路遇到一伙儿山贼拦路,便出手将他们打退,之后第二天,那黑衣人便盯上了我们。现在想想,可能是他刚好看到我和师妹出手,认出本门武功是来自铁匣里的那本残书,并由此断定我们知道铁匣的下落。 第8章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孟天名听了师父的分析解释,沉思道:“这么说来,那黑衣人应该见过铁匣里的残书,说不定还认识留下铁匣的那位前辈。” 想到那个前辈,又记起他遗书上的最后一句话,“得此铁匣,福耶?祸耶?” 两位祖师伯横祸而死,师叔无端受伤。 仿佛是什么预见的箴言。 想着想着,孟天名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大胆的联系,说道:“那黑衣人识得本门武功,会不会是因为他曾经和祖师伯他们交过手?他会不会就是当年伏击的高手之一?” 严天成听得心中一惊,当年之事又在脑中闪过一遍,暗觉得此事极有可能,自言自语道:“如果当年伏击师伯他们的人并不是江湖寻仇,而是为了夺取铁匣,那么师父的死和师兄的音讯全无,会不会也和那个铁匣有关。”想着这其中的关联,不由慢慢陷入沉思。 沈天佳和李天心站在窗外,也听的呆住了,竟忘了要进去。 第十一章情义争 木屋内,严天成师徒均在静心思索,一时间格外安静。 半响,孟天名打破沉默道:“那黑衣人一伙应该一直在追查铁匣的下落,只因为我们隐居在落霞谷,才没让他们找到。但是我们不能再在这儿坐以待毙,那黑衣人打伤师叔的仇也非报不可。” 严天成道:“仇是要报,但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如今敌暗我明,咱们知道的线索太少。总要先查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己知彼,再谈报仇不晚。” 孟天名想了想,说道:“咱们手上有铁匣、残书、半块玉佩、遗书、铁锥,此外还知道那位前辈是中毒死在山洞里,名字中有个‘天’字。遗书里提到‘玉中人’,可见有另外半块玉佩的人会知道一些事情。至于铁匣和铁锥,上面刻着相同的图案,肯定不是巧合。”说道这,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便停下看师父有什么要说。 严天成补充道:“那骷髅也许不是装饰的图案,而是某种特殊的标志。至于那本残书,上面记载的武功很是正大高深,和那铁匣的阴森氛围相悖。倒是当日打伤师妹的黑衣人,武功阴险诡异,感觉有些相似。依我猜测,那本残书很可能是黑衣人一伙儿从别处得来,放在铁匣里,后来辗转失落到一个江湖前辈手中,而那位前辈又被另一批想抢残书的人下毒死在山洞中,留下了遗书和玉佩,最后被师伯他们无意中找到。” 孟天名道:“也可能死去的那位前辈就是残书的主人,从黑衣人一伙儿手里抢回了残书,却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毒,躲在山洞中,最后死在哪里。” 严天成道:“残书的来历有太多可能,不知该从何处入手追查。铁匣的背后又暗藏杀机,且敌暗我明、凶险过高。至于那封遗书和玉佩,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可供查访。”说着,拿起桌上的铁锥道:“这铁锥是最新的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定能有重大发现。” 孟天名听他提起那半块玉佩,忽然心念一动,说道:“弟子这次在京城结识了一位朋友,对玉器很有些研究。也许她能从那玉佩上看出些别的线索。” 严天成略加思索,也觉得双管齐下的机会肯定多些,便道:“这样也好,咱们师徒一起上京,查查那玉佩和铁锥的来历。” 孟天名道:“那弟子现在就去把玉佩拿来,随时准备出发。” 严天成道:“你去吧,只是这件事先别让师妹和天心知道,免得她们担心。咱们就说是去见那沐家兄妹,为千年人参的事情道谢。” 孟天名尚未答话,李天心忽从门外冲进来道:“师伯,我也要一起去!” 严天成师徒均是一惊,心中暗道不好。 孟天名道:“师姐?你不是陪师叔在练功吗?什么时候来的?” 李天心道:“师父的伤已经痊愈,我们一起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在她说话间,沈天佳也已进到房中,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铁锥细细看起来。 孟天名悄悄问李天心道:“你们都听到了?” 李天心嘻嘻一笑:“我们站在门口听你们说话很久了。” 严天成见状,知道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走到沈天佳面前道:“这件事与本门关系重大,我打算和天名上京查个清楚。” 李天心又道:“师伯,我也要去。” 孟天名道:“这次上京有些危险,你还是留在谷内照顾师叔……” 李天心不服道:“我的内功比你强耶,我都危险,你去不更危险。再说你都去过一次了,这次该我去了。”说着,跑到沈天佳身边撒娇道:“师父,你说是不是啊?” 沈天佳寻思道:“天心只要动了念头,就算是偷跑都会去,想让她乖乖留在谷中是不可能了。师兄为了救我,已经损失了近六成的内力,决不能让他去涉险。”想到此,便道:“还是让我和天心去吧。师兄你的内功还未恢复,就和天名留在谷中等我们的消息。” 严天成不假思索道:“不行。你伤势初愈,要留在谷中静养,不宜奔波劳累。更何况这次上京可能还会遇到那个黑衣人,他近身打过你一掌,只怕认得你的样子。我决不能让你去涉险。” 沈天佳斩钉截铁道:“那黑衣人也认得你,你也不能去。” 此刻,二人脸上都有着相同的坚定,心里,是同样的义无反顾。 孟天名和李天心还从未见过二人这样严肃的说话,担心两个人会有什么争执,各自站在自己师父身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李天心给孟天名递了个眼色,让他快打圆场。 孟天名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站到严天成和沈天佳中间说道:“师父、师叔,你们先不要争。以弟子愚见,你们都和那黑衣人照过面,干脆都不要去。这里只有我和师姐他没见过,不如让我们俩去吧。” 李天心顺着话茬接道:“师弟说的有道理,我们去是最安全的了。让我们去吧。” 二人听后均是一怔,却均不说话。 李天心见状,又冲孟天名挤了下眼,让他赶紧再接着说。 孟天名略加思索,又道:“弟子会和师姐小心行事,绝不莽撞。况且近日我们的武功都有进步,即便仍不是敌人对手,想脱身总有机会。师父你内功尚未复原,师叔又是重伤初愈,都不宜涉险。让我和师姐去是最合适的办法。我和师姐学武多年,也很想趁此机会出去历练一下。” 李天心接着道:“是啊,师弟说的是。”抬头看二人,显然又被说动了一些,便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弟的。” 孟天名暗自寻思:“师父不让师姐去,估计还是怕她闯祸,她还说要照顾我……”想到这,便道:“我也会好好照顾师姐,保证不会让她出事,请师父和师叔放心。” 严天成和沈天佳听完他这番话,暗自思索片刻,相互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们上京。 当晚,两颗激动的心都没有平静过,梦中满是对京城的憧憬。 第十二章怒剑声 第二天一早,孟天名和李天心带上玉佩、铁锥和盘缠,拜别各自的师父,动身离开落霞谷。 一出谷,孟天名就后悔不该把李天心也带出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买匹快马七天就能赶到京城。但是李天心不愿意,说要欣赏沿途小城镇的风光,坚持步行上京,还美其名曰:先熟悉一下江湖。 孟天名“斗”不过这个难缠的师姐,只好随她去,心想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也不争这三两天。 二人走了四天,穿过一个小村子,来到两山交界一处山道。 但见两旁叠叠危峰耸立,峭拔亘天,仿佛利剑削砍而成。 落霞谷虽是四面环山,却远不似这般奇险。 李天心没见过这等壮美奇景,有些“陶醉”其中,拉着孟天名登上一座矮峰,眺望其周围山色来。 孟天名一心想着早点去京城,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欣赏什么山色。正寻思怎么把李天心给拖走。忽然听到前面山头传出几声喊叫,像是在求救。连忙推了推李天心道:“师姐你听,前面好像有人求教。” 李天心光顾着欣赏景色,并没注意到喊叫声,听他一说,立即来了精神道:“在哪里?我们快去看看。” 二人赶到前面的山道,只见山下一伙山贼,约莫三十多人围住了一个数十人的马队,马上驮得货物挺多,看来价值不菲。一旁的地上,躺着六具尸体,穿着像是随行的镖师。 李天心暗道:“师父和师伯一直说学武之人要行侠仗义,这不就是行侠仗义的好机会么。”想着,从腰间拔出宝剑,对身边的孟天名道:“师弟,咱们去打山贼。” 孟天名“嗯”了一声,从背上取下宝剑,拔剑出鞘。 二人尚未来得及出手,却见山下道旁跃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走上前对那伙山贼说了几句话,接着便被团团围住。 那少年毫不害怕,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右手向身后一挥,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单刀,脚下轻轻一点,跃到一个山贼身后,不等他回头,一刀将其砍翻在地。 旁边的山贼见状,都抄家伙围了上来,那少年不慌不忙,随手又是几刀,连削带砍,地上又多趴了五人。 李天心见状,着急道:“师弟,咱们快下去,山贼们就快让他杀光了。”话音未落,已经一个飞身跳了下去。 孟天名明白她是怕那个少年一个人把山贼都杀了,想快点下去抢几个山贼打。 第9章 只不过听她语气倒像是要去保护那伙山贼似的,不由暗自好笑。 二人一前一后跃到山路正中,持剑站到那少年身旁。 那伙山贼本来就被那少年打的有些害怕,见又冒出两个拿剑的对手,全都整齐地往后退了退,心中已经萌生“逃”意。 李天心走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面前,手中长剑挥动,正气凛然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看我杀……”孰料这个“杀”字还未落音,那名山贼便飞转过身,连奔带跑抢过道旁的一匹马,跃将上去,箭一般的逃走了。 周围的山贼本就胆怯,看到有人带头跑,也都四散而逃。 动作快一点地抢到马跑,没抢到马的就撒开脚丫子飞奔,转眼之间逃了个干干净净。 马队的商人见山贼跑了,满地又都是死尸,知道不宜久留,跟孟天名等道了声谢,拉着剩下的货往另一边也跑了。 山路中,一时间空荡荡、静悄悄。 李天心原本想找这伙山贼试试武功,行侠仗义一回,没想到还没出手山贼就跑没影了,不禁气的跺脚。正要追过去,听到身后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才发觉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回首一看,只见那个持刀少年托着下巴,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遇到了这辈子最开心的喜事。 相较之下,李天心的脸色就远没有那么“阳光”,甚至可以说是很“阴暗”。 那少年笑了半饷,走到李天心身前打量一番,笑呵呵的看着她道:“女侠的武功真不简单,这么多的山贼,让你一招就给吓走啦。在下很是钦佩,请问女侠高姓大名。” 李天心只觉他眼神灼灼似贼,语气中带着嘲弄,俏脸上不由浮起红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把打不到山贼的火全发在了他的身上,怒道:“看什么看?笑什么笑?问什么问?”说话间,手中长剑猛然刺出,直指那持刀少年的心口。 这一下是怒上心头,手上用了七成功力,宝剑夹着剑气呼啸而出。 事出突然,旁边的孟天名想出手阻拦已经迟了,眼看剑势又快又猛,只道那少年必死无疑,心中大叫糟糕,暗悔不该带李天心出来。 那少年觉到一股真气冲心口扑来,脸上的笑容陡得收起,身子就势向后猛地一倒,那剑气擦着额头而过,在他右边眉角划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避过致命的一剑,在身子倒下离地一尺时,少年手中单刀向下一撑,双足一点,向后滑出一丈,才挺身站了起来。 旁边孟天名见那少年没死,暗道一声:“好险。”对他的武功、身法刮目相看。 能避开那一剑,绝非泛泛之辈。 再说李天心那一剑是在气头上刺出,刚出手就后悔了,只不过用了太多内力才收不住剑。现在见那少年没事,心中也很是庆幸。正要露出好脸色上前道歉,却见那少年用衣袖抹了抹眉角的伤势,“哈哈哈”又笑了起来,说道:“女侠武功真不简单,在下还是第一次让人一招打伤。” 李天心让他这么一笑一说,火苗又烧了上来,扬剑又要出手。 孟天名哪里还会给她再出手的机会,飞身冲上去把她拦住,低声道:“我看他不像坏人,也没有什么恶意。你大人有大量,今天不如放他一马,就当是胜造七级浮屠了。我们还有事情要上京,不要在此节外生枝。”接着向那少年一揖道:“一场误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完,带着李天心快步离开。 那少年面带笑容看着他们离开,也不追赶。 孟天名拉着李天心走到远处,不见那少年追来,心中暗自长舒了口气。寻思道:“那少年居然能躲过师姐那么快的一剑,武功真是不弱。如果这次误杀好人,肯定会被师父他们责罚。奇怪的是他被打伤后居然毫不生气,反而还一直笑,真是怪人。” 李天心看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说道:“师弟,走这么快干吗?我们又不怕他。” 孟天名阴着脸,叹了一口气道:“算我怕了你了。咱们这次出谷是有任务在身,不是出来玩的,快赶路吧。” 李天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阴晴不定,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哈哈哈”的笑声。 第十三章擒贼惩 孟天名二人走出山道,又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 李天心多年不曾出谷,对镇上商铺、摊贩特别有兴趣。孟天名陪着她在大街小巷转了的大半日,只觉双腿似铅,腹中饥饿难忍,再看她还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心中不由叫苦道:“师姐不知道还要逛多久,根本不管我又累又饿,再不找个地方歇歇,就得找个医馆救我了。”想着,忽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饭馆,里面坐着不少食客。连忙快走几步抢到李天心的身前,说道:“你腿不累,肚子也该饿了,我们去前面饭馆吃点东西?” 李天心被他一说,才想起从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的确有点饿,跟着他来到饭馆。 一进门,小二立即热情地向他们推荐店里的各式招牌菜。李天心点完饭菜,又叫了几样点心,吩咐小二包起来。 待小二离去,孟天名不解的问道:“你想吃点心,为什么还让包起来,我们要连夜赶路吗?” 李天心笑嘻嘻地道:“那么难得才出来一次,不急着赶路。只是坐下来吃饭太浪费时间了,带些点心边逛边吃多好。师姐我是不是很聪明啊?我刚才听说这镇上还有夜市,肯定特别热闹。咱们得快点吃完才行。这镇子东面还没去过,等逛完正好可以赶上夜市耶。师弟,你待会儿多吃点,看你脸色怪差的……” 孟天名的脸色的确很差,想到自己在夜市结束前再没有休息的机会,真想晕倒算了。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还有一包隔着油纸都能闻到香气的点心。 李天心尝了尝饭菜,对着小二直夸东西好吃。孟天名心情糟糕,化悲愤为力量,不一会儿就把饭菜消灭了大半。 李天心见师弟“胃口奇佳”,东西好像不太够吃,便想招小二过来再点些饭菜。抬头间,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眼见那人走出饭店,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看着门口若有所思起来。 孟天名见她对着门发呆,拍了拍她,问道:“你想什么呢?样子怪怪的。” 李天心一拍桌子,喝道:“对!就是他,样子怪怪的那个。” 这一掌“刚中带柔”,劲力不俗,整张桌子被打得平地飞起半寸。 饭馆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面带“惊恐”的安静下来。 相较之下,孟天名反倒最为镇定,低道:“哪个他?” 李天心拎起点心道:“就是那个带头逃跑的山贼。走!去追上他。”说着,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追出门外。 孟天名放下碗筷,跑着跟了出去,问道:“咱们只见过那山贼一面,而且才短短片刻,你不会认错吧?” 李天心秀眉一挑,“恶狠狠”地说道:“你就是把他烧成灰,和成泥,再捏成别的样子,我也能认出来。要不是他带头先跑,那伙儿山贼也不会一哄而散,我也不会被那个贼眼鼠眉的人欺负。”想到那个“哈哈哈”的笑声,火直烧到了脸上。 孟天名听她说的义愤填膺,知道她生气倒不是为了这个小山贼,而是那天对她笑了几声的少年。心中暗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记这么清楚吗?再说那人差点死在你剑下,谁欺负谁还有待公论。” 追到巷口,李天心指着一个微胖的背影道:“快看,那个穿的像富商的就是那天的山贼。哼,这次还不让我抓到。”说着就要冲过去抓人。 孟天名看那人穿着不像山贼,担心她一时“气急攻心”误伤无辜,拦住她道:“师姐,你真不会看错?我不是怀疑你,你看他的穿着根本不像山贼。就算是那个山贼,你看他现在穿成这样,说不定是弃恶从善了。” 李天心杏眼一瞪,说道:“我的眼力可不是吹的,怎么可能看错。至于他弃恶从善就更是不可能了,不当山贼,他还能当官啊,穿上官服也是谋财害命的官。” 孟天名听她说的也有道理,想了想道:“师姐你别急,那人跑不出你的手掌心。咱们先跟着他,说不定他去找别的山贼,到时再动手不迟。” 李天心眼睛转了转,点头答应。 二人悄悄跟着那山贼出了小巷,见到他去了镇上的驿馆,跟着骑马上了官道,却是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孟天名二人见状,也去驿站买了两匹马,骑上远远跟着。 天色慢慢变黑,官道上人车渐渐稀少。 那山贼似乎常年在刀口吃饭,对危险的觉察特别有独到之处,居然发现身后有人跟着,立即快马加鞭跑起来。 李天心看那山贼又要逃跑,开口喝道:“你又跑,不许跑!”一边说,一边挥鞭在马屁股上猛打了两下。 那马被打得吃痛跳起来,撒开四蹄狂跑,几步就把身后的孟天名甩下一大截。 孟天名见状,连忙催马追赶。多亏李天心的马不是什么好马,又被她连着猛打几下,狂跑了一会儿就马力不支,总算被渐渐赶上。 孟天名见她神色焦急,一副恨马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别着急,我去把他打下来。”说完,纵马往前一阵快追。在离那山贼还有两丈时,双足一蹬从马背上跃起,飞身纵到山贼身后,拎住他的后颈向上一提,将他从马背上揪了下来,扔在地上,随即点了他双腿穴道,让他不能再跑。接着又去追上那两匹脱缰的马,牵了回来。 第10章 山贼见双腿穴道被点,再也跑不了,立即趴在地上给孟天名磕头,边磕边叫:“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孟天名指指李天心,说道:“求我没用,求她吧。” 李天心咳嗽一声,翻身下马,踱步走到山贼身前。 山贼看了她一眼,立即改口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李天心喝道:“你小名是叫跑得快吗?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啊?我有这么可怕吗?说!” 旁边的孟天名强忍住才没笑出声,心道这个山贼只要答错一句就要倒大霉。 山贼看着她,吓得结巴道:“女侠饶命,小的名叫周大运,小名是大、大、大大运,不敢自称跑得快。有、有急事、上京。女侠你、你,”说着,拼命在脑中搜索,想找一个用来形容她不可怕的词,无奈自己天生胆小,此时早已吓的脑中真空,只得道:“女侠你长的好漂亮,样子一点也不可怕。”说完额上汗水直流。 李天心又喝道:“原来是叫周大运,我记住了!你说我不可怕,那干吗遇到我两次都跑这么快?快说!” 周大运擦了擦汗,道:“小人是有急事要上京,才跑的快、快了一些,偏巧两、两次都遇到女侠。” 李天心踢了他一脚,说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说!” 孟天名见周大运目光闪烁,似乎有事隐瞒,上前道:“你说上京有急事,是什么急事?” 周大运支吾了一下,没说。 李天心见状,缓缓拔出宝剑架在他脖子上,打算吓吓他。 这回没等她开口,周大运立即道:“女侠饶命!我是想上京加入蛟龙帮。” 孟天名道:“你说清楚点,什么蛟龙帮?” 周大运道:“我们一帮兄弟原来是在山西一带有个山寨,靠抢劫过往商旅讨生活,后来听说江湖上新成立了一个蛟龙帮,正在扩充人手,就想去加入。” 李天心不解道:“加入那个什么帮和当山贼有区别吗?” 周大运道:“女侠有所不知,听说那蛟龙帮的帮主和朝廷有些关系,加入他们就不怕官府了。而且他们条件优厚,发展迅速,势力也大,很有前途的,有不少山寨都加入他们了。我们山寨的弟兄也想去加入,路上遇到个商队,想抢点东西给蛟龙帮当见面礼……就遇到了女侠,后来我和兄弟们失散,想上京和他们汇合。女侠,小的全告诉你了,小的知错了,饶小的一命吧。” 李天心方才踢过他两脚,气也消了大半,又想起师父、师伯常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道:“好吧,女侠我心地善良,这次就饶你一命。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再当山贼,也不许你上京加入那什么蛟龙帮,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许你见到我就跑,你再敢跑,跑多远我都追上去杀了你。记住了吗?” 周大运连忙磕头道:“小的记住了!多谢女侠饶命!多谢女侠饶命!” 孟天名给他解开腿上穴道,还给他一匹马,放他离开。 周大运接过马,想想李天心的话,不敢再上京,骑马往清河镇去。 第十四章京变故 孟天名二人放走周大运后,已是繁星点点,月上三杆。 李天心牵过一匹马,说道:“师弟,咱们也走吧。”抬头看了看天色,想起原本还打算去逛清河镇的夜市,跺脚道:“哎呀,天已经这么黑了,我的夜市!都怪那个周大运乱跑,看我追过去教训他。” 孟天名拦住她道:“夜市天天都开,少去一次也没什么。再说那小镇的夜市也不见得有多热闹……”提到热闹,心念一闪道:“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咱们现在上马赶路,后天晚上就能赶到京城,那里的夜市才热闹呢。灯火辉煌,照的跟白天一样……” 李天心听他说完,立即高兴起来,翻身跃上马背,说道:“咱们抓紧赶路。” 两骑马乘着夜色,朝京城奔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天后的黄昏赶到京城。 李天心一进城就被京城的繁华吸引住了,欢呼着等着要逛夜市玩,早忘了自己来京城的任务是追查骷髅铁锥和焦家的消息。 孟天名一心想再见沐家兄妹,但见天色已晚,不便拜访,心想还是先找个地方投宿,便道:“咱们先找个客栈吃点东西,再出来逛夜市不晚。” 李天心虽然想先在街上逛逛,无奈自己的肚子也早饿了,便随他来到一家客栈,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点心。 正吃着,忽听到旁边桌上的一个老者道:“说起来,那沐家姑娘真是倒霉,竟然被焦家的人看上,现在焦家要逼婚,还抓走了沐夫人,真是冤孽呀,沐姑娘要是不答应,沐夫人肯定凶多吉少。” 与老者同桌的一人道:“说的是啊,那焦家也实在太横行霸道了。沐家都是好人,经常周济穷人,真是老天没眼,好人没好报。沐姑娘长的天仙一般,嫁给焦家的人真是糟蹋了。”说完两个人都连声叹起了气。 那老者感叹过后,正欲开始吃饭,忽觉肩上一麻,骨头都要碎了,不由“哎呦”一声惨叫。 只见孟天名满脸严肃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天心第一次见师弟这么冲动的出手,而且还是对一个手无寸铁,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连忙上前掰开他的手,把他按到原来的位子上,再跟那个老者微笑道歉。 那老者和同桌的人看这两个人身带宝剑,都决定忍一时之气。 几个人也顾不上吃饭了,把老者扶出店外,估计是要送他去医馆敷药。 旁桌的人走后,孟天名才慢慢冷静下来。告诉李天心那老者方才所说的沐姑娘,就是送给自己人参的那一个。又把上次入京,见到焦家欺负沐家兄妹的事情讲给她听,最后道:“沐家帮过我们。我想去看看这次能不能帮到他们。” 李天心听出焦家在欺负救自己师父的恩人,而且又是京城的恶霸,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说完,付账和他一起离开。 那日孟天名曾跟沐家兄妹回府取过人参,记得沐府实在城中的东大街,便带李天心赶了过去。 来到东大街,远远看到沐府的朱漆大门紧闭,也无家丁守门,偌大的宅院上空一片死气沉沉。 孟天名二人正欲上前,忽地一个身影闪过,挡在他们前面。只见那人朗目疏眉,面带微笑,右边眉角处还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却是那天被李天心打伤的少年。 那少年微笑道:“两位现在不能进去。” 李天心早已一眼将他认出,再听那笑声,更无半点怀疑,当即横剑道:“来找我报仇的吗?本姑娘奉陪到底。” 那少年“呵呵”笑了几声,摸着眉角的疤痕道:“女侠的武功在下已经领教过一次,不敢再领教了。” 孟天名看他不像是前来报仇,也不想节外生枝,抱拳道:“当日有得罪之处,还请兄台见谅。我们现在要进去见几位朋友,还请兄台借过。” 那少年听他出言客气,换了个正经的表情,轻声道:“这府邸四周都有眼线,你们现在进去一定打草惊蛇。” 孟天名用余光一扫,果然看到有人在监视着沐府。 那少年又道:“我们总站在这容易惹人注意,不如随我找个地方坐下从长计议。” 孟天名也觉出事有蹊跷,不能贸然行动,当下带着李天心,跟那少年来到了附近一处茶馆。 入座后,那少年向孟天名二人道:“在下姓叶,单字一个希,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李天心道:“叶希……” 那少年笑着答应道:“正是在下。” 孟天名向他一揖,道:“在下孟天名,这位是我的师姐,李天心。” 叶希还礼道:“孟兄,李姑娘。” 李天心犹豫一下,问道:“你怎么也会来京城的?不是这么巧吧。”言下之意,是指叶希不怀好意,暗地跟踪他们。 叶希眼睛转了转,笑道:“李姑娘请勿多心,事情真是这么巧。” 李天心“哼”了一声,一时间又想不到证据反驳,当下不再接话。 叶希见她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方才我也在那个客栈里吃饭,听到你们要来沐府救人,就跟了过来。来到这边才发现沐府的四周竟然都有人在监视,所以才拦住了你们。” 孟天名抱拳道:“还要多谢叶兄的提醒,不然我们肯定已经打草惊蛇。” 叶希道:“孟兄真太客气了。以我之见,在沐府外监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抓走沐夫人的人所派。不如咱们等天色再黑些,翻墙进去如何?” 孟天名想了想道:“也只有如此。” 李天心听他的意思是让叶希一起去,觉得有些“不妥”,对叶希道:“我们好像不是很熟耶,而且你又不认识沐家的人,也没受过他们什么恩惠,为什么也要跟去?” 叶希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道:“在下路见不平,听闻焦家在京城无恶不作,沐家是好人受欺,所以想拔刀相助。李姑娘,孟兄,在下绝无恶意。” 孟天名回想他当日帮商队击退山贼,确有一份侠义心肠。今天出言提醒自己,也是全出好心。而且看他武功不弱,比自己身边这个行事鲁莽的师姐肯定更能帮上忙,能多个朋友总是好事,便道:“叶兄侠义热心,当然可以一起去。倒是在下和师姐要多谢叶兄肯不计前嫌帮忙。” 叶希微笑道:“孟兄过赞,实在不敢当。咱们喝杯茶,聊一聊,很快就天黑了。” 第11章 再看李天心只是低头喝茶不说话,又道:“李姑娘,当日在下多有得罪。今天以茶代酒,向姑娘谢罪。”说完,仰头把一杯茶喝尽,笑嘻嘻看着她。 李天心看他突然这么主动的道歉,倒觉得自己当时也有不对,说道:“我害你脸上多了个伤疤,你都没想找我报仇的吗?” 叶希“呵呵”笑道:“是在下技不如人,怪不得李姑娘。以李姑娘内功深厚,剑术过人,若不是有意手下留情,在下只怕已成了孤魂野鬼。” 李天心让他一夸,立即变的眉开眼笑,跟他剑法、刀法的聊了起来。叶希能言会道,又跟她讲了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讲得她云里雾里,甚是入迷。 孟天名暗自佩服叶希的口才,只是心中一直有所牵挂,一句也没听进去。 天色越来越黑,茶馆里人越来越少。 叶希忽然停口不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孟天名会意,起身道:“是时候了,咱们走。” 叶希应了一声,抢在李天心前面付了茶钱,笑嘻嘻地跟着孟天名走了出去。 李天心走在最后,忽地有种特别的感觉,心道:“我就不信这是什么巧合,他这么殷勤,肯定有什么阴谋。” 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出现的莫名其妙,也灵验的莫名其妙。 第十五章原委诉 月色如水。 孟天名带着叶希二人避开监视的眼线,来到沐府的一处外墙边,率先纵身跃入。 叶希双足轻点,跟着跃进墙内。 李天心看叶希身法甚是高明,心中暗道:“看这人嘻嘻哈哈的,轻功却不含糊,比我还好上一点。说起来,他避开我那一剑的身法也不简单呢”正自想着,墙内传来一声轻笑,就听叶希轻道:“李姑娘,是不是墙太高你翻不过来,要不要我出来帮你。” 李天心飞身越过高墙,瞪了站在墙边的叶希一眼,低声道:“谁要你帮,我轻功比你高多了。你嫌脸上一个伤疤太孤单啊,小心我在你左边眉毛上也砍一剑,让两个伤疤在你脸上长相思守。”说完,转身去追前面的孟天名,留下叶希独自在墙边“傻笑”。 三人落脚的是沐府的后花园,夜色太黑,一时找不到往前厅的方向。 李天心拍了拍孟天名的肩膀,低声道:“我们现在像做贼似的,该怎么走啊?你不是说你来过这儿一次,怎么都不认路的吗?” 孟天名是来过沐府一次,但当时着急回谷,便婉言谢绝了沐家兄妹留他在府中小住的好意,只是在前厅稍坐,拜谢了沐老爷和沐夫人就动身离开,根本不曾到过后花园。此时又看不到一个家丁护院,无从问路,一时也没了主意,心道:“最好能找到沐兄的房间,可是府中这么大,也不知在哪。这么晚了,万一惊到府内的女眷,恐怕不好解释,真要把我们当贼了。”想到这,停步不前,暗自思索对策。 叶希见他停下,知道他在烦什么,也停下闭着眼睛想办法。 李天心见他们俩都站着不动,急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别光站着啊。” 叶希耳朵动了一动,打断她的话道:“等等,先别说话。”又对孟天名道:“孟兄你听,南面好像有声音。” 孟天名凝神仔细一听,果然有细微的哭泣声,心中不由一动,“难道是她?”脚下再不停留,顺着声音向南而行。 南面的凉亭内,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正伏在石桌上轻轻哭泣。 旁边站着一个俊美的公子,脸上满是关怀和担心,正待上前安慰,余光看到树丛后有人影,立即挡在女子身前,喝道:“树后是什么人?焦家的狗奴才吗?” 那女子闻声,停止哭泣,将头抬起,看到树丛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暗道:“难道是他?” 孟天名认出沐弘意的声音,不由喜出望外,上前一揖道:“沐兄,可还记得我吗?” 沐弘意认出他,脸上紧张之色立去,道:“原来是孟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又看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问道:“这二位又是?” 孟天名解释道:“他们是在下的师姐和朋友。我们听说沐夫人被焦家的抓走了,想过来看看能帮什么忙。” 叶希上前一步道:“在下姓叶,单字一个希,和孟兄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我们发现有人派了眼线在沐兄府外监视,逼不得已星夜造访,有惊吓之处,还请沐兄见谅。这位是孟兄的师姐李天心,李姑娘,方才多亏了她听到这边有哭声,我们才能找到这里。不知哭泣的可是令妹?” 李天心让他抢先一步把话说完,只好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沐弘意对他二人施礼道:“在下沐弘意,见过叶兄和李姑娘。既然诸位已经知晓,在下也就不隐瞒了。舍妹方才的确是为焦家逼婚的事情难过。只是没想到焦家竟然还派人监视我们,实在是欺人太甚。”说着说着不由双拳紧握,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沐弘思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走出凉亭,向孟天名三人一一施礼,轻道:“那焦世颐派人掳走家母,逼我、逼我嫁他作为交换。如今家母生死未卜,还请各位英雄搭救。”说完,盈盈拜倒。 孟天名将她扶起,道:“沐姑娘不必多礼,在下自当尽力帮忙。” 李天心也上前道:“我师傅全靠你的千年人参才能痊愈,你又和我师弟是好朋友,救令堂的事就包在我和师弟身上。” 叶希听她完全把自己忽略掉,连忙往她身旁站了站,说道:“沐姑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救出令堂。” 沐弘思听他们都说的肯定,心头略宽,淡淡一笑道:“多谢。” 这一笑仿佛梨花带雨,让人好生心疼。 对面的叶希和李天心这才看清楚沐弘思的样子,心中暗自惊叹道:“真是天仙似的姑娘,难怪会有恶霸来抢。” 沐弘意上前扶住妹妹,说道:“你也累了,先回屋休息吧。”又对其他人道:“各位远道而来,请到前厅一叙。” 沐弘思轻轻摇了摇头道:“哥,我睡不着,我也要去。” 叶希道:“让沐姑娘也一起去吧,人多容易商量办法。” 孟天名也道:“沐姑娘担心母亲安危,让她一同去吧。” 沐弘意想了想,便不再坚持让妹妹回去,带着众人出了花园。 穿过两处院子,一路上都是黑漆漆的无声无息,也未见有下人掌灯值夜。 孟天名和叶希心中都很是奇怪,觉得太不合常理。 直来到正厅前,远远看到厅内一盏烛火摇摇曵曳,映出旁边一个静立的人影。 沐弘意一怔,和沐弘思一齐快步走上前,将门推开,对屋内的人道:“爹,您怎么还没睡?” 那人缓缓转过身,谦和的脸上满是忧虑,正是沐老爷。看到面前的一双儿女,勉强笑了笑,说道:“还有两天,我在这儿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你们……”正说着,看到跟进来的孟天名三人,问道:“意儿,这不是那天救过你的小兄弟吗?他旁边二位是?” 沐弘意给他们一一做了介绍,又道:“他们听说家中出事,特地赶过来帮忙。”接着,又把有人在府外监视的事情说了。 沐老爷听后面露怒色,沉思了片刻,说道:“如今想救回夫人,只怕更加难了。” 孟天名上前道:“沐老爷,您不要太过担心。咱们一定能想到办法把沐夫人救回来。” 叶希在一旁想了想,对沐弘意道:“请恕在下冒昧,方才听沐老爷说还有三天,不知是何意思?” 沐弘意看了看父亲和妹妹,请众人都坐下,缓缓说道:“两天前,家母带丫鬟去城隍庙中上香酬神,被焦家的戴总管派人抓走,然后放了一个丫鬟回来报信,说是只给我们五天的时间,要么准备好嫁妆把舍妹嫁过去,成亲之后会用八抬大轿把家母送回。要么就准备给家母办后事。” 叶希略一皱眉,说道:“焦家的人怎么知道沐夫人会在那一天去上香酬神?难道贵府中也有焦家的眼线?” 沐弘意道:“叶兄猜得不错,府中确有人被焦家收买。只是我和家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告密,又唯恐焦家会继续收买府里的消息,妨碍我们营救家母,干脆便将所有佣人、家丁全部辞退。” 孟天名三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看到。 沐弘思听哥哥说完,忽然又垂泪道:“当日家母是打算带我去庙里还神……我因故未去,是我害了家母。” 原来那日焦世颐和沐弘意当街打架后,便下定决心要把沐弘思抢到手,但是因为家里来了远客,一直未能抽出身,这才安静了一个月。后来,他府中管家的儿子看出他的心事,设计用银子买通了沐府里的一个丫鬟,得到了沐弘思会去上香的消息,派人去庙中埋伏。后来事有变化,只抓到了沐夫人,焦世颐大发雷霆,那人又献计用沐夫人做要挟,逼沐弘思下嫁。 第十六章涉险处 李天心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火大,看众人都默然不语,忍不住道:“我去杀了那个姓焦的混蛋,把沐夫人救出来。”她自来是想什么就会立即去做。一边走,一边对孟天名道:“师弟,跟我去帮忙。” 叶希见状,起身拦住她道:“焦家的人死不足惜,但救沐夫人的事不能有丝毫差错,须得想个万全的办法,咱们还是谋定而后动。”说着把她拉回位子,示意她冷静听大家商量。 孟天名从踏进前厅就一直在想办法,觉得唯一可行之计就是先救出沐夫人,再带沐家人远走高飞,另谋后计。 第12章 想到此,便对沐老爷道:“不知沐老爷您可有考虑过带全家逃出京城?” 沐老爷愁眉深锁,说道:“老夫的确和意儿商量过,打算先救出夫人,再离开京城去济南的故友那边暂避一时。但是焦家宅深府大、护院中不乏高手,救人不易。家中又只有意儿懂些武功,老夫不想让他只身涉险。万一意儿失手被抓,这件事就再无回旋余地。即便可以顺利救出夫人,凭意儿一人之力,也不能把我们安全送到济南,只怕不到半路就会被焦家的人追上。”说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沐弘意接着道:“现在焦家派了人在府外监视,一定也加强了对家母的守卫。而且城门那边的守卫和焦家很熟,只怕也已经接道命令监视出城的人。到处都是眼线,家母又在他们手中,该怎么办才好?” 孟天名稍加回忆,说道:“今天我们进城,的确看到守城官兵对出城的人严格检查。想来这些官兵都认得你们,出城会有些麻烦。” 李天心眼睛一转道:“我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墙不是很高,可以用轻功翻过去呀。”话一出口,想起沐老爷刚才说过全家只有沐弘意懂武功,心道翻墙是不可能了。 叶希坐在她对面,忽然微笑道:“李姑娘这个注意不错,我们可以翻墙出城。” 孟天名听出他话中意思,说道:“可以由我、叶兄和沐兄先翻上城墙,再用绳子把沐老爷你们拉上来。之后再背你们跃下城墙便可。料来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不会被守城的军士发现。” 沐弘意眼中一亮,也觉此计可行,但旋即想到母亲还被软禁,说这一切都是枉然。 叶希低头沉思半饷,站起来对众人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沐夫人。” 众人问道:“什么办法?” 叶希道:“其实焦家一开始就知道沐老爷、夫人和小姐不会武功,更算准沐兄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可能带着三个不会武功的家人逃出京城。换句话说,焦家只对沐兄一人做了防范,但是百密一疏,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来帮忙。” 李天心道:“这又怎么样?” 叶希对她笑道:“家师传授过我一门诈死的武功。焦家的人肯定想不到。我的计划是:潜进焦家找到沐夫人,用内力封住夫人的几处经脉,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突然死去一样。”看众人都露出不解神色,又道:“焦家的人发现沐夫人气息全无,会以为她暴病身亡,就不会再将夫人强留在府中。如果我猜得不错,焦家会派两个家丁趁夜色把夫人偷偷运出府外,从两个家丁手中抢回夫人,还不简单吗?” 沐老爷尚有些疑虑,正待发问,就见沐弘意站起来道:“叶兄此计甚妙,但不知该何时去救家母。” 叶希略加思索,说道:“沐夫人在焦家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多一分变化。现在还有三个时辰天亮,我即刻动身去焦家找沐夫人。但不知焦家在什么位置?” 沐弘意道:“焦家在京城南大街,府邸很大,一眼就认得出,家母被软禁在何处却是难找,我也去帮忙。” 孟天名站起道:“我也一起去。” 叶希略一沉吟,说道:“焦家的人认识沐兄,万一被发现肯定打草惊蛇,想再去救人就难了,还是让我和孟兄前去较为妥当。就算失手让他们发现,也可以装作是去偷东西,总不会危及沐夫人的安全。” 沐弘意听他想的周全,便不再要求跟去。 李天心听了,也想跟过去,说道:“焦家的人也不认识我,我也去一起去。” 孟天名和叶希一起拦住她道:“不可。” 李天心不服道:“为什么?” 叶希眼睛一眨,说道:“万一我们被抓,还得靠你来救,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 李天心想了一下,坐回位子上。 孟天名又对沐老爷道:“烦劳沐老爷安顿好在下的师姐。” 沐老爷心中甚是感激,上前躬身道:“二位少年英雄仗义出手,老夫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孟天名和叶希慌忙扶住他道:“沐老爷如此,真折煞晚辈了。” 沐弘意和沐弘思见状,齐齐向他二人拜道:“多谢二位相助。” 孟天名和叶希扶起他们道:“既是朋友,何言谢字。” 二人在茫茫夜色中翻墙离开沐府,寻到南大街。 焦家的府邸至少比沐家大上两倍,府中楼台建的颇高,远远望去已然甚有气势,果真一眼就能认出。 孟天名心道:“难怪沐老爷不让沐兄前来涉险,这么大的宅子里找一个人,真是大海捞针。”对旁边的叶希道:“咱们从哪开始找。” 叶希想了想,指着焦府中最高的一间楼台道:“先去到那屋顶上看看。” 二人施展轻功,纵身翻过焦府一处外墙,来到府内的一处回廊。 虽然早已夜深,府内还是有数队护院家丁手持火把来回巡查。 孟天名二人唯恐会被察觉,小心避开这些家丁。借着府内的树木山石为掩蔽,趁着风动落叶之声,慢慢从侧面转到焦府最高的一座四层楼台前。这楼台位于花园一隅,建的甚是华丽,应是平日饮酒聚会之处,此刻并无人来。 二人施展开轻功,层层跃上。来到房顶居高临下查看,整个焦府院落景致尽收眼底。 孟天名伏在屋顶,想起这次上京的目的原是追查焦家和打伤师叔的黑衣人的关系,谁知竟会节外生枝遇到焦家向沐家逼婚,自己的事只好先放一放,心中寻思道:“眼下救沐夫人要紧,等把沐家送到京城外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追查打探不迟,现在先趁这个机会熟悉一下环境。”想到此,细细观察起焦府的地形。这一看,不由暗暗吃惊。 粗粗计算下,焦府内大小不一至少有数百间屋子,每一间都有可能藏着沐夫人,如果一间一间的搜索查看,再有两晚的时间怕也不够。 旁边,叶希的表情甚是严肃,和先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希俯视半饷,忽地小声对孟天名道:“我找到可能藏有沐夫人的地方了。”说着,分别指了指焦府内东南、东北、正北、西南和正西的五处院子。 孟天名道:“你怎么知道沐夫人可能在那五个地方?” 叶希道:“我刚才仔细观察过,焦家有十六队护院,每队五人。巡查的路线虽不一样,但都是绕着那五处院子穿插而行。所以,我敢肯定那五个院子里有特别重要人或者物。” 孟天名接道:“沐夫人现在是焦家的‘重要客人’,肯定就在其中。” 叶希点了点头,道:“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时间不多,咱们得分头去找。我去正西和西南两处院子,你去东北和正北两处院子。如果都没有就到东南的院子汇合。” 夜色如幕,二人一个向北,一个向西。 第十七章救人计 孟天名避过两队护院,来到正北的一个院子,仔细查看后,发现是这只是一处很大的库房,心道:“焦家不过是在朝为官,并非皇亲国戚,能有这么大的府邸和库房,只怕钱财来路不正。”转身正准备再去东北面的院子查看,又一队护院巡视过来,连忙翻身跃到房顶趴下。 待护院走远,刚要起身,看到叶希弓着腰,正沿着屋顶向自己这边慢慢走来,便迎了过去。 叶希嘴角挂笑道:“咱们运气不坏,沐夫人就被关在正西那间院子里。” 孟天名二人从房顶轻轻跃下,穿过回廊,来到正西那所院前。看到屋前站着两个家丁,靠着柱子不住打呵欠。 屋内亮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一个消瘦的人影坐在窗前。 叶希指着人影道:“那个就是沐夫人。” 孟天名心中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希微笑道:“这个哪能看得出来?是我方才在那院子屋顶上,听到那两个家丁在骂沐夫人不识抬举,什么不吃不喝还不睡觉。害得他们主子焦世颐担心她会出事,让他们日夜看着,有事随时来报。”接着轻叹了口气,“同情”的说道:“这两个家丁说他们连着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困的厉害,我们去帮帮他们如何?” 孟天名听出他说的“帮”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左边那个交给我。” 二人轻手轻脚的转到两个家丁身后,在他们颈后“昏睡穴”重重一击,然后把他们摆在柱子旁边靠好,让他们安然入睡。 做好这一切,二人推开房门进去,见到一个中年美妇坐在窗边的桌前,满面愁容,神情憔悴。 孟天名二人上前施礼道:“见过沐夫人。” 沐夫人虽见过孟天名一面,一时间却没有将他认出,只是见他二人彬彬有礼,不像焦家的人,问道:“你们是?” 叶希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沐弘意沐公子的朋友,来这里救夫人。时间不多,夫人请勿多问。” 沐夫人听到是儿子的朋友来救自己,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却又不知他们怎么把自己救出去。正欲再问,只见叶希走到自己面前说了一声:“得罪。”随即背后一麻,不支倒地。 天色微亮。 沐家前厅里坐着李天心、沐老爷和沐家兄妹,四人脸上神色各异,心中所虑却是大同小异。 终于,孟天名和叶希的身影出现,众人全都起身迎了出去。 李天心纵身冲在最前,道:“情况怎么样?没有我帮忙,你们有没有找到沐夫人?” 沐弘思站在父亲和哥哥身后,眼中满是对母亲安危的关心。 孟天名道:“沐夫人一切安好,叶兄的计划很顺利。” 第13章 沐老爷听闻沐夫人无恙,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如果孟天名他们晚来几天,沐弘思一定会去焦府换回母亲。 这次不光保住了自己的夫人,还有最疼女儿。 沐弘意得知母亲已然有救,妹妹也不用嫁给恶人,高兴之余,想的是如何安全保护家人出城,问道:“孟兄、叶兄,下一步怎么办?”此话一出,全部人都看向叶希,想听他说下面的计划。 叶希看李天心的眼睛睁得最大,摸了摸眉角的疤痕道:“下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沐老爷,您和沐兄、沐姑娘去收拾一些细软行李,尽量少些。孟兄,你避开焦家的眼线,在城里买三辆马车赶到城外,准备接应我们离开。我等下去焦府守着,把沐夫人救回来。大家还有没有问题?” 李天心一直等着他给自己分配个任务,偏偏他谁都提到,就是不提自己,上前提醒他道:“你没忘了什么事吧?” 叶希这次是存心逗她,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拍手道:“是忘了一件事。沐兄,你记得带上些绳子。孟兄,你买马车的时候再多买些干粮留着路上吃。”然后一摊手道:“这下就齐全了,咱们分头行动吧。” 众人听他分配完,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都各自离开准备。 叶希瞄了一眼李天心,装作要转身离开,心中默数着:“一、二、三……”,“三”字尚未数完,李天心便纵身跃到他身前拦住他,双目凝神瞪着他。 叶希星眸一转,微笑着瞪了回去。 很多“高手”过招,都是先用眼神杀人。 行家一瞪眼,就知深与浅。 二人对视半饷,李天心终于眼力不支,败下阵来,转身走到前厅门口的台阶坐下,低头“按摩”双眼。 叶希原本只打算和她开开玩笑,看她低头揉眼的样子,心以为把她惹哭了,连忙收起笑容跑到她跟前,轻声道:“李姑娘,你没跟在下生气吧?” 李天心埋首道:“烂叶子,臭西瓜……” 叶希微笑道:“臭西瓜向你道歉。” 李天心扭过头,不搭理他。 叶希见状,连忙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道:“跟我一起去救沐夫人好不好?” 李天心动了一下,抬头看了叶希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叶希见状,慢慢走开道:“你真不去,那我一个人去咯。焦家的家丁都好厉害的,你不跟过来保护保护我?” 李天心眼珠转了转,以为他真的要走,连忙站起来道:“等等,我也去,我也去。”想着可以出去教训一下焦府的家丁,就开心的笑了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甚是漂亮。 叶希心中一乐,翘起右边嘴角,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一个酒窝。 李天心跟着叶希翻墙离开沐府,来到南大街焦府的后门,本以为要进去救人,却看他在附近找了馄饨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李天心拉过椅子坐下,不解的问道:“你是带我来救人,还是骗我来吃饭啊?” 叶希笑着对她说:“我昨天忙了一晚,现在又累又饿,当然要先吃东西了。” 话刚说完,摊主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叶希二话不说,俯身吃起来。 李天心看他吃的那么香,肚子也配合着“咕咕”叫了两声,低头吃了一口,觉得真是汤鲜味美,冲叶希一笑道:“烂叶子,这个味道还不错嘛。”正待再吃第二口,见叶希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道:“老板,不用找了。”然后起身道:“出来了,快跟我来。” 李天心恋恋不舍的放下馄饨,追上他道:“去哪啊?” 叶希指着前面一辆马车道:“沐夫人就在那马车里,咱们快跟上去。” 二人跟着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来到城郊的小山坡。 只见马车上跳下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丁,从车内扛出一个麻袋,两个铁锹,在地上挖起坑来。 叶希对李天心笑道:“女侠你去解决那两个家丁,我去救沐夫人。” 李天心答应一声,飞身跳到那两个家丁身后。 两招“拂风掌”一出,家丁应声而倒,哼都没哼一下。 李天心心中奇道:“不是说很厉害吗?我只用了五成功力?”回头看见叶希已经把麻袋解开,正给一个中年美妇解穴运功。上前赞道:“原来沐夫人也是个大美人,难怪木姑娘生的那么美了。” 叶希淡淡一笑,看着她道:“更美的我都见过。” 李天心见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片刻后,沐夫人醒了过来,认出叶希是昨晚说要救自己的人,再看身边还有个漂亮姑娘,一时间满脑中都是疑问。 叶希把她扶起来,先报了自己和李天心的姓名,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抱拳道:“有得罪之处,还请沐夫人见谅。” 李天心暗道:“这个烂叶子怎么从来没对我这么客气。” 三人没有回城,在城外找到了孟天名。 孟天名按叶希所说买了三辆马车,停在一个小树林里。沐夫人认出他是昨晚来救自己的另一个年轻人,也想起他曾经救过自己儿子,在家中见过一面。此刻细看了下他和叶希,觉得二人都是少年英俊,一个多几分持重,另一个多几分潇洒。心想自己女儿也不小了,倒是可以从这两个人挑一个做女婿。再看李天心相貌甜美俏丽,活泼可爱,觉得可以把她留下来做儿媳妇。想着想着,禁不住笑了起来。 旁边三个人只觉得沐夫人的笑容有些古怪,没听道她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当当响”。 第十八章空车密 孟天名和叶希在城外等到天色将黑,回到城里去接沐老爷和沐家兄妹,留下李天心和沐夫人看着马车。 回到沐府中,沐老爷和沐家兄妹已经准备好两包行李细软,正在等他们。见二人面带微笑的回来,知道沐夫人已经安全脱险了,也都喜上眉梢。竟一点看不出是要逃亡的样子。 众人等到天色黑透,由沐弘意背上妹妹、孟天名背着沐老爷,悄悄从后花园跃出沐府。此时路上早没了行人,一行五人很快来到城墙下。叶希和沐弘意先跃上城墙,递下两根绳子,让沐弘思和沐老爷把绳子绑在腰间,把他们拉了上来,孟天名在城墙下望风,见无异状,也跟着也跃了上去。众人在城墙上看到外面的景色,都长舒了口气。沐弘意抱起妹妹率先从城墙上跃下,沐老爷也被叶希和孟天名带着跳了下来。总算是逃出了京城。 五人赶到小树林里,和等在那儿的沐夫人、李天心汇合。沐家一家人重新团聚,高兴的相拥而泣。 孟天名看沐弘思在月光下面容似雪,知道她是刚才从那么高的城墙上飞下受了惊吓,但见她一声未吭,甚是坚强。愈发觉得她不像一般的富家千金那样娇气,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正自倾倒间,只听旁边的沐老爷笑着说道:“意儿、思儿,从今天起,咱们就要四海为家了。” 沐弘意温柔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坚定,朗声道:“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沐弘思道:“有爹娘和哥哥在,家就在。” 沐夫人上前搂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心中甚是温暖。 叶希虽然不忍心破坏眼前温情的一幕,但还是咳嗽一声道:“沐老爷、沐夫人,还是上车再聊好了。” 沐老爷一家这次想起焦家随时可能派来追兵,微笑着分开。 沐弘意先把母亲和妹妹扶上一辆马车,然后对李天心道:“李姑娘,你也请上车和家母、舍妹同坐,我来赶车。” 李天心看了看马车大小,转身对叶希道:“你叫我师弟买了三辆马车,现在我们连两辆都坐不满,失算了吧你。” 叶希笑道:“我有意让孟兄多买一辆。剩下那辆马车是用来引开焦家追兵的,马上就让你看看他的用处。”说完,向沐老爷问道:“沐老爷,我们现在打算往哪里走?” 沐老爷道:“我和意儿商量过,可以去济南投奔我故交徐寿昌的隆顺镖局暂避。” 沐弘意想了想,问道:“此去济南有南面的官道和西南的山路两条路,咱们该走哪条?”全部人都看向叶希,只见他皱了皱眉道:“官道平坦,可以跑得快些,咱们走官道。” 孟天名同意道:“焦家如果派人来追,多半会以为我们从山路小道逃走,咱们却偏偏走大道。” 李天心拍手道:“我明白了,咱们走大道,再把另一辆马车赶上小道,等焦家的人追上空马车,咱们也跑远了。” 叶希冲她摆摆手道:“错!错!错!不是空马车。马车太轻,车轮的痕迹就浅,焦家的人不可能全是笨蛋,万一被他们看出来就糟了。” 李天心道:“那怎么办?” 叶希笑道:“这个简单,把你放进去,就不是空马车了,车轮的痕迹也就变深了,焦家的人一定上当。” 李天心知道他又拿自己开心,便要发火。 叶希还算反应快,迅速收起笑容道:“李姑娘千万别生气,在下就是把自己放进去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又对孟天名和沐弘意道:“咱们去找些石头放在那马车里。” 孟天名和沐弘意都觉这办法不错,和他到林边找了几块大石头放进一辆马车,再在马臀上用力一击,把马车赶上山路。 随后,叶希、孟天名和沐老爷坐上另一辆马车,跟在沐弘意那辆马车后面上了官道。 沐老爷从孟天名二人手里抢过鞭子,对他们道:“两位少侠为救老夫一家,已经累了一天一夜,还是让老夫来赶车,你们到车内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第14章 孟天名正欲推辞,叶希拦住他,对沐老爷笑道:“沐老爷一番美意,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沐老爷也笑道:“少侠太客气了,意儿能交到你们两位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叶希笑着谦虚了几句,把孟天名拉进车内小声道:“孟兄,焦家万一有人追来,即便不是恶战,小战肯定免不了,咱们一定要养足精神才好应付。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咱们快些休息养气才是。”说完躺下闭目养神。 孟天名看着他,回忆起他在沐府门前拦住自己不让焦家眼线发现、在焦府深宅大院轻松找到沐夫人、布置马车引开追兵,这次能把沐家安全救出京城全仰赖于他周密的计划。心道:“这个人看上去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但做起事来心思甚细,足智多谋。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要跟着过来帮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寻思半饷,丝毫也无头绪,只觉浑身疲惫,想起自己从赶路上京就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从昨夜到现在更是一直都没合眼,一股倦意涌上来,也倒头睡下了。 待孟天名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车内睡着的人换成了沐老爷,而叶希正在前面驾车。孟天名把头探出车外,看到旁边另一辆车上换成了李天心在驾车,显然她昨夜休息的特别好,今天才特别有精神,一边赶着车一边还能和叶希聊天。 叶希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天南地北乱说一通,把李天心侃得晕头转向,差点儿没把车撞到路边的大树上。 就听李天心“咯咯咯”的笑了一会儿,问道:“臭西瓜,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真有意思。” 叶希笑道:“这可不是听来的,是我闯荡江湖多年的见闻。李姑娘要是有兴趣,等咱们把沐兄一家安全送到济南,我带你一起去看看。”说完摸了摸眉角上的伤疤,心中暗暗一乐。 李天心没听出来他是在光天化日公然“拐骗”良家少女,开心的答应道:“好啊,好啊。” 孟天名见自己这个师姐对叶希昨天还差点刀剑相加,今天却这么听话,心中暗暗称奇。 叶希回头看到他醒了,对他笑道:“孟兄睡的还好?” 孟天名道:“挺好的,没想到现在都正午了。” 李天心在旁边马车上嘻嘻笑道:“师弟,我回去要告诉师伯,你也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然后又对叶希道:“臭西瓜你不知道,我这师弟可勤快呢,以前在谷里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功。害得师伯和师傅老说我懒,今天可算是比我起得晚了。嘿嘿……” 孟天名连忙把话题岔开道:“叶兄,你说焦家的人现在会不会发现咱们已经离开了?” 叶希星眸一转道:“沐府突然人去楼空,焦家的眼线肯定会发现,最迟今晚,应该会派出第一批追兵。”说完对李天心笑道:“李姑娘,咱比比看谁驾车比较快,好不好?” 李天心应了一声“好”,想起上次追周大运时把马抽打的脱力,吸取经验,挥鞭在马臀上轻轻一击,道:“我轻轻打你,你可要快快地跑。” 第十九章追兵异 京城内,焦府的前厅里,焦世颐面露凶色,将一盏茶摔在地上。随着茶杯的碎片落地,地上跪着的十几个家丁不住磕头求饶,整个厅内人头此起彼伏,很是“壮观”。 一个跪着的家丁总管边磕头边说:“大少爷,小的……小的们一直都在那沐府周围盯着,没……没看见有人出来,不知怎么他们……他们就都不见了。” 焦世颐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道:“没用的东西!我看你那眼睛留着也没用了!来人哪,把他拖出去杖打八十,再把眼睛挖了!先挖眼睛再打也行!” 那家丁总管一听,吓得缩在地上,“咚咚咚”使劲磕头求饶,没几下已经满脸是血,但焦世颐还是毫无心软的迹象。 两个家丁见状,正准备照主人的话把那家丁总管拖出去,却听门外一个声音道:“先等一下。” 说话那人是个玉面少年,穿着像个富家公子,迈着方步走进前厅,对焦世颐道:“大少爷,这会儿先饶了戴总管吧。让他带上这群人去把沐家小姐抓回来将功赎罪。我看那沐弘意再有本事,拖着三个不懂武功的人也跑不了多远。咱们府内人多马快,肯定能他们追回来。” 焦世颐恶狠狠笑了一下,彰显狰狞本色,对玉面少年道:“远筹兄说的是,我都让这群没用的奴才气糊涂了。”接着对那戴总管道:“你!马上带着地上这些饭桶去追,追不回沐家小妞,就去给自己定副棺材吧。” 戴总管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磕头道:“谢谢大少爷给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谢谢薛总管。”周围的十几个家丁也一起磕头“谢恩”。 那玉面少年道:“都别在这儿烦大少爷了,快去追吧。” 此人是焦府总管家薛啸的二儿子薛远筹,虽然只是位居总管,却是焦世颐面前的红人。买通沐府丫鬟,献计用沐夫人作要挟,派出眼线盯着沐府,都是他出的主意。 那些家丁听了他的话,从地上爬起,忙不迭的跑出前厅,去马厩牵马追人。 薛远筹走到焦世颐身边道:“大少爷消消气,别跟这群下人一般见识。”见他脸上满是不放心的表情,又道:“大少爷是担心这群下人太笨,追不回沐家小姐?” 焦世颐点头道:“还是远筹兄最知我心,那群笨奴才看人都看不住,让他们去追人……你说能追到吗?” 薛远筹本来想的是沐家只有一个沐弘意,还拖着两个女眷,双拳难敌四手,绝对手到擒来,但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悬。 又听焦世颐叹了口气道:“昨天那两个看守沐老太婆的奴才更笨,居然能把人给活活看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早上我已经送他们去地府跟沐老太婆道歉了。他们也真是的,那个怎么说也是我未来岳母啊,让我怎么跟沐家小妞解释。真是两个废物!家里的全是一群废物!”说完怒气冲冲的往椅子上一坐,对薛远筹道:“远筹兄你也坐呀。” 薛远筹听他说家里的全是废物,是把他们薛家也给骂了进去,一张玉脸不由白了一下,心道:“不是看你们焦家有点臭钱烂势,我们才不愿意伺候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呢。”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陪着笑道:“大少爷,要不咱们再多派一队人去?” 焦世颐愁眉苦脸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家里的全是废物一群,能派谁去?总不能咱们两个亲自去吧。远筹兄你别站着呀,坐呀,坐下说。” 薛远筹谢道:“多谢大少爷赐坐。”这才坐下来,暗自思索能派谁去,沉思片刻,忽道:“有了!” 焦世颐让他吓了一跳,张开大嘴问道:“谁有了?有谁了?” 薛远筹露出两颗虎牙,奸笑道:“特使上个月离开京城,不是还留下两名手下在这儿供大少爷您差遣吗?” 焦世颐“飕的”从位子上弹起,用力拍了下薛远筹的背,笑道:“对呀,我怎么给忘了啊。还是远筹兄你聪明,比家里的那些废物强多了。那两个怪人吃了我们家一个月的山珍海味,也该让他们做点事了。来人啊!去把东院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叫过来。” 薛远筹忍住后背的疼痛,笑道:“大少爷,两位使者是贵客,还是让我去请比较妥当。”说完,站起身走出大厅,在心里暗骂了焦世颐祖宗十八代,揉着后背去请人。 再说戴总管带着一群家丁追到城外,在两条路前犹豫不决。心道:“追错路就死定了,他们会走哪条呢?”,想到此,对身后的十几个家丁道:“你们全都给我下马,去两条路上看看有什么痕迹。”他一声令下,家丁们分成两拨在路边研究起来。 一个家丁喊道:“大总管您看,山道这边有很新的车轮印。应该有一辆车从这边走过。” 另一个家丁喊道:“大总管您看,官道这边有很多车轮印,比较新一点的像是两辆车一起走的。” 戴总管自言自语道:“沐家就四个人,应该是坐一辆车。”接着下马到山道那儿细细看了看,车轮印很新也很深,不像是空车走过的样子。心下一咬牙,爬上马背,对家丁们招手道:“上马!往山道上追。”说完一马当先追了过去,众家丁也上马紧随其后。 那条山道前方,一匹可怜的马儿拉着一车石头,正沿途吃着路边的嫩草,漫无目的地向深山里走去。 又一夜过去…… 当一轮火红火红的太阳升起,李天心揉着眼睛从马车里挪到驾车的位子上,笑着对正在赶车的沐弘意道:“沐大哥早上好啊,咱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沐弘意还她一个温柔的微笑,说道:“李姑娘早上好,咱们已经离开官道,准备进山走近路。现在已经到山边了。” 李天心看了看远处的青山绿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笑道:“已经两天了,我看不会有人追来了。你说是不是呀沐大哥?” 沐弘意对她笑了笑道:“希望是吧。”又对旁边正在赶车的孟天名道:“孟兄,你觉得如何?” 孟天名剑眉微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太顺利了,老是有点不安……”话未说完,车内钻出来一个人笑道:“我和孟兄有同感。有种要刮风下雨的感觉。”却正是刚刚睡醒的叶希。 李天心抬头看看天,瞪了他一眼道:“臭西瓜你乱说什么呀,这么好的天怎么可能下雨。” 叶希两道浓眉轻轻一皱,心道:“对人家就大哥前、大哥短,对我不是‘臭’就是‘烂’……”想着想着,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摸着眉角不说话。 第15章 李天心见他没跟自己顶嘴,心里还很是诧异,忍不住问道:“臭西瓜?你怎么不说话啊?”清脆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关怀的意思。 叶希别的没听清,就听出了那一点关怀的语气,转头笑道:“我刚才在想焦家会派多少人来追咱们。我倒希望能多一点……”话音未落,马上觉得有六道目光移向自己。 李天心杏目圆瞪,俏脸上满是不解,说道:“臭西瓜你脑袋臭掉啦,什么越多越好?怕他们人少不够抓咱们啊?” 沐弘意和孟天名虽然在赶车,余光也都瞅向他,想听他的解释。 叶希“呵呵”笑了两声,对李天心道:“李姑娘您有所不知,焦家养的那群家丁,就是来上一百个也不怕,我怕的是他们府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高手。如果真有,都不用来上四、五个,有一个就够我们应付的喽……”说完,靠在车上沉思起来。 听了他的话,李天心是没往心里去,沐弘意和孟天名却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暗自思索起来。 孟天名赶着车,寻思道:“如果像师傅所说,铁匣的骷髅图案是某种标志,那么焦世颐手上有铁锥,就应该和打伤师叔的黑衣人有些关系。如果那黑衣人和焦家关系密切,是叶兄口中‘不知道的高手’,那以我和师姐的武功恐怕无法应付。不过现在有沐兄和叶兄相助,说不定有些胜算。要事能抓住他,就可以解开铁匣背后的谜团,还可以替师叔报仇。但是万一不敌,沐姑娘一家就要再落虎口……”思来想去,觉得现在考虑焦家会派谁来并无用处。 反正不管谁来,都不能让他们把人抓走。 第二十章无常困 日头西斜,羊肠山道。 声声鸟鸣,风风叶动。 世外青山中之幽静,的确让人静心怡神。 李天心坐在马车前面欣赏黄昏景色,轻声诵道:“东门之杨,其叶将将,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旁边赶车的沐弘意看了看她,接道“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晰晰。想不到李姑娘你还是爱诗之人,真是文武双全。” 李天心面上一红,“激动”的哑口无言。 对于武功方面,她一直都是自信满满,别人再夸她也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是学问方面,自从认识字起,她一直都是被严天成和沈天佳“批评”。 “文武双全”的称号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李天心“虚荣心”得到意外膨胀,生平第一次谦虚道:“沐大哥你过奖了。这句诗是我听我师伯念过几次,才记了下来。其实我只会背,都不知道它的意思。沐大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沐弘意微微一笑,说道:“这首是《诗经》里的一篇《东门之杨》,讲的是一男一女定期相见,却又约会不见的失望。从黄昏相见的时光,一直等到天空将明的拂晓,可见情之深切。然而久侯不至,只有天空的一点寒星,又是何等深切的失望。” 李天心听他说完,说道:“沐大哥你真是学识渊博啊,和我师伯一样学识渊博。”她记得的成语不多,此刻只想到了个“学识渊博”。 沐弘意道:“李姑娘见笑了,在下只是粗略念过几年书,怎敢和令师伯比肩。” 两人这边的谈笑,都被旁边的孟天名和叶希看在眼里。孟天名是没什么,叶希的心里可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怪怪的,心道:“眼不见心不烦。”正要进车里调整一下心情,忽听车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两骑马一前一后飞驰而来,众人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孟天名和沐弘意一齐将马车停下。 两骑马也在三丈之外停了下来。 左边一个脸黑、手黑、脖子黑的黑衣人开口道:“车上坐的人可有姓沐的?”声音又粗又沙哑,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沐弘意一听此话,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对孟天名和叶希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快驾车走。”说完,从腰间摸出一支判官笔,飞身挡到路中间,朗声对两骑马上的人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姓沐,怎样?” 右边一个脸白、手白、脖子白的白衣人道:“我二人领了命令:追到姓沐的人,男的杀、女的抓。你说你会怎样?”声音尖细刺耳,在这深山小道上回响,甚是怖人。 沐弘意尚未答话,孟天名和叶希一个拔剑、一个抽刀,也飞身跃到路中间,同他并肩而立。 叶希“哈哈哈”连笑三声,看了看天色道:“天还没黑,居然就见着鬼了,两位长成这副尊容,真不该乱出来吓人,让爷爷我送你们回地府吧。” 沐弘意道:“此处交给我应付,你们先……” 孟天名道:“对方来者不善,沐兄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天心也持剑跃到了前面,笑着道:“咱们联手送他们上路,再启程也不晚。”说完把宝剑一横,看着那二人道:“臭西瓜说你们长的像鬼,长的还真像。你们报上名来!” 那白衣人面无表情道:“我是白无常,他是我师兄黑无常。你是女的,那你姓沐吗?” 李天心“哼”了一声,说道:“你奶奶……”本来打算说“你奶奶我姓李”,但忽然想到刚才叶希曾自称是他们的爷爷,自己再说是他们奶奶就吃亏了,这心念一转,接着说道:“……的奶奶我姓李。”说完,偷偷用眼角撇了叶希一眼。 叶希还他一个“有风度”的微笑,心道:“你不想让我占便宜,也别占我便宜呀。” 只听那白无常道:“女的不姓沐,杀。”从鞍上拿出一根哭丧棒,飞身从马上跃起,挥棒向李天心头顶击去。 这一下动作如鬼影一般,李天心愣在当场,竟忘了闪避。 沐弘意离李天心最近,叫了一声:“小心”,右手判官笔在她头顶一尺处一架,“铛”的一声,只觉虎口一麻,判官笔落下半尺,眼看就要打到她,连忙右臂运气把判官笔向上一撑,左手在她臂上一拉,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不等白无常再变招,转动判官笔,刺向他“天突”、“紫宫”、“膻中”三个穴位。 孟天名刚才未及施救,此刻连忙冲上去掠阵。 黑无常见这边已经动手,也取出一个索命钩。双足在马鞍上一点,向两辆马车飞去。 叶希对着马车大声道:“千万不要出来。”足下一点,跃起扬刀砍向黑无常。 黑无常看到他使刀的招式,眼神微微一变,手中索命钩挡住他的单刀,勾住刀背向下一带,沉声问道:“你师傅是谁?” 叶希“哈哈哈”笑了三声,却并不答话,左脚运劲踢出,右手单刀一转,刀口向上,往黑无常右臂削去。 这下变招又急又快,黑无常连忙把右手索命钩松开,跟着左手自下一抄,再将铁钩接住。眼看叶希胸前有个空挡,右手变掌就要击出。刚使出半招,忽觉颈后有凉风袭来,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天心施剑偷袭,当下连忙低头闪避,接着左手索命钩勾住剑尖向上一托。脚下移动,身子向右滑了两尺,离开叶希二人的进攻范围。定了定神,觉得李天心武功较弱,左手挥钩往她颈上勾去。 李天心一开始是还没进入状态才差点被打到,此刻全神贯注,又有叶希在旁边壮胆,便把往日所学都使了出来。当下右腿向前伸出半步,身子就势一沉,躲过攻击。接着长剑往黑无常双膝上一挥,用的是争鸣剑法的一招“兼而有之”。 李天心练到“天元朝气”第八重后,内力已很是不弱。 黑无常已经向后退了三步,还是被剑气划破皮肉,伤口流出血来。 叶希在旁边笑着道:“打的好咱们刀剑合璧杀了他。”说着,挥刀往黑无常脸上看砍去。 黑无常本来并未出全力,此刻受了伤,心中一怒,真气冲遍全身,先闪过叶希的一刀,然后挥动索命钩还击。 铁钩过处,阴风阵阵。 李天心二人险象环生。 叶希眉头一皱,立时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再看不远处孟天名和沐弘意也未占上风,心知自己低估了来人,暗自思索对策。 夕阳似血,刀剑也映出血光。 众人生死,但悬一发。 第二十一章胜负分 黑白无常以二敌四,却毫无落败迹象,而且出手阴毒,招招都是要取人性命。 孟天名、李天心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和人“正式”动武,就是生死之搏。 沐弘意想着要保护家人,当真使出了“看家”本领,富家公子却也出手不凡。 叶希思索一番,寻思只有冒些风险才能反败为胜,心念一定,单刀架住黑无常的索命钩,把身边的李天心向外一推,道:“他交给我应付,你去帮孟兄他们,快去!”随后连攻数招,缠住黑无常。 李天心怔了一下,忽地明白他是想集中力量先打倒白无常,看看两边都斗的正紧,来不及再有犹豫,持剑奔到孟天名二人身边道:“一起杀了他,再去帮臭西瓜。”说完,一剑直刺白无常心口。 白无常一直攻多防少,心口无意间闪出空挡,被李天心横出来一刺,只得收招挡了一下。 就是这一收招,孟天名二人都得到一丝喘息,反守为攻。二人也看见叶希在另一边苦力支撑,知道必须尽快打败白无常才能过去帮忙,当下一起调了调气息,全力猛攻。 白无常见对方攻势太猛,索性一招不攻,全力防守。 孟天名见他守起来滴水不漏,斜眼看叶希那边已是险象环生,寻思道:“白无常只守不攻,恐怕一时难分高下,若拖得久了,叶兄可能会伤在黑无常手下,到时再想取胜就难了。 第16章 既是如此,还不如现在放手一搏。”想到此,出招时把全身要穴尽数露出,有意引那白无常来攻。 白无常果然上当,手中哭丧棒带着劲风向着他后肩天宗穴舞来。 孟天名看到机不可失,对李天心喊道:“快!循循善诱!” 李天心会意,长剑运气在那哭丧棒上一引,把它向前带出一尺,白无常身体也被带的前倾,腹部破绽全出。 孟天名、沐弘意抓住时机,长剑和判官笔同时刺出。 白无常心叫“不好”,哭丧棒向孟天名左肩上击落,想先逼他退开,再挡住沐弘意刺向自己小腹的判官笔。 铁棒落下,却见孟天名目露异光,不闪不避,竟是要硬生生受他一棍。 白无常心头一凉,随后腹部更是一凉,被判官笔和长剑同时贯穿,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地。 沐弘意看白无常那一棍下手很重,跃过来查看孟天名的伤势。 孟天名肩部中棍,只觉剧痛钻心,但强打精神,指指不远处的叶希道:“快去帮叶兄。”说着,支撑着跃了过去。 叶希独斗黑无常,仗着招式精妙屡屡化险为夷,此刻来了帮手,更是精神大振,手中单刀舞得更疾。 黑无常看到师弟被杀,心中稍稍有些胆怯,暗想自己单打他们一个还不能取胜,现在对方又加了三个帮手,只怕再打下去脱身都难。稍一迟疑,转身想要跃上马逃走。 李天心飞身向前拦住他,喝道:“不准跑!” 黑无常脸色一沉,右手向她一扬,放出一枚暗器。 叶希叫了声“小心”,冲到李天心身旁抱着她倒下,暗器擦着二人头顶而过,打在远处地上。 沐弘意看二人无恙,心中暗道一声“好险”,怕对方再施暗算,纵上前用手中判官笔缠住了他。 李天心从地上爬起,双眉倒竖,挥剑直指黑无常,和孟天名、沐弘意成“品”字形围攻他。 叶希躺在地上,看到黑无常腿上上被李天心刺中的伤口还在流血,心念一动,使出地堂刀法,专攻他的下盘。 黑无常被三人快招围攻,想逃没法逃,心中焦急,出手开始乱无章法,加上体力渐渐不支,双腿被叶希砍伤多处,移动更慢、破绽更多。 叶希看出时机已到,忽地从地上跃起,自下向上一刀削出。 黑无常从丹田气海穴,到锁骨中间的天突穴,被划出一条细线,鲜血流出,挣扎倒地,摸出一枚暗器又要放出。 沐弘意见状,连忙上前在他心口补上一笔,黑无常应声气绝,众人皆长舒一口气。 马车上的沐家三口看到黑白无常已经毙命,都从车内出来。 刚才叶希独斗黑无常、孟天名舍身刺死白无常的画面都被沐老爷看在眼里,此时从车内走出,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向孟天名等三人拜倒,感激道:“三位舍身救我一家,此等大恩,老夫实在无以为报……” 孟天名三人连忙将他们一家扶起,说道:“沐兄是我们的好朋友,今天他的家人有难,我们当然会出手相助,沐老爷切莫再言谢字。” 沐老爷看孟天名和叶希身上伤势较重,便欲叫女儿过来帮他们包扎伤口,不待他开口,沐弘思已经从马车内取了药粉,跑过来帮他们敷在伤口处,再用干净的布条包好。 孟天名支撑着站起,走到黑无常尸体旁,掰开他的手。 一枚刻有骷髅的铁锥映入眼帘。 又是同样的骷髅铁锥。 孟天名心道:“铁锥和铁匣上有同样的骷髅图案,莫非焦家真和打伤师叔的黑衣人有关……”想到此,拾起铁锥收到怀里。 李天心凑过来好奇道:“师弟你看什么呢?人都死了。”低头看到那枚骷髅铁锥,也认了出来,说道:“这枚铁锥和你带回落霞谷的那枚一模一样。” 孟天名点点头,对她道:“等咱们把沐老爷一家送到济南,一定要回来好好查查焦家。”转头看到叶希等已经上了马车,又道:“现在还是护送他们要紧。” 李天心道:“你和臭西瓜都受了伤,万一再有追兵来怎么办?” 孟天名道:“焦家既然派了两个这么厉害的高手来,应该不会再有别的追兵了,就算再有人来,咱们就当切磋练功了,你最喜欢的就是切磋练功,难道会怕吗?” 李天心道:“我当然怕,怕他们不敢来。说起来,跟他们打架比跟你切磋刺激多了,我都觉得武功好像提升了一个层次……” 刺激?或许吧。 生死边缘的感觉必然是奇特微妙的。 第二十二章生死拼 沐老爷见孟天名和叶希身上都有伤,坚持要转道附近的城镇,以便找大夫给他们治伤。孟天名和叶希推辞不过他们一家,又想到焦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追兵过来,也就同意了。 众人赶到山后的一个城镇,找个一间客栈。 那客栈小的只剩下二间空房,但见沐老爷出手阔气,又想办法腾出一间小二住的房间,总算勉强把众人塞下。 孟天名一行奔波了数日,终于可以吃上热汤饭,客栈的床板虽硬,又比马车的车厢好过太多了,当晚所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孟天名醒来,只觉得肩上的伤也好的多了,起床想换件干净衣服。打开包袱,却看到包在衣服里的玉佩,这才记起自己上京的其中一个目的是向沐弘思请教关于铁匣里玉佩的来历。哪知一入京就只顾着帮沐家逃跑,全忘了这个玉佩的事情。当下换了衣服,来到沐弘思和李天心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毫无声响。 孟天名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心中寻思道:“这么早,难道都出去了?”正要再敲,身后传来一个柔美而又熟悉的声音:“孟大哥,你找我们有事?” 沐弘思身着一件紫色长裙,笑若春风,秀若兰馨,美艳不可方物。 孟天名心中一震,不由多看了几眼,怔在原地。 沐弘思看他站着不动,再问道:“孟大哥你找我们有事?”见他仍是愣着不说话,关心地道:“孟大哥你没事吧?” 孟天名回过神来,道:“怎么你和师姐都不在房里休息?” 沐弘思淡淡一笑道:“我刚才想去找爹和娘聊天,才知道他们全都出去了。”随即把所知的众人行程简要说了。 沐弘意一早出来看妹妹,却看到李天心正闷的发慌,就提议带她到镇上逛逛。 之后没一会儿,叶希来找李天心,听到她刚跟“别人”走,也离开了客栈。 沐老爷和沐夫人则是出去准备干粮食物。 简单的说,大家或忙或闲,都出去了。 孟天名道:“难怪我敲门都没人答应。在下有事请教,不知道放不方便。” 沐弘思把房门推开,说道:“进来说吧。” 孟天名从怀里取出那半块玉佩递上,说道:“我知道沐姑娘对玉器很有研究,想请你帮我看看这块玉佩的年代、来历或者其它线索。” 沐弘思接过玉佩,觉得触手细腻温软,轻道:“这块玉佩的玉质绝对是上乘。”接着把它举到眼前细细观看了一下,又走到窗前,把玉佩伸出窗外。 此时白日初升,阳光之下,整个玉佩显得格外纯白,隐约透明,里面似有淡淡云雾缭绕。 持玉的手臂,竟也与那玉色一般白腻,殊难分辨。 沐弘思观察片刻,说道:“这是和田玉中的羊脂白玉,白玉中最为质纯色白的极品,莹透纯净,如同凝脂,应该是出自西北,更难得的是雕工细致……咦,这种雕刻手法像是传闻中玉石老人的刻品,不过他三十前已经封刀隐居,不再雕刻。而且这玉佩应该还有一半才对。孟大哥,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的?” 孟天名正待回答,一个灰影从窗子跃进,将沐弘思抱起。 眨眼的功夫间,沐弘思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被抱出窗外。 孟天名见那人的轻功身法甚高,第一反应是焦家又派了高手过来,当下也来不及再做细想,从窗子跃出,提气全力追了上去,远远看到那人穿着一剑灰色长袍,身形瘦削,应该是个女子。 追了一阵,那灰衣女子终因手上抱着一人,轻功施展不开,渐渐被追上。 穿过镇外的树林,又来到山脚下,那灰衣女子忽然驻足不前,将沐弘思放在地上。 孟天名只道她要对沐弘思不利,飞身跃到那女子身边,喝道:“放开她!” 那灰衣女子也不搭理孟天名,出手点了沐弘思腿上的几处穴位,让她不能逃走,随后徐徐转过身来,道:“我若不放,你又能奈我何?” 只见她额头眼角遍布风霜,是个中年妇人。 但那声音中,却是与衣着年纪大不相称的傲慢。 说话间,从腰间取下一个拳头大小羊皮口袋,取出一只白森森的铁爪套在右手之上。 孟天名剑眉一扬,知道对方是要动武,而且从其气势来看,武功绝非泛泛。只可惜自己身边没带兵器,左肩上又有重伤。当下运气凝于右掌,准备以“拂风掌”御敌。 那灰衣女子身子一晃,铁爪向前探出,带着一股寒气只冲孟天名心口。 一旁的沐弘思见状,急道:“孟大哥小心!” 孟天名听到沐弘思的关心,精神不由一振,侧身躲过铁爪,反掌还了一招“斜风细雨”,跟着“狂风怒号”“、千里同风”、“云散风流”连番打出。 数招过后,孟天名已看出那灰衣女子和黑白无常的武功同出一脉,而且更为高深精妙,心中确信他们是一路人无疑。 第17章 而那灰衣女子也看出孟天名左肩上有伤,不断出招攻他的左面。 灰衣女子手上所戴的铁爪尖利异常,一触即伤。孟天名几次闪避不及,只能以左臂强行架挡,臂上被抓的伤痕累累。 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地面。 沐弘思见状,不由心急如焚,喊道:“孟大哥你不要和她硬拼,不要管我,你快走!” 孟天名哪里肯走,身上虽然多处受伤,却是越战越勇,招招都用了十成功力,全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那灰衣女子看他被自己打成这样还不走,心下也暗暗称奇,将铁爪一收道:“我只抓她,你走吧。” 孟天名剑眉一扬道:“我若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 沐弘思见状,心中生起丝丝甜意,寻思道:“孟大哥为救我不顾生死,我不能累他置身险地……”正想着,看到身边不远有块三尺见方的山石,便想到了逼他走的办法。当下以双手撑地,慢慢爬到那块石头前,转身对孟天名道:“你再不走,我便撞死在这里。” 孟天名害怕她真的会撞石自尽,但让他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抓走,又如何甘心。想着,单掌挥的更急更猛,说道:“千万别做傻事。我再支持片刻,沐兄他们就能找来,定能打倒她。” 其实这里离客栈已经很远,就算沐弘意他们发现两人失踪,未必就能及时找来。 更何况他们全都外出,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客栈里少了两个人。 但是此刻,孟天名已然性命堪忧。 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到时就算叶希他们赶来,孟天名也重伤难治了。 不过孟天名多拖延一刻,沐弘思得救的机会就越大。 这个简单的道理,孟天名当然清楚。 沐弘思冰雪聪明,自然也是明白,当下将双手按在山石两则,俯身撞向山石。 士为知己者死,死为知己者生。 第二十三章毒药尝 孟天名和那灰衣女子正斗的紧,远远看见沐弘思真的俯身撞石,都是大惊失色。 然而相隔太远,不及飞身施救。 眼看孟天名就要遗恨终生,那灰衣女子忽的从腰间摸出一粒“暗器”,扬手弹出。 “暗器”在空中划出一道红光,打在沐弘思颈上。 这一打之下,沐弘思颈上当即一麻,撞石的力道登时缓了不少。饶是如此,额头仍是撞破了一块,整个人晕倒在地。 孟天名见状,立刻纵身冲了过去。 那灰衣女子眼睛一转,飞身而出,抢先半步把铁爪按在了沐弘思的咽喉上,轻道:“退远些。” 孟天名闻言,退后三步不再乱动,远远看到沐弘思的腹部仍有起伏,显然还有呼吸,而颈部被打中的地方并未流血,只有一个细小的红点。 看到沐弘思并无大碍,孟天名心中立时宽慰,甚至对那灰衣女子感激起来。只是不明白那女子发的是什么“暗器”,既能打中穴位,又没有伤到人。 那灰衣女子左掌一翻,又从腰间摸出一粒“暗器”,抛给孟天名道:“不想让心上人死,就把这个吃了。”说话时,右手铁爪始终不离沐弘思的咽喉。 孟天名接过“暗器”一看,却原来是一粒赤红色的药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沐弘思,毫不犹豫将药吞下。 药丸入口,只觉苦不堪言,继而肝肠痛楚,难以言表。 孟天名从不知天地间还有如此苦楚,禁不住微微皱眉。 那灰衣女子见状,眼中却露出赞许之色,道:“臭小子还真有胆色,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给你吃的什么毒药,” 孟天名道:“是什么毒药不重要,还请你不要伤害这位姑娘。” 那灰衣女子笑了笑,说道:“我给你的药名叫做‘百日相思苦’,中毒之人会在百日之后会吐尽心血而亡,想想怎么救自己吧。”说完,取出一瓶药粉敷在沐弘思额头的伤口上(奇*书*网*.*整*理*提*供),又坐下给输了些真气,将她救醒。 沐弘思睁开双眼,知道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回来,再看孟天名好好的站在旁边,轻道:“孟大哥你没事吧?” 孟天名尚未答话,那女子冷笑道:“他吃了我秘制的毒药,算不算有事?” 沐弘思心中一惊,道:“我跟您走便是,只求前辈不要伤他,给他解药。” 那灰衣女子道:“他中的毒没有解药,只能用我独门心法逼毒。只要你不要跟着他逃跑,劝他乖乖跟着我,我自会在适当时间传他解毒心法。不然的话,算上今天,他只能活一百天了。” 沐弘思闻言,点头答应道:“我答应前辈,决不跟他逃走。” 孟天名原打算等待时机带沐弘思逃走,现在听她如此说,心中不免喜忧参半。眼看自己的打算已被那灰衣女子提前破坏,而自己身上又是旧伤添新伤,打她不过,心想只能暂忍一时,再思后计了。 那灰衣女子将手上的铁爪取下收好,扔给孟天名一瓶药敷伤口,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没想到让你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快点跟我走吧。” 孟天名道:“你还没把沐姑娘腿上的穴道解开,让她怎么走。” 那女子似笑非笑道:“穴道我暂时不会帮她解的,她走不了路,你背着她就行了。再不然,你去帮她解穴呀。” 孟天名看她无意出手解穴,寻思道:“求她不得,只能我自己试试了。”转身走到沐弘思跟前,说了声“得罪”,用掌心推拿她腿上的穴位。 奈何那女子点穴的手法很是奇特,孟天名竟真无法解开,心里一着急,额头渐渐冒出汗来。 沐弘思见状,脸上也自红了一大片。 那灰衣女子在前面边走边道:“我早让你背她走了,还不快跟上。” 孟天名别无它法,只得弯腰将沐弘思轻轻背起,但觉身后传来阵阵清香,一时竟有些不能自持。 三人向北走了半个时辰,一条河横住去路。 那灰衣女子走到河边停下,洗去手上和衣袖边的血迹,继而坐在河边一动不动,只痴痴的望着流水。 孟天名远远看她神色迷离,和先前全不相同,心中暗自奇怪。 半饷,那灰衣女子突然转过头来,目露异光盯着孟天名背后的沐弘思,一步步地朝二人逼近。 孟天名心中暗叫不好,看出她是要对沐弘思不利,此时自己多处受伤,只怕会挡不住她,但转念想起方才沐弘思为救他挺身撞石,浑身又生出一股力量,心道:“为今只有殊死一搏,希望能那女子拼得同归于尽。”这番思索过后,看那女子距他已不过数尺。 便在此时,远出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臭西瓜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说话的正是李天心,旁边还跟着沐弘意和叶希。 孟天名心中一喜,便要开口呼叫。 谁知那灰衣女子身法如电,纵身到他身后,将手按在沐弘思颈上,对孟天名道:“别乱动。” 孟天名又被她抢占先机,只得听话不动。 那灰衣女子眼光一转,从沐弘思头上取下一支珠钗,丢到西面草丛中,又吩咐孟天名到东面的灌木丛中藏好。 孟天名看她如此紧急之时还不忘布下声东击西之计,心中不免暗自佩服。 三人刚刚藏好,叶希、沐弘思和李天心也已来到河边。 只听叶希说道:“从山脚到这儿并无他路,河水这么宽,他们不是向东,就是向西。” 李天心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该往哪边追?” 沐弘意道:“咱们沿着河边找找看,也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李天心答了一声“好”,往东面孟天名等人藏身的灌木丛走来。 叶希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安慰她道:“李姑娘你不用太担心,我猜对方的目的只是抓人,孟兄他们肯定还安全。” 李天心道:“什么安全啊,山脚下那么多血,师弟他肯定受了重伤。”讲到此,挥剑“刷”的将身旁一株小树拦腰砍断,跺脚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师弟,就跟亲哥哥一样疼我,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就杀了你给他报仇……”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哽咽,竟是哭了。 孟天名在灌木丛中听到她的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暗附自己这么多年总算没白疼这个“妹妹”,但是她说杀叶希给自己报仇,实在又让人哭笑不得。 叶希淡淡一笑,上前扶住断树道:“你放心,我叶希以此断树立誓,一定带你找到孟兄。如果不能办到的话,我任你处置,生死无怨。”说完,用衣袖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孟天名只盼他们能再走的近些,自己这边就可突施偷袭,把沐弘思从那灰衣女子手中救出,至于自己身上的毒,反正还有三个多月才会发作,可以找师父再想办法。 那灰衣女子看叶希二人越走越近,轻轻拍了拍孟天名,把按在沐弘思颈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竟是看穿了心中的打算,示意他不要想逃。 沐弘思没心思参与旁边两个人的“斗智”,只暗自祈祷叶希他们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如果自己被哥哥他们找到,两边一定会大打出手。万一那女子像黑白无常一样被打死,孟天名就只有一百天可活了。 第二十四章莫明殇 叶希和李天心沿着河岸寻找,渐渐走到灌木丛旁边。 沐弘思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屏住呼吸,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 第18章 便在此时,沐弘意忽在西面喊道:“叶兄,你们快来看!这边有舍妹留下的珠钗。” 叶希二人立即转身跑了过去,看到草丛中果然躺着一支珠钗。 沐弘意拾起珠钗道:“他们一定是往西面走了。”说完,提步向西面追赶。 叶希二人也跟了过去。 孟天名看他们都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便要从灌木丛后面走出。 那灰衣女子目光一转,挥手把他拦住,示意他别动。 片刻之后,叶希竟又独自奔了回来,看东面树林中并无动静,才真的掉头往西去追。 等叶希走远,那灰衣女子才走出树丛,对孟天名二人道:“最后走的那小子倒是很聪明。” 孟天名心道:“叶兄确实心思细密,但你也不遑多让。” 又听那灰衣女子接着道:“上次我看他一人独斗黑无常,功夫也俊得很。不只是他,你们几个都很不简单呢。那黑白无常混迹江湖多年,功夫算是不差了,居然都会栽在你们手上。” 原来黑白无常被杀时,灰衣女子也在,还目睹了他们被杀的经过。 孟天名听她话中所言,似乎是和黑白无常熟识,但是她并未出手相助,关系应该不好。如果说是有意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那么可以在今早沐弘思只身一人的时候动手,何必等自己找她看玉佩时才抓人。心念一闪道:“难道她不是焦家派来的人,而是另有目的。” 只听那灰衣女子说道:“黑白无常前例在先,我还是小心些才好。”说着,又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放在沐弘思掌心,说道:“刚才这小子看有帮手来,又在琢磨着把你救走。看来只有让你也吃一颗,他才会安心。” 孟天名待要拦阻,又是慢了一步。 沐弘思将药吞下,觉得这药入口奇苦不说,竟还让人心中涌上莫名的酸楚,泪水在眼中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孟天名屡次被那灰衣女子“洞察先机”,慢她一步,已然有些不快,现在看她给沐弘思毒药,心中不由大为光火。若不是顾忌只有她才会解这“百日相思苦”的毒,早已上前和她拼命了。 那灰衣女子根本不理会孟天名怎么“恨”她,运功点了沐弘思腿上的几处穴道,说道:“既然你们都已中毒,就不怕你们跑了。我刚才已经解开她腿上穴道,不过再过几个时辰就能血脉通畅,你再背着她走几个时辰好了。不想毒发身亡,就跟紧我。” 孟天名忍着怒火,又紧跟着那女子向东行了七八里,找到一座木桥过河,之后又向北行了一里,看到前面的树林外有两间小屋。 屋前,一个老公公正在浇菜。菜地后面围了个栅栏,一个老婆婆在那喂鸡。 那灰衣女子看了看天色,对孟天名道:“你去向他们借宿,今晚就住在这里。” 孟天名想了一下,背着沐弘思走上前,向那对公公婆婆婆道:“两位老人家,我妹妹在山上扭伤了脚,想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不……”话还没说完,就感到那老公公和老婆婆都在吃惊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有惊恐之色。 孟天名低头一看,自己半边衣服上全是血迹,破烂不堪,能看见一道道的铁爪抓痕,样子确实有些吓人,连忙解释道:“两位老人家请别害怕,我们是从外地过来探亲。今天在山上……遇到了老虎,我的手臂被抓伤,妹妹也受了惊吓,希望老人家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在这儿休息一晚。”话说完,听到沐弘思在他背上低声笑了两声,想是笑他把那女子比作老虎。 那灰衣女子听到他的话,上前斜了他一眼道:“你废话太多了。”又对那老夫妻道:“我们今晚要住在这,把屋子腾出来。” 本来那老公公看孟天名谦和有礼,背上背的姑娘也是面善之人,已经准备答应,但一看到那灰衣女子样子凶狠,便又打了退堂鼓,问道:“这位是?” 这一问,孟天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转过头来看那灰衣女子,示意她自己说。 那灰衣女子有些不耐烦道:“我是他俩的姐姐,你还不快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那老婆婆看出她脾气不太好,眼中又弥漫着杀气,便想“委婉拒绝”,上前道:“借宿一晚当然可以,正好我儿带着他媳妇回娘家,房间空着。不过只有一间房,你们兄妹三人恐怕……恐怕住不开。” 孟天名看那灰衣女子神色很不耐烦,担心她会对两个老人家不利,连忙圆场道:“我姐姐和妹妹住一间,我睡外面就可以了。” 老公公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那个自称“姐姐”的人样子实在凶狠,只好把他们请进屋内坐下。 孟天名帮着他把西面一间房打扫干净,又在两屋只见用稻草和木板搭了一张床。 沐弘思也想帮忙,可是双腿仍不听使唤,便坐着帮老婆婆择菜。 吃过晚饭,孟天名帮着那对公公婆婆把碗筷洗净,接着又把院子里的两个大水缸挑满。 两位老人看他相貌堂堂,人又勤快,心里都很是喜欢,看他的衣服已经被“老虎”抓的破烂,而且满是血污,便拿出一套他们儿子的衣衫给他换上。 孟天名换了衣裳,宛然便成了个英姿勃勃的农夫。正待休息,忽听得西面屋内传来沐弘思的一声轻呼,立即撞门冲了进去。 只见沐弘思坐在桌前,被那灰衣女子擒住右腕,疼得冷汗直冒,已经说不出话来。 孟天名不假思索,使出一招“易水风寒”向那灰衣女子头顶打去。这一掌虽用了五成力,却是落掌缓慢,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只想逼那女子松手抵挡,并不想真的伤她。 哪知那灰衣女子双目出神,竟然不闪不避。 孟天名收掌不及,只得向旁边移了半步。 掌风擦着那灰衣女子的发髻打在桌上。 “咔嚓”一声巨响,将桌子打成了两半。 那灰衣女子听到响声,回过神来,厉声向沐弘思道:“快说,玉佩是哪来的?你是不是见过他?” 孟天名这才注意道她手上握着一块玉佩,正是今早他请沐弘思看的那块。再看沐弘思的手腕已经被扣出一圈红印,连忙上前用擒拿手法打那女子手臂的“孔最穴”和“列缺穴”,同时把沐弘思挡在自己身后,说道:“这玉佩是我的,你快放开她。” 那灰衣女子双眸一闪,松开沐弘思的手腕,抓住孟天名道:“你说是你的?那你见过他?”说这话时,拿玉佩的左手微微颤抖,显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沐弘思站在孟天名身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觉得灰衣女子出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那半块玉佩。 这个她到底是谁? 那个他又会是谁? 第二十五章碎心防 “玉中人,安有再会之期。缺易补,憾难平。” 孟天名看着那灰衣女子和她手中的玉佩,不由想起了铁匣内的那封遗书,脑中已然有了一些联系,说道:“这块玉佩是一位前辈留下的,他单名是个‘天’字。” 那灰衣女子身子一颤,把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紧,说道:“是他!是他!他现在在哪?” 此时,孟天名已确定她和那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看她神情激动,忽然心生犹豫,担心她不能接受那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那灰衣女子见他不回答,出手扣住他的脉门,低喝道:“快说。” 孟天名迟疑一下,寻思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便道:“那位前辈十几年前已经去世。” 那灰衣女子听后脸色蓦然大变,怔立半饷,眼中忽然露出异光,怒道:“你骗我!我杀了你。”说着,右手捏成爪形,直往孟天名喉颈抓去。 孟天名看她突然狂性大发,连忙挥手把身后的沐弘思推到墙角,接着身体向外一侧,闪过这一抓。随后右掌击出,和那灰衣女子缠斗起来。 拆得五六招,那灰衣女子眼角忽然流出泪水,出招变得全无章法,仿佛小女孩乱摔东西来发泄怒气一般。 孟天名眼见如此,不忍心趁她心神大乱伤她,只是尽量躲闪,避开她的攻击。 这样又斗了十几招,那灰衣女子忽然双目一翻,直挺挺向后栽倒。 孟天名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肩膀,让她不至于摔倒。 沐弘思也疾步过来,将那灰衣女子搀扶到床上,和她双手一触间,觉得甚是冰冷,回身向孟天名道:“她的手好冷,不会有事吧?” 孟天名伸手搭了搭那灰衣女子的脉搏,觉得虽然是有些微弱,但是还算平稳,便道:“我看她是突然悲愤攻心,真气走岔了穴位才会晕倒,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低头间,看到沐弘思手腕的红印,关心道:“你的手腕还疼吗?” 沐弘思揉了揉手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正准备休息,她忽然擒住我的手腕,追问我玉佩的来历……”说到这儿,突然又想起那灰衣女子发狂时的样子,接着说道:“我看那玉佩的主人一定是她的至亲之人。”再看到那灰衣女子的左手仍死死握着那块玉佩,心中不由很是好奇,问道:“孟大哥,这块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 孟天名理了理思路,把他们天石派三位师祖得到铁匣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她,又将那封遗书的内容背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两位祖师伯遇伏而亡,和可能是与那铁匣有关。而在几个月前,我师叔也被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打伤,所以我才上京城寻找千年人参给师叔治伤。就是那次上京,焦世颐用一枚铁锥暗算沐兄。 第19章 我发现铁锥上所刻的骷髅和那铁匣上的骷髅一模一样。这次我和师姐出谷,便是想查清那铁匣和铁锥到底有何来历。”顿了顿,看着那灰衣女子道:“虽然她只是追问玉佩的来历,对那个铁匣却是只字不提,但我肯定她知道关于那铁匣的事情。那些疑问,要等她醒来才有答案了。” 沐弘思默默听完那整个故事,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那灰衣女子额头冒着细汗,像是在昏迷中做了噩梦,便起身从外面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蘸了些清水,帮那灰衣女子擦拭脸上的汗珠。 孟天名看已没什么事,便打算离去,刚走到门口,忽听沐弘思轻轻“咦”了一声,叫住他道:“孟大哥,你过来看看她的脸。” 孟天名过去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问道:“怎么了?” 沐弘思拿手帕又蘸了些清水,在那灰衣女子的头发边缘慢慢擦拭。 那灰衣女子的皮肤让水浸了片刻,居然露出一道细细的白线,轻轻卷起了边。 沐弘思沿着那细细的白边把那层皮慢慢揭开,却是一张人皮面具。 孟天名、沐弘思看到那面具下的容颜,都禁不住一声轻叹。 那灰衣女子肤白若玉,眼睫细长,竟是个大美人,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而已。 沐弘思拿着那张有些发黄的人皮面具,不解道:“她为何要故意扮成老十岁的样子,难道是在躲什么人?” 孟天名道:“或许也那块玉佩和铁匣有关。” “缺易补,憾难平。” 那是怎样的一种遗憾? 孟天名躺在自己搭的稻草床上,心情竟久久不能平复。又担心那灰衣女子半夜醒来会再伤害沐弘思,不敢熟睡,干脆坐起来运功调神。几个时辰,已将“天元朝气”运行十二周天,精神气力都渐渐恢复。 到了清晨,东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公公探出头来,看孟天名坐在床上,便走过去小声问道:“小兄弟,昨天晚上西屋传来巨响,是出了什么事呀?” 孟天名想了一想,解释道:“自从我姐夫出了意外,姐姐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昨天晚上她把我和妹妹错认成害死姐夫的凶手,和我们动起手来,我一时失手,打烂了你们的桌子,真是对不住。现在天已经亮了,我去把她们叫醒,不好再打扰两位老人家了。”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块碎银子交到那老公公手上,道:“昨晚吓到你们,又打碎你们的桌子,真是对不起,这些钱算是感谢你们借地方给我们。” 那老公公推辞不肯收,孟天名硬是塞给了他。 二人在这边推辞间,听到西屋内又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木头被打裂了,跟着就见沐弘思冲出来道:“她忽然醒了,从窗户出去了。” 孟天名立即冲到门外,看到那灰衣女子正往东去,连忙纵身追了过去。 那灰衣女子显然还是真气不稳,奔跑间还有些跌跌撞撞,没跑出一里路就被孟天名追上拦住,一看到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对话,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道:“你骗我!他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天名被她抓得透不过气,只得伸指点了她手背穴道,再趁她双手略松之际,向后跃开道:“那位前辈的确已经过世,玉佩乃是他留下的遗物之一,在下俱是实言。人死不能复生,前辈还请节哀。” 那灰衣女子眼角噙泪,仰首向天大叫道:“你骗我!你骗我!” 那声音痛苦、绝望…… 却不知是对眼前的这个人呼喊,还是对心中那个人的抱怨。 第二十六章玉中泪 “鹰乃祭鸟,天地始肃,禾乃登。” 立秋过后,天气也更凉了。 清晨,偶尔甚至会有些寒冷。 孟天名听到那灰衣女子的叫喊声,心中不禁也感到一丝凉意,再看她步履有些摇晃,担心她又会晕倒,想出言安慰,却又怕再刺激到她。 那灰衣女子怔了片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道:“我不信,你凭什么说他已经死了?” 孟天名感到她五根手指深深嵌入自己肩内,忍痛说道:“在下曾亲眼目睹过那位前辈留下的遗书。”说完,把自己脑中所记的遗书内容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当孟天名背到“玉中人,安有再会之期”时,那灰衣女子猛地将手抽回,捂住自己的耳朵,口中喃喃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低着头远远退开,退到一棵大树旁,再也支持不住,慢慢放下双手坐倒在地,一头长发亦如流水般倾泻在地上。 秋风吹起,那灰衣女子身前的几片落叶被带上半空,片刻间又缓缓落下。 世间万物都有身不由己、不受控制的时候。 草木如此,人亦如此。 落叶上,几滴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却不知是泪水还是露水。 孟天名静静站在那灰衣女子的身后,想着她刚才的样子,心中忽然涌上莫名的苦楚,一如昨日吃下“百日相思苦”时的感觉。 莫非连毒药也有灵性。 一个时辰后,林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沐弘思找了过来,她不懂轻功,这一路找来可是不轻松。 孟天名看到她跑过来,冲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那灰衣女子,心道:“你们都是女人,安慰一下她吧。” 沐弘思会意,走到那灰衣女子身前坐下,轻轻将她双手握住,低语了几句…… 良久,那灰衣女子的身子微动,左手缓缓摊开,掌中是那块刻着“二”字的玉佩。接着,又从颈上解下一根红绳,绳子一端,系有另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人”字。 那灰衣女子双掌轻轻合起,再次摊开掌心,两块玉佩已然合二为一,赫然是个“天”字。 孟天名在一旁看的分明,心道:“她果然是那遗书中所说的‘玉中人’。” 沐弘思起身走到孟天名身边,轻道:“你说那位前辈尸骨上发黑,是中毒而死,那你可知他究竟是被什么所害?” 孟天名想了想,说道:“那位前辈在遗书中写道‘半本剑诀,足成名江湖,亦足累吾命丧于此。’可见他的死是和那半本剑诀有关,或许是有人为了抢夺剑诀暗施毒手。” 那灰衣女子听到他这番话,一双拳头渐渐收紧,自言自语道:“是那个恶贼。”这一次,她既没有发狂,也没有流泪,而是静静在思索。过了片刻,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神色也恢复平静,对孟天名说道:“你说的遗书和玉佩可是在森罗铁匣中找到?一个用黑铁铸成,六面都刻有骷髅的匣子。” 孟天名道:“不错。” 那灰衣女子道:“那铁匣里的半本剑谱你也看过了?” 孟天名道:“晚辈的确见过,也学过剑谱中武功。”他既知这灰衣女子是遗书中所说的“玉中人”,而那铁匣又是她至亲遗物,所以坦诚相告,并不隐瞒。 那灰衣女子道:“那你知道森罗铁匣现在在哪?” 孟天名道:“晚辈知道。” 那灰衣女子道:“我想亲眼看看那铁匣,你带我去。” 孟天名寻思道:“她说想亲眼看看那铁匣,应该只是想见见那位前辈留下的遗物。我出谷这么久,师父和师叔的武功也该恢复了,就算她另有加害之心,也敌不过我们三人联手。”想到此,便道:“前辈既然想看那铁匣,我带您去便是。咱们先出了树林,再找驿站买辆马车北上,大概一个月左右能到,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那灰衣女子目光一转,说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怕我动手抢。” 孟天名剑眉一扬,说道:“那铁匣既是前辈亲人的遗物,晚辈自会禀告家师。到时便将那铁匣奉还,又何劳前辈来抢?家师和师叔都是明理之人,决不会觊觎他人之物。” 沐弘思听他这番话说的甚是慷慨有理,心中暗暗钦佩。 那灰衣女子目光闪动,心道:“觊觎他人之物……当年,你也说过不要觊觎他人之物的话。”想着,将玉佩收到怀中。 孟天名略一沉吟,说道:“晚辈可以带您去看森罗铁匣,但请前辈先替沐姑娘解毒,放她回去。” 那灰衣女子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还不行,迟些再说。” 孟天名还待再说,那灰衣女子已转身沿着林间小路而去,走了七、八步,见孟天名二人还在原地不动,便道:“你们还站在那等什么?等身上的毒发作么?” 孟天名想起昨晚运功的时候曾试着逼毒,可是真气行遍全身也找不到阻塞的毒血,只隐隐觉得心脉附近的气血运行有些异样,心知那毒药并不简单。既然那灰衣女子表示“迟些再说”,现在再怎么逼她也不会有什么用。想到此,和沐弘思一起跟了上去。 走到正午,沐弘思腹中饥饿,双腿也渐渐沉重,但又不想拖慢大家的速度,只得咬牙跟着大家的步伐走。 孟天名有所察觉,脚下快走两步,想上前拦住那灰衣女子,提议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再走。没等他走到跟前,那灰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在这儿歇歇再走,你去找些吃的来。” 孟天名是个聪明人,心知她的轻功远比自己还要高,就算一直走到天黑也不会累。之所以停下,是听出沐弘思步伐有异,让她休息。当下应了一声,盘算该去哪弄东西给大家吃。 附近都是荒山野岭,一路走来又连只山鸡、野兔都没看见,想找吃的只怕要大费功夫。 沐弘思从肩上解下一个小包袱,说道:“今早你们走了以后,那老婆婆给了我几个面饼,让我带着路上吃。” 第20章 说完,先走到那灰衣女子面前,道:“您昨晚就没吃太多东西,现在一定饿了,您先。” 那灰衣女子看了看她,略加思索,从包袱里拿了两块面饼。 沐弘思又走到孟天名身边,把包袱递给他,让他先拿。 孟天名接过包袱一看,那面饼不过他半个手掌大小,而且只剩下三块,便道:“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沐弘思笑了笑,道:“那我先拿,剩下的给你。”说完,拿起最上面的一块饼,掰做两半,自己拿了一半,转身走到一边吃起来。 那灰衣女子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第二十七章幽冥鬼 深夜。 直隶和山东的交界。 孟天名驾车带着那灰衣女子和沐弘思沿官道北上,已经走了七天。 这种时辰,即便是在官道大路,也没什么行人。 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在风中回响。 那灰衣女子掀开车帘,吩咐孟天名将车停在路边,跟着从车上飘然跃下,缓步走到路中间,轻道:“你们两个已经跟了我三天,出来吧。” 沐弘思从车窗向外望去,看见路旁跃出两个人来,左边一个手持圆锤,右边一个手提钢叉,面相却是一般的凶狠。眼见这两个人似乎来者不善,担心那灰衣女子会有危险,八五八书房便欲下车一看究竟。 孟天名见状,挥手将她拦住,低声道:“那两个人的目标是那位前辈,她应该可以应付,咱们先看看再说。”说着,从车架下摸出长剑握在手中。 三天前,孟天名已经觉察有人在跟着他们。原本打算告诉那灰衣女子,却发现她早就知道,只是装做毫不知情。孟天名看事有蹊跷,便去兵器铺买了柄剑藏在车下,做好应战准备。 此刻看来,那灰衣女子是有意引那两个人来此,而且打算亲自出手。 只见两个人走到那灰衣女子身前打量了一番,然后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罗刹公主!” “罗刹公主。” 孟天名和沐弘思听到这个称呼,都暗自吃了一惊,一起将目光投向那灰衣女子。 夜色下,那灰衣女子双眸清泓如水,淡定从容却又不失风致。 手持圆锤那人又道:“属下奉教主之命,想请罗刹公主回去。” 那灰衣女子将头抬起,根本不正眼看那两个“属下”,冷冷道:“我和贵教已无瓜葛。” 手持圆锤那人闻言,仍是态度恭敬的说道:“教主早有明令,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罗刹公主不要为难,随属下回去。” 那灰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不随你走又如何?” 手提钢叉那人闻言,举起钢叉道:“罗刹公主如果不肯回去,属下就只有得罪了。” 那灰衣女子冷笑道:“敲山鬼、探海鬼,凭你们那点功夫也敢跟我动手?” 探海鬼听她言语极是轻蔑,不服道:“既然如此,属下只有得罪了。”说话间,手中钢叉已然刺出。 一旁的敲山鬼见状,连忙上前用铜锤挡住他的钢叉,低声喝道:“不可对罗刹公主无礼。”说完,把他向后拉了两步,又冲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忍耐。 探海鬼素来知道他主意比自己多,便不再妄动。 只见敲山鬼又恭敬上前,说道:“属下二人不敢得罪罗刹公主,还想请公主放我们离开。” 那灰衣女子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你明白识趣,这次就不杀你们。只不过,探海鬼对我出言不敬,总要教训教训。”说话间身影一晃,跃到探海鬼身边,在他“鸠尾”、“巨阙”、“中脘”三个穴道各击了一掌。 探海鬼尚未看清对方的身法,便觉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涌,软倒在地连吐数口鲜血,随即昏死过去。 敲山鬼见状,心里倒抽了口凉气,抢步过来将他扶起,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暗自庆幸今晚死里逃生,拜倒道:“属下代探海鬼谢罗刹公主不杀之恩。属下这就离开,再不敢来烦扰公主。”说完将探海鬼扶到自己肩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灰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转身回到车旁,见孟天名和沐弘思都是面带不解,忽地微笑道:“你们是不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今天晚上我心情好,就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孟天名眼睛一亮,脱口问道:“我听他们叫你罗刹公主,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灰衣女子道:“我名叫洛纱,是前任幽冥教教主的女儿,‘罗刹公主’是教众对我的尊称。” 孟天名听到“幽冥教”这个名字,心中已有九成肯定那和骷髅图案有关,而打伤自己师叔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幽冥教的人,思索片刻,想出第二个问题,说道:“请问幽冥教中是否有一个会使绝杀掌的人一直在追查森罗铁匣的下落?”这个问题颇长,暗含了他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是不是幽冥教打伤的人师叔?森罗铁匣是不是幽冥教的东西? 洛纱想了一下,答道:“幽冥教中的确有人擅长绝杀掌,森罗铁匣也的确是他们教中圣物,但找森罗铁匣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孟天名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支刻有骷髅的铁锥,最后问道:“黑白无常和京城焦家的人身上都有这种铁锥,不知道焦家和幽冥教是什么关系?” 洛纱看了看他手上的铁锥,摇头道:“这束魂锥是幽冥教的独门暗器,而且是要有地位的人才能用。黑白无常身上有很正常,但我不清楚京城焦家的人为什么会有,或许是黑白无常给的。至于幽冥教和焦家有什么关系,我离开幽冥教多年,真的不清楚,也不好猜测。” 三个问题问完,孟天名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了一小半。眼看洛纱回答问题如此爽快,忽然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心情突然好转,告诉自己这么多事情。虽然觉得应该和刚才她出手打伤探海鬼有关,但是三个问题都已用尽,不好再问,当下也不再多说,准备驾车赶路。 洛纱在车内坐好,对孟天名道:“等出了这条官道,改道向东走。” 孟天名虽不清楚她是何用意,还是答应下来。从今晚的情况来看,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马车内,洛纱看了一眼沐弘思,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心情好?” 沐弘思点了点头,她的确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洛纱微笑道:“这几天我想了一个报仇的计划,今晚上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一步。” 孟天名听到她的话,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要改道东行。 刚才洛纱放敲山鬼和探海鬼走,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引出她要找的人。而故意改道,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真正的目的地。 第二十八章蒹葭悲 秋风起,天气日渐寒凉。 沐弘思当掉一对耳环,给三人添置了御寒衣物。 孟天名依照洛纱的要求放慢速度,向东缓缓走了五天。 这日天色初明,马车来到一处河边。 洛纱在车内道:“我要等的人今天也差不多该来了,就在这儿等他们吧。” 孟天名把马车停好,试探地问道:“洛前辈,我们今天要等的人,是不是你计划中的第二步?” 洛纱打量了一下他,说道:“我以为你笨的出奇,却原来也有聪明的时候。”说完,径自走到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沐弘思坐在车边,对孟天名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洛前辈她心事重重?” 孟天名道:“她不止是心事重重,眼中还杀气重重,看样子她今天要等的那个人是在劫难逃了。” 沐弘思道:“这几晚我常看见洛前辈从噩梦中醒来,对着那块玉佩流泪。我想那块玉佩的主人,一定是她很喜欢的人。” 孟天名道:“你怎么肯定是她喜欢的人,而不可能是她的亲人?” 沐弘思低头笑了一下,幽幽道:“孟大哥你真笨,难道你看不出来那玉佩是定情信物么?” 孟天名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洛纱刚才说自己“笨的出奇”,心道:“洛前辈说我笨,也是在说这个?”正自在想,河边传来低回的歌声。 沐弘思道:“孟大哥你听,是洛前辈在唱歌。” 孟天名凝神听了几句,听出她唱的是《诗经》秦风里的一首《蒹葭》。 这首诗原有绵绵情意,在洛纱唱来,歌声更如泣如诉,夹杂着说不出的悲凉。再看她此刻临水而立,身影曼妙,长发轻飘,正应了诗中说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风景当真令人倾倒。 洛纱唱到第二段“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时,声音开始渐渐哽咽,曲调愈加凄凉。 孟天名听着听着,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苦涩。又是那种感觉,和吃下“百日相思苦”时一样。正自暗觉不妙,又听到身旁的沐弘思轻轻“啊”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她黛眉微皱,正用手捂着心口。 孟天名暗运内息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刚才是不是也突然感到心痛?” 沐弘思微微一惊,忍痛点了点头。 二人对望一眼,已然明白是体内“百日相思苦”的毒在作怪。 只听洛纱愈唱愈悲,沐弘思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孟天名也听得心痛加剧,连忙闭目凝神,摈除听觉,才觉得好过一些,当下确定是洛纱凄凉的歌声引得体内的毒性发作,便对沐弘思道:“你快将耳朵捂上,别听她的歌声。” 沐弘思听了他的话,也明白过来,连忙用手将双耳捂上,过了片刻,心渐渐不痛了,等她回过神来,洛纱的歌声也已经停止。 第21章 孟天名这次算是见识到了厉害,暗怪是自己连累了沐弘思。若不是自己把那块玉佩拿给她看,她也不会被洛纱掳走,更不会被逼吃下这毒药。想到此,心中思索如何才能让洛纱给她解毒。 沐弘思见洛纱已经在水边站了很久,担心她会着凉,就从车上拿了一件披风,走上前给她披上,轻道:“洛前辈,这水边风大,还是去车上等吧。” 洛纱回头看了看她,忽道:“我下毒加害你和你的情郎,你不恨我?” 沐弘思吹着水边的凉风,脸上仍是忍不住有些发烫,轻道:“洛前辈你误会了,孟大哥他不是我的……”支吾半响,“情郎”两个字终是说不出口。顿了顿,又道:“我觉得洛前辈是好人,我不恨你。”说完,便欲转身走开。这一转身,却看到远处两个身形魁梧的人正往朝河边走来。 洛纱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对沐弘思道:“你快回马车那去。” 沐弘思答应一声,快步回到马车旁。 孟天名也已经发现了那两个人,从马车上取出长剑在手。 只见那两个人穿的是一样服色,腰上都绑了一条寸许粗的铁链,走到距洛纱两丈之外一起停下。 洛纱盈盈转身,打量了一下来人,淡淡笑道:“没想到会是两位前来,真是有失远迎。” 那两个人看清洛纱的样子,立即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罗刹公主。” 只听其中一个脸较长的人说道:“我二人奉教主之命,来请罗刹公主回去。” 洛纱轻拂长发,说道:“我不跟你们走又如何?” 另一个宽肩虎背的人道:“罗刹公主武艺高强,可以把探海鬼打成重伤,却未必可以敌过我们二人联手。” 洛纱闻言,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轻灵的笑声和此时的气氛极不相衬,对面两个人都是微微变色。 那个脸较长的人打断洛纱的笑声,说道:“罗刹公主如此,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二人了。”说着从腰间抽出铁链,向地下“刷”的一抖。 只听“铛铛”几声响,地上的几块石头已经被打成碎末,却没在地上留下铁链打过的痕迹。 孟天名在远处看到那人力道拿捏如此准确,手上功夫着实不弱,不禁暗暗替洛纱担心,不知她会如何应付。 洛纱止住笑声,脸上傲慢之气却并未减少,说道:“以两位的武功,要对付我一个人的确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 那宽肩虎背的人道:“只不过什么?” 洛纱淡淡一笑,飘然跃到孟天名身边,将手按在他肩膀上,对河边的两个人道:“只不过我不是一个人,你们恐怕没那么容易抓走我。” 孟天名听她这么一说,陡然间觉得肩上沉甸甸的总共挑了五条人命,实在很不轻松。暗自心道:“那两个武功明显在我之上,真打起来我也只能拼尽全力和其中一个同归于尽,另一个就恐怕有心无力。”想到此,看见那两个人也跃了过来,却仍然和洛纱保持两丈的距离。 那两个人目露精光,在四周打量了一番,注意到马车旁边还站着沐弘思,但旋即看出她不懂武功,目光又转回到孟天名身上,指着他问道:“这小子是谁?他能有多大能耐?” 洛纱缓步走到他们中间,说道:“让我来给几位引见。这位小兄弟姓孟,是天哥的传人。” 那两个人听到洛纱的话,脸上都是一惊,但转念又都露出喜色,齐声问道:“你们知道森罗铁匣在哪?” 孟天名听她说自己是“天哥的传人”,已猜到她口中的“天哥”就是那位留下遗书的前辈。按说自己所练的武功都是出自他留下的半本残书,也算是他的传人没错,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介绍自己。就算那位前辈武艺高强,此刻把他搬出来讲,也不至于能把对面那两个人吓跑吧。 再看洛纱轻轻一笑,说道:“这位孟兄弟确实知道森罗铁匣的下落。” 孟天名原先还比较镇定,等听到他们说起森罗铁匣,不禁剑眉皱起,看着洛纱,暗想她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幽冥教的人一直在拼命找森罗铁匣,还故意说出来,难道是怕待会儿打起来那两个人会不尽力,想用森罗铁匣这个大彩头鼓励他们? 不管是不是,这个刺激的效果显然已经达到了。 对面那两个人眼中,都露出“贪婪”的精光。 第二十九章投鼠忌 孟天名脸上虽然还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着急:这下该怎么办?自己死也就算了,沐弘思该怎么办? 再看洛纱好像根本就不发愁,继续站在他们中间,指着那个脸较长的人对孟天名道:“这位是马面。”又指着那个宽肩虎背的人道:“这位是牛头。” 孟天名听她说完,仔细打量一下对面两个人,看到牛头腰上的铁链拴了一对牛角,马面手上的铁链绑了一条马尾。当下抱拳道:“晚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两位神功,甚是佩服。”这前半句是客套,后半句则是出自真心。 牛头马面听了他那半句真心话,脸上都浮现出得意之色。 洛纱缓步绕到孟天名身后,淡淡笑道:“幽冥教鼎鼎大名的催命使者,自然不是简单人物。‘善恶罚赏,催命无常’他们两个的武功可比那两位无常使者还要高些……”她说这话时,轻轻用手在孟天名背后按了两下,显然是提醒他要小心,不可轻敌。 马面看她东拉西扯起来,觉出有些不对,打断她的话道:“属下知道罗刹公主足智多谋,该不是在拖延时间等援兵吧。”说完扯动铁链,面色一沉道:“还请罗刹公主带上这个小兄弟跟我们一起回总教,我们也免伤和气。” 洛纱也不答话,慢慢从腰间取出铁爪扣在手上。 牛头见状,也从腰间抽下铁链,却仍是不想先出手,又开口劝道:“罗刹公主何苦非要跟我们兄弟为难,这小兄弟年纪轻轻,功力又能高到哪去,你们不是我们对手,还是放下兵器跟我们走吧。” 孟天名方才听洛纱说牛头马面武功在黑白无常之上,想起当日和叶希他们以四敌二的那场苦战,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此时听牛头口气滔滔、信心满满,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寻思道:“凭你武功再强,难道我孟天名会怕了你束手就擒不成。”想到此,血液中一股胆气涌了出来,转头看向洛纱,看她是否还有话讲。如果没有,他就要动手了。 洛纱浅浅一笑,对孟天名道:“杀了他们,我就告诉那丫头解毒的方法。” 她话音刚落,孟天名长剑出鞘,如苍鹰般飞身跃起,剑锋直指牛头上三路的要害。 牛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仓促间挥链还击,竟有些不能抵挡,被避退了三步。他在幽冥教也算是是有头有脸的高手,如今让个年轻后背逼得连退三步,当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他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很快就稳住阵脚,从容还击。 马面看孟天名出手间打的牛头有些慌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心下不再轻敌,低声喝道:“罗刹公主苦苦相逼,属下只有得罪了。”说完手腕一抖,铁链“哗哗”响动,朝洛纱打去。 洛纱身影飘动,施展轻功和马面周旋,却不出手和他硬碰,眼中暗暗留意孟天名那边的变化。 孟天名前三招虽然抢得先机,但是牛头功力之深远在他之上,拆到十多招,不得不转攻为守,使出争鸣剑法的墨家一路,“不偏不党”、“坚甲利兵”、“兼而有之”、“致远任重”,都是防守的妙招,他沉心静气,把全身门户守的滴水不漏。 这样又斗了十余招,两人都无法伤到对方,牛头心下暗暗吃惊,手中铁链舞得更疾,仿佛一张铁网,把孟天名卷在其中。 孟天名看牛头的铁链越收越紧,有些难以招架,脚下慌忙变位,想改使道家一路剑招挡住他的攻势。无奈牛头出招太快,他一招“虚与委蛇”慢了半拍,左腿露出了破绽,被铁链上的牛角打到。 孟天名只觉腿上一痛,不由暗叫糟糕,提气将长剑收回,护住身上的要穴,低头查看左腿的伤势。这一看,心中不免大惑不解,以牛头这么高的功力,被打上一下,左腿肯定是要保不住才对,可是那伤口随深,却并未伤到骨头。暗自寻思道:“他没出全力,为什么?”想到此,开始留心牛头的出招力道,发觉他虽然出手又快又恨,却并攻击自己的要害。 孟天名越想越觉得奇怪,一面出招抵挡,一面留心思索。又拆了七、八招,终于恍然大悟,心道:“他不下重手,也不攻我要害,是怕不小心将我打死,就不好追查森罗铁匣的下落。是了!洛前辈早就知道牛头马面武功在我们之上,所以故意把铁盒的事情说出来。他们投鼠忌器,一定不会出重手杀了我们。既是如此,我根本不用防守,只要全力攻击救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明白,真是笨。”他主意打定,口中大喝一声,调整步伐,把争鸣剑法中的杀招全使了出来。“杀身成仁”、“死而后已”、“过犹不及”、“当仁不让”,可说是招招拼命,步步紧逼。 洛纱看他招式突然变的凌厉,知道他终于想通各种关节,自己等的机会也已经到了。心念至此,身法忽然一变,抢到马面身旁,右手铁爪凌空划了个“十”字,作势就要向他心口抓去。 马面脸上一惊,失口叫道:“十字穿心爪!”脚下慌忙后退了几步。他早听说过这路“爪法”的厉害,当即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法避开。 不曾想洛纱这一抓原是虚招,醉翁之意绝不在酒。 第22章 马面刚刚跃开,她立即转到牛头身后,铁爪直抓向他的后心,却是想取他的性命。 此时牛头正在全心对付孟天名刺出的一招“根深蒂固”,忽然感到后心寒风袭来,暗叫不妙,知道自己被前后夹击,避不开了。但他经验老道,立即做出了弃车保帅的决定。脚步变动,身子向右让了二寸。只觉背心一痛,右臂一麻,胸中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体格较常人健壮,仍可勉力站住。但他心知自己遭此重伤,撑不了多久,当下运气把铁链后撤,小心防守。 要知道就是刚才的二寸之差,洛纱那一抓便没能取下牛头的性命,只抓掉了他左边肩胛骨下的一大块皮肉。不过牛头躲开那要命的一抓,就无法避开孟天名的那一剑,右臂已然被长剑刺穿,背上和臂上都疼痛万分。虽然他暗自运气封住部分血脉,鲜血还是不断从伤口涌出,动作渐渐缓慢起来。 洛纱偷袭成功,并不继续进攻,而是立刻跃开,挡住飞奔过来相救牛头的马面。 马面眼见牛头身负重伤,知道若不尽快给他疗伤,就算能保住性命,武功也会废掉。暗怪自己太过小心,中了洛纱声东击西之计。原本自己这一方优势占尽,现在却是处在下风。当下铁链力道不断加强,打算下重手挽回局面。 洛纱看出他招式的变化,再次施展轻功和他周旋。 马面脸上心中都是焦急万分,知道再拖下去对自己这边没好处,偏偏洛纱的轻功不差,手中的铁链总是伤不到她。他越打越急,越急越怒,眼见洛纱身影飘忽不定,孟天名又已经占尽上风,忽地想道:“你能偷袭牛头,我就不能暗算这小子么,我先去打断他的双腿,再慢慢对付你。”心念一定,不再理会洛纱,转身去偷袭孟天名。 洛纱早防备马面会有此一招,飘然挡在他身前,右手铁爪缠住他的铁链,左掌向他胸前挥去。 第三十章牛马毙 马面右手缠着铁链,看到洛纱一掌回来,不加思索也以左掌击出。 刚一触到她的掌心,立刻感到对方内力绵绵密密直压过来。 马面心中一惊,寻思道:“你难道是要和我比试内力。”想到此,慌忙施加掌力,他心急去救牛头,不想多做纠缠,可是连加三次掌力,还是没能避退洛纱。只觉出她掌力虽弱,却是源源不绝,再看她洛纱眉眼间带着笑意,仿佛早就准备好要和自己拼掌,心中不由暗叫糟糕,知道自己又着了她的道了。 其实从牛头马面出现,洛纱就在有意拖延时间,盘算如何应对。她清楚自己和孟天名的武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故意把森罗铁匣的事情说出来,算是铺上一条生路。接着和马面动手时,又刻意保存内力,只是拖住他等待时机,当看到孟天名想通个中玄机,逼得牛头全力招架时,知道等待的时机已到,果断施计骗退马面,把牛头偷袭成重伤。此刻又用计和马面比拼内力,让他不能分身援助牛头。可以说,一切都在洛纱的计算之中。 马面眼睁睁看着牛头就在自己三丈之外,一个飞身便可掠到,无奈身子无法动弹,只能急得干瞪眼。他心知牛头身负重伤,体力渐渐不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孟天名剑下,到时只要孟天名走过来轻轻捅自己一剑,自己也是必死无疑。最糟糕的是,孟天名也明白这个道理,手中长剑化作道道白光,显然带着很强的剑气,攻势越来越猛。马面心中焦急,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孟天名的剑招不断变化。 洛纱瞧马面神色表情变化丰富,有意扰乱他心神。此时她和马面气聚于胸,都不能冒然吐气开声,便微微侧头,有眼神“指了指”牛头,然后面带“同情”之色冲马面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他快不行了,你救不了他啦。” 马面心中早已经把洛纱骂了数百遍,此刻虽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惹自己动气,还是忍不住动了怒。这一动怒,体内几道真气乱冲,擦到内脏,只觉口中一甜,鲜血从嘴角流出。好在他及时稳住心神,调引真气,才算没受内伤。 这一幕恰好让牛头看在眼里,洛纱的计划也就意外出了变化。 牛头的伤势其实比看上去要严重的多,他不过是仗着身子强壮和内力深厚才撑到现在,本来还盼着马面能过来相救,看他又被洛纱缠住拼内功。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当下把心一横,用力扯下铁链上的那对牛角,凝气往洛纱身上掷去。 须知此时洛纱和马面比拼内力,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双方气血都在迅速运行,便是被针扎上一下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被这么来势汹汹的牛角打中,那是非重伤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孟天名挥剑扑出,使出一招“御风而行”,打落了一只牛角。接着剑锋侧转,想挡住另外那支,却听“铛”的一声,手中长剑断成两截。 再看那只牛角虽然力道稍缓,却仍往洛纱飞去。 孟天名拿着短剑,心中也忍不住咒骂,正待再次跃出补上一剑,忽觉颈上一凉,被牛头用铁链套住…… 洛纱看到牛角朝自己飞来,暗想这下算是完了,自己百密一疏,输在一把不结实的剑上。眼看对面的马面露出喜色,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道:“这下虽不致死,大仇却难报了……”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纤弱的身影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牛角,缓缓倒在洛纱和马面的脚边…… 那人却是丝毫不懂武功的是沐弘思。 沐弘思一直站在马车后面看孟天名和洛纱迎敌,心知自己不懂武功,乱动只会让他们分心,所以尽管心中着急,仍是强忍着站在那边一声不吭。一直到看见牛头掷出牛角,孟天名长剑被震断,洛纱无法动身闪避,便不加思索就冲过去挡住那支牛角。 洛纱侧目一看,那牛角正打在沐弘思腰腹之上,鲜血不断渗出。眼见如此,心中不由微微一震。 那牛角被孟天名挡过一下,势道已然缓了不少,伤口并不太深。但沐弘思弱质纤纤,痛的几欲晕去。 而孟天名为了打那支牛角,被牛头从后套住脖子,提在半空。 沐弘思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正自无计可施时,忽然听到头顶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却是马面想做最后一拼,全力运功,震动了铁链。 沐弘思眼睛霍然一亮,当下也顾不得剧痛,猛地从腰上拔下那支牛角,用力向马面脚上刺去。 这一刺,实在是出人意料。 马面正在全力凝聚内力,被她刺在足上“太冲”穴附近,真气立时一乱,散冲进五脏六腑,腹中轰鸣一声,瘫倒在地。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马面仍然不能相信自己是栽在这样一个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手上。 洛纱看着马面倒下,只觉手上一松,体内却是气血翻涌,有些站立不稳,知道自己消耗了太多真气,随即挥手在马面喉上一按,结束了他的性命。再看沐弘思也被马面内力反震得晕倒,连忙伸手给她搭了搭脉。这一搭脉,脸色不由一变。略加沉吟,立即在原地坐下运功调息。 此刻已然还站着的,只有牛头和孟天名了。 孟天名眼见沐弘思倒地不起,心中又急又怒。双手忽然发力,握住铁链向外一扯,挣脱了铁链。跟着怒喝一声,挥动手中断剑向牛头身上猛砍。 牛头勉力躲过几剑,便脚下踉跄,无力再避,只得架起铁链抵挡。 孟天名大喝一声,凝聚全身真气,举剑朝牛头心口刺去。 断剑和铁链相触,划出一道火光。 只听“铛铛”两声,铁链从中裂开,断剑从牛头心口穿过。 牛头哼也没哼便轰然倒在地上,眼睛仍睁得老大。 孟天名真气消耗过多,也有些站立不稳。深吸了两口气,支撑着跑到沐弘思身旁查看她的伤势。 但见沐弘思腰上伤口虽浅,血色却微微泛黑。 原来那只牛角是有毒的! 孟天名心下一惊,连忙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盘膝坐在她身后,想为她运功逼毒。调了几次内息,却觉得体内真气已散,使不出内力。虽知是方才消耗了太多内力的缘故,却不肯就此放弃,仍然勉力运功。 过了片刻,沐弘思吐出一口黑血,脸色微微好转。 孟天名心中一喜,却忽觉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待到孟天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之中,左腿上的伤口已经让人包扎好。突然间想起自己是在给沐弘思运功逼毒的时候昏倒的,又试着运了运功,发觉丹田内也凝聚了一些真气,当即跳下马车查看。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只能看到点点星斗。 马车已经不在河边,而是停在一处破庙之外。 第三十一章师徒议 孟天名看不见沐弘思和洛纱,便在庙前喊道:“沐姑娘,洛前辈。” 喊了两遍,庙门“吱”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洛纱“黑着”一张脸走出,道:“你醒就醒了,乱喊什么?想把中毒的那个给吵醒吗?” 孟天名听她这么一说,压低声音道:“沐姑娘她伤势如何?那只牛角的毒可有逼出?” 洛纱道:“我在牛头的身上找到解药,也已经帮她包好了伤口,修养十几天便没事了。反倒是你不自量力,强运真气给她逼毒,又内力不支晕倒,弄的伤势比她还严重。本来我只要救那丫头一个,现在还要分散精力救你,险些来不及救那丫头。” 孟天名听到她说沐弘思伤势无碍,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再回想当时情况,自己确实是有欠思考,便道:“洛前辈教训的是,我替沐姑娘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第23章 洛纱道:“牛头马面都是来抓我的,你们帮我杀了他们,我也该谢谢你。” 孟天名道:“前辈言重了,其实我和幽冥教也是有仇在身。数月之前,我的师叔曾被一个黑衣人用绝杀掌打伤,我怀疑那人便是幽冥教的人。” 洛纱秀眉一挑,微笑道:“那天你问我绝杀掌的事,原来是为这个。那黑衣人应该是为抢森罗铁匣才动手的吧。” 孟天名看她面带笑容,心情似乎很好,便想趁此机会向她问清幽冥教和森罗铁匣的事情,说道:“晚辈还有很多事情不解,想请教前辈。” 洛纱想了一下,道:“既然是很多事情不解,那等明天再说吧。” 孟天名道:“那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被牛角打中过,为什么没有中毒?” 洛纱淡淡一笑,道:“我以为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却原来还是笨的出奇。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我?你自己好好想想牛头上有几只角?”说完转身走进庙中,将门关上。 孟天名细细一回想,心中恍然大悟:牛头的那两只牛角一支有毒,一支没毒,是为了对付不同的敌人准备的。他一直担心沐弘思的伤势,忽略了这一节。当下回到车上,以“天元朝气”心法调息,渐觉真气慢慢复元,便即睡去。 孟天名第二天醒来,天色已经微亮,跃下马车,看见庙门已经打开。走进庙中,只见洛纱端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目养神。沐弘思在她身旁不远,靠着香案,身盖薄被,此时面色已然如常,正全神贯注读着手中的一本绢书。 孟天名见状,走上前道:“沐姑娘,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沐弘思听到说话声,才发觉有人站在身旁,放下手中的绢书,看清眼前的人,浅浅笑道:“已经没事了。”这一说话,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忍不住微微蹙眉。 孟天名知道是她伤口在疼,便道:“你伤口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伤口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愈合,这些天还是先别说话了。” 沐弘思听他言语中满是关心,微笑着点了点头。 孟天名忽地又想起一事,问道:“洛前辈有没有帮你解‘百日相思苦’的毒?”那天他听洛纱亲口说过,杀了牛头马面,就会告诉沐弘思解毒的方法。 沐弘思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绢书,轻轻点了点头。 孟天名心中一喜,转身向洛纱道:“多谢洛前辈!” 洛纱慢慢睁开眼睛,说道:“我只答应教她,可没打算救你,你谢我做什么?” 这回孟天名还没答话,沐弘思却急道:“孟大哥是好人,求师父救……”话说一半,腹上的伤口又疼起来,最后几个字说的甚是微弱,没有再说下去。 孟天名见她伤口又在疼,连忙转身蹲下,示意她别再说话,微一愣神,奇道:“你刚才叫她什么?师父?”说完,又转头看了看洛纱,惊讶道:“她……你?” 洛纱神色平静,说道:“昨天她已经磕头拜我为师,当然应该叫我师父。” 孟天名余光看了看沐弘思,见她脸上似乎有难言之隐,只道其中别有内情,便道:“是你逼她的?” 沐弘思听他语气很不客气,连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是说,“她没有逼我。” 孟天名心中不解,看着洛纱,听她要怎么说。 洛纱道:“那日我答应告诉她解毒方法,当然不能食言。可是那‘百日相思苦’是一位前辈高人相赠,他曾特别嘱咐我不要把解毒之法告诉外人。这丫头做了我的徒弟,便算不得外人,才可以知道解毒的方法。昨天我把各种缘由告诉了她,她是自愿拜我为师。”顿了顿,又道:“看你这副样子,是想说我不配做她的师父?” 孟天名道:“洛前辈你武艺高强、智计过人,怎会不配做沐姑娘的师父。不过晚辈觉得你的武功有些狠毒,不太适合沐姑娘……” 沐弘思闻言,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只见洛纱淡淡一笑,却是并未生气,轻道:“你中了我独门奇毒,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我争辩,这份胆色还真简单。如果你是担心她的安危,那么大可放心,我不会害她就是了。” 孟天名心里总觉得不妥,想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站出来反对,当下不再说话。 又听洛纱说道:“你今天来找我,应该虚心求教,而不是兴师问罪。” 孟天名让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心想沐弘思拜师已成定局,现在言其利弊未免为时过早。世事变化多端,祸福谁又能料。想到此,对洛纱说道:“在下方才言辞冒犯,还请洛前辈不要见怪。沐姑娘是在下好友,烦劳前辈费心照顾。” 洛纱道:“我生平就这么一个徒儿,一定会好好教她,不让她受人欺负。”说着,顺手从身旁拿了个蒲团扔给孟天名,道:“想知道些什么,坐下问吧。” 孟天名接过蒲团坐下,道:“在下的三位师祖曾在十年前遭遇一群人伏击,此事是不是和幽冥教有关?” 洛纱道:“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是他们干的。” 孟天名又道:“家师和师叔数月前被一黑衣人跟踪追问森罗铁匣的下落,师叔还伤在他绝杀掌下。那黑衣人究竟是谁,请洛前辈明示。” 洛纱道:“他应该就是幽冥教十殿阎王之一,排行第七的太山王。”顿了顿,又补充道:“幽冥教中以十殿阎王武功最高,之下是九幽护法,然后才是是八方使者。” 孟天名略一沉吟,道:“你上次所说的‘善恶罚赏,催命无常’,难道就是八方使者?” 洛纱道:“没错。八方使者虽然是八个人,但通常是两两一组执行任务,其中的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你也都见过了,只不过他们是八方使者中武功计谋最差的,上面的善恶使者和罚赏使者还要比他们厉害的多。我告诉你这些,你大可以想象一下十殿阎王的武功会是如何。” 第三十二章缘由告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九幽护法,十殿阎王。 想要战胜更强的对手,先要让自己变强才行。 孟天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默然不语,静静思索。 又洛纱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你武功根基不差,三、五年定有所成。牛头马面武功也在你我之上,还不是一样让我们杀了。”顿了顿,又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天名犹豫一下,说道:“请恕晚辈出言莽撞,洛前辈你既出身幽冥教,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事?而且还……” 洛纱微微苦笑,接道:“而且还放着好好的罗刹公主不当,故意和幽冥教教的人为难?” 孟天名轻轻点头。这个问题,正是他想问的。 一旁的沐弘思闻言,也很想知道答案。 洛纱想了一下,说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口气都说出来吧。” 孟天名想了想,道:“我听前辈说森罗铁匣是幽冥教的圣物,但是这么重要的圣物为什么会失散在外?森罗铁匣里的半本剑诀似乎并非幽冥教所有,不知又是从何而来?幽冥教追查森罗铁匣的下落,是为了取回圣物,还是为了盒子里的剑诀?还有……前辈口中的‘天哥’又是谁?这整件事究竟从何而起?”最后一句话出口,立刻又暗悔失言,暗想洛纱曾为那位前辈的死伤心欲绝,自己此时又提及此事,恐怕又要惹她伤心。 只见洛纱目光流转,说道:“森罗铁匣是幽冥教第一任教主的遗物,百年来代代相传,成为继任教主保管的圣物,现在幽冥教的人一直在找它,既是为了寻回圣物,也是为了盒子里的东西。至于我离开幽冥教教的原因,也和森罗铁匣有关。”说道这儿,停下看了看孟天名和沐弘思,又道:“你们两个都帮过我的忙,我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你们听。你们可曾听说过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易剑寒?” 沐弘思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轻轻摇了摇头。 孟天名道:“我听师父说起过,是当年江湖上的冠绝一时的风云人物,不过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他的徒弟是现今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人称‘冰剑’。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话刚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惊道:“莫非那半本剑谱是他们的?” 洛纱道:“你的剑法不错,就是因为学到了那剑谱上的皮毛。” 孟天名心道:“跟剑谱的全本比起来,三位师祖凭借剑谱上十几句剑诀创出的剑法也许真的只是皮毛。” 只见洛纱轻捋长发,缓缓说道:“事情便是从那天下第一剑的剑谱惹起。十五年前,幽冥教在我爹统领之下,集结了不少高手,可说是如日中天。我爹看教众声势日大,就有意要称霸武林。就是那一年,他接到教中探子的密报: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易剑寒闭关创出了绝世剑法,自己却因为心力交瘁死了。我爹和教中的高手商议,认为以易剑寒武功之高,最后创出的剑法必然深不可测。幽冥教得到此剑法,便可称霸武林。于是他就从当时的九幽护法中选出五人,去御剑山庄抢夺剑谱。” 孟天名道:“莫非前辈口中的‘天哥’也是其中之一?” 洛纱道:“他叫佫天,是我的未婚夫。”她语气如常,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伤感。 孟天名听到“未婚夫”三字,想起当日自己和沐弘思在河边的猜测,心中一动,忍不住朝她望去。 第24章 沐弘思此时也正望着他,和他目光一触,旋即把头低下。 只听洛纱继续说道:“我爹知道天哥和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便有意让他趁这个机会立功,于是当着所有教众把森罗铁匣交给他,任命他率领其余四个护法去抢剑谱。当时我就躲在屏风后面,看着爹爹把森罗铁匣交给天哥,对他说‘见圣物如见教主,其他四护法都会听你号令。此行务必把剑谱带回来,算是你迎娶纱儿的聘礼。’天哥跪下接过铁盒,说‘多谢教主厚爱,属下一定竭尽全力。’……那之后,天哥走了两个月,我就盼了两个月。直到有一天,侍女告诉我说派去的护法已经回来,我高兴的跑到前厅,却只看到封泽护法那个恶贼。” 孟天名听她把称封泽护法为“恶贼”,心中已然猜到一些大概,暗道:“佫天前辈是中毒而死想必和他有关。但是只有他一人回来,难道另外三个护法也都遭了毒手。” 又听洛纱继续说道:“那个恶贼说是易剑寒虽然已死,但他徒弟‘冰剑’的剑法深不可测。派去的五个护法有三个死在他剑下,只有他和天哥重伤逃出,将抢到的半本剑谱放在森罗铁匣。我心中挂念天哥的安危,就抓住他追问天哥的下落。那恶贼解释说他和天哥一直藏在一个村子里养伤,有一天醒来,突然发现天哥和森罗铁匣都不见了,然后他在村子内外找了多日,也是找不到,只好先回来报信。当时我不信的鬼话,出手打了他,爹爹站在旁边,很生气的把我拉开,说他会把天哥找回来。那之后,爹爹他派出幽冥教所有的探子,连同八方使者一起去寻找天哥和森罗铁匣的下落。这样找了三个月,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教中人都说是天哥带着剑谱和森罗铁匣逃走了。爹爹认为森罗铁匣是在他这个教主手中遗失,觉得愧对教众兄弟,便辞去教主之位。后来,教众推举我哥继任教主。而他当上教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教众宣布天哥叛教,革去他的职位,下令全教缉拿他。我气不过我哥这么做,和他大闹一场,就离开了幽冥教。” 孟天名心道:“原来洛前辈是为此离开幽冥教。” 洛纱接着道:“从那以后,我再没回过幽冥教,一直在江湖上寻找天哥的下落。十五年了,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却始终找不到他。我知道天哥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绝世剑法,他只是躲起来养伤,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整件事,洛纱几乎是“轻描淡写”的说完。 然而,孟天名和沐弘思却能依稀想见到当年的那场波澜。 二人对望一眼,均自心道:“以她的才智,不难想到佫天前辈可能已经遭人毒手,她只是不愿想、不去想。” “玉中人,安有再会之期?缺易补,憾难平” 对佫天来说,那是他一生最难以弥补的遗憾。 对洛纱来说,那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第三十三章悟剑道 洛纱停了一停,忽然想起一事,对孟天名说道:“大概在八年前,我无意间发现了幽冥教探子的联络记号,得知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三个剑法不错的年轻人,而森罗铁匣可能就在他们手上。等我查到那三个人的下落,动身赶过去的时候,却是迟了一步,只看到地上留下的两具尸体。很明显是他们不肯说出森罗铁匣的下落被杀。当时我想还找另外那个幸存的一人,却怎么都找不到,想是你那个幸存的师祖退出江湖隐居起来,是吗?” 孟天名道:“我师祖本不想涉足江湖,经过那场变故,就在山谷中隐居。他数年前和我大师伯一起突然失踪,难道又是幽冥教的所为?” 洛纱道:“此事我却是毫不知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最近这几年我四处漂泊,仍然时常留意幽冥教的行动。一个月前,我发现了黑白无常的踪迹,便悄悄跟着他们,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查到了新的消息。之后,便跟着他们发现了你们,阴错阳差,让我发现天哥的玉佩,便将你们俩抓了过来。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孟天名想了一下,说道:“我看牛头马面和先前的敲山鬼、探海鬼都对洛前辈你很是恭敬,应该是令兄长顾念兄妹之情,想请你再回幽冥教,。” 洛纱淡淡一笑,轻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他会找我根本是另有原因。如今幽冥教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我出手打伤探海鬼,是利用他找到上面的杀牛头马面,最后好引出仇人。若非如此,我根本不会再见幽冥教的人。” 孟天名略一沉吟,说道:“前辈所说的仇人,是不是指封泽护法?” 洛纱道:“害死天哥的人一定是他。等我亲自看过森罗铁匣,就会找他报仇。” 孟天名原以为她让自己带她去找森罗铁匣是想取回佫天的遗物,但是现在听她语气,似乎真的只想看看而已。而她坚持要先看过森罗铁匣再去找人报仇,似乎也另有隐情,只是不便冒然相问。想了想,说道:“我已经计算过,从这儿到我说的落霞谷,大概还有十几天行程。只不过现在沐姑娘受了伤,恐怕不便颠簸赶路。” 洛纱看了看沐弘思,说道:“我原打算在这破庙休息些时日,等我徒儿的伤好些再走。”说完缓缓站起,从身旁的香案上取下一个包袱,拿出两锭银子递给孟天名,道:“这次还从牛头马面身上找到不少银子,能帮上我们不少忙,你去附近镇上买些金疮药和干粮回来。” 孟天名接过银子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这里只有你和沐姑娘,会不会不安全?万一再有幽冥教的人找来怎么办?”他担心自己离开后有敌人来袭,洛纱一个人不好应付,故有此一问。 洛纱道:“此事你大可放心。我离开河边的时候布置了几个假的联络图案,可以引开幽冥教的人,他们找不到这里。” 孟天名听她这么一说,才放心离开,去镇上买了干粮和伤药。傍晚回到破庙,果然一切如常。 当晚,孟天名还是睡在庙外的马车里。闲来无事,便细细回想自己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对招的经过。思索他们武功招数的精华和破绽。在脑中反复演练争鸣剑法中可以应对的招数,渐渐觉出自己临敌应变时有很多不足,没把剑法的精要发挥出来。 这样想了许久,心道:“争鸣剑法重在临敌时的变化,但我出招速度不够,只能随着对手的招式换招,总是抓不住机会主动出击,无形中减弱了这剑法的威力。如果可以把剑法加快,制敌先机,招招攻的对方措手不及,让他无暇反击,不就容易取胜了吗?”想到此,又觉得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未免太难了些。虽然说熟能生巧,但自己已经把争鸣剑法练得很熟,想要再快也快不了多少了。 沉思半响,忽然又想到师祖姜天闻把近百招争鸣剑法简化成三十六招的事情,心中不由一亮,寻思道:“师祖他不辞辛苦,花了两年时间把招式简化,是因为悟出杂而不纯、博而不精的道理。那如果可以把这剩下的三十六招再简化,又会怎样?”想着想着,忍不住坐起来,一边默默背诵剑诀,一边在车内简单比划,思索争鸣剑法中剑招相生相克的变化和其中的同异之处。越想越觉得其中藏着太多奥妙,有些根本不能领悟。 传说中天下第一剑留下的剑诀,果然是暗藏深意,精妙无双。 孟天名自从进落霞谷学艺,只是埋头练武,从未像现在这样潜下心来思索。练至深夜,脑中渐渐澄明起来,想通了争鸣剑法中很多精妙的变化。这样直到天快亮时,才躺下睡了两个时辰。待到第二天醒来,犹自想着昨晚悟到的剑招变化,便从车上跃下,折了一枝树枝做剑,在庙外的树林中演练剑法,一套剑法舞完,自觉比往日有所精进,心下不禁暗暗高兴。但想到自己所学不过是天下第一剑所撰剑谱的残本,又隐隐觉得有些遗憾。 孟天名就这样每日白天练剑,夜晚打坐思索所学的剑诀,武功不由大有进境。 洛纱则在庙内教授沐弘思武功心法,以及一些武功原理讲给她听。 孟天名心知听别人传授武功乃是江湖上的大忌,是以每日除了送食物、问候,都在庙外远远避开。 如此,转眼就过了十天。 沐弘思的伤口已经愈合,正常走动也不会再疼痛。或许是跟着洛纱修习内功的缘故,精神气色非但没有因为受伤变差,反而更胜从前。 洛纱见她伤势无碍,便吩咐孟天名继续赶路。 孟天名驾着马车一路北行。离落霞谷越来越近,心中反倒越想严天成和沈天佳。暗想这次出谷这么长时间,师父和师叔肯定特别担心。他们的内伤应该都好了,却不知现在怎么样。突然看见自己带两个外人入谷,又不知会有什么反应。这样想着各种心事,便不觉赶车闷。 十几天后,终于来到落霞谷附近。 孟天名把马车停下,栓在山道旁的一株树上,向车内道:“洛前辈、沐姑娘,落霞谷就要到了。这里马车不便前行,还请你们下车随我走一程。” 洛纱闻言,掀开车帘先行跃下,又把沐弘思扶了下来。 孟天名带路走进山道的一条岔路。穿过密林,约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壁前,道:“翻过这山壁,就到落霞谷了。”说完纵身一跃翻上山壁,勾住凸起的岩石向上爬了二十余步,才在一处山缝中停下,然后从肩上解下一捆绳子抛给沐弘思,将她拉了上来,随后让她伏在自己背上,背着她从山缝的另一边跃下。 第25章 沐弘思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矮树丛花,景色甚美,轻声叹道:“想不到这山壁之内,还有如此美的天地。” 浮世尘嚣,又怎比幽谷落霞。 第三十四章忆年少 孟天名出谷数月,看见谷中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亲切,心中只想赶快去见严天成和沈天佳,将这些日子所知的事情经过告诉他们。 沐弘思等了半响不见洛纱跟进谷中,便道:“师父她怎么还没有进来,孟大哥你可不可以出去看看?”她自回落霞谷的路上,已经改口称洛纱为师父。 孟天名正待答应,却看到洛纱从山壁上盈盈跃下,朝自己这边走来。便上前道:“洛前辈,我出谷已有数月,想先去见家师,再请他带前辈去取森罗铁匣。” 洛纱怔怔望着前方,竟似没听见他的问话,隔了半饷方道:“你刚才说什么?” 孟天名看出她神色有异,便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洛纱微微点头,说道:“我也想见见你师父,现在就去吧。” 孟天名在前引路,带她们来到严天成的住处,却见门窗紧闭,上面积了少许灰尘。心道:“难道师父他多日前就出谷了?” 沐弘思也看出屋内没人,说道:“令师他好像不在,会不会是出去找你和李姑娘了?” 孟天名心中一动,暗想她说的极有可能,当下推门进去,却见书桌上用墨砚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字体飘逸,正是严天成的手笔,写着:“天名二徒:为师念你二人出谷日久,心甚担忧。今内力已复,特同师妹外出寻访。若归来见字,可在谷中相候,吾当于立冬前归返。” 孟天名看完信,不觉有些怅然若失,看情形师父他们是最近才离开,心知如果早回来十天半月,就不会这样错过。当下把信收好,出门对洛纱道:“家师已经出谷,要两个月后才回来。既然如此,就让我带洛前辈去取森罗铁匣好了。” 洛纱轻轻点头,不再说话,静静地跟着他来到竹林尽头的山壁前。 孟天名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洞口的巨石上,内力不断送出,巨石随着他掌力缓缓移动,让出大半个洞口。孟天名看洞口仅能容下一人通过,就率先走进洞中。 洛纱伫立片刻,缓步跟了进去。 孟天名把山洞一角的箱子打开,拿出一个通体黝黑,六面刻着骷髅的铁匣走到她面前,放在她手上。 那是森罗铁匣。 洛纱捧着铁匣,双手禁不住微颤了几下。 定了定神,用力把盒盖板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封血书。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落款。 然而她要找的是另一封信。 一封只留给她看的信。 洛纱将森罗铁匣放在地上,在铁匣盖子的两端各拍了一下,用力按下盒盖上的骷髅。 “铛”一声轻响,盒盖上掉下一块薄薄的铁板。 一页有些发黄的纸滑落到洛纱手上。 另一封用鲜血写成的信。 孟天名心中一惊,旋即明白那就是洛纱坚持过来找森罗铁匣的原因。 此时临近傍晚,洞中光线有些灰暗。 洛纱只看得两句,泪水已经模糊双眼,再看不清纸上的字迹。她深吸了口气,擦了擦泪水,拿着那几页纸奔出洞外。 那是佫天最后留给她的话: 知你如我,真情以托。 知我如你,矢志不移。 今生无份,切莫相随。 来世有缘,倾心相还。 短短三十二字,薄薄的一页纸,仿佛变作一件利刃,刺入洛纱的胸膛,划破她的心。 余晖渐落,带走了最后的光芒和温暖,天地转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洛纱背靠着巨石,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座伤心的石像。 深藏着的感情,在心痛的瞬间全部化成泪水肆意宣泄,冲掉她坚强的伪装。 但是为什么,洗不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佫天的声音、身影和那些曾经的记忆,在脑中清晰的呈现出来…… 二十三年前,幽冥教中那个还只有八岁的罗刹公主开口说要学武,当时的教主便挑选了教中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做她的陪练。 从九岁到十二岁,她常常把那个男孩的浑身是伤,开心的说自己武功天下第一。 十三岁那年,她和爹爹发脾气,赌气出走,在森林里迷了路。夜晚,当她被一群豺狼围住的时候,那个男孩找到了她。 她看着那个男孩和那一群豺狼搏斗,尽管浑身血痕,却一步也没有后退。 最后,那群豺狼全都死在男孩手下。 她终于看出那男孩的武功其实远比自己要强。 那晚,男孩护送她回去之后,整整修养了三个月,心口留下一条长长的爪痕。 看着男孩身上的爪痕,她开玩笑说自己很想要一只比狼还要锋利的爪子。 本来,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她过后便忘了。 但在十四岁生日那天,她却在一堆礼物中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羊皮口袋,里面是一只为她而打造的铁爪。 第二天,她去找那个男孩,得知他被爹爹派出去执行重要任务,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为此,她和爹爹大吵了一架。 那之后的三个月,对她来说格外漫长。 男孩完成任务回来后,被推选为幽冥教史上最年轻的护法。 她想送他一件礼物祝贺,便设法找到了已经隐居的玉石老人。威逼利诱用尽,又哀求了一个月,仍是无法让那个老人给她雕刻。 为此,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开心。 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男孩找到她,问她喜欢在玉佩上刻些什么图样。 却原来,男孩以为她喜欢玉石老人雕刻的玉佩,想尽办法求了八个月,终于求得玉石老人答应为她刻一块玉佩。 第二天,她和男孩一起找到玉石老人,说出了他们想好的图样。 两个月后,玉佩雕刻完成。男孩将她约到洛水之畔,向她表明爱意。 从那天开始,男孩身上带着一块刻着“二”字的玉佩,而她则带着一块刻着“人”字的玉佩。 五个月后,她的爹爹派男孩率领教中护法去找一本剑谱,承诺男孩带着剑谱回来的时候,让他们成婚。 她和男孩都很开心,认为心中期望的幸福已经不远。 然而两个月后,她等到的却是男孩失踪的消息。 她一气之下打了回来报信的人。 之后,她的爹爹派人四处寻找男孩。 找了三个月,却没有半点消息。 所有人都说是男孩带着剑谱躲起来了。 但她不相信。 她的爹爹为了给众人一个交待,辞去了教主之位。 她的哥哥被推选为新的教主。 她哥哥当上教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男孩为叛徒,下令抓捕他。 她气不过,和她哥哥打了一架,然后带着男孩送的铁爪和玉佩离开,四处寻找男孩的下落。 三年…… 五年…… 十年…… 十五年…… 她终于深深体会到: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弥足珍贵。 而那个最关心自己的人,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第三十五章毅然离 夜,深夜。 落霞谷。 竹林深处。 一阵冷风吹过,沐弘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孟天名除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沐弘思背上。又起身去竹林外抱来两捆木柴,在洛纱身旁生起一个火堆。 火光下,那美丽的容颜依然苍凉。 洛纱眼角噙泪,喃喃念着手中的信。 “今生无份,切莫相随” 她知道,那是佫天最后的心愿和请求。 为的只是不想让她冒险。 知你如我,怎么会不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柴渐渐燃尽。 洛纱忽然轻轻一笑,喃喃道:“你真傻,怎么就算准我打不过他,我偏要去找他不可。” 那语气像是撒娇,却又是那么毅然决然。 沐弘思听到声音,起身走到洛纱身旁蹲下,轻轻叫了声“师父”。 洛纱怔了一下,目光从信上移开,转到沐弘思的身上,微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没事,不用担心。”说完,支撑着站起,擦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对孟天名道:“我想要的是天哥留给我的这封信。至于森罗铁匣和那半本剑诀,要毁要丢全随你们。最好是能把它毁了,让幽冥教的那些人永远也找不到。” 孟天名闻言,知道她说的既是气话也是真心话,当下点头答应。 洛纱又道:“我给你们吃的‘百日相思苦’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增强心脉的补药。这种药服下之后会因心血突然变化而容易触景生悲,待百日之后心脉完全适应便自然没事。”顿了顿,淡淡一笑,低道:“相思如有解药,便不苦了……” 相思苦,苦不能百日而忘。 洛纱怅然片刻,对孟天名道:“我另要事在身,我徒儿以后交给你照顾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决不饶你。”说完,径自转身离开。 孟天名听洛纱语气不同往日,像是在做最后交待,连忙追上前道:“洛前辈你说的要事,可是去找封泽护法报仇?” 洛纱脚下犹自不停,边走边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不用你来多管闲事,记得把我徒儿照顾好就行了。” 沐弘思快步追上,拉住她道:“师父,带我和你一起去。” 洛纱轻轻拨开她的手,淡淡一笑道:“你才不过跟我学了几天武功,不够对付那个恶贼,还是乖乖跟那小子走吧。” 第26章 孟天名拦住洛纱去路,说道:“封泽护法既居幽冥教护法之位,想必不好对付。晚辈虽然武功不济,却也想略尽绵力,完成佫前辈的最后心愿。” 洛纱道:“天哥他最后的心愿是让我别去报仇,你难道想帮他拦住我?” 孟天名怔了一下,说道:“晚辈曾得洛前辈你指点迷津,理当有所回报。不管前辈有何决定,我都愿倾力相助。”他语气诚恳,的确是发自内心想帮她。 沐弘思也追过来道:“师父你一人去太危险,让我们跟着帮你吧。” 洛纱看着她和孟天名,心中忽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报仇,又不算违背佫天最后的心愿,当下不再推辞,说道:“既然你们有此心意,就都跟来吧。” 孟天名和沐弘思见她改变注意,心中都是一宽。以他们这些日子对洛纱的了解,她此去报仇必是打算和封泽护法同归于尽。如今有他们同去,或可救下洛纱一命。 孟天名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洛前辈要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师叔的住处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洛纱想了想,点头答应。 孟天名从火堆里抽出一支木柴当作火把,带着她和沐弘思来到落霞谷西面的木屋,安排她们住下。然后回到竹林,把森罗铁匣收好,重新用巨石封住洞口,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正打算休息,忽然想到这次自己如果敌不过封泽护法而死,就无法告诉师父他们森罗铁匣背后的诸多事情,想了片刻,到师父严天成房中取了笔墨,将所知的事情经过一一写下,装进信封放在书桌上,用一方墨砚压好。 这一切做好,孟天名才放心睡下。朦胧中,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闯入落霞谷,自称是封泽护法。手持长剑要杀洛纱和沐弘思,自己想上前阻止,身边却偏偏没有武器。正待扑过去夺他兵刃,双腿又仿佛灌满铅块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那黑衣人已经挥剑向沐弘思刺去…… 孟天名大叫一声“不要”,从梦中惊醒过来,只觉手心中全是汗水,再看窗外白日初升,心中暗自庆幸道:“还好只是场梦。”回想梦境,仍觉心有余悸,便披上衣服,去竹林西面找沐弘思和洛纱。 山谷西面。 木屋后。 沐弘思站在一个石灶旁,手持一柄小扇,不时扇着炉火。 灶上的砂锅“咝咝”冒着白气,一股清香随风飘散。 孟天名走到沐弘思身边,道:“在煮什么?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沐弘思抬头看到是他,轻道:“我今早做了个噩梦,梦到师父出事,然后就再睡不着了。后来见李姑娘房里有不少食材,就擅自用了一些。师父她最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实在很让人担忧。” 孟天名听她也说做了噩梦,隐隐感到这并非吉兆。想劝沐弘思不要跟去冒险,又怕她以为自己当她是负累,惹她不开心。心中几番犹豫,还是开口说道:“这次去找封泽护法报仇很危险,还是让我一个人陪洛前辈去,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沐弘思眉头微皱,坚定的摇头道:“不,我也要去。”她听过洛纱的故事之后,豁然明白世间最可怕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不知结果的等待。 孟天名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沐弘思背过身,不声不响从砂锅里盛出两碗粥,递给他一碗,随后端着另一碗走进洛纱所住的木屋,轻轻把门关上。 粥是用红豆和药材熬成,浓浓如胭脂一般。 苦涩中却又透着甘甜。 一如人生的悲欢起伏。 第三十六章切磋艺 木屋内。 洛纱站在窗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走进来的沐弘思说道:“那小子的确很不会说话,但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喜欢他,总得慢慢习惯才是。” 沐弘思让她这么一说,真感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端着粥立在门口。 洛纱接过粥,又道:“你辛辛苦苦煮了粥,怎么都不给自己留一碗,难道是让他气饱了?” 沐弘思怔立思索半响,低道:“师父,我这么坚持跟过去会不会变成你的累赘?” 洛纱略一思索,慢慢将手中那碗粥喝完,对沐弘思微笑道:“我教出来的徒儿怎么可能是累赘?跟我来,师父帮你找那小子出气。”说完,牵着她的手出了木屋。 屋外,孟天名正端着空碗沉思,见她们师徒出来,起身上前道:“洛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出谷去找封泽护法?” 洛纱玉手轻轻一摆,说道:“这个不急。我刚刚听你阻止我徒儿随我出谷,似乎是不太相信她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想让你和她在这儿比试一下。” 此语一出,孟天名和沐弘思俱是一愣。 又洛纱接着说道:“我徒儿学艺未久,又是重伤初愈,比内力恐怕有失公平。咱们这次只比招式,只要你能在二十招内将她制住,我就让她乖乖留在这谷里。你敢不敢应战?” 孟天名眉头微皱,暗自寻思道:“沐姑娘她初学武功,不过是看书背口诀而已,全没临敌经验,按说有十招也够取胜了。不过洛前辈她智计过人,又曾经和我交过手,知晓我武功深浅,肯定清楚我能在十招之内打败她,又怎会说出二十招定胜负的话。”再看洛纱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已经预料到输赢,忽然心念一动道:“定是洛前辈她知道此行凶险,担心沐姑娘的安危,也想找个借口把她留下,才故意安排这场比试。”想到此,心中对洛纱好生感激,答应道:“既如此,在下斗胆应战。” 洛纱见他已经答应,侧身对沐弘思耳语几句,然后微笑道:“去吧,按我教过你的做。” 沐弘思脚下迟疑,犹豫着不敢上前,低声道:“师父……我……” 洛纱轻轻把她推到前面,说道:“只是简单切磋,试试你这些天所学的武功,不用怕。” 沐弘思见这场比试在所难免,又想到输了就得独自留在落霞谷,便凝神贯注,将右手手指微微弯曲,在空中划了个“十”字,然后沉肘而待,却是“十字穿心爪”的守势。 孟天名看她并不贸然进攻,只好由自己先出手。当下单掌挥出,使了一招“细草微风”。虽然没用丝毫内力,但招式迅捷,不可小视。 沐弘思身形移动,轻松闪开,应变的甚是迅速。 孟天名没想到她能这么容易躲开,心下略感意外。右掌一翻,又使了招“斜风细雨”。 只见沐弘思不慌不忙向左斜退两步,正好躲过这一掌的攻击范围。 孟天名剑眉一扬,手上“风起云涌”、“千里同风”、“月白风清”三招迭出,暗想这次不会再给她轻松躲过了。 哪知沐弘思好像早有准备,出手架开他第一招,然后倩影一晃,巧妙躲过后两招连击。 孟天名心中暗自奇怪道:“沐姑娘学武不过半月,第一次和人交手便能这般进退有序,着实不简单呐。”当下不再轻敌,稳扎稳打出招。 转眼间,二人斗到了第十招, 沐弘思是越来越有信心,不再一味躲闪,而是适时还击。 孟天名却开始有些着急起来,自己的一套拂风掌使出,不管出哪招她都能立刻拆解,有几次还抢在前面攻自己破绽。自己不但毫无取胜迹象,偶尔还稍感不易招架。 洛纱在一旁观战,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显然是为调教出一个好徒弟颇为欣喜。 孟天名余光扫到洛纱的表情,不由暗叫“上当”,那根本就是打算带沐姑娘一起去样子,眼下自己只剩五招的机会,真不知要怎么才能取胜?正在思索间,忽觉一阵香气袭来,只见沐弘思玉手自上落下,抓向自己前臂“池泽穴”。 非常精妙的一招,攻守兼备。 孟天名肩膀下沉三寸,左掌挥上挡开,随后右掌跟着击出,用的仍是先前那招“斜风细雨”。 只见沐弘思还和上次一样,不慌不忙向左斜退两步,躲开攻击。 孟天名愣了一下,疑惑心起,挥掌又使了一遍“斜风细雨”。 只见沐弘思不假思索,条件反射般的仍是向左斜退两步躲避。 孟天名这下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已然中了洛纱的“诡计”。 洛纱见状,冲孟天名点头微笑,样子在说,“你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却原来洛纱当日和孟天名交手过一次,差不多记全了他“拂风掌”的招式。收了沐弘思为徒后,便以这套掌法和她拆解。逐招教她破解之法。虽然她的“拂风掌”只能算初有样子,但多番演练下来,沐弘思已经可以熟练应对。更何况“拂风掌”要靠内力才能发挥较大威力。若论道招式精妙,远不如洛纱所教的“十字穿心爪”。 三招。 只剩下最后三招。 孟天名心念如电,变掌为指,使了“争鸣剑法”中的一招“御风而行”,想点沐弘思穴道,尽快取胜。 沐弘思显然并未见过这招,脸上略显慌张之色,当即脚下如风,连退七步避开。 孟天名翻身跃起,又使了招“天网恢恢”,这回脚下紧逼,挡住了她的退路,料她不能再退避。 沐弘思也看出自己无法再避,当下右手自左向右一划,扣住孟天名左手脉门,算是勉强挡住了这一招。一颗心直紧张的砰砰乱跳,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住他最后一招,。 孟天名见她神色慌张,不由有些心软,但旋即又意识到这是最后的取胜机会,还是让她留下为好。想到此,便“把心一横”,左指刺向她“天突”穴。 第27章 沐弘思见他一指次来,慌忙间根本想不出如何应对。 正自不知所措,忽听到洛纱在旁喊道:“奇正相生。” 这一下,沐弘思便如同听到神仙指路一般,立即俯身单腿跪地,避过那一指,跟着右手在孟天名左膝“膝眼”穴轻轻一扣。 这下突如其来,孟天名左腿立即一软,单腿跪地,“拜倒”在她的裙下。 二人面对面单腿而跪,倒好似“夫妻对拜”一般。 洛纱轻轻一笑,拍手道:“好,我们赢了。” 孟天名站起身将沐弘思扶起,道:“在下认输。” 洛纱见他这么坦然认输,心中也暗自赞许。 沐弘思赢了比试,既兴奋又开心,高兴的去准备出谷的行装。 孟天名待她走开,向洛纱“求教”道:“沐姑娘她似乎对本门‘拂风掌’的招式特别熟悉,不知前辈是何用意?” 洛纱淡淡一笑,道:“那丫头心地太好,我担心她会被你欺负,所以就教会她如何破解你的掌法,将来或许会有用的着的时候。但是我没想到你武功进步如此神速,还会以指代剑施展剑法,看来在这方面我还得再花些心思教她。” 孟天名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三十七章静待敌 孟天名三人出了落霞谷,找到先前的马车,依照洛纱吩咐来到最近的一个城镇,找了间客栈住下。 次日,洛纱带着孟天名二人找到镇上的棺材店,在店外的墙上刻了个骷髅。接着来到镇外的坟地,选了地势最高的一块墓碑,在墓碑旁埋了一块令牌和一封信。 孟天名和沐弘思见状,暗叹幽冥教的联络方法实在特别,外人决难想到。 洛纱布置好一切,对孟天名二人道:“我已经约了封泽护法到洛水见面。咱们再在镇上休息几天,我还要再去买些东西。” 一个月后。 洛水河畔。 孟天名靠着马车,静静思索争鸣剑法的剑招。 远处,洛纱正在传授沐弘思内功心法。自来到洛水之后,洛纱每天都会花上大量时间教沐弘思武功,而且督促日勤,对于报仇之事反倒绝口不提。 沐弘思默诵内功心法,导引丹田之气。运功片刻,忽觉背上一热,有真气绵绵送入自己体内,只听洛纱在自己身后道:“我现在传功给你,用我教你的法子将真气聚到丹田,散入经脉。” 沐弘思听的心中一惊,只得闻言照做,渐觉丹田慢慢膨胀,积蓄了一股力量,随即以神导气,将那股力量散入奇经八脉。半响之后,只觉全身气脉说不出的顺畅,精神也为之一振。 传功完成之后,洛纱轻轻一笑,道:“现在试着运气走一遍‘如影随形’步给我看。” 沐弘思依言走了一遍,只觉得自己脚下生风,好像书中写的仙人那样在御空飞行。 洛纱看了半饷,忽然上前使出“十字穿心爪”的一招“亲而离之”,攻向沐弘思。 这次有意要试她功力深浅,出手并未留情。 沐弘思苦练多日,武功已是大有进展,当即也以“十字穿心爪”的一招“修道保法”还击。 师徒二人就此拆起招来。 孟天名听到打斗之声,从岸边赶过查看,见是她们师徒在练功,就放下心来。眼看沐弘思身法轻盈,出招绵绵有力,与当日和他在落霞谷比试的时候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心下不禁暗暗佩服洛纱的教徒能力。 洛纱看到孟天名面带惊讶之色,收招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奇怪,我不过是传了八成的功力给她。”顿了顿,又道:“那恶贼最快会在明天赶到,你们今天可要好好休息。” 孟天名和沐弘思听后一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在大战前夕自散功力。 洛纱看了看他二人,说道:“封泽护法武功远胜于我,这些功力根本不能帮我扭转战局,留着也没什么用。” 沐弘思隐隐觉得不安,轻道:“师父,你还是教我把功力传回给你。” 洛纱淡淡一笑,道:“该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你先回车上休息,我还有些话跟这臭小子说。” 沐弘思心知她已经做好决定,不会改变,便依言离开。 洛纱等她走远,对孟天名道:“我把你留下是想提醒你,幽冥教多年来不曾在江湖露面,如今突然派无常使者和催命使者外出,背后恐怕大有乾坤。你手上有森罗铁匣,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行走江湖时千万多加小心。我把徒儿交给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孟天名道:“谢洛前辈提醒,晚辈以后一定小心行事,沐姑娘是在下好友,也自当尽力照顾。”说完,忽然觉察到她刚才的语气像是交代后事,忙道:“洛前辈你如此吩咐,是不是担心打不过封泽护法?” 洛纱浅浅一笑,道:“担心?我这一生最担心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次根本算不上什么……咱们以弱敌强,比得是智谋胆略,靠的是随机应变,担心是没用的。” 孟天名心中一凛,觉得她话中虽大有道理,却又隐约有放手一搏的轻生念头,便道:“晚辈会尽力助前辈报仇,等杀了那恶贼之后,洛前辈不如随晚辈回落霞谷隐居,相信家师和师叔都会欢迎你。” 洛纱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决定了,报仇之后哪也不去,就住在这洛水常住。你如果有心,可以和我徒儿常来看我。” 孟天名本来担心她报仇之后会轻生,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想在洛水边隐居,心下稍宽…… 次日清晨。 洛水河畔。 洛纱一身白色长裙。 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丝带系住。 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剑柄、剑鞘皆是纯白。 身姿婀娜,衣袂飘飘, 四周湖光山色,竟不比她万一。 孟天名以前从未见过她有如此细心打扮,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震,再看她并未戴惯用的铁爪,而是佩着长剑,又不禁暗暗奇怪。以前没见过她用剑,难道她还有一套能出奇制胜的剑法? 沐弘思则认出那衣服和宝剑是洛纱一个月前已经买好的。当时她还告诉自己,衣服会在报仇那天穿,而宝剑会从仇人心口穿过。看来,她已经算准仇人会在今天出现。 …… 远处,几声哨声想起。 尖细如同哭叫。 鬼的哭叫。 凭直觉,孟天名和沐弘思以经猜到是封泽护法到了。 洛纱脚下如风,抢到孟天名和沐弘思身前,迅速点了他们身上穴道,低道:“那恶贼不好骗,委屈你们一下。”说完,转身向远处喊道:“封泽护法,出来吧。” 孟天名二人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只看到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踱步而出,手中拄着一根藤木拐杖。身形枯瘦的不比那拐杖好多少,仿佛一捆柴披着衣服在移动。 只是那困柴一步步走到河边,脚下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绝对是高手。 明知道来的是这样的高手,洛纱却将八成功力都传给了沐弘思,又点了孟天名二人的穴道。 这其中的用意,孟天名实在想不明白。 难道她想用仅剩的两成功力报仇不成? 封泽护法在洛纱身前一丈之外停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孟天名二人,道:“原来是罗刹公主邀属下前来。十几年不见,公主风姿不减当年。” 洛纱冷笑两声,却不答话。 封泽护法眼中精光一闪,又道:“公主能用牛头马面的令牌引我来此,想必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不知他们哪里得罪了公主,竟劳你下此毒手?” 洛纱道:“我用计除去牛头马面,是为了从他们手上抢到这一男一女。”说着,挥手指了指身边的孟天名二人,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小子知道森罗铁匣的下落,你信不信?” 封泽护法微微一怔,道:“你在信上说找到森罗铁匣的下落,难道是真的?”说着,又抬起拐杖指着沐弘思道:“她也知道?” 洛纱道:“她并不知道。只不过那小子嘴硬的紧,又不怕死,想逼他说出森罗铁匣的下落,只能用这位姑娘的性命威胁才行。”说着,将手中长剑轻轻架在沐弘思颈上,对孟天名道:“你读过铁匣的那半本书,背一句给他听听。” 孟天名想了一下,将剑谱中第一句背了出来。 封泽护法面色微微一变,笑道:“原来公主是为森罗铁匣杀死了牛头马面。这也怪他们不识时务,既然遇到了公主,就该把这两个人送给公主才是。” 三言两语,洛纱便将孟天名二人从帮手说成了不认识的人质。 封泽护法相信了,稍稍松了戒心。 十几年前。 她已经把他视作“仇人”。 他也把她视作“眼中钉”。 论武功,他不会怕她。 论智谋,她也不会怕他。 他们都试过想杀掉对方,却都没有成功。 今天。 事情应该有个了结。 第三十八章终相守 封泽护法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笑道:“你费劲周折找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洛纱道:“想和你做个交换。” 封泽护法眼中精光一闪,用拐杖指着孟天名二人道:“你想用这两个人换什么?” 洛纱道:“换你身上那块辟毒石。” 此话一出,不单封泽护法露出疑色,孟天名和沐弘思也大为诧异。 辟毒石是一块用药材炼制过的石头,带在身上可以抵御瘴气毒烟,算得上非常珍贵。 但在幽冥教的人来看来,那根本不能和森罗铁匣的“价值”相比。 第28章 封泽护法再笨,也不会相信洛纱会这么“便宜”自己。 洛纱冷冷一笑,重复道:“一块石头,换森罗铁匣的下落,就这么简单。”顿了顿,又漫不在乎道:“如果你怕我布下陷阱害你,大可现在救走。” 封泽护法略加思忖,不想放弃这个能得到森罗铁匣的机会。思索半刻,说道:“既然如此,你先把那小子交给我,我再将辟毒石给你。” 洛纱说了声“可以”,挥手解开沐弘思身上穴道,将长剑抵在她颈边,拉着她向后退了一丈,把孟天名留在原地。 封泽护法等洛纱退远,才慢慢走到孟天名附近。用拐杖在他身上敲了几下,确认他的确是被点了穴道,这才完全放心。再看洛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寻思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嘴能有多硬?难道还真的非用那个丫头做威胁不可?森罗铁匣关系重大,还是不要冒险。等下先用辟毒石把那个丫头换过来,再动手杀了洛纱,森罗铁匣和辟毒石就都是我的了。”想到此,又留神看了看四周,见并无异动,才从怀中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石头,抛给洛纱。 洛纱接过石头,冷冷道:“当初天哥不知道你有这块石头,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中毒,死在你手上。你只伤了一双腿,实在太便宜你了。” 封泽护法面色微微一变,只觉腿上的旧伤又在发作,藤木拐杖也颤了颤。 每想到自己的腿伤,心口总有一股气难以咽下。 十五年前,幽冥教选出五名护法去抢夺剑诀,只有封泽护法和佫天活着逃了出来。 回幽冥教的路上,封泽护法借辟毒石保护,放毒烟伤了佫天。 不料佫天假装死去,伺机放暗器重伤了封泽护法的双腿,然后带着森罗铁匣逃走。 封泽护法拖着伤腿追赶,却追不上佫天。 更因为追的太急,腿伤加重无法根治,只得用上了拐杖……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让人窒息的紧张感。 沐弘思忽觉肩上一紧,被洛纱远远推开。 而洛纱飘然跃起,挥剑向封泽护法刺去。 孟天名听到声音,知道是洛纱已经出手,连忙侧目看了看。 这一看,不禁暗叫糟糕。 洛纱那一剑使得毫无章法,破绽竟有十几处之多。 莫说和封泽护法这种高手对阵,便是自己也能趁此机会至她死地。 但是封泽护法看到这一剑,却是眉头紧皱,迟迟不敢上前接招。 稍加犹豫,反而后退了三步,用拐杖护住身上要穴,摆出防备姿态。 孟天名微感诧异,旋即明白洛纱是有意露出破绽,激起封泽护法疑心。 正如洛纱昨晚所说,“以弱敌强,拼的是智谋胆略,”她的确说到做到。 孟天名心道:“洛前辈这下未免太过冒险,就算可以暂时避退他,也未必就能扭转战局……” 便在此时,洛纱已经纵身到孟天名身旁不远。 却忽地掉转剑锋,举剑向孟天名刺去…… 封泽护法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伸出拐杖,向洛纱的长剑挡去…… 在封泽护法看来,洛纱这一招叫做“杀人灭口”,是要杀掉孟天名,断掉他追查森罗铁匣的线索。 封泽护法对森罗铁匣的志在必得,自然要奋力搭救。 却不知,他已中了洛纱的计划。 就是洛纱突然掉转剑锋、封泽护法全力“施救”的一瞬间。 孟天名注意到了封泽护法身上露出的多处破绽,如果手上有剑,如果他的穴道能被解开,他就可以……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 封泽护法伸出的拐杖已经不能收回。 洛纱却将剑锋向下一收,递到孟天名手中,跟着快手如飞,解开了他的穴道。 最后,挡在孟天名身前,对他道:“帮我杀了他。” 孟天名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手握长剑自下挥出,一股凌厉的剑气沿着锋刃迅速蔓延…… 这一剑,是无法避的。 “啊”一声惨叫,封泽护法拿拐杖的右臂被生生削了下来。 但在手臂被削断的那一刻,他用另一只手全力向孟天名打出了足以致命的一掌…… 这一掌,也是无法避的。 然而,洛纱挡在了孟天名身前。 那足以致命的一掌,打在了洛纱身上。 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 一口血涌到喉中,洛纱用仅剩的两成功力护住心脉,又一次对孟天名道:“帮我,杀了他……”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软,缓缓倒地。 在倒地前的那一刻,她看到孟天名又在封泽护法身上砍了一剑…… 跟着,一双柔弱的手臂接住了她,那是她的徒儿…… 沐弘思抱着洛纱,泪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旋即坐到她身后,运功往她心脉附近输入真气…… 半饷过后,洛纱双手动了动,渐渐又有了些力气,回头对沐弘思道:“别管我……去帮那臭小子……”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羊皮口袋,淡淡笑道:“小心些……” 羊皮口袋里,是一只铁爪。 沐弘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铁爪扣在手上,施展“如影随形”步上前,以“十字穿心爪”从旁掠阵…… 片刻之后,封泽护法身上多了十余条剑痕和爪痕。 再加上断臂失血过多,慢慢力不从心,破绽大开…… 孟天名看准时机,凝气使出一招“出生入死”…… 长剑刺穿封泽护法的心口,一剑毙命…… 孟天名和沐弘思一起跑到洛纱身边,给她输送真气,却已经回天无力。 这一刻,孟天名忽然明白洛纱为什么要传功给沐弘思。 因为有那些功力在,她可能会死不了。 但是她又早已“决定在洛水常住”。 所以她把功力传给了自己的徒儿。 “在洛水常住”,指的是葬在洛水,同佫天葬在一起。 洛纱望着远处封泽护法的尸体,露出欣慰的笑容,把手中的辟毒石递给孟天名,道:“这块石头算是我代天哥答谢你……” 孟天名想起佫天遗书上那句“若遇有缘,或当另有重谢”,含泪接过那块赤红色的石头。 洛纱又从怀中取出那块刻有“天”字的玉佩,连同羊皮口袋中的铁爪一起交给沐弘思,轻道:“这些是天哥当年送给我……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为师把它们送给你……” 沐弘思接过玉佩和铁爪,泪水决堤般涌出。 夕阳下,洛纱手中只留下一张微微泛黄的纸。 纸上是用鲜血写成三十二个字: 知你如我,真情以托。 知我如你,矢志不移。 今生无份,切莫相随。 来世有缘,倾心相还。 看着那些字,洛纱又想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人、最快乐的时光,喃喃道:“知你如我,相濡以沫……知我如你,不离不弃……”鲜血沿着她嘴角留下,划过白衣,落到纸上,和那些血字融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不远处,洛河仍在静静流淌,响着曾经熟悉的声音: …… “你穿白衣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女” “既然你喜欢,那我穿着白衣嫁给你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怎么都好。” …… 【第一卷完】 第一章重逢聚 萧瑟秋风,将乌云中的万千雨丝卷落,原本冰冷的雨水凭空多了几分凉意。 这场秋雨已经整整下了两天,官道附近的驿馆里聚了好些商旅。这其中大部分是带了货物的生意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霉”气。 如果再耽搁两天,带出来的货可能发霉不说,身上的盘缠也要一点点儿没了。 而在柜台后面,驿馆老板正悄悄数钱,幸福的像花儿一样,真挚的笑容下,二十四颗略带金黄的牙齿清晰可见。 天有不测风云,有人高兴有人愁。 人有旦夕祸福,哪天欢喜哪天忧? 驿站外,一声马叫嘶鸣。 马上是个身材魁梧的官差,虽然披着蓑衣,身上也已经湿的七七八八,口中不住咒骂着老天,从马背上跳下,把缰绳丢给门口的小伙计,大步走进驿馆内,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脱下蓑衣斗笠扔到脚边,冲着柜台喊道:“老王,快给兄弟我弄点儿吃的,再找匹快马,等下还得赶路……这鬼天气,真给老子找麻烦!” 驿馆内的人听那官差这么一喊,都禁不住朝门口望了几眼。 只见他怀里拿出个油布包裹,小心的放在桌上,仔细确认它没被水淋湿,才长舒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咕咚咕咚”喝起来。 两碗茶下肚,驿站的王老板也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端了好几碟酒菜坐到他对面,给他斟了杯酒,笑着道:“这么大的雨,赵兄弟怎么也不多歇歇再走?” 那姓赵的官差撕了一只鸡腿,边嚼边道:“上面催的急……才不管低下的人是日晒……还是雨淋。” 王老板和他很是相熟,知道肯定有地方出了事,好奇的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信啊?” 那姓赵的官差环顾了一下四周,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说道:“我听说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是南面新抓了几个江湖要犯……”正说着,发觉邻桌的一个老伯在往这边看,停下喝道:“老家伙,坐到别的地方去。不该听的别听啊!”这最后一句,也是说给店内其他客人听的。 那些常年在外的商旅都特别识趣,赶紧各自聊起天来。店内一时人声嘈杂,掩住了那官差和老板的谈话。 第29章 而那个老伯则好像吓了一跳,慌忙拄着拐杖起身,想换个位子,但见驿馆内已经没有空桌,犹豫着不知该坐到哪边才好,正踟蹰间,忽听旁边有人道:“老伯,来我们这边坐吧。”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正是孟天名和沐弘思。 洛纱死后,孟天名二人依照她的遗愿将其葬在洛水河畔。随后,南下准备找沐弘意他们会合。然而出发没几日便遇上了这场大雨,只好暂时留在这驿馆。此刻见那老伯被官差呼喝,便招呼他来自己这边坐。 那老伯咳了咳,低声道了谢,这才拄着拐杖坐下。 沐弘思看他带着拐杖,似乎腿脚不便,而且又须发花白,身子瘦弱,实在不适合一个人赶路,便倒了碗茶给他,问道:“您上了年纪,行动又不方便,怎么没家人陪您赶路?” 那老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怔了一下,摸着耳朵道:“这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孟天名见状,凑到他耳旁重复道:“怎么没人陪您赶路?” 那老伯点了点头,表示这次听清楚了,眯着眼睛道:“我本来在乡下住的挺好,最近突然收到儿子寄过来的信,说他在镇上买了间大屋,要我过去一起住。本来他是要来接我,不过我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算硬朗,拄着拐杖也能过去,就没让他来。”顿了顿,又道:“我在乡下种了几十年地,精神不比你们年轻人差的。” 沐弘思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面前这老伯虽然瘦弱,但是精神矍铄,好似从没生过病一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怪事,便没往心里去,又寻思自己这边有辆马车,可以送他一程,便道:“老伯,您打算去哪边,我们用马车送您一程。” 那老伯捋了捋胡子,微笑道:“我们那里不种大蒜,马车也不多,不比这边热闹。”说完,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打起盹来,显是赶远路累了。 孟天名和沐弘思相视一笑,并不太在意。 窗外,雨淅沥沥不停下着,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没有要歇歇的意思。 那姓赵的官差吃饱喝足,换上一匹快马,骂着天继续赶路了。 店内的其他商旅等到天黑仍不见雨停,也都各自暗骂着回房间休息,顺便再次托梦给老天爷,求他也休息一会儿。 也许是连日的祈求有了作用,第二天中午,天色终于放晴。 和煦的阳光如同多年不见的朋友那样亲切温暖。 滞留的商旅纷纷收拾东西,高兴的散去。 孟天名二人也准备好继续南下赶路。沐弘思原打算送昨天那个老伯一程,可寻遍整个驿馆都没找到他,寻思他已经离开,只好作罢。 孟天名把马车赶出驿馆,看出沐弘思还有些担心,安慰她道:“那老伯一个人都能从乡下来到这里,应该是可以照顾自己,不用太担心。” 沐弘思听他说的有些道理,心头略宽道:“希望他早点找到儿子,一家团聚。” 孟天名扶她上马车坐好,微笑着挥动马鞭道:“我们也该去找亲人团聚了。” 沐弘思坐在车内,想起已经和父母兄长分开了三个月,真的很想他们。不仅如此,她心里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亲人”——她的师傅洛纱。 每当想起师父的死,心里总是很酸楚。 即便相处的时间很短。 感情,有时候是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 正想着,忽听孟天名在车外对她道:“前面有人在打斗,我过去看看,你在车上等我。” 沐弘思闻言,下车道:“等等,我也去。” 孟天名略加思索,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可能更危险,便从车架下取出长剑,带她绕到路旁的树后,慢慢向前查看。 走十几步,便听道一声熟悉的笑声,跟着是五声惨叫,随即是几个人轰然倒地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笑道:“臭西瓜,我打倒了三个,比你厉害吧。” 孟天名认出那两个熟悉的声音,心中大喜过望,连忙从树后跃出,喊道:“师姐、叶兄。” 前方两个人正是李天心和叶希,突然看到孟天名,都是吃了一惊,随即快步跑了过来。 李天心在孟天名肩上“狠狠”捶了两拳,半怒半喜道:“臭师弟,你这几个月躲到哪去了?知道师姐我有多担心吗?我答应过师傅要照顾你的,万一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会落霞谷交代呀?” 孟天名揉了揉肩,笑道:“有劳师姐挂心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怎么不见沐兄?” 叶希看他们师姐弟多日不见,肯定好多话说,便和沐弘思一起站在旁边听着。 李天心从当日发现孟天名他们失踪说起,说是上山追错路,绕了个大圈也没找到人,便原路返回从另一条路追,好不容易遇到一对公公婆婆,推断他们是出了树林,可惜树林外是城镇,官道、小路很多,都不知道该往哪边找。直到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骷髅标记,才跟着标记找到这一带。 叶希听她说完,补充道:“李姑娘说焦家当日派来的黑白无常和骷髅标记有关,我们就跟着标记四处打听寻找。不过我想到焦家的人认识沐兄一家,万一被发现会有些麻烦,所以劝他先带沐老爷他们去济南,由我和李姑娘继续寻找,就这样找到现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说完,又呵呵笑了起来。 沐弘思听到家人都安全,也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想了想,忽然好奇道:“你们没再遇到焦家的人吗?那刚才是在和谁打斗?” 李天心“得意”道:“那是我江湖经验丰富,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发现有几个人在欺负一个老伯,于是和臭西瓜仗义出手。”说着,回头反手一指道:“你们看那老伯好可怜的,弱不禁风,腿脚也不好……” 孟天名和沐弘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五具尸体,并没什么老伯的身影。 李天心奇道:“咦?那老伯呢?” 叶希眉头一皱,微微笑道:“拄着拐杖还能走的这么快。看来那老伯不是弱不禁风,而是老当益壮。” 第二章记忆叙 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 朋友久别重逢,也是分外高兴。 只可惜,地上的五具尸体有些略煞风景。 孟天名从尸体旁捡起一根拐杖看了看,皱起眉头道:“那位逃走的老伯我和沐姑娘也应该见过。”说着,把拐杖递给沐弘思,道:“是不是很眼熟?” 李天心听着他们说话,凑过来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他的?是同一个人吗?还记得什么样子吗?” 沐弘思回忆道:“昨天我们在驿站遇见那个腿脚不便的老伯,用的拐杖和这根一样。我记得他是须发皆白,身形比较瘦弱。” 叶希听他们说完,微微笑道:“看来是一个人没错。不过咱们全都看走了眼,那老伯不光腿脚没问题,双手也比常人灵活的多。”顿了顿,又道:“你们过来看看这几具尸体。” 孟天名等闻言,俯身看了看那几具尸体。 那尸体明显被人翻动过。 孟天名道:“能在咱们说话的那段时间翻过这些尸体,找到想要的东西从容离开,那老伯的双手的确应该比常人灵活。” 叶希点头笑道:“他装的真的很像,骗过了我们一、二、三、四,四双眼睛。” 李天心想了一下,不解道:“你们怎么知道那老伯已经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叶希用单刀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里有五具尸体,但是只有其中的三具的上衣被人翻动过,另两具则没动过。很明显那人是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之后就懒得再翻其他的。”说完,分别翻了翻那五具尸体,找出五个沉甸甸的钱袋,笑道:“有这么多银子都不拿,很明显不是图财了。恩……有什么东西比钱还重要呢?哎,看来要问过他才能有正确答案了。” 沐弘思在一旁道:“你们是怎么遇到那老伯的?又怎么和这五个人打了起来?” 叶希把找到五袋银子全倒进自己钱袋里,说道:“我们也是正巧路过这边,看见有五个人围着那个老伯。李姑娘看不过去,上前喝止他们。没想到这几个人比她还凶狠,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动起手来。” 李天心听他话里有话,“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很客气的让他们不要欺负老人家,没怎么凶啊……”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臭西瓜,我们没问清楚就动手,不会错杀了好人吧?” 叶希嘴角一扬,笑道:“这个绝对不会。你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虽然像普通百姓,但是功夫都不弱,出手也够狠辣,应该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我和你要是武功差点儿,躺在这儿就不是他们了。” 李天心听他说的有道理,才安下心来,说道:“既然他们是坏人,那个老伯就应该是好人。我们这次又算是做了件好事,为江湖再除一害。” 孟天名听她用了“又”和“再”两个字,便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你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好事。没惹什么麻烦吧?”他心知自己的师姐的脾性,所以这最后一问,却是对着叶希说的。 叶希摸了摸眉毛,呵呵笑道:“李姑娘侠义心肠,多为好事,在下跟在她身边总算还能应付,孟兄不用担心。”顿了顿,又道:“不说我们了,你和沐姑娘失踪这么多天,到底遇上了什么人?那个人心思着实细密,布了疑阵让我四处转圈。这么厉害的人,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30章 总不会是他放了你们吧?” 李天心也接口道:“那些骷髅图案也是他画的吗?和那个铁匣有关吗?” 沐弘思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忧伤。 孟天名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叶希看见他和沐弘思神情都有些难过,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收起笑容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休息够了再慢慢说。” 四人结伴来到附近的欢喜镇,找了一间酒楼坐下。 酒过三巡,叶希和李天心再问起当日孟天名二人究竟是被谁劫走,发生了什么事。 孟天名略加思索,说道:“这件事牵扯到本门的上一代的纠葛,本来不该向别人提起,但叶兄和沐姑娘都同坐下共历过生死,在下便不隐瞒了。此事要从在下师祖说起,十几年前他意外得到一个铁匣,铁匣内有半块玉佩……”接着简要讲了当天如何拿玉佩向沐弘思请教,如何被洛纱发现,劫走他二人。又如何从最初受制于她,到最后沐弘思拜她为师,以及二人主动帮她向封泽护法报仇,安葬她才离开。 叶希听他讲完整个故事,若有所思道:“我本来以为你们只是被焦家派来的高手抓去,想不到其中还有另一段纠葛。沐姑娘得遇名师,算是因祸得福,也不必为令师的死太难过了。” 李天心不平道:“我觉得最该死的就是那封泽护法,如果不是他起贪念,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为了一个破铁盒,连累我两个师祖惨死,师傅重伤,大师伯失踪,现在连沐姑娘的师傅也死了,真是害人不浅。” 叶希思付良久,说道:“我觉得幽冥教和焦家肯定有些关系,否则不会有无常使者帮他们卖命……” 李天心打断他道:“这个还用说,谁都看的出来……”话没说完,嘴里被叶希塞了个鸡腿,后面几个语气词只好生生咽了下去。 只听叶希在一旁道:“我是想说,幽冥教肯派出高手讨好焦家,一定别有用心,只怕很快就会在江湖上有所行动,而焦家必定会暗中以财力或人力支持他们。呵呵,他们如此狼狈为奸,难道是想一统朝野和江湖?这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孟天名忽地想起洛纱也曾说过“幽冥教有大计划,江湖只怕再难平静”的话,当日不太在意,现在想想真的是很有道理。 又听叶希继续说道:“孟兄你手上有幽冥教想要的东西,又和沐姑娘一家这么熟,恐怕无法置身事外。今后应该多留意些焦家和幽冥教的消息,早做堤防才不会受制于人。”顿了顿,又笑道:“李姑娘和沐姑娘的师傅应该都嘱咐过你好好照顾她们的徒弟,你的担子不轻啊。” 李天心“不服气”道:“我和沐姑娘的武功也不输给师弟,怎么不能是我们照顾他呢。要不然,找个机会让我们联手和师弟切磋一下,” 沐弘思听她说起“切磋”,默然想到当日在落霞谷和孟天名比试武功的情景…… 可惜,那个关心她、鼓励她的师傅再也见不到了…… 孟天名看她神情感伤,猜到她可能是想起在落霞谷和自己比武的事,又在想师傅,心知她还要再过些时间才能从伤心中走出。想到落霞谷,忽然记起严天成留下的书信,便对李天心说道:“我回落霞谷的时候看到师傅留下的书信,才知道他们看我们这么久没回去,担心我们安危,出谷找我们。信上还说他们会在冬至之前回去,未免让师父他们再担心,我们把沐姑娘送到济南以后就快些回去,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李天心本来都忘了要回去,听他一说也有点儿想沈天佳他们,仔细考虑了下,说道:“现在离冬至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快些赶路,应该还能在外面多玩几天。” 叶希和沐弘思听到他们要回落霞谷,都是微微一怔。 叶希问道:“你们这次回去要多久再出来?” 李天心道:“谁知道呢?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还可能是几年……” 正说着,酒店内忽然安静下来,所有吃饭的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碗筷。 孟天名等觉察有异,一起向大门望去。 只见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进酒店,穿的是一样的服色,连模样也是一般的凶神恶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店掌柜看到他们,小心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立即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连连陪笑道:“什么风把几位大爷吹来啦,小店已经预备好了雅座,几位大爷楼上请……” 待那几位凶神被请上楼,店内的客人立即开始议论纷纷。 “又是这些人,最近经常好像看到他们。看掌柜的那么客气,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这个我知道,听说他们以前都是山贼,不过现在好像在帮官府做事。” “你听错了,不是官府,是蛟龙帮。这些人都是蛟龙帮的手下,最近才来到咱们欢喜镇。” “算了,管他蛟龙帮还是饺子帮。事不关己,何必去理。咱们吃饭……” 孟天名和李天心坐的偏僻,只隐约听到“蛟龙帮”三个字,都觉得很是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第三章熟人遇 沐弘思见孟天名和李天心都在皱着眉头在想事情,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和李姑娘见过那几个人?” 旁边叶希也觉得他们神色有异,低声对李天心道:“是不是刚才那几个蛟龙帮的人和你有过节?需不需要我帮你出气?” 李天心“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武功又不比你差,才不用你帮,再说我跟那些人也没过节。我只是觉得‘蛟龙帮’这个名字很耳熟而已,不对,是肯定听说过,但是又记不太清,只记得好像是个坏人的帮派。” 叶希眼睛转了转,笑道:“那让我帮你打听打听。”说着,挥手把小二招来,悄悄塞了锭银子给他,小声问道:“刚才跟掌柜上去那几个是什么人?” 小二把银子揣到怀里,笑眯眯地回答道:“那几个是蛟龙帮的手下,最近一个月才来到我们欢喜镇。这些人既不好伺候又不能得罪,还好今天有掌柜亲自招呼。” 孟天名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不能得罪?打不过他们也可以报官的……” 小二连连摆手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蛟龙帮和官府很有些关系,报官也没用,还是我们吃亏……”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要保密啊,前些天我给他们送酒菜的时候,听他们说蛟龙帮的靠山是京城的焦家和一个什么王爷,那些什么官府都要看他们的面子……” 听到“京城的焦家”孟天名四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待小二走后,叶希笑道:“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焦家派人来这里,肯定会有所行动,也不知是为了沐姑娘还是别有目的。孟兄,你有何打算?” 孟天名尚在思索,旁边李天心接口道:“那小二说的话都是偷听来的,我也上去偷听不就行了。” 叶希熟练的拦住她,说道:“先别轻举妄动。我看那几个人来这儿只是为了吃饭,上去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孟天名接着道:“叶兄说的是。我们不如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跟踪,看看他们的巢穴在哪,然后见机行事。” 李天心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道:“等就等吧,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沐弘思喃喃道:“不知道焦家这次又想做什么坏事……” 李天心道:“所以我们才要盯紧他们,沐姑娘你刚学了武功,正好借这个机会练习练习,教训这些坏人。” 叶希道:“沐姑娘是大家闺秀,你别把人家教坏了。” 四人商定之后,又叫了些酒菜,慢慢喝酒聊天。 …… 天色将黑,那几个蛟龙帮的人终于吃饱喝足,摇摇晃晃离开了酒楼。 李天心立即摩拳擦掌的追了出去,孟天名等紧随其后。 那几个蛟龙帮的人喝的醉醺醺,没发现有人跟踪,径自往镇子东面走去。 只听其中一个抱怨道:“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要事,非要兄弟们都去。” 另一个道:“头说有要事,就是有要事,咱们做小的不要多问,跟着拿银子就行了。” 孟天名四人听到他们的话,知道肯定不虚此行,也都来了精神,小心翼翼跟在他们后面。最后跟到欢喜镇东面一座废弃的大宅前,远远看到里面已经聚了十几个人。 叶希担心再有蛟龙帮的人来会被发现,便指指屋顶,悄悄翻身跃了上去。 孟天名等会意,也跟着上了屋顶,揭开一些瓦片,伏着身子察看。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又陆续来了几个人,不过都是三五成群聊些吃喝嫖赌的经验心得。 宅子的正位放了张精致的太师椅,一直没人坐上去,显然头目还没有来。 李天心低声道:“蛟龙帮的头目怎么还没来,架子摆得太足了吧。”正抱怨着,忽然在里面那群人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禁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沐弘思离她最近,问道:“李姑娘,有什么发现吗?” 李天心指着宅内一个胖胖的人道:“我见过他,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 叶希闻言,凑过来笑道:“李姑娘真是见多识广,在这里都能找到认识的人。”说着,不经意间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几眼,这一看,也是低声奇道:“真是怪事,我也觉得这人的样子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李天心轻轻一笑,道:“看来你也是见多识广,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正说着,忽见宅内走进来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跟班,后面还有两个壮汉,抬着口木箱。 第31章 屋内的蛟龙帮众看到他们,立即安静下来,让出中间的路。 那头目在太师椅上端坐好,接受了帮众的参拜,才缓缓开口道:“今天把兄弟们喊来,还是上面催着找那个人,抓到了有重赏……”讲了半个时辰废话后,挥手让那两个壮汉把木箱打开,指着里面的银子和一大叠纸说道:“你们把银子和画像分给兄弟们,我先走了。”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群蛟龙帮众等他走出门口,立即排起两条队伍领银子,议论纷纷道:“说一堆废话,让兄弟们等这么半天,早点儿发完银子不就得了。” “谁说不是,这些当头儿的就是废话多,没事也要说出点儿事。” “你别说他了,看着队往前走啊,到你了。你不领我帮你领了……” 李天心见头目离开宅院,便对孟天名道:“师弟,看我去把他抓住。” 孟天名道:“那只是个小头目,知道的未必比其他人多。” 叶希眼睛转了转,笑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要找熟人帮忙比较好。”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个胖胖的背影,道:“我们就跟着他。” 李天心想了想道:“也对,正好借机会问问他是什么见过我。” 那群蛟龙帮众领了银子和画像,立即四散而去。 孟天名四人悄悄跟着那个胖胖的帮众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看清楚附近没人,飞身跃到那人身前,将他拦住。 那人扫了孟天名等一眼,立即转身要逃,刚跑了几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又转身跑了回来,“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求饶。 叶希甚是诧异,笑道:“嘿,他这样算胆大还是胆小呀。” 沐弘思看他吓成那样,有些不忍道:“你别太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些事情,不用磕头的。” 那人这才抬起头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已经不做山贼了。小的一直记着你的话,再见到你绝对不再逃跑……” 孟天名和叶希看清他的脸,都记起他是被谁“恐吓”过,明白他为什么怕成这样,当即把李天心推到前面。 李天心听那求饶声就觉得很是耳熟,再细看了下他那张脸,终于想起他是自己第一次上京路上遇到的那个山贼,脱口道:“你是……周大运?” 第四章画中像 月光下,周大运的面色有些苍白,脸上的横肉也因为受到“惊吓”微微颤抖,看着面前持刀拿剑的身影,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道:“女侠饶命,各位大侠饶命!当时小的听女侠的话没有上京,就骑马四处游荡,没想到半路不小心遇上了失散的几个兄弟,是他们强拉着我加入了蛟龙帮……不过小的也只是混口饭吃,没有杀人放火,今后再也不敢了。求各位大侠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小的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的一定痛改前非,改头换面做人……”说话间,还不忘抬头看看李天心的表情。 叶希见状,对李天心笑道:“看他吓的全身发抖,你到底对他做过些什么?” 李天心秀眉挑了挑,辩解道:“才不是呢,我连一拳都没打过他,是他胆子小才发抖……再说发抖也不一定是害怕啊,可能是天冷,也可能是他喜欢发抖……所谓萝卜青菜,人各有爱,你还喜欢整天笑呢。总不能只准你喜欢笑,不准别人喜欢抖啊?”说着,把手里宝剑一挥,收回鞘中,对周大运“命令”道:“你别再抖了,快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周大运看到剑光从眼前闪过,连忙从地上“弹”起来,扶着墙站好,又猛吸了两口气,终于让全身肌肉保持安静,这次定了定神道:“女侠请问,小的知无不尽,言无不言……哦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天名看周大运虽然不再发抖,但已然是被“吓”乱了,便安慰他道:“你不用太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叶希回想刚才李天心挥剑的那一幕,摸了摸自己右边的眉角,向周大运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不过这次你可以放心,她不会乱来的。” 周大运听完他们俩的话,这才如释重负,脸上的横肉也松弛下来,拍着胸脯道:“大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的一定让几位大侠满意。” 孟天名道:“刚才你们蛟龙帮的人聚会,都说了些什么?” 周大运道:“堂主说上面催着找人,抓到了有重赏。还说蛟龙帮的发展壮大离不开兄弟们共同的努力,我们要有热情和斗志去做一番大事业,金钱、美女就在不远的明天等着……”正打算把堂主所说的话全背出来,看到叶希挥手制止,连忙闭上了嘴。 只听叶希道:“你们堂主讲了那么长的废话,我在屋顶上已经领教过了,不想再听一遍。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蛟龙帮在找什么人。” 周大运胆子虽小,但脑子还算灵活,马上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道:“是个女人,长的还挺漂亮的呢。这个是画像,大侠请看。” 李天心把脑袋往叶希身边凑了凑,说道:“先让我看看,上面画得是不是沐姑娘啊?” 孟天名和沐弘思闻言,也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围在旁边看那副画像。 叶希慢慢把画像展开,听到身后两个人先是轻轻舒了口气,又一起微微叹息。 画像上是个年轻女子,眉目如画,很是秀气,脸型和身材都比较瘦削,明显和沐弘思的气质不太相同。 很显然,又有人被焦家所害。 那两声叹息里有同情,以及些许无奈。 李天心见画像上的人自己并不认识,问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抓她?” 周大运犹豫了片刻,想编个谎话蒙混过去,无奈在这方面的资质比较有限,又见李天心一直剑不离手,几番犹豫,低声道:“女侠,这件事关系重大,上面特别重视。小的告诉你们没关系,但千万别说是从小的这儿得到的消息,不然我死十次也超不了生啊……” 李天心看他说的郑重其事,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你,快说吧。” 周大运四下望了望,才低声说道:“几位大侠有没有听说过华医门?” 此言一出,除沐弘思并不知晓,其他三人都是一怔。 孟天名皱了皱眉,问道:“此事和华医门有什么关系?” 周大运道:“这画像上的就是华医门的弟子。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在两个月前,好像是为了什么珍贵的药,我们蛟龙帮就去了华医门的地方,抓了他们的掌门和几个弟子。不过那次找遍整个华医门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上面很生气,最后好像查到东西是在画像中的这个女人手里,就发动整个蛟龙帮的兄弟找她。我们找了快一个月,丁点儿的东西也没查到,看来那笔赏银是不好赚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李天心听整件事和自己没太大关系,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便道:“原来是这样,你可以……” 叶希听她是想放走周大运,连忙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你在蛟龙帮中可曾听说过幽冥教这个名字?” 孟天名知道他是想趁机打听蛟龙帮和幽冥教的关系,便取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枚骷髅铁锥,递到周大运眼前,说道:“你想想清楚,有没有见过这种骷髅图案?” 周大运仔细看过之后,很肯定的说道:“小的没见过这种骷髅图案……但是‘幽冥教’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这次扫平华医门的行动,幽冥教也有份帮忙的。” 叶希眼睛一亮,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周大运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半天,说道:“小的也都是听兄弟们茶余饭后说起的,知道的不多。好像幽冥教的教主和我们蛟龙帮的帮主很熟,就派了几个护法还是什么使者来帮忙,他们的人都好厉害,杀人的功夫全都出神入化,还有,上面知道我们找不到画像上的那个女人,要派副帮主过来整顿我们,听说幽冥教也会派人来,不过我们的副帮主却不太喜欢这些幽冥教的人,好像是面和心不和……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已经全告诉你们了。放了我吧,大侠……还有女侠。” 叶希和孟天名对视一眼,都觉得他已经把知道事情全说出来了,问不到什么新消息了,便道:“我们可以放你离开,不过这幅画像能不能留给我们欣赏?” 李天心想了一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蛟龙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再跟着他们了,看你一身蛮力,找点儿什么事做不行啊……” 叶希淡淡一笑,跟着道:“看你跑的那么快,当个信差应该可以的。” 周大运听见小命无碍,忙不迭的答应道:“画像就送给几位大侠,小的这就离开蛟龙帮,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另找活计,小的告辞。”说完,一溜烟的逃开了。 待周大运跑远,叶希拿着那副画像道:“孟兄,你有没有觉得华医门的事很有问题?” 孟天名皱起剑眉道:“我只是隐隐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一时想不太通。” 李天心“白”了叶希一眼,说道:“臭西瓜,你想到什么就说吧,别卖关子啦。” 叶希“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如果周大运的话是真的,那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华医门出了内奸。” 孟天名一听,马上明白过来道:“我听师傅说过,华医门行踪隐蔽,江湖上只闻其名,却不知其藏身之地。如果不是有人做内应,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外人找到。” 第32章 沐弘思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华医门的同门手足相残。这未免太残酷了……”她自幼家庭和睦,兄妹情深,觉得同室操戈是天下间最残酷的事情。 李天心听她说起“手足相残”,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两句诗,便道:“这就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孟天名微微“讶然”,半开玩笑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出口成章了?我记得你不喜欢背诗的。” 李天心有些得意道:“这首诗我特别喜欢,就背下来了。”其实她最初看到这首诗时,曾因为一个“煮”字,以为是煮菜的菜诀……几年后才慢慢领悟那是在讲手足情深。至于她能够背下,是因为诗句浅显好记而已。 沐弘思听她这么一说,便道:“这首《七步诗》我哥也特别喜欢,看来我哥多了一个知音。” 李天心笑道:“是吗?” 叶希闻言,也上前对沐弘思笑道:“说起来,在下也很喜欢这首诗。” 李天心看他笑没点儿正经,有些怀疑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啊?” 叶希摸了摸眉毛,收起笑容,正正经经道:“当然是真的,真的喜欢。” 第五章镖隆顺 济南府内的隆顺镖局门前,分站着六个劲装结束的汉子,腰挎单刀,每个都精神奕奕。 李天心远远指着镖局前的一杆青色的镖旗,很是激动道:“快看,那旗子上写着‘隆顺’两个字,我们到了!”说着,一溜小跑的窜了出去,把孟天名三人甩在了后面。 沐弘思想到马上就能看到父母兄长,心情也很是激动,脚下也不知不觉使出了轻功“如影随形”步,紧跟着李天心到了镖局门口。 镖局门口一个领头的汉子看到沐弘思和李天心,上前客气地抱拳道:“两位姑娘是想托镖吗?” 李天心看他这么客气,也抱拳还了个礼,说道:“我们是你们总镖头的朋友的家人的朋友,是来找人的。沐弘意大哥在吗?”她不知道沐老爷和夫人的名字,便把唯一知道的报了出来。 那汉子没太听明白她的前半句话,但听懂“沐弘意”三字,知道是远道来的朋友,嘴上更加客气道:“请问你们是?” 旁边的沐弘思接过话道:“烦劳几位通报徐伯伯,世侄女沐弘思和几位朋友前来拜访。” 那汉子这才听得明白,连忙道:“原来是沐小姐,快里面请……”又对身旁的几人道:“你们进去通报总镖头。”说着,把沐弘思他们引到镖局内大厅坐下,吩咐佣人去准备茶水后才离开。 沐弘思就带着孟天名三人坐在大厅内等待。 不多时,厅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跑了进来,目光扫过大厅内的四个人,然后在李天心和沐弘思之间游移片刻,上前抱住沐弘思道:“沐姐姐,你样子比小时候变了好多,诗诗好想你啊。” 沐弘思也抱住她笑道:“咱们得有十年没见了,姐姐也很想你,你的样子也变了……” 旁边,李天心听着她们叙旧,悄悄用手中的剑柄捅了捅坐在旁边的叶希,低声问道:“她和沐姑娘十年没见过面,还说样子变了很多。那凭什么刚才只看了我们两眼,就咬定我不是沐姑娘……” 叶希没等她说完,便低声笑了笑,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们的气质天差地远,太好分辨了。别说是两眼,我一眼也能分出来……”说到这儿,忽觉脚上一痛,靴子上多了一个鞋印,连忙“呵呵”笑着道:“刚才和你开玩笑,别生气。我猜这位姑娘是知道她的沐姐姐不会舞刀弄剑,才会认的这么肯定。他们镖局这一行经常出去行走江湖,很多时候是靠兵器分辨身份的。” 李天心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长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佩剑出卖了我……我还真以为是……” 叶希看她若有所思,又笑道:“不过说真的,你和沐姑娘的神情气质的确有些许差别……” 便在此时,厅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沐弘意陪着沐老爷和沐夫人赶了过来,走在他们旁边的,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汉子,正是隆顺镖局的总镖头徐寿昌。 徐寿昌边走边道:“诗诗,都长这么大了还大厅广众的搂搂抱抱,也不怕让人笑话。哎,都怪我没好好管教你。” 徐诗诗这才放开抱着沐弘思的手,“嘻嘻”笑道:“我松手就是了,爹。” 沐弘思先上前对徐寿昌施礼,才走到自己父母兄长身边,偎在母亲怀里说了几句话,突然想起还没给孟天名他们引见,连忙同沐弘意一起把孟天名三人和徐家父女相互做了介绍。 沐老爷对徐寿昌说道:“我一家能逃出京城、躲过焦家的追杀,全是靠这三位少侠相助” 徐寿昌早就听他赞赏过孟天名三人的智谋勇敢,一直都想见上一面,此刻看他们俱是年纪轻轻、相貌出众,当下笑道:“正所谓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能结识几位少侠也是有缘。” 孟天名和叶希闻言,一齐抱拳道:“前辈言重了,能认识前辈是我们的荣幸。” 李天心也道:“您是江湖前辈,我们要向您多多学习才是。” 徐寿昌看他们谦虚识礼,心里更是喜欢,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谦虚好学,实在是很难得。改日我带犬子锦书与你们引见,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交个朋友。” 徐诗诗在一旁接道:“前些日子我哥哥北上运镖,在回来的时候受了些伤,所以现在不方便来见你们,你们不要见怪呀。” 沐弘思听她这么一说,关心道:“徐大哥的伤势严重吗?” 徐诗诗皱了下眉,又微笑道:“伤的很重呢,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沐弘思道:“方不方便让我去看看徐大哥。” 徐寿昌道:“世侄女你有心,等下就让诗诗带你去好了……现在先不说这个,你和朋友远道而来,应该都饿了,我让家丁在偏厅摆了饭菜给你们接风,咱们先去用饭。” 徐家父女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来到偏厅。 里面一张圆桌上摆满了酒菜,极是丰盛。 徐寿昌安排众人一一坐下,笑道:“各位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好了,千万别跟老夫客气。” 众人边吃边聊,言谈很是投机。 酒过三巡,一个年轻人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向徐诗诗道:“给沐家妹妹和新朋友接风洗尘,却不叫我,以前真是白疼你了。”微笑着抱怨完,便挥手叫佣人退开,对沐老爷和沐夫人欠身道:“沐叔叔、沐婶婶,小侄有伤在身,出来晚了。” 孟天名与叶希看见他虽然肩上带伤,面色有些苍白,却掩不住英挺之气,当即猜到他就是徐寿昌的儿子徐锦书。 果然,沐弘思站起扶住他道:“徐大哥,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坐下再说。” 徐诗诗也连忙扶着哥哥在自己旁边坐下,又让佣人多加了份碗筷,一脸“无辜”道:“你伤没全好,爹爹他不让我叫你。” 徐锦书微笑道:“技不如人,虽伤无怨。你快介绍那几位朋友给我认识。” 徐诗诗应了一声,简单把孟天名三人介绍了一下。 徐锦书听妹妹介绍完,分别向孟天名三人敬了酒,很是高兴道:“我早听弘意兄提过几位,今日实在相见恨晚。” 孟天名三人谦虚了几句,又随意闲话了一些家常。得知徐锦书也是十天前才回来,一直都在闭门养伤,今日才能勉强出来见客。 沐弘思看徐锦书的右臂一直不曾抬起,显然伤的很重,关心道:“请恕小妹出言无礼,徐大哥你是被谁所伤?” 沐弘意虽然不曾离开镖局,却也一直没听人提起过徐锦书的伤,当下也有些好奇道:“徐兄你武功不弱,是不是被奸人暗算才受伤?” 徐锦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被暗器所伤,但也技不如人所致,谈不上暗算。” 叶希听他这么一说,皱着眉头道:“徐兄你右臂的伤这么重,应该不是中了普通暗器。莫非暗器上有毒?” 徐锦书看了看身旁的父亲,得到眼神允许,才轻轻点了点头。 就听徐寿昌道:“在坐没有外人,老夫也不隐瞒了。老夫看过打伤犬子的那枚暗器,怀疑和幽冥教有关。只是那幽冥教近二十年都没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不可能无端伤害犬子。所以我一直都不太肯定,也不向诸位提这件事。” 孟天名等听道“幽冥教”三个字,当即提起了精神。 第六章神医疑 徐锦书饮下一杯酒,慢慢把当日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他押镖回来,带着镖队在安徽省界一处相熟的客栈休息。快入夜时,突然听到屋外有争吵的声音。带人出去一看,发现是有两个人在搜他们的镖车和镖箱。虽然说当时托运的镖银早已安全送出,箱内空无一物,但那两个人这么做显然是没给隆顺镖局面子,随行的镖师、趟子手便和他们吵了起来。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一经交手,徐锦书便看出那二人武功都是深藏不露,便喝令众镖师小心,并亲自挡在前面抗敌。 对方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拆到二十余招,徐锦书便渐落下风。一众镖师见状,便一拥而上要护住少主。对方看他们人多,不想多做纠缠,放出暗器打伤了徐锦书的右臂,并趁乱离开。 众镖师看见少镖头的伤口不断流出毒血,自己这边又没人是敌方的对手,只好帮徐锦书放出部分毒血,然后给他服了些走镖惯用得解毒药物,再连夜护送他回隆顺镖局…… 徐锦书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铁锥放到桌上,道:“就是这个暗器了。” 第33章 孟天名、沐弘思、李天心和叶希四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起看着饭桌上的那枚骷髅铁锥,脑中所想的也俱是同一件事。 徐寿昌想起爱子的伤,原本和气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怒色,愤愤道:“这骷髅铁锥名叫束魂锥,是幽冥教的独门暗器,剧毒难医。想我隆顺镖局和幽冥教素来并无仇怨,真不知道他们为何下此重手。” 沐弘思皱着眉头,暗自思索道:“幽冥教和焦家有勾结,难道是焦家又派了追兵来?或者是幽冥教的人已经知道我和孟大哥杀死牛头马面、封泽护法的事情,又查到我们全家躲在徐伯伯的镖局,才向徐大哥下手示威……” 孟天名剑眉深锁,心中也是不住思量:“……难道是森罗铁匣在我手上的消息已经不小心传了出去,有幽冥教的人暗中跟踪我们,连累了徐家……” 徐锦书看他们听到“幽冥教”后都面露异色、沉思不语,不禁有些诧异道:“家父说幽冥教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为何你们却都是一副早就听说过的样子?” 叶希笑道:“不只听说过而已,在下还和他们教中的黑白无常有过一面之缘,交过手、打过架。” 李天心接口道:“当时一起打架的还有我,和我的师弟,对了,还有沐老爷他们一家也都见过。”顿了顿,向沐弘意解释道:“当日焦家派来追杀我们的那两个又黑又白的怪物就是幽冥教的无常使者。” 沐弘意自从和妹妹失散,还无瑕听她细述其中经过,所以并不知道当日追杀他们的黑白无常就是幽冥教的手下,当下问道:“我只记得他们的名字是黑白无常?你从何得知他们是幽冥教的手下?” 李天心道:“我也是听师弟和沐姑娘说的。他们失踪的那段日子遇到幽冥教的一位前辈,所以打听到很多消息。”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都移到了沐弘思和孟天名身上。 沐弘思心知自己失踪这么多天,迟早都要给家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便道:“李姑娘说的没错。当日在客栈,我和孟大哥是被幽冥教的人抓走。那人已经离开幽冥教十几年,是前任教主的女儿。她抓走我不过是出于一场误会……”接着就像当日把事情告诉叶希、李天心一样,捡了些大致经过来讲。最后说道:“后来师傅见我帮过她的忙,便收我为徒,传我武功。” 孟天名听她说完,又补充道:“我同洛前辈她相处多日,清楚她绝非恶人,愿意以性命担保她与幽冥教所做的诸般恶事无关。” 沐老爷和沐夫人听到自己女儿意外学了“邪教”的武功,都隐隐觉得不妥,但是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在他们看来,女儿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做哥哥的沐弘意忽地想起一事,皱起眉头道:“难道焦家的人知道咱们一家都躲在徐伯伯这边,才又派幽冥教的人来抓妹妹,还打伤了徐兄……若真是如此,我们实在有愧徐伯伯您一家。”说着说着,脸上显出忧色。 李天心道:“焦家要是再敢派人来,我和师弟一定帮忙给徐大哥报仇。” 徐诗诗也附和道:“他们真敢再来,我也决不放过他们,我们隆顺镖局可不是好欺负的。” 叶希见她们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笑道:“两位先别太着急,在下觉得徐兄受伤这件事和沐老爷一家应该无关,其种原因还有待查明。” 徐寿昌道:“叶少侠言之有理,老夫也正在安排人手调查此事,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徐诗诗道:“那些人实在狠毒,险些害得哥哥右臂残废。幸亏有位神医来我们镖局化缘,又有祖传的解毒神方,才治好了哥哥的伤。” 沐弘思道:“徐大哥福大命大,自然有福星保佑。” 李天心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以前只听说和尚、道士、尼姑要靠化缘为生,却原来行医也这么清苦,就算学成神医还要出来化缘,难怪师傅和师伯都说江湖上谋生不易……” 叶希坐在她旁边,刚好听到了这番话,暗暗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一早,李天心刚刚梳洗完,就听见有人“砰砰砰”不断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叶希笑嘻嘻的站在外面,后面还跟着孟天名和沐家兄妹。 就听叶希笑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启发我想到了徐兄受伤的原因,快跟我一起去找徐兄他们。” 众人跟着他来到徐锦书的房间,在门口又遇到了正在敲门的徐诗诗。 徐锦书打开房门便见到这么多人,颇有些吃惊,问道:“各位这么早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徐诗诗道:“我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那位神医今早不见了,桌上只留了这张字条和这张药方。” 徐锦书接过字条,念道:“依方服十帖,伤势自当痊愈,有急事在身,别过。” 李天心不解道:“他这么着急离开干吗?是不是这里吃的不好,赶着去别的地方化缘?” 徐诗诗急道:“这怎么可能?他治好哥哥的伤,我们一直把他当恩人,吃的、住的、用的都丝毫没亏待过他,我保证他去哪儿也化不到这么好的缘了。” 沐弘思道:“或许他真的有要事在身,才会不辞而别。” 孟天名沉思道:“这个神医来的古怪,走也走的也不明不白,其中只怕大有文章。” 叶希在一旁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把你们找来,就是想让徐兄带我们去见见那位神医,想不到还是缘悭一面。” 徐锦书道:“叶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叶希眼睛亮了亮,说道:“在下昨夜细细思索,认为那名神医应该是专程来给徐兄医伤,今天他不辞而别,倒让我更加肯定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叠着的纸,对着徐家兄妹展开道:“你们口中所说的神医,可是画像上这个样子?” 孟天名等人站在叶希身后,闻言也围了过去,只见他手中所持的画像很是眼熟,却是那日从周大运手中得到的绘有华医门在逃弟子的图像。 第七章易容 一张瘦削的瓜子脸,双眉修长,眼眸灵动……画像中的女子虽算不上天资绝色,却也清雅秀丽。只是看她年纪轻轻,会是徐家兄妹口中的“神医”吗? 徐诗诗只瞄了一眼叶希手中的这幅画像,便很肯定的摇头道:“叶大哥你弄错了,那神医不是女的。” 徐锦书接道:“那神医我也见过,的确是个中年男人,肤色有些黑,还留着山羊胡子。” 叶希听他们兄妹语气都是非常肯定,也有些怀疑是自己判断错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想错了?没道理啊,不可能都是巧合……” 李天心看他眉头拧成一团,有些幸灾乐祸的拍手道:“好呀,好呀,你总算也有算错的时候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我。”说话间,看到屋内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有心要逗逗他,便对徐锦书道:“徐大哥,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文房四宝?我想把今天的事情记下来,让臭西瓜他按个手印,以后常常提醒他,他也有出错的时候。” 徐锦书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看叶希,微笑道:“李姑娘轻便。” 李天心得到允许,笑嘻嘻的地走到桌前,摆出一副要泼墨挥毫的样子,再看叶希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笑容可掬、默默思索的样子,心中奇怪道:“奇怪了,这次他怎么既不反驳也不出手阻止我?” 就在此刻,叶希望着桌上的笔墨,眼睛忽地一亮,笑道:“我想通了。”说完,也走到桌前,“抢”过李天心手中的笔,在那副画像上涂抹了几下,再次举到徐家兄妹面前,问道:“现在有没有像一点儿,是不是这个样子?” 徐家兄妹看着那副加了山羊胡子的画像,一起怔了片刻,说道:“这么看有六、成相似。” 孟天名道:“如此说来,府上的神医便是华医门那位在逃的女弟子乔装的了。” 徐锦书道:“你们怎知她是华医门的弟子,又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叶希嘴角一扬,露了个得意的笑容,把遇到周大运,得到华医门弟子画像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最后说道:“不只蛟龙帮,幽冥教也一直在抓这个女子。我推测在徐兄受伤那天她应该就藏身在你们所歇息的客栈之中,接着幽冥教的人追来,怀疑她躲在镖箱和镖车里,才会动手搜找,以至于最后打伤徐兄。也正是因为徐兄出手,才让那女子可以乘机逃走,所以她专程跟到这里,乔装成‘神医’给徐兄治伤。” 徐诗诗很是佩服道:“叶大哥你真厉害,整件事让你这么一说就合情合理了……” 叶希笑道:“还要多亏李姑娘的提醒,我才想到给画像画上胡子,揭开这位神医的‘伪面目’……李姑娘,你在想什么?” 就见李天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对着他手中的画像若有所思,呆了片刻,轻道:“等等,我好像见过这个人,但是想不起是在哪儿……应该就是最近这十几天的事,当时还是和臭西瓜你在一起的,你有印象吗?” 叶希略加思索,说道:“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你会不会记错了?” 李天心又托着下巴在屋内走了一圈,说道:“不会的,她化成灰我也记得,应该很重要的一天……对了,就是和师弟他们重逢那天,在遇到他们之前……” 沐弘思猛省道:“我想到了,是那位突然失踪的老伯……” 经她提醒,孟天名和叶希也都慢慢记起了那天的事。 话说当日孟天名等四人先后遇到的那位老伯的确是那画像中得女子所乔装,其目的无非是避开幽冥教和蛟龙帮众耳目的追捕。 第34章 想那画像在蛟龙帮几乎是人手一张,若不刻意改头换面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众人把已经知道的消息串联起来,算是理清了事情的眉目:京城的焦家正是蛟龙帮的后台,而且已经和幽冥教狼狈为奸,正在谋算一个不为外人知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利用华医门的内奸夺取某件东西,不想扫平了整个华医门,想要的东西却在一个逃走的女弟子手中,所以正全力追捕她…… 徐家兄妹弄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认为关系重大,不是一家一人之事,便去禀报了父亲。 隆顺镖局大厅内,徐寿昌端坐在太师椅上,静静思索着什么。 此刻,厅内众人也都是各有所想。 孟天名、李天心所想的是,他们天石派同幽冥教的恩怨来源已久,手上又有他们一直在找的武功秘籍和圣物森罗铁匣,这些迟早都会被幽冥教的人查到,到时就避无可避,应该尽快回去告诉师傅们早做打算。 叶希虽和整件事并无牵连,却没打算置身事外,心里盘算着敌我双方的形势。 沐弘意、沐弘思兄妹最担心的则是蛟龙帮和幽冥教勾结,势力正在不断扩大。如果让焦家的人知道他们藏身隆顺镖局,很可能会派人找上门来。更何况沐弘思拜了洛纱为师,牛头马面、封泽护法的死她都有参与,一旦传扬出去,幽冥教的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会连累到徐寿昌一家。但是现在开口辞行,徐寿昌一家定然不悦。 徐锦书、徐诗诗兄妹则在想如何防范未然,保护沐家四口的安全…… 沐弘意思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道:“侄儿一家在府上叨扰了数月之久,很感谢徐伯伯一家的悉心照顾。现在妹妹她已经安全回来,我们想向您辞行。” 沐弘思知道哥哥的用意,也跟着起身辞行。 徐寿昌不等他们说完,挥手阻止道:“不必再说了,老夫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你们一家离开的。想我隆顺镖局数十年来保镖无数,在江湖上也不是浪得虚名。今天要是连你们一家也无力保住,老夫倒情愿关门好了……至于幽冥教和蛟龙帮狼狈为奸,意图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件事,老夫打算修书一封,请现任武林盟主定夺。像此等妖魔小丑,我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第八章农夫 旭日初升,隆顺镖局门前。伴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三骑骏马先后抢上街道。马上两男一女,便是孟天名、叶希和李天心。 在前日,众人商议认为应该采取行动对付共同的敌人——幽冥教和蛟龙帮,以免将来受制于人。最后认为可以分兵两路:一路负责联络武林同道共同御敌,另一路负责去京城监视焦家的行动。 孟天名、李天心趁机向徐寿昌提出辞行,说要在冬至前回落霞谷和师傅会面,一来告知这几个月所打探到的有关幽冥教的消息,二来向师傅请准再出谷去京城调查。叶希见他二人要走,便提议说愿意一起离开,先送他们去落霞谷,再顺路上京监视焦家的行动,等到孟天名二人得到师傅批准,可以在京城汇合商量下一步行动。徐寿昌听他们去意已绝,又是言之在理,不便强留,便赠了他们马匹和盘缠,送他们离开。 孟天名三人快马赶了几天的路,来到河北省内的一个小城。算来离冬至还有二十多天,但天气已经日渐寒冷,三人虽不是日夜赶路,却也人困马乏,便决定在这小城内歇息半天,同时把马匹送到驿站内喂些好的草料。 出了驿站,孟天名三人也都觉饿了,商量着先找地方大吃一顿。走了两条街,仍没找到一间“像样”的饭铺。 李天心有些不快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嘛,想找吃的都这么难。” 孟天名道:“再找找算了……也是你太挑剔了,非要找‘最大最有名’的。其实吃下去还不都一样?” 李天心正待答话,却注意到叶希一直全神贯注望着路口,便上前拍了拍他道:“臭西瓜,你看什么呢?” 叶希让她一拍,才慢慢回过神来,转首微笑道:“刚才看到几个很奇怪的人,虽然不肯定就是我们想找的,但是跟过去说不定有重大发现。”说完,带着两个不明就里的人追出路口。 跟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叶希冲孟天名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开口说话,随即飘身上了旁边的房顶。孟天名和李天心本来正要发问,见状只好强行忍住,跟着他轻轻跃上房顶,尽量不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只见小巷的另外一边,三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围住了一个挑着菜担、头戴斗笠的农夫,正在步步紧逼。 李天心眼见这又是行侠仗义的好机会,秀眉一挑,右手不自觉的移到了腰间的宝剑上。正想着第一招是用争鸣剑法里儒家的“当仁不让”,还是用道家的“游刃有余”,忽觉右手被人按住。扭头一看,就见叶希正对着自己轻轻摇头加使眼色。这才想起他刚才让大家不要开口说话,现在肯定是在示意自己别出手。凭他一贯的心思过人,既然如此做,应该有他的道理。这样想了一想,便准备把手从剑上移开,当下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 叶希觉察到她的手动,又看她面无明显的表情,以为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执意”要下去拔剑相助,担心她会破坏自己的计划,掌上连忙加了几分力道,把李天心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又冲她“使劲”眨了几下眼。 李天心正准备把手抽回,忽觉一股温暖的气息传到自己掌中,想挣开却被“死死”扣住,整个右手不由“微微一麻”,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往日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吹过脸颊的寒风都变成了暖的。再看叶希眨动的眼神好像隐隐透着“不怀好意”,脑中竟莫名“慌乱”起来,不知不觉使出了一成内力,强行“震”开了那只非礼勿动的手,跟着使出全身力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叶希揉了揉自己被“震”得微微发疼的左手,初时很是不明所以,但仔细回想了刚才那个“有力”的眼神,恍然领悟到各种原因,俊郎的脸上忍不住笑开了花。 孟天名伏在房顶的最左边,没注意到身边两个人的“小动作”,只全神贯注观察着小巷内正在对峙的那几个人。 只见那农夫慢慢退到墙边,摘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笠。赫然便是那个众人都曾见过的“老伯”、画像上的女子——华医门的在逃弟子。 孟天名和李天心看的分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都禁不住有些惊讶。三人中唯有叶希毫不意外,露出了一向自信而又得意的笑容。 就听那“农夫”道:“想不到怎么都不能避开你们……既然这样,我跟你你们走便是……”语气中似乎带着无奈和不甘心。说完,把肩上的担子放在一边,摆出束手就擒的样子。 最左边那个黑衣人见状,取出一捆绳子,上前绑人。 李天心看情况有些不对,又想出手相帮。手上正要有所动作,忽地想起刚才被握住的情景,只觉得右手还有些淡淡得“麻意”,不由自主转头看了身旁的叶希一眼,就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接着指指眼睛,又指了指巷内的那几个人,示意她别急,继续看下去。 只听突然间“啊”一声惨叫,那个上前绑人的黑衣人举着双手连连后退,蜷在墙边不住发抖。片刻之后,双手和脸都浮现出紫黑色。却原来那“农夫”的衣袖之上涂了毒粉,多有接触便会身中剧毒。 另外两个黑衣人看到同伴的惨状,一齐退了两步。 其中一个厉声道:“看来上面说赤河五鬼都是死在你手上这件事是真的。等下抓住你,把你十根手指全切下来,看你以后还怎么下毒……” 另一个样子像是首领,从腰间摸出一枚暗器道:“老三,先用暗器打伤她手脚再说。” 那“农夫”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绣花锦囊和一小节竹筒,缓缓道:“这竹筒内装着药水,纸墨一遇即溶。你们要是想逼我毁了药方,尽管放暗器便是……” 对面两个黑衣人本已取出暗器在手,但听到“毁了药方”这四字,又都停了下来,不敢妄动。 第九章毒烟 临近冬至的寒风,似乎想把深秋仅存的几丝得温暖也带走。僻静的小巷里,那死去黑衣人的尸体正在渐渐冷却。 黑衣人首领打破沉默道:“你逃不掉的。老老实实交出药方,我们兄弟就不为难你……” 那“农夫”眼中犹豫一下,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只见她拇指轻轻一动,拨开了竹筒上塞子,说道:“你们快些离开,否则我便毁掉药方。你们不要逼我,快些走吧……”说话间,几缕若有若无的白气从竹筒中飘出,在瓶口萦绕了几圈,悄无声息的四散开去。 另一个黑衣人闻言,大声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黑衣人首领觉察到竹筒中飘出的古怪白气,立即闭气道:“老三小心!那好像是毒烟。” 不过这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老三”吸了一口毒气,立刻觉得喉咙一阵涩痒,“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呼吸困难,痛苦的倒在地上,看来也是命不久矣。 那“农夫”不出一招,而轻易放倒两个敌人。毒艺学到精处,的确是杀人于无形。 孟天名三人伏在房顶,一时都看的出神。 李天心只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赞叹道:“这是华医门还是毒医门啊……用毒不是专长都能这么神哭鬼涕,那医术还不鬼斧神工……” 最后剩下的黑衣人首领亲眼目睹两个同伴先后倒下的惨状,愤怒和恐惧涌上心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立时将手中扣着的暗器射了出去,要不顾一切做最后一搏。 第35章 那“农夫”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突然地出手,也不容多想,便用力将自己手中的竹筒掷向那黑衣人…… 叶希见状,皱眉叫道:“迟了!救人、抓活口!”说时迟,那时快,从身边摸起一块瓦片,凝力往那黑衣人丢出的暗器打去,跟着翻身跃下,挡在“农夫”和那黑衣人之间。 另一边,孟天名也已纵身而出,在空中抓住那黑衣人的衣领,把他向外了两尺,避开了那个装着毒液的竹筒。 而那黑衣人见对方骤然多了三个帮手,心知自己凶多吉少,便像是杀红眼的赌徒一般,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径自向孟天名小腹刺去。 孟天名斜退半步,右手长剑格开匕首,跟着左掌运劲挥出,使了“拂风掌”的一招“狂风怒号”,正好击在那黑衣人胸口。 那黑一人被打的连退三步,调试了内息才勉强站稳,正待上前反击,忽觉脚下踩到一个滑溜溜、圆滚滚的事物。低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天外。他脚下赫然便是一节竹筒,正在缓缓流出一滩黄色液体,升着古怪的白烟。 孟天名疾走两步,想再拉他一把,却见他面孔已经扭曲起来,跟着口吐鲜血倒地。那毒气的毒性之猛,也当真厉害。 不远处的叶希和刚从房顶跳下的李天心看到这个情景,齐声叫道:“小心那毒气,别过去。”跟着一起闭气冲到孟天名身边,把他从那滩毒水旁边拖走,察看他面色无恙,才安下心来。 孟天名望着地上分散的三具尸体道:“这几个像是专业杀手,听他们提到什么‘赤河五鬼’,应该和当日在树林中见到的五个杀手是一伙的。” 叶希点头笑道:“刚才看他们武功也不算弱,和先前五个鬼的路数有些相像,看来是幽冥教的人没错……” 却说那“农夫”看到孟天名靠近毒烟,立即取了一枚青色丹药在手。但见他说话间并无异样,微感有些奇怪,又将丹药收起,想要趁机离开。 叶希听到脚步声,连忙转身道:“姑娘请留步。”但见那“农夫”只是停了一停,反倒走的更快了。当下施展请功挡到他身前,微笑道:“姑娘请留步。我们也算见过两次面,说几句话,交个朋友总可以吧。”他这边阻得一阻,孟天名、李天心也都跟了过来。 孟天名抱拳道:“姑娘请勿见怪,我们没有恶意。” 那“农夫”听他们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姑娘”,又说“见过两次面”,眼中掠过一丝不解和惊讶。待看清他们三个人的模样,终于记起其中两个在树林救过她,另一个则在驿站见过一面,印象中都不是坏人。但是见他们拦住自己去路,而且似乎知道自己“很多”事情,让人一时间难辨敌友,当下小心问道:“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叶希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再细说。” 李天心立即提议道:“我肚子早就饿了,找个饭馆边吃边聊吧……” 叶希笑道:“当然可以,我去看看那几个幽冥教杀手身上有没有带钱,他们耽误了两位姑娘的宝贵时间,就罚他们请客道歉……” 城内最大饭馆的贵客包间里,孟天名三人先是自报姓名,接着把他们同幽冥教和京城焦家之间种种过节,以及如何得到那副画像,如何在隆顺镖局推断出救徐锦书的“神医”的真实身份的经过一一告诉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农夫”。 那“农夫”听完整个故事,确定他们是帮自己的朋友,立即起身施礼道:“华医门弟子水菁,多谢几位两番相助。” 孟天名道:“水姑娘用毒的手法精湛,纵使没有我们几个插手,也一定可以从容应付。” 叶希接着道:“说起来,我们上次在树林遇见姑娘,也是不问情由就冒然出手,还请姑娘不要见笑才是。” 水菁轻叹道:“我华医门一直以治病救人为念,用毒害人虽是逼不得已,却也实是不该。我拿出毒烟的时候其实已经劝他们快些离开,但还是没用……”顿了一顿,又道:“幽冥教的人的确有些难缠,就说上次的赤河五鬼,我几次施计都没能甩掉他们。幸亏遇到叶大哥和李姑娘仗义相助,才能侥幸逃脱。” 提起杀死赤河五鬼的事,李天心猛然想起那天曾经讨论过“失踪的老伯从五具尸体上拿走了什么东西”,便开口问道:“那次我们发现赤河五鬼的尸体被翻动过,臭西瓜推测说是你在他们身上找东西,到底是找什么东西啊?” 第十章怪方 水菁似乎没想到李天心会有此一问,颇有几分意外,半开玩笑的说道:“原来在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留下这么大的马脚,也难怪会轻易被你们识破身份了。那天我是在找一块令牌……”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铁牌递给李天心等传看。继续道:“当时我想利用这块令牌,再加上易容术,设法打探师傅他老人家的消息。”提到师傅,语气又变的有些沉重。 李天心道:“那后来怎样?令牌有没有用上?查到你师傅的下落了吗?幽冥教和蛟龙帮的那些坏蛋到底想在你们华医门找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抓走你师傅?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吗?还有没有其他师兄弟能帮……” 孟天名见她问个没完没了,连忙出声打断她道:“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让水姑娘怎么回答……你先吃点东西,试试这五香兔肉。”夹了一大块兔肉放到她碗里,又对水菁道:“我师姐她一向心直口快,好奇心又重,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李天心也觉察到自己刚才追问人家不开心的事,实在有些“失礼”,马上道歉道:“水姑娘你别生气,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 水菁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也是紧张和关心才会过问,朋友之间又怎会介意这些。我正在想怎么回答你的问题……这件事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叶希微一沉吟,笑道:“方才曾经听姑娘向那几个黑衣人提到过一张‘药方’,令他们颇为忌惮。莫非就是此物惹得那两个恶鬼贼帮垂涎,让贵派遭此无妄之灾。” 水菁想了一想,说道:“其实这灾祸的起源既和药方有关,也和药方无关,而且他们想抢的都不是同一张药方……” 李天心道:“他们是谁?幽冥教和蛟龙帮那两个恶鬼贼帮吗?” 叶希眼珠一转,说道:“请恕在下出言冒昧,是不是贵派有内奸向外透漏消息,才使贼人有机可乘。” 水菁有些讶然道:“这个你也知道?也是那个给你们画像的蛟龙帮弟子告诉你们的吗?”她见叶希语气颇为肯定,便以为也是从周大运那里逼问到的消息。 孟天名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只是推断,贵派在江湖上虽有盛名,但居所却一直无人知晓,不会那么容易被外人找到,除非是有人在内接应。” 水菁看他们已经把整件事猜得七七八八,便道:“你们猜得没错,华医门的确出了内奸,而那人就是我……以前的三师叔范砄。他先是告诉外人说我们有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炼药奇方,接着又把那些人引来加害师傅。”她直呼范砄姓名,又称他为“以前的三师叔”,显然已是不承认和这个人的同门关系。 孟天名道:“蛟龙帮是为京城的焦家做事。想来是焦家要用那长生不老的药方去取悦达官贵人,稳固自己的地位。” 李天心道:“幽冥教的那些都是鬼怪,难道还想长生不老成仙吗?” 叶希笑道:“估计水姑娘手上还有些珍贵的练毒秘方,让那帮鬼怪很是眼馋,欲夺之而后快。只不过那范砄的辈分比水姑娘你高,在华医门的日子也一定更长,难道都没学过那些药方吗?” 水菁道:“那些药方都不是治病救人之用,所以门规规定只有掌门才能接管研究,而且也只限于提升药理医术,不可滥用害人。那范砄入门虽比我早,但学的也都是药理、毒理、针灸、各类病症的医治方法等等,差别只在用药的精准。好像上次隆顺镖局少镖头的毒伤,没有对症下药,又耽搁了数日,处理起来较为麻烦,我所开的药方要服用十帖才能将其完全根除,但若换了他开方,最多只要五帖就能医好……其实那些药方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陪衬之物,真正吸引他的是本门立派祖师传下的千字怪方。” 原来,在华医门立派祖师——华佗的亲传弟子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张古怪的千字药方,其文古怪奇奥,艰深难懂。因传说其中暗藏生死奇术,引得门中不少弟子倾尽毕生研究。但数百年来,这怪方之谜却一直无人参破,反倒令华医门中不少杰出人才为之疯狂,在怪方上虚耗大量光阴,耽误了行医救人的宗旨。可谓“未受其利,先蒙其害。”至水菁的太师祖继任掌门,认为怪方误人,颁令将其收起,而且除了掌门,门中其余弟子不得研习。此举原是善意,却埋下了祸根。水菁的三师叔范砄对传说中的怪方一直心慕神仰,对那个限制的规定颇有微词,在掌门选举时败给了水菁的师傅单琎,积怨越来越深,忍了多年终于还是爆发出来,勾结幽冥教和蛟龙帮制造了这场祸端。 叶希听完这来龙去脉,俊朗的脸上露出大彻大悟的表情,对水菁说道:“令师既是掌门,自然看过那些珍贵的药方。所以那范砄就勾结外人抓了他,逼问药方下落。如今东西在你手上,只怕那厮会威逼利诱令师默写出来。令师若然不肯,只怕要受些皮肉之苦。” 水菁清澈的眼中掠过一丝担忧,缓缓道:“只怕受苦的不是一个人。 第36章 和师傅他老人家一起被抓走的,还有我二师兄柴坤,以及大师伯的两名弟子。” 孟天名道:“除了你,华医门其他弟子都被抓去了吗?” 水菁道:“本门收徒不求多广,只贵精专。要学艺满二十年才可自行收徒,而弟子不能超过三人。以免所传医术不精,教出庸医误世人。大师伯已经仙逝,三个弟子中只有最小的师哥在外云游行医,不知身在何方?却也避过了这一劫。我大师兄去了苗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应该也不会有事。” 李天心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坏蛋范砄的弟子呢?” 水菁眉头一皱,轻叹道:“他的大弟子为我师傅求情,已经被他和他的小弟子……亲手所杀。如今范砄师徒二人都已再不是我们华医门的弟子。” 众人听到范砄甚至连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杀,一时间都很是默然。 顿了片刻,叶希冷笑道:“这种人很是该死。” 孟天名道:“此人无情无义,留在世上多是害人。如果水姑娘愿意,我愿先助你救出同门,再将范砄那恶人除掉。” 李天心拍案道:“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最好在他身上打完整套‘拂风掌’,再一剑刺死他……” 叶希看她神情激动,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笑道:“女侠若能这样杀完全天下的恶人,‘拂风掌’一定会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不过你现在应该喝碗汤降降火,因为那范砄一时应该是杀不死的。咱们先和水姑娘商量一下怎么救人才是。” 第十一章闲话 水菁见孟天名三人都愿意帮忙救人,顿时觉得希望大了许多,想到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心中也松了口气。 又听孟天名道:“想救水姑娘的师傅和师兄们,必须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水姑娘你刚才不是说得到幽冥教的那块令牌后想去打探消息吗?究竟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水菁摇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那两个帮的人追,根本没有机会去查,更不知师傅他们现今在何方?” 孟天名听她言语间有些沮丧,安慰道:“我们虽然不知道令师被关的具体地点,但大的方向却很清楚。若不是在幽冥教,就最有可能在蛟龙帮。” 叶希接着道:“我和孟兄看法一样。如今幽冥教的总堂在哪我们不清楚,不便多做推测。但是蛟龙帮的幕后靠山是京城的焦家,总堂应在京城附近,而京畿重地守卫森严,绝对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令师等人极有可能就在京城。” 李天心道:“那真是天意让咱们遇见呢,我们本来也打算上京城查焦家的底,现在正好趁机查你师傅他们的下落,水姑娘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水菁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那些人一直都在找机会抓我,只怕会给你们惹来麻烦。” 孟天名剑眉一展,半开玩笑道:“细算起来,我们和那两个恶帮的过节更深,说不定会是我们给水姑娘招惹麻烦。水姑娘切莫以此为理由拒绝我们。” 水菁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但我还是……” 叶希笑道:“其实水姑娘不必过多顾虑,那两个恶鬼贼帮的追兵都知道你是一个人在逃,身边不会有其他人,所以在人数上来说,我们四人同行反倒掩人耳目,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李天心又道:“就算让什么人发现了,也有我们三个当你的保镖,肯定万无一失……不过我和师弟要在冬至前回落霞谷一趟,中途只怕要离开,到时怎么办?” 叶希笑道:“照你和孟兄所说,落霞谷离京城都不算远,到时由我先护送水姑娘上京,在那等你们就是了。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蛟龙帮的那些蠢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去他们眼皮低下……”顿了顿,又笑道:“水姑娘你再不答应,可就是怀疑在下的武功和人品,不愿和我单独上京了。” 李天心对水菁道:“臭西瓜虽然整天嬉皮笑脸,但人品和武功还是很好的,你可以放心的。” 听到这话,叶希脸上又笑开了花。 水菁看他们分析在理,又一片盛情,也觉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既有机会救出师傅他们,又能保障自己和那些药方的安全,当下想他们三人道谢,同意一起上京。 原本孟天名三人只打算在这城内休息半日,但见水菁连日奔波躲避敌人追捕,身心俱已十分疲累,便决定多歇一日再行赶路。休息过后,四人继续北行,不日来到了河北省内的平舒城。 但见愈靠近京城,愈容易见到蛟龙帮弟子横行的身影。这其中不乏曾经被张榜通缉的惯匪,如今却一入“龙门”身份升。官府畏于焦家权势,又是受人钱财,对他们欺侮百姓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未免麻烦,水菁一路上仍是男装打扮,而李天心觉得女扮男装很好玩,便声言“不想混在三个‘男人’中间,招人话柄”,缠着水菁帮她易容,众人也只得依她。 李天心换上男装,对着镜子照了小半个时辰,觉得特别新奇,提议要去街上转转。 孟天名四人来到街上大模大样的走了一圈,发现那些蛟龙帮弟子只在寻找落单的年轻姑娘,对他们四人根本丝毫不加留意,水菁本来还仅存着一点儿担心,看到这种情况也都放下了。 正走着,忽见路边一个挎着菜篮的大伯不住叹气,向一个卖菜的大叔抱怨道:“唉!这时什么世道啊,官兵全都瞎了眼,放着满街的贼人都不管。让那些人整天在街上乱转,盯着单身的姑娘乱看。弄得现在家里的女人都不敢上街买东西,逼着我一个大男人出来买菜,等下还要买米、买油、买茶……还要买什么胭脂水粉,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那卖菜的大叔仿佛看到知音一般,眼中划过激动的光芒,说道:“谁不是呀,家里那婆娘也说是害怕,不敢出来摆摊……可怜我一个人卖完这些菜还得回去种菜、浇菜,完了到傍晚还要出来再卖一场……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得早起摘菜、卖菜……这真是……” 那大伯道:“别说了,我明白。大家都是苦命人……那十文钱就不用找了,我再多买你一斤菜,让你能早些卖完,也能有时间歇会儿……” 那大叔道:“您老真是好心,我送您一个空心菜……您一定得收下……明早再来这里找我买菜呀。” 那大伯推辞不过,只得把菜收下,叹道:“这日子什么时候算到头啊?” 那大叔道:“应该也就这几天了,我邻居张大妈的女婿的外甥的表哥给城东富贵巷最大的大宅送菜,听那里的人说,过几天城里会来一个什么副帮主,是专管那些蛟龙帮的人,那些坏蛋有坏蛋头子管,就不会再在街上乱逛了……” 那大伯欣喜道:“总算有人管了,有人管就好。我明早再来找你买菜……” 孟天名听了这两个人的谈话,剑眉轻轻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叶希说道:“叶兄,咱们今天总算没白出来。你对他们刚才的话怎么看?” 叶希略一沉吟,微笑道:“这肯定是个好机会,就算冒险也值得试试。” 李天心看了看他们,一时没听明白,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水菁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呀?” 水菁道:“我听刚才那大伯和大叔说的不是很明白,但似乎提到蛟龙帮的副帮主在这两天就要来了。孟大哥他们应该就是在议论这个。” 李天心仔细回想了刚才听到的那番买菜卖菜的闲话,自言自语道:“……张大妈女婿的外甥的表哥……送菜也能打听到蛟龙帮的消息?……哦!难道这城里有蛟龙帮的总堂,而且就在城东的富贵巷,最大的那个大宅?” 孟天名和叶希一齐笑道:“说的没错。” 李天心立即摩拳擦掌道:“你们刚才说冒险也要试试,那咱们是不是今晚要杀进他们总堂里去?” 第十二章离间 叶希听了李天心的话,笑道:“我说的冒险试试,可不是你说的‘杀过去’。” 孟天名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客栈商量……” 待四人回到落脚的客栈,水菁记挂师傅安危,开口问道:“孟大哥,叶大哥,你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救我师傅的办法?” 孟天名道:“这次虽然不太可能救出令师他们,但应该是查清他们下落的好机会。” 叶希接着说道:“根据我们以前从周大运那儿得到的消息,再加上今天那位卖菜大叔所说,我推测这个蛟龙帮的副帮主应该是刚从京城回来,带着上面的命令来这里整顿下面的帮众,约束他们的行为,同时指挥他们来抓水姑娘你。” 孟天名又道:“所以这个人一定知道不少事情,我们这次主要就是想办法对付他……” 李天心打断他的话道:“有什么好想的,把他抓回来问问不就得了。” 水菁摇头道:“如果他嘴硬不肯说,我们总不能一直带着他在身边,处理不好便会打草惊蛇。而且蛟龙帮的人发现副帮主突然不见,一定会全城搜查,大家都会置身险地……倒不如让我带上那块令牌,乔装成幽冥教的人去见见这个副帮主,试着套出他的话。” 李天心道:“你不懂武功,怎么能让你去冒险……臭西瓜、师弟,你们怎么也不说话劝劝水姑娘?” 叶希笑道:“明明是你打断我们,不让我们讲。其实这些天我都在和孟兄商量怎么救水姑娘的师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孟天名道:“那天我和叶兄看到水姑娘有幽冥教的令牌,就觉得可以善加利用。 第37章 刚才你们两个所说的办法合并起来,就是我们的办法。” 叶希接道:“我们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乔装成幽冥教的人去抓那个副帮主,然后再审问他。” 李天心想也不想便道:“这和我们说的有区别吗?” 水菁沉吟片刻,说道:“莫非你们是想借这个机会离间幽冥教和蛟龙帮的关系?” 叶希道:“的确是这个意思。”犹豫一下,又道:“其实如果我们能把那副帮主抓来,再将他杀了,嫁祸给幽冥教,一定可以破坏他们的关系。若能引得他们两虎相争,我们从中渔利,可以省下许多功夫。我看那两个恶鬼贼帮平日‘好事多为’,杀一个便少一个。不过这样做实在有欠光明,违背侠义之道。你们怎么看?” 李天心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臭西瓜说的有道理,蛟龙帮里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人既然能做到副帮主,肯定也干了不少坏事,杀了他也算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水菁默然良久,轻道:“话虽如此,但终究也是人命关天……若那人是大奸大恶,教训他一顿也就是了。我已经亲手害死了多条人命,这次能不能不杀人?” 孟天名道:“我们还不清楚那人底细,定其善恶、决其生死都言之过早。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把他抓来,至于其他的到时再商量好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个副帮主可能武艺高强,又或者身边有高手保护,不会那么容易让咱们得手。” 叶希笑道:“还好蛟龙帮刚刚成立不久,又是些山贼混混组成,应该不会像百年邪教——幽冥教那样实力雄厚,遍地高手。纵然真的卧虎藏龙,你、我、再加上李姑娘三人联手应该也可以应付,更何况还有水姑娘帮忙,必定事半功倍。” 水菁怔了一下,说道:“只要能救师傅,我一定尽力而为,但不知能做些什么?” 叶希道:“我们知道水姑娘精通药理、毒理,所以想请你配制些药物。万一我们武力不够抓人,还可以借助药力。我知华医门规定不可滥用药物伤人性命,不过这次只要些能让人暂时昏迷、麻痹的药就可以了。” 孟天名补充道:“我们既然是假扮幽冥教的人去抓人,在用药上也需掩饰身份。千万不可用华医门的独门秘方,还请水姑娘选些寻常的药。” 水菁点头道:“我明白了……”接着静静低头思索起来。 李天心见状,对孟天名和叶希道:“你们两个要求限制这么多,岂不是很麻烦。” 只见水菁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我需要些时间收集药草。有几味药是药铺没有的,要到城外去采。还有,不知道要准备多少人的分量呢?” 孟天名道:“现在时间还很充裕,应该足够配药了。我和叶兄也要出去查些事情,可以顺便查蛟龙帮有多少人。” 李天心听到他们要出去,立即道:“你们要查什么事呀?我也要帮忙查。” 叶希道:“第一要确定那个副帮主来这儿的准确时间。第二要查探蛟龙帮分堂的地形。第三要查城内共有多少蛟龙帮弟子。” 孟天名续道:“第四要在城外找个隐蔽的藏身地点。到时我们都去抓人,水姑娘就在城外接应,等我们过去汇合……正好水姑娘也要到城外采药,不如师姐你也一起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我和叶兄在城内查前面三件事。” 李天心微皱了一下眉头,喃喃道:“我很想去查‘富贵巷最大的那所大宅’呢……” 水菁看她“满脸遗憾”,微笑道:“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城外就可以了。” 孟天名道:“这里那么多蛟龙帮弟子,你一个人去城外太危险,还是由我陪你去,让叶兄和师姐一起好了。” 叶希眉毛轻轻一扬,“呵呵”笑道:“孟兄尽管放心,我会照顾李姑娘的。那咱们现在就分开去查,之后再回这里汇合……” 城外。 水菁在草丛中细细拨找了良久,终于采齐要找的几味草药,将之收在一个布袋中,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孟天名微笑道:“药已经采好了,让你在这儿陪我是不是很闷?” 孟天名也笑道:“该我问你闷不闷才是。师姐她常抱怨我这个人话不多,说和我在一起很闷。她主动找我的时候多是想切磋武功,全是动手不动口的。” 水菁道:“我看的出来你们感情很好,凡事都会让着她。” 孟天名接过她手中装药布袋,帮她拎着,边走边道:“我和师姐都是很小失去了家人,又一起在落霞谷长大。在我心里,她和师傅、师叔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曾经暗自发过誓,一定要学好武功,保护他们、照顾他们。” 水菁望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轻道:“我也是很小就在华医门学医,把那里当成自己家。如今,我最想做的就是救出我的家人……” 孟天名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一直担心他们的安危。放心吧,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到底……”向前走了一会儿,又道:“出城的时候,我打听到城外有座龙王庙,平日去的人极少,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咱们过去看看,若没什么问题,就把那作为城外的接应点。” 水菁跟着他的步伐,轻道:“遇到你们,我真的觉得踏实许多,希望可以一切顺利……不知道叶大哥他们查的怎么样了?” 城内。 叶希在一间茶楼附近寻找了良久,终于看到李天心的身影,快步跑了过去,半关心半责问的说道:“你到哪儿去了,害我又担心一场。不是说好在这里等我一起查富贵巷的大宅吗?” 李天心笑道:“别生气嘛,我刚刚离开就是去查那个大宅的底细,现在都已经被我查到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呀?” 叶希有些不敢相信道:“这么快,你一个人就查完了?都查到了什么?” 李天心狡黠的笑了笑,说道:“现在偏不告诉你,等回去再说。对了,你查的那两件事怎么样了?那个副帮主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叶希嘴角轻轻一翘,“嘿嘿”笑道:“现在偏不告诉你,等回去再说……” 第十三章细针 天色渐黑,众人都已回到客栈。 叶希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蛟龙帮的副帮主会在后天到达,到时加上他从京城带来的随从,这平舒城应该会有七十多个帮众。” 水菁道:“我需要的草药也都准备好了,可以按八十人的药量配制。” 孟天名道:“我们看过城外的地形,有个龙王庙很僻静,可以作为接应点。叶兄,富贵巷那所大宅查的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提起?” 叶希笑道:“那就要请教李姑娘了……现在能说了吧?” 李天心清了清嗓子,说道:“富贵巷最大那所大宅原来是这城中一个富户的祖屋,后来不知怎么被焦家的大管家看中,说是风水极佳,有利官运,便把那所大宅半买半抢的收走了。宅内有六个院子,三厅二十房。亭台水榭一应具全,而且均是名家设计,选用的是上等木材石材,可保千年不坏,整座建筑考究,砖瓦磨合,精工细做,庄严气派,坐北朝南……” 叶希听她说的滔滔不绝,忍不住在她耳旁低声道:“你不会就是打听这些吧,我们现在是要去那里抓人,不是想买房……” 孟天名也听的“一头雾水”,说道:“师姐,你有去亲自看过那所大宅吗?” 李天心道:“有看过,在王掌柜钱庄的二楼看过……” 叶希叫了声“等一下”打断她的话,说道:“谁是王掌柜?” 李天心道:“就是富贵巷里面富贵钱庄的王掌柜咯,我打听过,他是全城最熟悉那所大宅的人,焦家买那所大宅的时候都是请他做的中间人。他收了我的钱才告诉我这么详细的。” 孟天名闻言,说道:“那人可能是有心骗钱,那些什么‘坐北朝南、砖瓦磨合’的信息对我们这次行动没什么用。” 李天心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纸,愕然道:“那他卖给我的这张地图难道也是骗钱?还说是什么珍藏的绝版平面图,花了我五十两呢……竟然敢骗我,我今天晚上就去拆了他的钱庄……不过我他给我这张图的时候有带我去他钱庄的二楼看过那所大宅,我对照过,不是假的呀。” 叶希将地图展开看了几眼,对她笑道:“这张地图真的是那大宅的平面图,看这落款和印章,应该是当年建好大宅后请名家画的图。我今天有路过那里,看了几眼。那大门的样子和画上的一模一样,比我们自己画的地图要精细多了。你这次做的漂亮,五十两就五十两吧,不用去拆那钱庄了。” 李天心让他这么一夸,才高兴起来。 水菁见那图中房间颇多,说道:“我们怎知那副帮主会住在哪里?” 叶希笑道:“那么尊贵的客人,肯定住在最尊贵的房间,很好找的。”说着,目光在地图上扫了一遍,指着图中正厅后面的大院子道:“这里是正位,院子又够大,多半就是在这里了。” 孟天名道:“既然是副帮主,门口守卫一定不少,到时一看便知。” 叶希道:“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准备,我和孟兄去准备干粮和其他细节物品。” 水菁道:“我想去药铺买些药,再去买些针。” 李天心兴奋道:“是要做毒针吗?明天我陪你去……” 二日后,客栈中。 孟天名对众人道:“我去富贵巷那边看过了,那副帮主已经到了。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等下我先送水姑娘去城外,再回来一起去抓人。” 第38章 叶希拿出四件黑衣放到桌上,笑道:“我准备了幽冥教的杀手制服——夜行衣,还有蒙面的黑布。” 李天心拿起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说道:“真好玩。水姑娘你准备的针怎么样了?现在能拿出来了吧。” 水菁微微一笑,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说道:“这里有二十根针,上面涂了药汁,只要刺中穴位就可以让人立时昏迷半个时辰,即使只是刺伤皮肤也能令人局部麻痹。每根针的药效可以对付四个人,应该足够今晚用了。” 李天心捏起一根针道:“上面涂了什么药这么厉害?” 水菁道:“我华医门祖师华佗研制过一种麻沸散,服之能令人麻醉,不知人事,任人劈破不知痛痒。但你们说不能用本门秘方,所以我只从中取了几味常见的麻药,又加其他药物中和,让药效减轻。看来就像是被奇怪的点穴手法所伤,抑或是昏倒,而看不出是中了药物,这样就不会有人查得到。” 李天心笑道:“原来是加了麻沸散的针,也就是麻沸针。有了这个,我们都不用和那帮人动手,偷偷扎他们几下就行了……” 富贵巷,蛟龙帮分堂。 孟天名三人掠过院墙,潜进到正厅后面那所院落,躲在一座假山之后,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整座院子根本看不到一个蛟龙帮弟子巡逻看守,格外清净。 孟天名望着不远处屋内的灯火,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轻声对身旁的叶希道:“似乎有些不对。” 叶希也早感觉到古怪,说道:“先抓个人问问再说。”话音未落,脚下轻轻一点,飘然跃出假山,施展轻功到了院子的一处侧门,靠墙而立。 过了片刻,一个蛟龙帮弟子拎着酒壶、哼着小曲,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待那人走近,叶希忽地窜出,伸指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拉到附近的的花丛后,低声喝道:“敢乱动我杀了你!”随后朝假山挥了挥手。 孟天名二人见状,才一起施展轻功过来。李天心将宝剑抽出半截,也按在那人的脖子上,压着声音道:“你们副帮主现在在哪?敢乱说话我杀了你!” 那人两番受到惊吓,既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连酒也醒了,低声道:“就在这院子里呀,亮灯的那间。别杀我呀。” 孟天名道:“那可是你们的副帮主,门口怎么会没人看守?” 那人道:“副帮主他嫌我们武功低,脚步声太吵,所以就只留了一个他从京城带来的随从在房里。你们别杀我呀。” 叶希眉头微微一皱,指上又加了一点力,喝道:“只有一个随从,你想骗我吗?” 那人睁大眼睛,伸手按着胸口道:“我对心发誓,是真的。那副帮主脾气怪得厉害,我们本来准备了酒宴给他接风,他只喝了一杯就走了,说是要回房看书。堂主说找几个弟兄给他看院子,他也不要,说是只留他的随从就行了,还说我们都是酒囊饭袋,不配给他看门。求求你们别杀我呀。” 孟天名奇道:“你说那副帮主在房里看书?” 那人纠正道:“是副帮主他说要回房看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大字不识,都不知道什么是书,那东西再好看,还能有大姑娘好看?总之他在那房里是真的,在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我……”最后一个“呀”字还没出口,只见一点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颈上一麻,昏软在地。 只见李天心手里拿着一根细针,低声赞叹道:“水姑娘做的‘麻沸针’真厉害,轻轻一针,立即见效……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是冲进去抓人,还是先离开再说?”她会开口这么问,是因为听到那副帮主只留了一个随从在身边,显然是有恃无恐,这若非武艺高强,就真是读书读傻了。 粗心如李天心都已想到这一层,另外两个又怎会看不明白。 孟天名略一沉吟,说道:“水姑娘还在等我们。既然来了,总要尽力一试。” 叶希从腰间摸出那块幽冥教的令牌,笑道:“打不过就丢下这块令牌走,总不会吃亏……希望咱们这次遇到是文曲星,不是爱看书的武曲星……” 第十四章书剑 孟天名三人轻声闭气走到那间亮灯的房前,顺着窗缝向内看去。但见书桌后坐着一人,看来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双眼中带着一丝寒意,说不清是冷静还是冷漠,此刻,正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书卷。在他身旁不远,站着个和孟天名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佩长剑,一张脸冷冷的没有表情。 这屋内果然只有一个“正在看书的副帮主”和一名“他从京城带来的随从”。 叶希眼睛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当下轻轻拍了拍孟天名,对着那副帮主做了个抓的动作,接着又指指自己和李天心,对着那少年随从做了个打的手势。意思是让他和李天心缠住那个少年随从,再由孟天名去把那副帮主抓住。 孟天名二人看懂他的意思,一起轻轻点了下头。 便在此时,那副帮主忽地轻轻咳嗽一声,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旁边那少年随从的目光也往窗户这边扫来,冷冷喝道:“何方鼠辈,敢来此送死!”跟着就听“吱呀”一声响,门被踢开,那随从已然跃到院中。 叶希和李天心见状,一起抽出兵器,纵身上前左右夹击,和那少年随从斗在一起。 孟天名看那少年随从已无暇分身,立即提剑冲到屋内,左手捏了个剑诀,脚下连进三步,使了“争鸣剑法”中墨家的一招“致远任重”。他有心活捉那副帮主,是以剑招的攻势虽然凌厉,却并未尽全力,只想先发制人,制住对方。 那副帮主微微抬了下眼,却是毫不在意,既不闪也不避,随手从书桌上拾起一方水墨画石镇纸向前一挡一架,已将来剑格住。跟着飞腿往书桌一踢,将整张桌子踢得翻飞起来,夹着风势直砸向孟天名的头顶。 这下虽是坐着出招,但“举手投足”间已然反守为攻,功力深浅,明眼人一看便知。 孟天名心中叫了声“糟糕”,暗悔刚才不该轻敌留手。如今先机尽失,只能稳中求胜。当下后跃半步,让出一臂之地。随即将真气聚于左臂,一掌击出,把那飞来的书桌震成了大小不一的数块碎片。接着左掌凝气在身前慢慢一拂,书桌的碎块在空中绕着他手掌转了个半圆形,被一股掌力击出,转而向那副帮主飞去。 那副帮主看到他这下掌法,面上微露诧异之色,这才从椅子上站起。但见他单掌聚力,也是在身前慢慢一拂,划了个半圆,只见一股内力凝积成风,将飞来的书桌碎块尽数扫落在地。 这一掌,竟和方才孟天名打的那掌如出一辙! 天石派“拂风掌”的第十三式,“晓风残月”! 孟天名看的清清楚楚,只觉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棍,愣在原地,心中不住问自己:“他怎么会这一招?他怎么懂这套掌法?……” 却说叶希正在和那少年随从缠斗,听道屋内声响,便知孟天名遇到的才是真正劲敌。再看这少年随从武功虽强,一时间却也伤不了李天心。脑海中念头一转,立即抽刀转身,纵跃到屋中,对着那副帮主便是“刷刷”两刀。这下偷袭也算极是凌厉,眼见那副帮主对他的出现并无防备,手中除一卷书外,并无任何兵刃物品可以抵挡,定能被制住。 便在此时,忽见身前亮光一闪,却是那少年随从把自己的兵刃从门外掷了进来,而他自己则以一双肉掌力敌李天心的长剑。 那副帮主身子一晃,接住掷来的长剑,反手一挥一划,便化解了叶希的攻势,跟着收剑而立,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说话间,也将左手那卷书轻轻合上。由始至终,他竟然从未将书放下。 孟天名看到他刚才那两下剑招,心中更是惊疑…… 再看叶希眼睛一转,并不答话,挥刀向前又攻了数招,这次故意留出些许破绽,让那副帮主的剑气划破衣襟,只听“玎珰”一声,怀中那块幽冥教的令牌掉在了地上。 那副帮主看到地上的令牌,眉头微皱,轻轻“咦”了一声。 叶希看到已经成功“嫁祸”,心中又转过多个念头,暗想:“那个少年随从容易对付的多,又是从京城来的,把他抓回去盘问也好。”主意打定,再看孟天名一直只是站在旁边看,都不出手帮忙,心中不由大是纳闷,伸手推了他一把,低声道:“抓那个,走!”说着,又纵跃回李天心身旁,但见她出剑时也犹疑无力,招招都避开对方要害,倒像是和同门切磋一般客气。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慌乱的喊叫声。 “有人吗?快来人呐!” “有刺客!快抓刺客!” “有人黑吃黑,兄弟们快抄家伙!”…… 叶希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从腰间摸出两根“麻沸针”,瞄向那少年随从的穴道,刚要运劲丢出,就听李天心在旁边喊了声“不要”,只得硬生生停住了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孟天名也冲过来将他拦住,对他和李天心道:“都住手,咱们走!” 叶希不明所以,也只得跟着孟天名二人离开富贵巷。待翻过城墙,来到城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了?对刚才那两个人一直手下留情……”见他们二人目光闪烁,觉得一定大有“问题”,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不由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试探的问道:“该不会又是‘熟人’吧……”这话说出口,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第39章 在他印象中,蛟龙帮里的“熟人”应该只有周大运一个。 孟天名正待答话,忽见城墙上闪过一道人影,丢了件黑黝黝的东西下来,连忙跃起将那东西接住。 叶希认出那人身影,说道:“是刚才那个少年随从,他丢给你什么东西?” 李天心也很是好奇,凑上前道:“好大一个‘暗器’,是什么呀?” 孟天名将“暗器”收到怀中,说道:“我也不清楚,先回龙王庙再说,水姑娘还在等我们……” 龙王庙,一盏孤独的灯火,映着一个焦急等待的身影。 水菁看到孟天名三人回来,立刻迎了过去。但见他们并未带回来什么人,而且全都脸色“复杂”,猜想一定出了什么变故,便道:“对方很厉害是吗?你们都没受伤吧?抓不到人也没关系,不用这么在意。” 孟天名听她还如此关心自己三人的安危,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愧疚感,说道:“这次都怪我不好,让水姑娘担心失望了。” 水菁身子微微一怔,虽没太听懂他话中意思,却觉出事有隐情,便向叶希问道:“叶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希双手一摊,苦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意外吧……怎么说呢?孟兄,那人到底丢给你一件什么东西?或许可以解答我和水姑娘的疑问。” 孟天名从怀中取出一卷东西,放到秒内的神台上,说道:“我心里也有疑问,希望他就是答案。” 其余三人闻言,一起围到神台旁,但见上面放着一卷书,封皮上写着《吕氏春秋》。 叶希看着那卷书眼熟,对孟天名道:“这是那副帮主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本?” 孟天名剑眉皱起,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将书缓缓翻开一页,只见扉页上有两行新写的字,墨迹尚未干透。 孟天名和李天心看到那两行字,心中都是一震。 那书上写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字: “单掌拂风,一剑争鸣” 第十五章来客 月上中天,龙王庙内外都格外安静,唯一不平静的,是人心。 叶希拿着那本《吕氏春秋》翻阅半饷,微笑道:“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天心以为他是问书的内容大意,便道:“以前师伯他教我们读书的时候,有近半个月是专门讲这本书,不过当时我没什么兴趣听,现在早就忘光了。不过还记得里面好像有一句什么‘天下无白狐’,师伯专门提过几次。” 孟天名摇头道:“那是《用众》篇里的一句,‘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师傅说,编写这本书的目的为了集各家之精华,成一家之思想……” 叶希和水菁听了他们二人的话,都不言语,只望着孟天名,想听他接着会怎么说。 孟天名知道他们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当下定了定神道:“那副帮主和他的随从会我们天石派的拂风掌和争鸣剑,很有可能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大师伯和他收的弟子。” 李天心也接口道:“我和那随从交手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再看到那八个字就觉得应该是咱们落霞谷的人,现在师弟你也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的。” 叶希、水菁均为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间都觉难以置信,有很多事想问个明白,却不知从何问起。 只听孟天名继续说道:“我和师姐进落霞谷学艺的时候,大师伯就已经失踪了。师傅他们每年都会出谷找他,却未曾向我们提起过太多,所以我们对这个大师伯所知甚少。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而他的身份竟是蛟龙帮的副帮主。” 李天心待他说完,忽的自言自语道:“要这么说的话,咱们大师伯既然是蛟龙帮的副帮主,岂不是也有份加害水姑娘的师傅他们,咱们岂不是和水姑娘化友为敌了……焦家那帮人都是大坏蛋来着,大师伯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呢?他现在肯定也认出了我们,那他是会帮我们,还是帮蛟龙帮?” 叶希看她神色间有些烦乱不安,上前安慰道:“我看你们大师伯不像有什么恶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咱们离开。” 李天心道:“不过这次的‘离间计’怕是白费了。” 水菁道:“没关系,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孟天名想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叶兄,现在事情起来变化,烦劳你先护送水姑娘上京。我和师姐留下处理写事情。” 叶希收起笑容,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原不该插手,不过……”他“不过”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只好转向水菁道:“水姑娘你意下如何?是留是走,我听你的。”心中只盼她说想留下,自己就可顺“水”推舟,跟着留下。毕竟,这里有个让他放心不下的人。 就见水菁缓缓站起身,走到孟天名身前道:“既然如此,我就和叶大哥离开,让你和李姑娘可以安心处理你们的家事。” 叶希听她这么一说,心中蓦然一凉,知道这次是要“非走不可”了。 又听孟天名道:“多谢水姑娘体谅,我会向大师伯打听令师他们的下落,问清他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和华医门一个交待。” 李天心托着下巴道:“其实要往好处想,大师伯是蛟龙帮的副帮主也不全是坏事。要是他肯帮忙,救水姑娘师傅的事不就容易多了。可惜现在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认我们这两个师侄,如果师傅他们也在这儿就好了。” 叶希眼睛眨了几眨,说道:“他专门派人送本书过来,又写了你们本门暗语,一定是有心和你们相认。我看不用你们去找他,他自己也会找过来,到时和他商量一下,事情可能会有新转机。我看我和水姑娘也不必走远,先在附近镇上等你们两天,看看是何情况再上京不迟。” 这回不等孟天名反对,水菁便抢先道:“我同意叶大哥的办法。待天色亮些,我们便赶去附近城镇,在那儿等你们的消息。”她想推迟上京,其实也是担心孟天名二人和他们的大师伯起冲突,到时自己和叶希也能在附近加以援手。 孟天名虽觉这主意有些许不妥,但见她和叶希都很是坚决,也只好点头同意。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叶希和水菁拿着行礼“依依不舍”地走出龙王庙。孟天名和李天心跟在他们身后,将他们送到路边。正待开口告别,就听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现在还不能让你们走。” 众人回头一望,但见来人一袭轻袍缓带的书生打扮,相貌冷峻,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霸气,赫然便是昨夜见过的那个副帮主。说话间,此人已走到他们身前,不住打量他们。 孟天名和李天心见他开口不准叶希二人离开,担心他有心“加害”,一同持剑挡在他们二人之前。心中想的都是要确保他们,特别是水菁的安全。 那“副帮主”的目光在孟天名、李天心手中的长剑上停了片刻,指着他二人道:“你、还有你,一起上,让我看看你们功夫学的怎样。” 孟天名和李天心互望一眼,同时拔剑出鞘,左右夹攻,不约而同都使了“争鸣剑法”中“墨家”的剑招,而且均只用了三成功力,剑势缓和,留有余地。 那“副帮主”眼中一道寒光闪过,看出他们二人都是“剑下留情”,当下不闪不避,右掌抬起一挥,一股内劲便将李天心的长剑带的变了方向,打在孟天名的剑身上,震得二人虎口一麻。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跟着左掌一翻,带着强大掌力击在孟天名腰上。 孟天名以为他只是想试二人功夫,没料到他会如此“认真”,猝不及防间被打的连退三步,摔到在地,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支撑着坐起调匀内息。 水菁见状,立时便要上前施救。 叶希挥手将她拦住,低声道:“他那个大师伯已经手下留情了,没事的,你现在千万别显露身份。” 又听那“副帮主”说道:“难道你们俩就学到这些,都没真本事么?” 李天心看他一掌把自己师弟打倒在地,言语中又甚是轻蔑,不由被激起了一口气,当下剑锋回转,又使了招“兵家”的“破釜沉舟”。这下用了八成功力,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了,但见阵阵剑气顺着剑身呼啸展开,罩住了对方身上三处要穴。 第十六章师伯 那“副帮主”身子一转,避过了李天心那一剑,略带微笑道:“这一剑还有些意思。看你功力也算不弱了,不过剑招很是生涩,应该是练功的时候偷懒了吧。” 李天心被他一语说中,面上当即一红,手腕抖动,又舞了招“空空如也”。这是“争鸣剑法”儒家的第一招,也是她使得最熟练的一招。 那“副帮主”这次却不再闪避,而是双掌凝力拂出,掌力所到,竟生生压住了对方剑气。 李天心的剑停在半空,再刺不进半寸。 只听那“副帮主”说道:“你出招总是凝而不变,全没体现争鸣剑法的要诀,若遇到内功比你强的人必败无疑。”说话间,忽觉背后一阵剑声鸣动,却是孟天名经过调息,又全力挥剑攻了过来。但听这风势,已知他剑法造诣远在李天心之上。当下上前一步,反手夺过李天心的长剑,回身拆解孟天名的剑招。 李天心被人“轻易”夺了兵刃,大不甘心,当下在他二人周围游走,施展“拂风掌”助攻。 如此斗得三十余招,孟天名二人剑法愈使愈疾,李天心的赤掌空拳再也插不上手,才不得已退到远处,伸手向叶希说道:“西瓜,把你的刀借我。” 第40章 叶希向她一笑,将刀双手递上,说道:“你纵然再拿剑上场,也很难打赢,更何况是用你没学过的刀,还是留在这儿看他们打好了。你那大师伯剑法极是精妙,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你该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学习。” 李天心冷静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当下站在一旁留神观看,不由越看越是惊奇,惊的是那“副帮主”把“争鸣剑法”使得实在出神入化,每一招都用的恰到好处,收放自如。奇的是孟天名这数月间的剑法竟然大为精进,已能和如此高手分庭抗礼。 李天心看的入神,双手不住在身前比划,喃喃自语道:“原来‘以德报怨’还能这样用……哎呀呀,对付这招用‘守株待兔’真是妙……师弟的剑法怎么变的这么厉害,改天再找他切磋切磋……咦,这招怎么不用“深不可测”?……” 再看的二十余招,李天心和叶希的脸上都变的复杂起来。水菁虽不懂武艺,也看出就要到分胜负的关键时刻。 只见孟天名的剑招愈发凌厉,打的那“副帮主”不住向后退。 李天心正待拍手叫好,却听叶希在旁低声道:“孟兄这几招未免也太冒险了一些。若不能制敌,则必受敌制。” 话音未毕,就见孟天名肩上连中两掌,手中长剑也被打飞。 那“副帮主”纵身跃起,接住孟天名脱手的长剑。把手中的两把剑向背后一收,上前扶住孟天名,说道:“你如此年纪,剑法能使成这样当真不错,比你师妹要强上许多。但若论内功,却比她稍逊色些……” 李天心“忐忑”上前,“惴惴‘道:“这个,其实我不是他师妹……是师姐。”最后三个字虽然吐字清晰,却是明显底气不足。 那“副帮主”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微笑道:“原来是你们是师姐弟。虽然大的粗心,小的大胆,但总算根底扎实,似模似样。假以时日,自能有一翻进展。”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霞,说道:“师弟和师妹他们现在还好吗?” 孟天名听他语气,知他口中的师弟、师妹,便是严天成和沈天佳,上前说道:“师傅和师叔都还好。” 那“副帮主”面色稍安,又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入门几年了?” 李天心上前道:“我叫李天心,师弟他叫孟天名。我们入门学艺有,大概,应该有六年了。” 那“副帮主”目光轻转,低声自语道:“天心、天名,凡我天石派中人,名字中都有个‘天’字……那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孟天名二人犹豫一下,一时间都没有主动上前相认,尽管早已猜到他会是谁。 那“副帮主”把手里的两把剑递还到孟天名二人手中,说道:“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大师伯,或者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刑天逆。” 孟天名和李天心互望一眼,一起收剑施礼道:“见过大师伯。” 刑天逆扶起他二人,微笑道:“难得你们还肯认我这个大师伯,不用这么多礼了。昨晚你们遇见的那少年是我收徒儿,也算是你们师兄。”说着,又打量了下不远处的叶希和水菁,问道:“那边两位是你们的朋友吗?昨晚你们和持刀那个一起冒充幽冥教的杀手来抓我,究竟所为何事?是和他们有关吗?” 孟天名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决定不告知他水菁的身份,把整件事都揽到自己这边,主意打定,便道:“那两位确是我和师姐的朋友,不过此事与他们无关,根缘起自我天石派和幽冥教的私仇。大概半年前,师傅和师叔出谷寻访您的下落,被一黑衣人跟踪,师叔更伤在那人绝杀掌下,好不容易才康复。” 刑天逆脸色一变,道:“师妹被人所伤?……那黑衣人是幽冥教的?” 孟天名点头道:“大师伯当知咱们落霞谷内藏有一个铁匣,内有半本武功秘籍。我和师姐外出查访多月,得知那铁匣便是幽冥教的圣物,内中秘籍是他们从别处盗来,后虽那铁匣一同丢失。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四处寻找,此次无意中盯上师傅和师叔,便想借机抢回铁匣。我和师妹还查到那使绝杀掌的黑衣人可能就是幽冥教十殿阎王之一,太山王。” 刑天逆眉头微皱,有些恨恨道:“不错,那太山王的确是擅使绝杀掌的高手。幽冥教中能以一人之力打败师弟、师妹联手的,也就那十几个而已。我早知他们一直想找那铁匣和秘籍,却没提醒师弟他们防范,我这个大师兄终究还是……迟早要和幽冥教算个总账。” 孟天名和李天心听他这番言语,心中都有些疑问:“原来大师伯早就知道那铁匣的来历,却没有回谷告诉师傅他们。真不知他为何要故意失踪这么多年?” (***最近光看奥运了,都没怎么码字,本周最多还能再更新4千多字了。请各位书友见谅!***) 第十七章指点 叶希在一旁听孟天名把整件事都揽了过去,不禁暗自佩服他“说谎”的天分。如此一来,便可保证水菁的身份不会暴露。 孟天名又道:“我们是想利用这次‘嫁祸’离间蛟龙帮和幽冥教的关系,让他们猜忌、互斗。如果能把那太山王引出来,为师叔报仇,也算是意外收获。” 刑天逆“哦”了一声,赞许道:“原来是‘借刀杀人’,此计也算不错。幽冥教和我们天石派早有恩怨,这次又打伤了师妹,着实让人忍无可忍。若你们真能将我抓住杀了,定能引起两帮间隙。只不过……我看你们出招时有留手,似乎是想留活口?” 孟天名听他言外有意,又道:“我们是认出师伯的武功,才未下杀手,师伯您多心了。” 刑天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转向李天心道:“你们这次真的是想帮师妹她报仇?又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想向我这个蛟龙帮的副帮主打听,才不出手杀我,是不是?”他心中一直对这件事有所“保留”,对孟天名的话虽是半信半疑,却找不出明显的破绽。稍加观察,觉得李天心说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当下厉声发问。 李天心只感觉两道冰冷的目光直盯着自己,被他的表情、声音吓了一跳,强作镇定地答道:“我们只是不想滥杀无辜,跟别人没关系。”说话间,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刑天逆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怀疑,说道:“你们对我如此防范,想来不是为了自己。”说着,转首看着叶希和水菁,道:“难道是为了保护你们两个,是不是?” 话音刚落,忽地一掌击向水菁。 这个昨晚没有出现过的人,现在看来最有可疑。 叶希方才见识过刑天逆的功力,知道中他一掌开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迅速将水菁往旁边一拉,即刻抽刀架挡。 几乎在同一时间,孟天名、李天心也都持剑挡了过来,把水菁围在身后。 对方的确是他们的大师伯,却也的确是蛟龙帮的副帮主,如今还敌友难辨。 然而,水菁却早已经是他们的朋友,绝不能坐视不理,哪怕必须和刚刚相认的大师伯翻脸。 刑天逆看着面前“动刀动剑”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慢悠悠地收回手掌。 孟天名和叶希心中齐叫一声“糟糕”,暗呼上当。 刚才那掌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的虚招,是在试探。 任你再聪明,姜还是老的辣。 孟天名和叶希只祈祷水菁华医门弟子的身份不会被拆穿。 只要他们不说,应该不会被拆穿吧? 应该是,但也总有意外。 但见刑天逆看着水菁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否也同幽冥教或蛟龙帮有仇?又因何要女扮男装?”他不动手打人的时候,言谈举止都很是客气有礼。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姜天闻所教出来的三个弟子都有相类似的气质。 刑天逆等了片刻,不见回答,忽地微笑道:“我看姑娘你不通武艺,目光却格外冷静淡定。这种眼神似曾相识……与我先前在京城见过的几位神医颇为相似。” 眼神真的能出卖身份,尤其是长期从事某种职业。 但也只能作为辅助性的猜测。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真正的重点在后半句。 果然,水菁听到“几位神医”,面色立刻微微一变,上前迈了半步,想开口询问却欲言又止。 因为孟天名和叶希都尽量不着痕迹地示意她不要理会。 不过还是晚了,水菁迈出的那半步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刑天逆原本只是猜测,随口试探,此刻却很肯定的说道:“你是华医门弟子,那个带着药方逃走、幽冥教和蛟龙帮都想抓的人。” 水菁见他已经猜到,自己再隐瞒身份也无意义,当下不顾孟天名和叶希的眼神制止,开口道:“在下华医门弟子水菁,见过刑前辈。敢问家师和几位师兄是否安好。”不管自己是不是危险,奇qisuu.书能知道师父他们的情况,总会心安一些。 刑天逆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很坦白的说道:“据我所知,他们都被软禁在某处秘密地方,衣食无忧,而且暂时并未受苦。” 水菁心里长舒了口气,关心道:“你们……究竟想怎么对师父他们?” 孟天名、李天心也同样露出关切的目光。 刑天逆望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师侄”,仰首想了想,才向水菁道:“你们华医门的事我一直没兴趣插手,所以并不知道令师被关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那些人下一步的具体打算。我只知道你的那个二师叔范玦对药方是志在必得,肯定会尽他所能,用尽千方百计……原本除掉那范玦也不算难,但还有焦家和幽冥教觊觎,就复杂的多了。 第41章 纵然我愿意帮忙,只怕也帮不到什么。” 孟天名和李天心听他话中意思,心中俱是一喜,上前道:“大师伯你肯帮忙?那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把人救出来” 刑天逆道:“这件事根本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救完人便可了事。但凡有幽冥教与焦家在,必然派人四处追人。这两家在朝在野的势力均不弱,岂是那么容易罢手的?华医门的人又不懂武艺,无力反击,难道要一辈子躲躲藏藏的不成?躲在何处?能躲到几时?” 事情果然并非救人这么简单,孟天名二人一时都哑口无言。 水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上前对刑天逆施礼拜倒,说道:“请教刑前辈,我该如何做才是?” 刑天逆没想到她会施如此大礼,扶起她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令师他们一日不交出药方,决无生命危险。我可以从中帮忙周旋照顾,尽量让他们免受皮肉之苦。目前我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其他的还是要靠你。你一定要藏好药方,别让焦家和幽冥教的人得到。否则你们失去利用价值,恐怕都难免一死。假若我两个师侄的能力不足以保护你,可以试着去联络些武林正道相助,或可与之抗衡,多个保障。此外,看守令师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千万不要贸然救人,免得以卵击石。” 水菁细细听他讲完,说道:“谢前辈指点。” 第十八章过客 平舒城外,龙王庙前。 刑天逆继续说道:“你们昨天冒充幽冥教杀手的事,我自会从中安排。这借刀杀人的戏,就交给我继续演好了。如今还有一事需得注意,幽冥教的善恶使者应该正从京城赶来这里,你们此时北上很有可能会遇上他们,万一身份泄露,肯定会有危险。” 听到“善恶使者”四个字,孟天名立即想到洛纱曾经对他讲过的“善恶罚赏,催命无常”。以她所说,善恶使者排在八方使者之首,武功远在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上。从以前的经验来看,绝对不好应付。 只听李天心问道:“幽冥教为什么会派高手来?有什么目的?” 刑天逆道:“那位水姑娘几次三番从幽冥教的杀手手中逃脱,有些人的脸上自然便挂不住了。据我所知,那善恶使者是对兄弟,武功非常之高,此番应该是有备而来,为水姑娘安全着想,最好是能避开他们。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这庙中多留几日,待我查清他们南下的大概路线告知你们,你们再择路上京。”然后,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处理些帮中事务,你们自己留心些。”说完,纵身离开。 孟天名本打算问他为何会成为蛟龙帮的副帮主,竟未来得及开口,心中忽然有种怅然。 刑天逆一走,气氛骤然安静许多,似乎每个人陡增静静思考着什么。 叶希轻咳一声,转动着手中的包袱笑道:“那咱们现在是走呢,还是留呢?” 孟天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说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大师伯的话。如果,如果……”他“如果”了几遍,却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留在这里,会不会中“缓兵之计”?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会不会连累水菁和叶希?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不能无视朋友的安危。 关心则乱。去与留,哪个才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叶希也隐约觉得留下和离开都有些冒险,刚要附和几句,就听李天心说道:“我相信大师伯是一番好意,我们就在这儿多留几天好了。” 接着,水菁也点头同意道:“我也相信刑前辈。” 叶希心中暗自“惊讶”道:“那刑前辈真不简单,第一次见面而已,居然这么得女孩子的信任。”心念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天气这么冷,二位姑娘还是先回庙里,我去捡些树枝生火。”说完(奇*书*网*.*整*理*提*供),把手中包袱扔给了孟天名。 孟天名心中也清楚的很,两个女孩子既已做了决定,他们自然也要留下。 平舒城内,富贵巷。 富贵茶馆里坐了不少衣着富贵的客人。所用的茶具、茶叶也都是非一般的富贵。 若在往日,不管生意多好,座位多紧张,店内四个角落的桌子也多是没人坐的。 这是多年的传统,富贵茶馆的特色。 富贵巷的人,不喜欢那种过于僻静,不惹人注意的位子。 因为那里无法彰显他们的富贵。 不过今天,那里却坐了两位客人。 阅人无数、经验丰富的店小二只打量了一眼,便立即作出以下判断: 外地人、江湖人、杀过人。 考虑到后面两个重要的因素,小二立即迅速地、热情周到地给那两位客人沏了茶,奉上精致富贵的茶点,然后识相地远远避开。 那两位客人都是四十上下年纪,打扮也算干净整洁。 其中一个长的“凶神恶煞”,低声说道:“若不是咱们兄弟早来这两天,恐怕还赶不上这档子事。姓刑那家伙还真他妈的够胆色,敢在咱们圣教头上拉屎动土。” 另一个长相“慈眉善目”的人摇头道:“刑副帮主是与本教有些过节,但他总算是个聪明人,不该这么早就和咱们对立。这事情有些古怪。” 那“凶神恶煞”不以为然的说道:“哥哥你这回肯定看错了。那家伙有什么狗屁聪明我没看到,我只知道现在全平舒城的蛟龙帮弟子都在散播消息。说前天晚上幽冥教三大高手行刺他们副帮主,那姓刑的以一挑三,剑挽狂澜。啊呸!真他妈的会吹。” “慈眉善目”看了眼自己的兄弟,说道:“这件事咱们兄弟先不要管,多花点时间找那个华医门女弟子才是正事。据我推断,她很有可能就在这平舒城附近。” “凶神恶煞”不解地问道:“那死丫头怎么就不可能在别的城镇?” “慈眉善目”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仔细想想看,那位姑娘在杀死赤河五鬼后本已南下,如今却又在北方杀了成河三鬼。这目的很明显是想上京打听她师父的下落。而途径这里,正是最快最好走的线路。再说那成河三鬼都是中剧毒而死,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月,算算时间和路程,那位姑娘应该很快到这里,或者已经到了。” “凶神恶煞”又反驳道:“那死丫头也有可能已经北上了。” “慈眉善目”露出和善的微笑道:“真是那样也不怕,我早已在这平舒城至京城的几条要道上安排了教中探子。那位姑娘若沿此上京,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去抓她。而且,七王也已经从京城南下找我们汇合。若他遇上那位姑娘,你我兄弟连出手省了。总而言之,咱们无需理会太多,一切都等七王来主持大局。反正也就这两天的时间,他也应该来了。” “凶神恶煞”低声骂道:“那老家伙架子也真够大的,让咱们在这儿蹲点儿等他。”顿了顿,笑着建议道:“反正都没什么事,咱们兄弟去‘满园春色富贵楼’喝几杯怎么样?就在这隔壁的旁边不远。” “慈眉善目”连连摆手道:“这富贵巷整个都是乌烟瘴气,光听名字就让人不舒服了,你自己去好了。我到这城外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那“慈眉善目”的人说完这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了富贵茶楼,缓步朝远方的城门走去。 第十九章善恶 平舒城内,富贵巷,蛟龙帮分堂。 刑天逆在别院的书房中闭门处理“帮中公务”。正自潜心思索,忽听院外传来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在几个人低声商量过后,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他的徒弟杨天横,身后还跟着蛟龙帮分堂的堂主和一个油头粉面的帮众。 只听杨天横说道:“师父,风堂主他说有要事禀报,一定要见您。” 刑天逆瞟了一眼站住门口的风堂主,将手中“公文”放下,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那风堂主满脸堆笑的上前说道:“其实是咱们分堂的小桑找您,他今天早上得了个意外的情报,特地来请副帮主定夺。”说着,冲身旁那个油头粉面的帮众挤了下眼,示意他可以说了。 其实是这两个人知道传说中的副帮主脾气古怪,才一起过来,求个互相壮胆而已。 那叫“小桑”的上前朝高高在上的副帮主拜了一拜,说道:“小的叫桑止守,今天和风堂主在满园春色富贵楼喝酒,哦不,是明察暗访,得到一封信件,请副帮主您过目。”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叠着的纸,小心翼翼的呈到书桌上。 刑天逆打开那张纸扫了几眼,心中不由一惊。 只见纸上写着“你兄弟继续追查华医门在逃弟子下落,若有行迹,务必严加跟踪,寻机一举成擒,不得再有所失。另要严加监视蛟龙帮之举动,不得掉以轻心。本王不日即到平舒城,于此静候。”落款处则写了个“太”字。 桑止守在旁继续解释道:“那人是个很面生的外地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的见他形迹可疑,就趁其不备搜查了一下他的随身物品。后来见这上头有咱们蛟龙帮的名号,就急忙来通知副帮主。” 事实上,那封信是他用第三只手偷来的。当时只觉得纸张的手感还不错,以为会是一张大额银票,谁知道神偷也有摸走了手的时候。本来打算撕了扔掉,但看了信的内容,觉得是个领功讨赏的机会,但又不敢一个人见性格古怪的副帮主,才拉了风堂主一起过来。 如此看来,蛟龙帮里也并非没有人才,最起码这桑止守偷东西的水平真的不错。 第42章 如果他知道自己偷的是谁,估计也会佩服自己。 刑天逆此刻没兴趣知道他们用什么手段得到那封信,只面色严肃的问道:“这封信的主人现在在哪?” 桑止守被他那表情“寒”了一下,有些答非所问道:“我们几个兄弟是在富贵楼那儿用早点,正好遇到那人刚睡醒,从房间里出来,顺手在他身上搜了一下,后来好像看他被一个人叫了出去,但是不知道他们想去哪儿,也没想起来要问,对了,那个叫他走的人好像是他哥哥来着……” 刑天逆略一沉吟,立即起身道:“风堂主,你和桑兄弟一起去账房领赏。天横,你随我出去办件事。” 那风堂主和桑止守还未来得及开口道谢,就看见他们脾气古怪的副帮主带着他那个同样脾气古怪的侍从徒弟“飞”出了别院。 平舒城外,树林里。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遥望着远处的龙王庙道:“那死丫头真的就在那个庙里?” 另一个慈眉善目的人道:“不错。那位姑娘虽然易了容,但动作举止仍然有迹可循。只是不知他身边为何会多了三个人……” 那凶神恶煞的人打断他的话道:“管他妈的有几个人,都肯定不是咱们兄弟的对手,冲过去抓住他们不就得了。” 那慈眉善目的人说道:“我在住处给七王留了字条通知他。咱们兄弟先在这里监视,等他来了再行动不迟。” 那凶神恶煞的人有些不耐烦道:“还等那老东西做什么,我这就去抓人立功。”话毕,不顾另一人的阻拦,大步走出树林。 龙王庙内。 孟天名看着水菁,问道:“你真的确定那个是幽冥教的人?” 水菁迟疑一下,说道:“我不确定,但是很像。”她被幽冥教的人追了数月,多少有些直觉和经验。今早她出去取水时,隐隐觉得被人跟踪,便心知不妙,“还好”那人只是远远跟着她,并不急着出手,她只好将计就计,装作若无其事转回来,通知其他人。 李天心对此满不在乎的说道:“才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咱们有四个人,数量上占尽优势。”顿了下,又补充道:“就算水姑娘不懂武功,也是三打一,赢定的。” 叶希听了她的“分析”,在一旁笑道:“李姑娘临危不惧,的确令人佩服。但是如果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呢?” 李天心想说,来两个也不用怕,咱们三打二,数量上还是有优势。 孟天名却知道叶希在暗示什么,面带忧色道:“来的可能是善恶使者。” 水菁面色微微一变,说道:“刑前辈说幽冥教的人要过几天才会来……难道他被骗了。” 李天心有些愤愤道:“幽冥教的人真是坏事做尽,不但打伤我师父,现在还骗我大师伯。” 叶希“怔”在原地,心中再次佩服起刑天逆,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得到女孩子如此的信任。 此时,庙外传来两声轻响。 孟天名剑眉一扬,说道:“既然他们人已经来了,咱们兵来将挡便是。”说完,从神台上拿起长剑,走出庙外。 叶希三人互望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庙外,来的正是那“凶神恶煞”与“慈眉善目”两兄弟。 那“慈眉善目”的哥哥人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兄弟是幽冥教中八方使者里的善恶判官。我叫任善,舍弟叫任恶。我们今天来是想抓那位华医门的姑……”最后一个“娘”字还没说完,却被身边“凶神恶煞”的弟弟开口打断。 只听那任恶很不耐烦道:“除了那死丫头,其他的人都得死,跟他们说这么多干吗。”说话间,已经飞身纵起,伸出“恶手”向水菁抓去。 任善站在一旁,脸上全是“无可奈何”,缓缓说道:“你那么着急干吗,总得让别人死个明白啊……” 第二十章势转 “恶判官”任恶的手掌伸到水菁身前半尺处,便被一对刀剑挡下,只得硬生生停住,另行出招化解。 孟天名与叶希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又恼怒此人对水菁无礼,都不约而同的下了重手,刀光剑影,霍霍生风。 那任恶却也当真武功了得,赤手空拳、面不改色的接了十几招,才渐渐落了下风。口中大骂一句,从衣袍中抽出一对铸着恶鬼图案的判官笔,熟练的挥舞起来,转眼间便扭转局势,抵挡住了孟天名与叶希的攻击。 原来这善恶使者擅长使用的兵器是判官笔,也由此在幽冥教得了个善恶判官的称号。 八方使者中身居首位的排名并非浪得,手上的功夫确实是真材实料。 如果只有这任恶,孟天名和叶希还不至太过担心,但如今旁边还有个“善判官”任善没有出手,战况随时都可能出现压倒性的变化。 除非李天心和水菁能联手打败那个任善。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人数占优也没用。 孟天名一面加强攻势,一面留意观察那边的动静,心中盘算道:“师姐若是沉得住气,应该能接那人五十招以上。我和叶兄必须尽快打败这个‘恶判官’。”想到此,改使争鸣剑法中的“道家”剑法。 这路剑法的招式最注重变化,在临敌时“以己之变,诱敌之变,以己所欲,寻敌破绽”。说白了,就是利用自己剑招的变化,控制敌方的进攻节奏,伺机寻找敌方的破绽,再进行攻击。 再说李天心看师弟那边斗得正紧,很想过去帮忙,但又知自己如果走开,水菁就完全无人保护,只得一面关注那边战况,一面盯紧“善判官”的举动。 不过那任善却不急着上前抓人,悠闲的看了一会儿弟弟那边的打斗,才缓缓走向李天心,口中说道:“想我不杀你也可以,用你手里那把剑自杀吧。”虽然他语气和善,但这话听起来却让人“很不舒服”。 李天心柳眉倒竖,手中长剑出鞘,一招“如虎添翼”直刺出去,接着便是“出生入死”、“视死如归”、“深不可测”,都是争鸣剑法中“法家”一路最厉害的攻招。 任善眼中“凶”光一闪,脚下徐徐移动,避过第一剑,跟着衣袖一挥,右手中多出一支纯钢判官笔。 只见那支判官笔的中间笔身处铸着一个微笑的鬼脸图案,却也算是目前幽冥教中所有骷髅鬼图中最和蔼、最和善的图像了。 不过,和善的只是那个图案而已。任善的判官笔挥舞起来,比他那个“恶”弟弟还要狠辣几分。顷刻间化解了剑招,跟着笔尖划、刺、抹、挑,直攻李天心的上三路要穴。 李天心同他斗了十余招,终于深切明白“山外有山”的含意,渐渐有些支持不住,步伐也开始散乱。 正自手足无措间,却听水菁在身后喊道:“这人胸前左边‘期门穴’附近曾受过伤,还有‘鸠尾穴’、‘俞府穴’附近是他的弱点。” 这句话一出,任善的脸色立即变了。 二十年前,他和人动手时,“期门穴”附近曾经中过剧毒暗器,后来虽经治愈,却留下了身体、心里的双重阴影,再与人动手时总会有意无意护住那个伤口。如此一来,上身的“鸠尾穴”、“俞府穴”两处附近就会留下小空挡。 这个毛病二十年都没人发现,今天却让水菁给看了出来。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所谓“旁观者清”,更何况是个精通“望闻问切”的医生。 水菁在“华医门”学医已近十年,学的就是看病,而“善判官”的症状,是一种心理病,自然瞒不过她的双眼。 李天心得到提点,即刻调整了攻击方向。右手“刷”的一剑,使了招“华而不实”,跟着左掌缓缓挥动,使了拂风掌的一招“穆如清风”,分别打向“善判官”上身的“鸠尾穴”、“俞府穴”。 任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转动手中的判官笔格挡,将来招分别化解。但因心中开始有所顾忌,攻势缓了不少。 这本是个不错的兆头,但旁边的孟天名与叶希看在眼里,却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善恶判官的武功着实比他们高出许多,临敌经验也是极为丰富,招式中虽有些许小破绽,却很是难以抓住。 纵然孟天名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多撑得一时半刻。 一时半刻而已,难道还会有救星来吗? 如此又斗了三十余招,孟天名和叶希仍是没能按计划打败“恶判官”,都着急起来。而另一边,李天心独自对付“善判官”,已经开始险象环生,力不从心了。 便在此时,树林中飞出两个身影,分别加入了孟天名和李天心中间,挥剑、出掌打向善恶使者。 出掌那人是刑天逆,而用剑那个是他的徒弟杨天横。 单掌拂风,一剑争鸣。 他们师徒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若单论个人武功,刑天逆的修为比善恶使者中任何一人都略高些,更何况是五对二,形势开始向孟天名一方扭转。 那“恶判官”任恶看清来人面目,立即破口大骂道:“姓刑的,你是专跟我们圣教过不去怎么着!”说着,掉转手中判官笔,集中招式对付刑天逆。 刑天逆也不理会他说些什么,挥手从容应对。 倒是“善判官”任善较为冷静,知道形势对自己这边不利,脑中想得一想,叫了声“都停手”,跃到自己弟弟那边,从中“拆开”他和刑天逆,说道:“咱们圣教和蛟龙帮怎么说都是盟友,万事好商量。刑帮主大驾来此,到底是何目的?” 众人闻言,也都停了下来。 只听刑天逆道:“那四个人我都要带走。” 第43章 任恶“呸”了一声,道:“让你说带走就带走,也太不把我们兄弟当回事了吧,问过我手里的家伙没有?”说着又要动手。 任善伸臂将他拦住,对刑天逆道:“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华医门弟子,刑帮主抓她合情合理,但不知要另外三个人何用?” 刑天逆冷冷道:“我没必要向你解释。这四个人我现在就要带走,你们有本事的话就拦住我。” 任善眉头一皱,拦住要上前动手的任恶,暗自思索对策。 刑天逆看他有所迟疑,便要带孟天名等人离开。 便在此时,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道:“他们两个没本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刑副帮主。” 孟天名定睛一看,来人是个年近六十的老者,身着灰色长袍,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眼中精光烁烁,双掌甚是粗糙,显然是个高手。 刑天逆脸色微变,心道不好。 李天心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大师伯,那个是什么人,一把年纪,口气好大。” 刑天逆道:“他就是幽冥教十殿阎王中排行第七,擅使绝杀掌的太山王。” 第二十一章剑阵 善恶使者看太山王已经来到,对方插翅难逃,不由面露喜色,上前指着水菁说道:“那个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华医门弟子。属下等正准备将其他人全部灭口,不想刑副帮主突然出现阻止。” 只见太山王轻笑道:“对于刑副帮主出面保华医门的原因,本座并不太感兴趣,但他会出手救其余几个人,想必是为了同门情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座奉命寻找森罗铁匣多年,一直苦无头绪,今天他们都聚在这里,真是天赐良机。” 善恶使者闻言,心中尽皆愕然,暗自思索道:“圣教失踪十几年的森罗铁匣,原来是在这几个人手中。等下只要跟着七王行事,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当下静静站在一边,只等太山王发号施令。 便在此时,孟天名忽然站出,对太山王道:“数月前,可是你用绝杀掌打伤我师叔的吗?”一直以来,他只是“怀疑”,今天难得遇见,自然要做个确认。 太山王低声笑了笑,说道:“就凭你,也想帮人报仇吗?”言下之意,是承认确有其事。 孟天名、李天心见他如此轻视,恨恨便要出手。 刑天逆身子一晃,将他们挡住身后。 太山王以为刑天逆此举是畏惧自己,考虑幽冥教和蛟龙帮目前的关系,也不想在此时杀他,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刑副帮主说出森罗铁匣的下落,交出华医门弟子,本座可以饶他们不死,也算是给你和蛟龙帮面子了。” 这种鬼话,只能骗骗十岁以下的孩童。“饶他们不死”,只是暂时而已。 刑天逆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当刑某是什么人,贪生怕死之徒么。既然你送上门来,今天就同你报师妹受伤之仇。”接着回首对孟天名和李天心道:“你们两个不是也想给师妹报仇吗,跟着我一起过来。”话毕,从徒弟杨天横手中接过长剑,缓步上前。 孟天名二人手捏剑诀,紧随其后。 太山王暗运真气,双掌交错于胸前,说道:“刑副帮主有心带两个师侄赐教,本座自当奉陪。”他见多识广,早看出孟天名二人功力不深,对刑天逆的武功也只有半分忌惮,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见刑天逆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挥剑做了一个起手式,口中低喝道:“三才剑阵!” 孟天名二人闻言,便像得了命令一般,迅速在他身后两边站好位置,也挥剑做了相同的起手式。 站在远处的叶希见状,才知道孟天名师门中还有剑阵一说,低声向刑天逆的徒弟杨天横“打听”那是什么阵,威力如何。 杨天横看了他一眼,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说道:“你看过不就知道了。” 叶希碰了个冷钉子,后退到水菁身边,暗自笑道:“比起这两师徒,那两师姐弟可是好相处多了,整个天石派不会只有她会笑吧……”一边想着,一边留意那边的变化。 再说太山王见孟天名他们摆出阵势,才稍稍收起一分轻视,双足轻轻一点,右掌猛地击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刑天逆手中长剑刺出,口中喝道:“太甲明德!” 只见孟天名、李天心一同跃起,分别使出争鸣剑法中“儒家”一路的“当仁不让”和“过犹不及”,再连同刑天逆的那招“天下归心”,已将太山王全身罩在剑网之中。 太山王不清楚剑网的威力,不愿冒险,当下连忙收掌躲避。 一阵剑光过后,虽然毫发无损,却被刑天逆削下一片外衣。 当着自己的属下的面,这是“很丢脸”的事。 刑天逆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又喝道:“至诚如神!”,跟着剑光一引,冲在最前,使得却是“道家”一路的“御风而行”。 孟天名、李天心穿插其后,一个使“法家”的“如虎添翼”,一个使“墨家”的“坚甲利兵”。 三道剑光相互辉映,汇聚成一道向太山王削去。 太山王没想到剑阵的威力会是如此,这才收起小觑之心,拿出看家本领应对。 这“三才剑阵”原是天石派师祖姜天闻专门为自己的三个弟子(刑天逆、严天成、沈天佳)所创,以争鸣剑法为基础,三个人相互配合,互为攻守,刚柔相济,威力相当于每个人的功力提升一倍。缺点是这个阵法必须使用争鸣剑法里的剑招,用掌法不行,用刀法也不行,而且此阵只能三个人发动,少一人不可,多一人也不可。这两大缺点限制了阵法的使用和威力。但如果有适合的三个人,却是能大大增强攻击力。 自从太山王出现,刑天逆就一直在思索对策。他清楚自己和太山王的实力尚有较大差距,想赢的话,除非自己武功提升一倍,或者有一个和自己武功相当的帮手。但是自己这边全是年轻小辈,孟天名、李天心、叶希、杨天横都不过十八九岁,即便一出生就开始学武,也不过十几年的功力,跟太山王那种几十年的修为根本不能比。 当内功相差很远的时候,招式的变化就没太大作用。 任你招式千变,他都能以不变应万变。 更何况,太山王识得天石派的剑招,只看刑天逆等出手,便认出他们是同一门派。 如此说来,用“三才剑阵”也是冒险。 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为之一搏。 刑天逆一面开口指挥孟天名二人,一面留心观察太山王的招式破绽,只求尽快解决他。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这边越不利。 而且远处的善恶使者都还没有出手帮忙,谁又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局面。 一想到此,刑天逆手中的剑又快了几分。 再说另一边,善恶使者本来信心满满等着领功,一见那阵法威力,都是大为担心,有意上前帮忙,却不好太主动插手。 如果太山王有把握能赢,他们出手就是看不起太山王。 上司表演的时候,下属太热心帮忙,可能会掩盖上司的光芒,产生反效果。 在等级分布严密的幽冥教,这是生存之道。 第二十二章殊死 “铮铮铮……” 剑鸣声在树林中穿梭。 一曲激昂刺耳的旋律。 孟天名三人的“三才剑阵”愈使愈厉,看上去像是占了上风。 太山王依旧招式沉稳,手上、脚下都丝毫不乱,默默观察着对方奇妙的阵势变化。 绝杀掌的掌力,端的是老辣深厚。 数十招过后,刑天逆的眉头渐渐锁紧,面色越加冷峻。 这场比试,赌上的不仅是自己这边的好几条人命,还有天石派的荣辱,和幽冥教之间的新仇旧恨。 以上种种,都必须誓死捍卫。 但是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只怕会让他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心中虽然着急,却仍冷静守住阵法。 所谓殊死较量,输不得,更疏忽不得。 孟天名、李天心跟着大师伯的指挥,将平生所学都使了出来,俱没想到本门武功还有这么大的潜力,对“三才剑阵”的威力惊叹不已,更为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太山王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八五八书房。如果不能尽快制敌,等善恶判官也一拥而上,就更难办了。心中很是不解道:“难为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气定神闲的观战。也不知是在等什么机会?” 再说善恶使者站在远处,想等太山王示意再出手,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心里也着急起来,只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森罗铁匣、传说中天下第一剑的剑诀、华医门的药方。 难得一直要找的东西都聚在一起。 简直是千年等一回的机会。 升官发财,立功受赏。 拼着半死也要赢这场仗。 只要赢了刑天逆,其余的黄毛小辈都不在话下。 看他们现在还不着急,有他们怕的时候。 另一边,站在远处的叶希、水菁、杨天横虽是观战,精神上却也实在不比上场参战轻松。 杨天横心中明白,师父不让自己率先出战,一方面是给机会让自己两个师弟妹出口气,一方面是留自己在旁观察太山王的招式,随时准备候补上阵。此外,也有牵制善恶使者,保护水菁的意思。万一善恶使者向水菁发难,他和叶希可以一同抵挡一阵。如果水菁被抓,成了人质,自己这边的局势会骤然恶化。 这个道理,叶希也很清楚。 第44章 与杨天横的冷漠没表情,水菁的一贯冷静不同,叶希脸上更多的是“严肃”。 向来嘻嘻哈哈的他,好久没摆出这么正经的的表情了。 转眼间,场中又斗了十几招。 水菁对叶希说道:“那个太山王年纪虽大,气息却甚是平稳,内力一定非常深厚,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不妙。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刑前辈他们?”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她开口问,也有人一直在想。 叶希摸着眉角沉吟片刻,忽地反问道:“五脉俱断的内伤还有没有的医治?” 此语一出,身边的空气突然静了一下。 杨天横原本在全神贯注留意师父那边的战况,听到叶希突发怪问,也不禁吃惊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 所谓“五脉”,指的是五脏之脉,在《素问·宣明五气篇》有云“五脉应象:肝脉弦,心脉钩,脾脉代,肺脉毛,肾脉石。是谓五脏之脉。”换言之,乃是人体主脉。五脉俱断等于五脏皆伤,轻则真气尽散,武功全失,重则性命不保。 对练武之人来说,武功和性命几乎同样重要,武功全失,岂不是和废人无异。 水菁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学艺不精,只怕……”那个“怕”字尚未说完,忽地哑口失声。 就在这说话的片刻间,场中战局已然有了变化! 李天心从剑阵中飞出,摔倒在地。 太山王向后连退三步,紧握右臂。 孟天名望了眼李天心,扬眉举剑。 刑天逆向杨天横示意,紧追敌首。 一瞬间,所有人都打醒了精神。 叶希暗叫一声,飞身掠出,将落下的李天心抱起接住。 杨天横身影一闪,捡起李天心掉落的长剑,补上了三才剑阵的缺口。 太山王避开攻势,跃到一旁,右掌直直向下一击,几道细微的亮光被打在了地上。 原来竟中了暗器。 善恶使者在一旁惊道:“那是什么暗器,七王的右手似乎不能动了。”当下再顾不得什么“上司面子”,冲到太山王身前,替他挡住了刺过来的三把剑。 太山王趁机抽身而出,只觉得右手臂麻麻的没有知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中了毒,心中不由又怕又怒。 怕的是自己练了数十年毒掌,对各种毒性也算颇有些研究,但是从未见过今天中的这种“怪毒”。 怒的是自己行走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也算见过不少,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实在是阴沟里翻船,太丢人了。 当下连忙坐下运功逼毒,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件事传扬出去。 同一时间,叶希看到怀中的李天心双目紧闭,怎么摇晃也没反应,已经昏死过去,脑中不由轰然一声,像是被雷打中一般,忐忑的望着正给李天心诊脉的水菁。 水菁搭了一下脉,轻舒了口气道:“是中了麻沸散,没有受伤。本来要昏睡几个时辰,我给她施些针药,应该很快能醒。看来是那太山王无意间出掌打中了李姑娘身上带的针,两个人都中了上面的麻沸散。具体情况,孟大哥和刑前辈应该看的更清楚些。” 叶希听她这么一说,脸色才算缓下来,刚松口气,却见太山王已经站了起来,正向自己这边逼近。 水菁道:“那人内功深厚,已经逼出了麻沸散。” 叶希收起笑容,提刀挡在水菁和李天心身前,盘算如何应对。 太山王武功之高,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如果想赢,非出绝招不可,但方才试探过水菁,五脉俱断的伤似乎无药可治。 要不要用?该怎么办才好? 正自思索间,林间传来一阵声响,两个身影飘然而至,站到场地中间。 两边人原本在打斗,闻声都停了下来。 叶希心头一紧,也不知这两人是敌是友,回头望了一眼正自“沉睡”的李天心,心中已经作出决定。 孟天名回首看清来人,不由面露喜色,开口叫道:“师父、师叔,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刑天逆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持剑怔在原地。 分别多年,今番终于再见,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十三章息战 来人正是严天成与沈天佳。他们出谷寻找两个徒弟,查出骷髅毒锥一事是和蛟龙帮有关,随后更追查出他们和幽冥教私下勾结。一路寻访至此,无意中听人说起城内有幽冥教的人活动、蛟龙帮副帮主被行刺的事情,原本只想对此稍作调查,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直在找的人。 环顾在场之人,虽有一半是生面孔,但一看便知孰为敌友。 沈天佳看见倒在地上的李天心,立即上前关心问道:“天心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孟天名道:“师姐只是昏了过去,并未受伤。她身边那位是华医门嫡传弟子水菁姑娘,另外那位名叫叶希,都是和弟子共患生死的朋友。对手就是伤过师叔的太山王,以及幽冥教的善恶使者,意在夺取师门所传铁盒剑谱,弟子和师姐都险些伤在其手,幸亏大师伯带同师兄赶来,以‘三才剑阵’御敌,才周旋至此。”他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但还是把众人和发生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沈天佳听闻徒弟并未受伤,才安下心来,感激的看了看对远处的大师兄,找了五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重逢。 强敌在畔,实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严天成原本也已认出太山王,听他这么一说,再无怀疑,同沈天佳一起从背后取下兵刃,站到刑天逆身旁,说道:“大师兄,咱们先联手退敌再说。” 刑天逆微微点头,对太山王说道:“今天就让我们师兄妹一起领教阁下高招。” 孟天名、杨天横闻言,知道师父们要出手,一起退到远处。 太山王观其架势,便知他们又要使“三才剑阵”。这阵法方才已经见识过,着实不好对付,而且换上的两个人明显比那些小辈厉害的多,不能轻敌,当下向善恶使者丢了个眼色,暗示他们也一起上。 刑天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也侧目向师弟、师妹示意。 下个瞬间,几乎是在同时,六人齐齐出招。 “铛、铛、铛” 短兵相接,凝聚的真气随即爆发。 周围的土地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太山王的双掌已经渐渐浮现黑色脉络,自掌心不断向外蔓延,让人感觉他掌风中都是有毒的。 善恶使者也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判官笔所指,却疑有阴风阵阵。 刑天逆三人剑锋似分还聚,浩然剑气直挡邪气。 这就是李天心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情景,骤然见到师父和师伯出现,还道自己是在做梦,待身边的叶希等告知,才相信是真的。随即又回忆起太山王朝自己挥来一掌,正好打在自己腰上带着的针囊,然后就昏了过去。想着想着,便要爬起来“再战雪耻”。哪知手脚全使不出力气,不免有些慌张道:“我是不是中了绝杀掌,功力全失了?” 叶希冲她一笑,说道:“不是绝杀掌,是麻沸针。据我猜测,太山王那一掌打在针上,中了麻药,以为是什么剧毒暗器,便硬生生收了掌。多亏有那些针帮你逃过一掌,现在没力气只是药效还没散。这段时间,不如好好看看令师教训那些恶鬼。”顿了顿,又笑道:“今天你们天石派的人算是到齐了吧。那么精妙的剑阵,我还真未见过。若换三个人,恐怕再难使到这般炉火纯青。” 李天心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天石派”的人是都聚到这儿了,随后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天石派大战幽冥教”。再看场中不断变化的剑阵,不由看的呆住了:师父、师伯间的默契,将“三才剑阵”的精妙发挥的淋漓尽致。 剑招的配合几近完美,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言语或眼神的暗示。 要有多么熟悉,才能如此。 数十招后,高下仍丝毫未分。 太山王眼见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免心生退意,暗自思索道:“此处的一班小辈原是手到擒来,只怪那刑天逆插手才纠缠至此。如果只有他,还能想办法对付,没想到又来了两个手下败将搅局,看来此刻抓人是不容易了。既然都已照过面,还怕他们躲到天边去不成?今日暂且放过他们,待来日捉拿不迟。”想到此,对善恶使者道:“咱们走!”跟着双掌向前一扫,将刑天逆三人逼退数步,率先离去。 善恶使者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听命,施展轻功紧随而去。 刑天逆见他们要走,立即挺身追赶。眼看就要追近,却见善恶使者双手一翻,数枚暗器迎面射来,不得不停下闪避。如此耽的一耽,太山王等已去的远了。 严天成还要再追,却被刑天逆拦住。 严天成道:“这是给师妹报仇的好机会,为何就这样放他们走?” 刑天逆道:“我们虽有三才剑阵对付太山王,但他身边还有善恶使者,胜负实在难分。若将他们逼到急处,只怕会有人重伤。要报仇有很多办法,不急于一时。”顿了片刻,轻道:“这些年不见,你们还好吗?我不告而别丢下你们,你们可曾怪过我?” 此语一出,周围仿佛都安静了。 沈天佳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说道:“我和师兄都未怪过你。只是想知道你的苦衷,找你回来。” 严天成道:“这些年我和师妹一直都在找你。当年你为何要不辞而别?又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回谷?你一个人在背负什么?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苦衷不能明说……”说道最后,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竟有些哽咽。 第45章 刑天逆转过身,轻道:“我的确欠你们一个答案。只不过这整件事一时间说不清楚,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我猜得不错,太山王一定还会再来。你们先带天名他们回落霞谷,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会尽快回去给一个交待。你们一路小心。”言毕,施展轻功径自离去。 严天成欲追,却听沈天佳在身后说道:“他决定的事,不会变的。”言语中,是不能尽释的凄然。 数载重逢,未道只是匆匆。 第二十四章计策 严天成二人送师兄离开后,回到龙王庙找到众人,问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决定带同水菁和叶希一起回落霞谷。既然事情都与蛟龙帮有关,而刑天逆也说会回谷做个交待,那么只有等回去在做计议。现在众人担心的,反倒是路上的安全。 太山王等三人未达目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去而复返几乎是必然的事。好在孟天名师徒四人还能凑成“三才剑阵”,再加上叶希武功不弱,应付总不至太难,怕只怕他们再邀来幽冥教的其他高手。经过仔细考虑,众人选择走一条较近的山路。虽然难走些,却避开了城镇,藏身也容易些。 当天,孟天名一行人稍作休整后便启程北上。出乎意料的是,连行数日都格外太平,也未察觉有人跟踪,如此反倒让人不安。 这天,众人来到一个名叫赵家村的地方,眼见天色将晚,便找了两户相邻的农家借宿。 此处距落霞谷还有三、五天的路程,所剩路上多是深山密林,别无城镇。只要进了山,以严天成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便不用担心太山王还能抓到他们,连打架都可以省了。 不过这进山前的一晚,却是最危险的时候。 夜幕升起,村口闪过两个人影,躲在暗处低语。 “真不知道那老家伙在想什么东西,跟了这么久才说要动手。” “七王原是打算暗中跟踪,找到他们的巢穴。只是现在见这边地形复杂,恐防生变,才突然改变了主意。等下咱们按计划行事,先把他们分开。” 村子里,孟天名一行用过晚饭,如往常留出两人守夜,其他人则和衣休息,兵刃皆不离身。 叶希躺在两户农家之间的墙头上,对坐在隔壁院子的草垛上,和他一起守夜的李天心道:“对着如此月色,守夜也不失为一种享受。”顿了顿,忽道:“李姑娘,你看这月亮像什么?” 李天心望了一会儿天上的娥眉月,说道:“有些像八卦钺,也很像弓。” 叶希呵呵一笑,说道:“那像不像我手里的刀?虽然不是弯刀,但刀光也很耀眼不是。” 李天心道:“耀眼也是借的月光,你的单刀总不会自己发光。” 叶希目光亮了亮,微笑道:“我师父说过,当宝刀感受到刀法的灵气,便会露出不可一世的光芒。只不过我还差些火候,没达到那种境界。我出来行走江湖,也是希望找到适合的敌手,领悟刀法中的奥义。” 李天心道:“是不是惩恶除奸,拿那些坏人练功?那幽冥教那些人倒是挺合适的,我都想杀了太山王为师父报仇,顺便也为上次伤在他掌下出口气。” 叶希闻言,笑道:“我也很想再见识一下三才剑阵的精妙。说起来,那太山王的武功也算很高了,而且招式毒辣,你都不怕的吗?” 李天心道:“我怕他不敢来送死。” 叶希正待接话,耳中忽然听到一丝“异响”,笑道:“你不用怕了,他们大概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黑影朝这边掠来,手中各持着黑色的判官笔,正是幽冥教的善恶使者。 叶希见来人只有他们两个,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口中呼喝一声,已提刀迎了过去。 李天心挥剑挽了个剑诀,跃过去帮忙。 这边打斗声起,孟天名等人都立即起身,来到院内参战,只有水菁不懂武艺,按照众人事先安排待在房中。 善恶使者武功虽高,却敌不过严天成与沈天佳,在众人围攻下渐渐支持不住。 眼见众人就要将他们二人擒住,忽然一道异光从院外射来,不偏不倚避过所有人,只打在在外围掠阵李天心的腿上。 李天心只觉腿上一痛,强撑片刻还是踉跄摔倒,低首细看时,却是中了一枚暗器,伤口已然肿起老高,疼痛异常。所幸流出的不是黑血,应该没有中毒。 再说水菁在屋内看见有人受伤,忘了众人先前吩咐,立即奔了出来,想替她检视伤口。 不等水菁走近李天心,一个轻功高强的黑衣人冲入院中,一把将水菁扣住,挟住她直奔村口而去。 善恶使者趁着李天心中暗器、水菁被掳、众人迟疑之际,迅速抽身跃开,也向村口逃去。 “太山王抓了水姑娘,快追。” 孟天名等人都按着第一反应追了过去,只李天心腿上有伤,留在院中眼睁睁看着众人追去,只恨自己不能过去帮忙。 便在此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老者转了进来,灰色长袍,还有一缕灰白的山羊胡子,不是太山王又是谁。 李天心心中一惊,暗道:“他怎么在这儿,那刚才是谁抓走水姑娘?” 太山王见她面带不解之色,不由对自己此次安排的计划心生自得。 那个抓走水菁的黑衣人不过是太山王就近挑选的幽冥教探子而已。 目的只是为了完成这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计策。 先派善恶使者缠住众人,再施暗器打伤李天心,接着掳走水菁,把所有人引开。 最后由太山王抓住李天心,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 经过上次一战,太山王已经见识过三才剑阵的威力,不想与他们硬拼,随即打算从李天心入手,抓住她逼问森罗铁匣的下落。 至于水菁的事,反倒可以暂且放下。 华医门的药方虽然不容有失,但森罗铁匣更是志在必得。 李天心若未受伤,还能和太山王斗上片刻,但现在移动不变,实在力不从心。 太山王也没打算再伤她,只出招夺下她的长剑,将其扣住,想赶在孟天名等回来前带她离开。 正欲离开,却见墙上越过一人,冷冷道:“那个山羊胡子,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李天心又惊又喜道:“臭西瓜,你不是跟大家一起救水姑娘了吗?为什么回来了?” 一弯月光下,叶希英俊的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手中单刀寒光流转,却似有一股杀气。 不为什么,只为担心你。 第二十五章刀光 深夜,平舒城富贵巷,蛟龙帮分堂。 刑天逆将手中文卷放下,对推门进来的徒弟杨天横道:“有消息了?” 杨天横呈上一封书信,点头道:“驿站快马刚刚送到。” 刑天逆拆开信封看了几眼,低道:“华医门的人被藏在焦家……看来九王爷对他们还真是推心置腹。”思索片刻后,又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我明天便启程回落霞谷。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帮中大小事务就交给你暂时处理。这帮人横行霸道惯了,太拘束他们容易适得其反,只要不扰乱城中百姓的生活就好。但如果有胆大妄为的帮众扰乱城中治安,一定要严惩。你尽管放手去做,出事自有师父我担待。此外,最重要的是,留意京城和幽冥教的异动。” 杨天横道:“弟子遵命。只不过咱们到此的本来目的是抢在幽冥教之前抓住那位水姑娘,现在事情横生变化,应该怎么办才好?” 刑天逆道:“即便抓不到人,样子还是要做足,你照常安排人手沿城搜查便是。只要幽冥教的人也抓不到水姑娘,上面就不会怪罪我们。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杨天横犹豫一下,又道:“弟子尚有一事不明,却不知该不该说。” 刑天逆道:“大丈夫不要吞吞吐吐,但说无妨。” 杨天横道:“那太山王武艺甚高,善恶使者又非泛泛之辈,师父您明知道他们还会去找两位师叔的麻烦,为何不同他们一起回谷,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刑天逆道:“第一,我相信他们的武功可以自保。第二,我想让你那两个刚入江湖的师妹师弟经历些磨难。最后,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他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 杨天横怔了一下,奇道:“他?莫非是那个叫叶希的人,他的身份有什么特别吗?” 刑天逆道:“此人绝不简单。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和天名、天心来抓我这个副帮主,曾经和他交手数招。当时此人所使的刀法是江湖上最普遍八卦刀法,威力只是普通,我只觉得他手里那把刀上乘不俗,别的都没有太在意。再到后来看他和善恶使者相斗,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当时他用的的还是那套八卦刀法,然而威力大了何止数倍。” 杨天横道:“熟能生巧,寻常刀法练到极处,厉害也不奇怪。” 刑天逆道:“对手若是寻常人,自然没什么奇怪,但你也说善恶使者不是泛泛之辈。那两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怎么可能不熟悉一套八卦刀法,还要拆解如此之久?” 杨天横经他提点,也觉有所省悟,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又受教了。” 刑天逆淡淡一笑,说道:“若光是看那人武功,我也想不到这么多。真正让我开始怀疑他身份的,是他的一个眼神。那是师弟和师妹出现时,他并不识得,以为又有敌人的帮手来到,不经意间露出的眼神……我猜他再遇到太山王的时候,肯定还有厉害的杀招。” 第46章 杨天横想了一下,道:“如果他不像您所想的那么厉害,那赌注岂不是很大。” 六条人命当赌注,赌一个人的身份,真不是一般人会做的。 刑天逆道:“我仔细想过,以他年纪轻轻,却能将寻常刀法使出如此境界,必是得过名师指点。放眼当今江湖各派,有这种能耐的名师,大概只有一位。再加上那个眼神,这个赌我不会输的。反倒是那个太山王,如果他太轻敌,恐怕会输得很惨……”说着说着,脑中忽然又浮现出那个眼神。 三分笑意,三分杀意,余下是若有若无的淡定。 叶希的嘴角微翘,冷冷道:“我再说一遍,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太山王心里忌惮的是“三才剑阵”,见他只是一个人追来,便没将他放在眼中,说道:“凭你那点功夫,也敢如此跟本座说话,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叶希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按江湖规矩,手底下见真招。” 太山王本以为他会拖延时间,却没料到他会主动挑战,说道:“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接得住几招。”说完,随手点了李天心一处穴道,将她推到一旁。 叶希道:“二十招内,我取你性命。”说话间,手中单刀缓缓举起,杀气顺着刀尖向前蔓延。 太山王见状,稍稍收起轻视之心,双掌错于胸前,暗运内劲,掌心渐渐变成黑色。 李天心站在旁边,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心浮上心头,想出手帮忙,却是穴道被封,动弹不得,暗自咒骂太山王活不过今天。 夜空中,一朵黑云忽然飘过,遮住了月光。 李天心只看到叶希和太山王同时出手,眼前就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听着身旁的打斗声,心中焦急万分。当下顾不得经脉损伤,运起体内“天元朝气”强冲穴道。 “该死的山羊胡子!就算爬着打,也要砍他几剑。臭西瓜,你千万不要有事。” 好在太山王点穴时未加内劲,冲开不难。 而且在被推开那一刻,她已经看到自己的剑就掉在附近。 “唰!” 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夜色。 黑云移开,月光亮起。 太山王的脸色惨白而且痛苦,单手捂着心口,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涌出,半边长袍已然变色。 叶希嘴角流着鲜血,露出得意的笑容,轻道:“十五招,你可以瞑目了。” 太山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忽然透出一抹凶光,口中低啸一声,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向叶希击出一掌。 绝命绝杀的一掌。 叶希眉头一紧,没料到他临死还能使出这么一招,侧身欲避,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电光火石间,李天心冲开穴道,拾起地上的长剑,左掌着地一撑,飞身而起。 一招“视死如归”,用了十成功力。 剑光闪过,太山王的咽喉立断,死不瞑目。 李天心正欲收剑着地,忽觉喉头一甜,气息不稳,撞在叶希怀中,双双摔倒。 叶希轻咳一声,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迹,“呵呵呵”笑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身份 清晨,很冷。 善恶使者裹着厚厚的黑色披风,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冷汗。 躺在他们身前的是太山王。 确切的说,是太山王的尸体。 已经冰冷的尸体。 二天前的深夜,太山王说他会抓住那个叫李天心的小丫头,然后和善恶使者在附近的城镇会和。 但是他没有去。 虽然他很想去。 善恶使者等不到他,就回到村子,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一刀贯胸。 一剑穿喉。 尸体上只有这两个伤口,却偏偏都是致命的伤口。 善恶使者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任恶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这老家伙是自以为是些,但一手功夫不是乱吹的,怎么会?” 任善定了定神,缓缓蹲下,伸手察看太山王尸身上的刀痕。 可怕的刀痕。 从左边锁骨直至肋下腰际。 骨骼、内脏都被砍断。 看着看着,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际,自言自语道:“是他,怎么会是他?不可能……难道那个少年是……” 任恶道:“大哥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任善霍的站起,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刀伤,是‘风刀’的独门武功!那个少年是‘风刀’的传人。” 任恶听到“风刀”二字,只觉背脊一阵发凉,道:“你是说那伙儿人里面用刀的那小子?我和他打过,没什么厉害,都没打过我……”原本还想说下去,但看自己哥哥一脸严肃,知他不会骗自己,连忙改口道:“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任善道:“找个妥当的地方葬了七王,立即启程回去报信。” 晨光升起,拂去天地间的寒意,却拂不去人心间的冷惧。 落霞谷,最东面的木屋内。 严天成用布拭去神台上的灰尘,朝台上的牌位拜了几拜。 孟天名推门而入,道:“师父,弟子已经把叶兄和水姑娘的住处安排妥当。” 严天成道:“叶少侠和天心的伤势如何?” 孟天名道:“水姑娘刚给他们换了药。师姐经脉虽有损伤,但并不严重,已经好转,腿上的伤伤到筋骨,需要些时日复原。叶兄伤在五脉,比较严重,但伤势已经被水姑娘施针控制住。” 严天成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这次真是辛苦水姑娘了。” 孟天名道:“咱们连夜赶路,师父您也累了。这里就由弟子打扫,师父您也回去休息吧。” 严天成道:“为师不累,不过有几件事想向你问清楚。你和天心是怎么结识叶少侠的,他可有提过他的的身份来历?” 孟天名见师父突然问起叶希身份,觉得有些古怪,想了一下,答说是当日出谷后打山贼遇到,后又在京城再次重逢,一起救沐家兄妹结识的。关于李天心一剑“砍伤”叶希的关键细节做了善意的省略,最后道:“弟子觉得叶兄为人侠义热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对于他身世来历没有查问。叶兄一直不说,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英雄不问出处,弟子结交的是他的义气人品,而非身份。” 严天成微微一笑,道:“说得好,结交朋友,原不需理会什么身份。” 孟天名看师父并无责怪之意,心中不由一宽,说道:“请恕弟子出言莽撞,师父您突然问起叶兄身份,莫非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 严天成道:“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叶少侠身份实在不简单,才找你问问。” 孟天名道:“您知道叶兄的身份?” 严天成道:“如果为师猜得不错,此人可能是当今武林两大高手之一,‘风刀’前辈的嫡传弟子。” 孟天名微微吃了一惊,道:“‘风刀’不就是和御剑山庄庄主齐名的那个前辈,叶兄居然是他的嫡传弟子?”他对江湖各派所知不多,但江湖上风云一时的两大高手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风刀霜剑”,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风刀”,名叫谭啸风,二十岁时已经凭借一柄单刀威震江湖,见过他交过手的人都会记得他让人胆寒的刀,还有他始终淡定的笑,也因为那淡定的笑,江湖中人给了他一个“谈笑风生”的称号。 “冰剑”,名叫冷若冰,是当年“天下第一剑”易剑寒的弟子,如今的御剑山庄庄主,江湖承认的新的“天下第一剑”。整个江湖从没有人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面冷、心冷,剑更冷,“冷若冰霜”的称号由此而来。 这二人虽身在江湖,却不常过问江湖中事,但只要他们出现,江湖上就会或多或少的“消失”一些人。是以寻常人光是听到“风刀冰剑”的名号,已经要去买压惊散压惊了。至于敢和他们“叫板”的人,十之八九都已成为刀剑下的亡魂。 叶希是“风刀”的弟子,这身份何止是不简单而已。 孟天名怔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弟子尚有一事未曾来得及禀告师父。谷中的铁匣其实是幽冥教所有,是他们世代相传的圣物,叫做森罗铁匣。内藏残书乃是他们教中护法从御剑山庄抢来,铁匣旁被发现的那具尸骨,就是其中一位护法前辈。弟子上京后救助沐家兄妹,护送他们南下途中,结识了那位前辈遗书中所提到的‘玉中人’,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原来在十几年前……” 严天成待他说完,心中疑惑尽皆解开,低叹道:“原来如此,我等所学剑法内功竟是源自御剑山庄,难怪。幽冥教能从‘霜剑’前辈手中夺到剑谱残本,实力确是不弱。但是这么上门夺书,御剑山庄岂会善罢甘休。难怪幽冥教一直不曾在江湖上公开露面,只怕双方早已有冲突伤亡。现在‘风刀’的传人又伤在太山王之手,幽冥教不是已经把‘风刀冰剑’都得罪了。而且从现在情况来看,幽冥教是有意重出江湖,看来有些‘争斗’已经在所难免……” 琵琶琴瑟,魑魅魍魉。 孰为王?孰为鬼? 第二十七章伤势 冬至将至。 寒风愈加凛冽。 随时会有一场大雪。 落霞谷东面。 孟天名居住的木屋内比原来多了一张竹床,几个火盆。 叶希昏睡在竹床上,上身赤裸,五脉要穴上扎着二十余根金针。 水菁坐在床边,正凝神为叶希诊脉。 第47章 旁边,孟天名、严天成、沈天佳都在静静站着等待结果。只有李天心因为腿上有伤,被“强令”留在住处休息。 诊过脉,水菁在叶希心脉附近取下三根金针,又在肺脉附近再扎下五根金针。随后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放入叶希口中,在他咽喉轻轻揉按两下。 只见叶希喉头动了一动,药丸被送入腹中。 水菁这才站起身,对孟天名等人道:“叶大哥体内五脉皆不同损伤,真气有逐步消散之象。所以我给他服下麻沸散,再以金针控制他的气血,尝试把他体内的真气聚回丹田。如此,叶大哥的武功便不至大损。至于内脏的损伤,我会拟一张药方给他细细调养。” 孟天名道:“那这段期间叶兄是不是要一直这样昏睡?” 水菁道:“麻沸散不能持续服用,否则会伤人元神。今天之后,我每隔三天会再这样给他服药、施针一次,应该便能控制住他体内的真气。此外,每天我会按时煎好调理的汤药送来。如果他想出去的话,可以在每天午时不太冷的时候让他出去简单走动,对康复也有好处,但要小心伤风,而且尽量不要超过一炷香时间。之后多在房中静卧,伤势很快便能好转。” 沈天佳道:“谷内尚有半枝千年人参,能否对叶少侠的伤势有所帮助?” 水菁听到有千年人参,微微一喜道:“千年人参这种药材实不多见,有它做辅,治伤之事一定事半功倍。” 严天成道:“说起来,天心她平日喜欢煮粥熬汤,也有收集不少滋补的药材和食材,应该也能派上用场。” 沈天佳接道:“水姑娘你昨天和天心住在一起,应该也注意到她房中那两个精致的小药柜了吧?” 水菁道:“晚辈昨天已经看到了,也问过李姑娘,那些药材中有不少都用的上。只不过叶大哥的伤至少需要调理两个月,恐怕还需再添置一些药材。” 严天成道:“水姑娘你还需要那些药材,可以列一张药单给我,我会尽快采办。” 水菁道:“既如此,晚辈便回去详查一下谷内的药物,稍后再列药单送来。” 严天成道:“你连日照顾叶少侠和天心的伤势,已然十分辛苦,怎能再劳你来回奔走,就让天名随你过去帮忙,再他把药单带回来给我好了。” 水菁听他一片好意,便答应下来。 回到落霞谷西面,沈天佳便去木屋后的石灶准备饭食。孟天名则随水菁进到李天心的房中。 却说李天心一个人留在房里,走不能走,动不能动,实在闷的无聊,只得坐靠在床上看书,结果却是越看越闷,见到孟天名他们进来,立即将书放下,问道:“臭西瓜的伤势怎么样?好些了吗?要多久才能痊愈?” 水菁道:“暂时还没有起色,要再调养几天才能有所好转,如果要完全好,至少还要两个月。” 李天心道:“原来这么严重呀……你昨天说他是五脉俱伤,我不太明白,能不能讲的详细些?” 水菁点点头,解释道:“五脏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肾者,封藏之本,精之处也;……”讲了片刻,见她似乎“不甚”理解,便道:“简单来说,就是心、肝、脾、肺、肾五脏一时间不能适应叶大哥体内突然聚集的强大真气,受到了损伤。这种损伤对人的立身之本,也就是精、气、神有直接、深刻的影响。好在叶大哥是习武之人,体质远比一般人要好,再加上我们医治的早,只要耐心调理就会康复。” 李天心听了她的后半段话,渐渐安下心来,又道:“其实我的腿已经不疼了,求你跟师父他们说一声,让我也能出去走走。” 水菁为难道:“这个恐怕不行。你的腿虽未骨折,却已经伤及到筋骨,至少要修养一个月,如不然,将来便会留下病根。如果你坚持要走动的话,必须要用双拐辅助。而且每天走动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时辰,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 李天心喜道:“有双拐就可以出去了吗?这个简单。”说着,笑嘻嘻的看着孟天名,“撒娇”道:“师弟,拜托了……” 孟天名一边摆手示意她别用那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一边答应道:“好了,我明白了。但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做好给你。” 李天心笑道:“谢谢师弟。等我伤好了一定煮你最爱吃的菜报答你。” 孟天名微笑道:“等一个月以后再说吧。现在,你还是乖乖躺着安静一会儿。水姑娘要清点药材,别吵到她。如果你说话耽误了时间,那副木拐就要后天才能做好”他知道李天心一个人在屋里闷了大半天,肯定想拉着水菁聊天。但那样一来,药材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先发制人发出“威胁”,希望能起到一些效果。 李天心闻言,立即捂上嘴道:“我答应不吵,不说话就是了。” 半柱香后…… “……说起来,臭西瓜的伤要两个月才能治好,水姑娘你不是要在落霞谷里长住,有你作伴真太好了……我对药材也很感兴趣的,正好可以请教你……改天再让师弟做一张新的竹床给你,就摆在西北角,我们就可以睡着聊天……师弟他看过一本《天工要术》,木工学的特别好,这两个小药柜就是他做的,是不是很精致呀……对不起,我忘了说过不吵的,我不说话了,明天一定要把木拐给我啊,呆在着很闷的……不吵你们了,这次真的不再吵了……” 孟天名和水菁见状,相识一笑…… 傍晚,淡淡的霞光笼罩了山谷。 孟天名将一张药单递给了严天成。 严天成看了看,道:“我明天就出谷采办,大概三到五天回来。” 孟天名道:“弟子和您一起去。” 严天成道:“不必了,你留下照顾天心和叶少侠。特别是要看着天心,别让她带着腿伤乱跑。” 孟天名道:“师父放心,弟子会有分寸的。” …… 夜。 空地上生着一堆柴火。 锯木声、敲打声…… 孟天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一副精致的木拐被打造出来…… 第二十八章等待 良药苦口。 是以有很多人怕喝药怕的要死。 但叶希似乎一点儿都不怕,而且还很喜欢。 至少在孟天名和水菁看来是这样。 那么一大碗药,不但眉头都不皱一下,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只差没说“好喝,再来一碗。” 水菁几乎以为自己煎错药,把甘草茶或蜂王浆端来了。 半盏茶之前…… 当着孟天名、水菁和李天心的面,叶希“坦白”道:“我十二岁拜师学艺,家师就是江湖上人称‘风刀’的谭啸风。半年前师父他闭关练功,我就和往常一样下山,后来就遇到你们这群朋友。其实我也不是刻意隐瞒身份,只不过家师在江湖上有些名气,我不想让人觉得我仰仗师父威名……然后,既然你们都没问,我也就没主动说。你们应该不会的介意的,是吧?” 除了孟天名这个“早已知晓”的人,水菁和李天心听后都是面有讶色。 没办法,“风刀”在江湖上的声名的确很大。 片刻,李天心恍然大悟道:“难怪你那天晚上使得最后一刀会那么厉害了……不过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叶希道:“那是家师独门武功,‘干戈刀法’的其中一招而已。这套刀法以内劲和招式相辅,威力十分惊人。我以前不用是因为家师说我目前的内功还不足以驾驭这套刀法,勉强使用的话会五脉皆伤,很可能会武功尽失,甚至性命难保。而且这套刀法是师父近年才领悟的得意之作,吩咐过我不能拿来对付泛泛无名之辈。我下山这么久,也只有那个太山王逼得我要用这一招。” 孟天名道:“原来如此。叶兄为了救出师姐,明知会身受重伤也依然为之,真不知该怎么答谢叶兄。” 叶希道:“遇到那种情况,即便是不相识的路人我也会出手,更别说我和李姑娘还是好朋友。你们不介意我隐瞒身份,还叫我一声叶兄,我又怎么能置朋友安危于不顾。” 水菁微笑道:“不管你身份变成如何,现在及未来几个月都会是我的病人。家师传我医术时曾严加申明,有医无类,无分贵见高低。” 李天心也笑道:“你还是那个臭西瓜,不过我记住这一次相救之恩的。”说着,双手端起水菁带来的那碗药,说道:“多亏有你,我才没让那个坏蛋山羊胡子抓走。不仅如此,还让我借机刺了那坏蛋一剑,总算让我出了口气,想想真是让人开心。不过连累你伤成这样真是过意不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就以药代酒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要不违背师父、师伯他们教过的‘仁义礼智信’,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决不推辞。” 叶希微笑着接过那碗药,仰首一饮而尽,笑道:“药我已经喝了,你不能反悔了。” 李天心道:“我说过的话决不反悔。” …… 两天后。 正午时分。 李天心驾着双拐走在前面,向身后的叶希介绍道:“落霞谷正中是一片竹林,将山谷分成东西两块,咱们现在就是在东面。这边一共又四间木屋,除了你住的师弟那间,沿着现在的路再往东,就是我师伯的住处。然后,山谷的正东面,那所最高最大的屋子,就是以前我师祖和两位祖师伯住的,现在供奉着他们的灵位,屋子里现在还有师祖他留下的满屋子的书。” 第48章 叶希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微笑道:“不是说有四间吗?你刚才只说了三间而已。还有一间是做是做什么的?客房吗?” 李天心道:“你别乱猜了,那是我大师伯的房间。”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严天成住处附近。远远看见两座木屋并排而立,相隔不过十几步。 李天心道:“你看,稍稍靠东面那间就是了。大师伯离开落霞谷这么多年,师父和师伯一直都是定期打扫,保持着房间原来的样子。当年师弟刚刚入谷学艺时,明明有这间空屋可以住,师伯还是另给他盖了座木屋。” 叶希道:“看来他们的感情很是深厚。” 李天心道:“这个当然。” 叶希道:“现在好了,你的那个大师伯已经找到了。” 李天心道:“恩,听师父说,大师伯处理完一些事情就会回来了。算起来,也就这两天了吧。其实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七年前突然不告而别……” 二人说着话,忽见沈天佳从那间木屋中走了出来。 叶希道:“快看,那个好像是你师父。她怎么会从你大师伯房里出来?” 李天心道:“有什么奇怪的,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师父和师伯一直都相信大师伯会回来,所以经常进去打扫房间。那打扫完,当然会从里面出来了。” 叶希道:“不是的,你师父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和平时不太一样……” 李天心道:“那刚打扫完屋子当然累了,你真是大惊小怪。” 叶希道:“不是的,你再仔细看看……” 李天心道:“我还可以再看,但是你必须回去了。水姑娘说你每天活动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你现在该回去躺着了。” 叶希道:“没关系的,就多这么一会儿。” 李天心道:“我答应过师弟和水姑娘把你按时送回去,怎么能食言呢。而且你明天还要接受金针治疗,还是早些回去好了。其实我每天也只能活动一个时辰,比你好不了多少。” 叶希道:“那后天记得带我去山谷西面看看。” 李天心想了一下,道:“恐怕不行吧。你现在身上有伤,只能慢走,从木屋走到竹林就要半炷香,接着就要按时回去。看来你伤好之前是走不过竹林了。” …… 第二天。 傍晚。 天边是淡淡的晚霞。 刑天逆从山壁一边翻身而下,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那间木屋,还是像自己刚离开时一样。 缓步走到竹林中,依稀又想起来七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天的晚霞,也和今天一样…… 第二十九章缘由 七年前,落霞谷,竹林。 残阳夕照。 沈天佳倚着青竹,望了身旁的严天成的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严天成犹豫片刻,低道:“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那个人就是大师兄,对不对?” 微风吹过,青丝轻舞。 沈天佳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严天成淡淡一笑,黯然道:“我明白了,大师兄他无论人才武功都远胜于我,我输得心服口服……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等大师兄找到师父回来,我可以帮你向他说,我愿意祝福你们……” 此时,残阳穿过竹林间的缝隙,悄无声息的映在远处的刑天逆脸上,而刚刚那段对话,却一声一声敲打进他的心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当做妹妹的师妹竟会喜欢他。在他看来,严天成文武双全,君子谦谦,才是真正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 现在该怎么办?那份额外的感情该怎么去面对? 这一趟出谷寻找师父,带回的师父的死讯和灵牌……而且,正好还有些事情很想再去查…… 或许,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让师弟和师妹独自相处一段时间,师妹一定可以看清师弟的优秀…… 而自己也可以避开不想面对的事,去做些想做的事…… …… 竹林西侧传来悠悠笛声,刑天逆的思绪被打断。 低回婉转,是那首《帐中剑舞》。 七年过去了,景物未改,笛声依旧。 夕阳下,沈天佳手持翠笛,神情如笛声般黯然忧伤。 刑天逆寻声而至,低道:“师妹,别来无恙。” 沈天佳身子微微一震,笛声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时无语。半响,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字体,念道:“师父故去,吾已尊之遗愿安葬,灵位亦已带回。吾另有要事出谷查办,就此别过,勿念……”顿了顿,轻道:“你可还记得这张字条?” 刑天逆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那张字条是刑天逆七年前离开落霞谷时留下的,沈天佳一直没有将其丢掉,而是收在屋中,近日,更是放在身边,只为等刑天逆回来,向他问个清楚。 只听沈天佳轻道:“我想知道是什么事要让你这样留书出走,连当面道别都不行,更甚至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刑天逆沉吟片刻,低道:“我当年选择不告而别,一半原因是为调查要事,而另一半原因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感情……七年前,我在这儿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师弟的谈话……” 夕阳渐渐暗淡,寒风在林间徘徊。 严天成伫立在竹林间,衣襟随风轻摆,心情亦如刑天逆当年那般凌乱。 为什么让他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原来大师兄这么多年的音讯全无,竟是为了避开一段感情。一段自己渴望却偏偏追不到的感情。 为什么有人不懂珍惜,宁愿选择避开。 有些人喜欢却得不到,有些人能得到却不喜欢,真是天意弄人。 …… “蹬……蹬……”,却是李天心撑着双拐走来的声音,旁边,还有拎着药箱的水菁。 今天是第二次给叶希服麻沸散施金针,情况比预想中多了些许变化,为求妥当,水菁二人就在那儿多待了些时辰,此刻天晚才回来。 严天成稍加思索,绕路走到她们身边,说已经照药单把药买了回来。 另一边,沈天佳二人听到声音,也一起寻了过来…… 夜,山谷最东面的木屋。 刑天逆给师父的灵位上了香,回首对一旁的严天成、沈天佳道:“当年我是在一个小村子找到师父,他当时已经身负重伤,时日不多。临终前,师父说他出谷是因为怀疑谷中的那半本剑诀是御剑山庄所有,特地前去证实,却不想在半路遇上了几个仇家,被打成重伤。他还认得那几个仇家就是杀死两位师伯的人。” 严天成接道:“是幽冥教的人?” 刑天逆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严天成道:“我原来也只是推测,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了。” 沈天佳道:“是前几日回到谷中之后,天名告诉我们的线索。数月前,天名遇到了铁匣中遗书提到的‘玉中人’,并得知当年一切皆由争夺御剑山庄的剑诀而起,而且已经确定两位师伯是被幽冥教高手所害。由此,我和师兄推测师父应该也是被他们所害。” 刑天逆道:“当年我依照师父的遗愿,将他安葬到他的故乡。后来我去过御剑山庄几次,想去证实一下剑诀究竟是否他们所有,却都遇上庄主冷若冰外出,如今听你们这么说,我可以不用再去了。” 严天成想了想,说道:“师兄你加入蛟龙帮,是不是为了借机接近幽冥教的人,为师父和两位师伯报仇?” 刑天逆道:“也不全是,我另有其他苦衷。” 沈天佳迟疑一下,轻道:“我们三人同门学艺,亲如手足,有什么苦衷要这样一直瞒着我们?” 刑天逆道:“正因为亲如手足,所以有些事我不想你们牵涉其中。” 严天成略一沉吟,低道:“莫非此时与师门无关,是师兄你个人私怨?” 刑天逆目光一闪,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严天成又道:“因为那件事很危险,所以你不想我们两个知道?” 刑天逆默然半响,道:“师父他们一直都有个愿望,希望天石派可以发扬光大。这个愿望,还要靠你们来完成……” 此刻,山谷西面,李天心所住的木屋内。 水菁将一包一包的药材拆开,装进药柜中。随后在桌上铺纸研墨,重新拟药方。 李天心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出神。半响,忽地幽幽道:“还真像臭西瓜说的那样,师父这几天的神色是和往常不太一样……”顿了顿,转身向水菁道:“你觉不觉的我师父的神色有些奇怪?” 水菁停下笔,轻道:“在我看来,令师似乎是为什么心事困扰。” 李天心道:“你都这么说,应该是真的了……对了,有没有什么药能治心事?” 水菁轻道:“这世上的确有些药材可以缓解忧虑伤痛,不过都不是根治的办法。心事皆由人而生,也只能因人而解。”顿了顿,又道:“令师他们和刑前辈分别多年,今天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有些事说出来,想通了,烦恼也会随之减轻。” 李天心道:“我不是特别明白你的话……不过好像很有道理。” 水菁浅浅一笑,继续低头拟药方,片刻,抬头低道:“比起令师,我觉得刑前辈似乎背负着更多的包袱……” 第三十章冬雪 “京城焦家的后台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九王爷。九王爷一直觊觎皇位,有策反之心,但先帝死前将所有兵权都传给了当今皇上和他的心腹重臣,安排的十分周密。 第49章 九王爷没有兵权在手,想造反便有心无力。后来焦家的人向他献计,说可以利用武林人士的力量行使大计。于是,他们成立了蛟龙帮,招揽四方山贼在偏僻之地抢劫官府和客商,并贩卖私盐敛财。同时,他们和幽冥教的人结盟,给予他们财力支持和其他方便,换取幽冥教高手相助,在朝中排除异己,培植自己的势力。待时机成熟,他们会杀了皇帝取而代之。” “焦家的人还答应幽冥教,只要九王爷成功登位,就会以朝廷的势力支持他们称霸武林,成为武林至尊。” “明年五月,江东会举行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领袖群雄。到时蛟龙帮和幽冥教都会派人参加,特别是幽冥教此番有志在必得之意,会使什么阴谋也未可知。” “我还查到水姑娘的师父是被软禁在焦家,救与不救,何时去救,就让她去决定好了。” …… 一切交代完之后,刑天逆又再离开。 虽然心里很想,但严天成、沈天佳都没有开口留他。 和七年前一样,他有要离开的理由。 那是他的决定、他的选择,勉强阻止,又能改变什么? …… 三天后。 水菁如往日一样给叶希送药,为他把脉。 叶希见李天心又没有跟来,望着门口道:“怎么李姑娘她最近很忙吗?还是腿上的伤有什么变化?好久都不见她过来这边了。” 水菁道:“她这几天都在跟她师父一起修习内功,几乎是日夜苦练,很是辛苦,自然没时间再来这儿探病了。不过这才三天而已,应该算不上很久才是。说起来,孟天名这几天应该也是早出晚归的练功,而且你们又住在一起,怎么你都没发觉吗?” 叶希道:“让你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孟兄这几天的确是早出晚归,不过我没太注意。” 水菁淡淡一笑,道:“每天的见面的没注意,三天没见面的反倒注意到了。看来你对李天心真的特别关心。” 叶希笑道:“那她那么喜欢到处跑的人,突然好几天都不来,我觉得有些奇怪嘛。她怎么会突然开始勤奋练功了?” 水菁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严前辈和沈前辈他们一起商量好的,看上去似乎会有什么任务要教给李姑娘他们去办,可是又担心他们遇上劲敌不能应付,所以才趁现在督促他们练功。” 叶希轻叹了口气,失望道:“原来是这样。他们这么忙,看来我要有很长时间一个人闷在房里了。” 水菁道:“其实这些时间也不会白费,你也可以趁这段期间静心修习内功,将功力提升一层。” 叶希奇道:“我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能保住原来的功力已经算是庆幸,你先前都说要两个月才能伤愈,又如何还能再提升一层功力?” 水菁道:“我这两次用金针调控你五脉之气,察觉其虽在内力激震下受损,却也在同时打通你体内经脉。因此,你再修习内功的时候会比以前要事半功倍。虽然我不清楚你师门内功的修炼方法,但是我确定你现在可以适当练功运气。只要不贪多激进,绝对是有益无害。如此练上两个月,到你伤势痊愈的时候,当是一番新的境界。” 叶希惊喜道:“这么说来,我这次受伤是因祸得福了。” 水菁道:“应该算是。其实你这种情况真的很是少见,实在是千中无一的病例。我也是仔细确认了你的脉象,才敢相信是真的。”顿了顿,又道:“你这次仗义救李姑娘于危难,置自身安危于度外,所以连老天爷也帮你。” 叶希笑道:“就算是老天爷帮忙,也要让我遇上你这样的神医才行。若不是你妙手回春,我已经功力全失,要再从头练起,就算是事半功倍,也要三五七年才行。” …… 两个月后,落霞谷竹林。 严天成向沈天佳道:“天名练功的确很是勤奋,悟性也高,居然让他这么快就练到了‘天元朝气’第八层。以现在的进度来看,最多再过两个月,他就可以练至第九层。” 沈天佳道:“虽然天心修炼第七层的时间比天名要早上许多,但现在的进度却也是差不多。” 严天成道:“等他们练成内功,也是时候让他们出去磨练一下了。剑诀的事就让他们去处理,我们依照计划先去师父的故乡拜祭他老人家,之后再去……” 沈天佳打断他的话,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的家乡是在海边,那里的日出和朝霞很美,比这里的晚霞还要美上许多。等我们拜祭过师父,我想和你一起去那里看看……” 严天成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边,日出,朝霞。 那是他七年前在这里说过的话。 原来她一直也没忘记。 寒风起。 竹叶舞。 空中飘落下片片洁白的雪花。 今冬的第一场雪。 沈天佳望着天空,浅浅笑道:“这场雪来的好迟,看样子应该会下很久,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很冷呢。” 严天成缓缓伸出手,微笑道:“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场雪,即便再迟些,我也认为值得。” 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中,慢慢的融化。 那掌心,很温暖,很温暖。 雪融化之后,寒冷也将慢慢散去。 【本卷完】 第一章御剑峰 大寒,“鸷鸟厉疾,水泽腹坚”。 正是最寒冷的日子。 这种时候车马难行,出门的人总是很少,跋山涉水的人则要更少些。 西北极寒之地,一座孤峰如利剑般耸立山岭之间。 山峰顶端,便是御剑山庄的所在。 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刀枪难破的冰。 陡峭的山路上,四人徐徐而行,却是孟天名、李天心、叶希和水菁。 半个月前,严天成与沈天佳结伴离开落霞谷去拜祭他们的师父,临走前吩咐孟天名他们两件事:其一,去御剑山庄归还半本剑诀。其二,尽力帮助水菁上京救人。 于是,四个年轻人来到了这里。 李天心跑在最前,望着被冰雪覆盖的山林,开心道:“天下第一剑很会选地方嘛,这里的景色都不比落霞谷差。” 叶希在后面微笑道:“这御剑峰的景色只是平平啦,我师父住的聚刃峰那才叫好,而且四季分明、风景如画,不像这里终年都那么冷冰冰的。除了我师父每三年来一次,和冷前辈比武网,根本没什么人愿意主动来这儿的。” 水菁看了看四周,奇道:“不像啊。这山路上的雪像是被人专门打扫过,要不是有客人经常来,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打扫山路?” 孟天名也表示同意道:“水姑娘说的很有道理,看来真是挺奇怪的事。说起来,叶兄你经常和令师来这儿,一定对这里很熟悉了。” 叶希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这是第一次来。师父说我武功还未成,所以一直都没带我来过。不过我这次是以个人名义来这儿陪朋友办事,师父他不会反对的。” 李天心道:“那你不是也没见过‘冰剑’冷若冰咯?” 叶希道:“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我师父说,他‘长着一张小白脸,又喜欢穿白衣服,经常是动也不动站着,没表情、没生气,反正看上去像块冰的就是了。’” 孟天名三人听了,一起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天心道:“那可是武林前辈啊,你这么说人家也太没礼貌了!”自从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出自御剑山庄一脉,就不太喜欢别人“贬低”御剑山庄的人。 叶希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师父的原话。” 李天心边走边摇头道:“你怎么能推到你师父身上,‘风刀冰剑’都是我崇拜的武林前辈,我不相信他会说那种话。” 叶希追上道:“真是冤枉啊……大丈夫敢作敢当,那真是我师父说的,我连一个字都没改过……” …… 来到峰顶,远远便看见一座宅院。 此刻,正门大开,一名仆人正在门前打扫。 只见那仆人抬了抬眼,道:“你们也是来求见我家庄主的是吧,进去等吧。” 孟天名见那仆人扫地时腰马扎实,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身负武功,心道:“天下第一剑的地方,果然是卧虎藏龙。” 水菁心道:“果然还有别的客人,会在这种时候来,肯定是重要的事,不知道‘冰剑’前辈有没有时间见我们。” 李天心暗自喜道:“武林前辈的地方,真是不一样,连家丁都这么有气势。” 叶希暗自奇道:“也?怎么还真有别人来吗?师父还说这儿三、五年都来不了三、五个人……” 其实,叶希的师父说的没错,御剑山庄真的是三、五年都来不了三、五个人。 这次,真的是百年不遇的热闹。 孟天名四人走进山庄,只见大厅内连坐带站,已经有二十多人在里面。 厅上众人看到孟天名他们进来,稍稍瞟了他们一眼,目光又回到厅中的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伯身上,神色中都有些不耐烦,像是在等他宣布什么。 孟天名四人看大厅正中已经被占去大半地方,不得已只好找了个角落站好。 叶希环顾一周,低道:“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是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人,椅子上的那三个应该就是三派中的师长人物。不过看那些弟子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好像是带着兵器来这儿找麻烦。 第50章 咱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李天心面露喜色,轻道:“这么大阵仗,是要打群架吗?还是来找‘冰剑’前辈比武?这下有好戏看了,咱们来的太及时了。” 孟天名“严肃”的“看”了她一眼,低道:“师父让我们过来,不是来看群架和比武的。一会见机行动,不要误了正事。” 水菁略一沉吟,轻道:“这么多人一起找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左首一个身形粗犷的中年男子霍地站起,不耐烦道:“我们来这儿是找冷若冰讨个说法,不是来喝茶,你快去把他叫出来。” 此人名叫周力,是崆峒派掌门的师兄,也是目前崆峒派辈分最高的长老之一。 坐在他对面的,是华山云字辈的崔云初,以及青城三杰之一的武承辅。 这三人身后,各跟有七名门下弟子。 三派成一个半弧形,将管家老伯围在正中。 在二十多道“不耐烦”的目光下,管家老伯仍是不慌不忙道:“已经去请主人了,诸位再稍等片刻。如果不想喝茶的话,庄内还有煮好的雪水可以招待。” 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僮仆跑了进来,脆声道:“庄主说他还要继续闭关,就不出来见客了。” 此语一出,厅上一片哗然。 “我们等了快一个时辰,现在才说闭关不出来?!” “他不出来,我们打进去!” “说什么闭关,是躲着不敢见人吧!” 一时间,有不少弟子已在包袱中摸索兵刃,只华山一派还算秩序井然。 青城、崆峒两派虽有意动手,却把目光投向华山,似乎有意以他们马首是瞻。 那僮仆看厅上的众人说要动手,禁不住向后退了退,道:“何伯,怎么办啊?” 管家何伯将他挡在身后,向厅上众人道:“主人既说不见,就请各位离去。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这番话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厅上嘈杂的声音。说话间,目光将所有人扫视一遍,眼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众人皆是微微一震。 厅上立时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天心,也禁不住到抽一口凉气。 水菁面色一变,后腿一步。 孟天名、叶希俱是暗自惊奇。 此时,只见华山派的崔云初起身上前,向那何伯说道:“请别误会,我们来此并非想找麻烦。只是有关乎门派的要事,必须请见贵庄主给个明确的答复。” 那僮仆闻言,说道:“庄主吩咐过,庄中一切事务由我跟何伯做主。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吧。” 崔云初眉头微皱,暗附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居然敢说什么能做主的大话。这个冷若冰,居然让老头和小孩来打发人,实在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他也算是“极有”修养之人,当下忍住怒气微笑道:“此事关乎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声誉,并非儿戏,还请贵庄主赏面亲自一见……” 那何伯打断他的话,说道:“主人既开口说不见,就不会见你们。若有事可对老夫直说,若无事还请离开。” 崔云初略加思索,向跟随的弟子示了下意,道:“把东西拿过来。” 两名华山弟子从行李中取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砖,送上前来。 青砖上,依稀可见一滩血迹,和一个“冫”的字迹。 崔云初指着青砖道:“一个月前,我掌门师兄在寝室被人偷袭。待众弟子发觉,掌门师兄已经遇害,凶手也逃之夭夭。不过天网恢恢,师兄在寝室的青砖上写下了凶手的名字。我们怀疑这上面的字迹是一个尚未写完的‘冰’字,或是‘冷’字。”言下之意,是怀疑“冰剑”冷若冰是杀人凶手。 那何伯面不改色,不慌不忙道:“这件事又和青城、崆峒两派有什么关系?” 青城派的武承辅上前道:“本门掌门也在大约一个月前遇害。经我们检查,是一剑贯喉而死,并无其他伤痕,可见凶手武功十分高强。” 崆峒派周力也上前道:“本派掌门也是被一个用剑高手所偷袭杀害。” 角落里,孟天名、李天心、叶希、水菁均是一怔。 那三派并不是三流弱小门派,一派掌门更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这样的突然遇害,必然内有蹊跷。 第二章东西厢 青色的石砖,淡淡的血腥气息,还有那“冫”的字迹。 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重要人物带着各自的门下弟子一起来兴师问罪。 管家何伯仔细端详了那块青砖,道:“我家主人和‘风刀’每隔几年都会比武一次,今年七月又是决斗之期,主人一直都在庄上闭关,从未下山。所以,贵派掌门的死不可能和主人有关,你们请回吧。” 华山崔云初道:“我们三派掌门虽不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死在寻常之辈手上。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他们,而且又是个擅长使剑的高手,这已经足够让我们怀疑,再加上我掌门师兄留下的字迹证据,我们确有理由来此一问端详,请贵庄主无论如何现身,大家也好当面对质、说个明白。” 管家何伯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此事和主人无关。目前主人正在闭关,他说不想见你们,就不会出关。诸位若无事,还请回去。” 崆峒派周力闻言,怒道:“凭你这老头儿这么几句话,就想把我们打发走,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青城武承辅也道:“见不到冷若冰,我们是不会走的。既然他不肯出来,那就让我们进去请他好了。”说着,向身后的青城弟子挥了挥手。 青城弟子见状,立即从身旁取出兵刃,围了上来。 何伯向众人扫视一眼,道:“我敬你们是客,但你们不要咄咄逼人。” 崆峒派周力大喝一声“逼你又怎样”,挥动双拳向何伯打去。 何伯身子一转避开,道:“我不想和你们动手。” 青城派武承辅眼睛一转,已看出“这老头儿”很有些功夫,当下接过弟子递来的长剑,道:“结阵,先拿下这老头儿再说。”说着,施展青城剑法向何伯攻去。 其余青城弟子围成一个剑阵,在外围策应。 崆峒弟子也取了兵刃,围聚上前。 管家何伯后跃一步,将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僮仆推到剑阵之外。跟着右手挥舞几下,便从一名青城弟子手上夺下一柄长剑,随即和众人斗了起来。 不过十几招,青城和崆峒的随行弟子便招架不住,纷纷败倒在地。 只周力和武承辅二人仍可勉励支撑。 总算没全军覆没,算是给两派留住了些面子。 但再打下去,情况就很难说了。 华山派崔云初早觉得那何伯不简单,是以一直处处小心。此刻,更是庆幸自己没跟武承辅他们一起贸然出手。要是在这儿败给一个管家,再传到江湖上,真是什么面子都没了。略加沉吟,对身边的华山弟子道:“你们去把那个僮仆抓来作人质,不过出手千万别太重。” 那僮仆说过,庄中事务是由他和何伯做主。 既然如此,抓住他一样能逼问出“冰剑”所在。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那个僮仆是不懂武功的。抓住他比打败那个何伯容易多了。 只不过身为一派尊长,崔云初不好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小孩儿,只好让门下弟子去动手。 那僮仆见一群华山弟子向他围来,却也并不跑躲,只是开口向那何伯呼救。 管家何伯闻声,便欲抽身相救。 武承辅、周力见状,立即加强攻势,使尽浑身解数缠住了他。 不管怎么说,青城、崆峒毕竟是一方强派,手下多少还是有些真功夫,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眼看那群华山弟子就要将僮仆擒住,旁边突然杀出三个人,将为首的几个弟子打翻在地。 却是孟天名、叶希、李天心三人看不过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听伸出手。跟着。水菁上前将那僮仆揽到身边,轻声微笑道:“别害怕,有哥哥姐姐帮你。” 那些华山弟子爬起,挥剑又要再出手。 便在此时,崔云初朗声喊道:“都停手,别再打了。” 厅上众人闻言,全都停了下来。 武承辅和周力本已有些支持不住,听到有人“叫停”,连忙借势退开,总算为青城、崆峒保留了颜面。 只见崔云初径自走向孟天名等人,道:“不知几位少侠师从何派?为何要插手我们和御剑山庄之间的事?”他见孟天名几人功夫不弱,衣着却又不像出自名门,想弄清他们是敌是友,故有此一问。 孟天名支吾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现在他身上带着那半本剑诀,在没亲手还给“冰剑”之前,还是不宜节外生枝,而叶希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是“风刀”的徒弟。至于水菁,还处于被“追杀”的阶段,身份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这一问,倒真把他们给问住了。 便在此时,却听那僮仆说道:“这几位哥哥姐姐是我的朋友,到这儿是来找我玩。现在看我被人欺负,当然要帮忙救我了。” 叶希眼睛一亮,顺着话茬接道:“几年前,我们在御剑峰的山脚下和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遂成忘年之交,还答应了每年会过来陪他玩几天。刚才出手只是不想贵派误伤我们的朋友,并非有意插手贵派之事。” 崔云初眉头微微一皱,对叶希的话勉强相信了七成,心中暗自思付道:“这御剑山庄的管家已然身手了得,难以对付,现在又凭自来了四个帮手,看来不宜再和他们硬碰。 第51章 既然冷若冰还在这庄内闭关,我们就留在这儿多住几天,总能找到机会见他。”想到此,向管家何伯微笑道:“既然贵庄主不想见我们,我们也就不便太强人所难。只不过我们三派弟子连日赶路来此,也都很是辛苦,想借贵庄休息几日,再行下山,不知道可不可以?” 何伯看了他一眼,道:“随便你们好了,东厢有客房,你们自己分吧。只不过你们弟子众多,我们山庄没预备那么多干粮,所以我们只提供你们三位长老的饮食,其他弟子还请自行解决。” 周力正要开口说“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却见崔云初和武承辅连连朝自己使眼色,只得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只听武承辅笑道:“我们在外赶路,弟子们都备有干粮在身,贵庄可以放心。” 何伯面无表情,道:“那请三位带同弟子随我去东厢客房。” 等华山、青城、崆峒的人都离开,那僮仆向孟天名等人道:“谢谢你们刚才救我,我带你们去西厢客房休息。”说着,拉着他们往另一边去。 叶希边走边道:“你都不认识我们,就留我们住在这儿,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那僮仆笑嘻嘻的道:“我才不怕呢,何伯会保护我的,而且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 李天心笑道:“你年纪这么小,眼光还是很准的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僮仆道:“你们也叫我月华好了。” 李天心道:“月华,以后你就我天心姐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们是谁。”说着,指着孟天名他们道:“这个是天名哥哥、还有水菁姐姐、然后是臭西瓜哥哥……” 叶希插口道:“你那么叫我也就算了,不要教坏小孩子。月华你别听她的,叫我叶希哥哥。” 月华笑道:“可是我觉得臭西瓜哥哥比较好听,我听天心姐姐的。” 李天心将月华抱起,笑道:“真乖,姐姐等下做好吃的给你。”说着,忽地想起这里不是落霞谷,厨房也不归她管,又道:“晚些你带姐姐去你们的厨房,姐姐煮几道拿手菜给你吃。” 月华拍手道:“好呀,厨房五叔做的菜我都吃腻了……” 穿过御剑山庄大厅西侧的回廊,来到西厢厢房。 月华道:“西厢比东厢暖和,床铺也舒服的多,是好朋友来了才给住的。我们山庄的景色是很好的,你们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不过后院就是我们庄主闭关的地方,你们不要过去,否则何伯会不高兴的。” 孟天名想了一下,坦白道:“其实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想拜见贵庄主,不知道他什么可以出关一见。” 月华道:“怎么你们也是掌门出事了吗?” 孟天名道:“这倒不是,我们有别的事情必须见他。” 月华道:“这样呀,可是他说过不见客的。你们只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也许运气好,他会提前出关或是改变注意,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们问问庄主……” 孟天名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多住几天碰碰运气也好,当下答应下来。 …… 次日清晨。 东厢忽然传来争吵打斗之声。 李天心好奇的跑去“看热闹”,孟天名等也都跟了过来。 只见东厢房前,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弟子围成品字形,剑拔弩张。 场地正中,赫然是一具尸体。 死的是崆峒派的弟子,身上有多处剑伤,小腹上还插着一柄剑。 剑,却是青城派的佩剑。 第三章死因查 御剑山庄,东厢房前。 那具尸体早已冰冷。 从表面来看,是青城派的人杀了崆峒弟子。 崆峒派周力黑着脸,向青城派武承辅道:“你手下哪个弟子动的手,还请你把他给交出来。” 武承辅冷笑一声,道:“笑话,你凭什么说是我手下的人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周力指着尸体小腹上的剑,说道:“这凶器是你们青城派的,还不算证据吗?” 武承辅道:“剑是死物,既能盗取、也可仿制。更何况我们青城派立派已久,有一两柄剑流落在外也没什么稀奇。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说着话,目光却指向华山派的崔云初。 崔云初让他看了这么一眼,立即“会意”,忙道:“承辅兄,你可不要指桑骂槐、血口喷人。此事绝对和我们华山派无关。” 周力怒道:“山上就咱们这些人,不是你们两派做的还能有谁?” 崔云初、武承辅目光转动,齐齐向孟天名等人看去。 李天心当即学着崔云初方才的口气道:“你们可不要指桑骂槐、血口喷人。此事绝对和我们四个人无关。” 武承辅道:“我们都没开口说是你们做的,你这么紧张还不是做贼心虚?” 崔云初也道:“你们几个身份不明,无缘无故也出现在这山庄,不能不让人怀疑。” 李天心听的霍然火起,便要发作。 叶希轻轻将她拦住,向崔云初等人道:“如果是我们杀的人,还不早早的离开,怎么会留在这儿让你们怀疑?” 孟天名道:“当务之急,是先确定死因,或者尸体上会留下些什么线索也说不定。”顿了顿,向水菁道:“水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去检查一下?” 水菁点点头,低道:“我正觉得那尸体的伤口有些古怪。”说着,走到尸体旁蹲下,细细端详起那些剑伤。 武承辅见状,说道:“这个姑娘年纪轻轻,还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蹊跷不成?” 李天心道:“是你有眼不识泰山,她可是很厉害的医生。不管有什么毛病,也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她都能看出来,不信就等着瞧好了。” 武承辅“哼”了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崔云初道:“算了,就让他们看看也好。” 周力道:“量他们也不敢老子面前耍什么花样。” 正说着,管家何伯和僮仆月华也闻讯赶来。月华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吓得躲在何伯身后。 崔云初趁机上前道:“现在出了人命,难道贵庄主也不出关解释一下吗?” 何伯看了他一眼,道:“此事与本庄全无关系,主人他为何要出面解释。” 武承辅道:“这人死在你们庄上,怎么能说和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照我说,你们御剑山庄的人也有可能是凶手。” 何伯道:“我敬你们是客人,但也请你们言语放尊重些。” 武承辅见他面色严中带怒,稍稍收敛了气焰。 周力道:“我不管那么多,不查出谁是凶手,这里谁都不许下山。你御剑山庄来头再大也好,我们崆峒派也不是好欺负的。特别是你们四个不明来历的人,也不准擅自下山。” 李天心不服道:“我们都说过了,人不是我们四个杀的。” 周力道:“我不管你说什么,只要没证据证明你们不是凶手,就不许你们离开。” 何伯道:“老夫可以担保,这件事不是他们四个所为。” 周力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何伯道:“老夫所住的房间正好在东厢房与西厢房之间,如果有人经过,我一定会察觉。所以,凶手肯定是东厢房的人。” 武承辅道:“这不过是你个人一面之词,凭什么让我们也相信。” 何伯道:“老夫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僮仆月华也插嘴道:“他们四个是我的朋友,不会在我们山庄做坏事的。” 周力道:“你说他们是你的朋友,你当然是帮他们说话了。” 崔云初见场面有些僵,打圆场道:“各位稍安勿躁,那位姑娘不是说她的医生朋友可以查出死因,我们等等看她怎么说。先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众人闻言,又一起看向水菁。 片刻,水菁缓缓站起,却不说话。 李天心问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水菁面向众人,说道:“我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东西,应该就是剑伤致命。” 武承辅冷笑一声,道:“还说是什么名医,真是言过其实。我们一眼就看出是剑伤,哪还用看这么半天。” 孟天名略一沉吟,道:“看来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们几个先回西厢房了。” 叶希也笑道:“说的是,让他们慢慢查好了,咱们回去。” …… 回到东厢房住处,孟天名、叶希将门窗关上,对水菁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可以告诉我们那名崆峒弟子的真正死因了。” 李天心道:“水姑娘刚才不是说了,没看出死因没什么特别,就是剑伤。” 孟天名道:“刚才情况那么复杂,水姑娘就算看出什么也不好说出来。” 叶希微笑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华医门神医验不出的伤,其中定有隐情。” 只见水菁眉头微皱,轻道:“我刚才的确已经看出那名崆峒弟子的死因,致命的根本不是剑伤。” 李天心道:“不是剑伤是什么?” 水菁道:“那是只有我们华医门才会配置的一种有毒性的药,名叫毒龙散。” 第四章毒龙散 毒龙散,为白色粉末状,无论吸入还是服下都会中毒。此药药性奇特,会令人血液快速流转,肢体麻痹,若不立即服下解药,便会因心脉无法负荷衰竭而死。死状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破绽,只有华医门的人才能检验出蛛丝马迹。此药是华医门人根据祖传的毒方研制,对于几种疑难杂症有以毒攻毒的特效,是为善之道。 第52章 然而被不法之徒利用,就是杀人于无形。 水菁皱着眉头道:“我仔细检查过那名崆峒弟子的伤口,从血液凝固来看,那是死后才砍上去的。如果我估计没错,他是先中了毒龙散的毒,再被凶手估计伪装成中剑搏斗而死。我当时不说出来,就是怕打草惊蛇。万一让下毒的人知道我识得毒龙散,他必然会有所防范,那恐怕再没机会抓到他的马脚。” 李天心道:“有道理,不过谁会凶手呢?” 叶希若有所思道:“刚才管家何伯说过,凶手肯定是东厢的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 孟天名续道:“那三派中必然有内奸。” 李天心道:“不是吧,那我们要不要悄悄去告诉那三派的师长,让他们小心自己身边的弟子?” 叶希“呵呵”笑道:“千万不能告诉他们。首先,咱们几个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没那么高的号召力,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话,反而会认为我们别有用心、挑拨离间。”说到这,故意停下,示意旁边的孟天名接着说。 孟天名道:“其次,那三派的师长也很有可能就是内奸。我们过去告诉他们,也就等于是向凶手通风报信了。” 水菁道:“叶大哥和孟天名说的对,这件事现在只能我们四个人知道,不能告诉别人。” 李天心想了一想,不解道:“不对呀,你刚才说那个毒龙散只有华医门的人才知晓,那怎么华山、青城、崆峒三派中的凶手内奸会知道,难道他也是华医门的人?” 叶希道:“你不记得了,水姑娘的坏蛋二师叔背板华医门投靠了焦家,看来这件事八成和他们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水菁低声道:“师门不幸,想不到那叛徒竟如此草菅人命。”想到他们华医门一向是行医从善,如今出了这样一个害人的败类,实在是又恨又怒。 孟天名略一沉吟,道:“大师伯临走前说过,五月会有武林大会,幽冥教他们志在必得……” 叶希转了转眼睛,道:“既然这次崆峒派弟子的死是有内奸所为,那么华山、青城、崆峒三派掌门的死……” 二人沉思片刻,齐声道:“铲除异己、挑拨是非。” 方今江湖上,论地位、武功、势力之冠,唯少林、武当、峨眉、华山、青城、崆峒六大派。 其中少林、武当、峨眉三派注重修佛、修道,声势地位虽高,却不屑动刀动枪地去争夺什么武林至尊、号令天下的盟主。 所以,盟主最有力的争夺者,便剩下华山、青城、崆峒三派。 若这三派有争斗伤亡,幽冥教必能从中获利。 于是,幽冥教从范玦那里找来毒龙散,再派出间隙混进三派之中,布下杀人之局,引他们到御剑山庄,然后再行杀人,让三派间互相怀疑,最终大打出手,三败俱伤。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御剑山庄这个地方,或者是个有心,又或者是无意。 李天心听孟天名他们解释完这其中的干系,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叶希道:“东厢那边有差不多三十人,正所谓忠奸难辨。我们现在只能等那个内奸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这件事虽伤了数条人命,但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孟天名道:“叶兄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这次揭穿那个凶手的伎俩,便可得到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信任,然后便可告诉他们幽冥教挑拨离间的诡计。如此,或能让江湖各派有所防范,对幽冥教必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李天心道:“但是要等那个凶手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叶希道:“要想让那三派互生间隙,只死一个人必然不够。所以,我们不会太久。” 孟天名道:“在这之前,我们应该时间做些准备。” 二人相望一眼,一起看向水菁。 …… 天,又一次亮了。 东厢房前又围了一群人。 人群中,又是一具尸体。 身上又是多处剑伤,小腹上插着一柄剑。 这是第二个人被杀死。 只不过,这次死的是青城派的弟子。 而那柄剑,却是华山派的佩剑。 孟天名四人闻讯,很快赶到了东厢房。看到管家何伯和僮仆月华也在人群之中。而华山和青城两派的弟子都是怒目相对。 武承辅脸色阴沉,向崔云初道:“云初兄,你是不是该给我们青城派一个交待。” 崔云初也很是不高兴,道:“交待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华山派做的。” 武承辅道:“如今我们青城和崆峒都死了弟子,不是你们华山派所为还能是谁?还有这柄佩剑,是你们华山派之物,就是最好的证据。” 崔云初半怒道:“你前几天还说什么剑是死物,不能作为证据,今天却有在这儿反口无理取闹,莫不是觉得我崔某人好欺负不成!”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情和语气,又道:“我都很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我们来这里是找冷若冰查问本派掌门的死因,又怎么会……难道我们是专为杀你们几个弟子来的?” 武承辅脸色一白,道:“听云初兄的语气,是看不起我们青城派和崆峒派,丝毫未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崆峒派周力本来没打算插手今天的事,但听武承辅这么一“挑拨”,也觉崔云初刚才的语气是有些“轻视”,当即站到青城派一边,厉声道:“崔云初,你今天不把凶手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崔云初原想暂时息事宁人,再在弟子中细做调查,但见他们出言无礼,自己若再相让,势必会折了华山派的面子,如此一想,便道:“你们不客气又能怎样?难道我们华山派会怕你们?” 三方一言不和,便要动手。 第五章真凶擒 眼见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厮杀一触即发,孟天名与叶希相互使了下眼色,示意一切按预定计划进行。 孟天名纵身上前拨开众人,朗声道:“诸位不要争吵,在下知道凶手是谁,并且有充分的证据让他无从抵赖。凶手就是……” 在场所有人都一起望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孟天名向众人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住华山派之上,随即指着其中一人道:“杀人凶手就是他!” 这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派的崔云初。 东厢房顿时一片哗然,青城和崆峒的弟子气焰更胜,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合力将华山派的人围了起来。华山弟子自然不服,跃跃然便要出手。 崔云初被气的脸色大变,向孟天名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于我!说我是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孟天名道:“证据就在你身上。”说着右掌一翻,欺到崔云初身前,使了一招“秋风入关”攻他左肩。 崔云初却也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扬手接住了这一掌,随即以华山派的擒拿手法同孟天名打斗起来。 崆峒派周力见状,便要上前帮忙,却被武承辅给拦了下来。 只听武承辅低声道:“有这小子帮咱们动手,倒也省的咱们和华山派翻脸,先看看再说。”说完,向门下弟子示意,所有青城弟子都远远退开。 周力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武承辅说的对,当下也叫弟子都退开。 一干人等在东厢前围了个大圆圈,口中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看孟天名和崔云初在中间相斗。 叶希轻笑一声,向身旁的李天心和水菁道:“那个武承辅真是江湖老油条,懂得坐山观虎斗。” 众人说话议论间,场中二人已斗了二十余招。 忽然,孟天名将手探入崔云初的衣袖中,随即向后一跃,举起一个酒杯大小的布包道:“这个就是凶器!” 崔云初一面出手去抢那个布包,一面大怒道:“是你栽赃……” 他话未说完,那布包却在二人争抢之间被扯碎。 布包内撒出一大片白色粉末,被二人内力一激、加上高山中的冷风,粉末顷刻间被吹散。 全吹向了围观的众人。 叶希立即捂着鼻子大叫道:“大家小心!这是毒龙散,有剧毒的!” 李天心也跟着喊道:“哎呀是呀,吸了这烟雾会死人的!” 围观众人闻言,纷纷掩住口鼻后退,不少弟子躲避不及吸了烟雾,吓的手忙脚乱。 而场中崔云初大吃一惊,立即已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退开。绕是如此,毕竟离烟雾太近,仍是不小心吸了一口,当即原地坐下运功调试,尝试以内功逼毒。片刻,察觉体内并无明显异样,不由大是无措。霍的站起冲到孟天名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喝道:“是你下的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孟天名也不反抗,双手抱拳道:“前辈勿怪,在下方才是想引蛇出洞,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崔云初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引蛇出洞,那刚才的粉末是?” 旁边的李天心笑道:“那是我用厨房的面粉加上一些药材粉末做的,是不是很像呀?” 水菁道:“大家可以放心,刚才那个烟雾是没有毒的。”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的脸色才都缓了缓,特别是刚才吸下烟雾的弟子,简直有重获新生的感觉。 崔云初见他们不想说谎,才将手松开,问道:“那真凶究竟是谁,找到了吗?” 孟天名道:“在下的朋友定能将他抓到。” 只听人群中“哎呦”几声惨叫,叶希擒着一名崆峒弟子走出,向众人微笑道:“凶手刚才已经现形,就是他了。” 第53章 崆峒派众弟子见叶希擒住的是他们的人,先都是一惊,继而纷纷表示不服,要他拿出证据。 叶希微微一笑,扣住那名崆峒弟子手腕,当众将其右手展开。 只见那名弟子手心中,竟握着一粒淡黄色的药丸。 叶希向众人解释道:“方才大家听到那粉末有毒,都是掩口退避。有的弟子躲避不及吸了烟雾,也都是面露惧色。唯独此人镇定的紧,还从怀里摸出了这粒药丸打算服下,被我当场抓住。” 周力不服道:“他手上拿着药丸又怎么样?死的两名弟子都是被人用剑杀死,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李天心道:“那两名弟子不是死于剑伤,而是被人先下了毒,然后再在他们身上砍下了那些伤口。” 叶希接着道:“凶手所用的毒就是我们刚才所喊的‘毒龙散’,除了真正的凶手,应该没人会随身带着这解药吧。”顿了顿,又道:“其实细想一下,这命案有不少破绽。若那两名弟子真是被人用剑杀害,何以身中多处剑伤连一声叫喊或呼救声都没有,而且,这山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人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难道这还不奇怪吗?” 崔云初和武承辅闻言,均自暗暗点头,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只是检查尸体时没看出有中毒迹象,才未往下毒的方向着想。” 周力想了一下,仍道:“下毒的说法只是你们的猜想,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孟天名见他始终“不肯相信现实”,便道:“此人身上应当还有未用完的毒药,几位前辈大可亲自去搜搜他的身。” 崔云初和武承辅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周力。 周力道:“既然他是我们崆峒派的弟子,就让我亲自来搜。” 武承辅犹豫一下,拦住他道:“你也说他是你们崆峒的弟子,你该不会包庇他吧。”他青城也死了一名弟子,自然不能不仔细过问。 周力脸黑了一下,便要发怒。 崔云初连忙打圆场道:“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周兄不会公私不分的。” 武承辅眼睛转了转,道:“那我就给云初兄你这个面子。”说着,侧身让开。 周力瞪了武承辅一眼,上前搜查那么崆峒弟子。 片刻,果然找到一个布包,里面尚有不少白色粉末。 周力从叶希手中抢过那名弟子,怒喝道:“你为什么杀人,是谁指使你的!” 叶希冷不防的被他那一身蛮力撞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道:“小心他自杀……” 第六章畏罪亡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名被抓的崆峒弟子嘴巴动了动,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委然倒地。 水菁第一个拨开人群上前,搭了搭那名的脉搏,又掰开他的嘴巴看了一眼,向众人道:“他咬舌自尽,已经没救了。” 叶希“瞪”了一眼周力,无奈的拍了一下额头,退到孟天名等身边道:“这次真是输给他了。” 李天心安慰他道:“算了,这根本就不怪你。他想畏罪自杀谁也拦不住。” 叶希微微一笑,道:“本来还打算和他当面对质,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孟天名道:“即便如此,总算是能制止事情继续恶化……” 正说着,却见武承辅向周力说道:“现在你门下弟子畏罪自尽,那他杀死我们青城弟子的帐该怎么算?” 周力此时也是心情糟糕,没好气的道:“人都死了,也算一命偿一命。你还想怎么算?” 武承辅看他客气、道歉的话都没一句,不由大为光火。 眼看两个人又要争辩不休,崔云初只好再出来做和事老,说道:“眼下大家都有损伤,再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凶手已死,我看此事不如就这样算了,别忘了我们结伴来御剑山庄的目的。” 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又一起望向人群外的管家何伯和僮仆月华,准备再逼他们把冷若冰叫出来,问清掌门被杀一事。 孟天名见状,连忙上前道:“在下觉得三位掌门被杀一事别有内情,想请三位前辈到别处一叙。” 崔云初三人想了一下,觉得他既能找出真正凶手,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当即答应下来。跟着吩咐手下弟子将尸体妥善处理后回房休息,不得再生事端。 孟天名又将何伯也一同叫上,带众人来到御剑山庄的大厅坐下,将怀疑幽冥教派出奸细杀害三派掌门的事一一说出,指明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五月即将举行的盟主大会,最后说道:”在下并不确定他们为什么要把整件事扯到御剑山庄和‘冰剑’前辈身上,但三位掌门的死应该和那两名弟子相似,都是先中了毒龙散的剧毒,随后被人用剑刺中要害。“ 崔云初三人听后面面相怔,觉得确有可能,但是又不太相信。 毕竟,那名可能知道很多内情的崆峒弟子已经自杀身亡,眼下再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孟天名等人的话。 崔云初略一思索,问道:“你们怎么会对整件事知道的那么清楚,又凭什么断定庄上死的两名弟子和我们三派的掌门都是死于‘毒龙散’之毒?” 武承辅接着道:“云初兄所问,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我行走江湖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什么‘毒龙散’,你们是如何认得?” 水菁见不好再隐瞒下去,便道:“晚辈其实是华医门弟子,而毒龙散是本门独有的一种药物。此药原是以毒攻毒之用,但门中出了叛徒勾结幽冥教,以至令其成为害人之物。晚辈所言皆属实情,请几位前辈相信。” 华医门虽不是占据一方的大派,但江湖上却是久闻其名。崔云初三人见水菁说的诚恳,察言观色、思前想后,对整件事已相信了八成。 孟天名又道:“我们所说的都是据实推断,幽冥教确有吞并武林之心。我们之所以没当众表露身份,也是因为在下这位朋友还在被幽冥教的人追杀。” 李天心道:“总之这件事是和御剑山庄没关系,你们不要再为难何伯他们了。” 周力道:“我们自有主张,不用你来教。” 叶希淡淡一笑,道:“几位前辈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又足智多谋,自是不用我们这些小辈来说三道四。不过在下觉得,既然有人可以混进崆峒派,自然也可能混进华山派和青城派。又或者杀害三位掌门的奸细尚未离开,另有图谋,不知道会不会很危险呢……几位前辈是不是该尽快回去清查一下门户?” …… 次日,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先后在一早离开。 孟天名等人则继续留在御剑山庄,等候“冰剑”出关归还剑诀。 转眼间过了两天,御剑峰上空飘起了雪花。 雪下了一日一夜,庭院内积下厚厚一层。 叶希见李天心已闷的发慌,便拉着她在院子内堆雪人。孟天名和水菁在一旁品茶聊天,看他们两个“忙”的不亦乐呼。 叶希和李天心合力,把西厢前后的雪全扫在一起,堆了一个丈余高的大雪人,在拿石块给雪人装眼睛时,僮仆月华兴奋的跑了过来,说他老远就看到这个雪人,也想过来一起玩。 叶希二人见到“同道中人”,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当下在已堆好的雪人旁边另起炉灶,说要堆个更大的。 当另一个雪人“拔地而起”,装扮好眼睛、鼻子和嘴巴,时辰已近正午。 管家何伯找了过来,向月华道:“我看你不在房中,就猜你来了这里,该回去吃饭了。” 月华摇头道:“不要嘛,我要留在这里玩,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吃饭。” 何伯想了一下,道:“那好吧,我等下叫人多送些饭菜过来。”说完,转身离去。 饭菜很快送了过来,孟天名等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聊到这次来御剑山庄,孟天名道:“本来打算尽快将师父交待的事情办完,再去京城找水姑娘的师父,但是‘冰剑’前辈这样一直不出关,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水菁道:“刑前辈说家师只是被软禁,并没有危险,我们在这儿多等些时日也无妨的。” 月华不解道:“怎么你们还有急事赶着离开吗?” 李天心道:“就算有急事也没办法啊,你们庄主不出关,我们就只有继续等。” 月华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何伯说,山庄的大事小事他都可以做主的,就算有什么不好做主的,他也会去请示庄主。或者告诉我,我去跟何伯说也行啊。” 孟天名道:“我们是来归还一件重要的东西。而且我答应了师父,要将东西亲手交还到‘冰剑’前辈手上……” 叶希略一沉吟,向孟天名道:“咱们先前不说,是因为庄上太多闲人,不想节外生枝。如今这山庄上下除了我们都是御剑山庄的人,纵然如实相告也应该不会有事,又或者‘冰剑’前辈知道了,会提早出关想见也有可能,总好过咱们在这里没头没脑的等下去的好。” 孟天名闻言,暗觉有理,便向月华道:“麻烦你去告诉何伯,就说我们是来归还贵庄十五年前散失的半本剑诀,希望贵庄主可以出关一见……” 第七章事两件 次日早晨,何伯带着月华来到西厢房,向孟天名等人道:“我已经把你们的事转告了主人。主人吩咐我过来办两件事。” 李天心问道:“哪两件事呀?” 何伯道:“第一件事,是收下剑诀。” 孟天名道:“请恕晚辈出言无状,家师曾经吩咐过,剑诀要亲手交给‘冰剑’前辈方可。” 第54章 何伯道:“主人习惯了在闭关时不见外客,所以特别吩咐由小主人代他接收剑诀。小主人也是御剑山庄的主人,想来令师也不会为此怪罪你们。” 李天心奇道:“小主人?在哪里?” 只见月华“嘻嘻”一笑,说道:“我就是呀。” 孟天名等人“惊”道:“你?”随即又向何伯“奇”道:“他?” 何伯道:“她便是我家主人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小主人。” 孟天名等人再次“奇”道:“女儿?” 何伯道:“正是。” 李天心道:“那为什么要打扮成家丁的样子?” 月华道:“那我不小心做错事,何伯就罚我做一个月家丁思过咯。” 叶希道:“可我听你一直都称呼‘冰剑’前辈为庄主,所以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月华道:“那我既然是做家丁,当然要像其他家丁那样叫他庄主才像样嘛。” 水菁淡淡笑道:“原来是这样。” 孟天名道:“早知道御剑山庄的小主人就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不会等这么久才把事情说出来了。” 李天心道:“这第一件事我们清楚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何伯道:“主人吩咐,让我向你们其中一位请教一下剑法。”说着,向孟天名四人分别看了几眼,道:“不知你们哪位出来与老夫切磋切磋?” 叶希微笑道:“别看我,我是用刀的。” 水菁接着道:“我只学过医术,不懂武功。” 李天心跃跃欲试道:“我来跟你比。” 孟天名略一沉吟,对她道:“师姐,这次让我来比好了。” 李天心见一直喜欢让着自己的师弟这么说,稍稍有些意外,随即点头答应,向何伯道:“那就让我师弟跟你比。不过我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可以吗?” 叶希指指自己和水菁,向何伯道:“我们也想跟过去看看。” 何伯道:“可以。” 孟天名又道:“不过晚辈和朋友来此拜访‘冰剑’前辈,并未曾打算过要动武,是以都将兵刃寄放在山下,不知能否向贵庄借剑一用。” 何伯道:“老夫早留意到你们身边没兵刃,所以已经向主人提过此事,主人同意将山庄藏剑相借。” 孟天名四人跟着何伯出了西厢房,来到御剑山庄的后院,看到他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钥匙,打开了院内一间库房的门锁,跟着转身道:“请孟少侠随老夫进来选剑。” 叶希等人见没叫他们进去,便在外等候。 李天心向月华说道:“这间房里有什么特别,怎么都不准我们进去的。” 月华道:“这间藏剑室是祖师爷爷建山庄时就用来放佩剑的,这么多年我们御剑山庄收藏的名剑都放在里面。庄主,也就是我爹爹说过,‘剑是有灵性的,被吵到会不高兴。’所以除非必要,不会让太多人进去。” 御剑山庄在江湖上久负盛名,藏剑必然极为名贵,有这种规矩也不足为奇。“ 李天心颇为惋惜道:“被你们这么一说,我更想进去看看。” 说话间,只见孟天名已经拿着一柄青色剑鞘的长剑走了出来。何伯随后而出,将房门再次锁上。 李天心凑到孟天名身边,说道:“里面不是应该有很多名剑吗?这么快就选好了?” 孟天名道:“里面是有很多名剑,但我拿起这一柄觉得比较舒服顺手,所以就直接选它了。” 李天心道:“那倒是。说到比武,最重要的就是兵刃顺手。” 叶希在旁“呵呵”一笑,道:“看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你有没有跟别人正式比武过?” 李天心道:“怎么你不服气呀,那一会儿等师弟他们比完,我跟你正式比一场好了。” 叶希笑道:“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不用这么认真了。” 李天心本来还有话说,但见何伯已经走了过来,便转身上前问道:“现在剑已经选好了,不知道在哪里比试呢?” 何伯道:“各位跟我来就知道了。”说完,单手将月华抱起,径自走在前面。 孟天名等跟着他出了御剑山庄,向东南一座侧峰行去。 这山上本是极寒,加之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更是险滑难行。 孟天名等人走起这种山路,都觉得有些“吃力”,再看何伯都已经“上了年纪”,手上抱着月华,脚下仍是健步如飞,不由“自叹不如” 李天心深吸了一口气,将内息调匀,说道:“还好是跟他比试剑法。要是比爬山,我们已经输了。” 叶希微笑道:“比剑法也好不了太多。你看这个何伯脚下沉稳有力,内功修为十分厉害,既如此,剑法定然也差不到哪去,孟兄你一会儿可要小心应付才是。” 水菁闻言,担心道:“说是切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孟天名道:“我看何伯是奉‘冰剑’前辈命令试探一下我们的武功,不会太为难我们。不用太担心,我会小心应付的。” 正说着,却见何伯抱着月华在前面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转身等着他们。 李天心见状,轻轻拍了拍叶希,低声问道:“看那山洞好像不大,根本施展不开,这也太考功夫了吧。怎么御剑山庄的人喜欢这样比武切磋的吗?” 叶希道:“这我也不知道,别忘了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来这里。” 李天心道:“你师父不是常来这里比武,怎么回去都没跟你提过的吗?” 叶希道:“我只是留心记住师父说的比武招式,真没太注意比武的地点……” 待众人都进了山洞之后,何伯才将月华放下,向众人道:“你们就在这山洞内观看便可,不要出去。”随即,又看着孟天名道:“孟少侠你随老夫过来。”说完,继续向山洞里面走去。 孟天名答应一声,紧随其后而行,留下叶希等人待在原地。 李天心奇道:“怎么不是在这山洞里比试吗?” 月华道:“当然不是了,从前面的洞口出去,有两块大石头,才是专门用来比武的地方。” 李天心、叶希和水菁听她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这山洞原来两面都有洞口,当即一起走到前面的洞口处,向外张望。 这一望,不由都倒抽了口凉气。 第八章名剑舞 山洞外,寒风呼啸,天地间冰雪一色。 月华口中的“两块大岩石”,竟是两块加起来也不足一丈见方的断崖。 两块断崖间相距数丈,中间并排连着两根茶杯粗细的铁链,在寒风下“铛铛”作响。 那下面,侧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孟天名同何伯分站在两块断崖之上,持剑而立。 寒风凛冽,将二人衣襟吹得鼓胀起来。 叶希这才终于明白何伯为什么让他们留在山洞中观战。一则外面断崖根本不够再站第三个人,二则此处正位于两峰之间,劲风穿山而过,力势极大,像水菁和月华这样“弱不禁风”又不懂武功的出去,可能还没站稳就会被吹下悬崖。 旁边的李天心和水菁也看出外面地势极险,均自面现担忧之色。 李天心眉头一皱,急道:“这太危险了,想要人命啊。我们是来还东西,又不是抢东西、争天下第一,用不用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比试呀。我去跟何伯说,让他换个地方好了。御剑峰这么大,选在哪里比不行啊……”说着,脚下已经迈出两步,跨出洞口。 一出山洞,但觉一阵劲风当头击来,吹在脸上便如刀割一般,身子仿佛要被卷起飞出,脚下也轻飘飘的几乎不受控制…… 李天心心中一震,立即使出三成功力扎下马步,才算是勉强站稳住,心中暗自叹道:“想不到只是站在这里已经这么难……还好刚才没争着跟何伯比武,否则肯定把师父、师伯的面子丢光了……”正想着,忽觉手臂上一紧,被人拉回了山洞,随即听到叶希在自己耳边道:“不必太过担心,要相信孟兄。” 月华也在旁边道:“天心姐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三年前有个伯伯也是在这儿和我爹爹比武,比完之后也是好好的。”顿了顿,见叶希三人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又接着道:“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他和爹爹在这儿从早上一直打到正午都没打完,我实在肚子太饿,就让何伯带我回山庄了……对了,那个伯伯整天都是笑呵呵的,而且笑起来跟西瓜哥哥很像呢……” 李天心和水菁闻言,一起看着叶希,轻声问道:“月华口中的那个伯伯,该不会就是?” 叶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见山洞外,何伯将手中长剑一横,向孟天名拱手道:“孟少侠请出招。” 孟天名轻喝一声,拔剑出鞘。 那剑刃同冰雪一色,寒气逼人,如一道电光般雳声而出。 他心知这一战的意义,是以丝毫不做保留。一出手,便使了“争鸣剑法”中的一招“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先声夺人! 何伯目光微微一变,手中剑花一抖,从容举剑还击。 “铮……” 两柄剑相击,声如虎啸龙吟。 孟天名将内力聚于手腕,再注入手中长剑。 剑身微震,“嗡嗡”做鸣,那股力道将何伯的剑直压下去…… 何伯目光一亮,将左臂举起,支住右腕,口中低喝一声,亦已内力注剑,向上一顶…… 二人交手的第一招,已经是内力的较量。 孟天名只觉虎口一麻,双脚已然离地,被狂风一卷,卷至半空之中,偏离了石崖。 第55章 当下不及多想,凌空使了个“鹞子翻身”,跟着迎风劈出三剑,借力“飘”回石崖上空,跟着使出“千斤坠”,稳稳地站住。 而何伯亦被刚才的内力反震,整个人向后滑出,被劲风吹至崖边,只半步之差,便要跌落悬崖。 山洞内的叶希三人都看的屏住了呼吸,月华却忽然在一旁拍掌叫好道:“天名哥哥好棒啊,何伯加油……” 李天心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捂住她的嘴道:“不要这么大声。他们现在是丝毫分心不得,不然两个人都会很危险……” 月华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看李天心、叶希和水菁,三人脸上都是一样的郑重。 山洞外,孟天名与何伯站稳后,未作片刻喘息,长剑同时击出…… 云海间、风雪处、名剑舞…… 山洞内,李天心越看越觉得“大开眼界”,轻道:“何伯的剑法真的好厉害,换作是我早就挡不住了,御剑山庄真是名不虚传,一个管家都这么厉害……” 叶希静观片刻,皱眉道:“不对,普通的管家不可能这么厉害,何伯的武功修为已经不比我师父差太远……”顿了顿,向月华问道:“你知不知道何伯怎么当上你们山庄的管家的,他的剑法又是跟谁学的?” 月华将李天心的手从自己嘴上掀开,轻轻说道:“我听爹爹讲,师祖爷爷救过何伯的命,何伯便说要用工作来报答,于是师祖爷爷把他带到了御剑山庄,让他当管家。何伯来这儿以前,已经学过剑法,所以有时候师祖爷爷觉得一个人练剑太闷,就会叫何伯陪他练。后来爹爹拜师祖爷爷为师,也是何伯陪他练剑……” 李天心闻言,轻叹道:“原来何伯是跟‘冰剑’前辈的师父‘天下第一剑’,易前辈练过剑的,难怪只是陪练也这么厉害了。” 叶希补充道:“不光如此,他学剑的时间比‘冰剑’前辈还要长。易前辈去世都已有十五年了,那算起来何伯的剑法应该练了不下二十年。” 李天心道:“不下二十年……可是我师弟还不到二十岁,在落霞谷学武也就算五年,而且最初一年主要是学掌法,剑法满打满算也就是练了四年而已,这样好吃亏呀……” 叶希一面注视着洞外的比武,一面说道:“凡事皆有两面,孟兄他在学剑的时间上的确是吃亏许多,但在另一方面却又大大占了便宜……只不过,孟兄他似乎并不想利用这个便宜。” 李天心正待问“是什么便宜”,却见山洞外何伯的剑招陡然变化。 剑在他手中,宛若蛟龙起舞。 那剑招中依稀有些“争鸣剑法”的意思,但又全然不同,更为凌厉精妙。 而孟天名已被那剑招逼得连连后退…… 第九章战罢谈 风,似乎更凌厉了。 但是,何伯手中的剑更为凌厉的。 孟天名的心,忽地紧缩了一下。 那样滴水不漏、变幻莫测的剑招,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几乎只是在一瞬间,他被那剑招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击之力。 一招……三招……五招…… 孟天名已从山洞东面的石崖渐渐退到了西面的石崖。 十招……十五招…… 孟天名单脚倒钩住石崖间的铁链,乘借风势避开了“致命一击”。 二十招…… 孟天名左掌使出一招“云散风流”,将何伯的剑击偏了一寸,跟着右手长剑一转,将来剑挑开,随即一招“百舍重茧”,将周身要穴守住…… 山洞内的叶希、李天心、水菁都看的捏了把汗。 孟天名能接住何伯神幻莫测的二十招,实是将平生所学都发挥了出来。此刻,他精神抖擞、全力应战,根本不去想自己能否再挡住下一招。 然而,另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那二十招使完,何伯却突然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收起。 跟着,又说了句让所有人不解的话,“老夫输了”。 …… 御剑山庄,大厅。 孟天名向何伯道:“方才明明是晚辈招架不住,前辈却为何突然收剑认输?” 何伯捋了捋胡子,道:“老夫学剑四十余年,方才一战已尽全力。如此都未能打败孟少侠,自然是输了。” 孟天名道:“晚辈只是侥幸接得前辈数招而已。以当时情况来看,晚辈自问绝不是前辈的对手。” 何伯眼中透出少许赞赏之色,道:“单以剑法而论,老夫的确胜于你,但孟少侠你年轻力胜,却是老夫比不上的。但孟少侠你并未以此拖延求胜,而是全力与老夫酣然一战,老夫对此十分感激,认输也是心服口服。”顿了顿,又摸着胡子笑道:“老夫已经很久不曾像今天这样打得如此痛快了……” 李天心听到此,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向叶希低道:“刚才师弟他们比武时,你说师弟‘大大占了便宜’,指的是不是刚才何伯说的那个?” 叶希冲她一笑,点了点头。 又听孟天名继续说道:“前辈剑术精妙无双,晚辈纵然能拖延一时,也难扭转乾坤。”这句话虽然有些“说好话”的意思,但也的确是据实而言。何伯最后那二十招剑法,绝对当得上“精妙无双”四个字。 李天心也忍不住说道:“师弟他说的没错,前辈您的剑法真的是很厉害,特别是最后那二十招,真的是……真的是不同凡响,我觉得我可能一招都接不住。” 何伯见他们言语谦让,也是十分高兴,微笑道:“你们过赞了。” 孟天名又从腰间解下佩剑,双手举起道:“比武既已结束,奉还贵庄宝剑。” 何伯微笑道:“不必了。主人吩咐过,若孟少侠此番比武得胜,便可以将你选中的剑相赠。所以从现在开始,这柄剑就是你的了。” 孟天名犹豫一下,推辞道:“这……方才比试是前辈手下留情。而且贵庄藏剑如此珍贵,晚辈不敢擅领。” 何伯摆了摆手,道:“刚才的比武你的确是胜了,你绝对有资格拥有这柄剑。况且剑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是否珍贵,而是在乎用剑的是什么人。你快把剑收下吧。” 孟天名闻言,心知若再推辞反而不好,当下道了谢,将剑收下。 叶希三人见他得了一柄宝剑,也一起为他高兴。 何伯又说道:“孟少侠你们远路来此归还剑诀,又为敝庄解决了华山、青城、崆峒三派滋扰,原该厚谢一番,这柄剑也就算是敝庄聊表谢意。” 孟天名道:“说起剑诀一事,是十五年前晚辈是三位师祖在无意中得到,但当时并不知是贵庄所有,后来三位师祖在数年间相继遇害,一切便更加无从可察。知道最近数月,晚辈和家师才得知那半本剑诀是幽冥教中五名护法从贵庄抢得,而晚辈的三位师祖亦是被他们所害。我们本该知情后就来贵庄归还剑诀,但没想到此后又接连发生许多事情,以至拖到现在。” 何伯回忆片刻,说道:“十五年前,五个黑衣人乘夜袭庄,抢夺老庄主留下的剑诀。来人武功十分不弱,而且旨在抢剑诀,并不恋战,我与主人奋力抵挡,也只将剑诀夺回半本,前面的内功心法与口诀却就此散失了。虽然对方三死二伤,但我和主人也都身受重伤。等我们养好伤,已是数月之后。我们四处追查了半年都没什么消息,如此又查了半年,终于得知是幽冥教所为,主人设法抓了他们几个教众,逼问其首领、巢穴所在,最后找到了一个叫‘初江王’的首领。那人被主人打成重伤,临死前说剑诀已经遗失,不在他们幽冥教的手上。主人原不相信,接连杀了他们几个护法教众,却也只得到同样的答案。那之后不久,有一天,一个幽冥教的女子独闯山庄,抓了一个家丁逼问剑诀被盗的事,又问当时双方有何死伤、五人中使铁掌的人伤势如何……” 孟天名听到“一个幽冥教的女子独闯山庄”,心中不由一震,暗附此人必是洛纱无疑。细细想来,当时整个幽冥教都在怀疑佫天私吞剑诀,唯有洛纱依然相信他,甚至不惜为此“叛父”离教,独闯御剑山庄追查真像…… 又听何伯继续说道:“那名女子颇有胆识,而且心思细密,主人已经将她打成重伤,却还是让她用计逃走了。主人见她伤势极重,料她难以活命,便没有追赶,但却从这件事知道,剑诀真的已经不在幽冥教手上……大概又过了三年,江湖上突然冒出三个剑法不错的年轻人。主人怀疑是与剑诀有关,立即下山追查,谁知被人抢先一步,那三个年轻人两个被杀,一个就此失踪。那之后十几年,就一直再无任何剑诀消息。” 李天心听到这,解释道:“这是因为晚辈的师祖在那之后隐居山谷,极少涉足江湖。” 何伯听了她的解释,点头道:“原来如此,和主人猜测的一样。当时主人找不到那个幸存年轻人的下落,便设法查访了死去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世。最后,查到他们是对兄弟,一直住在一个叫白石村的地方。在剑谱散失第二年,他们和村里的教书先生一起失踪,而那个教书先生,和那对兄弟是很好的朋友……” 叶希和水菁并未听说过这段往事,一起问道:“那后来怎样?” 何伯道:“主人猜测那幸存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教书先生,于是在白石村探听他的人品和事迹,得知此人曾经举仕,但又过不惯官场生活,才归乡教书,而且村民都说他是知书识礼、品格出众,主人这才稍许放下心来。” 李天心道:“剑诀丢了,为什么要查我师祖的人品?” 第56章 何伯道:“其实老庄主留下的剑诀主人早就可以背诵,若是被毁反而不必担心。所以四处寻访,是怕剑诀落在坏人手中为害武林。主人听说那教书先生人品不坏,便相信事情会有转机。如今你们来归还剑诀,便证明主人所料不差。” 李天心道:“其实我来的时候,好怕‘冰剑’前辈会怪我们私自学那剑诀里的武功。不知道前辈他怪不怪我们?” 何伯微笑道:“若主人有责怪之意,便不会吩咐老夫和你们其中一位比武,而是命老夫杀掉你们四个了。” 叶希“呛”了一口水,笑道:“怎么是四个?我和水姑娘都没学过贵庄的剑诀,难道你们会不问问清楚也杀?” 何伯捋了捋胡子,微笑道:“那位水姑娘不懂武功,老夫早已看出,自不会和她太过为难,而叶少侠你脚下沉稳有力,武功绝不弱于孟少侠,老夫自认和你过上十几招,便可得知少侠师承门派。如此,要比问你们要清楚的多。而且老夫绝对相信,若真要对孟少侠、李姑娘不利,叶少侠和水姑娘必然会拼死相救,到那时,自然是要将你们四个一起杀掉。” 李天心也听的“呛”了一口水,暗道:“那我们不是差点全都下不了御剑峰?难怪师父和师伯逼我们练个几个月功夫才肯放我们出谷办事。江湖真是处处凶险、暗藏杀机……” 又听叶希“呵呵”笑道:“前辈真是好眼力,他们三个都是晚辈最好的朋友,如果真的动手,晚辈定会以死相陪。” 第十章剑招意 傍晚,御剑山庄西厢房内。 孟天名独自坐在房中,望着新得的宝剑出神。 片刻,水菁敲了敲门,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问道:“孟大哥,没打扰你吧?” 孟天名道:“没有。”看见她手里端着的药,又道:“这碗是?” 水菁道:“今天你跟何伯在山崖比武,也吹了近两个时辰的寒风,虽说你们都有内功做底,但终究是受了风寒,所以我熬了驱寒调理的药给你们,何伯那碗已经托山庄的家丁送过去了,这碗是给你的,趁热喝吧。” 孟天名说了声“谢谢”,接过药一饮而尽,但觉腹中暖洋洋的甚是舒畅,笑道:“有水姑娘这么细心的大夫在身边,就算是受伤也不用怕了。” 水菁轻轻一笑,接回药碗,复又问道:“刚才见孟大哥你独自出神,莫非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孟天名道:“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我是在想今天跟何伯比武时,他最后使的那二十招剑法。” 水菁略一沉吟,说道:“武功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觉得何伯最后使的剑法似乎别有深意。” 孟天名眼睛一亮,道:“怎么说?” 水菁道:“何伯的剑法先是很有气势,打着打着愈加沉稳有力、不疾不徐,但是到了最后又突然变得迅猛凌厉,那么快而有力的剑法,需要很大的体力和内力支持,实在不该在比武的最后才用。如果说他最后用是为了取胜,就不会明明占了上风而突然收手认输。可如果不是为了赢,那就没必要在最后体力大减的时候用那种消耗极大的剑法。” 孟天名剑眉一扬,说道:“你和我想的一样。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就是何伯最后用的二十招剑法,跟我练的‘争鸣剑法’颇有些神似,而此剑法恰恰是我师祖根据御剑山庄的那半本剑诀所创。” 水菁想了一下,渐渐“明白过来”道:“你学的剑法源自御剑山庄,而何伯最后使的二十招剑法和你学过的神似……如此就有可能不是‘神似’,而是根本出自同一本剑诀……” 孟天名接着她的话道:“我师祖得到的是剑诀前半部,只有内功心法和剑法口诀,而所有的招式应该都在那后半本剑诀中。” 水菁道:“何伯一直是陪‘冰剑’前辈练剑,知道剑诀里的剑招毫不稀奇。但他在比武最后对你使出那些剑招,难道是……难道是故意想把后半本剑诀里的剑招相授?” 孟天名站起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想不明白的是,何伯为什么要将那剑法相授?他应该不会擅自这么做,那这应该就是‘冰剑’前辈的意思了……” 水菁道:“不如把这件事告诉叶大哥他们,问问他们有什么看法。” 孟天名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当下二人一起去找叶希他们商量,刚走出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噼啪、噼啪”的打斗声,再走上前几步,却看到李天心和叶希各持一根树枝,正在旁边院子里相互拆招。 只见李天心连攻数招,却忽地停下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记得何伯使这几招的时候,师弟他是倒挂在铁链上的,你也得倒挂一下才像,不然我下面几招就不好使了。” 叶希笑了一下,道:“可是这院子里没铁链呀,你总不会忍心让我倒挂在墙上吧,那样很容易碰伤头的。” 李天心道:“说的也是,让我找找看有没有安全点的地方。”说着在左右扫视了一圈,随即眼前一亮,把院中通往前厅的院门推开,说道:“这样墙下面就是空的了,可以挂在这里。你的头肯定没有门大,一定不会碰到。”顿了顿,又道:“得要单脚哦。” 叶希“呵呵”一笑,道:“这么难的地方你都能找到,看来我想不奉陪到底也不行了。不过这院墙不像铁链纳闷容易挂得住,单脚的难度很高的。” 李天心道:“好啦,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我想快点熟悉这二十招剑法,这样就能不输给师弟了……你快点上去嘛,就剩下最后五招了,大不了练完煮宵夜给你吃。” 叶希立刻笑道:“你说的,人情还有宵夜。”随即潇洒跃起,凌空翻身,单腿倒挂于墙上,手中树枝一挥,冲李天心道:“请赐教。” 李天心飞身跃到墙上,手中树枝一横,向下刺出。 招式同比武时何伯使出的剑招一模一样。 孟天名看了片刻,向水菁道:“看来师姐是在和叶兄演练何伯当日所使的招式,我看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 水菁微笑道:“等他们练完还要去吃宵夜,还是等明天再跟他们商量好了。” …… 次日,御剑山庄后院。 何伯拎着一个食盒走进院中厢房,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在桌子上摆好,向房中一个正在拭剑的中年男子说道:“主人,可以用饭了。” 中年男子道:“他们走了吗?” 何伯道:“他们说要去京城救人,所以今早已经离开。小主人为此还有些不高兴,说以后又没有人陪她玩了。” 中年男子道:“月华想来任性胡闹,这次不过短短几天,却和他们成了朋友,看来他们几个人的确不错。” 何伯道:“主人说的是,这几个年轻人的确十分出众。相信他们不会辱没老庄主留下的剑法。” 中年男子又道:“这次让你去石崖和他们比剑,也是辛苦你了,你该休息两天,把体内寒气逼出才是。” 何伯道:“多谢主人关心,我喝了那位水姑娘给的药,那天所受的风寒已经驱除干净,无碍了。” 中年男子道:“是了,我记得你说过她是华医门的。” 何伯道:“这次也多亏有这位水姑娘查出了华山三派掌门的真正死因,不然那些人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走。”顿了顿,又道:“这次摆明是幽冥教故意把事情惹到咱们御剑山庄,而且他们还有意争夺今年春天的武林盟主,不知主人对此有何打算?” 中年男子道:“江湖之事,无休无止。就让那些年轻人借这个机会好好磨练一下……” 第十一章潜入京 孟天名四人将剑诀归还后,便按照计划上京城搭救水菁的师父。一路东行,不久便来到京城附近,在城外小村子中找了一户农家借宿。简单商量后,孟天名和叶希决定趁夜进城、夜探焦府,查清水菁师父被软禁的具体位置,让李天心留在村子里保护水菁的安全。 李天心听到自己“又”被安排留下,有些“失望”道:“为什么总是让我当‘外应’啊,上次去救沐夫人的时候也是你们俩去的,什么时候也轮到我去一次?” 叶希微笑道:“我们这次去是探路,不适合太多人一起,等真正救人那天,肯定少不了你和水姑娘出力。” 李天心听他这么一说,才“高兴”起来,说道:“那好吧,你和师弟千万小心,大师伯说焦府那里有幽冥教的人帮忙看守。” 水菁从身上取出一个白色瓷瓶交给孟天名,说道:“万一你们遇上本门叛徒范玦,要当心他暗中下毒。这瓶中有两粒解毒药丸,可解数十种剧毒。如果真的中毒,记得要立刻服下。” 孟天名道:“我们会小心行事的。”说完将瓷瓶收好,和叶希一同离开。 二人施展轻功一路急奔,不一会儿就来到焦府院墙外,随即翻墙而过进入后花园,纵身跃到花园凉亭之上,四下观察。 但见焦府内家丁护卫全副武装,往来巡逻甚密,比半年前救沐夫人时多了一倍有余。 孟天名低声说道:“焦家如此戒备,想来是已经防范别人救走水姑娘的师父。” 叶希也道:“现在看来,救人的确比预想中要难上许多。” 孟天名俯身观察片刻,低道:“上次来时,护卫着重看守的是东南、东北、正北、西南和正西五处院落,这次似乎路线未变。” 叶希表示同意道:“我们就和上次一样,从那五处院落找起,不过这次时间充裕,还是一起找有个照应,免得遇上幽冥教的高手不好脱身。” 第57章 当下二人小心穿过花园,避过巡逻护卫的耳目,先来到了最近的东南方的院子。但见院中房内亮着灯火,两个护院守着大门,另有几个家丁丫鬟向屋内传送酒菜。 孟天名和叶希相互示意,一起纵身跃上屋顶,小心揭开两片房瓦,向内探听。 屋内一共两个人,一个是焦家的大少爷焦世颐,另一个是焦府管家薛远筹,两个人推杯换盏,都已经喝的半醉。 只见薛远筹一面斟酒,一面向焦世颐说道:“大少爷不必担心,您让我找的药已经从范先生那拿到了,那小妞今晚一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焦世颐大笑道:“还是远筹兄你最有办法,这次全靠你的妙计我才能如愿。” 薛远筹从衣袖中抽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奸笑”道:“范先生说这包药是他根据华医门的秘方专门调制的,一定可以让大少爷您如愿非常……” 孟天名和叶希听到“华医门”三个字,都立即提起了精神。 又听焦世颐接着说道:“那个范先生也算是识相了,知道听跟着我爹肯定少不了好处,不像地牢里那几个家伙死脑筋、不开窍。” 薛远筹道:“范先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有怎么会像地牢里那几个家伙那么不识时务……” 孟天名和叶希对视一眼,都听出焦世颐他们口中的“范先生”就是华医门的叛徒范玦,而“地牢里那几个家伙”便是水菁的师父和师兄。至于薛远筹手里拿的白色纸包,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又见焦世颐拍了下桌子,站起道:“我实在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过去。” 薛远筹慌忙站起身拦住他,劝道:“大少爷您再稍等片刻,我收到确切的消息,那人只会在小妞房里问话到戍时,然后就会离开。我们只要再等一会儿,多喝几杯就行了。”说完,又把面前的酒杯斟满,送到焦世颐手里。 焦世颐接过酒一口喝干,有些不快道:“我又不怕他,为什么要避着他。” 薛远筹道:“本来大少爷您就算想杀了他都行,不过老爷还要利用他们幽冥教办事,而他又是幽冥教的大红人,既然他现在护着那小妞,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当面冲突……” 孟天名听焦世颐他们反复提到一个“他”,又说什么“幽冥教的大红人”,暗自推测此人必是幽冥教九幽护法以上的人物。 叶希见焦世颐二人又开始划拳喝酒,心知听不到什么新消息了,便轻轻拍了拍孟天名,做了个“走”的手势。 孟天名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指指下面两个人,做了个“跟”的手势。 叶希旋即明白他是想继续跟着焦世颐二人,查看“幽冥教的红人”和他“护着那小妞”是什么人。暗想或许也能有所发现,便点头同意。 二人在房顶等了约半柱香,就见一个家丁在门外通报说“人已经走了”,随即薛远筹带着满脸堆笑的焦世颐出了房门,摇摇晃晃向西而行。 孟天名和叶希悄悄跟随其后,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较偏僻的小院子前。 只见薛远筹轻咳一声,一个丫鬟立即从院子里跑了过来。薛远筹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将先前的白色纸包交给了她。 孟天名和叶希趁他们不备,先行施展轻功潜入院内,躲在树后。随后看见那个丫鬟将纸包内的粉末倒进事先准备好的汤里,端着汤走到屋前敲门。 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缟素的女子当门而立,将汤接过。 此时月色皎洁、光影绰绰,将那女子的面容照的格外清晰。 叶希看得清楚,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孟天名身子一震,更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心中日夜牵挂的沐弘思。 眼见她在此出现,又是一身缟素孝衣,必是发生了大事,沐老爷和沐夫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第十二章无功返 孟天名眼看着那个丫鬟把下了药的汤端给了沐弘思,当即从树上撕下一块树皮,准备出售打翻那碗汤。 叶希虽然知道他那么做会惊动焦府的人,势必影响到营救水菁师父的事,但同时也明白这种情况不能不出手,也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 哪知他们二人尚未出手,对面屋顶上突然跃下一人,“夺”过沐弘思手中的汤碗,掷在了地上。 只见此人不过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半黑不灰的长袍,从跃下的身法来看,武功着实不弱。 在院外“等候消息”的焦世颐和薛远筹听到响声,一起跑了进来。 薛远筹看到地上的碎碗,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面色变了几变,陪着笑脸上前道:“见过特使,您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休息?是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下人招呼不周,让您睡不好……” 那“特使”撇过头,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早跟你们说过,这位沐姑娘现在是我们幽冥教的客人,你们不要对她动歪心。” 薛远筹道:“特使不要多心,这可能是场误会……” 那“特使”道:“闲话不必多说,你跟范玦拿药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今晚没回去,就是想当场抓住你们。” 焦世颐听到这儿,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跟谁说话呀?这里是我们焦家的地方,你吃我爹的、穿我爹的,你还想当我爹那样管我?你……”话未说完,大嘴已被薛远筹捂上。 薛远筹继续陪笑道:“今天的事绝对是个误会,大少爷他喝多了,我这就送他回去。” 那“特使”扫了他们主仆一眼,严肃道:“我不希望今晚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焦世颐挣扎着想再做争论,却被薛远筹连拖带拽的拉出了院子…… 那“特使”等他们主仆离开,转身想沐弘思道:“沐姑娘你放心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儿,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沐弘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房中,将门关上。 那“特使”看到屋内的灯熄灭,却不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前台阶坐下,又从怀中取出一瓶酒,独自喝了起来。 孟天名原想等那人离开后去找沐弘思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完全没有“尽快”离开的意思,心中不免着急。 叶希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地上写了个“水”字,跟着又冲他做了个“走”的手势。 孟天名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查探水菁师父的下落”,既然沐弘思这边暂时不会有事,又没机会想见,那就该去办另一件事。想到此,便和叶希一起离开院子。 叶希等到四下无人,向孟天名说道:“那人在外面守着,今晚是没机会去见沐姑娘了,咱们还是先去查清楚水姑娘的师父被关在哪。” 孟天名冷静了一下,点头道:“先前听焦世颐他们所说,水姑娘的师父应该是被关在地牢里。这样一来,可比咱们预想的要难找多了。” 叶希也面带“愁”色道:“是呀。说是地牢,很可能是地下密室也说不定。入口可能在某个房间,也可能在某个花园,甚至可能设有机关,而且焦府又这么大……” 孟天名道:“咱们尽管找找看,就算今晚找不到,也可以熟悉焦府地形,明天再来找就方便多了。” 当下二人按事先计划逐个院子寻查,无奈寻至天色将明也无丝毫线索,只得憔悴而回,将整晚所见所闻告知了李天心和水菁。 李天心听闻沐弘思身着“孝衣”在焦府出现,很少意外道:“我们才分开几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沐姑娘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叶希道:“沐姑娘现在学过武功,应付普通人绝对不是问题。而且,现在有幽冥教的人在那保护她。” 李天心奇道:“幽冥教的人保护沐姑娘?是什么人?” 叶希道:“是什么人还不知道,不过据说是幽冥教的大红人,而且武功不错,应该是个厉害角色,就连焦世颐也不得不让他三分呢。” 水菁听到这儿,不太明白道:“沐姑娘既然是你们朋友,怎么会被幽冥教的人保护,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孟天名道:“沐姑娘的师父曾经是幽冥教的人,想来是因为这层关系,才会有人看着她。” 叶希接着道:“其实那既可以看做是保护,也可以看做是监视。” 李天心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次出来,原是打算救水姑娘的师父和三个师兄,一共四个人,现在再加上沐姑娘一个,事情会不会难办一些?” 叶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觉得有沐姑娘在里面,救人的事情会更好办一些,说不定还可以帮我们的大忙。” 李天心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说让沐姑娘在里面做内应,来个里应外合。” 叶希道:“不错。我和孟兄在里面找了整晚都找不到地牢的入口,想来那会是外人不易察觉的地方。就算我们想抓人来问,也不知道究竟该抓谁,万一抓到的人不知道入口所在,我们反而打草惊蛇、弄巧成拙。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沐姑娘取得联系,得到她的帮助。到时只要计划得当,就可以把要救的人一次全都救出来。”说到这儿,注意到孟天名一直在皱着眉头不说话,便问他道:“孟兄你认为我的计划如何?” 孟天名回过神来,道:“我们明天再去焦府。” 第十三章点点思 夜,京城焦家宅院内。 第58章 孟天名和叶希躲在树后静静等待。 戍时,对面的房门打开,幽冥教的黑衣特使从里面走出。 孟天名看着那人走远,一个飞身纵到对面,低声敲门道:“沐姑娘,沐姑娘开门呀,我是……” 门“吱呀”打开,沐弘思当门而立,看清来人是孟天名,眼角忽而闪出泪光,轻轻伏到孟天名肩头哭泣道:“孟大哥……爹和娘他们都被焦世颐的手下杀了……哥哥他现在也下落不明……” 孟天名把她抱在怀里,用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紧跟着跑过来的叶希看到这一幕,向他们二人道:“在这儿站着说话不安全,你们还是到房里慢慢说,我在院子外面把风。” …… 事情发生在孟天名他们离开济南三个月后,沐老爷用从京城带来的钱在乡间买了一所旧宅,随即向好友徐寿昌辞行,带着妻儿搬了过去。徐寿昌虽想挽留,却强留不得。不想沐老爷一家在乡间住了不到一个月,焦家的人突然找了过来。沐老爷、沐夫人当场被杀,沐弘思保护哥哥沐弘意逃走,自己却被抓来了京城…… 孟天名听沐弘思讲完整件事的经过,道:“你受苦了,焦家的人没为难你吧。” 沐弘思摇摇头,从腰间的羊皮口袋中取出一只铁爪,道:“这次多亏师父保佑,我才能平安的撑到今天……”停了一会,向孟天名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刚才从这儿出去的那个人?” 孟天名点头道:“我和叶兄昨晚就来过这儿,而且是跟踪焦世颐他们来的,据他们所说,那人是幽冥教的大红人。” 沐弘思道:“那人就是十殿阎王中的秦广王。他还是师父的旧相识,认出了师父留给我的这只铁爪,就一直向追问师父的下落。后来,焦世颐几次……几次想对我无礼,也都是他出手阻止。我在这儿快半个月,他每天都会来找我一次,问师父的下落,还问我知不知道森罗铁匣的事。每次他来问,我都是随便说些话敷衍他,可是他既不生气也不着急,还说我逃不出去,迟早会跟他说实话。” 孟天名道:“他说你逃不出去,是不知道我和叶兄会找到这儿。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想办法救你出去。” 沐弘思低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走,我要为爹娘报仇,杀了焦世颐那坏蛋。” 孟天名道:“我们可以先救你出去,再找机会杀焦世颐。” 沐弘思思索片刻,却是犹疑不定,道:“现在焦府有不少幽冥教的高手守着,我怕一旦逃出去就很难再有机会杀焦世颐。” 孟天名正待再劝说,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叶希推门而入,向孟天名道:“今天突然多了一队巡逻护卫,还正朝这边院子来,领头的是咱们上次交过手的,幽冥教的善恶使者,他们比普通护卫麻烦多了,咱们还是快点儿离开这儿。”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孟兄你有没有跟沐姑娘说关于救水姑娘师父的事?” 孟天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我怕有些事来不及说清楚,所以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先写了下来。”说着,将信轻轻交到沐弘思手里。 叶希赞道:“孟兄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咱们快走吧,让善恶使者他们发现,想再进来救人就更难了。”随后不由分说,拉着孟天名一起纵身离开。 不一会儿,善恶使者带着四名幽冥教弟子走进院子。 善使者任善看见沐弘思房中还亮着灯,便走上前道:“我们是奉秦王的命令来此巡视,照顾沐姑娘你的安全,顺便防止一些有企图的人接近这儿。” 沐弘思略一思索,隔着窗户向外说道:“代我谢谢秦广王的好意。” 任善“嗯”了一声,转身指派带来的几个手下在院门附近把守。 此时严冬未过,夜间更是寒冷, 恶使者任恶裹了裹披风,埋怨道:“秦王干嘛对这小妞这么好?还非让咱们兄弟亲自来……说起来,这小妞长的可真不赖,秦王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任善瞪了这个弟弟一眼,低声道:“你不懂就别乱说,秦王是想从这姑娘口中套问出森罗铁匣的事,才对她这么客气。秦王说这个沐姑娘外表柔弱,内心却是好强,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而且她明明有武功却不逃走,是有心想留在这儿杀焦公子报仇,偏偏那个焦公子不知死活,还总想来这儿占沐姑娘便宜,所以他才派咱们兄弟带人来这儿看着,这既是保护沐姑娘不被人占便宜,也是保护焦公子不被人杀。” 任恶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佩服”道:“秦王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我就想不到这些。” 任善道:“别说你,我也想不到。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当上秦广王,咱们却当不上……” 屋内,沐弘思把烛灯端到床边,缓缓展开孟天名留下的那封信。 信的前半段简述了水菁的身份、华医门的遭遇,以及水菁跟他们结识的经过和这次来京城救其师父的目的。信的后半段,则是讲述济南一别后的思念,以及对她亲人去世的安慰。 最后一句话是:“不管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第十四章集思计 京城外一里,南丁村,农户内。 孟天名、叶希、李天心和水菁围坐在火盆旁,商讨救人事宜。 叶希说道:“从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焦家除了一百多个家丁护卫,还有幽冥教的秦广王、善恶使者,以及擅长用毒的范玦。那一百多个护卫虽然人多势众,却还不足为惧,真正麻烦的反而是后面四个人。” 李天心道:“咱们有水姑娘在,那个范玦再怎么下毒也用不着怕,可以先把他忽略掉。” 叶希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就还剩下幽冥教的三个人了。” 孟天名道:“我记得洛前辈说过,幽冥教中是以十殿阎王武功最高,其次是九幽护法,然后才排到八方使者。虽然咱们不清楚秦广王的武功究竟如何,但是咱们也曾经和十殿阎王之一的太山王交过手,想来一定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再加上旁边还有善恶使者,真要想个万全的对策才行。” 叶希接着道:“如果不能及时脱身,咱们几个很可能也要住进焦家的地牢。” 李天心道:“我倒觉得事情没这么复杂。上次那个太山王也是看上去厉害,最后还不是让我和臭西瓜给杀了,这次换个秦广王,我们就照样再杀一次不就行了。” 叶希道:“可这次的情况并不一样。别的就不说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杀死太山王之后发生什么事?” 李天心道:“你考我记忆力啊,我当然记得了。当时我上了右腿不能动,接着一时气息不稳昏倒了半个时辰,是水姑娘施针把我救醒的,然后……”说到这儿,语气放低了一些,道:“然后水姑娘说你的内伤很严重,然后你昏迷了六天才行,十天才能下床,一共施了十三次针,养了整整两个月才算康复……” 叶希眼睛一亮,喜道:“你记得这么清楚呀……”说着,想起现在是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语气道:“上次咱们人多,又有你师父和师伯帮着把咱们俩抬回落霞谷,可这次是从敌人巢穴里面救人,如果咱们再像上次那样硬拼受伤,你让孟兄和水姑娘是照顾咱们两个,还是接着去救里面该救的那五个人?” 李天心低声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应该怎么办才对?” 叶希道:“先救到人,再把敌人分散开,然后寻找缺口尽快脱身。” 李天心道:“这就完啦,你说的比我还简单。” 孟天名道:“叶兄说的是大体思路。至于具体的办法还要等确定地牢的位置再做打算。” 水菁听到这儿,开口道:“这次如果不是有你们帮忙,凭我一人之力肯定是没办法救出师父他们了,真是要谢谢你们。” 叶希笑道:“水姑娘你何必这么客气,你救过我的命,我为你卖命也是应该的啊。” 李天心也道:“你也治好过我的腿,师父师伯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次不过是帮你救人,根本算不上什么。” 孟天名接着道:“士为知己者死,就算刀山火海也当毅然前往,况且焦家不过蛇鼠之窝,何足挂齿。” 水菁听的莞尔一笑,心中却是感动莫名。没有什么比结交到这些朋友更值得高兴了。 又听李天心继续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咱们可以用麻沸针啊,上次的针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在落霞谷的时候还用它打过野鸡,可方便呢,远远的给它一针,到杀死它它都一动不动,用它对付焦家那些家丁,绝对省时省力。” 叶希笑道:“原来那时候我喝的鸡汤是这么来的呀……多亏你提醒,我怎么把这么个好办法给忘了呢?” 孟天名道:“论心思细密,我师姐是不及叶兄你,但是比记忆力,她就一定不会输。我明天就进城买针,再请水姑娘配药……” 叶希接着道:“提到麻沸针,我又突然想到另一样东西,应该也能帮上忙……有了麻沸针和那样东西,救人的事肯定事半功倍,现在就等沐姑娘查出地牢的具体位置了……” 李天心道:“沐姑娘一个人身处险地,让她打探地牢的位置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让人识破了怎么办?” 孟天名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担心。 叶希道:“沐姑娘她冰雪聪明,行事谨慎,肯定能想到合适的办法打探,不会有事的……” …… 京城内,焦府。 第59章 沐弘思独坐房中,细眉微锁,正自专心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敲门声,“沐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沐弘思回过神来,起身开门。 来人一袭黑袍、朗目疏眉,正是秦广王。他走进房中,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微笑道:“我还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沐弘思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我是想谢谢你上次帮我赶走焦世颐,还有派手下在这儿保护我。” 秦广王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必这么客气,我做的一切纯粹是为了我们幽冥教的利益。”顿了顿,又道:“你找我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道谢,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沐弘思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晓得有恩必报的道理,这些天你一直都很礼待我,理应有所报答。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师父的事吗?我决定把我所知道的如实告诉你。只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秦广王眉毛轻轻一扬,道:“什么事?” 沐弘思道:“你要答应我,不把师父的事再告知幽冥教的其他人。” 秦广王道:“你这个要求很奇怪,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 沐弘思道:“因为师父她曾经说过,不想再和幽冥教的人有什么瓜葛。” 秦广王道:“可我也是幽冥教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 沐弘思道:“我觉得你和见过的其他幽冥教的人不同,他们表面对我师父很恭敬,背地里却只是想抓她回去领功。只有你不一样,你向我问起师父的时候,言语和神情中都透着关心。所以我想,你除了幽冥教秦广王这个身份,应该还是我师父忽略的一个朋友。” 秦广王缓缓站起,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淡淡笑道:“被忽略的一个朋友……她从没向你提起我,是吧?” 沐弘思道:“师父只说过,幽冥教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了。” 秦广王转过身,道:“只因为佫天不在幽冥教?” 沐弘思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十五章食中察 秦广王思索片刻,缓步走到沐弘思面前,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可以说了。” 沐弘思站起身,“试探”的问道:“现在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秦广王道:“可以啊,你说地方吧。” 沐弘思道:“我来焦家快半个月,总担心焦世颐在给我食物里动手脚,一直都吃的不放心。这次有你陪我,我想好好的吃一餐,你能不能陪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菜,然后再选地方?” 秦广王怔了一下,微笑道:“你看上去似乎不像是贪吃的女孩子……不过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我陪你去。” 二人一起出了院子,秦广王招了一个家丁带路,前往焦府的厨房。焦府的厨房在北面的后院,距沐弘思所住小院并不甚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厨房的范总管正在外间指挥手下的厨子干活,看到秦广王走来,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陪笑道:“哎呦特使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这儿烟熏火燎的回头再弄脏您的衣服。是不是我们厨房的什么人没伺候好您?您说他是谁,我替您抽他……” 秦广王挥手示意他“住嘴”,指指沐弘思道:“我是陪这位姑娘来的。你们厨房现在有什么好菜,说给她听。” 范总管立即笑道:“特使大人您来的可真是时候,饭菜都刚刚做好,那品种可多着哪。”说着,看见秦广王又指了指沐弘思,马上会意,转头向沐弘思道:“我们厨房现在有这个黄焖鱼翅、蛤蟆鲍鱼、砂锅羊头、青鱼甩水、贵妃鸡、虾子大乌参、生炒蝴蝶片……” 沐弘思向秦广王道:“我想自己进厨房去选,行吗?” 秦广王道:“我陪你一起进去。” 范总管道:“特使您身份尊贵,怎么能进厨房呐,这里面又是油又是烟的再熏着您,小的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陪呀,我带这位姑娘进去就是了。” 沐弘思道:“这位总管说的对,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出来。” 秦广王见状,便道:“那好吧。” 沐弘思便跟着范总管进了厨房,但见两排石灶旁站满了厨师,正在做最后一批饭菜,里间一张大桌子上,摆了各种饭菜点心和数十个食盒,六个丫鬟家丁正往食盒里装饭菜和点心,每装满一个,就有一个家丁拎出去。 范总管热情地把沐弘思带到那张大桌子旁边,指着左半边桌子的菜说道:“这边的姑娘您可以随便选。至于那右边的是给各位夫人和少爷的,必须准时送过去不能给您……不过您要是喜欢,我可以让厨子再给你做一份,等半柱香的时间就成……不过这么冷的天让特使大人在外面等这么久可不太好……不过如果是等姑娘您,我想特使也不会太介意……” 沐弘思在范总管说话的时候,迅速扫视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随即眼前一亮,指着边角上的几碟清汤寡水的素菜,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府上有人喜欢吃这么清淡的素材吗?” 范总管看了一眼她指的那几碟菜,答道:“你说这几碟呀,这是范先生的徒弟,郑兄弟吩咐做的。他和范先生都是上边儿的贵客,咱们下人可得罪不起。他们吩咐,我们照做,至于为什么要这些菜,我们是从来不多问的。这个多问不如多做,不然惹了主子不高兴,再多条命也不够赔……” 沐弘思听他说到这儿,心中已然明了。自己的计划,总算已经成功了一半。 又听范总管继续说道:“但话又说回来了,真不知道郑兄弟他们为什么天天大鱼大肉之后,还要再加要这些素菜,而且指明要少油少盐,做的越难吃越好。你说我范总管一手调教出来的厨子,哪会做难吃的菜呀?这只好让院子里砍柴的大力兄弟每天来帮帮手,专弄这几道菜。上次我试吃了一口,那叫以难吃呀,说句实话,咱们府上的猪吃的都比那儿强……”说到这儿,看见沐弘思已经装好了一个食盒,连忙道:“姑娘你这么快就选好菜了?” 沐弘思轻轻一笑,道:“我刚才一边听您说话一边选的,我不想让他在外面等太久……”说到这儿,就看到一个家丁把那几碟素菜装进了一个食盒,然后拎着食盒走出厨房…… 又听范总管在旁边说道:“让特使等太久是不好,咱们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聊好了。”然后又从桌上拿了一壶酒,放到食盒里道:“这壶是好酒,姑娘带去请特使尝尝。” 沐弘思一面迅速记住那名家丁的背影特征,一面向范总管微笑道谢,然后快步“追”出厨房,先确认了那名家丁所走的方向,然后缓步走到秦广王身前道:“让你久等了。” 秦广王双眉一扬,淡淡道:“有人让你等,有时也是一种幸福……”说着,从她手里接过食盒,微笑道:“这么重的东西还是让我来拿好了。对了,你选好在什么地方边吃边谈了吗?” 沐弘思道:“我一直被软禁在那个小院子里,都没注意到焦家花园的风景原来这么好。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随便走走再做决定。” 秦广王道:“我当然不介意了,你想往那边走呢?” 沐弘思指了指方才记住的那个方向,道:“就这边好了……” 二人沿着石道走了一会儿,沐弘思远远看到那名家丁拎着食盒转进一个院子…… 沐弘思略一思索,在周围环顾一圈,指着附近一座假山旁的亭子道:“去那个亭子吧,可以临山观水。” 秦广王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走进亭子,将菜在石桌上摆好,然后指着里面的两壶酒道:“怎么有两壶酒,沐姑娘是向让我一醉方休吗?” 沐弘思道:“本来我只拿了一壶,但临走的时候,范总管又往里面塞了一壶,说那是好酒,想请特使尝尝。” 秦广王闻言,从两壶酒中各倒了一杯饮下,道:“这酒壶虽然一样,里面的酒却真的有很大差别。”说着,拿起其中一壶给沐弘思斟了一杯,道:“这壶是好酒,你也试试。” 沐弘思道了声“谢谢”,将酒放在唇边饮了一口,低首轻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师父她在四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秦广王的拿酒壶的右手停了一下,随即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连饮三杯酒,淡淡酒意涌上心头,低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猜到了……”顿了顿,忽然又笑道:“我一直没用武力逼问你,有一半原因是不想那么快听你说出这个事实……可是,我又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不是很矛盾?” 沐弘思抬起头,看着秦广王眼中的那一丝忧伤,忽然想起了当日洛纱刚刚得知佫天死讯时的眼神…… 一样的痛苦,却更多了一份寂寞…… 第十六章信中藏 夜,焦家大宅。 孟天名和叶希伏在屋顶上,远远注视着对面院子里的情况…… 对面院子里,沐弘思的房中亮着灯,而院门口和院子内分别有两名幽冥教的弟子在巡逻。 孟天名观察片刻,向身旁的叶希低道:“善恶使者好像不在。” 叶希道:“可能是有别的事走开了一会儿,看来是老天也在帮咱们,得趁他们还没回来之前和沐姑娘取得联络才好。” 孟天名道:“院子那还是有四个人巡逻,想完全不被发现也不容易。” 叶希也表示同意道:“是啊。但再这么等下去,善恶使者回来了就更难办。 第60章 只可惜上次走的太匆忙,没约定更好的联络方法。” 正在二人“束手无策”时,沐弘思房里的灯忽然被移到了另一端,随后,房间里远远传来阵阵琴声。 叶希略一皱眉,道:“沐姑娘突然移灯抚琴,是不是有什么想暗示咱们?” 孟天名顺着那灯光凝望片刻,眼前豁然一亮,说道:“看那屋顶。” 叶希定睛一看,发现沐弘思所住小屋的屋顶上,有一小块隐隐亮着微弱的光。当即喜道:“那屋顶的瓦片被移动过……沐姑娘定是把什么东西藏在了那附近的瓦下。”顿了顿,又笑道:“这琴声不光是为了引起咱们的注意,也是为了分散那几个守卫的注意力,掩护咱们。咱们快过去……” 孟天名略一沉吟,道:“守卫的距离太近,两个人过去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叶兄你轻功比较好,还是你单独过去好了。” 叶希“嗯”了一声,暗附他想的周全。随即纵身向对面的屋顶掠去…… 小心避开那守卫的耳目,终于在屋顶上找到了那块“发光”的缺口。旁边的一块瓦片下,果然藏着一封信。 那是沐弘思事先写好,以轻功跃上屋内大梁,藏在瓦下的。她心知孟天名和叶希会在晚上来,所以又在旁边取下一块瓦片做“记号”。夜色中,烛火移到露空的瓦片下,自然隐隐生光,容易被他们找到…… 叶希将信收在怀中,摆好瓦片将“漏洞”挡上,在琴声的掩护下从容离开…… 沐弘思一曲弹完,抬头看了看屋顶,会心一笑…… 此时,焦家大宅里一间精致的厢房内。 秦广王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揉按着一边太阳穴,向身旁的善恶使者道:“这个时侯你们不在那院子里看着,来这儿做什么?” 善使者说道:“属下是听说秦王您今天和沐姑娘一起用午膳,席间喝了很多酒,所以专程来向您问安。” 秦广王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却不说话。 恶使者见状,跟着上前道:“今天那小妞……那位沐姑娘有没有跟秦王您交待森罗铁匣的事?” 秦广王这次站起身,踱步到善使者身旁道:“处事、说话谨慎是你的优点,不过有些时候太过拐弯抹角了。”随后有走到恶使者身旁道:“直接爽快是你的优点,但是有时候很冒失失礼。”最后,又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道:“本座做过什么、听过什么,需要向你们交待吗?” 善使者闻言,立即拉着弟弟恶使者后退,然后揖首道:“是属下二人多事,请秦王不要怪罪。” 秦广王重新坐回太师椅上,道:“赶快回去看着,别再让我知道你们擅离职守。” …… 京城外,南丁村。 叶希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拆开,孟天名、李天心、水菁都一起围了上来。 信封里一共两页纸,一页上面画了简单的地图,另一页则写着工笔小楷。 “……沿厨房西南石径行约半里,有一偏僻小院,家丁拎食盒而入……约半盏茶后,观其拎食盒而出……后及至未时,未复见一人进出小院。时辰已晚,恐他人生疑,乃还……” 叶希迅速看过那张写着字的纸,传递给身边的孟天名,然后将另一张地图铺在桌上,低头研究。 片刻之后,孟天名等人也都传阅过那封信,一起低头观察起桌上的那张地图。 李天心端详地图片刻,指着图上假山旁的一个小院子道:“沐姑娘信上说她看见那个送饭的家丁进了这个院子。那地牢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里面了。可惜只能查到这儿,没有更具体的线索。” 叶希道:“这么短的时间,沐姑娘查到这么多消息肯定花了不少心思。那些更具体的线索就让我们来花些心思想好了。” 孟天名道:“虽然没有地牢入口的具体地点,但沐姑娘的信上提到了几处重要细节,能推算出一些线索。” 李天心道:“什么线索?” 水菁把那封信放到地图的一边,指着其中几句道:“这几句提到那个送饭的家丁进去了约半盏茶时间后出来,可见从院门到和师父他们正面接触的距离应该是半个半盏茶时间能走到的路程。” 孟天名和叶希一起点了点头,道:“水姑娘说的不错。再排除开牢门、关牢门等一些零碎时间,距离应该不会超过一百步。” 李天心道:“那也有可能那个家丁把饭交给院子里的另一个人,再由那个人送进地牢……” 叶希道:“这不太可能,你看漏了信上的几个字。这上面说那个家丁是拎着食盒进去,又拎着食盒出来的。所以一定是他把饭送进地牢,交到里面的人手上。” 李天心又再看了看那封信,果然是自己看漏了字,当即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又问道:“那你们能不能从这封信上看出地牢里有多少守卫?” 孟天名道:“当然能了。从信上看,地牢里应该没有任何守卫。” 叶希和水菁一起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李天心又把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次几乎已经能把整封信一字不漏的背下,却还是不解,好奇道:“这你们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哪里写了?” 第十七章筹帷幄 叶希向李天心解释道:“我们推断地牢里没有守卫,是因为沐姑娘的信中写道,‘及至未时,未复见一人进出小院’。那家丁所送的饭菜只勉强够四人份,没有守卫的份。如果没人送饭,就应该用换班去吃饭,但是一直都没人进出那个院子,所以不可能有守卫。” 李天心这才明白道:“我懂了。可是不派守卫不是很奇怪吗?沐姑娘那里都有六个人看守,而且还包括善恶使者那种高手。” 叶希道:“这不奇怪。一方面,地牢里必然有锁链铁栏,而水姑娘的师父他们都不懂武功,想以自己的力量挣脱逃出并不容易。另一方面,外面人想去地牢救他们也不容易。我们这次如果没有沐姑娘做内应帮忙,就很难查到地牢的位置。既然里面的人逃不出,外面的人找不到,又何必派守卫呢?” 李天心恍然大悟,佩服道:“臭西瓜你真聪明啊。” 叶希“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顿了顿,转向孟天名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救人为好?” 孟天名道:“迟则生变,还是越快越好,干脆就明晚动手。” 叶希略一沉吟,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天心道:“为什么不多等一晚,先去那个院子里查清楚地牢的情况再动手?” 叶希摇头道:“我和孟兄连进焦府三次,没被人发觉多少是靠了些运气。但常言事不过三,运气总不会一直都这么好的,万一在地牢附近失手被发现,这么多天的努力就会全部付诸东流。” 孟天名接着道:“所以我们这次只能背水一战,直闯那个小院见招拆招。” 李天心道:“那万一到时候找不到地牢入口怎么办?” 叶希道:“要真是这样,我们就掘地拆墙,总能把入口给翻出来。反正是最后一次进去,也不怕被他们发现。” 李天心道:“可是那样会有大批的守卫围过去,救了人也不好走了。” 孟天名道:“这几天我和叶兄商量过如何脱身的问题,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说着,转身在屋内找出一个包袱,走向水菁的道:“我们人手不多,所以水姑娘你也要辛苦一晚了。” 水菁道:“此事原因我而起,自是应该尽一份力,不知我能帮上些什么忙?” 孟天名把包袱放在桌子上,从中取出几锭银子交给她,道:“明天你买下南丁村所有的马匹和马车,赶到城门外的树林里停好,然后等我们出城。” 水菁收起银子,答应下来。 李天心迫不及待道:“那我呢?” 叶希“呵呵”一笑,看着她道:“其实我们这次指定的救人计划,最主要要看你的表现,你的任务也是最繁重的。” 李天心精神一振,道:“是吗?我负责做什么?” 孟天名再将桌子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两套焦府守卫的衣服和一套丫鬟的衣服,把其中的丫鬟衣服递给李天心道:“明晚你就穿这套衣服,至于具体做什么事,还是让叶兄细细解释给你听好了。” 李天心接过衣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叶希,道:“是不是让我装成丫鬟到那小院附近给你们放哨?” 叶希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那张焦府的地图道:“先说你的第一个任务。沿着这条路向东行两百步,是焦家的马厩……” 李天心道:“我知道了,放火烧他们的马,让他们没有脚力追我们。” 叶希道:“不不不,是下毒。明天我会给你一些水姑娘专门配置的强效泻药,你负责把所有的药喂那些马吃下去。” 李天心道:“下毒呀,简单。” 叶希道:“没那么简单的。焦家的马厩有大约五十匹马,你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把药下完,速度一定要快,而且既不能让别人发现,也不能漏掉任何一匹马。” 李天心不解道:“为什么会有一炷香的限制时间?” 叶希道:“因为这一炷香的时间也是我和孟兄去地牢救人的限制时间,如果我们没有在限制时间内找到地牢入口,就会用破坏的方法,所以你必须在那一炷香的时间内办完第一个任务,然后进行第二个任务吸引焦府所有人的注意,掩护我们。” 李天心磨了磨拳头,道:“这样好像是有点难度,不过也没问题。 第61章 那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叶希又指着地图道:“喂所有的马吃过泻药后,你要尽快赶到焦府的厨房……” 李天心打断他的话道:“再去厨房下毒是吧?不过那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吃饭了啊,而且这也没办法吸引焦府所有人的注意呀……” 叶希道:“不不不,这次是放火。” 李天心奇道:“为什么要烧厨房呢?那种地方都不是很重要,吸引不了太多守卫的,还不如烧掉马厩的好。” 叶希道:“原因很简单。马厩附近通常不会有火源,突然失火必然代表有人故意纵火,焦家的人会提高警惕,甚至可能先派大批的守卫四处检查,然后再组织救火。如此一来,地牢附近会聚集大批的守卫,我们就很难救人。而如果起火点是厨房这种地方,守卫发现了不至于立即想到是有人纵火。而趁他们大意的时侯,就要看你大显身手了。厨房里有油和酒,甚至还有柴火,你要利用这些东西,沿着厨房一路放火,造成火势大范围蔓延的情况。如此一来,守卫会以为是火势失控,会调人手过去帮忙救火。”顿了顿,又笑道:“最好能烧掉半个焦府,这样他们的人忙着救火,就不会管我们救人了。” 李天心擦了擦掌,笑道:“除了武功,我最拿手的就是烧饭,放几把火绝对难不倒我的。” 孟天名补充道:“你放火的时候尽量不要被人盯上,否则你就不好脱身了,这点一定要注意。” 李天心道:“嗯,我会小心的。” 叶希接着说道:“如果敌人太多,你就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尽量不要跟他们动手消耗体力。我和孟兄把人救出来以后,会在那小院附近放火,你看到火光信号,要立刻设法离开……”说着,又指着地图上的一段围墙道:“你要尽快到这段墙这里接应我们,进行你的第三个任务。” 李天心道:“这第三个任务应该是护送水姑娘的师父他们出城吧?” 叶希微微一笑,道:“对。你负责带他们出城找到水姑娘。” 李天心迟疑了一下,道:“以我的轻功,带四个人翻过城墙要花很长时间,万一让守城的官兵发现怎么办?” 叶希道:“不是你一个,还有我。我陪你一起把人送过城墙……” 水菁听到这儿,忍不住打断叶希的话道:“那孟大哥呢?他还一个人留在焦府里?” 孟天名道:“我负责断后引开敌人,让他们可以安全出城。再趁乱去救沐姑娘出来。” 水菁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孟天名道:“如果一切计划顺利,那个时候焦府的大部分守卫、家丁应该都会忙着救火,我要对付应该只有看守沐姑娘的善恶使者。虽然不可能轻易过关,但也不会太危险的。” 水菁依然担心道:“幽冥教还有一个秦广王在那里,如果他也赶过去了怎么办?” 叶希接着道:“水姑娘你放心,我把人送出城后就立即再回焦家接应孟兄。而且沐姑娘的武艺也很不错,到时就算秦广王来,我们三对三,也不会吃亏的。如果打不过的话我们就跑,反正我还准备了秘密武器。” 孟天名又微笑道:“放心好了,我们会小心行事的。” 水菁看他们都是胸有成竹,眉头才渐渐松开。 …… 此时,焦家大宅内,阴暗的地牢里,四个人躺睡在杂草上,尚不知来救他们的人已经在做最后准备。这四人就是水菁的师父单琎、二师兄柴坤,以及她大师伯的两个弟子方薪和赵易。 …… 第十八章层层障 夜色再次升起。 孟天名、叶希、李天心分别穿着焦家护卫和丫鬟的装束来到了京城焦府的墙外。 孟天名向李天心道:“这次你一个人行动,任务又多,千万要小心行事。” 李天心“嗯”了一声,便欲飞身越过围墙。 叶希又在旁边拉了她一下,拦住她道:“东西真的都带齐了?没落下什么吧?” 李天心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好啰嗦啊,一路上已经问我三遍了。东西真的带齐了,泻药、打火石我都准备了两份,地图也带了,保证不会迷路。还有你们说过长剑带着不方便容易被发现,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我专门买了两把匕首,左右靴子里各一把。我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所以全部都是双份准备,你们就放心吧。”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嘴上说着,却已经率先翻过了围墙。 孟天名和叶希一起说了声“千万小心”,跟着李天心越过围墙,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向另一边潜行。 李天心照着地图指示,很快找到了马厩,四下一望,发现并没有人看守,当下心中一喜,取出药粉开始下毒…… 与此同时,孟天名和叶希也已找到了地牢所在的那个小院。二人躲在院子附近的高处观察了一会儿,计算出守卫大概每隔半柱香时间会经过附近一次。算清楚这点之后,迅速掠进了院子里。 院子和焦府的其他院落并无太大区别,除了数株花木外,就是两块半人高的点缀岩石。 孟天名与叶希对视一眼,分别走到那两块岩石旁边检查。二人运功将岩石移动挪开,发觉并无异样,这才又一起走向院子正中的房间。 这一看,二人都肯定地牢的入口就在房间里。 因为这间房的两扇窗和一扇门全都上了锁。其中窗子上的锁积了不少灰尘,而门上的锁却十分光亮,显然是经常有人开门锁进出。 虽然入口就在眼前,但想进去却要费些脑筋。 因为此时若硬生生将锁劈开,必然会发出很大声响,引来附近的守卫,但是若不以武力劈锁,却又不得而入。 孟天名略一思索,翻身跃上屋顶,掀起瓦片查看能否从屋顶进入,然而掀开数片瓦之后,却发现瓦下是一层密实的铁网,比门前的铁锁还更要棘手。当即只好再跃下,低声向叶希道:“屋顶有一层铁网,进不去。” 此时叶希已经用佩刀在门锁周围比划了半天,听他这么一说,当即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是必须从这边进去了。虽然这门上的锁不能动,但我们可以试试劈门锁旁边的木头,这样也能打开门,而且声音会小很多。” 孟天名眼睛一亮,道:“好主意,是你来还是我来。” 叶希看了一眼孟天名腰上的剑,道:“我的刀虽然也是宝刀,却不及你的那把宝剑锋利,还是你来好了。”他口中的宝剑,是指在御剑山庄时,孟天名得到的那柄。 孟天名闻言,拔剑上前,默运内劲,轻盈而迅速的在门锁附近挥出一剑。 门板微颤一下,发出“嘶”一声轻响。 仿佛是被强风吹了一下,却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孟天名见门并未被劈开,便要再补上一剑,叶希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等等,然后用手摸了一下门上的剑痕,反掌轻轻一推,门便被推开。 原来刚才那看似轻轻的一剑,已然劈穿了门板的十之八九。 叶希低声赞道:“果然是柄难得的好剑,看来真要再恭喜孟兄一次。御剑山庄一行,还真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说着,和孟天名一起走进屋内,再将房门掩上。 此时,距离和李天心约好的一炷香时间,只剩下一半了。 孟天名取出火折点燃,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看清屋内的大致布局后,又将火折熄灭,以免守卫路过时发现火光起疑。 屋内摆设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和普通用来休息的书房一般无异。 孟天名正要开始寻找地牢入口,却看见叶希在房门口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当即走过去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叶希低声笑道:“这次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孟兄你再把火折点一下,看看地上。” 孟天名依言点亮火折,低头仔细一看,不由也是心中一喜。 原来和外面窗户上的锁一样,屋内的青石板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清晰的印出两排脚印。一排是孟天名刚刚走过的,另一排却通往房间东北角的一个柜子。 看清楚这一切,孟天名再次熄灭火折,和叶希一起走到柜子跟前。 叶希运了运力,试着搬动那个柜子。可是连加两次力道,却还是不能搬动分毫,便道:“这柜子果然有问题,底下好像连着什么东西,搬不动。”顿了顿,又道:“孟兄你去那边,我们合力把它转转看。” 二人用力一转,柜子果然缓缓移动开了,地上露出一个一人宽的洞口,依稀可以看到一层阶梯通往地下。 孟天名跃进洞口,伸手摸了摸柜子的低端,向叶希说道:“这柜子的底部是铁铸的,还连着根铁柱。”说完,先行沿着阶梯走下。 叶希紧随其后,轻轻拍了拍那柜子,笑道:“可惜只要是门,就有打开的办法。” 那阶梯并不甚长,十几步而已,二人很快走到了下面。孟天名再次点亮火折,看清了这地牢的全貌。 只见地牢中心位置立着一个丈许见方的铁笼,里面关着四个神色憔悴的男子,其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看见孟天名二人,开口问道:“二位是什么人?” 孟天名连忙上前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叶希,然后道:“您应该就是单前辈吧,我们是水菁的朋友,来这儿救你们的。” 那老者怔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的三个年轻人却都是欣喜的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白净斯文的少年扶着那老者道:“师父,真是三师妹找人来救咱们了!” 第62章 说话这人便是水菁的二师兄柴坤,而那老者正是华医门掌门单琎,旁边另外两个年轻人则是华医门的方薪和赵易。 单琎听徒弟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忙问道:“菁儿她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叶希道:“水姑娘现在很安全。详细的情况等我们把你们救出去再细说。”说着,和孟天名一起绕着铁笼细细检查了一圈。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凉。 铁笼六面都是用特殊的精铁打造,每根栏柱都有婴儿手臂粗细,间隔不过三寸,只一扇小门可供出入,却上了三把铁锁,锁也是同样的精铁打造。 叶希皱了皱眉,抽出佩刀在铁栏柱上划了一下。 几道火花闪过,栏柱上却只多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孟天名见状,眉头紧锁道:“要不再用我的剑试试。” 叶希道:“这栏柱太粗,就算是用那宝剑来劈也要劈上至少大半个时辰。一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二来稍有不甚就会毁了那把宝剑,还是想别的办法好了。” 眼见要救的人已在眼前,问题是如何除去眼前的障碍…… 与此同时,在焦府的马厩里,李天心也正忙的不亦乐呼,眼看马已经喂的差不多了,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回身一看,却是两个家丁打着灯笼奇qisuu.书,推着一车草谷朝这边走来。 这两个人,却是真的负责来喂马的。 李天心脑子一“蒙”,想施展轻功躲开,却发觉来人已经看见了她,心中暗自急道:“糟了糟了,刚才只想着快点在一炷香时间内喂完马,却忘了提防还会有人来……” 第十九章胜在望 李天心看着那两个家丁越走越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根“麻沸针”扣在右手指间,然后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那两个家丁见一个“丫鬟”朝他们走来,就没太在意,也继续推着小车前进,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家丁首先开口道:“都这么晚了,妹妹你来这儿做什么呢?” 李天心稍愣了一下,随即甜甜一笑道:“我呀?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们的。”嘴上说着话,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把他们“解决”掉。 此时,那两个家丁也已经推着车走到李天心跟前,另一个年长些的家丁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怎么会找我们有事?” 那个年轻的家丁老远就瞄见李天心长的漂亮,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此时听同伴这么“不客气”的说话,连忙打断他的话道:“这个妹妹可能新进府没多久,你没见过有什么奇怪。再说人家也没说是找你呀,可能是专门来找我的。”说着,又色迷迷的打量了一下李天心,很是“温柔”的问道:“妹妹你刚才说在这儿等我们,是有什么事要找哥哥我帮忙吗?” 李天心让他“妹妹”、“哥哥”的说的直起鸡皮疙瘩,勉强保持着笑容道:“你们再走过来一点儿,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那个年轻的家丁闻言,立即丢下推车,三两步窜上前来,喜道:“妹妹想给哥哥看什么东西啊?” 李天心往旁边略闪了闪,向另一个年长的家丁招手道:“你也一起过来一下。” 那个家丁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把小车停在路边,走了过去。 李天心又看了看四下无人,把左手向那两个家丁眼前一伸,说了声“你们看”,随即趁他们走神的一瞬间,扬起右手给了他们一人一针。 两个家丁哼也没哼,委然倒地。 李天心长舒了口气,把他们两个搬到小车上,推到了马厩里,找了些干草把车子盖起来。弄好之后,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又扒开干草,给那个年轻的家丁塞了满满一嘴泻药,然后再盖上草,转身去给最后剩下的几匹马下毒,不过这次算是学精了,一边下药一边留意着四周围的动静…… 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地牢里,正当孟天名和叶希为面前的大铁笼头痛不已、无计可施时,水菁的二师兄柴坤突然开口道:“在下从前走江湖行医时,曾经无意中救过一个江洋大盗,那人专门抢劫偷盗官府的库银,被悬赏抓过许多次,但是每次被抓后都被他设法逃了出来,他被我救了之后,说没有钱付诊金,却又不想欠我什么,于是把他越狱的其中一个方法当做报酬告诉了我。方法就是用湿布捆住铁柱,借用湿布的韧力把铁柱拧弯。先前我曾和两位师兄尝试过一次,但可能是我们气力不够,没有成功。不过二位少侠是习武之人,劲力大我们数倍,或许可以一试。” 孟天名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试一下也无妨。” 叶希道:“具体是怎么弄的?你先示范一下。” 柴坤当即将外袍脱下,又从铁笼里找出一个装满水的木桶和四双竹筷,然后将衣服放在桶中浸湿,之后再绑在两根铁柱上,随后用那四双筷子绕着衣服转动,转了三圈之后,便向叶希道:“我只能转到这里,少侠你来试试。” 叶希闻言,上前按住那四双筷子的一端,默运内力将之转动。 转了两圈,铁柱微微颤动,开始有变弯的迹象。 众人见状,都是面露喜色,孟天名立即上前按住筷子的另一端,运力帮忙。 又转了五圈,铁柱间的空隙越来越宽,孟天名与叶希也觉越来越费力,柴坤则在一旁不断给衣服上洒水,保持布的湿度和韧力。 然而就在此时,那四双竹筷却承受不了强大的挤压力,“啪啪”的折断了。 孟天名略一皱眉,把宝剑拔出,便欲用剑鞘替上。 叶希见状,拦住他道:“你的这把剑颇有纪念意义,万一弄坏了不好,还是用我的好了。”说着,也已将佩刀抽出,把刀鞘替了上去,然后笑道:“快点帮忙,时间不多了。” 如此又转了十圈,铁柱间的空隙终于过人。 单琎、柴坤、方薪、赵易四人从铁笼里被救出。 孟天名和叶希却都是累出了一身大汗。 叶希喘了口气,用已经稍稍变形的刀鞘敲了那铁笼一下,笑道:“这铁笼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结实啊。” 单琎带着三个华医门弟子分别向叶希、孟天名拜了一下,很是感激道:“多谢两位少侠费力搭救。” 孟天名和叶希上前扶住单琎,道:“前辈勿需多谢,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说着,带着他们走出地牢,来到上面的书房里。 叶希向单琎四人道:“几位这个样子出去,会很容易被认出来,你们在这房里等我们一会儿。”说完,和孟天名一起出了房门。 过了约半盏茶时间,二人返身回来,手上分别拖了两个焦府的护卫。 孟天名道:“几位快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好送你们出去。” 单琎四人闻言,一起俯身脱那四名护卫的衣服。脱到一半,四个人都不约而同道:“这好像是中了本门的麻沸散,但药性又大不一样。” 此时,孟天名与叶希正在用房间里的书在书桌下堆一个纸灶,听了他们的话,一起微笑道:“几位诊断的没错,他们是中了水姑娘给我们的麻药,是根据麻沸散改制的。” 柴坤等三个年轻人一面换上护卫的衣服,一面赞道:“看来三师妹的药理又精进了许多。” 孟天名从怀里取出一小瓶油浇在书上,然后又拿出一根蜡烛横架在垒好的书灶上,把蜡烛点燃,随后和叶希一起带着单琎他们出了房门,再将房门掩上。 此时,焦府的东南面已然成了一小片火海,而且还在以很快的速度蔓延…… 第二十章齐协力 孟天名与叶希趁着火势造成的混乱,没费太大力气就将单琎等人带到了事先约定好的接头地点,只等李天心过来接应。 等了片刻,没见到丫鬟打扮的李天心,却看到一个护卫朝他们走进。 孟天名与叶希互使了一个眼色,各自取出一支“麻沸针”扣在指间,迎着那护卫走了过去。正待双管齐下、先发制人,却忽然听那护卫低声喊道:“师弟、臭西瓜,我来了。” 二人听了那声音,才认出来人就是李天心。 叶希愣了愣,上前道:“你不是丫鬟打扮吗?怎么换上男装了?” 李天心把衣袖卷起一截,道:“丫鬟衣服在里面。我在那边一路放火,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真的是躲不过去被发现了,他们一大群人在那边喊着抓放火的丫鬟,我只好抓了个护卫,在外面罩上他的衣服……”说着,拍了叶希一掌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慢啊?让我在那边儿放整整一柱香时间的火,一百多个家丁、护卫追着喊着要抓我,我又不能跟他们打,只能到处躲,再晚一会儿真坚持不住了……”这样边走边说,看到了墙边的单琎等人,便向他们简单施了下礼,道:“晚辈李天心,拜见单前辈。” 孟天名在旁边向单琎等人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姐,由她和叶兄带你们出城。”接着又向叶希和李天心道:“你们快走,我回去找沐姑娘。” 叶希和李天心答应一声,施展轻功带单琎等人越过围墙,沿着街边小道向城门方向奔去…… 再说孟天名等他们离开后,并未直接前去沐弘思所在的小院,而是先绕到火势燃烧的边缘,把身上所带的二十多根“麻沸针”全都拿了出来,在救火的家丁护卫中一阵来回冲“刺”,放倒了五十多人,随即运力从火堆里踢出一根房椽,把隔壁的一间房子也引燃,然后纵身离开。 剩下的几个“幸存者”见状,四面散开叫喊着“刺客在这儿”、“放火的人还没走”、“刺客又放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孟天名趁乱来到沐弘思所住的小院,迎面被两个幽冥教的弟子拦住,其中一个说道:“这是焦老爷拨给我们幽冥教的地方,没有我们秦广王的命令,旁人不得擅入。” 第63章 孟天名见状,也不多做争辩,抽出腰间佩剑“刷刷刷”数招,将那二人打翻在地,然后纵身冲进了院子。 院中,善恶使者和另两名幽冥教弟子拦着去路。 恶使者向那两个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即从身上摸出判官笔,跃身向孟天名的天灵盖击去。 孟天名提剑一挡,随即使出争鸣剑法和他打斗起来。 善使者在旁边看了片刻,却将孟天名认了出来,当即也取出判官笔上前夹攻,同时向弟弟说道:“咱们上次跟七王在一起的时候遇见过他,他知道森罗铁匣的事,活捉他。” 此时,房内的沐弘思听到院内的打斗声,也探身出来查看,看清来人是孟天名后,便已猜到他的来意,略一沉吟,返身又回到屋内。 善恶使者不知道她和孟天名认识,见她出来又进去,也没太在意,只全力想将孟天名给抓住。然而打了十几招之后,却发觉他的武功已经比几个月前大有进展,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让人非常头痛的是,他手上那把剑太过锋利——轻触即伤,他们二人的判官笔都是寒铁打造,坚固非常,但被那把剑砍了几下,都是“伤痕累累”。 眼见硬拼占不到什么便宜,善使者便向弟弟恶使者递了个眼色,随后二人一起跃开,同时取出数枚暗器向孟天名双腿掷去,想打伤他的腿再抓他。 孟天名一时没想到他们会突施暗器,稍稍有些慌乱,连闪带劈、手脚并用,才算将打来的暗器一一化解。然而就在他上下不能兼顾时,善恶使者又各自丢出一枚暗器,分别打向他的左右肩膀。 孟天名暗叫一声糟糕,右手长剑一扬,砍下一枚暗器,而另一枚却再来不及阻挡了。 就在善恶使者暗自窃喜的时候,忽见沐弘思从旁边飞身掠出,铁爪向前一探,将那另一枚暗器打落。 恶使者当即怒道:“这里又不关你的事,你快点进去,不然别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沐弘思也不理他,转身向孟天名轻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孟天名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相信我,出去也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沐弘思皱着眉头,心中犹豫不决。 孟天名又道:“现在你哥哥虽然下落不明,但肯定是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他怎么办?” 二人在这边说着,却见恶使者挥着判官笔攻了过来,口中怒喝道:“臭丫头不识相,也怪不得我了。大哥,一起上啊。” 善使者心思较为细密,已看出沐弘思和孟天名是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不同寻常,虽然忌惮秦广王曾吩咐不许对沐弘思无礼,但是如此情况,却是顾不得那许多了,主意打定,也立即上期夹攻。 孟天名挺身挡住沐弘思身前,一面还招,一面道:“我来缠住这两个人,你快离开这儿。” 此时,小院周围也传来了焦府护卫的喊声“刺客肯定是躲起来了,大家逐个院子搜,一定要把他抓住”、“你们去搜前面的院子”…… 沐弘思望了望院外的火光,又看了看前面孟天名的背影,心里终于打定了主意,当下绕到前方,向恶使者挥出一爪,将他逼退,然后向孟天名道:“我们一起走。” 孟天名冲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恶使者见状,手中判官笔一转,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沐弘思右手铁爪在空中划了个“十”字,扣住恶使者的判官笔,随即徐徐展开攻击。 孟天名知道她的武功虽然尚未纯熟,但也可以暂时抵挡住恶使者,当即掉转剑锋,猛攻善使者,准备速战速决,打开缺口。 善使者脑子不笨,看出了他的意图,当即向弟弟恶使者喊道:“拖住他们,等那些护卫赶来围住院子,他们就跑不掉了。” 如此又斗了十几招,院外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密、越来越近,孟天名心中也焦急起来,无奈善恶使者武功着实不弱,又是一味防守拖延,实在无法脱身。 善恶使者正在暗喜他们的拖延计划就要成功,突然看到一个黑影越过院墙,绕到了他们身边,随即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 又听来人笑道:“这是华医门的独门剧毒毒龙散,你们应该听过吧。” 善恶使者闻言,心中都是大吃一惊,毒龙散这个名字他们不但听过,还亲眼见识过它的厉害:范玦曾当着他们的面示范过它的威力,然后才把药给了他们的手下,去毒杀华山、青城、崆峒等门派的掌门……二人想到此,立即原地打坐,运功逼毒。 与此同时,一小队焦府护卫也冲进了院子。 孟天名向来人道:“叶兄你来的太及时了。” 叶希“呵呵”一笑,向他和沐弘思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一条路还安全,快走吧。” 当下三人一起施展轻功越过院墙,寻路离开,沿途遇上的几个护卫,都被孟天名和叶希三两下收拾掉,三人很快逃出了焦府,向城外奔去。 叶希边走边道:“还好刚才那个秦广王不在,不然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咱们逃出来。” 孟天名道:“总算有惊无险。” 沐弘思道:“你们要救的华医门的人已经出城了吗?” 叶希道:“有李姑娘陪着,正在往落霞谷的路上。我让他们在城外隐蔽的地方给我们留了两匹马,我们很快能追上他们。” 三人说话间来到了城门,施展轻功掠上城墙,纵身而下,总算是全部安全的出了城。 然而三人刚走出十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一道黑影闪过,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来人一袭黑袍,正是秦广王。 孟天名和叶希当即拔出刀剑,准备迎敌。 秦广王见状,开口道:“你们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们回去的。” 叶希道:“你什么意思?” 秦广王道:“我来这儿是送人,说几句话就走。”顿了顿,向孟天名和叶希道:“看两位的身手,应该是师承风刀冰剑是吧?” 孟天名道:“那又怎样?” 叶希也笑道:“你不是想在这儿跟我们切磋一下吧?” 秦广王道:“我是有意跟你们切磋,不过不是现在。很快就是武林大会,到时候会有机会的。”说完,又转向沐弘思道:“你今晚离开是对的,报仇的事以后再想,肯定会有机会,走吧。” 沐弘思道:“为什么放我们走?” 秦广王道:“因为你是她的徒弟,我想如果你出什么事,她会不高兴的。” 沐弘思犹豫了一下,微笑道:“谢谢你。” 秦广王也笑了一下,道:“这不算什么,谁让我一直是她的朋友呢……” 第二十一章一夕宁 蛟龙帮分堂。 刑天逆站在花园池塘边,双目微闭,正自吹奏竹笛。 那笛声在风中流转,悠扬而又铿锵。 《破釜一战》,毅往直前。 一曲吹罢,将笛子缓缓放下,微微侧身道:“出来吧。是不是京城那边又有了什么消息?” 院外,杨天横走近道:“华医门的人被救走了。焦府里六十多间房子被烧,一百多个侍卫以及部分家丁受伤,幽冥教死了两个普通弟子,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刑天逆闻言,淡淡笑道:“闹得还挺大的,他们几个果真是有办法,后生可畏。对了,知不知道他们几个有没有受伤?” 杨天横道:“从目前掌握的消息的看,他们应该没人受伤。据说当时大部分的侍卫是被一种针刺过之后昏迷,根本都没机会出手。真正和和他们交手的只有善恶使者,但只打了一阵他们就假装放毒骗了善恶使者,然后逃走了。” 刑天逆想了一下,又问道:“秦广王应该也在那里,怎么他没出手吗?” 杨天横道:“当晚没人看到。” 刑天逆道:“这就真的奇怪了。” 杨天横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当晚除了华医门的四个人外,他们还从焦府里救走了一个姑娘。” 刑天逆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杨天横道:“消息说是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姓沐,父母被焦世颐的所杀,然后被抓到焦家的。焦世颐对那姑娘有意思,但是那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幽冥教的秘密,所以秦广王一直暗中阻止焦世颐对其下手。” 刑天逆闭上眼睛想了片刻,道:“那个姑娘想必和天名他们早就认识,还是救人的内应。秦广王可能就是因为此人,才放他们走的。” 杨天横道:“可那样似乎对幽冥教并无好处,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刑天逆道:“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这个秦广王虽然是十殿阎王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武功却可排在前三甲之内,而且此人心思过人、敢做敢为,若不是他有心放人,天名他们不会走的那么轻松。五月的武林大会就要到了,我们最要提防的就是他……” …… 落霞谷。 水菁把一个锦囊交给单琎,道:“这是师父您当日交给徒儿暂时保管的秘方,徒儿现在将其交还。” 单琎将锦囊接过,微笑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水菁道:“比起您和师兄在地牢里所受的苦,徒儿的经历根本不算什么?”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徒儿觉得应该告诉师父您。”说着,将一个月前,在御剑山庄得知华山、青城、崆峒三派掌门均死于毒龙散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单琎闻言,道:“又是范玦所为?” 第64章 水菁道:“徒儿也是这样想。” 单琎沉默片刻,低道:“师门不幸,不知何日能铲除这个叛徒。”说着,看见水菁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微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想跟为师说?” 水菁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武林大会,到时幽冥教会过去争夺盟主之位,孟大哥他们则打算去阻止他们。但是范玦也已经投靠幽冥教,徒儿担心他会用毒对孟大哥他们不利,所以也想跟过去帮忙。” 单琎皱了皱眉,道:“范玦此人不顾同门之宜,用毒手段也高明,没那么容易对付,还是让为师陪他们走一趟好了。” 水菁道:“师父您是掌门,华医门还要您还主持,更何况范玦一直想对您不利,您不能去冒险。” 单琎想了一下,道:“但是范玦看见你,也一样不会手下留情,而且武林大会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品流复杂,为师实在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过去,不如我让坤儿他去,怎么样?” 水菁道:“其实这半年来,徒儿已经和孟大哥成了好朋友,所谓同甘苦、共患难,徒儿很想借此机会略尽绵力,答谢他们一直以来对徒儿的照顾和帮助。” 单琎略一沉吟,微笑道:“好吧,你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 落霞谷木屋内,孟天名坐在房中,手里拿着书,眼睛却望着窗外,片刻之后,叶希背着一副弓箭,“悻悻”进屋,倒在床上。 孟天名听到声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了?师姐她没时间陪你去打猎吗?” 叶希道:“是啊。她在练功,说什么要为武林大会做足准备,不肯陪我……”顿了顿,又坐起来,笑道:“别光说我啊,我知道你刚才也出门去找沐姑娘了,怎么也这么快回来了?” 孟天名道:“我和你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她也在练功,不过是为报仇做准备,我觉得让她练功发泄一下也好,所以就回来了。” 叶希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孟天名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难兄难弟。” 孟天名道:“你的情况比我好多了,师姐她练功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明天或者后天肯定会陪你去的。” 叶希道:“沐姑娘痛失双亲,心情不好很正常,你多安慰一下她就好了。” 孟天名皱起眉头道:“可是我不太会安慰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叶希眼睛转了转,道:“没关系,我懂得一些,我教你到时候怎么跟她说,其实也很简单的。” 孟天名道:“是吗?那多谢叶兄了……” 叶希打断他的话道:“别这么着急谢我,我也没说白教你啊。”顿了顿,笑道:“你也得给我一些消息作为交换。” 孟天名“稍稍”会意,笑道:“你不是想让我出卖同门吧?好为难啊。” 叶希收起笑容,“严肃”道:“这怎么算出卖呢?兄弟一场,是不是不帮忙啊?” …… 第二十二章观者清 “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惊蛰已过。 清晨,落霞谷南面的树林。 叶希攀在树上,一面挑拣着树上的野果,一面向站在树下孟天名道:“这种山果很好吃吗?看上去都没什么特别。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吃啊?” 孟天名在树下一面挑拣着花,一面道:“师姐在这儿长大,最宝贝的就是这几棵野果树,特别是在练完功以后,常跑到这儿来摘。这回你给他送过去,她肯定开心的。”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你教我送花的办法行不行啊,会不会太直接了反而令她不高兴?” 叶希道:“沐姑娘对你很有好感,害羞就有可能,绝对不会不高兴的,这种直接的办法见效快。” 孟天名道:“可是都不见你对我师姐用这么直接的办法。” 叶希道:“那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反应会不一样的嘛。沐姑娘个性温善,到时候也就是害羞一点,但是李姑娘个性好武,那个太直接了会……会有危险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孟天名道:“哦,你是怕她再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样,‘刷’一声给你一剑。她现在大概不会那样了,而且上一次你不也是躲过去了……” 叶希道:“现在就让你笑我,说不定哪天也轮到你,别忘了沐姑娘也学了武功,功力不差的。”说着,把摘好的野果放在一个纸袋中收好,从树上跃下道:“我教你的‘口诀’没忘吧?” 孟天名道:“没忘。先不要多说话,在她身边陪着她,等听她把不开心的事全说出来,再告诉她事情已经过去了,鼓励她往好的方面看,再说些开心的事情给她听,总之就是想办法让她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叶希点头道:“很好。反正大概的思路就是这样,你到时候灵活应用。” 孟天名道:“我从来不知道安慰人是这么复杂的事。” 叶希道:“其实事情都过去一段时间了,沐姑娘肯定也想通了不少,她现在最需要别人的关心,只要多陪她就好了。” 孟天名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又道:“我教你的‘口诀’你也记住了吧?” 叶希道:“记住了。前十招尽量进攻,之后二十招慢慢减缓攻势,然后逐渐以守为主,不过要偶尔出些奇招攻击,打到一百招左右的时候要停手讲和,然后适当称赞她的进步。” 孟天名道:“没错。不过这也只是大致的方法,你到时候要随机应变。” 叶希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普通的比武切磋还要这么复杂。” 孟天名道:“我这个师姐从小就好武,比武赢了之后是她心情最好的时候,但是她又不喜欢别人太刻意让她。所以要想让她打的开心,赢的高兴,就一定要按我说的做,这可是我多年的经验。”说完,看了一眼叶希手里的那袋野果,道:“兄弟一场,祝你好运。” 叶希也看了一眼孟天名手里那束花,笑道:“也祝你好运。” 当下二人一左一右,分道离开…… 西面竹林,李天心正在练剑。 长剑破空,翩若惊鸿。 叶希远远看了一会儿,找准时间喝了声“好剑法”,然后飞身跃将过去,持刀走近她身边,道:“一个人练剑没什么意思,不如我陪你切磋一下。” 李天心正练得兴起,高兴道:“好啊。”说完,剑锋轻转,使了一招“变化无常”。 叶希笑了笑,扬刀挡开那一剑,跟着横削侧砍,接连抢攻了五招。 李天心让他一阵抢攻逼退了三步,反而更来了兴致,长剑虚晃一招,引开他之后,“根深蒂固”、“如虎添翼”、“负薪救火”,也连攻了三招。 叶希避过这凌厉的三招,又全力反击了两招,然后渐渐放缓了攻势,守了二十招之后,开始每隔数招巧妙的反攻一下。 如此打到第一百招,叶希凌空一翻,纵跃到一旁,收起刀笑道:“李姑娘的剑术越来越精进了,看来就算是打上一天我也难以取胜,不如今天先到此为止,改天再切磋如何?” 李天心收起长剑,莞尔笑道:“也好,反正我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说完,走到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下休息。 叶希走上前坐到她身边,递上一早摘来的野果,笑道:“肚子饿不饿?请你吃东西。” 李天心接过纸袋打开,当即眉开眼笑道:“这个我最喜欢吃了,谢谢你。”说完拿了一个吃下,笑道:“好甜,好吃……不过前几天我才去看过,果子都还没熟是酸的,这些你怎么找到的?” 叶希眼睛转了转,道:“我把那几棵树上的果子一颗颗的检查了一遍,终于让我找到这些熟了的给你。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去一颗颗找。” 李天心微微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轻道:“你不嫌麻烦吗?” 叶希凑近了一些,道:“不麻烦,最重要你喜欢。” 李天心低头笑了一下,却不说话。 叶希又道:“你喜欢的话,我们一起去?” 李天心低头“迟疑”了片刻,道:“好啊。” …… 北面竹林,沐弘思正在练“十字穿心爪”爪法和“如影随形”步法。 动若流风回雪,静若轻云蔽月。 良久,练完整套爪法和步法,轻倚在竹旁,若有所思。 孟天名这才走到她身边,道:“我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很不开心,但是把事情全憋在心里,并不是解决的办法,说出来也许会舒服些。” 沐弘思抬头看看他,又再将头低下。 沉默良久,沐弘思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关心我的人都一个个离开我……先是师父,然后是爹和娘……是我害死了爹和娘,是我害了哥哥……”说着,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道:“要不是我,爹和娘就可以在京城里安享晚年,用不着逃亡,更不会死……” 孟天名听她说完,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责怪自己也没有用,更何况整件事根本就错不在你,这一切都是焦世颐仗势欺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报着个仇。”顿了顿,又道:“现在沐兄虽然下落不明,但也证明他并没有出事,你不想他担心的话,就要好好爱惜身体,也许稍后我们出谷就会遇见沐兄,到时你们兄妹就可以团聚了。” 沐弘思擦了擦眼角,淡淡笑道:“谢谢你孟大哥。” 孟天名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看着她道:“其实关心你的人并没有都离开你,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 第65章 说着,递上一早准备好的那束花,道:“我……我不太会说这种话。如果你愿意,我……我想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 沐弘思眼睛动了动,脸上微微一红,将头低下,片刻,缓缓接过那束花…… 第二十三章战前息 五月,距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有三天,杭州城内已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酒店、客栈大部分都已经住满,孟天名、叶希、李天心、沐弘思、水菁五人连走了数间客栈,才算找到客房住下。 中午,五人一起到楼下用饭,看到店内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店小二只能在店内一角添上桌椅,安排他们坐下。 酒菜摆上后,李天心兴致勃勃道:“武林盛会就是不一样,真的好多人啊。” 叶希笑了笑,低声道:“人是很多,不过大部分都不是来比武的。” 李天心道:“那他们来做什么?” 水菁微笑着开玩笑道:“和我一样,来看热闹呗。” 叶希笑道:“这可不一样,水姑娘你是我们专门请来的私人大夫,要保护我们不受伤,可不能光看热闹啊。” 水菁笑道:“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受伤,能看热闹是最好的。” 孟天名道:“希望如此,但不知道幽冥教的人会不会使什么诡计。” 叶希道:“肯定有诡计啦。否则各大派想来都讲正邪不两立,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于他们。” 沐弘思道:“那他们难道会为了争夺一个盟主的位子而大开杀戒?” 叶希笑了笑,道:“难说。” 李天心道:“大师伯说过,幽冥教这次志在必得,我觉得会大打出手。” …… 吃过饭,孟天名将店小二叫来结账,小二笑着道:“地字一号房的客人已经帮你们付过钱了,他还说想见见你们w-w*w-奇qi-/su-u書c0-m网,请你们去找他。” 待小儿走后,水菁向孟天名和叶希道:“是朋友吗?” 孟天名道:“应该是吧,除了焦家和幽冥教的人,我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敌人。” 叶希则笑道:“会请我们吃饭的人,当然是朋友了。” 李天心道:“那会是谁呀?” 沐弘思道:“一起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五人一起来到地字一号房,敲了敲门。 门打开,却是杨天横。 叶希稍有些意外道:“是你?” 沐弘思并未见过杨天横,轻声问道:“这位是?” 孟天名等人正欲介绍,杨天横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进来再说。” 待众人进屋坐好,杨天横向沐弘思施礼道:“在下杨天横。” 沐弘思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看了看孟天名和李天心。 孟天名对她一笑,道:“他是我大师伯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兄。”然后,又向杨天横介绍道:“这位是沐姑娘。” 沐弘思起身向杨天横还了礼,然后才再坐下。 李天心道:“杨师兄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呀?” 叶希眼睛转了转,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幽冥教的内幕消息?” 杨天横道:“师父查到幽冥教这次一共来了五个人,所以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好做些准备。” 李天心道:“五个人?这么少太好了,我们也是五个人,再加上你和大师伯,比他们……”最后一个“多”字没说完,却看到孟天名和叶希的神情都很严肃,便停下不说了。 只听叶希问道:“哪五个人?” 杨天横道:“初江王、转轮王、变成王、秦广王,是十殿阎王中武功最好的四个。” 孟天名等人闻言,相互看了几眼,都沉默了。 叶希想了片刻,笑道:“好像当年去御剑山庄抢剑诀也只是派了五个护法,这次要不要这么大手笔啊?” 李天心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声道:“那还有一个不会是阎罗王吧?” 此语一出,所有人又一起看向杨天横。 杨天横看了看水菁,道:“那个人不算是幽冥教的人,不过我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他叫范玦。” 水菁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低首不语。 叶希等也都沉默思索。 片刻,孟天名道:“大师伯他还有什么交待?” 杨天横道:“师父还让我告诉你们,初江王他会负责对付,你们可以不用考虑那个人的存在。但是剩下的四个人,他不方便再出手。” 李天心道:“大师伯要一个人对付初江王吗?要不要我们也去帮忙?” 杨天横道:“师妹好意,我代师父谢过,不过师父已经找到帮忙的人了。另外,因为这次他要代表蛟龙帮出席武林大会,所以不方便和你们多做接触。”顿了顿,又道:“师父他还吩咐说,如果你们想揭破幽冥教的阴谋,并让各路英雄相信你们,就不要公开说认识他这个大师伯和我这个师兄。总之在武林大会这段期间,我们是各为其主、各不相干。” 李天心道:“我知道大师伯这么做肯定是为我们好,可是也没这么严重吧。大家都是同门,也就是一家人,各为其主还好说,各不相干就不至于吧。” 孟天名也道:“大师伯是不是另有什么苦衷才要如此?” 杨天横道:“这方面师父他并未交待,我也不十分清楚。”顿了顿,又道:“再有什么消息,我会出面找你们。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去退房,先告辞了。”说完,便欲起身离开。 叶希想了一下,拦住他道:“这个……杨兄,如果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想找你或者刑前辈帮忙的话,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联络到你们?” 杨天横想了想,道:“这客栈西面有间茶馆,每天酉时我过去坐半柱香时间,你们有事就在那段时间去找我好了。”说完,向众人作别,径自离去。 李天心等他走了,才又想起一事,道:“忘了问他大师伯打算怎么对付初江王了。” 叶希笑道:“问也是白问,他估计又会说,‘师父并为交待,我也不十分清楚’。” 孟天名起身道:“算了,我们回去再商量好了。” 于是,五人一起离开,回到住处。 第二十四章师仇报 夜,杭州城外树林。 刑天逆站立道旁,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片刻,一个黑衣人徐徐走来,道:“刑帮主,好久不见了。” 刑天逆道:“的确好久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初江王。” 初江王走近,笑道:“刑帮主你这么说什么意思,该不是想跟本座动手吧。” 刑天逆道:“你总不会真的以为我找你是谈森罗铁匣的事吧?” 初江王道:“本座是不相信你会这么便宜我,但更不相信你一个人能把我怎么样。”顿了顿,又道:“本座知道你很得焦家老头子的信任,所以不想跟你撕破脸,但是你也别有恃无恐,逼我跟你动手。” 刑天逆冷笑一声,道:“我想你为了独自领功,应该没告诉其他人你来这里。” 初江王道:“那又怎样?本座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刑天逆道:“你是一个人,但我不是。” 初江王眼中划过一道异色,转身向四周望了望。 不远处,严天成与沈天佳手持长剑,挡住了他的退路。 刑天逆从背后取下长剑,冷冷道:“七年前,你杀死我两位师伯,五年前,你又杀死我师父。今天我们就和你算清这笔账,三条人命,我们只要你还一条。” 初江王不再答话,从身上取出一根镔铁三节棍,环顾一周,舞动铁棍向沈天佳挥去。他知道已经被引进一个死局,是以一出手便拼尽全力,想打开缺口伺机逃走。 眼见那一棍力势极强,沈天佳若是硬接,必然要受损伤,但若是闪躲,就会给机会让初江王逃走。 沈天佳略一沉吟,已经作出决定,当下双手握紧长剑,默运十成内力,硬生生接下来那一招。 “铛”一声巨响,两个人都被弹开数尺。 沈天佳只觉喉头微甜,胸中气血翻涌欲出,脚下也站立不稳,当即以剑撑地,运功调息。 另一边,初江王站立未稳之际,便被刑天逆与严天成联手缠住。但他毕竟不是寻常角色,在夹击之下仍然慌而不乱、应付自如。 片刻,沈天佳气息稍稳,立即纵身上前帮忙。 师兄妹再次联手,使出了“三才剑阵”。 三柄利剑织成一张铁网,初江王被网在其中,欲进不可、欲退不得,只能原地打转,拼力挣扎还击…… 半个时辰之后,一柄利剑刺穿了初江王的咽喉。 沈天佳仰首望天,轻道:“师父,弟子们今日终于手刃仇人,您和师伯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严天成道:“这次全仗大师兄设计把仇人引来,我们才有机会联手为师父报仇。” 沈天佳向刑天逆道:“现在师父的仇已经报了,你也不必回蛟龙帮了,我们去找天名他们,再联合楚盟主和武林同道一起对付幽冥教。” 严天成接着道:“是啊,我们师兄妹再也不用分开了。” 刑天逆看了看他们两个,道:“我暂时还不能那么做。” 严天成道:“为什么?”顿了顿,忽然想起当日他回落霞谷时说过的话,又道:“是因为你的那个私怨?你还有仇家会在这次武林大会出现?你不想我们牵涉其中?” 刑天逆默然不语。 沈天佳见状,道:“是不是真的像师兄说的那样?那个人是谁? 第66章 是不是不容易对付的……大师兄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帮你。” 刑天逆想了想,走到他们身边,双掌齐出将他们打晕,然后道:“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连累你们……” …… 天亮,初江王的尸体旁多了三个黑衣人和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头。 黑衣人中身形高大粗犷的是变成王,微胖矮小的是轮转王,长身玉立的是秦广王,锦衣老头则是范玦。 范玦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道:“致命伤是喉部的一剑,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 变成王靠着一株树,道:“我还真不相信这儿有人能一个人杀死老二。” 轮转王道:“说的是,就算真的打不过,老二也应该能跑掉,不至于会死。”说着,看向秦广王道:“老三,你主意最多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广王笑了笑,道:“我看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一起围攻。假如没猜错的话,其中应该还有一个是女人。” 变成王眨了下眼,道:“怎么说?” 秦广王道:“看地上的脚印就知道了。我想凶手是早有预谋,把老二引到这里杀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先走了,你们护送范先生回去吧。”说完,径自飞身离去。 轮转王道:“咱们也走吧,进城找几个人把老二先安葬下来再说。” 变成王道:“只能这样了。他也真是太自负了,要是把咱们兄弟都一起叫上,我就不信会出事。” 轮转王道:“就是啊,这回去也不知道教主会不会怪罪咱们。” 二人说话间,便欲一起离开。 一直站在旁边的范玦见状,追上前道:“二位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城内,一座富商宅院。 刑天逆坐在房中,揉着太阳穴,皱眉想着事情。 杨天横推门闯入,道:“师父,秦广王……” 他话未说完,秦广王已跟着走进了屋内。 刑天逆看了一眼杨天横,道:“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杨天横犹豫了一下,道:“是。”随即返身出去,将门关好。 秦广王笑了下,道:“刑帮主果然是处变不惊,本座真是佩服。” 刑天逆道:“刑某根本不知有何变,为何要惊慌?” 秦广王道:“我们都看过初江王的尸体了,是你找人杀了他是吧。” 刑天逆道:“是又怎样?我不信你来这儿是想帮他报仇。” 秦广王笑了笑,道:“我们十王平日虽然称兄道弟,但也只是萍水之交而已,我不会为他跟刑帮主你翻脸的。” 刑天逆道:“那你来找我想问什么?” 秦广王道:“本座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蛟龙帮里参加武林大会,你的目的应该不是争夺盟主之位才对。” 刑天逆想了想,道:“如果我说,我留下是因为还想再杀一个人,你信不信?” 秦广王笑道:“当年害死令师的人已经被你杀了,看来应该不关本教的事了。” 刑天逆道:“与幽冥教无关。” 秦广王道:“如此就好,其实本座都很担心刑帮主你会阻止我们夺取盟主的位子。” 刑天逆道:“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秦广王眼睛转了转,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道:“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本座还真想跟刑帮主你交个朋友。” …… 第二十五章武林会 五月初五。 杭州城外立起了一丈高、方圆三丈的擂台。 除了少林、武当、峨眉、华山、青城、崆峒六大门派外,江湖上稍稍有点名望的小门派、懂些武功的人也都赶来凑热闹。 擂台前面拜了两排太师椅,坐的是六大派的重要人物,剩下围观的数百人则站在擂台周围,围了“厚厚”几层人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不远处,李天心坐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上,向坐在对面的叶希道:“你说一早就来占位子,就占了这么棵树啊?” 叶希笑着解释道:“你别小看这棵树,我可是选了很久,跟别人争回来的。这里离擂台近,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又够宽敞,刚好能坐下咱们五个人,而且有树荫挡着,等下出了太阳也不会晒到。你看旁边树上的那些人,不知道多羡慕我们这个位子。” 李天心朝周围的树上扫了几眼,道:“是不是真的呀?” 叶希道:“真的。除了擂台前面那两排太师椅,就数我们这里最舒服了。” 沐弘思接着道:“叶大哥也是为我们着想,不想我们和那些人挤在一起,才费心找了这个地方。” 水菁也道:“我也觉得这里挺好的。” 李天心一左一右抱住水菁和沐弘思,道:“你们跟我是姐妹,怎么都帮着他说话?” 孟天名笑道:“她们也是讲道理,帮理不帮亲。” 李天心道:“师弟你也帮他……”说着,忽然看见一队人走向擂台,而擂台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自觉让出一条路。 叶希指着那队人道:“是现任盟主楚云深来了。” 随着那对人走进会场,原本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为首的楚云深先向在座的各大派掌门一一打过招呼,跟着纵身翻跃上了擂台,朗声道:“此番比武大会同往年一样,旨在聚天下英雄豪杰,以武会友选出大家认可的盟主领袖群雄,所以凡是我中原武林人士均可上场参加比试。比武的规则也很简单,胜者留下、败者淘汰。为了公平和安全,连胜两场的英雄可下场休息一段时间再上台比试,而各门派最多派四人代表出场比试,不能依仗人多比个没完没了。最后必须要声明的是,比武大会虽然是武力较量,但并非生死之搏,凡是落下擂台就视为败,希望各路英雄都点到为止,尽量避免损伤,但是所谓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万一错手出现伤亡,伤者的同门亲友也不得追究。” 台下众人听到这儿,都表示赞成同意。 楚云深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最后留在台上的英雄,将与现任盟主,也就是楚某进行比试,胜者继任武林盟主。为了比试公正,这次比武大会请到了少林法慈方丈、武当须眉道长、峨眉妙真师太作为评判。当然,因为这三派掌门做评判,所以他们的门下弟子不得参与此次比武。”顿了顿,笑道:“楚某就说这么多了,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有意一展身手的英雄可以上台了。”说完,飞身跃下擂台,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擂台旁,一名劲装大汉开始擂鼓。 鼓声激昂,台下群雄俱都神情兴奋、跃跃欲试。 鼓声止,便有一名持双斧的壮汉跃上台,向台下众人道:“俺是利斧帮张五,哪位上来跟俺比划比划?”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跃上台挑战。 二人斗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张五一脚将来人踹下擂台。 台下一隅的十几个利斧帮帮众齐声鼓掌喝彩。 彩声未毕,又一虬髯大汉拎着跟铁棍跳上台。 双方打了三十多招,张五身中一棍,战败下场。 跟着一炷香时间内,擂台上不断换人,却一直未有人能连胜两场。 李天心在树上看了半响,道:“这比武好没意思啊。” 叶希“呵呵”笑道:“该上场的人还没上场,该来的人又都还没来,当然不热闹了。” 李天心道:“你说的都是谁呀?” 孟天名道:“该上场的人是华山、青城、崆峒三大派,该来的人是幽冥教的几个人。” 叶希道:“还有刑前辈,杨兄说他要代表蛟龙帮出战,现在也没来。” 沐弘思道:“比武才刚刚开始,三大派的人不出手也不奇怪,倒是幽冥教的人现在还不出现有些奇怪。” 水菁道:“他们一直不出现,不知道是有什么计划。” 李天心道:“不管是什么计划,肯定是要对在场的六大派高手不利。” 叶希笑了笑,道:“这次你分析很对。我们就等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当众揭穿他们的阴谋。到时联合这里的高手,就不怕打不过那三个阎王了。” 说话间,擂台上又有一人被打下,胜者在台上叫阵。 崆峒派弟子中走出一人,飞身跃上高台,道:“崆峒派齐远山,请教阁下高招。”话说完,跨上一步,右拳猛挥而出。 对方闪了一下,竟未避开,肩膀被打中,勉强支持了二十余招,便败下擂台。 跟着齐远山又将一人打败,连胜两场,跃下擂台休息。 待其下场后,青城门下一名弟子跃上擂台…… 叶希看到这儿,向身旁的孟天名道:“该动手的已经动手了,该来的也该来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水菁指着林中小路说道:“快看,那是不是幽冥教的人?”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三个黑衣人正步出树林。 孟天名与叶希都见过秦广王,立时把他认了出来,一起道:“是他们。” 李天心看了一眼,奇道:“只有三个人?初江王应该是让大师伯杀了没法来,可是怎么没看见范玦呀?” 孟天名与叶希再一细看,果然找不到任何“疑似”范玦的人。二人心中一凛,均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六章风波起 擂台之上,青城弟子胜了一场,继续在台上叫阵。 一个高大的黑影跃过人群,纵到台上,朗声道:“幽冥教变成王,请指教。” 此语一出,台上台下都是一惊,尽皆哗然。 第67章 楚云深也从座位上站起,飞身跃到擂台上,想变成王抱拳道:“楚某不知幽冥教的朋友也会来到访这次比武大会,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变成王道:“楚盟主你太客气了,我们来这儿只是想跟江湖上的朋友切磋一下,并没有恶意。”顿了顿,又笑道:“我们幽冥教应该有资格参加的,是吧?” 楚云深略一沉吟,笑道:“当然有资格。不知贵教来了几位朋友?” 变成王向台下指了指,道:“连本座一起算,三个人。” 台下站着的秦广王、转轮王一起向楚云深抱拳致意。 楚云深笑了笑,抱拳还礼。 变成王又道:“楚盟主,本座现在可以和青城派的那位朋友比试了吧?” 楚云深道了声“可以”,转身向那名青城弟子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千万小心,随后跃下擂台。 那名青城弟子提了口气,抖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道:“你亮兵器吧。” 变成王笑了笑,抬起右手道:“本座用一只手跟你比划一下就可以了。” 那名青城弟子听他言语甚是轻蔑,心中已是不快,当即挥剑上前,直往他右手削去。 变成王不闪不避,微笑站在原地。 在剑锋距离他右手还有一寸时,陡得反手击出一拳,打中那名青城弟子的手腕。 那名青城弟子只觉手腕一痛,低叫一声,长剑随之脱手。 变成王笑了笑,道:“还要不要再打?” 那名青城弟子右手痛彻难当,根本无法再战,只得用左手拾起剑,羞惭无地的退下擂台。 青城派有心挽回些面子,又派了一名年长些的弟子上台挑战,未料到又被变成王一拳打了下去。 台下群雄见此,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说幽冥教厉害的,也有说青城派徒有虚名的,更有说变成王手下留情,让着青城派的。 青城派上下都觉得面目无光,全黑着脸。 变成王轻松连胜两场,飞身跃下擂台。 片刻之后,才再有人敢上擂台叫阵。 叶希看到这儿,低道:“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孟天名道:“拳脚已然如此,不知道用上兵器会如何?” 叶希摇了摇头,道:“不好对付。” 李天心道:“不过他出手好像还挺客气,青城派两个人的命总算是没丢。” 叶希笑道:“命是没丢,面子却丢光了。” 正说话间,又见楚云深将幽冥教三王带到六大派座位旁,令人腾出三个座位,请他们坐下。 李天心远远看着,不满道:“怎么还给坏人那么好的位子坐?真没天理。” 孟天名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楚盟主这么做其实另是有深意。” 李天心道:“什么深意?” 叶希笑道:“把幽冥教的人安排在少林、武当、峨眉三派旁边,是让那三派的高手可以监视他们的行动,预防他们破坏比武大会。” 李天心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道:“我还真想不了这么复杂。” 正说着话,沐弘思却突然取出铁爪扣在右手,从树上跃下…… 孟天名与叶希见状,连忙一起追了下去…… 李天心愣了愣,也抱着水菁跃下,快步追到沐弘思旁边,不解道:“怎么了?你要上擂台吗?” 孟天名也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沐弘思咬了咬牙,道:“那个变成王就是杀死我爹娘的凶手。”一边说着,一边径自往擂台的方向走。 孟天名等人闻言,心中俱是一惊,连忙从四面一起拦住了她。 水菁轻道:“不会认错人吧?” 沐弘思摇了摇头,恨恨道:“虽然我先前不知道他叫变成王,但我记得他样子,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弄错。” 孟天名与叶希先前也一直在想是什么人能那么轻松的打败沐弘思兄妹,杀了沐老爷和夫人,此刻终于明白了。 孟天名当即劝道:“此人武功高强,不易对付,我们仔细商量一下再动手。” 叶希也跟着劝道:“孟兄说的是,报仇之事不急在今天这一时,等我们想个办法,有把握了再动手不迟。” 沐弘思摇了摇头,使出内力挣开众人。 孟天名见她已经失去理智,便向站在她身后的李天心使了个眼色。 李天心会意,在沐弘思颈后打了一掌。 沐弘思身子晃了一下,扑倒在孟天名怀中。 李天心道:“这样只能拦住她一时,等她醒了该怎么办?” 叶希道:“在我们想到杀变成王的办法之前,只能拿绳子绑住她了。” 孟天名皱着眉头,道:“暂时也只能如此。” 便在此时,擂台又传来了喧闹声。 李天心正对着擂台方向,低声叫道:“快看啊,出事了,崆峒派的那个谁要打死人了。” 孟天名等一起转身向擂台望去,看见先前出场过的崆峒派齐远山正揪着一名华山弟子痛打,那名华山弟子已经弃剑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而齐远山却仍在猛力攻击。 转眼间,那名华山弟子就被打得口吐鲜血,不醒人事。 华山派冲出两名弟子,将其抢到台下,其余众弟子拔剑围住崆峒派,斥责他们不守大会规矩,出手太过狠辣。 崆峒派的弟子则以楚云深事先说过的,“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万一错手出现伤亡,伤者的同门亲友也不得追究”做解释。 两派弟子一言不合,便要在台下动手。而随行的师长崔云初和周力也都觉是对方的人不守大会规矩,并不出面阻止手下动手。 第二十七章血腥战 楚云深看到华山、崆峒两派要起冲突,连忙上前说和调解,好在那名受伤的华山弟子虽然伤重,性命却是无忧,两派冲着盟主的面子,都愿意个让一步,比武大会继续。 崆峒派齐远山胜了华山派弟子一场,继续在台上叫阵。 华山派崔云初见状,有心要杀杀崆峒派的气焰,便指派手下“岩”字辈中武艺最好的弟子李岩秉上场应战。 这两派中第一流的弟子一交手,可谓势均力敌。过了片刻,李岩秉长剑钻了个空隙,削破了齐远山的双臂,而齐远山虽然双臂受伤,却是半步不退,继续上前猛攻,一对铁拳不断往对方身上招呼。他崆峒派的铁拳,每一拳至少也是几百斤的劲力,杀伤力丝毫不让华山派的长剑。 一盏茶功夫,两边都各有损伤,互不相让,而且都越斗越狠。 远处孟天名等人看在眼里,都皱起了眉头。 叶希轻道:“还真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这比武大会好像越来越精彩了。” 李天心道:“我觉得不太好。你看他们跟有仇似的,好像要杀了对方才罢休的样子,没必要这样啊。” 孟天名道:“就算是因为刚才的冲突而下重手,也实在说不过去……” 正说着,就看见一剑刺穿齐远山的手臂,跟着拔剑不得,就松开剑柄,用双拳在齐远山的身上一阵猛打…… 这一来,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崆峒派立即冲出两个人把李岩秉拉开,然后齐声骂他出手太重,是有意报复。 而李岩秉居然一言不发,上前给了那两个人一人一拳。 如此双方便打了起来,场面立时失控。 楚云深见状,立即带着两个随从冲上台,将他们拉开,出言调和。 但此时两派误会已深,都不肯再让步,坚持要对方给个说法。 华山派崔云初义正言辞,说是崆峒派伤人在先,随后把崆峒派先前说过的“刀剑无眼、生死各安天命,万一错手出现伤亡,伤者的同门亲友也不得追究”又搬了出来。 崆峒派周力大为光火,说华山派仗着楚云深是出身华山“云”字辈,会偏袒他们,故意派弟子上台报复,是有心挑事。 楚云深看他怀疑自己的公正,便道:“既然你们两派都认为自己没错,而且怀疑楚某会偏袒师门华山,那就请这次比武大会的评判来说句公道话好了。” 此时,少林法慈方丈、武当须眉道长、峨眉妙真师太也已围了过来,当即一起出面劝说两派。最后商定取消齐远山、李岩秉的比武资格作为惩戒,而伤人的事算作误伤,两派都不得再做追究,同时为了让他们两派都冷静一下,规定他们暂时都不可以再派人上擂台比武。 崔云初和周力虽然各自心中愤愤,但看少林等三大派的面子,都接受了这个结果,退到各自的位子,处理弟子的伤势。 擂台上血迹斑斑,比武继续。 李天心看到这儿,唏嘘道:“这比武大会跟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叶希道:“你想象中是怎样的?” 李天心道:“我以为会是很有秩序,展示各派武功的长短,互相切磋技艺,但没想到会这么……这么……”支吾了几下,却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孟天名看了她一眼,接道:“不受控制而且血腥。” 李天心道:“对,就是这种感觉,很不好。” 叶希道:“其实我三年前曾经跟师父来看过半天的比武,当时完全不像这次这么混乱,我想不通今天比武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孟天名道:“的确是很奇怪。” 李天心正待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却发觉身边的水菁紧盯着擂台下华山、崆峒两派的人,眉头紧皱、神色有异,当下关心道:“你怎么了?看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 水菁回过神来,低道:“我觉得那两个人有问题。” 第68章 李天心眼睛转了转,道:“你是说刚才被取消比武资格的齐远山和李岩秉?” 水菁点点头,面色凝重。 孟天名道:“是不是看出来什么?” 水菁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想到擂台那边仔细看看。” 李天心道:“这个简单,我们一起过去就是了。” 叶希略一沉吟,道:“还是不要一起过去比较好。我和孟兄陪水姑娘去就可以了。” 李天心道:“那我呢?” 孟天名把沐弘思交到她怀里,道:“你留下照顾和保护沐姑娘,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和叶希一起带着水菁离开。 三人刚刚走近擂台,忽然听见台上传来一声惨叫。 仰首一看,却是一名青城弟子挥剑刺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中剑那人大口吐着鲜血,倒在擂台上挣扎了几下,翻身摔下擂台。 水菁快步挤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又凝重了一些,向跟在身边的孟天名和叶希低道:“伤到内脏,救不了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探了探那人鼻息,然后大声叫道:“没气了,死人了。” 正奔走过来的楚云深和少林三大派的人听了,脸色俱是大变。 比武大会早已举行过十几次,伤人的情况很常见,重伤后医治不好而死人的例子也有,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一剑毙命的情况。 凡是懂些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青城弟子的那一剑,根本就没有任何“点到为止”的意思,而是故意“杀人”。 死的那人是一个小帮派的二当家,随行的十几个帮众围着尸体,破口大骂青城派祖宗十八代,要他们交出人来偿命。 眼见比武大会连连出事,连人命都闹出来了,一众群雄也都看不过去,说华山、崆峒、青城三大派的人出手未免忒恨了。 更有几个人高声叫喊,说这三大派妄称武林正道,不配再争夺盟主的位子,要求取消他们三派的比武资格。 此议论一出,竟有不少人站出来支持。一部分来凑热闹的小帮派也趁机扇风起哄,擂台下一时群雄激愤,齐声声讨三大派。 华山、崆峒、青城三派立时成了众矢之的,数十年积攒的声威,一夕尽丧! 少林、武当、峨眉三派见状,连忙率门下弟子试图控制秩序,却毫无效果。 群雄喊声震天,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 楚云深眉头深锁,纵身跃到擂台旁边的大鼓前,挥起一拳打向鼓心。 “咚”的一声巨响,鼓面被打破。 群雄听到响声,都安静下来。 楚云深飞身跃上擂台,大声道:“诸位英雄稍安,请听楚某一言。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请诸位给楚某一点时间处理。我以盟主身份向诸位保证,一定查清事情真相,给今天在场的所有英雄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 台下群雄听他这么说,低声议论了一阵,表示同意。 楚云深又道:“既然各位没有异议,楚某就将比武大会押后两天。两天后在这里,一定给诸位满意的答复。”说完,吩咐自己带来的随从把华山、崆峒、青城三派中“伤人的”、“被伤的”、“杀人的”、“被杀的”全部带回他的宅院严加看管,等他和少林三大派掌门商量如何处置。 台下群雄见状,才四散离开。 人群中,叶希道:“他们人都散了,我们也走吧。” 孟天名向水菁道:“你有没有来得及看清什么?” 水菁看着楚云深的随从把那些人“押走”,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答话,却看到散去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跟随在幽冥教三王的身边离开,当下愤然道:“果然又是他在害人!” 第二十八章静候音 孟天名等人回到城内客栈房中。 水菁说道:“这次华山等三大派出现伤亡,其实是和范玦有关。” 孟天名与叶希闻言,奇道:“他下了毒?” 水菁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认为。” 李天心道:“我不太明白。” 水菁解释道:“有些药可以令人的头脑麻痹、力气变大,甚至失去正常的控制能力。” 孟天名略一沉吟,道:“是不是就像喝醉酒一样?打人力气大,被人打也不知道痛,而且头脑也不清醒。” 水菁道:“两者的情况大概差不多,区别在于药物可以更精确的让人失去控制。” 叶希接道:“特别实在范玦这样精通药理的人手上,更让人防不胜防。” 水菁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李天心道:“你怎么看出那些人中了毒?” 水菁道:“那几个人均眼泛红丝、双目无神,而且额头均有青筋暴起,全都符合药物反应。而且在人们散去的时候,我看见他跟着幽冥教三王一起离开。” 孟天名自语道:“那三王出现的时候我们看的很清楚,旁边并没跟着范玦。” 叶希接道:“所以范玦肯定是一早就潜伏在会场里伺机下毒,这根本是早有预谋。”顿了顿,又道:“难怪变成王上擂台的时候出手那么轻,原来一早留了重手在暗处。” 李天心道:“但是现在只是华山三派的人受到死伤,惹了些仇家麻烦,对幽冥教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啊。” 叶希笑了笑,道:“太明显就不叫阴谋了。” 孟天名向李天心道:“他们此举已经成功动摇了华山三派在江湖上树立的正派威信。如果楚盟主真的顺应‘民意’,取消华山三派的参赛资格,那幽冥教三王尚未全部出手,就已经除掉了最有力的竞争者,离盟主的目标只剩一步之遥。” 李天心道:“只是为了争夺盟主的位子,就害人无辜受伤甚至枉死,幽冥教的人心肠好坏啊。” 水菁道:“怪只怪我们华医门出了范玦这个叛徒,才会令人无辜人受伤枉死。” 孟天名道:“要想还那些人一个公道、揭穿幽冥教的阴谋,最好是能抓住范玦,然后在两天后比武大会重新举行的时候让他当众说出真相。” 李天心道:“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好了。” 叶希道:“范玦跟幽冥教三王呆在一起,应该不容易抓。” 李天心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叶希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还是得抓人。” 李天心道:“可是你刚才才说不容易抓的。” 叶希笑道:“这就叫明知不可为却不可不为,不容易抓也要抓。”说着,又用眼睛“指了指”昏睡在床上的沐弘思,道:“这次除了要抓范玦那家伙,沐姑娘的仇也是不得不报。以咱们和沐姑娘的交情,这个忙一定要帮。” 孟天名看了一眼沐弘思,转身向叶希道:“如果把变成王单独引出来,咱们四人合力打他一个,应该能有机会杀了他。到时幽冥教三王只剩其二,再抓范玦也更容易些。” 叶希略一思索,皱眉道:“假如他真的一个人,又不逃走的话,我们的确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杀了他。但是他不是傻子,打不过的时候一定会逃走,又或者他万一不上当,把其他二王一同找来,我们反而会非常危险。”顿了顿,又摇头道:“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一时间也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说完,低头思索起来。 孟天名和水菁也都站着不动不说话,各自想着事情。 李天心静静地“陪”他们“站”了半盏茶时间,突发奇想道:“我们为什么不找大师伯和杨师兄他们帮忙呢?” 孟天名和叶希闻言,眼睛都亮了一下,却仍是低头思索。 水菁见状,向李天心说道:“上次那位杨大哥说过,比武大会期间他们和我们各为其主、各不相干,还说过不要公开认他们为大师伯和大师兄。如果我们贸然请他们帮忙,会不会让他们为难?” 李天心眼睛转了转,“强辩”道:“应该不会吧。杨师兄他是说过比武大会期间各为其主,可是现在大会要停两天,而这两天又不比武,就不算是比武大会期间。另外,他说不要公开认他们,但没说不准我们私下去找他们帮忙啊,反正我们这次是要暗杀变成王,一切都暗中进行,一点都不公开。再说了,大师伯他要代表蛟龙帮参加比武大会的话,变成王也算是个绊脚石头。如果我们能成功杀了变成王,对大师伯也有好处的,所以就算他有些为难,也不会太为难吧。”顿了顿,看向孟天名道:“师弟,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孟天名笑了一下,道:“以前听过你强词夺理,但都没这次说的精彩、夺得有道理。” 李天心“怔”了一下,转向叶希道:“师弟他是在夸我?” 叶希“呵呵”一笑,道:“你今天太聪明了。” …… 酉时,客栈西面的茶馆。 孟天名和李天心很容易就找到了等候在里面的杨天横,再看店内只有几个普通茶客,并无江湖人士,便走到他面前的位子坐下。 杨天横道:“有事?” 李天心道:“我们想抓范玦,杀变成王。” 孟天名接着道:“上次你见过的那位沐姑娘,和变成王有杀父、杀母的重仇。所以我们计划把变成王单独引出来,然后合我、师姐、叶兄以及沐姑娘四人之力联手杀他报仇。但是我们并无十成把握,所以想请你和大师伯帮忙。” 杨天横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李天心道:“如果是我们出面引变成王,可能没那么容易成功。但是大师伯认识幽冥教的人,肯定能想到好办法。另外,打变成王的时候,如果杨师兄你能来出手帮忙,我们就能用三才剑阵,胜算高很多简直就是稳赢了。” 第69章 杨天横道:“那抓范玦的事怎么帮?” 孟天名道:“我们想知道幽冥教三王和范玦住在哪里,以及那周围的情况。” 杨天横略加思索,站起道:“我这就回去禀告师父,明早就客栈找你们,给你们一个答复。” 第二十九章杀人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变成王裹着黑袍,走进城外树林。 树林里,站着杨天横。 变成王走近,忽然皱了下眉头,向杨天横道:“你找了人在这儿埋伏我?” 杨天横道:“是又怎么样?” 话音落,孟天名、叶希、李天心、沐弘思从周围的树上跃下。 变成王瞥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道:“乳臭未干,功夫还没到家就想埋伏本座。”又转向杨天横道:“把森罗铁匣交给我。” 李天心道:“你傻啊,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把你骗到这儿来要杀你?” 变成王道:“凭你们?有这个本是么?”又向杨天横道:“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居然想帮他们害我,是姓刑的教你这么做的?我早知道他要和我们争盟主,但还真没想到他会派群小的出手。” 杨天横道:“盟主要争,同门也要帮。” 变成王道:“同门?” 话音未落,沐弘思上前一步道:“你杀死我爹娘,今天我要为他们报仇。”说完,挥动铁爪,向他心口抓去。 变成王轻松闪过,从背后取下一对刚锏还击。 只三招,沐弘思就渐落下风。 孟天名等人立即围上了帮忙。 这一交手,变成王才暗暗觉得有些不妙,脑中突然想起两天前所见过的初江王的死状,想到此,脚下开始后退,欲伺机逃走。 叶希察觉,立即叫道:“他想逃,快用剑阵拦住他。” 孟天名、李天心、杨天横“三剑合一”,使出“三才剑阵”。 变成王暗叫糟糕,想逃走却又被紧紧缠住。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五十招…… 变成王越来越着急,先前的“自信”、锐气早已消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孟天名等人见状,都知道已经胜利在望。 然而就在此时,树林中又走进一人。 黑色长袍,朗目疏眉。 正在外围掠阵的沐弘思看清楚来人,“惊”叫道:“秦广王。” 秦广王身形一晃,掠到她身边,飞手点了她的穴道。 被团团围住的变成王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喊道:“老三,快来帮我。” 秦广王略一沉吟,飞身而起,首先纵跃到孟天名身后,在他背心附近打了一掌。 孟天名正全力对付变成王,闪躲不及,当即口吐鲜血、摇晃倒地。 三才剑阵被破。 秦广王快手如飞,又是两掌,杨天横与李天心也被打倒。 叶希敌不过二王联手,也随即被打倒。 变成王这次擦了一下额角,“庆幸”道:“差点儿阴沟里翻船,死在这几个小子手里。”说着,就要下重手将孟天名等人杀死,却又被秦广王拦住。 只听秦广王道:“现在不能杀他们。” 变成王道:“为什么?” 秦广王皱了下眉,趁其不备挥出一掌,打在变成王心口,随即低声道:“因为今天要死的那个人是你。” 变成王捂着心口,道:“你!你什么意思!”转身欲逃,但刚一运气,就觉胸中气血翻涌,“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使不出内力。 这下横生意外,倒在地上的孟天名等人也都看的愣住了。 秦广王返身走到沐弘思身边,解开她的穴道,低道:“你可以去找他报仇了。” 沐弘思愣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情。 秦广王道:“他现在虽然用不上内力,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小心些,别丢了你师父的面子。” 沐弘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孟天名等人。 秦广王道:“放心好了,我知道他们是你的好朋友,我不会杀他们。” 沐弘思眼眸转动,飞身纵向变成王。 变成王勉力调了调气息,举起刚锏还击…… 秦广王径自走到孟天名等人中间,道:“其实本座和你们无怨无仇,根本没必要下此重手偷袭你们。但是本座又知道你们一定会妨碍我幽冥教争夺这次的盟主之位,所以为了不让你们上擂台搅局,倒不如现在就打伤你们。” 叶希道:“既然你们这么想得到盟主的位子,又为什么不救变成王?” 李天心接道:“就是啊,多个人不多个机会吗?” 秦广王笑道:“原因告诉你们也无妨。有他无他,其实左右不了大局。现在他活着,若事成,会多个人领功,若事败,却不会多个人领罪。就这么简单。” 孟天名道:“变成王死了以后,事成可以少个人领功,事败可以把罪过都推给他。” 秦广王笑道:“触类旁通,聪明。” 叶希道:“你这么有自信,何必打伤我们。” 秦广王道:“你们风刀冰剑的传人,手底下都没那么简单,本座也是想省些力气。” 李天心道:“就算我们都上不了擂台,还有华山三派的高手呢,你当不上武林盟主的。” 秦广王道:“华山三派虽然也很厉害,却也不足为惧。本座很清楚自己的对手会是谁。”说着,转向杨天横道:“回去告诉你师父,明天本座会尽全力,让他小心些,千万别留手。”说完,返身便欲离开。 叶希略一思索,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朋友趁你和变成王不在,带了人去抓范玦,你会不会还对明天的比武这么有信心?” 秦广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回身道:“你们什么时候通知的楚云深?” 李天心道:“大概一个时辰前吧,你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叶希道:“等范玦在群雄面前说出事情真相,你说还会有多少人愿意听你们幽冥教的号令?” 秦广王道:“本座奉命而来,一定会全力以赴,至于成败与否,太过在意也是没用。”说完,飞身离开。 孟天名向叶希道:“此人如此冷静,想利用范玦让他在比武的时候分心是不可能了。” 叶希道:“现在我们都受了内伤,明天是只能看热闹了。” 不远处,沐弘思的铁爪刺进了变成王的心口…… 李天心道:“虽然计划出了变化,但沐姑娘总算是报了仇。” 叶希躺在地上,向她笑道:“好久没这样躺在地上休息了。再躺一会儿,回去找水姑娘治伤,她应该已经带人抓住范玦,在客栈等咱们呢,咱们这样回去肯定吓她一跳。” …… 第三十章死无证 第二天,武林大会继续举行。 孟天名等人仍是坐在树上观看。经过水菁的诊治,内伤都已无大碍,只是一段时间不能太多使用内力而已。 六大派的人依旧坐在擂台周围,华山崔云初、青城武承辅、崆峒周力的脸色都比两天前轻松了许多。 群雄围着擂台议论纷纷,都在等一个人和一个交待。 不一会儿,楚云深带着随从走进会场,群雄渐渐安静下来。 楚云深跃上擂台,朗声道:“楚某知道诸位英雄在等两天前伤人事件的答案,说来也算是天网恢恢,楚某已经查出事件的始末缘由。”说着,示意随从将被捆着的范玦押上擂台,(奇*书*网*.*整*理*提*供)然后继续说道:“此人名叫范玦,原是华医门下,精通药理医术,后来背叛师门,投靠了幽冥教,为了让幽冥教的人能顺利争夺盟主之位,向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弟子下毒,令他们上台后失去理智,错手伤人甚至误伤人命。” 此语一出,擂台立时又炸开了锅,大部分人相信楚云深所说,放声高呼要求惩治幽冥教的人。 站在擂台外围一隅的秦广王见状,飞身跃上擂台,大声向楚云深道:“今天在场的众位英雄两天前都是亲眼看到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弟子打伤、打死人,但是如今楚盟主你却硬要将此事赖在我们幽冥教头上,这是何道理?莫非你们仗着人多,就可以随即编出个所谓‘真相’,愚弄在场众位英雄。” 楚云深指着范玦道:“他昨晚已经全部招认,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秦广王道:“他嘴上塞着布,什么话都是你说的。有本事就让他当众把事情再说一遍,本座同他当面对质。” 楚云深道:“好,就让你无话可说。”随即拿下了范玦嘴上塞着的白布。 范玦挣着身上的绳子,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放开我……快放开我……” 秦广王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楚云深愣了一下,上前抓住范玦的肩膀,低声喝道:“你怎么了?快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啊,说出来就放你。” 范玦又挣扎了几下,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开我……放开我……”说着说着,忽然口吐白沫,倒在擂台上挣扎。 只片刻功夫,便死掉了。 这下惊变,出乎所有人意料。 远处观战的水菁也是吃了一惊,道:“看症状中了慢性毒药,怎么会呢?昨晚被带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孟天名道:“他这一死,没人能指证幽冥教了。” 叶希道:“肯定是秦广王他们所为。难怪他昨晚听说范玦被抓还能那么冷静了。” 李天心道:“范玦不是用毒、解毒的高手吗?怎么到头来会被人毒死?” 第70章 水菁道:“他被抓走的时候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塞了布,否则他肯定有办法解毒的。” 孟天名道:“这么说的话,定是秦广王后来趁夜找到了范玦,对他下毒。” 叶希道:“也是那楚盟主太大意了,连个人都没看好。” 李天心道:“我有点儿不明白。秦广王为什么不在昨晚当场杀死范玦,偏要下什么慢性毒药,要他今天才死。” 叶希道:“范玦死在天下英雄眼前,他就可以推说是楚盟主屈打成招,用毒逼迫,把事情推掉。” 李天心道:“难道不怕出什么差错,给范玦有机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吗?” 孟天名道:“这就只能说明秦广王胆识过人,敢做敢为了。” 叶希点头道:“这人是不简单。” 沐弘思犹豫一下,开口道:“虽然他做过坏事,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李天心道:“我也这么觉得,他要真是坏人,我们昨天全都回不来了。” 说着,又看见擂台上跃上了几个人,将范玦的尸体抬了下去。 秦广王面向楚云深,朗声道:“是不是楚盟主你想不到办法为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开脱,就随便抓了个人想屈打成招,指使他把事情推到我们幽冥教头上,可惜你们屈打的时候出手太重,又打死了人。” 楚云深脸色白了一下,怒道:“明明是你杀人灭口,却反咬一口。” 秦广王仰首大笑了一声,道:“楚盟主你太会说笑了。相信在场英雄都看的很清楚,人是死在你身边,而本座距离他那么远,根本什么都没做,何来杀人灭口一说?” 楚云深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台下群雄或信或疑。 秦广王又道:“昨晚你们一群人冲到我们住的地方,将与本座同行的轮转王打成重伤,更围杀了变成王,你可承认?” 楚云深辩解道:“我们是去过你们那里,但只是……” 秦广王打断他的话道:“你肯承认就好了。江湖仇杀常有,这笔帐咱们以后再算。本座此次是奉命来这儿争夺盟主之位,你们有本是就将我打下擂台,否则再多说也是无益。”稍顿了顿八五八书房,又道:“你们不是有很多人吗?总不会怕了我一个吧。” 台下群雄闻言,又是一阵议论。 楚云深眼见重要的证人已死,死无对证,只得宣布大会开始,同时宣布华山、青城、崆峒三派中“严重伤人”以及“杀人”的全部取消比武资格。 如此一来,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均只剩下最后一个参赛名额。 鼓声响起,秦广王站在擂台上,俯视台下众人,道:“在下幽冥教秦广王,你们尽管上来,本座奉陪到底。” 第三十一章最终战 秦广王叫阵之后,崆峒派周力率先上台应战。 二人斗了五十招,周力被打下擂台。 青城派武承辅知道秦广王刚战一场,必然损耗了内力,有心要占个便宜,便持剑上台。 秦广王见状,取出一支三尺钢钩应战。 七十招,武承辅一剑划伤秦广王右手,但却因此露出破绽,被秦广王重重踢了一脚,摔下擂台。 秦广王连胜两场,跃下擂台,撕下衣襟包扎右手伤口。 台下众人眼见三大派高手被他打败了两个,竟无人敢冒然上台。 半盏茶之后,秦广王再次上台。 华山派崔云初拔出佩剑,飞身跃上擂台,抱拳道:“华山崔云初,领教阁下高招。” 秦广王钢钩一挑,道:“出招吧。” 言毕,二人斗在一起。 崔云初是华山云字辈中的高手,三年前也曾代表华山派参加比武大会,却因一招之失败下。最后,武功与他在伯仲之间的楚云深当上了盟主。三年来,他苦练武功,有心想力挫群雄,和楚云深比试一下谁才是第一。 三年苦功并未白费,他的剑术大有进展。 只可惜,这次却遇上了秦广王——幽冥教最年轻的十殿阎王。 八十三招,秦广王的钢钩缕过崔云初的右膝,刺伤他的右腿。 八十九招,崔云初的长剑划过秦广王的胸口,割伤他的右肩。 一百三十一招,秦广王的钢钩轻轻搭在了崔云初的颈上。 崔云初弃剑认输,返身下台。 秦广王的黑袍渗出血迹,滴在擂台之上。踏着自己的鲜血,秦广王走上前几步,向台下道:“想与本座比试的,尽管再上来。” 台下一时寂静,无人敢应。 远处的孟天名等人见状,心中俱是一凛。 沐弘思犹豫一下,从树上跃下,朝擂台走去。 孟天名等随即追下。 李天心道:“他现在受了伤,以前又帮过你,你应该不会是想过去跟他打吧?” 沐弘思摇摇头,继续上前。 李天心欲拦住她,却反被孟天名和叶希拦住。 叶希道:“沐姑娘过去,是准备输给秦广王的。” 李天心奇道:“为什么?” 孟天名道:“因为比武大会规定连胜两场可以休息。”说完,转向水菁道:“秦广王总算帮过我们,等下能不能帮他治伤?” 水菁微笑一下,道:“我们华医门有明训,不得见伤不医、见死不救。”说完,跑着追上了沐弘思,向她说了几句话。 沐弘思转过身,感激的看了孟天名等人一眼,施展轻功奔到擂台前面。 秦广王看见她,淡淡笑了一下。 沐弘思刚要纵身跃上擂台,忽觉肩上一沉,被一股力量压下,随即耳边想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打不过他,只会白白受伤,还是在台下看好了”。 沐弘思转身想看是谁,却只看到一个白影从身后闪过。 擂台上多了一个白衣人,抱拳向秦广王道:“蛟龙帮刑天逆,请教高招。” 秦广王微笑道:“赢了你,我就可以回去找教主领功了。” 刑天逆也微笑道:“你也该知道我必须要赢。这个机会我等了三年,决不会让它在你手上功亏一篑。”说完,从背上拔下长剑。 几乎是在一瞬间,二人同时出手。 孟天名等人看到刑天逆现身,也都追到了擂台下,找到了一脸“担心”的沐弘思。 孟天名低道:“那个就是我大师伯,我想他不会伤秦广王的性命。” 沐弘思听了,面色稍安。 李天心又向孟天名低道:“看秦广王一副非要拿下盟主位子的模样,大师伯他会不会受伤?” 孟天名眉头微皱,道:“大师伯既然上台,必然是有把握。” 叶希道:“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到了这个时候两虎相争,必然会有一伤。” 李天心“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拣点好听的说?” 叶希笑了一下,道:“说实话,我有预感,你大师伯一定会赢。” 李天心笑了笑道:“这还差不多。” 叶希又“严肃”道:“不是哄你开心,我真有这种预感。” 正说着,却听旁边的水菁轻轻“咦”了一声。 叶希道:“怎么了?” 水菁低道:“刑前辈面色有异,不太对劲。” 旁边的孟天名闻言,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擂台上,刑天逆用的是“争鸣剑法”中“儒家”一路,不断将那九招剑法反复使用。 虽然剑法只有九招的变化,但劲力却是极大。 秦广王每接一剑,手腕都是一震。手中钢钩更是“伤痕”累累。 二人斗到三十余招,秦广王手中的钢钩“铮”一声被打断。 秦广王略一皱眉,便要挥掌应战。 刑天逆见状,跃后三步,将长剑收回到背后的剑鞘里,亦已肉掌迎敌。 一时间,台上掌风呼啸。 台下众人皆看的呆了。 孟天名看了半响,脑中突然闪过一些“东西”,暗叫一声“不好”。 同一时间,李天心凑到孟天名身边,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大师伯像在用‘天元朝气’里的‘破气诀’呀,是我看错了吧?” 孟天名摇了摇头,道:“你没看错。” 李天心失声“啊”了一声,低道:“大师伯他疯了吗,这是最后拼命的用的,用了内功就会废掉的。” 孟天名道:“我也不明白,可能他真的必须要赢,才会出此下策。” 说话间,台上两个人又斗了三十招。 秦广王最终被打下擂台。 沐弘思和水菁围上去,帮他包扎了伤口。 秦广王笑着向她二人道了谢,纵身离去。 擂台上,刑天逆叫阵三次,仍无人敢应。 楚云深见状,持剑跃上擂台道:“在下楚云深,你我二人谁胜,盟主便是谁。” 刑天逆冷笑一声,拔剑出鞘。没有丝毫的客气礼让,每一剑都直取楚云深的要害。 楚云深心中又惊又奇,只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应战。 这才是真正所谓“恶战”。 比起来,先前和秦广王的打斗简直是太客气了。 只二十招,楚云深身上就多了五道长短不一的剑伤,每一道伤口都深约寸许,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 楚云深想弃剑投降,却被逼的丝毫无法喘息,不得不挥剑招架。 台下孟天名等人见状,俱是心惊不解。 叶希低道:“刑前辈和楚盟主是不是有仇?怎么好像是要要他的命。” 李天心向孟天名道:“大师伯要是真打死了盟主,一定会有麻烦,我们要不要上台拦住他?他会不会不高兴?” 孟天名眉头一皱,拔出佩剑道:“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拦下再说。” 第71章 就在二人正要出手之际。远处奔来一男一女,飞身纵上擂台,挥剑救下了楚云深。 孟天名看清那一男一女的样子,低声“惊”道:“师父、师叔?” …… 第三十二章尾声 春暖花开,在一个叫白石村地方。 距村口不远,是一间私塾。 已时过,上学的孩童从私塾里鱼贯跑出。 最后走出的,是私塾先生。 私塾旁边,是一间木屋,一男一女正在木屋前劈柴煮饭。 私塾先生走到木屋前,向那二人道:“师弟、师妹,饭还没做好吗?” 那男子笑道:“就算你是大师兄,也不能一点忙不帮就白吃饭呀。” 私塾先生笑道:“你忘了我武功已经费了,这种力气活是干不了了。不过我每个月教书赚的钱都给了你们夫妻,白吃饭应该也不过分吧。” 那女子笑道:“饭就好了,你们进屋等一下就行了。” 那男子和私塾先生闻言,一起走进屋内坐下。 私塾先生倒了杯茶喝下,自言自语道:“想一想,真是谢谢你们当时拦住我。原来他当年只是间接害死我爹娘,并非有意……” 那男子道:“幸亏最后关头我和师妹说服了天横,让他放我们出来,才赶得及……” 说着,那女子端着饭菜进来,问道:“聊什么呢?” 私塾先生笑道:“在聊些过去的事。” …… 巍巍青峰,聚刃山下。 李天心原地转了几圈,轻道:“我想起有几件要紧的事要办,我先走了。” 叶希一把拦住她道:“我师父不是怪兽,吃不了你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何况那只是我师父。” 李天心挣开他,边往回走便道:“让我回落霞谷再考虑一下。” 叶希急忙上前抱住她,道:“这次我不上当了,你别逼我动武啊。” 李天心默运内力挣开他,道:“打就打,我不怕你。”说着,拔出长剑。 叶希眼睛转了转,看向李天心身后,叫道:“师父,你怎么下山了?” 李天心闻言,连忙收起佩剑,转身低头行礼道:“晚辈李天心,见,见过前辈。”片刻,抬起头,却看见前方根本没人,转身向叶希“怒”道:“好啊,你骗我!” 叶希“呵呵”一笑,趁其不备飞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扛到肩上,沿着山路奔上山。 李天心不能动弹,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叶希道:“上山见我师父。” 李天心道:“放开我,我自己走。” 叶希道:“你一定是往回走,我不上当了。” 李天心道:“你这是强抢民女。” 叶希道:“我在这儿长大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抢你又怎样?” 李天心道:“我还没准备好,见了你师父都不知道说什么。” 叶希道:“你就说刚才说过的那句就行了,剩下的我说。” 李天心道:“你放开我啦,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叶希笑道:“看见就看见,大不了摆喜酒的时候请上他,保证不会有人乱说话……” …… 涓涓细流,洛水之畔。 孟天名将一个黑色铁盒丢进水中。 沐弘思倚在他怀中,轻道:“我想在这儿多呆几天,祭拜师父。” 孟天名道:“晚些回京城,沐兄会不会想你这个妹妹?” 沐弘思道:“他帮皇上找到九王爷和焦家谋反的证据,正忙着清算他们的家产上缴国库。我太早过去他也没时间陪我的。” 孟天名道:“沐兄有打算答应皇上的请求,在朝当官吗?” 沐弘思摇头道:“哥哥说过一阵子会交上辞呈,然后去济南帮徐伯伯的帮。”顿了顿,又道:“那你陪不陪我在这儿多呆几天?” 孟天名点点头,道:“当然陪你。别说几天,一辈子也行。”说完,笑了一下。 沐弘思道:“你笑什么?” 孟天名道:“我想到你昨晚偷偷在水边跟洛前辈说的话。” 沐弘思道:“你偷听我说话?” 孟天名道:“我是刚巧不小心听到的。”说着,从怀里取出半块玉佩,道:“你说你不知道怎么把玉佩送给我才好,现在不用费神了。” 沐弘思道:“这是师父留给我的,谁说要送给你了?” 孟天名道:“你说要送给心上人,还不是我?” 沐弘思脸红了一下,使出“十字穿心爪”的一招,反手去夺那块玉佩。 孟天名将手臂一撤,道:“当日在落霞谷我们比过一场,我虽然没赢,却也不算输。今天我们当着洛前辈的面再比一场,你若输了,这半块玉佩就要给我。” 沐弘思低头笑了一下,挥手攻上前,轻道:“要是你输了呢?” 孟天名一面还招,一面笑道:“我整个人输给你,以身相许……” ……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