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笛龙符》 第1章 《凤笛龙符》 作者:欧阳客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朱红的玉符 北国隆冬,连日风雪,青龙河冰冻三尺,碣石山鸟兽无踪,茫茫大地变成一片银色世界。 此时坐落在青龙河畔的韦家祠堂里,传出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俄尔读书声一断,两扇朱漆大门突然开启,门中出现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剑眉星目,玉面朱唇,显得温文儒雅,如同玉树临风。 但在这重裘不暖的风雪里,他却一身粗布衣衫,实在难耐刺骨奇寒。冷风一吹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像有甚要事似的,依然瑟缩着跨出门去。 冷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裳,雪花钻进了他的衣襟。他皱紧了眉头,跷起脚尖,满面希冀地凝视着沿河大道。 他在等人么?但前面一片风雪茫茫,哪里看得见半点人影。他失望了。一声低叹,透露出他无限的辛酸。他怅然若失,垂下了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没人两扇朱漆大门之中。 这少年是谁?他是韦家祠堂的主人么? 不,韦家祠堂的主人,乃是威震江湖,被誉为红尘四绝之一的北霸韦震川,这可怜的孩子,不过是韦家一个看祠堂的小厮罢了。 十年前,这孩子随着他叔叔江老头流浪至此,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带着个未懂人事的孩子,实在可怜。韦震川的人惜老怜贫,把无依无靠的叔侄俩收留下来。老人家不愿吃闲饭,于是讨下了这份看祠堂的差事。 但令江老头高兴的是孩子生得眉目清秀,谁见了他都说他非池 中之物。可是,江老头却像别有用心似的,这么个清秀脱俗的孩子,偏起个叫人不入耳的名字。你说他叫啥?他竟叫……叫做江雨舟。 这名字该有多别扭。 不过,他名字别扭,人却挺和气。往来韦家的那些武林豪客,谁见了都想传他两手。可是江老头一肚皮想的是富贵荣华,生在这种环境里不让孩子习武,却偏偏关起门来教他诗曰子云,别人虽觉可惜,但也拿他无法。 秋来暑往,冬去春归,平日里叔侄俩相依为命,须庚不离,只是每年一至腊月,江老头都非离家出去一趟不可,直至祭社之日才肯转回。 可是今年却有些大异寻常。一入初冬,江老头便即离家而去,眼看除夕已至,竟还踪迹渺茫。江雨舟孤苦零丁,为之望眼欲穿。 死沉沉的天色,空洞洞的房子,显得无比落寞。这可怜的孩子,像是被弃的羊羔,不禁喃喃自语道: “叔叔,快点儿回来吧!难道你不要雨儿了么?” 一阵凉风,由窗隙中吹了进来,神龛上的黄旗随风摆动,显得阴森、凄凉、恐怖。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得得,转眼已到韦家祠堂前停了下来。 江雨舟心头一动,蓦地站起身形,满面喜色地惊呼一声: “叔叔!你怎现在才回来啊?” 话声未落,门已闪电般打开,他身不由己地往外一扑。 谁知他一眼瞧清门外之人,神情为之一惊,飞快缩了回来。 雪地里站着个风姿绝世的妙龄少女。她左手扯着马鞭,右手提着食盒,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巧笑道: “怎么,叔叔还没回来么?” 江雨舟如同大梦初醒般,神情一怔道: “啊,小的该死,没想到姑娘此时会来!” 你道这姑娘是谁?原来她正是那北霸韦震川的爱女,江湖上有 名的美人儿韦骊珠。韦骊珠一听江雨舟那几句卑躬屈节之言,双眉紧皱道: “江弟弟,你是怎么啦?我前些日子是怎么对你说着来的?” “这……姊姊,外面风大,快点儿进来吧!” 这一声姊姊,叫得姑娘笑逐颜开。她纤腰一扭,如同蝴蝶穿花般闪了进来,星目斜视,似嗔似怨地道: “早这样听话该有多好,不知你是什么存心,偏要姑娘姑娘的来呕我?” 江雨舟满脸绯红,羞怯地笑道: “承蒙姊姊不弃,只是主仆有别,小弟怎敢……” 姑娘放下手中食盒,一面连连摆手道: “好啦,好啦。什么主呀,仆呀,叫人听了就觉心烦!来,快趁热尝尝我为你送来的酒菜!” “姊姊盛情,小弟心领了,只是……” “只是怎样?只是你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姊姊,是么?” “小弟怎敢?姊姊千万不要误会,实在因为叔叔至今未归,小弟心中不免焦急,是以连姊姊亲手烹调的美味,也觉得难以下咽。” 江雨舟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片黯然之色。 姑娘也像受了他的感染似地,双眉紧皱,轻吁一声道: “叔叔年纪这般大了,偏偏还要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时候赶到天池去猎野狐。他十几年来哪一年不是空手而回?你怎么不劝劝他老人家?” 江老头其实也不过是韦家一名仆役,姑娘受屋及乌,因此也随着江雨舟叫叔叔,由此观之,她对江雨舟早已是一往情深了。 江雨舟心里当然早已了然,他正沉吟之间,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嘶。 二人一闻马嘶,知道有人来了,但在此风雪之中有谁来呢?难道真是远赴天池猎野狐的叔叔回来了? 如此一想,二人不约而同地欢呼一声,飞快地把门打开,吱溜一 阵冷风,由门缝中灌了进来,随着冷风同时也灌进一声冷笑,那股阴森森的味道,比冷风还要冷上百倍。 二人心头一震,同时抬眼看去,只见那冰天雪地之中,当门站着个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油头粉面,满身华服,十足公子哥儿的杀气。此时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江雨舟,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江雨舟为之一愕,韦骊珠也跟着一愣。 就在二人大感意外之际,那家伙恶狠狠地开口了: “好小子,你是谁?” 听他口气,分明是说给江雨舟听的。 “在下乃江雨舟。” “江雨舟?嘿嘿,无名小卒,我从未听人说过!” “请问阁下大名怎样称呼?” “哈哈!真是个不长眼的小贼,连我南王太子孙北斗也不认识,居然还想在江湖上混饭吃,快滚!” 话声中,单掌一场,呼的一声,直向江雨舟劈下。 韦骊珠一听他自称南王太子,顿时心头大震。 要知南王太子孙北斗,为武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人物,三天以前,在南王驾前四侯之一的瘦猴陪同下,关山万里来到韦家求亲,韦骊珠因为芳心有寄,有意地避而不见,没想他竟会趁自己私会心上人之际跟踪前来。 她知道江弟弟无拳无勇,绝难接他这凌厉狠猛的一击,芳心一震之后,立即飞身而出,玉掌轻翻,连攻两招。 孙北斗挟恨而来,见状更加炉火中烧,身形一撤,沉声大喝道: “韦姑娘?” 韦骊珠柳眉一扬,叱道: “我不许你碰他!” 孙北斗冷笑一声:“姑娘,孙北斗可真没想到,像你这样一枝解语娇花,却偏偏自甘情愿地向牛粪上插。论武功,论身世,难道我南王太子还比不上韦 家一名看祠堂的小厮?” 韦骊珠虽不愿竖此强敌,可也不能任凭他侮辱江弟弟而不有所辩驳,故而孙北斗话音一落,顿时也冷哼一声: “论身世,论武功,他固然不如你南王太子,可是就人来说……” 韦骊珠话音未落,孙北斗顿时妒火烧心地嘿嘿冷笑道: “人?人怎样?啊!原来你看上这小子……哼!” 他平日自负容貌为当代之潘安、今世之宋玉,可是,此时一见江雨舟眉清目秀,超然拔俗;不由顿生惭愧之心,是以话音一落,立即冷哼一声,随着这一声冷哼,快如射星一般,直向江雨舟扑去。 韦骊珠惊叫一声,纤腰一扭,指顾间连攻三掌。 照理说,小妮子家学渊源,虽比不上孙北斗功力深厚,但三五十招总可支持,谁知她掌势一攻出,突然,一股沉猛绝伦的劲气,打从身侧撞来。 就凭韦骊珠那身手,也被这股劲气撞得身形踉跄,接连向左侧闪开五步。 小妮子心头大惊,身形未稳,流波疾扫。 就在这刹那间,她已瞧出这从身侧出手之人不是孙北斗而是个削额高颧,小眼断眉,身高七尺开外的怪物。 这人韦骊珠并未见过,但光瞧他如同竹竿似的身形,就知必是南王驾前四侯之一的瘦猴阙魄。 这家伙武功深不可测,韦骊珠自忖在他手下难以走出三招,因此心头一惊,就知今日之事不简单。 一点儿也不假,就在她芳心忐忑之际,孙北斗已由她身前一闪而过,骈指如刀,在江雨舟面前一摆一晃,顿时惨号声里热血四溅。 韦骊珠娇驱乱颤…… 孙北斗狂笑如雷…… “韦骊珠,你说,这小狗还有哪处比我孙北斗强?” 韦骊珠眼见江雨舟双手掩面,热血由指缝中汩汩流出,顿时心如刀割,神魂欲飞,尖叫一声,就待纵身扑上。 孙北斗狂笑一声,陡地左右手一晃,闪电抓住了江雨舟一条手臂,厉声大喝道: “韦骊珠,你再敢上步,我就要这小子的狗命!” 小妮子投鼠忌器,芳心一震,立即停了下来。她泪眼迷糊之中,犹见江弟弟右手被执,左手掩面,双目怒瞪,强忍伤痛地嘶声叫道: “孙北斗,我江雨舟若有一口气在……” 他一言未落,瘦猴阙魄蓦地冷哼一声: “启禀太子爷,依在下愚见,不如干脆把这小狗废了,姓韦的丫头若再不答应,咱们就把她擒回南王府……,, 这瘦猴阙魄,江湖上公送外号瘦无常,无论言谈行为俱是又阴又辣。 第2章 孙北斗闻言微一点首,蓦地五指一松,攻扣为点,直向江雨舟胸前五处大穴插下。 他出掌变招又快又疾,韦骊珠此时纵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抢救江雨舟性命。 但就在危机一发之际,韦骊珠突然发出一声异乎寻常的冷笑,笑声淫荡,轻佻中带着泼辣的意味。 孙北斗心中一怔,蓦地停下手来。 瘦无常惊疑不解,双目连闪,愕然嘶喝道: “鬼丫头,你笑什么?” 韦骊珠笑意未歇道: “我笑你们两人太笨啦!” 瘦无常神情一愣,喝道: “你这话是……” 韦骊珠此时显得轻佻无比,腻声道: “你们现在还杀他干嘛?” 孙北斗转过身来,冷笑一声: “此时若不宰了这小狗,你韦骊珠怎会死心?,, 韦骊珠闻言之后,突然格格连声,笑得如花枝乱抖道: “嘻嘻!真笑死我啦,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喜欢那…那 丑八怪么?” 她连说带笑,伸出春葱似的食指,指着满面血渍的江雨舟。看那形状,十足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货。 江雨舟听得轰的一震,一时还当是耳朵听错了呢,摇摇摆摆在前行两步,望着韦骊珠颤声说道: “姊姊,你……你说我……” 他两手微张,满面血痕,那副愕然失神的样子,实在是凄惨无比。 孙北斗心中那一丝妒火,似乎仍未全部熄灭,见状大喝一声,陡然反掌疾劈。 可是,韦骊珠就像变了一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反而柳眉倒竖地厉声叱喝道: “住口,谁是你姊姊?滚开!” 话声一落,未等孙北斗招式攻出,陡然玉掌一翻,抢先出手,快似闪电一般,着着实实地一掌击在江雨舟胸前。 江雨舟哪里想得到,昔日对自己嘘寒问暖爱护备至的韦姊姊,此刻竟会猝施杀手?只觉气血一阵翻腾,两眼金星乱冒,如同断线风筝般摔出五步。 他一点儿武功也没学过,这一掌已使他无法忍受,更何况精神上的打击,更较肉体上所受之痛苦强过百倍,因此“哇”的一声,喷出两口鲜血。 孙北斗见状,得意万分,哈哈大笑中,身形一闪,轻快地飘到韦骊珠身侧,牵着小妮子的素手,满面淫邪地笑道: “韦姑娘,打得好,现在普天之下,恐怕再没有胜过我孙北斗的美男子吧?姑娘,难道你还不肯嫁给我么?” 韦骊珠星目斜瞟,满意十足地格格娇笑道: “嗯,你去问我爸爸嘛!” 小妮子声音腻得要命,但语尾显得有点儿沙哑,话音一落,陡然腰肢一扭,发出一声异样的笑声,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孙北斗神情一愣,蓦地哈哈大笑,招呼着瘦无常紧随马后赶去。 江雨舟如同乱箭穿心,口一张,又是一口热血…… 雪尚猛、风更急,茫茫风雪,悠悠天地…… 风雪中传来韦骊珠勾魂慑魄的荡笑和孙北斗得意忘形的大笑。 孙北斗啊!你这个该死的小贼,今天这笔血债我非要你加倍偿还不可! 风飘雪疾,云暗天低,他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韦家祠堂。 天涯路断,满腹凄凉,泪眼问风雪,可知乡关何处? 凄迷身世,孑然无依。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处?何处有我的亲人? 天池!在那冰天雪地的天池,有个狩猎未归的老人,那可怜的叔叔,他要是见到我此时惨状,怕要痛断肝肠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想到伤心之处,哪还止得住热泪频抛?血泪交绘出一幅凄惨绝伦的面容…… 但倔强的江雨舟,蓦地一咬牙齿,抬起衣袖擦试一下脸上的血泪…… 突然,风雪中出现了一粒黑点。 “那是谁?难道是叔叔回来了?” 可是,转眼之间,一粒黑点变成了两条人影。这又是谁?叔叔把谁带回来了? 他似乎忘记了脸上刀割似的刺痛,默立在韦家祠堂外的风雪里。 满面惊愕地瞧着。 人影逐渐接近,哪儿有他思念中的叔叔? 前面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一身灰不溜丢的皮衣,显得十分土气,但面容上却满面精悍之色,一只左袖,在风雪中像酒旗似地飘来飘去,看样子那条胳膊早已跟他分家。 在他身后,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紫黑脸堂,虬筋膘肉,手中提着一柄铁拐,神态威猛,像是一尊活金刚,但可惜的是一条左腿业已齐膝断去。 这两人虽四肢不全,行动却像飞的一般,不说那老头儿快捷无 伦,就是那独腿大汉,也是疾逾奔马一般,拐杖一点之际,就是三丈左右。 二人转眼来到身前,身形一沉,虽然眼见江雨舟在身边,依旧恍如未见一般,大汉一指韦家祠堂的大门,说道: “大哥,江心月那匹夫就躲在此处!” 韦家祠堂十来年只有江雨舟叔侄,哪有什么江心月?江雨舟听得一愣,便见那缺胳膊的小老头连连摆手道: “只怕我们来迟一步!” 大汉双目一瞪,怒声道: “大哥,难道那老鬼……” 缺胳膊老头轻哼一声: “你不见那孩子么?江心月那老鬼若在此地,怎会毫无动静?” 大汉一闻此言,顿时铁拐一点,陡地飘了过来,两眼恶狠狠向江雨舟脸上一扫,厉声喝道: “小狗,你爸爸哪去了?” 江雨舟自幼父母从无,哪有什么爸爸,闻言冷冷地说道: “我没有爸爸!” 他说的本是实情,但那大汉哪里肯信,双眼一翻,喝道: “小畜生,二太爷打听得清清楚楚,你父子俩躲在韦家祠堂业已近十年,难道还想偷生么?” 话声一落,摔手就一掌。 这一掌不偏不倚,正打在江雨舟伤痕满布的脸上,江雨舟被打得身形一连转上三转,“通”一声倒在雪地里,面颊上刚刚凝结的伤痕又复破裂,顿时血流如注。 连遭巨变后的江雨舟,愈加激发他那股潜在的倔强性格,强忍伤痛,咬牙大骂道: “独肢贼,我江雨舟只要有一口气在,将来非剥你的皮不可!” “好小子,那我现在就宰了你!” 独肢大汉狂笑如雷道。 拐杖一点,二次欺身疾上。 那缺胳膊老头见状急喝道: “老二退下!” 小老头声音不大,那大汉可真听话,闻言沉哼一声,飞快地跃了回去。 他进退如飞,功力之纯,当真不是等闲! 小老头似乎功力更纯,就在独腿大汉飞身跃回去之际,蓦地脚步一挫,闪了过来,望着江雨舟和声说道: “娃娃,你照实说,你爸爸究竟哪里去了?” 江雨舟望着他迟疑半晌,终于冷哼一声: “我幼遭孤零,孑然一身,睡梦里也没见过我父母是什么形状,你叫我怎样回答?” 独腿大汉见言无状,气得眼睛一翻,拐杖一顿,“嚓”地声插入雪地中半尺。 但那缺胳膊老头可没着恼,稍为迟疑一下,依然和声说道:“那么多年来和你住在一起的老头是谁?” “那是我叔叔!” “叔叔,哼,松花钓叟江心月,我只道你丧心病狂,已把廉耻丧尽了呢!想不到你也知道当年所为愧对神明,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瞒着啊!” 小老头这几句话,使江雨舟坠人一片迷雾之中,他心头不住思量: 叔叔究竟是谁?难道真是什么松花钓叟江心月么? 假如真是如此的话,他为什么瞒着自己呢?难道他真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不,我绝不相信! 他正在思量不解之际,突闻耳畔连声暴喝,独脚大汉与小老头联袂双飞,快如射星般扑向韦家祠堂。 二人身形未到,韦家祠堂里又飞出一条人影,只见他一身皮衣, 头罩毡帽,一副花白胡须迎风乱飘。 江雨舟不仅没有见过此人,甚至连此人是什么时候进入韦家祠堂也不知道,心中一愕。听那人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中条双杰又二次出山了,哈哈,二位耳朵不短,可惜脚下嫌慢了点儿!” 话声中双掌一圈,嗖嗖嗖连拍三招,顿时冷风倒卷,硬把独腿大汉和缺胳膊老头迫退三步。 而那人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双臂反抖,突然飘起三丈,快如鹰隼一般,向东南方疾掠而下。 缺胳膊老头大喝一声: “枯竹教主,今天你不把剑圣遗物留下,休想离开此地!” 话声未落,人已随后追下。 独腿大汉稍慢一着,微微一愣,便也拐杖疾点飞身赶去。 冷风呼啸,秃树愁嘶,江雨舟眼见三人如同流星赶月,转瞬消逝在风雪之中。他默默思量着: 中条双杰是谁?。 枯竹教主是谁? 剑圣又是谁? 他们是为叔叔而来,还是为剑圣遗物? 他急于找到那神秘的叔叔问个明白,似乎已忘了脸上的刺痛,牙根一咬,冒着蚀骨冷风踉跄而去。、风愁日瞑,云暗天低。 他忍受着饥火中烧和寒风刺骨的痛苦,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天池!他只有一个要见的人——叔叔! 可是,天池在哪里?叔叔真在天池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走,走,走。冒着冷风白雪,走向茫茫天涯!天色暗了,他感到浑身僵硬,饥肠雷鸣。他需要休息,需要衣食。 第3章 他本能地抬起了头。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是挺拔的山峰,峰上是如银的自雪,天上看不到飞鸟,地面看不到人迹,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不 由得生出一阵落寂之感。 突然,他发现这山脚下有一座庙宇。这就像大海里发现了孤岛,荒漠中发现了甘泉。他打起精神,飞快地赶了过去。 庙宇宏敞,但却了无声息,冰雪遮掩下的山门,似乎久已无人出入了。他用手猛力一推,顿时轰的一声,冰雪飞溅,山门应声而倒。 原来这两扇巨大的山门,早已腐朽不堪,被他这全力一推,立即楣断柱拆而倒。 江雨舟饥寒交迫,急于觅一栖身之地,见状虽然一惊,仍然毫不思索地举步而进。 他一连穿过两层院落、十多座禅房,依然不见人迹,眼看佛殿中帏幕零落,菩萨蒙尘,炉翻鼎覆,香火俱熄,这才心生惊异。 但在惊异之中他同时产生了一种好奇心理,是以略一迟疑,立即大步向第三层院落中走去。 第三层院落乃这座荒山古刹的最后一层。他身刚进入院中,立即发觉情形有异。原来这座院落正面乃是一所大殿,两侧各有五间耳房,这十间耳房不但门窗密闭,并且均用封条贴死。最奇的是门前各置一尊坐佛,形态栩栩如生。 江雨舟神情一愕,突然发现院中积雪上现出一路足迹,逶迤而人大殿之中,显见这荒山古刹尚有生人。 他此时饥火中烧,认为只要见着人,至少可求得一餐果腹之粮,是以毫不迟疑地向殿中走去。 风雪之日,又值薄暮之时,大殿中显得漆黑如墨。江雨舟连问三声不闻回音,眉头一皱,立即由胸前摸出一方自幼佩戴的玉符。 这玉符通体朱红,中镶一棵枝繁叶茂的撑天巨树,一经取出,顿时红光灼灼,把五步之内照得通明。他取出玉符,身形刚刚一动,突然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猛一抬头,只见大殿神龛之下,坐着个浑身血迹的老人。 这老人气色衰败,面如白纸,紧闭的双目随着叹息声缓缓睁开。 江雨舟见状不觉连退几步。 那老人也是神情一愕,但旋即沉声大喝道:“你是谁?” 别看他满身伤痕,此时提气怒喝,依然震得人心惊神摇,耳膜嗡嗡作响。 事出意外,江雨舟心神又是一震。但那老人也像发现什么意外似地,陡地脸色一变,举掌疾招,只听唰的一声,江雨舟手中那方玉符立即脱手飞去。 由此观之,这老人不但是武林中人,其功力之深,也已至虚空接引之境。 江雨舟一时惊愕莫名,竟愣愣地不知所措。 那老人取得玉符之后,不停地反复端详,脸色一连数变,这才满面疑云地喝道: “这玉符是何处得来的?” 江雨舟微微一愕,也还以一声冷笑道: “这是我自幼佩戴之物,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这话当真?” “江雨舟从不说假话!” “江雨舟?不,你不应该姓江,你是……” 老人话声未落,突然“哇”地喷出一口热血,顿时晕了过去。 江雨舟重新落入一片疑云之中,他神情木然,暗暗沉思: 这老人是谁? 他为什么说我不应该姓江? 那么,我到底应当姓什么呢? 江雨舟正在沉思之中,那老人又轻轻哼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他知道这块玉符同自己身世有关,若想确切知道这块玉符的来历,眼前老人就是最好的线索。 他刚想询问,老人已缓缓睁开了双目,问道: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江雨舟,你可知你就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 老人话声未落,突然脸色巨变,在鼻孔中冷哼一声,失神的双目射出两道奇光,望着江雨舟沉声道: “江雨舟,老夫如若有事情求你,你可愿答应?” 江雨舟初见这老人遍体伤痕,已生同病相怜之心,此时更见他满面期待之情,顿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义形于色地答道: “老伯伯,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江雨舟能够办到,莫不鼎力而为!” 老人脸上掠过一丝喜色,说道: “你将来屠戮天下武林中人之时,老夫但求你放过一人。” 江雨舟心中一愕,急道: “老伯伯,你这话从何说起?江雨舟手无缚鸡之力,受尽别人欺凌而无法还手,哪还有屠戮天下武林中人之心?” “你受尽别人欺凌事小,满身血债事大。江雨舟,难道你身负齐天之恨,就没有一丝报仇血恨之心么?” “老伯伯,难道我江雨舟真是身负血海深仇么?” “我为何要骗你?” 江雨舟闻言一怔,仰首向天,喃喃自语道: “江……雨……舟?为什么我会起这种刺耳的名字?难道我真是……对了,我江雨舟一定有齐天之恨,如江之仇!” 自语至此,潜藏在心灵深处的那一股仇恨之火顿时被引燃,他双目喷火沉声说道: “老伯伯,求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的身世,我的仇人,我的……“ 老人冷哼一声: “江雨舟,你问这些干嘛?凭你现在的身手想要报仇,岂不是去寻死?” 江雨舟闻言又是一怔,不禁怅然若失,垂下头来。 他毕竟不失为聪慧之人,在灰心丧气之余,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蓦地向老人跪了下来,激动地说道: “老伯伯,江雨舟情愿拜你为师,求你传我武功!” 那老人先前显露的一手凌虚摄物之技,分明是武林绝顶高人,再 从他话中之意忖度,更可断定他对江雨舟确有成全之心。谁知他听完江雨舟之言后,却连连摇头道: “我若有此功夫,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假,江雨舟听得又是心中一凉。 老人见他满面捻之色,立即又沉声说道: “老夫假如没有令你称霸武林之法,说到现在,岂不都是废话?” “那么……” “不过有朝一日,当你打算屠戮天下武林中人之时,老夫求你放过一个人。” “江雨舟从无屠尽天下武林人物之心……” “哼,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老伯伯,既然如此,就请告诉我那人是谁?” 老人闻言,突然陷入一片沉思,声音微弱,有如梦呓道: “那人名叫苓苓,乃……” 江雨舟正想听他说下去,老人突然眉头一皱,话音突变,满面冷笑道: “哼!这些东西来得倒真快!江雨舟,你武功未成之前,老夫决不道出你身世之谜……这一方玉符你千万要藏妥,将来遇到钢肠侠士慕容烈,他自会告诉你一切……” 老人话音未毕,神情又是一变,蓦地狂笑如雷道: “你们既然如此逼我,可就怨不得我逆天行事了!” 江雨舟接过那方玉符,依然听不到四外有半点儿人声,正觉心中奇怪,突然眼前一亮,只见老人伸手取出一只玉匣,玉匣打开后,顿时传来一阵芳香。原来玉匣中所贮,乃是一粒大如鸽卵,色呈金黄的巨栗。 老人略一沉吟,伸手把那只玉匣送到江雨舟眼前,说道: “娃娃,你若想称雄武林,就赶快服下这粒八魄金粟!” 江雨舟一时之间,竟没有想到,这老人既然有灵药,为何自己不服?但他不过微微一怔,立即伸手取来张口吞下。 灵药刚人腹,他突闻殿外两廊之下,传来十多声沉重的佛号.声音如同金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江雨舟心头为之一动,只见老人突然举掌亮腕,快如闪电一般向自家胸头指来。江雨舟急切之间,正想闪避,谁知老人功力之深,真是匪夷所思,他但觉眼睛一花,立即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只觉耳畔人声鼎沸,有人大声叫道: “九州阎罗,你若不趁早交出八魄金粟,休怪我独掌震三湘今天要对不起你了!” 话声一落,门外吹来一阵罡风。 江雨舟睁眼一看,只见雪住风息,疏星几点,竟已是黎明时候。 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在昏迷之中已快度过一夜,心头刚觉一怔,耳畔突然传来那老人的冷哼,紧接着一股冷风,由身侧向外涌去。 只听啦啦一声巨响,大殿左侧门框,竟被这两股掌力震得粉碎,在一片呼啸声中散得遍地都是。 江雨舟身形一侧,忽闻耳畔轻喝道: “别动!” 这一声“别动”,顿时将他提醒了。他举目四顾,原来此时自己跌坐在大殿进门之处,老人坐在自己身后,面容如何,看不真切,不过江雨舟却感觉得到他一掌紧贴在自己背后,掌心里有一股热流,透入自己体内,推动着一点奇寒入骨的东西,在体内不住运行。 再看大殿之外,雪地上站着十多名武林人物,虽然天色未明,但江雨舟借着那点点星光,竟已把各人面目看清。 刚才那个同老人奋力拼搏者,乃是一个身材高大、满面狰狞的独掌大汉。那大汉身形一退,复又仰面大笑道: “九州阎罗,有种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话声一落,那大汉又欺身疾进,单掌一圈,陡然推出一股烈风。 江雨舟此时虽已知道身后这位老人就是九州阎罗,但他却不知道九州阎罗乃是武林中一位绝顶高人,自然心下一惊。 在他惊愕之时,九州阎罗蓦地沉哼一声,那空着的一只右手,业 已闪电击出。 第4章 九州阎罗乃武林中一代巨擘,重伤之余,依然锐不可挡。这一掌击出,顿时惨号刺耳,那自称独掌震三湘的大汉,被他震得摔出好几步,倒地而亡。 院中那班武林人物,顿时相顾失色。 九州阎罗纵声大笑道: “老夫一时不察,误中你们这班兔崽子的暗算,难道我真会怕你们不成?哈哈,不服的再上来试试!” 那一班武林人物闻此言,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正在此时,突闻庙外传来一声狂笑: “九州阎罗,你不用这般猖狂,我通天教主前来会你!” 话声一落,院中飘下一个黄袍老人,冷笑一声,抬腕拍出手掌。 九州阎罗举掌一接,顿时狂风怒起,劲气迫人。那自称通天教主的老人身形一晃,好容易才站稳身子。九州阎罗却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江雨舟只觉得头顶上粘糊糊的一片,顺着头发直往下流。 他心头一惊,忙道: “老伯伯,你……” 老人喘息着说道: “记住,孩子,龙符和凤笛得一可称霸天下。我现在传你三招,等到金粟之力透过紫府之后,你就全力闯出去吧!” 江雨舟正想细问,那通天教主又复挥掌攻来。 九州阎罗一面加紧行动,一面低声说到: “这一招‘阴魂飘缈’你看清楚了!”话声中掌腕一晃,神奇莫测地击出一掌。‘ 通天教主被他全力一击,顿时退后五步。 九州阎罗虽然击退了通天教主,但因伤势过重,竟又哇哇连声,喷出了几口鲜血。 通天教主神情一愣,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矮胖老头似已看出有机 可乘,只听他哈哈大笑道: “通天教主,既然你惹不起他,不如干脆让开,看我五湖一怪的手段!” 五湖一怪虽然臃肿不堪,但身手却快捷,只见他话声一落,人已疾似流星般射将过来。 九州阎罗又是一声冷哼: “孩子,这一招叫做‘阎王扛鼎’!”只见他单掌一翻,由下向上,疾格五湖一怪的来掌。 五湖一怪闷哼一声,身子一飘,向左扑开。他满面惊愕,显然没有讨到便宜。 江雨舟只觉脸上一热,知道九州阎罗又喷出一口热血。只听院中一声呼啸,三条人影同时飞到。 他心头一震。耳畔九州阎罗的声音复又响起: “孩子,老夫用这招‘鬼哭神号’为你开路!” 话声中他左掌一登,江雨舟顿觉体内那股阴寒之气,由灵台紫府中一透而过,他尚未回过神来,九州阎罗业已飞身而起。 一声震天巨响之后,突然人影乱窜,原来那飞扑而来的三人早已一死二伤。不过九州阎罗此时也面色惨白,仰卧在血泊之中。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孩子,不要忘了……苓……苓“……”话未说完,他就眼睛一翻,气绝而亡。 九州阎罗一死,立即有一条人影飞扑过来。江雨舟心中无比激动,他已忘了自己不会武功,忍不住大喝一声,反掌迎了上去。 这一招,正是九州阎罗临死前传他的“阴魂飘缈”。只听轰地一声大响,那飞扑而来的人影立即被撞出八步之外。 场中人似乎一惊,江雨舟也是一愕,心中暗道: “侥幸,亏得这人是个无名小卒,如若是通天教主,或者是五湖一怪,说不定我江雨舟已经横尸这古刹之中了!” 他心中正自暗暗盘算,那通天教主果然在一愕之后,已经缓缓地 走了过来,只见他满面疑云道: “小哥儿功力不弱啊!可是九州阎罗的门人么?” 江雨舟只觉心头那股凉意,此时已逐渐消失于九经百脉之中,但性情却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觉眼前这些人个个惹厌。他一闻此言,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道: “是又怎样?” 五湖一怪大喝道: “是就赶快交出八魄金粟!” 江雨舟心中暗忖: “八魄金粟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值得这班武林人物舍死相争?” 思量之中他嘿嘿冷笑道: “小小一粒八魄金粟,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么?”他本来仪容秀逸,但被南王太子毁容后已经面目全非,再加上九州阎罗满腔鲜血,淋得他头脸不辨,是以在黎明的曙光里愈发显得可怖。 他话声一落,耳畔陡然传来一声冷笑: “无知小辈,灵台金粟已是旷世奇珍,再加上中原八煞的精魄,更是千载难得,难道为它大动干戈还不值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脱口说道: “既然这是旷世灵药,九州阎罗为何自己不服,却偏拱手送我?” 这本是他心中沉思之言,不料一时忘其所以,竟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一震,通天教主更是沉声大喝道: “那粒金粟现在何处?” 江雨舟见众人都目注着自己蓄势以待,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头迅速升腾而起,于是报以冷笑道: “那粒金粟业已在我江雨舟腹中!” 他话声一落,众人大失所望,不禁木然相视。 五湖一怪两眼连转,突然暴喝一声: “那我先宰了你这小子!”他身形快如闪电,话音未落,已至江雨舟几步之外,手腕一摆,劈胸一掌推来。 江雨舟知道五湖一怪功力甚深,心下不免有些慌乱,急忙向左飘退三步。但他进退毫无章法,哪能与五湖一怪相比,身形未稳,五湖一怪业已跟踪追到,在格格长笑中连劈两掌。 江雨舟心头大惊,匆忙中凝聚浑身精力,单掌一翻,由下而上,直向五湖一怪来掌格去。 这一招乃九州阎罗的绝学,功力玄奥的“阎王扛鼎”,但闻轰地一声,江雨舟连退三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五湖一怪也觉气血翻腾,身形不住摇晃,一条右臂痛入骨髓。 表面看,江雨舟仍较五湖一怪略差半筹,不过五湖一怪乃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江雨舟今日之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两人相差竟有这种结果,由此观之,可以想见那粒八魄金粟,实在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在场之人见江雨舟年纪轻轻,竟能接下五湖一怪的全力一击,均惊愕不已。不过这班江湖肖小,均是心黑手辣之徒,见状又妒又惧,顿生斩草除恨之心。只听一声大吼,通天教主业已抢先出手。 江雨舟只觉心头怒火无法按捺得下,顿时忘了利害,身形陡然拔起,狂笑一声,施出九州阎罗亲授三招武学中最后一招。这一招称为“鬼哭神号”,江雨舟虽然只懂得些皮毛,但威力之强已是不凡。双方一接,顿时罡风倒旋,寒流怒卷。 冰雪飞舞中,通天教主气血一荡,身形飘退几步。 江雨舟眼冒金星,也落出八步开外,将口一张,又喷出一股血箭。 他两眼金星乱冒,神智已有些昏昏然,恍惚中但见十来条人影,向着自己一拥而上。 他不知哪来的一股桀傲之气,只觉眼前诸人个个该杀,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毙在手下,是以明知不敌,依然两臂一抡,准备拼死一搏。 眼看又是一场硬拼…… 突然之间,那边传来十多声沉重的佛号。 这佛号来得实在唐突,众人神色全都为之一愕,情不自禁地停下手来。 江雨舟也被这声声佛号震得一荡,回过头来,满面惊疑地向四周看去。 你道这佛号由何处传来?原来这些震耳欲聋的佛号,全都出自两侧耳房前那十名盘膝而坐的佛像。此时天色大明,众人已看清这十座佛像其实全是活人,不过这一声佛号出口,他们一个个闭目合十,闭口不语。 众人正在惊愕不已,在左侧末尾那位僧人,已缓缓睁开两眼,只见他向场中一扫,复又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金粟得主,龙符未现。般若凤笛,更是奇中之奇,珍中之珍,施主们求之不得,在此吵闹何益?” 这老僧虽然端坐不动,但声同金石,一字一句,均显出内功火侯已至绝顶,在场诸人个个被吓得目瞪口呆。 惟有江雨舟不知利害,一闻龙符凤笛几字心头顿时一动,陡然忆起九州阎罗所说龙符凤笛得一可霸天下之言,身形一动,蓦地闪了过去,厉声喝道: “大和尚,快说,龙符凤笛现在何处?” “金粟壮髓,八魄益气,只可惜寒精易血,凶魂移性。如今劫象已生,看来武林中一场风雨已不可免了。” 这老僧话中隐含禅机,隐约问道出了八魄金粟虽有壮髓益气之利,却也有易血移性之弊。江雨舟既得其利,又岂能逃其弊?他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所转变。听了那老僧之言,他不禁冷冷笑喝道: “大和尚,难道龙符风笛的出处你就不肯说么?” 他连受重创,若在常人早已奄奄一息了,可是,八魄金粟那股神奇的力量,竟在呼吸之间,把他身受的创伤弥平。他话声一落,双掌已疾似飘风般向老和尚抓去。他的举动虽然毫无章法,但此时内力、之强,已至掌动风生之境,凌厉之势,依然不可轻视。 通天教主和五湖一怪,全都看得暗暗咋舌。眼看一掌就要抓到,那和尚却突然沉声说道: “符归四绝,笛隐深渊,有缘人自会遇上,小施主你急什么?” 话声中合掌一拜,顿时和风飘飘,把江雨舟推出一丈之外。 江雨舟神情一愕,突然冷哼一声: “野和尚,今天暂且放过,三年之内我再找你算帐!” 第5章 说罢,他身形一转,大步向寺外奔去。 那和尚叹息一声: “流水光阴十六载,若施主有意,老衲再等三年何妨?”他说完双目一闭,敛眉无语。 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一班人看得心中惊讶无比,他们虽然都是些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可谁也摸不透这古刹奇僧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一班人可不敢像江雨舟那般放肆,一个个蹑手蹑足,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不声不响地溜了出去。 茫茫白雪之中,但见一点黑影,转眼消失在群山之中。 江雨舟一路奔驰,神智逐渐清醒,猛一抬头,这才发觉此身已在万山丛中。正不知出路何在,突闻耳畔传来一阵人声: “大师远来中土,难道就为追寻这粒金粟么?’’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时神情一愕。他尚未发现那说话之人是谁,耳畔人声又起,这一次音调雄浑,只听那人说道: “灵台金粟虽是我轮回寺镇山之宝,老衲还不值得为它远赴中原,只是江湖传言说,当年冷残老魔骗来这粒金粟之后,用它摄取中原八煞的魂魄,加之以极地寒精之气,竟使这一佛门至宝变成了魔道 江雨舟听得魔道毒物几宇,顿时心头一震,暗忖: “怪不得九州阎罗得而不服,原来……” 他思量未已,蓦觉人影一闪,但见从山崖后现出两个人来。靠左一个狐裘坠地,步履飘逸,是个卓立不群的儒者;靠右一个,赤红脸膛,身材高大,则是个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 第二章东风无语夕阳愁 江雨舟藏身崖下石缝之中,听出那说话之人,正是这个红衣刺嘛。但见他话声一落,那儒者立即微笑道:“灵台金粟已是无价之宝,中原八煞的厉魄,更可助长练武人的功力,难怪中原高手群起而争之了!” “先生只知其利,不知其弊;你可知道中原八煞均为狂傲不驯之人,精魄入腹,固可增功益元,却也能移情伐性,更何况极地寒……” “极地寒精如何?” “极地寒精渗入九经百脉之中,能使人血冷如冰,人性全失,愤世嫉俗,睚眦必报……” 那喇嘛说时双目闪动,威武迫人。江雨舟听在耳中,不由怒火上升,陡然欺身而出道:“该死的东西,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江雨舟什么时候血冷如冰?” 那儒装老者见状神态从容,如同未见,可那红衣喇嘛却神情为之一愕道:“什么?难道……八魄金粟已让你吃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你不相信么?” 那喇嘛身形微动,如同鬼魅一般,一下飘到了江雨舟身边,反手一掌,就向江雨舟抓去。 江雨舟绝没想到这喇嘛身法之快,较之五湖一怪、通天教主犹胜 一筹,心头一惊,反掌用出了一招“阎王扛鼎”。 这一招虽是九州阎罗的绝学,无奈他学得并不地道,加以这喇嘛乃是威镇西域的高手,是以招式刚出一半,顿时人影一花,手腕已被对方扣住。 江雨舟心头一震,全力往后一挣。 喇嘛惊咦一声,腕上陡加三成真力,又把他的手腕扣住。这喇嘛扣住他的手腕脉门,食中二指,紧压关尺之穴,先是不言不动,继而满面惊奇地道:“怪啊!” 江雨舟虽然已人人手,但却不服气地冷笑道:“怪什么?” 那喇嘛冷哼一声,道:“虽然你血脉中尚有一股阳和之气,但奇寒之气已过紫府,深入九经百脉之中,距离冷血如冰的程度也只不过早晚间的事!” 江雨舟性格变易,自己却毫不自觉,闻言怒吼一声,道:“我不用你管,放开!” 那喇嘛叹息一声:“佛祖慈悲,弟子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下毒手了!” 说话声中他亮掌疾点,指影飒飒,直指江雨舟胸坎三处要穴。 江雨舟只觉浑身机伶伶打个寒颤,便见喇嘛把手放开,同儒装老者快步而去。 这喇嘛身法极高,江雨舟身受其祸,尚蒙然不觉,直至二人转入群山之中,这才冷哼一声,举步欲行…… 他不举步则已,刚一举步,顿时吓得心头狂跳。原来他一只左腿,此时已形同废物,仅能以足尖点地…… 初升的太阳,照着满山白雪。 江雨舟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在山崖间踉跄而行。 怒火在他胸膛里燃烧;满腔热血,随着时间而逐渐冷却。他狂笑,怒吼,嘶声力竭地叫道: “八魄金粟能令人愤世嫉俗,睚眦必报,人性全失,血冷如冰。哈哈,他说得一点儿不错,我是血冷如冰,我是没有人性,我是冷血人!我要杀,我要杀那水性杨花的韦骊珠,杀那自命不凡的孙北斗、中条双杰、五湖一怪,还有通天教主……”他悲愤发狂,怒吼如雷,正在此时,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厉喝:“好小子,你雄心可真不小啊!但依我看,你今生休想!还是来世再说吧!” 江雨舟闻言大吃一惊,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只见通天教主等人正横目怒眉地拦在身前。他心头刚觉一惊,通天教主早已飞起一脚踢到。’此时江雨舟左腿已废,这一脚那里躲闪得开?只听哎呀一声,他就如同殒星一般,落下百丈深谷…… 春阳斜照,积雪消融,鄂北原野里出现了个跛足少年。 他衣衫褴褛,满身污垢,面上罩着一方黑巾,仅露出一双怨毒的双目。 他一颠一跛踉跄而行,身形过处,留下两排深浅各异的足迹。 他是谁?他就是被通天教主踢下百丈深崖的江雨舟!照理说,坠入百丈深谷,定会必死无生,可是因那谷中堆满积雪,他身形坠落之际,仅在积雪上一弹,便即没入雪窟之中。雪深数丈,奇寒入骨,任你功力通天也无法在窟中求得生路。通天教主等人以为后患已除,于是在狂笑声中离开了。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江雨舟服下那粒八魄金粟之后,满腔热血已经逐渐冷却,初时尚觉一丝寒意,及至后来反而感到如着重裘,只有那方玉符还发出阵阵奇寒。 于是,一线生机,重新在他心头升起。他怀着满腔怒火,迫不及待地寻觅出路。可是积雪疏松,他不动还好,愈动愈往下沉,最后,他发现足下除去白雪之外,还有枯枝杂叶。 难道这就是谷底么?可是,地底下怎还有沙沙水声?他本是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思索,顿时醒悟到此时立足之处,乃是横生谷口的树枝,绝谷之底还在更下一层。 他左足虽残,功力却未失,蓦地凝聚毕生之力,冷哼一声,向下劈下一掌。 哗哗啦一声巨震,身形随着枯枝积雪一齐坠了下去。 从这一掌来看,虽然那喇嘛废去他一条左腿,但他功力却似乎更进一层,连他自己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惊愕中抬头一看,只见顶上微透天光,谷下流水蜿蜒如带,两岸峭壁有如刀削,而自己正躺在一湾流水之中。 他周身虽然已被溪水湿透,但却如沐春风,全无寒意。虽说谷下较暖,可也不应如此啊!尤其令他惊奇的是胸前那块自幼佩戴的玉符,往日圆润温馨,此刻却发出阵阵奇寒,如同一块坚冰。其实他怎会知道,这玉符乃是万年温玉之精,他能够保持一丝人性,可说全是这块奇玉之功。在一片奇寒中,玉符发出缕缕阳和之气,使得他周身血液冷却之后,依然能使他胸口方寸处 保持着些许温馨。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能忍受谷下奇寒,而不至于曝尸冰谷。 江雨舟不明此理,是以才觉惊奇不解,不过这一丝惊奇之意,转眼就被求生之欲掩蔽。 白雪掩映下的绝谷里,光线异常微弱,他踉跄而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已至绝谷底部,那一湾流水至此竟流入一座石壁之中,壁上苔痕斑驳,隐见字迹。 江雨舟疾跨两步,抬头一看,只见石壁距地八尺之处,现出一行斑驳的字迹:“冷血人毙命之处!” 冷血人?冷血人是谁?江雨舟略一思索,突然想到那喇嘛之言,不禁双眉一扬,纵声狂笑道:“哈哈,对,我就是那冷血人,可是,我却不信我真会毙命于此!” 他话声一落,陡然右掌一扬,运足毕生之力,狠狠向石壁击去。 掌势落实,突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震,那座石壁竟然应手碎裂,乱石纷飞,现出刺目的光亮。 江雨舟在惊喜之余,这才发现石壁并非天然形成,尤其是壁厚仅只尺余,壁内是绝谷,壁外就是一座断崖。崖高仅八九尺,流水滔滔,越崖而下,形成了一座小瀑布,那些碎裂的乱石,轰轰隆隆翻滚而下。 下面是一座深潭,那些乱石坠入潭水之中,激起了纷飞的水花,水花中有一根细长的东西在飘浮…… 啊!那是一支朱红的短笛!“符归四绝,笛隐深渊。”难道这就是般若凤笛么?江雨舟把那和尚之言略一回味,立即纵身而下,跳人这座深潭之中,伸手一探,把那支朱红短笛抓人手中。谁知他短笛刚人手,身形已沉入潭水之中,一口冷水入腹,把他重新惊醒。等到他由潭水中爬上岸来仔细一瞧手中,不由得欢呼一声,跳了起来。 一点儿不错,这支短笛非金非石,上雕玲珑彩凤,环以争飞百鸟。 这不是般若风笛是什么?可是,欣慰之心刚起,烦恼之念立即接踵而来。原来他身形一下并没有跳起来,反而“叭”地一声摔了下来,遍地冰块石屑,令他周身奇痛无比。 此身已残,纵然得到般若凤笛又有何益?看来如山之恨,似海深仇,都只好付诸东流水了! 第6章 他感到心中一片绝望和痛苦,卧倒在潭边积雪里,痴痴地注视着手中短笛。 突然,他发现短笛管内藏着一幅素绢。他神情一愕,立即飞快取了出来,双目灼灼地瞧个不停。 只见他先是满面惊愕,继而嘿嘿冷笑,怒吼一声,把那方素绢扯得粉碎,然后霍地站起身形,拾起短笛踉跄而去。 难道素绢上藏有什么秘密?般若凤笛怎会藏入这石壁之中?这壁上之字又是何时所书?他又怎知道有个冷血人会坠入此谷?这一个个问题,江雨舟绞尽脑汁也解不开…… 江雨舟埋首疾行,他恨这个世界,他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不愿见任何人,他不愿看自己这付狼狈之相。他扯下一幅衣襟,把那张满布血迹的面孔遮上。 他不感到冷,也不感到饿,他像一只野兽,怀着满腔仇恨,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去找寻他切齿痛恨的仇人。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在八魄金粟奇异的效力下,一直到了第三天,他才感到饥饿。于是,他走进了市镇,跨进了一家酒馆。 店小二见这么个叫花子似的人走了进来,双眉一挑,正待赶他出去,猛一抬头,神色蓦然一变,满面堆笑地让他上座。 江雨舟毫无江湖阅历,哪知人情诡诈,径自要了一份酒菜,自斟自饮地吃了起来。 就在他据案大嚼之际,冷不防身边走过一名大汉,手掌一扬,只听刷地一声,他面上遮襟已被那人一把扯下。 江雨舟双眉一场,正待出声喝问,突闻那大汉纵声狂笑道:“嘿嘿,姓江的小狗,我只当你叔侄俩偷去龙符已经远走高飞了呢!哼,没想到鬼使神差你竟又跑了回来!” 这龙符两字听得江雨舟心头一震,他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大汉冷笑一声:“什么?哼哼!你这小子还想装糊涂么?老主人待你叔侄俩仁至义尽,想不到你两人面兽心,竟然……” 江雨舟听到此处,心中突然醒悟:北霸韦震川雄视燕北,哪村哪镇都有他门人弟子,说不定眼前这大汉就是…… 江雨舟已把韦骊珠恨之入骨,一想到眼前这大汉就是韦家徒众.顿时恨火烧心,大喝一声,两掌齐出。 那大汉可不知他此时已非吴下阿蒙,见状狂笑一声,道:“小狗,你这是找死!”说着,挥起一拳,就向他心头捣来。 眼看双方就要接实,突然那方玉符传来一股阳和之气,江雨舟手 下顿时一软,把击出的真力撤去六成。 饶是如此,那大汉依然无法承当。只听啊呀的一声,身形早已摔出八步,满口鲜血狂喷。江雨舟此时却像一头冷血动物,眼见这般惨状,竟无半点怜惜之心。他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一颠一跛,踉跄而去。 可是,他怎会知道这几日江湖之中,早已发生了惊人巨变?那曾经惹起武林腥风血雨的龙符,曾经落入北霸手中,北霸获得龙符之后,一直把它藏在祠堂神龛之中,想不到一晃多年,那看守祠堂的江老头叔侄突然出走,龙符也就立即失踪。不消说,武林昔日的龙符,一定落入了那身世不明的江老头叔侄两人之手。因此,北霸才派出了大批徒众,深入江湖,觅迹寻踪。而天下武林人物也望风而来,企图乘机下手,夺取这一武林至宝。因此,身负不白之冤的江雨舟,才成为天下群雄追逐的对象。武林人物虽没有见过这江湖小卒,但韦家门人弟子却对他非常熟悉。江雨舟行不多久,突闻身后蹄声大起,扭头一看,只见三个大汉骑着马,踏着融雪后的泥泞道路疾驰而来。马蹄过处泥浆四溅,马行渐近,三个大汉蓦地齐声叱喝,离鞍腾身掠空而来。江雨舟身受八魄金粟之影响,此时对人情已一片淡漠,见状仅仅冷哼一声,反掌向外一掠,已把九州阎罗所传的那招“阴魂飘缈”使了出来。已疾扑而来的身形,顿时一震,如同风吹落叶般翻出几丈之外。 这一招令三人大出意外,他们顿时二目圆睁,满面惊愕之色。 江雨舟由鼻孔中冷哼一声:“你们打算怎样?” 为首一名大汉一愕之后,喝道:“献出龙符,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否则怎样?” “取你狗命!” 大汉话落身起,圈掌提腿,上下盘两招一齐攻来,招式奇妙,内力 雄浑,倒也可圈可点。 江雨舟虽然内力已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但总共只会三招似是而非之学,更无半点儿对敌经验,尤其左腿被那喇嘛废掉之后,行动更是不便,只听轰的两声,他身形踉跄已被摔出五步之外。 可是那大汉的遭遇却更惨,他虽然击中了江雨舟,但自己左肋下也挨上一掌,这一击重逾千斤,击得他两眼金星乱冒,连退九步,口中哇哇鲜血狂喷。 江雨舟此时怒火已被引燃,连遭屈辱之后,足以令他变得阴沉狠冷,更何况八魄金粟移情伐性,令他心冷如冰。只见他狂笑一声,翻身扑回。 他虽然左腿已残,但内力却有增无减,如若真的拼上,这三个大汉岂是敌手?就在此时,江雨舟突闻一声冷哼,猛一抬头,顿时心头一震。 你道他看到什么?原来就在他身前八尺之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衣的清瘦老人。老人双目电闪,一部花白胡须在寒风里簌簌抖动。 江雨舟虽不认识多少武林人物,但对这老人却知之甚详,因为他就是北霸韦震川的管家,外号人称闪电手的钟奇。 姑且不说此人在江湖上的名望,江雨舟在三年之前,曾亲眼见到他赤手空拳连杀十三个上门寻事的武林人物,此时想来,犹觉心寒。 在江雨舟惊愕之余,闪电手已缓缓地踱了过来。他双目紧盯着江雨舟,一言不发,最后叹息一声道:“犬生犬子,虎生豹儿,江心月当年贪生卖友,想不到你这小畜生也是个见利忘义之徒!”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时怯意全消,怒气上腾,怒声说道:“钟老头,你要胡言乱语,我可不认你了!” 闪电手眉头一轩,冷笑道:“小畜生,你还想狡赖么?你父子俩隐迹韦家祠堂十年,无非是为了那方龙符。哼!只怪钟某一时糊涂,为你所骗。你还不乖乖地把那龙符献出来么?” “老头休得胡言乱语!谁见过你什么龙符虎符?” “嘿嘿,我家主人自得龙符之后,一直藏在祠堂神龛之中。你父出门数月,但神龛破损的痕迹犹新,难道偷走龙符的会是别人么?” 闪电手话音一落,蓦地五指一弹,就向江雨舟抓来。他招式凌厉快捷,委实不愧闪电二字。 江雨舟眼见无法破解,大吼一声,正想举掌力拼,突然,身侧人影连闪,两股劲气,猛向闪电手撞去。 事出意外,只听轰的一声,顿时泥浆四溅。闪电手退出三步,那两条人影也被震出八尺之外。 江雨舟尚未看清二人是谁,只听闪电手沉声喝道:“钟奇与二位向无仇怨,为何下手偷袭?”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六十未到,五十出头,两目凹隐,鹰鼻阔口,显出一付奸狡阴狠之像;女的徐娘半老,细眉星目,蛇腰肥臀,冶艳非凡。那女人闻言之后奇qisuu.书,向闪电手风情万种地斜睨一眼,格格荡笑道:“呦,钟大哥,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嘛。龙符乃武林至宝,难道许你下手,就不许我玉观音下手么?” 闪电手钟奇冷哼一声:“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的钟大哥?龙符乃是有主之物……” 闪电手话声未落,那与玉观音同来的鹰鼻老者突然狂笑一声,十指箕张,直向江雨舟抓来。 闪电手见状大喝一声,举掌急拍。玉观音只是格格一笑,玉腕连翻,一连攻出三招,硬把闪电手身形挡了回去。 江雨舟左腿已残,躲闪不便,干脆大喝一声,又把那招“阎王扛鼎”用了出来。双方一接,那老者与江雨舟同时退出三步,老者大出意外,神情一愕。瞠目大喝道:“该杀的小奴才,气死老夫了!我三招之内不取你小命,就不算巫山飞猿!” 这巫山飞猿在江湖中名望颇高,尤其轻功之佳,更有令人难以企及之处。他话音一落,身影凌空疾起。就在他凌空扑下之际,闪电手早已闪过了玉观音,晃身疾进,电射星飞般向江雨舟抓到。 这几个人都以为武林瞩目的龙符就在这少年身上,所以左右夹攻,上下齐来,生恐失之交臂。 江雨舟见状,知道若想硬拼,无异以卵击石,但闪躲却更是不可能,情急之下,嗖的一声,掣出那支朱红凤笛。他虽得凤笛,却不知其妙用何在,此时取出,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风笛人手,立即运足毕生之力,施出一招“鬼哭神号”。这一招“鬼哭神号”他学时仅涉皮毛,几经施展,竟已渐知窍奥,加以八魄金粟之力与日俱增,是以凤笛一出,锐啸划空。 巫山飞猿与闪电手一闻刺耳笛声,心神为之一颤,身形同时后撤,飘出五步。两人久历江湖,见闻广博,只向那朱红短笛一瞄,顿时脸色大变,惊呼一声:“般若凤笛!” 江雨舟不知此笛出处,闻声也是一愕,但他察言观色之后再把九州阎罗之言一推敲,顿时醒悟这短笛一定大有来头,是以故意冷笑道:“不错,正是般若凤笛!” 闪电手双目连转道:“江雨舟,你这般若风笛打从何处得来?” 江雨舟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闪电手闻言更加惊疑不定,沉思半晌,又道:“你认识这凤笛主人?” 第7章 江雨舟冷笑不止:“我不认识他怎会把此笛交给我?” 他话音一落,闪电手、巫山飞猿和玉观音等人一齐颜色惨变,但在此时,突闻身后有人大喝道:“他是你何人?” 江雨舟一时忘形,脱口说道:“那是我恩师!” “恩师”两字一出口背后顿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贫道想请几位施主赏个薄面,让我把这孩子带回武当,了却十六年前那宗旧案!” 此人声音沉浑无比,可见其功力较之闪电手与巫山飞猿更高一筹。江雨舟心头一惊,一下转过脸来,只见身后八步之外,站着个仙风道骨的全真道人。他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双目同那老道一接触,立觉感到威力逼人,直透肺腑。 那老道与江雨舟眼光相接,也是心头一凉,连忙俯首施礼道:“善哉!善哉!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又是一名煞星!” 这老道在武林中似乎地位极尊,连闪电手那样人物,此时也恭而敬之地上前施礼道:“道长代掌武当门户,德高望重,武林同钦,若能出面处理此事,委实再好不过!” 巫山飞猿也谄笑道:.“道长既肯出面,那方龙符我们也不要了!” 老道淡然笑道:“我代掌武当门户,承蒙武林抬爱,深觉于心有愧;至于那方龙符,乃是有主之物……” 江雨舟从三人谈话,已知老道当功力定然更深,自己只会三招身手,如若认起真来,恐怕连闪电手也敌不过,哪能与这老道相抗?倒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自己一腿已残,哪能逃出老道之手?正在思忖之际,他眼睛一转,突然瞟到前三个大汉骑来的健马,止在身边不远之处,顿时单腿一点,飞身而起,向一匹健马跃去。他身落马背,凤笛连挥,健马在狂嘶声里绝尘而去。 清云道长话到一半,见状低喝一声:“小孽障,你还打算跑么?”话声中步履如飞,随后赶上。 江雨舟胯下之马,确是一匹良驹,不消盏茶工夫,已把闪电手和巫山飞猿等人丢下老远。 可是,那清云道长功力绝世,步履如飞,其速度之快,似乎并不下于这匹健马。 江雨舟见状焦急不已,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骏马已驰人一片山岗之中。他心头灵光一现,立即计上心来。就在骏马翻过一座山脊之时,他突然单掌一按马背,横身飘出一丈五六,落进一道山沟之中。 他人虽离开:马可没停,反而因他那一按之力,更加快了步伐,在积雪刚融的山坡上,划起一路泥浆疾驰而去。 这一着果然妙不可言,清云道长万没料到江雨舟会中途弃马藏身。他在翻过山脊之后,毫不迟疑地尾随足迹追了下去。 江雨舟耳闻沙沙之声,知道清云道长已从身边越过,这才悄悄地爬将起来,沿着山沟踯躅而下。 山路崎岖,积雪消融后异常难走,江雨舟一颠一跛,摔得头昏脑花,浑身泥泞,后来实在无法再走了,只得停下脚来。他本想小憩一会儿继续登程,谁知刚才却步,山头上又传来一阵人声:“枯竹教主,你若不将海天剑圣的龙符留下,我中条双杰纵然追到天边,也别想罢休!” 江雨舟闻声一惊,飞快掩住身形,但心中却感到疑惑万分,暗忖道:“听闪电手之言,这龙符主人明明是北霸无疑,可是,中条双杰为何硬要说是海天剑圣的遗物呢?” 海天剑圣是谁?龙符是什么模样?那古刹中老僧所言龙符归四绝,又是什么意思?他正在思索不解之际,突闻顶上轰轰隆隆,那没有融尽的冰雪,随同泥浆沙石纷纷落下。想来上面已经打了起来。 江雨舟生怕被中条双杰发现,免不了又是番麻烦,正想抖手走开。但一想到闪电手言之咄咄,似乎龙符被窃决非虚言,那么究竟是 谁从中捣的鬼呢?但韦家祠堂最近并没有外人进去过,看来窃走龙符的一定就是这枯竹教主了!他一想到那武林瞩目的龙符就在眼前,立即把去意打消了。 可是,他有力量去争夺龙符么?他陷入了沉思之中。雪水和泥浆不时由头上溅下,洒得他满头满脸,他依然像毫不觉察似地…… 突然,一声惨号把他由沉思中惊醒,他猛一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山崖上殒星般落下,同时耳畔传来一声狂笑:“枯竹老鬼,我看你还能把龙符带进棺材?”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悟那山头落下的人影,一定就是那窃走龙符的枯竹教主,不觉心神为之一怔,亮掌就向落下的人影抓去。 人由山头落下,重量何止千斤,江雨舟被那人一带,顿时踉踉跄跄冲出三步。 此时山头又传来一声大吼:“老大,我腿上不便,你快下去看看!” 江雨舟闻言一惊,又闻山头上连声大喝:“中条双杰,有我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在此,哪里还有你们插手的地方!”话声一落,又是两声巨震。 枯竹教主从山上飘下,经江雨舟一把抓住,落到地下,幸未毙命。 他注视着江雨舟,惨然一笑道:“娃娃,老夫生平不受别人恩惠,你既救了我一命,今日我就以袋中龙符相赠,你取了赶快走吧!” 枯竹教主乃一代奸雄,他哪里会这般恩怨分明呢?其实,他这样作乃是万般无奈的权宜之计。 江雨舟不明白他胸中的诡谋,闻言后心中怒火已消去一半,立即由枯竹教主衣袋中取出一方龙符。龙符到手,尚未来得及细看,已见谷口人影闪动。枯竹教主更是脸色倏变,连催速走。他知道时机迫急,身形一转,踉跄疾去。他一口气奔了一个多时辰,耳闻人声已渺, 这才定下心来。 他才脱虎口,好奇之心又起,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方震撼武林的龙符,只见符宽两指,宽约寸半,正面浮雕七个古篆:“东风无语夕阳愁!” 江雨舟心中惊讶不解,把那方龙符翻转,用目一瞧,顿时若有所悟地惊了“啊”一声。 江雨舟这一声惊呼,并非因为他已把“东风无语夕阳愁几字”审透,而是因为他在这方龙符的反面,发现了一条祥云缭绕的青龙浮雕。这条青龙无头无尾,只有颈项上那么一段,从此可推测出这方龙符是从一方巨符上分割而来。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转,另一个疑团立即迎刃而解了。他确信闪电手和中条双杰之言全都不错。北霸韦震川有块龙符,海天剑圣也有一块,若再由古刹中那怪僧所说“龙符归四绝”之言推断,便可证明还有两块龙符已落入那所谓四绝中的另外两绝之手。 他对武林掌故可谙孤陋寡闻,实在不知红尘四绝,就是北霸、南王、海天剑圣和苍穹书贤。 江雨舟本无习武之心,更无争夺龙符之意,怎奈连日遭遇,使得他大有改变,此时他恨不能立刻练成绝技,以遂啸傲江湖快意思仇之志。 阴差阳错,使他巧获武林双宝之一的般若风笛,而今四分龙符又得其一,因此他雄心勃起,不禁仰天长笑。笑声激越异常,充满了愁愤和孤独的意味。山头上刚融的积雪,被这笑声震得轰然崩落。 笑声未落,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该死的小狗,你在此地鬼嚎什么?快把那方龙符拿来!” 江雨舟闻言猛一抬头,只见左面山坡上。一名狮面海口的老头,电射星驰而来,那人身形尚在八尺开外,右掌业已抓到。 江雨舟虽然心惊,但并不肯退缩,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招“阴魂缥缈”,迎了上去。 那老人见状怪笑一声: “好小子,你偷学九州阎罗几招皮毛就想对老夫撒野啊!” 话刚出口,老人掌力猛加三成,呼地一声撞到。 这一下两人撞个正着,只听轰的一声大震,江雨舟竟被震得连退五步。但因他身受八魄金粟之惠,所以尽管连退五步,但腰杆一挺,并未倒下。 这情形大出那老人意料之外,更加令他惊奇不已的是,他虽然一掌把对方震退五步,自己也不由双肩一晃,脚步一个踉跄。 江雨舟只觉得怒火烧心,冷笑一声,顺手取出袖中短笛,反手一抡,但闻锐啸刺耳,猛向那老人头上劈去。 老人嘿嘿一笑,五指疾弹,欺身亮掌就向那管凤笛抓来。笛稍刚人手,那老人却突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连退三步,满面诧异地道:“你手中的可是般若凤笛?” 江雨舟收笛停身,扬声冷笑道:“是又怎样?” 他话音一落,突然身后也传来一阵狂笑:“不错,是又怎样?” 江雨舟猛一回头,便见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电射星驰而来。二人一见江雨舟,微感一愕,不约而同地冷笑道:“好小子,你倒真是命大福大,想不到那一脚没有送掉你的小命,却让你拣来天大的便宜!” 江雨舟一见二人,情不自禁地沉声冷笑道:“该死的老鬼,总有一天我非剥你两人的皮不可!” 通天教主扬声怪笑道:“小畜生,你狗胆不小!谁剥谁的皮现在姑且不说,快把那东西交出来!” 江雨舟冷笑一声:“交出什么?” “嘿嘿,小畜生,你还想装糊涂么?中条双杰搜遍枯竹老鬼全身, 也没有寻到龙符。老夫据情推断,便知道枯竹老鬼已将龙符交与同党带走,跟着足迹寻来,没想到又是你小子!” 江雨舟闻言,双眉一竖,叱声道:“不错,龙符就在我身上,但我要是不高兴拿出来你又怎样?’,他满面血污,两眼怒火闪闪,声音冷如寒冰,与他日前玉树临风的气宇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第8章 通天教主狠毒高傲,哪里能容得下这种刺耳之言,只见他面容突变,仰面狂笑道:“那我就先取你小命再说!”他话落身起,猛地就向江雨舟扑来。 江雨舟正要出手,突闻一声大喝,先前那老人业已纵身将通天教主拦住。但闻轰的一声,通天教主被震退数步,那老人也身形一晃,向后飘出数尺。 “你这老鬼是谁?”五湖一怪身形一闪,扬声怒喝道。 那老人轻哼一声:“终南散人之名,难道你没听说过?” 乍闻终南散人几字,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两人同时为之一震,相互交换一下眼色之后,通天教主这才改颜说道:“久闻大名,恨未识荆。不过这小子与散人毫无瓜葛,依本教主愚见,散人最好不要插手,免得伤了双方和气!” 终南散人稍一迟疑,又立即说道:“这孩子是我故旧门下,依老朽之意二位今天最好放过他,否则,哼,莫怪我不卖情面了!” 通天教主刚才已同他硬接了一掌,觉察到他功力实在高出一筹,是以才改颜相向,此时见他不肯让步,顿时心念一转,连声大笑道:“散人兄,你何必虚张声势,别人怕你,难道我通天教主和五湖一怪还怕你么?” 终南散人一听眼前两人就是江湖驰名的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心头也是一愕,不过他平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有些吃惊,刹那间便嘿嘿冷笑道: “不管你们是谁,今天若想动这孩子一根指头,我终南散人就同他拼命!” 五湖一怪双目圆瞪,连声怒吼道:“终南散人,你这般装模作样想吓哪个?我今天偏要试试,看你能够怎样?” 他话音一落,人影倏进,双掌连连挥动,拍出股股掌风。 江雨舟见状怒喝一声,正想举掌硬拼,终南散人突然双肩微动,拳掌交错,抢身而出,指顾问还攻五招。 五湖一怪心头微震,身形转眼被迫退三步。 情形十分明显,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如若独斗终南散人,谁也不是他的敌手,二人不由得木然相视,迟疑难决。 江雨舟本在一旁静静观看,此时见三人停下手来,立即向前两步,向终南散人沉声说道:“你说我是你故旧门下,这话当真?” 终南散人未想到他会如此发问,不禁一愣,但他终究不失为一名老江湖,一愣之后,立即答道:“若非如此,老夫管你这闲事作甚?” 江雨舟对自己身世本就感到扑朔迷离,闻言急忙问道:“你那故人是谁?” 他话音一落,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同时大喝一声,双双欺身扬掌,分别从左右扑来。 终南散人对掌倏分,轰轰两响,把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的来招同时化去。 但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也绝非庸手,终南散人虽略高一筹,但却无法力敌二人联手合击之势,一招硬接,虽把来势化去,自己却也震得心血激荡。 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见状,顿时大笑道:“终南散人果真名不虚传。再接一招试试!”话声中人影连晃,同时攻出三招。 终南散人虽勉强接下三招,但也气喘心跳,面色变自,眼看再拼下去,非落败不可,一时急得大叫道:“小鬼,怎么还不出手?” 江雨舟神情木然,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那故人是谁,我再动手不迟!” 终南散人一面挥掌应敌,一面大叫道:“小鬼,难道你师父就没对你谈起过我?” 江雨舟为之一愕,忙问道:“我师父?你是说谁?” 他话声一落,五湖一怪又连攻两掌,喝道:“小鬼,你休听他胡扯!” 终南散人这次不肯硬接,只是跨左足,出右掌,上体半斜,五指如封似闭,一面急扣五湖一怪脉门,一面沉声喝道:“我终南散人与风笛主人乃是多年旧交,难道……” 江雨舟一闻此言,这才知他误以为自己是凤笛主人的弟子,顿时大失所望,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终南散人话声未落,近旁又传来一声轻喝:“哪一位是风笛主人旧交?请出来让贫道看看!” 这声音沉浑而带着激越之气,内行人一听,就知来人内外修为均已入炉火纯青之境。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同时住手,终南散人和江雨舟也不觉愕然。 人影入眼,四人同时一愣。你道来人是谁?原来他是被江雨舟先前用计抛下的武当代理掌门人清云道长!通天教主见清云道长有如行云流水,转眼来到此地,心中是又惊又惧,惊惧之余,他又奸笑道:“道长来得正好,这位终南散人就是当年威振武林的凤笛主人的故交。” 清云道人冷冷一笑道:“贫道搜寻一十六载,目前巧遇般若凤笛传人,今日又逢凤笛主 人故交,难道当年之事,已到水落石出之时了么?” 江雨舟虽不知十六年前江湖中发生了何事,但终南散人、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却了然于胸。一听此言,通天教主与五湖一怪嘿嘿奸笑,终南散人脸色突变。 清云道长向前缓行两步,目注终南散人说道:“散人既与凤笛主人有旧,想必对当年之事有所耳闻了?” 终南散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笑道:“十六年前的几宗旧事,如同暴雨沉雷,九州惊悸,四海惶惶,老朽怎会不知?” 清云道长又是一声轻哼:“那么凤笛主人的下落,散人可否略示一二?” 终南散人神情迟疑道:“这……”他话声至此,突然停了下来,看那情形其中似乎有难言之隐。 清云道长见状眉峰一扬,说道:“难道散人不肯说么?” 终南散人脸色一变,哈哈笑道:“老朽同凤笛主人虽属故交,但十六年前那番大事发生之后,老朽迄今未见到凤笛主人,此刻也正想问他这位传人呢!”他说毕用手一指江雨舟。 江雨舟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清云道长目光向两人一扫,缓缓说道:“看他年纪,十六年前恐怕尚在襁褓之中,那些事情他怎会知道?”至此一顿,他又继续道:“散人既是凤笛主人故交,虽不知其行踪,但对其来历总该有些耳闻吧?” 经过此番交谈,终南散人神态已趋平静,闻言乃放声大笑道:“凤笛主人本是中州人氏……” 凤笛主人的来历武林中罕有人知,这中州二字含义又颇为广泛, 这种信口开河的无稽之谈谁知真伪?他话音刚说一半,江雨舟又突然脱口冷哼一声:“老匹夫全是一派胡言!” 终南散人神情一怔,喝道:“小畜生,你敢目无尊长,看我先宰了你!”他眉头一皱,举掌就向江雨舟抓去。但清云道长反手一挥,拍出一股软绵绵的和风,不但化解了终南散人凌厉的掌势,把他身形也震得一连退后三步。 终南散人没有想到这位武当代理掌门人功力竟有这般深厚,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出声不得。 清云道长缓缓转过头来,说道:“小施主,难道散人说得不对么?” 江雨舟冷笑道:“凤笛主人明明是西域高僧,老匹夫偏说他是中州人氏,这不是满口胡扯是什么?” 江雨舟能够知道凤笛主人的出身,全是得自笛中那素绢上的留字,可是他这么一说,无异是证实了他确是凤笛主人之徒。 五湖一怪与通天教主先前见到他手中的凤笛,还在怀疑它是否就是当年江湖之物,及闻此言,不由得同时大骇。 至于清云道长却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扫向终南散人,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终南散人只觉一阵脸红,忙道:“无知小畜生,你知道什么?凤笛主人虽然来自西域,祖籍却是中州,老朽与他是多年旧交,难道还会弄错么?” 江雨舟仰面大笑道:“你这般牵强附会之言,还是留着骗你自己吧!” 终南散人双目怒瞪,喝道:“老夫若大年纪,骗你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作甚?” 江雨舟嘿嘿冷笑道:“你真要我说破?哼!你先前骗我乃是为了借故亲近,然后夺我 手中龙符;至于现在这番谎言,无非是想抬高身价,企图借凤笛主人之威吓退他人,以遂你夺宝之愿!”江雨舟这几句话一针见血,说得终南散人气结面赤,瞠目无语。 清云道长重重地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笑道:“想不到堂堂终南散人,竟也会做出狐假虎威之事!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十六年来无时不在搜寻凤笛主人下落,你若认为九大门派真的不敢去惹凤笛主人,嘿!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这几句话字字冷硬,听得终南散人又惊又怒。不过他知道这位武当代理掌门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心中生恨,却不敢立即爆发。 这几句话听在江雨舟耳中,感觉又自是不同。他心中暗暗诧异:“为什么说是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难道中原九大门派都没有掌门人么?为什么一找就是十六年,这其中……” 他正默默思索之际,突见人影一闪,清云道长业已欺进身来,沉声说道:“既然凤笛主人不肯出面,贫道说不得只好请小施主暂时委屈一下了!” 江雨舟见状,疾退两步,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云道长脸色一寒:“我要你随贫道回转武当!” 江雨舟狂笑一声:“这事总有一天,不过此时我可没空!”话声一落,转身疾去。 清云道长大喝一声:“你既然不肯就范,贫道说不得只好用强了!”他话声一落,身形疾进,反腕亮掌,快如星驰般抓来。 江雨舟怒吼一声,凤笛一挥,全力劈了过去。 第9章 他身受八魄金粟之惠,功力精进,日新月异,这一招攻出,较日前又深厚一筹。只听锐啸刺耳,劲气迫人,就向清云道长的来掌迎去。 照理说,以他此时的修为,决难与清云道长掌势相抗,谁知一接 之下,他被震得连连倒退,但清云道长一派掌门之尊,竟也会拿桩不稳,身形直晃。 终南散人、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见状全都惊愕莫名。 清云道长更是又惊又怒,大喝一声道:“小施主好深厚的内力!你再接我一招试试!” 声音一落,掌力陡然加到八成,轰的一声,顿时寒涛狂涌,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来。 江雨舟生性倔强,此时因受八魄金粟之惠,心性更加冷傲,尽管来势狠猛,他依然狂笑不已,举掌力接。 清云道长这一下含愤出手,情形立即改观。江雨舟但觉一掌接实,喉头顿时感到一股成昧,两眼金星乱冒。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江雨舟眼看就要毙在清云道长手下,突然一个人影横空飞来,接着传来一声娇叱声:“道长住手!” 话声未落,一掌已经攻来。江雨舟但觉手下一松,清云道长已退后三步。 他在惊愕之余抬头一看,只见身边站着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一双眸子隐含无限深情,正在向自己默默注视。 你道这姑娘是谁?原来,她却是江雨舟的青梅竹友,北霸的爱女韦骊珠!江雨舟只觉怒火上升,狂笑一声,陡然举起手中风笛,直向韦骊珠当头劈到。凤笛划空生啸,可见其用力之猛和仇恨之深。韦骊珠眼见风笛临顶门,竟然不闪不躲,那双目中的清泪,突然顺颊而下。 她面容惨淡,声调嘶哑地道:“江弟弟,难道你真不了解我一片苦心么?” 江雨舟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冷酷的心田里突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手中凤笛也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不过他这一丝怜惜之情,转眼就被恨意冲淡,他虽然收回了凤笛.却忍不住仰天狂笑道: “哈哈!我过去不了解你,现在总算知道你韦骊珠是个地地道道水性扬花的女人!” “江弟弟,你不知道我全是为了你么?” “哈哈,为了我?你想要我手中龙符就请出手,若想再用那妩媚的手段,可就别怪我江雨舟对不起你了!”.“江弟弟,你……” “我什么?哼!看在往日情份上,我今天放过你,日后若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他话声一落,转身踉跄而去。 五湖一怪和通天教主大吼连声,欺身疾进。终南散人也双掌一提,跨步沉肘,连人带掌扑了过去。 江雨舟步履不便,哪能逃出三个江湖一流高手的合击?但如若转身硬拼,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就在此时,蓦闻韦骊珠娇叱一声,玉掌连翻,百十点寒芒嘶啸而出,同时分向三人罩来。 三人见状心头一凛,六掌齐挥,同时惊叫一声:“九寒砂!” 叫声未落,几个同时退出八步,一个个目光灼灼,直逼韦骊珠。 韦骊珠面寒似冰,玉掌中握着一支铜管,娇声怒喝道:“三位既知九寒砂之名,就请趁早住手!” 清云道长闻言猛一欺身,满面惊诧道:“北霸韦大侠是你何人?” 韦骊珠双眉一竖,说道:“那是家父!” 清云道长微微一笑道:“啊!原来是韦姑娘!”话声至此一顿,他又继续道:“姑娘乃武林世家,名门之女,如若为了这一小贼伤了江湖义气,岂不太不值得?” 第三章灵堂中的白骨 韦骊珠一听他称江雨舟为小贼?顿时怒从中来,娇叱一声道: “住口,谁是小贼?我看各位均是武林名宿,联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难道就是江湖义气么?” 五湖一怪眼见江雨舟渐行渐远,心中一急,顿时狂吼如雷道: “丫头,你若想用你老子那块招牌来吓人,那可是找错了地方,识相的趁早闪开!” 韦骊珠娇喝一声: “我要是不让开你又怎样?” 五湖一怪纵声狂笑: “那你就试试老夫手段!”说罢他五指一伸,展开平生绝技,一招“水不扬波”,悄无声息地当胸推来。 但韦骊珠却不肯接他这招,只是娇叱一声,九寒砂脱手打出。五湖一怪那招“水不扬波”,乃是他平生绝技,外看悄无声息,骨子里却强劲无比。他以为纵然对方打出九寒砂,也必被掌风扫落。但他却没有想到,九寒砂如若真是这样平庸,北霸韦震川还能凭它独霸武林?是以他刚刚发掌力,突觉丝丝寒芒早已冲破自己掌风,顿时心头大凛,狂吼一声,打横飞出五步。 总算他见机及时,身形一落,早已反掌点了肩胛三处大穴。他虽然也留下了一条命,那条胳膊却再也无法转动了。 他虽废去一条胳膊,却替其他人创造了逃命的机会。通天教主、清云道长和终南散人都趁此机会从他身侧溜了过去。韦骊珠见状, 娇叱一声,转身追赶而去。 江雨舟在前疾行。转眼之间来到处山坳。只见遍山秃树,中间现出一片绿涛,苍松万株,临风呼啸。松林间隐约现出一座青石垒砌的孤坟,坟前并立着一对石雕恶鬼,面目狰狞,手捧石笏,瞪目怒视。 江雨舟略一迟疑,清云道长等人业已赶到。他猛一咬牙,立即闪身入林,向那座孤坟扑去。及至临近,他这才看出这石坟奇大无比,方圆在百丈以上,坟前一块白惨惨的石碑,上书人间活死人之墓七个朱红大字。 他正在惊疑之际,突闻二声娇呼: “江弟弟,小心!” 这时韦骊珠的声音,显得情急万分,江雨舟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清云道长已至身边五步之外,正大喝一声,举掌向自己抓来。 他此时已把凤笛收起,两手空空,见状急忙出手,全力攻出一招“鬼哭神号”。 这一招虽是九州阎罗的绝学,无奈他学得并不地道,双掌一接实,他顿时感到心旌摇荡,逆血上涌。 清云道长趁机抢攻,双掌一晃,刹时问又连攻三招。这三招俱是武当绝艺,江雨舟被逼得手忙脚乱,一连退出八步,身形距那块石碑,已经不到两丈。 清云道长哈哈一笑: “小施主,难道你真不肯随我转回武当么?”说话声中,他向前疾跨两步,一招“风动云移”连抓带拍,就向江雨舟上中下三路攻到。 韦骊珠赶在最后,刚到林边,见状大骇,不由得惊叫失声。但她此时身在十多丈外,虽有拼命之心,却也无助于事,只听惨叫一声,江雨舟早已被清云道长击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凌空飞起,直向那面石碑撞去。 清云道长跟踪疾进,再次抬腕亮掌,就要攻出。突然一阵轧轧怪响,墓前两尊石雕恶鬼,快如射星一般,直向清云道长冲来,手中石笏,上下攻击两招,凌厉绝伦。 清云道长见状大惊,两掌一分,向两尊石雕恶鬼拍去,但闻轰的一声巨响,那两尊急冲而来的石雕恶鬼突然嘎然而止。清云道长借势飘出五步,额角上沁出一丝冷汗,惊愕之余抬头一看,只见墓前那方石碑,早在恶鬼前冲之际沉下去,石碑后面现出一条甬道,江雨舟此时步履摇晃地向墓道下面走去。 江雨舟被清云道长一掌,击得飞起,直撞古墓石碑,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幸好清云道长误踏古墓机关,石碑急骤下沉现出一条甬道,江雨舟虽逃过碰碑之厄,却一头撞入甬道之中。 这一掌委实不轻,江雨舟只觉四肢酸痛,逆血上涌,哇地喷出一口血来。不过他身受重创,不但没有丝毫怯懦之心,反而愈淬愈厉,咬紧牙根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向墓道里走去。 此时正是清云道长被墓前石鬼击退之际,韦骊珠芳心初定,耳畔厉吼再起,通天教主跨步欺身抢入墓道之中。他一心想得龙符,两掌疾翻,如同鹰抓燕雀,直取江雨舟两肩。 江雨舟闻声回头,准备和来人硬拼,无奈受创过重,只觉两眼一花,翻身仆倒。然而就在他身形仆倒之际,墓道里突然冲出一股烈风,把通天教主弯下的身形撞得倒立而回,如同断线风筝般摔将过去。 通天教主虽是江湖一流高手,被这一阵烈风撞击,竟然热血狂喷,挣扎了几下,立即浑身痉挛,气绝而亡。 终南散人和清云道长见状,同时震惊无比。 就在众人惊诧莫名之际,场中复又传来连声大喝,中条双杰在吼叫声中冲了过来,那独腿大汉将目光向四下一扫,高声怪叫道: “那姓江的小子哪里去了?” 终南散人冷笑一声: “那边不是么?”说话间用手向墓道里一指。 独腿大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江雨舟躺地墓道内八步之处,头内脚外,不言不动,仅见背心起落,似乎还有一口气在。 这独腿大汉粗鲁异常,见状也不仔细思量,狂吼一声,铁拐疾点, 身如利箭脱弦般冲了过去。 终南散人大喝一声: “此处哪有你插手的地方,回来!”话声中反手一掌拍了过去,一掌击出,立即就有一股冷飒飒的劲气,呼啸轰隆着冲向独腿大汉。 独腿大汉猛一旋身,铁拐虚空疾点,也打出一道刚劲绝伦的狂风。 二人势均力敌,一招攻出,分向左右飘出五步。 独腿大汉身形落空,猛地调转身形,瞪目喝道: “终南老怪,你拦阻二太爷作甚?” 终南散人没想到这独腿大汉,功力之深居然不在己下,顿时把轻视之心一收,嘿嘿奸笑道: “物有本末,事有先后,二位既然后来,怎可越众争先?” 第10章 独腿大汉暴烈无比,闻言双目一翻,就待发作,但那老头早已看出情形有异,连忙向前缓行两步,哈哈大笑道: “终南散人言之有理,二弟不要多说了!”话声至此一顿,转向终南散人,意味深长地笑道: “不过散人若是不敢出手,那可就不怪我弟兄争先了!” 终南散人眼见通天教主那番死状,确实有点儿心怯,可是,中条双杰这种轻视之言出口,纵然这古墓中就是刀山剑树,火海油锅,也只得硬起头皮来撞。 是以独臂老人话音一落,终南散人立即哈哈大笑道: “老夫不肯争先,不过是因为武当代理掌门人在场,你道我真不敢么?”说完大踏步向墓道中走去。 他以为此话一出,清云道长必定要现身阻拦,可是,清云道长眼见当场情形,哪肯轻举妄动,闻言不但没有出手,反而转过头来,向惊疑满面的韦骊珠道: “姑娘世居燕北,可知道这座古墓的来历么?” 韦骊珠此时正目注墓道中一息尚存的江雨舟,焦急之情,溢于眉宇,对清云道长之言并未注意。 终南散人此时已至墓道之口,及见所愿不遂,不觉心下迟疑,脚步放慢。 独臂老头看见他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复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终南散人此进已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起头皮,冷哼一声,向墓道中连跨三步。 江雨舟双肩微微抽动一下,似乎正站起身来,终南散人闪电般冲上曲步,左掌一抬就向江雨舟背心抓去。 中条双杰与清云道长均紧张无比,凝神注视,目不稍瞬;韦骊珠芳心猛跳,惊叫一声,双肩疾晃,如同飞燕穿隙般闪了出去。但此时江雨舟勉强撑直的身形,复又倒了下去。终南散人没有抓到江雨舟,却被墓道中一股烈风,像抛球般抛了出来。韦骊珠的身形刚刚纵出,却被横里伸出的一条手臂蓦然拦住。 终南散人喷出一股血箭,虽没像通天教主般当场毙命,但也面如金纸,生命垂危。 你道那拦住韦骊珠的是谁?那是北霸韦震川的总管,外号人称刚电手的钟奇。他拦住了韦骊珠,说道: “姑娘,庄主只要龙符不落他人之手,得失无妨。江雨舟既然落人墓穴之中,他也无生还之时,咱们就算了吧!” 韦骊珠抬眼一看,果然看见江雨舟业已站起身形,正摇摇晃晃地向墓道里走去,此时已深人数丈,她心头一惊,正想喊出声来,江雨舟身形却突然消失。 韦骊珠顿觉芳心绞痛,呻吟一声,立即晕了过去。 闪电手哪里知小妮子心头的隐衷,还当她痛失龙符所致呢,是以抬掌亮腕,连点她背心三处要穴施救。 就在闪电手为韦骊珠救治之时,中条双杰中的老大任道远复又哈哈大笑道: “清云道长,请!” 清云道长淡淡一笑:“贫道此来并非为了那方龙符!” 中条双杰二人闻言同声大笑道: “那道长是专门来凑热闹的么?” 清云道长脸色一变,沉声冷笑道: “二位不要相激,贫道此来乃是为了追寻十六年前的那桩旧案。 虽然贫道知艺业不精,但纵然是龙潭虎穴,贫道今天也得走上一趟才能甘心!”话音一落,便见他道袍飘动,就向墓道中走去。 中条双杰眼见清云道长那件道袍如同吹涨的气球一般,知道他已用玄门罡气护体,不由得又惊又羡,自叹不如。 清云道长步履从容,行约两丈,突然脚步一顿,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中条双杰刚刚一愣,突闻连声沉喝,只见道长双掌挥动,一连攻击五招。这五招俱是武当绝艺,加之真力贯注,震得墓道里如同沉雷一般,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但清云道长攻出的力道愈强,所受的阻力也就愈大,五招攻毕,不但没有寸进,反而被震出墓道之外。 这情形,让中条双杰看得目瞪口呆,惊奇不已。 二人正在惊异之时,又见清云道长脸色突变,然后大袖一挥,出林而去。 这人间活死人之墓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江雨舟此时是生是死? 松涛啸耳,冷风撼衣,中条双杰相顾愕然。 随着时间的消逝,周围来人愈来愈多。巫山飞猿和玉观音赶到,随后太湖四寇也接踵而至,接着关外双雄也继续赶来。 可是,他们一见场中情形,谁也不敢妄进这人间活死之墓一步。 但龙符至宝,凤笛奇珍,他们怎肯弃之而去?他们只得在墓穴之外等下去。 太阳落山,明月中升。斗转星移,月落星沉。 一天,二天,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突然,墓穴中传出一声狂笑,笑声似乎从地下传来,无比遥远,无 比的苍凉,令场中诸人全都为之一惊,站了起来。 墓道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中可见一条人影奔了出来。 这一班武林人物,三天以来全靠干粮果腹,本已疲倦不堪,此时却如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一个个精神百倍,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 你说由墓道中奔出的人影是谁?原来正是三天前撞入的江雨舟。只见他脚步踉跄,失魂落魄似的纵声狂笑道: “杀,杀,该杀,通通该杀!” 他在狂笑声中,蓦见眼前人影乱闪,顿时大梦初醒,停了下来,用一双寒芒四射的眼睛,向众人飞快地一掠。 众人苦候三日,一见他生出古墓,早以跃跃欲试,是以就在场中一静之际,陡然连声暴喝声中人影疾起,关外双凶分由左右向江雨舟扑去。 关外双凶,光凭这绰号就知其生性暴戾,手段狂毒,不仅如此,并且这两人也确有几分实学,故此才能在关东道上横行数十年。 这一次联手而上,但见寒风疾卷,冷气侵肤,果然凌厉辛辣,不同凡响。 心神交碎的韦骊珠,见状心头狂震,娇呼一声,飞身疾出…… 但她身形才动,已被闪电手截了回来,钟奇不知小妮子心事,拦住了她轻声说道: “姑娘休慌,此刻尚非夺回龙符之时!” 他本是一番好心,但却把韦骊珠急得芳心忐忑,香泪盈睫,秀目一闭,不敢再看。 在她以为,江雨舟在关外双凶联手合击之下,纵然不粉身碎骨,也要溅血而亡。 可是,就在她双目一闭之瞬间,耳畔突闻连声惨号,她芳心一凛,耳畔狂笑又起: “哈哈,痛快,痛快,还有哪位想死的快点儿过来!” 这声音虽然冷酷异常,但韦骊珠依然分辨得出,这说话之人正是 青梅旧友江雨舟。她惶惑中睁眼一看,只见关外双凶骨断筋折倒在血泊中死去。 她没有看到当时情形,是以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但事实上就连亲眼所见的在场武林人物,也同样地惊异莫名。 因为他们眼见关外双凶将要得手之际,江雨舟突然施出一招奇诡怪伦的招式,这一招武学,在场诸人没有一个知其出处,关外双凶更是大出意外,一时闪躲不及,双双均被击中。 场中一片沉寂,江雨舟面寒似水,大踏步向前疾跨三步。 这般满怀热望的武林人物,竟然毫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在人影晃动中,不知是谁又踏上了古墓机关,只听轧轧连响,墓前一双石雕恶鬼,飞快地退回原处,那座石碑同时升了起来,把那深沉的墓道阻住。 众人又是一愕,就在这沉寂得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江雨舟重新发出一声冷笑: “武林之中,个个该杀,我江雨舟总有一天,把你们一个个挨次杀光!” 他说话时双目闪动,煞气隐透华盖,再加上浑身泥泞,满面血迹,形象狞恶已极,话音落处,人已飞快地向林外扑去。 那喇嘛废去他一条左腿,本想阻止他练成绝世武功危害江湖,谁知浩劫天定,江雨舟以残废之身,偏偏连获奇遇,由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不数日竟挤身江湖一流高手之林,他此时身法之快,就知功力又进一层。 韦骊丽见状又惊又喜,又怜又爱,只觉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纵身向前,颤声娇叫道: “江弟弟,你……” 江雨舟一闻韦骊珠的声音,顿时身形一停,嘿嘿冷笑道: “哼!我江雨舟一旦报偿你父十年收留之恩,首先就要看看你这贱人心是什么颜色!” 话音一落,转头疾去。 韦骊珠神情一愕,突然仰面大笑,笑声激荡于松林之中,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恨是怨,直似杜鹃泣血,令人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闪电手钟奇,再也忍不下心头之火,狂吼一声: “无知畜生,你给我回来!” 身形一晃,就想随后赶去。 但出乎意外地是韦骊珠娇躯一晃,已把他衣襟扯住,兀自笑声不止地说道: “骂得好!骂得好!叔叔,一切都不怪他,你让他去吧!” 闪电手大吃一惊,愕然说道: “姑娘,你……” 韦骊珠笑声一敛,突然玉容惨淡,热泪频抛,茫然细诉道: “这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若不是为了我,他怎会变成这种形状,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呢?” 她神志似乎不清,一双星眸,充满了迷茫之色。 闪电手对这位侄女爱护备至,见状心如刀割,当下一狠心,伸手点了这小妮子昏睡穴,然后抱起娇躯如飞而去。 碣石山重峦叠障之中,江雨舟无目地的狂奔。 第11章 玉观音、巫山飞猿、太湖四寇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然而这一班武林高手居然仍被那一腿已残的江雨舟抛出老远。 为什么?为什么这班武林高手追不上他?为什么江雨舟会有这快的脚程?难道他在人间活死人之墓中有过什么奇遇? 对,一点儿也不错,墓中三日,他虽只学到一招武学,但是,这一招已够他称雄一时了。他初入古墓之时,因为重伤仆倒,反而避过了两次杀身之祸,等到终南散人被墓中劲风击退,他才勉强支起身形,摇晃着走入墓道之中,但他伤势实在太重了,行不数丈又复晕了过去。 及至他再次醒来,身形已至古墓深处,猛一睁目,只觉四处阴沉沉、暗森森,恐怖得令人汗毛直竖。 江雨舟勉强定下心来,凝神向四周仔细搜寻,他身受八魄金粟之 惠,目光犀利已能暗中视物,半晌之后逐渐把四周情形看清。 他一俟看清周围事物,顿时心头猛震。 原来这是一间拱形灵堂,当中放着一只朱红漆棺,棺后壁上靠着一只骷髅,白骨森森,双目内陷,亮掌抬脚,形态狰狞无比。 他只感一阵颤栗,飞快地转过头来,可是,骇然入目地又是一具骷髅。 经过这一阵凝神,周围景物看得更清,只见四周石壁上每隔数步,就有一具骷髅,形状不同,高短不同,抬掌提足,其状狰狞已极。 江雨舟心头大凛,飞快地退后两步。 就在他惊骇莫名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嘿嘿,你知道是什么地方么?”这声音奇寒入骨,简直就不像出自活人之口。江雨舟惊悸莫名地倏然转身,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你说他看到什么? 原来就在他身后五步,石壁下半坐半倚地靠着个怪人,这人乱发披散,长几及地,面容全被乱发遮住,只有炯炯双目,|qi|shu|wang|闪闪生辉,像是午夜下的明灯。 江雨舟心头大震,但他此时性格已有很大转变,一震之后,立即沉声大喝道: “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那怪人露齿一笑,但刹那间笑容突敛,沉声说道: “你未见到那方墓碑吗?” 江雨舟心中一动,急道: “你是……人间活死人?” 怪人微微点首道: “不错,老夫虽生若死,正是人世间一名活死人!” 江雨舟胆气渐壮,一股冷傲之性突然升起,闻言脸色一变,沉声喝道: “人间活死人,你躲到这古墓中来作甚?” 人间活死人轻拂一下乱发,说道: “人有百岁,终有一日。我提早几天有何不对?” 江雨舟此时性格转变,只觉人间活死人这种大背常情的谬论,才是至理名言,不禁心头大乐,哈哈朗笑道: “对,你说得一点儿不错,我以前怎地就没有想到这种道理!” 人间活死人又是一声长叹: “孺子可教,想不到茫茫浊世之中,竟还有你这么个通达之人,老夫前此以为人世问,除我之外俱是一群禽兽,看来有点儿错了!” 江雨舟沉声说道: “不错,不错,茫茫人世,连同你我算上,顶多也只有三个算人!” 人间活死人神情一愕,道: “三个?那一个是谁?” “那一个是我叔叔!” “你叔叔,哼!老夫没有亲见难以置信!” “不信?哼!不信我就要你老命!” 话音一落,脚步陡然欺进,手腕一翻,就向人间活死人抓去。 人间活死人见状哈哈一笑,信手一挥,把江雨舟震退五步。 照理说,江雨舟这般蛮横无理,人间活死人一定要怒发如雷,可是,人间活死人把他一掌震退之后,反而得意万分地哈哈大笑道: “瞧你这样子大约不会全假,孩子,老夫承认一半就是!” 江雨舟神情一愕: “承认一半?” 人间活死人微微点首道: “不错,我承认你叔叔是在人兽之间就是了!” 江雨舟闻言心头一动,蓦地想起中条双杰之言,忙道: “对,你说得有理,在我没有把事情弄明之前,我也只能承认他在人兽之间!” 人间活死人展露出一丝令人心寒的笑意,说道: “十六年前我初到此地之时,曾经发下宏愿,我虽然无法出此古墓,但若有人来时,我决不让他活过一时三刻……” 十六年?又是一个十六年!江雨舟心头犹疑,他在暗暗思量,十六年前江湖上究意出了什么大事?就在他思索之际,人间活死人继续说道: “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突然心中有了转变……” 江雨舟冷冷说道:。 “为什么?” 人间活死人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半晌才道: “这其中原因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我们一见投缘,也许……嗯!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像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谁?” “嗯!这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啊,孩子,我要是传你几招武功你可愿意!” “好,你传吧,我愿意就学,不愿意就算你没传!” 这话似乎不近人情,但人间活死人听来却感到颇对脾胃,是以待他话音一落,立即点首道: “这样最好不过,那你先到棺中取点儿食用物品,我这就开始传授了!” 江雨舟也不推辞,依言推开棺盖,这才看出下面又是一条甬道,蜿蜒曲折,通人一座满贮食物的石室,等到他食毕而出,这才发现人间活死人已渺无踪影,心下一愣,奇qisuu.书就听那阴沉沉的声音又从耳畔传来道: “这古墓之中处处全是危机,老夫十六年来也未完全参透,你千万不可乱闯!” 江雨舟闻言傲性勃发,冷哼一声,举掌就向那出声之处击去。 但闻轰地一声,石壁回音,嗡然作响。人间活死人哈哈笑道: “好!好!就凭这份傲性,老夫传你几招也不冤枉!”说着一顿,又继续道: “孩子,你先看清左侧第一具骷髅。” 江雨舟闻言转脸,只见左侧第一具骷髅高约十尺,左掌前伸,右 手环抱,两足隐踩璇前玑后,令人莫测高深。 他正觉茫然无头绪,耳畔又隐约传来人间活死人的声音道: “推星抱月,引斗推罡,璇浮玑沉,龙腾虎跃……” 江雨舟练武虽是刚刚入门,但在韦家祠堂十年埋首,腹内却颇有珠玑,人间活死人念完一遍,他已经略有所悟,三遍之后,立即看出这招武学奇诡绝奥,暗蕴无限玄机,不自觉地瞧着那骷髅练习时,人间活死人业已幽灵似地出现,他端坐在棺盖上沉声说道: “孩子,你练武如此专心,有何打算?” 江雨舟脱口说道: “我要练好武功,去杀孙北斗,去杀韦骊珠,去杀……” 他说时两目喷火,恨意四溢,看得人间活死人哈哈大笑道: “好!好!孩子,你将来重出江湖之际,替我杀一个如何?” “只要他确有可杀之道,江雨舟何乐不为?” “可杀之道?他不但有可杀之道,简直是死有余辜!” “这是真的吗?” 人间活死人突然陷入一片沉思,喃喃说道: “十六年前,江湖上有三位兄弟,情胜骨肉,义薄云天,老大包罗万象,腹蕴玄机,更是武林旷代奇才!” 江雨舟冷哼一声: “这些不相干的话,我不愿听!” 人间活死人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十六年前,老大巧获一件武林奇珍,谁知道竟是起祸之源,引起武林群雄觊觎之心,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突遭偷袭……” 江雨舟似乎听起了兴趣,忙道: “结果怎样?” 人间活死人稍稍一顿,说道: “结果那位武林旷代奇才眼见寡不敌众,乃令他三弟携带着襁褓幼儿突围而出,星夜投奔隐居在自水黑山之间的老二!” 江雨舟冷笑一声: “这老三去了没有?” 人间活死人双目一亮,怒声说道: “这位三弟侠心义胆,虽然身负七处重创,依然脱出重围,关山万里,把那襁褓中的侄儿送到黑山之下白水之滨!” 江雨舟闻言也把双眉一扬,怒声道: “既然如此,那还说他作甚?” 人间活死人仰面发出一声叹息: “这位老三虽然仁至义尽,怎奈那老二却是人面兽心!” “他怎样?” “他见群雄追踪而来,竟然贪生畏死,把漏网孤雏拱手献出!” 江雨舟听到此处,不觉双目喷火,连声大声道: “该杀,该杀,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确属死有余辜,快说他是谁?” 人间活死人须发乱抖,神情激动万分地说道: “他就是松花钓叟……江…心……月!” 松花钓叟江心月几字入耳,江雨舟如遭雷击,回忆往事,觉得叔叔实有可疑之处,先天倔强的性格,再加上八魄金粟的魔力,在他心头猛烈激荡,如同大水溃堤,已非那方玉符所能控制,因此狂笑一声,就向墓道外奔去。 江雨舟奔出古墓,击毙了拦截的关外双凶,向着莽莽群山,没命狂奔…… 古墓中苦练三日,他不但学会了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并且因为八魄金粟的精华逐渐渗入血脉之中,内力在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倍,故而他以残废之身,依然快逾奔马,使那班尾追的武林人物望尘莫及。 第12章 他此时只有二个念头,那就是马上找到叔叔,问明十六年前的旧事…… 可是,叔叔在哪里?在天池,天池在哪里? 天晚了,刚融的积雪被冷风一吹,又结成了一层坚冰。 江雨舟踏着又滑又硬的冰,向北方奔去,酷烈的冷风对他一无阻碍,因为他满腔热血,此时已不亚于地面寒冰。 数日之后,激动的心情渐趋平静,人性的光辉,又在他一腔寒冰似的血液中升起的同时,他感到饥火中烧。 他打算走进城镇,准备好好地大吃一顿,可是一摸口袋,不由神情一愣。 钱!没有银钱怎购酒食? 他正觉无计可施之时,突然,迎面驰来一骑健马,马临身前三丈之处,蓦地停了下来,马上翻下一名大汉,向他略一打量,立即躬身施礼道: “阁下可是江公子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立即变颜冷笑道: “不错,在下正是江雨舟,你若想得龙符就请出手吧!” 这人来得太突兀,江雨舟这种推断不无道理。可是他话音一落,那大汉竟然疾退三步,连连说道: “公子不要误会,小的乃是奉贵友差遣特来迎接,哪知什么龙符?” 江雨舟闻言更加不解,暗忖自己孑然一身,那一班江湖人物到处追踪,哪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哼,这一定又是那班江湖败类的鬼计! 他思量至此,不觉冷笑沉声道: “我那朋友现在何处?” “就在前村酒店候驾!” “好,那你带路吧!” “公子请上马!” “不必了,区区途程我自忖还赶得上!” 大汉神情微微一愕,终于一声不响地飘身上马,鞭稍连响,疾驰一而去。 骏马踏雪,嘶啸狂奔,转眼进入一小镇,马临三星酒店前,大汉一勒丝缰飘身而下,气喘吁吁地叫道: “启禀掌柜的,那姓江的小子让我等着了,瞧他一付脓包相,连马也不敢骑,一颠一跳地,看来还得两个时辰呢。” 他话音一落,陡闻“啪”地一声,面颊上又痛又热,一转脸,只见江雨舟满面怒色,正站在他身后三步之处,沉声说道: “看在先前迎接之情暂饶一死,还不快滚!” 那大汉只觉对方眼神冷如寒冰,未闻其言已机灵灵打个寒颤,等到江雨舟话音一落,早已一叠声地退了开去。 这时酒店中走出个花白胡须的老头,老远地纵声笑道: “大人不记小人过,公子爷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快请进店饮杯水酒吧?” 江雨舟冷哼一声,跨进店来,野店荒村,加以连日风雪,店中虽然收拾得一尘不染,但却不见半个宾客。 江雨舟身形坐定,尚未开口,那掌柜的老头早已呼幺喝六,指挥着小二将酒菜捧了出来,难比山珍海味,却也不是这种小店一时能准备出来的。 江雨舟看在眼里,怪在心头,终于沉住气,问道: “店家,你这些酒菜是为何人准备的?” 掌握柜老头淡淡一笑道: “这是贵友前一日吩咐,特为公子所备!” 江雨舟闻言心中更奇,忙道: “人呢?” 掌握柜老头又是一笑: “公子是说令友么,他已有事先行一步,说是在前途等候公子呢!” 江雨舟心中诧异不已,有心问问那人是何长相,又怕店家笑他,反正这些酒菜来得正好,不管他,先吃了再说。 江雨舟在一团疑云之中,吃得酒足饭饱,临去之时,却不由迟疑道: “店家,这酒菜银两我那朋友可曾……付过?” 掌柜老头扬眉笑道: “若非贵友先付定银,这些酒菜,小店一时哪里准备得及?对了, 贵友临去之时还交下几件衣物,说是公子出门已久,特意送来请公子换上!” 说毕取来一只包裹,解开一看,只见由内到外,由头至足,可说是样样俱全,江雨舟也不管一齐换上,使他惊异的是衣履袜帽全都十分合身,若说没弄错,委实难以令人置信,若说是特地为他缝制,可又想:不出人世之间有谁会这么关心自己。 好,我江雨舟日后遇上此人,一定饶他三次就是! 他下定了决心,匆匆地离店而去,冒着刺骨冷风,奔向遥远的天池。 江老头真在天池么?他江雨舟又能平安地赶到天池么?未来的事情谁也不敢预料。 荒村外,风雪中,他踉跄而行。 雪,早停了。可是,风却更烈。呼啸的冷风,吹得枯枝悲啸,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颤抖的大地上,呼啸的风雪中,此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人影。那些人影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像是一群觅食的野狼,悄悄地,静静地,由四面八方向江雨舟围拢。 包围的圈子,愈来愈小,江雨舟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他也发觉了,他发觉这些人全是为自己而来。 中条双杰…… 巫山飞猿…… 玉观音…… 太湖四寇…… 还有,还有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武林人物,他们都若即若离地跟随着自己,面上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一丝冷戾之气,由江雨舟心中升起,他陡地停下身形,双目闪闪向四下一扫,神情不屑地冷笑一声: “各位是为龙符来的么?喏,龙符就在此地,谁要请出手!” 他说话之际,左手摸出了那方龙符,迎着畏缩的冬阳微微一晃, 顿时发出一丝诱惑的光芒。 有谁出手?没有,这一班江湖巨猾,知道此时谁得龙符,谁就是众矢之的,是以虽然一个个馋涎欲滴,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 江雨舟见状冷冷一笑: “各位既然礼让,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又把那方龙符装入衣袋之中,冷笑一声,举步而去。 他刚一举步,群豪顿时怒吼一声,纷纷欺身而上。江雨舟二次停身,人影又是一退。这种情形立即引发了他冷傲之性,只听他狂笑一声,大踏步直向正北而去。 挡在他身前之人,正是太湖四寇中的老三,他神情一愕之后,猝然出掌,向江雨舟猛拍三招。 江雨舟大吼一声,左掌疾推,右手猛圈,又是人间活死人所传的怪招。’ 狂风疾卷,寒涛怒涌,但闻一声刺耳厉号,太湖四寇中的老三,被他一招劈得鲜血狂喷,顿时气绝身亡。 群雄一震,人影再起,连声惨号中太湖四寇又倒下两个。 江雨舟连劈三名巨寇,用的全是古墓中学来的那招绝学,群雄在惊悸之中,俱都望而却步。 玉观音、巫山飞猿,在一边静观待变。 中条双杰、太湖大寇,欲前又却。 江雨舟向四下一扫,沉声大笑道: “各位再不出手,恕我不能久候了!” 说毕昂首跨步,向北而去。 群雄相顾愕然,正在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道兄说他是凤笛传人没有弄错么?” 这一声佛号,响亮深沉,如同旱地雷鸣,震得全场皆惊。 江雨舟愕然抬头,只见迎面走来两条人影,这两人一僧一道,道装的是武当代理掌门人清云道长,那身材巨大的僧人他不认识,可是在场群雄,俱知道这是中原武林盟主,代掌少林门户的了尘大师。 他话音一落,清云道长立即答道: “他身藏凤笛岂会有假?碣石山古墓秘密问他即知!” 江雨舟闻言冷哼一声。了尘大师抬起头来,向脸上细细端详半晌,说道: “小施主,碣石山古墓中人,可是当年凤笛主人么?” 江雨舟冷冷答道: “你这般大模大样地是问哪个?” 了尘大师虽然涵养高深,但眼见他这般傲态,也不觉双目一亮,沉声喝道: “凭老僧在武林中的辈份,难道还不配问你么?” 这话一点儿不错,了尘大师在武林中可说是德高望重,万人景仰,对江雨舟这种无名后辈,实在没有答理的道理。 可是,江雨舟此时本性渐失,哪还管他许多,闻言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 “武林辈份?哼,谁同你论这些棍子打不着的关系,告诉你,我不知道!” 了尘大师被他气得须发乱颤,兀自嘴角扯动,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倒是清云道长,闻言沉声大喝道: “年轻人怎地这样张狂?不说你是凤笛主人传人,就是凤笛主人亲来,也得算清十六年前的旧帐,才能离开此地!” 江雨舟仰面大笑: “哈哈!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有什么旧帐可算?我走了,纵然真有旧帐,暂时还是请记上,等待将来再算吧!” 他话声一落,立即旁若无人地大步而去。 清云道长气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 “回来!” 右掌一扬,招出“层层飞瀑”,直向江雨舟肩头抓到。 江雨舟手下如何,清云道长知之甚详,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士 隔三日,江雨舟已非吴下阿蒙了! 就在他掌临切近之时,江雨舟陡然调转身来,掌似飘风,拳如涛涌,那一式怪招又复闪电般使出。 只听轰地一声,双方碰个正着,江雨舟固然双肩连摇,清云道长更是连退三步,顿时红云上脸羞惭无地。 以武当代理掌门人的身份,居然被默默无闻的江雨舟震退三步,不要说清云道长自己大出意外,在场群豪谁不惊心。 不过就事而论,这招绝学威力固然惊人不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清云道长一时大意,错估了对方实力。 第13章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了尘大师突然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这招八煞掌由何处学来?” 江雨舟虽然学得这招武学,但始终不知其名,闻言不觉惊愕道: “八煞掌,在下从未学过!” 了尘大师沉声一笑道: “八煞掌乃是冷残嫡传,数十年前即威震江湖,小施主先前这一招明明是八煞掌起首式‘斗牛龙光’,你还想瞒骗老僧么?” 江雨舟闻言稍一沉吟,清云道长已满面惊愕道: “中州八煞绝迹江湖一十六年,听说已被其师冷残老魔以佛门至宝灵台金粟夺魄吸髓而亡,怎会……” 了尘大师微微一笑: “道兄当局者迷,他先前出招之时,左手推星,右肘抱月,步履沉浮于璇玑之间,这还有错么?” 在场群豪先闻八煞掌之名,尚还惊奇参半,此时听了尘大师条分缕析,俱都心惊不已。 就在众人心惊胆颤之际,清云道长已经蓦地转过脸来,紧盯住江雨舟嘿嘿冷笑道: “如此看来,凤笛主人是当年横行江湖的冷残老魔了!年轻人,你还不肯实说么?” 江雨舟已知自己所学这招无名绝学,确是八煞掌中的“斗牛龙 光”,但他对凤笛主人是否就是冷残老怪,也依然毫无所知,一闻清云道长之言,顿时傲气凌人道: “我不实说,你又能把我怎样?” 清云道长大喝一声: “我要把你擒回武当,还怕老魔不自动找上门来么?” 两掌一分,唰唰唰一连就是三招。 他已经知道江雨舟不可易与,这存心雪耻的三招,全是轻易不用的绝艺。 江雨舟虽说连获奇缘,但直到此时也不过仅会四招武学,这四招武学对付江湖一般高手尚可,若用以对付这执掌武当门户的清云道长,委实还嫌不足。 他勉强迎击两招,及至第三招“云影七变”攻到,已经躲闪不及,但觉眼前一黑,前胸三处晕穴,齐被对方掌风扫中。 冰雪大地,雪掩重川,一辆四轮马车,由北国原野兼程南下,车后跟着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八大弟子,车中躺着那昏迷不醒的江雨舟。 一袭人马,只有在每日饮食的时候,他们才替江雨舟解开穴道。 在这遥远的行程中,谁也没有觉察到车后除去少林武当八大弟子外,还有个神秘的蒙面少年。当然,那躺在篷车中的江雨舟,就更加一无所知了。 等到他昏迷中醒来,只觉四周一团漆黑,身形一挺,陡然两膝一软,重重地摔了下来。要知他穴道被制日久,此时虽已解开,血脉依然凝滞不通,因而才有这种现象。 他没有练过内功调息之法,只得缓缓地站起身形,摸索着四周墙壁,缓缓而行,借以活动筋骨。 如此约有盏茶时光,全身除去那条左腿外已经血流畅通,耳目也渐趋灵明,他这才看清此身是在一座石窟之中,冷冷清清,孤孤零零,只有头顶上透进一线天光,由闪灼的繁星判断出时正午夜。 这是哪里? 他心中在想,耳畔也听到隐约的人声: “年轻人,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谁在问我?这是做梦么?惊愕中又传来那隐约的声音: “年轻人,你不想知道这是哪里么?” 这一次他听清了,这声音是由石壁中传来。怪,石壁中怎会有人?他神情一愕,沉声喝道: “你是谁?” “你先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武当山寒碧崖下的石牢!” “武当山?寒碧崖?我怎……哼!只要我有幸生离此处,总有一天我要与这班杂毛老道一清今日之仇!” “哈哈,年轻人,你有把握生离此处么?” “我……你究竟是谁?” “我和你差不了许多!” 江雨舟神情一愣,不解道: “差不了许多?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壁中声音又起: “年轻人,你不懂么?我说我们同是囚犯,不过你是迫不得已,而我却是自愿而来!” 江雨舟竟似不信地冷哼一声: “自愿而来?哼!你如没有发疯,就是我耳朵听错!” “哈哈,年轻人,事实上我既没有发疯,你也没有听错,我到此地,确确实实是出自于心甘情愿!” “哼!是你天生下贱,还是另有所图?” “哈哈,想不到你这年轻人真是玲珑心肝,比那班牛鼻子强得多了,三年来老夫与牛鼻子较量三次,讲明假如我胜,则这一年中牛鼻子必须敛迹江湖;假如他胜,我则来这寒碧崖下过一年囚犯岁月……” “大约这三年你都败北了吧?” “吟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前两年老夫算是空钻宝山,这一次,哈哈,总算心血没有白废!” “那么说来,你是……” “年轻人,我就在你左侧石室中,你靠到墙上来咱们详细谈谈!”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连姓名也不说,我懒得和你胡扯!” 左侧石壁中又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年轻人,你不知道我姓什名谁,我又何尝知道你呢?这样吧,我比你早来人世几年,我叫你年轻人,你叫我老头儿如何?” 江雨舟只觉这人言谈颇为有趣,虽然性格冷傲,也禁不住好奇之心,和他搭讪道: “咱们当中隔着一层石壁,你怎知道我比你年轻?” “哈!眼睛看不到,难道耳朵也听不到么?年轻人,你不用嘴强,誓不但听出你年龄多大,并还由你行路声音听出你左腿灵桥地轴二穴被制,行动颇为不便!”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情不自禁地向左边石壁靠了过去,说道: ”我们谈什么呢?老头儿!” “年轻人,我们就谈你这条左腿可好?” 这对江雨舟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好,那你自己谈罢!” 腿长在江雨舟身上,二人直至尚未谋面,江雨舟不谈,人家从何说起?可是,他话声一落,对方突然传来自言自语的声音: “好,我谈就我谈,嗯,地轴灵桥人身隐穴,能点此穴者曲指可数,海天剑圣,苍穹书贤,啊!不对,这两人已死多年,那么……对了,举轻人,你是碰上西域轮回寺里那班喇嘛了么?” 江雨舟根本不想理他,但一听他说到那喇嘛,似乎亲眼看到似即,顿时心头一震,接口说道: “这事你怎知道?” “年轻人,我不是说过了么,能点地轴灵桥之穴的,今世能有几 人?海天剑圣已死,苍穹书贤已亡,放眼神州,除去老夫之外,不是班达喇嘛还能有谁?” 江雨舟闻言心中一动,忙道: “老头儿,你能点穴,可也能解得么?” 那隔壁自称老头儿的无名怪客,突然哈哈大笑道: “能点不能解,那算什么本领?” 江雨舟有心求他解穴,怎奈心高气傲,几次话到唇边,又复咽了回去。那无名怪客此时像也有所等待似地默不出声。 寒碧崖下一片沉寂! 第四章醉乡老顽童 深藏在山腹中的石牢,更是深沉得令人窒息! 终于,那无名怪客像是等得不耐烦似地,说道: “年轻人,难道你不想求我替你解穴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 “在下向不求人!” 怪客经过一番沉默之后,又道: “年轻人,算我求你如何?” “为什么?” “你先别问,待我帮你解开被制的穴道再说!” “慢来!” “怎么你不愿意?” “哼!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究竟想怎样,不妨先说来听听,否则,好意只好心领了!” “呵呵,年轻人,你真叫老夫佩服,不过,老夫向来不占别人便宜,我为你解开穴道,你替我……”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不占别人便宜,难道我还想占你便宜?我此时已被囚之身,生死莫卜,能够替你办个什么?这事免了吧!” 他这话傲得可以,但无名怪客并未着恼,反而沉声笑道: “年轻人,你慌什么?我要你帮忙之事,仅费举手之力,而且不必走出石牢,老夫听你气沉声宏,内功已有根底,绝对可以办到就是!” 江雨舟又何尝不愿意解开被制的穴道,只是他性格大变,不愿低头求人而已,及闻这无名怪客百般迁就,顿时傲气一敛,说道: “我虽有心答应你,只怪你无法替我解开穴道!” “哈哈,只要你答应就行,年轻人你听着,骈指反腕,气纳中庭,取紫府真元透诸三焦,……” 话声至此,突然一顿,继而放低声音说道: “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江雨舟侧耳细听,只闻四周静悄悄地了无声息,正觉心中诧异。 突闻一阵衣袂之声,由远而近,到达顶上便即停了下来,这无名怪客的听觉,似乎远在江雨舟之上,使江雨舟惊愕不已。就在他惊愕之际,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江雨舟!江雨舟!” 这声音非常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江雨舟抬头一望,只见头顶缝隙中露出半截人影,立郎喝道: “你是谁?” 那人似乎惊喜万分,语无伦次道: “啊!你……你真在此地,我……我是……你先别问……将来你自会知道,啊,那边有人来了,你先把这东西接着!” 第14章 话音一落,但闻唰的一声,由头顶缝隙中丢下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唰的一声,齐柄插入石地之中。紧接着人影一晃,那人已经离去。 江雨舟并没有去拾那柄匕首,反而落人一片沉思之中,半晌传来一声轻笑: “呵呵,年轻人,你艳福可真不浅啊!” 江雨舟心头一震,急道: “你说什么?” “哈哈,这妞儿深入龙潭虎穴来探监,年轻人,你能说人家对你无意么?嘿,这班牛鼻子也太托大了,不过,这妞儿也确实有一手!” 江雨舟听他自言自语,一时间默默沉思,始终想不出,有哪一位姑娘会这般关心自已。 他沉思之中,隔壁怪客的声音一变,又道: “年轻人,咱们还是办正经的,你照老夫先前之言,疾点璇上三寸、玑下八分,……” 江雨舟不等他把话说完,顿时指透真力飞快地点了出去。这一着可真奏效,他一指点出,立即浑身一颤,惊异中举步一试,立即惊叫一声:。 “不错,老头儿,你这方法真叫不错,你要我办啥,说吧!” 隔壁无名怪人呵呵一笑道: “年轻人,你听着,我要你凝聚全身真力,向左壁上连拍三掌!” 江雨舟神情微微一震,立即依言举起手来,轰地一声,向左侧石壁上拍了过去。 这一掌拍出,如同山崩海啸,四周石屑乱飞,耳内嗡嗡作响,四外人声嘈杂呼啸而来。 江雨舟心知武当派那班老道业已发觉,顿时大吼一声,刹时间又攻出两掌…… 掌势一收,隔壁传来一阵狂笑: “云里青山雾里楼?啊!一点儿不错,就是这东西,三年的光阴没有自废,终于被我找到啦!”他找到了什么?什么叫云里青山雾里楼?江雨舟惊愕中又陷入一片沉思。 江雨舟在沉思之中人声已至头顶上停了下来,他微微一震,就听有人喝道: “醉乡老顽童!你再这般吵闹,道爷们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怔,暗忖,难道隔壁石牢中这怪老头就叫醉乡老顽童么?他思量未已,果然,融壁那怪老头闻言呵呵笑道: “小牛鼻子,你们去对老杂毛说,就说咱们当日打赌,言明赌输了坐牢,可没有不准吵闹这一条!” 外面人声一静,半晌,才道: “老顽童,你说得不错,不过你明日还想吃酒的话,最好现在就安静下来!” 这一着果然有效,话音一落,老顽童连忙叫道: “小牛鼻子,千万不能这样,我老头儿一切依你就是!” 头顶上传来一阵怪笑,人声转瞬离去。江雨舟想起他先前惊叫之言,心中诧异,忍不住脱口问道: “老顽童,你说云里青山雾里楼是什么意思?” 醉乡老顽童闻言又复乐不可支地嘻嘻笑道: “年轻人,你问这个么……嘻,这意思可就大啦,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啦,我老头儿若是明白了,可就更不能告诉你啦!” 江雨舟沉吟半晌,冷笑一声道: “老头儿,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醉乡老顽童闻言似乎一惊,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江雨舟轻哼一声,说道: “你三次较技,俱故意败北,还不是就为此物!” “啊!这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哼!你先别问是谁告诉我的,你知道此物藏在武当寒碧崖下石牢之中才想出这种比武较技之法,借机进入石牢……” “嘘,轻声点儿!” “哈哈,你三年来连换三座石牢,这一次总算被你发现了此物的藏处,可惜的是你在那边无法取到,只好等待机会……” 醉乡老顽童听到此处,惊道: “年轻人,难道你也是为此物来的么?” 未等江雨舟回答继续说道: “啊!我只当这方龙符的下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却不料你年纪轻轻,竟也知道此事!” 其实江雨舟哪知道这种秘密,不过是故意用言语套他而已,想不到一下套中,老顽童居然说了出来,他虽然生死未卜,可也掩不住惊异之情,不由脱口说道: “哼,这你就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 “龙符既为冷残老魔所得,怎的又到四绝之手?” 其实江雨舟对龙符出处,可说是一无所知,他这般说法,无非是根据那古刹怪僧龙符归四绝之言而发。 果然,他话音一落,醉乡老顽童立即接道: “年轻人,你知道的事可真不少啊!不错,冷残老魔夺走龙符之后不久,红尘四绝中即有三人声言获得龙符!” “那三人是谁?” “海天剑圣、苍穹书贤、南王孙九五!” “他们既得龙符,怎么不寻鬼谷遗宝?” “他们得到龙符不久,即遭逢奇难,哪有工夫寻宝?” “哼,难到不错,若说是奇,却还未必?” “谁说不奇,苍穹书贤夜逢天火,海天剑圣突遇奇袭,南王孙九五虽然幸运,但那方龙符却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失踪!四绝之中,能够不受龙符之害的仅有北霸韦震川!” 江雨舟正想继续刺探下去,突然醉乡老顽童语气一变,显得非常惊愕道: “年轻人,听你年纪不大,交游可真够广啊!” 江雨舟一怔,寒声道: “你这话从何说起?” “你听,你的朋友们又来啦,一个,两个!……啊,五个…” 江雨舟侧耳一听,果闻轻微的衣袂之声,由远方逐渐传来,心头一怔,冷笑道: “老头儿,你凭什么说他们是我的朋友?” “这伙人行动鬼祟,决不是本观道士!” “不是本观道士,难道就是我的朋友么?” “哈哈,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但我老头儿孤零零一生,谁会来找我?” 这话非常有理,江雨舟听得暗暗惊佩,就在他惊佩之际,足步声已临切近,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哥,那小子十有九成就关在这里!” 江雨舟一闻话声,立即辨出来人正是中条双杰中的老二,紧接着,另一个声音轻声说道: “江雨舟,江雨舟……” 这是那缺胳膊老头的声音,江雨舟没有回答,醉乡老顽童却已开了口: “是谁在鸡猫喊叫吵得我老头子睡觉睡不着,快滚到隔壁去!’’ 缺腿大汉冷哼一声,没有发作出来,那缺胳膊老头已飞快闪到江雨舟头上,向着那道缝隙叫道: “江雨舟,你不想出来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缺胳膊老头又道: “江雨舟,只要你答应把那方龙符献出来,我马上就救你出去!” 江雨舟心中一动,突闻隔壁醉乡老顽童惊叫道: “年轻人,你……原来你也有一方龙符啊,好小子,不要答应他,咱们俩谈谈。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中条双杰任老大冷笑一声: “不知死活的老鬼,你自身不保,还能救人么?” “谁说不能,寒碧崖虽是虎穴龙谭,可关不住我老头子!’, 就在两人激辩之际,突闻一声响亮的大喝:‘ “何处狂徒,敢来武当生事,寒碧崖许进不许出,还不替我留下!,, 话声一落,疾闻狂吼怒喝,掌风震耳,似乎那边已打了起来。头顶上脚步连响,中条双杰也快步而去。. 中条双杰一走,醉乡老顽童立即冷哼一声: “老夫在此三年,从来没有见过江湖人物敢到此地吵闹,想不到……啊!年轻人,那班老道把你捉来,怎不把你身边龙符搜去?” 江雨舟冷笑一声: “难道你不心服么?” “啊,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他们若不是为了龙符,为什么竟会把你关到此地来?” “你不会去问他们么?” “嗯,我会问的,不过,年轻人,你若想出去的话……” “是否要把我这方龙符送你?” “送倒不必,只要让我看一眼就够了!” “哼!等你转世再说吧!” “什么?难道你不愿意么?” “我一定要愿意么?” 醉乡老顽童被顶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 “年轻人,我看……” 江雨舟没等他再说下去,立即喝道: “不要罗嗦,我要睡觉了!” “睡觉?年轻人,难道你没练过内功打座之法?” “没练过怎样?” “没练过?好,没练过我教你,抱元守一,理气调元,虚灵烛照,五内皆明……” 醉乡老顽童在自言自语地念,江雨舟岂能按住耳朵不听,他愈听愈觉有道理,反正石牢里无聊,不期然照着醉乡老顽童所说的要领做将起来。 醉乡老顽童这种打坐之法,可说是武林不传之秘,以江雨舟旷世奇资,没有多久,立即心领神会浑然而人忘我之境。 及至他二次醒来,只觉通体舒畅,此时头顶上透进一线天光,他兀然站起身形,眼睛向四下细细打量。 原来这石牢深藏山腹之中,宽广径长,高约百尺,任何上乘功力,也休想由顶端石缝中逃出,再看进口之处,三层铁闸,牢固无比,更是无法可想。 他经过这阵子打坐之后,性格愈冷,功力更进,此时犹如被困之兽,大喝一声,运掌一推,就向入口处铁闸拍下。 这方铁闸重逾千钧,被他一掌推得轰然大响,闸虽未动,但却沙石徐徐下落,震得入耳膜嗡嗡作响。 第15章 隔室醉乡老顽童耳闻这惊天巨响,却像是大醉大醒似地说道: “来!年轻人,咱们干一杯!啊,痛快!痛快!我老头儿龙符即得,照理说早该抖手一走,可是,此时为了你这年轻人,我可又把主意改变了!” 江雨舟听得冷哼一声,不住地在石牢中踱来踱去,可是,壁坚闸固,实在无法可想,万般无奈复又坐了下来。不自觉地摸起那支短笛放在唇上一吹。 谁知一吹之下,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他心头诧异,把短笛二次检视一番,仍然看不出一丝异处,顿时心头火起,重新将短笛凑向唇边,用足毕生之力一吹…… 这一吹,可就于先前大不相同了,只听一声刺耳锐啸,卷起了满室狂风,如同波翻浪涌般盘旋而上。 头顶上尖叫一声,黑影疾晃,有人厉声大喝道: “该死小狗,你敢猝施暗算,道爷今天不等凤笛主人亲来。就……” 话音未落,突闻另一声音喝道: “师弟不可,掌门人业已传谕武林,邀请中原各大门派代掌门人,前来武当处理当年旧案,你此时乱来,叫掌门人怎么向武林交待!” “哼!今天算是便宜了这小贼,这口倒头饭你快吃吧!” 话声中由头顶系下一只竹篮,江雨舟狂吼一声,反掌一扫,顿时唏哩哗啦杯盘饮食洒了一地。 顶上冷哼一声: “不知好坏的小狗,我看你能强到几时!” 竹篮迅速上升,脚步连响,人已离去。 耳闻脚步声去远,醉乡老顽童顿时惊叫道: “年轻人,你刚刚吹的可是般若凤笛么?” “是又怎样?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醉乡老顽童呵呵大笑道: “啊!怪不得牛鼻子把你抓来,原来你这小子竟是凤笛主人的弟子,年轻人,你用不着难过,九大门派掌门人换你一命,你也值得啦!” 江雨舟始终不明白武当、少林两派代理掌门人,为何死死地要于自己作对,是以闻言不觉一怔,急道: “你说什么?” 醉乡老顽童呵呵大笑: “年轻人,你装什么糊涂,十六年前风笛传令,九大门派掌门人连袂北上,从此一去无踪,年轻人,这笔帐难道你不知道么?” 说到此地,突然话锋一转,续道: “喂,年轻人,只要你答应把风笛让我看上一眼,我就指示你一条出路!” 江雨舟心中暗暗诧异,暗忖: 这短笛有何好看,难道笛上还有秘密不成?对,此物与龙符并称武林二宝,一定有其可贵之处!思量中仔细打量,只见凤笛上飞鸟共有三十三种,每种三式,加上那只彩凤正好百数,只是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奇处。 他在这边默默打量,那边醉乡老顽童已经等得不耐烦,只听他再次叫道: “年轻人,你既然不肯泄露师门绝学,干脆,把你那方龙符上的几个字告诉我也行!” 江雨舟被他一言惊醒,暗想,我此刻身在牢笼之中,虽然身藏重宝又有何益?武当、少林两派的代理掌门人,把我当成了凤笛传人,风笛主人不来他们决不会放我出去。 可是风笛主人会来么?不会,依照笛内留字来看,般若风笛之主,此时正隐迹潜修,要八魄金粟得主三年后与他一决雌雄,究其实,我于当年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正是同一遭遇。 对,我先设法出去再说,何况龙符隐语我一时猜测不出,何不说出来让他试试看呢? 这念头在他脑中闪电一转,立即扬首说道: “既然你如此相求,那我告诉你吧!我这方龙符反面乃是颈项翘处!” 话声至此一顿,醉乡老顽童急道: “正面呢?” 江雨舟冷漠地答道: “下面该你说了!” 醉乡老顽童连道: “好,好,我说,就在你那间石牢……啊!有人来了!” 话声一停,突然冷哼一声: “哼!这班牛鼻子真叫人惹厌,三年来没见他们放过一时半刻,偏偏这个时候……” 至此突又压低声音道: “好!去远了!年轻人,你注意听着,就在你那间石牢左后方离地两丈处有块圆石……” 话声至此,外面足步又复接近,醉乡老顽童话音一停,江雨舟依言抬头望去,果见他所说之处有一块大巨石,深嵌在石壁里。 这间石牢深藏山腹中,像这样的石块,可说数不胜数,他单单提丑这块,只不知是何用意?可是,此时石牢外脚步之声不绝,显见得瑕班武当道士,已因夜间之事而加深了警惕,江雨舟虽然心中惊疑,可不敢再出声发问。 他等待着外面守卫之人离去,然而事与愿违,石牢外脚步之声始冬在左右徘徊。 此时这两人,简直有度日如年之感,眼看天色渐暗,石牢外又传隆一阵人声: “二师兄,九大门派中都到了哪些人?” “九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大都已到齐,只剩峨嵋金顶上人没来!” “他们打算怎样?” “若依王五先生、潇湘逸士、三手快剑厉青锋、青城一凤魏红菱之意,既然凤笛主人此时还不出面,干脆把姓江的小狗先宰了再说!” “哼,那样再好不过,何时下手?” “且慢!” “为什么?” “可是了尘大师、天涯散入、朽木头陀,以及本派代理掌门人俱都主张暂缓。” 江雨舟在下面昕得清清楚楚,生死之机,悬于一发,虽说他此时冷酷无情,也不禁心头一连数变。 就在此时,那一个声音又道: “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是以大家公决,单等峨嵋金顶上人来到,他说等,那就继续等下去,直至凤笛主人出面为止,他若说杀……” “怎样?” “那就立即行刑!” 江雨舟听得心头怒火勃起,顿时狂吼一声: “九大门派,嘿嘿!我江雨舟此番不死,终有一天要与你们清算今日之仇!”, 夜,重新降临了人世,一更,二更,时光就像静止了似地,江雨舟睡不着,醉乡老顽童一样睡不着,他们在等待,等待守卫之人离去好相互探询要知之事。 可是,这一班武当道士,像是在附近生了根似的,虽然来回走动,但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十丈之外。 江雨舟没法赶他们走,惟一的办法,只有等! 一丝月影,从头顶石缝中射了下来,终于,机会来了,寒碧崖下又来了武林人物,一阵阵吆喝声中,那几名守卫的道士,已与来人打了起来。 江雨舟把握这千载难逢之机,急道: “老头儿,这块大石到底怎样?” 醉乡老顽童立即答道: “巨石之后,就是出路!” “你怎知道?”。 “去年此时,我就住在你那问石牢中,当我四下搜寻这方龙符之时无意中发现!” “好,江雨舟若此时生出此处,饶你一次不死!” “慢来,慢来,年轻人,你要我的老命都可以,可得把你那方龙符上的隐语告诉我!” “哼,你听好了,那几个字是东风无语夕阳愁!” 话音一落,江雨舟纵身就向那块巨石扑去,凤笛一点,只听呼地一声,空洞洞的,果然真像中空一样。 可是,他虽然知道石下就是出路,但无法取下这方巨石,尤其是石悬壁间,距地太高无法着手。 他几经尝试,依然无法可想,耳闻石牢外人声渐稀,似乎侵入的武林人物已被逐退,他只得颓然坐下,暗思脱身之计。 突然,沉静的空气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耳闻有人喝道: “谁?” “启禀师兄,金顶上人业已星夜赶到!” “上人来了么?他意思是……” “上人说凤笛主人既然不肯出面,不如干脆先宰了这姓江的小狗,活祭九大门派祖师之灵,以免夜长梦多!” 这几句话听得江雨舟心头大震,随即由地上站了起来,谁知道他身形未稳,外面已经一连叠声地高声喊道: “掌门人驾到,掌门人驾到!……”. 声音愈传愈近,听得江雨舟心中又惊又怒,就在他惊怒之际,脚步声已在石牢处停了下来,耳闻有人喝道: “提凤笛传人江雨舟!’, “弟子遵命!” 话音一落,入口处铁闸连响,人影倏现。 江雨舟双眉一竖,嗖地一声掣出了那支风笛,然后一上步,从地 上拣起前夜不速之客送来的匕首,目注来人,纵声狂笑道: “好,你们来吧,看我江雨舟是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话声一落,但闻铁闸连响,四名武当弟子,已由第一道铁闸外闪了进来。 就在此时,突闻隔室中醉乡老顽童叫道: “年轻人,你怎么还不走!” 江雨舟冷哼一声: “老头儿,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要同这班自命不凡的老鬼碰碰!” “唉,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年轻人,你急什么?” “哼,老头儿,你说得好听,石洞密封,我此时不拼成吗?” “唉,年轻人,凭你功力,难道一掌还不能把那块石头击碎么?” 江雨舟先前对这块巨石,一直思量如何取下,却从未想到击碎之途,闻言心头一震,顿时醒悟过来。正待纵身击掌,突然,铁闸一连数响,四名武当弟子,业已鱼贯走入石牢。 领头一人,四十来岁年纪,他望着江雨舟沉声一笑道: “小施主休得怨天尤人,十六年前的旧债,以你一条蚁命来偿九大门派掌门人的英魂,你也值得自傲了。” 第16章 话音一落,举掌就向江雨舟肩头抓来。 江雨舟大吼一声,左手一晃,那雪亮的匕首,直向来者削去。 领先之人,乃是武当二代弟子中佼佼不群的人物,照理说,一个初学乍练的江雨舟决不是他敌手。 可是,江雨舟连获奇遇,虽然所学不多,但却极为精奥之能事,加以地方狭小,这武当弟子一时闪躲不及,顿时惨号一声,跨步疾退。 可是,饶是他见机及时,一只右掌,却已齐腕削下,一股热血,如同泉水般喷了出来。 江雨舟眼见此状,狂笑一声,飞身疾进,用足毕生之力,凤笛一出,就向那块深嵌石壁中的圆石点到。 笛声风起,锐啸慑人心神,轰然一响,但见拳头大的石块凌空飞 舞,石壁上顿时现出一口大洞。 这事情大出武当弟子意料之外,黑影连晃,后面之人一齐闪身而上,但闻唰唰唰寒光连闪,三柄利剑业已奔向江雨舟咽喉。 江雨舟身才落地,二次凝气出招,笛施“鬼哭神号”,匕首击出一式怪异绝伦的“斗牛龙光”。 这两招俱是武林绝技,江雨舟功力大进后施来不凡,只听叮当一声,右侧两人被他手中凤笛震得连退两步,剑光一闪,差点脱手飞去。 靠左一人,这下苦头可就吃大了,那一招“斗牛龙光”,乃是冷残子震撼江湖之学,他如何能够躲得开?又是一声惨号,连肩搭臂,被划开一条七寸来长的血口。 江雨舟力敌四人,虽然连获奇缘,依然被震得心头狂跳,其实他哪知道,这全亏醉乡老顽童所传打坐之法,使他几日牢狱生涯中,功力无形中又进一成。 就在他阻住四名武当弟子攻势之时,进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佛号: “阿弥陀佛,孽障!孽障!你已死在眼前还想逞凶么?” 话音一落,四名武当弟子闪电般退下,只见进口处黄影一晃,一名手持禅杖的披发头陀,闪身走了进来。 江雨舟冷哼一声,正想拼个你死我活,突然耳边传来醉乡老顽童的惊叫之声: “年轻人,快走,你此时还不是朽木头陀的敌手!” 江雨舟心头一动,突然翻转身形,快如射星一般,就向石壁洞穴中钻去。 他虽未练过一天轻功,但因受八魄金粟之惠,身法快捷,身如穿林巧燕,但闻唰地一声轻响,身形已到石洞之内。 朽木头陀绝未想到这间石牢中尚有出路,心头一惊,立即跟踪急进。 他代掌五台门户,功力岂是等闲,眼见拦阻不及,顿时怒吼一声,弃杖用掌,轰地一声,向江雨舟背心拍到。 江雨舟身入石洞立足未稳,突觉一股强劲绝伦的劲气由后袭来。 本能地返身出掌,用足毕生之力攻出一招。 他应变虽快,但终嫌慢了一些,内力尚未全部发出,对方攻出的掌风业已袭上身来,顿时轰然一响,身形被送入洞内八步。耳闻唏哩哗啦,洞口石屑乱飞,尘烟密布,转眼将进路封闭。 江雨舟惊魂方定,略一凝神,才看出这座石洞乃是天然形成。宽广高大处,能容六马并驰,但狭小处必须匍匐而行。 耳闻石牢内人声鼎沸,心知他们正在清理进口处塌下的乱石,立即一咬牙,直向洞中行去。 这座石洞似乎是地下流泉,年深日久,水源枯竭,留下这罕为人知的洞穴。他摸索前行,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时而昂首跨步,时而贴地游走,每至狭小转折之处,立即反身出掌,震塌石壁,堵塞道路,使九大门派中人无法追踪。 洞内漆黑,难辨昼夜,他昏昏沉沉地走,默默无声地爬,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时候,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情不自禁地躺了下来。 等他二次站起身形,准备继续前进时,顿时心头狂震。 原来四周岩坚壁固,这条穴道已至尽头。 后有追兵,前无出路,这不是瓮中捉鳖么?江雨舟又惊又急,两手挥动玉笛与匕首,向四周猛敲疾刺,企图寻出一条孔道。 可是,他失望了!石头纷飞,泥土乱溅,他几乎寻遍了四周洞壁,依然毫无所获。 疲困、饥饿,加上无法忍受的失望,他颓然坐下。 回去?不能! 坐以待毙?哼!我江雨舟纵然困死此处,也不回去送给那班老鬼宰割! 他此时性格之冷僻孤傲,业已更加显著,想到此处顿时怒吼如雷,手挥凤笛,呜呜怪啸。 突然,在呜呜怪啸中传来一阵悠悠鸟叫,他心头一震,暗忖,怪啊,难道这笛上所雕的飞鸟还会叫么? 他停下身形,双目睁得大大地,注视着笛上玲珑浮凸的飞鸟,反 复端详,仔细思量,他没有找出飞鸟会叫的原因,但是,他却发现一 件秘密。 他发现那些飞鸟的乘风翔翱展翅,一静一动,无不与武林招式吻合,他先前不明此理,现在几经战阵,经验渐丰,才略微看出一点儿端倪。 般若凤笛、鬼谷龙符,并称武林双宝,笛上所载武学岂是等闲?我江雨舟若想生出此洞,唯一希望只有勤参笛上武学,只要我悟透风笛秘密,哼!纵然那班老鬼们不来找我,我江雨舟也要找他们清算今日这笔血债! 他心念至此,立即凝神聚志,潜心于笛上大小不同姿态各异的飞马之间。 紧靠彩凤颈项之间,是三只姿态如生的鸿雁,第一只卓立荒野,鼓翅欲飞;第二只凌空翱翔,利爪半合;第三只引颈敛翅,穿云而下。 。他悟性颇高,像这般图索骥无师苦练,居然每练一次即有莫大收。 获,这一招三式,约莫练有百次之上,尚还未至心领神会之境。 就车此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人声,他心头一凛,猛抬头,只见洞穴转接处人影连晃,现出三个人来。 这三人虽也泥泞满面,但江雨舟此时目光如电,仍可分辨出来人正是清云道长、了尘大师与朽木头陀。 当然,这三人也同时发现了江雨舟! 江雨舟心头猛震,愕然怒视。 清云道长等人也同时停下身形,向江雨舟瞪目而视。 洞穴里显得无比的沉闷,就在这沉闷的空气中,传出一阵动人心魄的冷笑,朽木头陀向前跨三步,喝道: “姓江的小贼,你还能逃得出去么?” 江雨舟明知难敌这三位武林绝顶高手,但仍然傲气凌云,纵声狂 “该死的老鬼,你有多大能耐尽管使出来吧,姓江的等着你了!” 朽木头陀双眉倒竖,喝道: “好狂妄的小狗,那你就接着吧!” 朽木头陀在当代武林中素以内力沉浑著称,禅杖挥动间风涛震耳.劲气迫人,颇有撼山拔岳之势。 江雨舟心头大凛,脚步一挫,立展古墓中学来的那招“斗牛龙光”。 这一招绝学本就奥妙无比,他挥笛亮匕,益见威势不凡。 眼见朽木头陀禅杖一落,江雨舟就得粉身碎骨,可是,锐啸刺耳中,那管凤笛也同时点到朽木头陀胸前。 这胸前方寸之地,足以致人死命,朽木头陀哪肯与他硬拼,心头一凛,摇肩甩步,向侧闪开三步。 这一招两人同时走空,江雨舟那支凤笛,哧的一声插入壁中七寸。朽木头陀手中禅杖带起震耳风涛,呼啸轰隆向洞顶碰去。 他内力之强实在惊人,杖尾距离洞顶尚有丈余,就听一声震耳巨响,洞顶沙石竟被震得纷纷下落。 就在沙石飞舞之中,突闻鸟声啁啾,数十只巨大白鸟,在黝黑的洞穴中鼓翅狂飞。 众人神情一震,江雨舟突然醒悟,先前听到鸟声悠悠,原来并非风笛上有何奇处,乃是这群白鸟所发,可是,这群白鸟怎会飞入此洞?难道这上面就是此洞原来的出路不成? 对,一定是此洞原有出路被鸟巢所塞,所以…… 这念头在他心中闪电般一转,洞穴中业已尘雾渐消,果然,由头顶上透进一线天光。 就在天光初露,众人惊怔未定之际,江雨舟早已欺身跨步。 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江湖成名人物?他身形微动,了尘大师业已欺身而上,沉声喝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还想走么?” 手腕一亮,闪电般向江雨舟抓来。 少林一派,多少年来俱是江湖中泰山北斗,七十二种绝艺,无一 不是惊镇江湖之学。了尘大师既能代掌少林门户,功力岂可等闲视之? 江雨舟眼看无法逃遁,突然心头一亮,两臂猛抖,竟把凤笛上悟而未透的那式怪招使出。 了尘大师眼见一击而中,谁知人影一闪竟失之交臂,江雨舟如同一只飞鸟,穿云而上。 清云大师和朽木头陀同时为之一愣。 而江雨舟就在众人失神之瞬间,穿入洞顶孔穴之中。孔穴上端,是一棵通体中空的巨树,树中尽是枯枝杂草破巾毛羽,想必就是那群白鸟之巢。 他身出穴外,才看出这棵巨树植在河堤之上,河水滔滔,滚滚东流。 他还不知如何处置之际,树洞中突然传来几声沉浑的怒喝,他心头一凛,知道了尘大师等人就要跟踪而出,惊愕冷哼一声,举掌就向巨树劈去。 他由外向内挥掌,了尘大师等人也同时攻出三招。 不说洞中三人俱是武林一派之尊,就拿江雨舟来说,功力也非等闲可比,四股凌厉的掌风一激,顿时轰地一声巨震。 那棵巨树已连根倒下,树根牵动河堤,溃决了丈多宽一段,河水轰隆,直向洞道中灌去。 但闻地道中一阵惊乱之声,了尘大师等人刚一露头,就被洪水冲了下去。 第17章 江雨舟见状,不禁心头大乐,仰面狂笑,沿着河堤疾奔而去。 冰消雪解,河水东流,原野里一片新绿。 江雨舟正在奔驰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阁下三番五次偷入武当,今天若不说出个道理来,可就别怪贫道对不起你了!” 江雨舟对武当道士,已经恨入骨髓,闻言身形一驻,两目向四周连扫,果真见河堤左端,山脚下一片疏林之中,现出三条人影。 两名背插长剑,身着道装的道士,面对着蓝衫少年,那道人话音一落,蓝衫少年也还以冷笑道: “你不问,我也正要问你,敝友与你们武当派有何仇恨,你们竟不分皂白地把他掳来?” “令友是谁?” “江雨舟!” 江雨舟心头一震,暗暗诧异道: 怪啊,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难道上次备食送衣的也是此人么? 他心中奇怪,情不自禁地脚上加劲,直向三人立身之处扑去。身形未到,场中已经打了起来,那道人一面挥掌猛攻,一面嘿嘿冷笑道: “既然你与姓江的交往,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衫少年怪叱一声: “狂妄的杂毛老道,你认为武当虚名就能吓得了人么?今天我要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掌势一翻,凌厉诡奥地连攻三招。 双方一接,那道人立即被迫退三步。他们似乎神情一震,继而扬声冷笑道: “哼哼!我当是谁敢来武当撒野呢!原来竟是红尘四绝的传人,这样看来,十六年前之事,大约令师也有一份吧!” “哼,有一份又怎样?” “哼,你既然承认,今天只好委屈你了!” 道人话音一落,调头向另一个道人轻唤一声: “师弟,亮剑!” “剑”字出口,但闻唰唰两声,两名道人已飞快地拔剑出鞘,寒光一闪,同时向蓝衫少年攻到。 江雨舟虽觉这少年话音颇为熟悉,但一时之间,却认不出他是谁,不过他对武当道士恨之切骨,见状顿时大喝一声: “住手!” 这一声断喝,凌厉深沉,隐含无尚威严。那两名武当道士,情不自禁地身形一撤后退三步。就是那蓝衫少年,也觉心头微凛停下手来。 江雨舟展开由凤笛上悟出的那招武学,双臂微振,凌空飞掠而来。 场中三人向他一扫,情不自禁地“啊呀”一声。 江雨舟傲然卓立,向三人飞快地瞄上一眼,顿时转过脸来,对着两名武当道士冷哼一声: “两位还不认识寒碧崖下石牢之中的江雨舟么?” 两名道人同时心下一寒,半晌才道: “你!难道你……” 这两名道人满面惊愕之色,你了半天,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这事情太让人不可置信了,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齐集武当,怎会让他从石牢中溜了出来? 江雨舟见状又是一声冷笑: “石牢三日,原非你两条性命可以抵消,姑念你俩俱非主谋之人,赶快自断一臂,不然等我动手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两名道人闻言脸色俱变。蓝衫少年也是微微一愕道: “江……少侠,请看愚……兄薄面,放过这次吧!” 这少年声音又尖又脆,虽然颇为悦耳,但却无半点儿丈夫之气。 江雨舟闻声猛一转脸,冷笑道: “你于我无一饭之恩,点水之情,我为什么要买你情面?” 他由地道爬出,满脸满身,俱是污泥,虽看不清脸上疤痕,但其状依然狞恶异常,加以话语冷酷格外惹厌。 那少年神情一怔,忙道: “鄂北荒村,在下为少侠置衣备酒,不知少侠可还记得?” “啊!那人原来真是你,不错,我江雨舟买你一次人情,他们各断一指好了!” 那两名道人冷哼一声。 江雨舟倏地双目一瞪,喝道: “你们不服么?”一 左侧一名道人突然沉声大喝道:“ “武当弟子,从未被人如此欺凌过!” 江雨舟大喝一声: “那今天你就开个例子吧!” 凤笛一领,直奔道人胸前点去。 那道人横剑一架,江雨舟跟踪疾进,左手一晃,匕首呼啸攻到,只听厉号一声,这道人左手无名指,已被他齐根削下。 他一捂两式,用的依然是由古墓中学来的那式“斗牛龙光”,不过几经施展,变化愈奇,威力愈猛而已。 他一招得手,第二招接踵而至,另一个道人招式尚未展开,业已遭到同样命运。 又是一声惨号,两名道人同时转身,恨恨而去。 江雨舟心中大乐,不禁纵声大笑。蓝衫少年眉头一皱,满腹凄怨地喃喃自语道: “天啊!难道他真变成冷血之人了么?” 江雨舟闻声陡地调转脸来,喝道: “你说什么?” 蓝衫少年眉头一皱,说道: “我以切金断玉的匕首相赠,本意是要你削断铁闸逃出石牢,却不料你竟仗以逞凶,看来这番仇怨是愈结愈深了!” 江雨舟闻言冷笑道: “那夜送我匕首的是你么?可惜你这话说得迟了一点儿!” “你说什么?” “我逃出石牢之时,曾经暗中决定,如果找到那送我匕首之人,情愿答应他一项请求,你既不想我伤那道士,为何不早说呢?” 蓝衫少年神情一怔,随即跨前两步,疾道: “你这话还算数么?” 江雨舟仰面狂笑道: “大丈夫睚眦之仇必报,点水之恩必偿!你但有所请,无不尽力而为!” 蓝衫少年双目一亮道: “好,我要你听我说一段故事!” 江雨舟神情一怔道: “故事?你要我听你讲故事?’’ 蓝衫少年冷笑一声:isuu書网 “你既无心守信,我也不一定勉强你!” 江雨舟也冷笑一声道: “好,我听,你说吧!” 蓝衫少年轻吁一声,说道: “从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侣……,, 江雨舟嘿嘿冷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尽说这些没出息的事情?” 蓝衫少年双目一瞪道: “你该明白,你此时是酬答我相赠匕首之恩,可不是我在求你!” 江雨舟沉哼一声: “好,你继续说吧!” “这一双情侣,女的是武林世家,江湖望族,虽无永絮之才,西子之容,但在当今之世,却也颇负艳名,被誉为武林第一奇女子!” “哼,那男的想必是王孙公子,当朝宰相之后吧?” “你错了,那男的乃是一名寄人篱下的小厮!,, “嘿!这小厮倒真是几世修来,较我江雨舟……” 蓝衫少年忙道: “怎样?” 江雨舟冷哼一声,双目怒火炽烈,喝道: “我只答应听,可没答应讲,你要不说,我就走了!” 蓝衫少年忙道: “我故事没有说完之前,你不能走!” “哼!那请你快说!” ”嘿!这一双情侣虽然身份悬殊,但那姑娘的满腔热爱,却是无比真诚,可惜有一回来了个贵胄公子……” “哼!水性杨花的姑娘于是移情别恋,抛却了青梅竹马的情人……,, “胡说,那姑娘依然热爱他旧时情郎,一颗赤心毫不为金珠玉帛所动,虚名巧语所移……” “唔,这样的姑娘真是难得,比那贱人强胜多了!” 蓝衫少年又是一震,急道: “你说的是谁?” 江雨舟脱口说道: “我说的就是……”到此倏然一停,冷笑道: “你要是已经说完,我可要走了!”’ 蓝衫少年忙道: “没有!”至此话锋一转,续道: “因此一来,立即惹起了那公子的炉火,于是乘那姑娘偷会情郎之际,暗地里尾随跟踪……” “哼,卑鄙的东西!” “他发现那双爱侣情意绵绵,顿时醋海兴波,仗其家传武学,把那姑娘的情朗面容毁去,并且为了永绝后患,他竟……” 第五章七步追魂 江雨舟听至此处,只觉心头怒火上升,情不自禁地欺进一步,大声喝道: “他竟怎样?” “他竟想把姑娘的情郎立毙当场!” “那姑娘……” “那姑娘为了挽救心上人的性命,只好伪称心上人容貌已毁,从此不再相爱,可是她一番苦心,竟然不为心上人所谅解……” 江雨舟听到此处,陡然双眉一扬,沉声大喝道: “你是谁?快说!” 蓝衫少年蓦地神情一变,凄然说道: “江弟弟,你真认不出姊姊了么?” 话声中嗖地一声,摘下了头上儒巾脸上面具,顿时青丝散乱,现出个风髻雾鬓的少女,姿容绝世,楚楚可怜,不是韦骊珠是谁? 江雨舟神情一愕,但刹那之间立即双眉倒竖,仰面狂笑道: “韦骊珠,你把自己说得太好了!” 韦骊珠浑身一颤,珠泪盈睫地娇呼一声: “江弟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相信?哈哈,我太相信了,我相信人世间此时还没有这样的女子!” 韦骊珠叹息一声,黯然说道: “江弟弟,我想不到你竟会……唉,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江雨舟双目尽赤,狂笑震耳道: “韦骊珠,你如要我相信,除非你把孙北斗首级取来!” 第18章 他话声一落,陡然刷地一声,把那柄匕首甩出,齐柄没人身旁树干中,然后调头转身狂笑而去。 韦骊珠固然哀痛欲绝,江雨舟同样的也不好受,他像是发狂一般放足疾奔,转眼把韦骊珠抛出老远。 他停下身形,沉重地喘息一声,但此时九大门派中的高手,正在各处搜寻他的踪迹,莽莽江湖,哪还有他存身之地。 就在他喘息未定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江雨舟,你还能逃得了么?” 江雨舟闻声心惊,骇然抬头,只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三条人影,前两人是适才被自己削断手指的武当弟子,后面乃是个中年书生。 他神情一愕,立即扬声大喝道: “你是谁?” 那中年书生微微一笑,正待开口。突闻那道士冷笑一声: “无知畜生,点苍派代理掌门人潇湘逸士也不知道么?” 江雨舟双目一瞪,寒声大喝道: “潇湘逸士,你找我江雨舟打算怎样?” 潇湘逸士淡淡一笑,缓缓说道: “我要把你披肝沥血,活祭九大门派掌门人在天之灵!” 江雨舟闻言怒火陡升,哈哈狂笑道: “好,只要你能赢得了我,任你千刀万剐也无不可,不过……” 潇湘逸士脸色一寒: “不过怎样?” 江雨舟怒哼一声: “不过你要输了,我江雨舟也要把你大卸八块,才消心头之恨!” 潇湘逸士大喝一声: “无知小辈,那你不妨试试看今天谁死谁活!” 欺身一跃,陡然到达江雨舟身前五步之内。 他身形之快,真是无与伦比。江雨舟见状一凛。 但就在他心凛神骇之际,潇湘逸士已如狂风暴雨般连攻三招。 点苍武学,讲究的是: 快、猛、狠三字诀,潇湘逸士乃点苍首屈一指之人,三招施来,丝丝人扣。 江雨舟大吼一声,也在刹那间还攻三招。 这三招用的是九州阎罗所传之学,在他内力急增之后,虽变化稍嫌不足,但却凌厉狠猛,威力倍增。 双方一接,江雨舟虽被迫后退三步,但潇湘逸士神情大愕,以武林一派之尊,竟也被震得双肩连晃倒退七尺。 这叫“墙头走马,阴沟翻船”。潇湘逸士不由又惊又悸,又羞又怒,沉笑一声,二次挥掌。 掌力尚未攻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唤: “逸士且慢!” 潇湘逸士住手回身,只见远处奔来两条人影,转眼便至眼前,用目一扫,顿时冷哼一声: “中条双杰,难道你们想来架招么?” 江雨舟已看出来人正是中条双杰,只听潇湘逸士话音一落,中条双杰的老大立即躬身说道: “逸士不要误会,我弟兄此来,实在是想向逸士求赐一件东西!” 潇湘逸士一愕道: “什么东西,二位说说看!” 那缺胳膊老头陡调转脸来,指着江雨舟怒声说道: “这小贼死后,望逸士将其首级赐我兄弟带回,以便遥祭家主人在天之灵!” 江雨舟听得心中大怒,潇湘逸士却深沉地叹息一声道: “海天剑圣能有你兄弟这般部属,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二位放心,我答应你们就是!” 江雨舟见他真把自己看成待宰的羔羊,心中怒火再无法忍受,只 听他狂吼一声: “老匹夫,我与你拼了!” 风笛一横,招出“斗牛龙光”,直向潇湘逸士扑去。 潇湘逸士见状大骇,匆忙中连攻三招,才把这一招“斗牛龙光”解开。但饶是如此,身形却被迫退后五步。 这大出他意料之外,尽管他是武林名宿,依然被吓得心头狂跳。 就在他心神跳荡魂魄不安之际,江雨舟又是一声长啸,凌空扑到。 这一招,江雨舟用的是凤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身法之奥妙,隐含数重变化,他虽然尚未悟尽其中秘密,但已隐含玄机,令人难测。 潇湘逸士乃是识货之人,见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脚步一挫,又向后飘退八步,才把江雨舟攻势化去。 他久经战阵,知道自己被逼得手忙脚乱,完全是失去先机所致,身形一稳,立即把自大之心收起,错步翻掌,连绵不断地连攻九招。 这一来,形势立即改观,江雨舟扬掌跨步,沉肩施身,把自己所会的五招武学连施两遍,才算勉强把对方招式化去。 江雨舟施尽全力支持,但时间一长,立即破绽百出,只听哧一声,胸前棉衣立即被潇湘逸士指风划破。 就在此时,潇湘逸士狂吼一声,倏地猛拍两掌,喝声: “小畜生,还不给我躺下么?” 江雨舟此时无法闪躲,眼看一掌击去,不死也得重伤,勉强身形一晃,那块自幼配戴的玉符,突然由衣衫破绽处往外一荡。 中条双杰一见这块玉符,顿时神情大变,狂吼一声,挥拳出掌,齐向潇湘逸士背心攻到。 潇湘逸士眼看一招得手,突觉狂风罩体,心头一寒,立即撤招转体,两掌风扫落叶闪电般旋了过去。 他功力虽高,但仓促变招,功力仅能发出七成,中条双杰也非庸手,以二敌一,到底略占优势,但闻轰地一声,三人硬拼了一掌。 中条双杰晃身退出三步。 潇湘逸士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脚步踉跄一连后退五步,双肩猛 沉,这才稳住身形。他惊愕中看出偷袭自己之人竟是中条双杰,顿时沉声怒喝道:’ “中条双杰,你俩打算怎样?” 江雨舟死里逃生,侧闪三步稳住身形,心头也感到无比惊愕,闻言双目紧盯着中条双杰,猜不透二人心意如何。 中条双杰同时身形一晃,挡在江雨舟之前,沉声喝道: “你不能碰他!” 二人先前要取江雨舟首级去祭海天剑圣之灵,刹那间态度完全改变,不仅潇湘逸士感到不解,就是江雨舟也是一片茫然。 沉默半晌之后,潇湘逸士突然沉声冷笑道: “你们这双出尔反尔的匹夫,难道真想从中架招么?” 中条双杰中的老大沉声说道: “逸士若要相逼,我兄弟说不得只好领教绝学了!” 潇湘逸士沉哼一声: “好狂的口气,你两人联手,自忖能接我几招?” “百招之内,勉可支持!” “百招之后呢?” “百招之后,公子可以逃出十里,逸士纵有追截之心,恐怕已经无及了!” “小畜生于我九大门派仇如海深,难道你二人一意孤行,就不想到后果如何么?” 中条双杰闻言义形于色,齐声说道: “能够保公子一命,我二人死也值得了!” 中条双杰满口公子,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他此时恨爱之见,俱都趋于极端,闻言身形一跨,喝道: “潇湘逸士,你可想过我三人联手后,你能支持几招么?” 潇湘逸士淡淡一笑: “加上两名武当弟子,可以抵挡三百招!” “三百招之后呢?” 缺胳膊老头未等潇湘逸士开口,陡然趋前一步沉声说道: “公子不可,方园十里之内,此时遍布九大门派高手,三百招内必有援手赶到,公子再想离开就来不及了!” 潇湘逸士沉声一笑: “你倒有先见之明!只要你还有点儿低估九大门派的实力,只要我发出求援信号,我敢说五十招内定有援手赶到!” “老匹夫,那我们就在五十招内决定生死吧!” 话声未落,突然欺身跨步。” 他一招尚未攻出,中条双杰中的老二猛把铁拐一横,斜刺里拦了过来。 江雨舟猛一退步,喝道: “你想和我动手么?” 那缺腿大汉本极暴烈,但此时被江雨舟如此叱喝,竟然身形倒退,连声说道: “小的不敢!” “那你拦我作甚!” “公子全力奔驰,五十招内当可行出五里,成败之机各半,何必…… 江雨舟不等独腿大汉说完,突然沉声喝道: “住口,生死二字岂在我江雨舟心上!” 潇湘逸士冷笑一声: “好志气,那么就请出手吧!” 江雨舟沉哼一声,陡然跨进两步。 但中条双杰的老大,见状立即跟踪而上,满面惶急道: “公子人生死事小,家门血海深仇岂可不顾?” “公子?家门深仇?你怎知我身世?” “公子绝艺未成,小的不能明告,这本海天冤仇录,请公子妥善保管,等到寻得龙符藏宝之后,练成绝艺,雪十六年前的深仇,小的们纵死九泉之下,也就心安了!” 那缺胳膊老头话音一落,立即摸出一本黄绢封皮的小册子,颤颤巍巍地递将过来。 江雨舟茫然接过,正待发问,突然,潇湘逸士冷哼一声: “三位死在眼前,还说这些无用之言作甚!” 说话中单掌一扬,一缕光火,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快如射星般直上九天。中条双杰见状同时惊呼一声:“公子速去!” 话音中双双飞起,掌幻风雷,铁拐嘶啸,一齐向潇湘逸士扑去。 潇湘逸士引吭长啸,双掌一摆,刹那间连攻五招。 他出手诡奥莫测,凌厉迫人。中条双杰一交手,就被迫得手忙脚乱。 江雨舟虽然冷酷无情,但于生俱来的那股傲性侠骨,却一时难以改变,他眼见中条双杰不敌,哪肯遽然离去? 第19章 见状冷哼一声,就待上前。 中条双杰中的老大,见状脸色倏变,急道: “公子若再不走,我兄弟今日就死不瞑目了!” 话音一落,独掌挥动,速攻三招。 他出掌快捷狠猛,气沉力促,但却掩不了满面焦急之情。 江雨舟见状心念连转,知道自己身世一定蕴蓄着一段离奇莫测、血泪交织的往事,在这段往事没有弄清之前,实不易轻易就死! 他思量至此,立即沉声说道: “中条双杰,你二人若有毫发之伤。我江雨舟定向九大门派十倍索偿,今日承情,我走了!” “了”字一落,身形已至八步开外。 那两名武当弟子,见状齐喝一声,反腕亮剑,抢攻三招。 江雨舟大吼一声,凤笛暗蓄九成真力,打横往外一扫,但闻一声刺耳锐啸,紧接着叮当连响。 他自从习得内功打坐之法后,功力精进,一日千里,这一招击出, 杷两名武当弟子震得剑势连抖,虽未脱手而去,但再也忍不住心头逆血,哇地一声脱口而出。 江雨舟见状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潇湘逸士几次想跟踪追截,俱被中条双杰阻住。 春寒料峭,冷风犹劲,他一口气奔出五里之遥,驻足四望,依然不见半点儿人影,忍不住仰面狂笑道: “哈哈,十里方圆内高手密布,实在高估了他们,哼,什么九大门派,还不是一群……” “一群什么?” 他话音未落,耳畔突然传来这一声低沉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凛,飞快地转过身来! 他一眼看清眼前情景,不觉心头大骇,只见十多丈外,一名貌像清瘦,长须飘指的青衣老人,双目凌光四射,举步缓缓而来。 江雨舟先是一怔,继而沉声大喝道: “老匹失,你是九大门派中哪一派的爪牙?” 老人身形一停,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你还算有点儿眼力,老夫乃是昆仑派代理掌门人,天涯散人季飘萍,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江雨舟狂笑一声: “哼!什么代理掌门人?无非是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天涯散人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双目圆瞪厉声大喝道: “小畜生,那你就试试我这鸡鸣狗盗之辈的手段!” 他话声住处,巨掌一挥,卷起一股狂风。 江雨舟双肩一沉,两掌交错,连拍三招。 他看出天涯散人出掌凌厉,是以才集中全力连攻三招,这三招攻出,果然立即把天涯散人的来势化去。 天涯散人大出意外,身形一沉,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江雨舟仰面冷笑一声: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原来也就只有这点儿功夫啊!” 意存轻蔑,语带讥讽,天涯散人闻言羞愤难当,须发抖动,瞪目大喝道: “小畜生,你不用张狂,看老夫十招之内取你狗命!” 喝叫中二次欺身而上,掌势挥动,如同拔山扛鼎一般,电光石火之间,一连攻出三招方向力道完全不同的怪招。 天涯散人贵为一派之尊,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之徒,此时羞愤中全力抢攻,江雨舟顿觉威势迫人,出招艰难。 他仓促之际,攻出一招“斗牛龙光”,一招“鬼哭神号”,与凤笛上悟出的那式绝学,尚还功力匹敌勉可相抗。 及至天涯散人连绵不绝地招式涌到,顿时捉襟见肘,支撑维艰,身形刹那间被迫后退五步。 这一方面是由于天涯散人攻力太强,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江雨舟经验太差,所会的五招绝学未能发挥到极致。 天涯散人第七招攻出,业已占尽优势,顿时大喝一声,闪电般又攻出三招。 江雨舟心神颤悸,勉强以“鬼哭神号”、“斗牛龙光”还攻两招,第三招尚未递出,天涯散人一只巨掌,业已印上头顶。 眼看这一掌落实,江雨舟就要恨铸九天,但突然之间,耳畔传来一声大叫: “年轻人,塌肩沉肘旋身用膝头顶他屁股!”江雨舟危急之中,毫不考虑地肩头一塌,双肘疾沉,身形一旋,膝盖陡然顶了上去。 他塌肩沉肘之际,上体后仰,恰恰把对方掌势消去,身形一旋,已到天涯散人身后,膝头顶出,可不正是落在对方两片屁股蛋上。 匆忙出招,虽然力道不猛,但天涯散人依然脚步踉跄,向前冲出数步。 这对天涯散人来说,简直比杀他还要难受,顿时羞愤无地,气如牛吼,身形一转,只见一名细眉小眼秃顶朱颜的小老头,正步履如飞地奔了过来。 天涯散人一见这名小老头,顿时狂吼一声: “醉乡老顽童,我非劈了你不可!” 话声中气急败坏地一掌劈了过去。 小老头身形一晃,向侧疾闪三步,挤着一双小眼,嘻嘻直笑道: “散人兄,你又不是黄花闺女,顶下屁股也值得生这大气么?” 这真是不描还好,越描越黑,气得天涯散人瞠目结舌地出声不得,虎吼一声,跨步欺进猛拍两掌。 江雨舟真没想到,这小老头就是与自己同困寒碧崖下的醉乡老顽童,只见他身形一飘,就像随风柳絮一般,被天涯散人掌风卷得连翻几个跟斗。 他对这小老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感激,还是怜惜,就在小老头身形连滚之际,顿时冷哼一声,就待亮掌出招。 谁知他招式尚未攻出,醉乡老顽童那肉球似的身体,业已飘到天涯散人身后,一面连声哎哟,一面皱眉大叫道: “季飘萍,别人顶你屁股你偏找我霉气,这不是太不讲理了么?” 江雨舟见状大为宽心,知道醉乡老顽童乃是一位武林奇人,就凭这种出神入化的轻功,天涯散人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因此不自觉地停下来,向场中全神注视。 此时狂风震耳,劲气撼衣,天涯道长含愤出手,每一招俱都贯注了九成以上真力,但醉乡老顽童却一味地嘻笑闪躲,把天涯散人逗得如牛吼。 江雨舟正看得入神,突闻醉乡老顽童惊叫道: “年轻人,你不走还等什么?” 江雨舟沉声说道: “老头儿,我的事不要你管!” 醉乡老顽童招式一变,突然改守为攻,闪电般连拍三掌,说道: “年轻人,谁管你的事?你再不走,我的打算可就落空啦!快,向东南。” 江雨舟傲气突发,沉声冷笑道: “老头儿,我江雨舟向来不愿听人指使,东南么?哼!我偏奔西 北,看你能够怎样?” 话音一落,调转身形,径向西北奔去。 醉乡老顽童急得顿足大叫道: “年轻人,快回来,那位王老五更不好惹!” 江雨舟狂笑一声: “不好惹又能怎样?我江雨舟任何人都怕,还能找九大门派清算今日之仇么?” 话音落处,人影已到数十丈外。 突然,黑影一闪,耳畔传来一声长笑: “不错,好志气,果然不愧凤笛传人!” 江雨舟愕然止步,猛抬头,只见身前八步开外,不知何时来了个身材高大,灰头红脸的乡下老头。那老头一双炯炯双目,正紧盯着自己冷笑不止。 江雨舟心头大震,身形一退,喝道: “你是谁?” 土老头哈哈一笑: “醉乡老顽童不是告诉你了么?” 江雨舟神情一愕: “那……你就是王……老……五么?” 土老头再次发出一声沉浑的大笑: “不错,老夫正是终南派代理掌门人,七步追魂王老五!” 江雨舟冷哼一声,喝道: “老匹夫,你可知道小爷是谁?” 这一声“老匹夫”,再加上“小爷”,顿时把七步追魂王老五激怒,只见他双目陡地一闪,射出两股慑人心神的寒芒,沉默片刻,蓦地出声狂笑道: “江雨舟,你以为你是凤笛传人,就可这般目无尊长么?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叫你知道厉害!” 七步追魂王老五一身武功,在武林独树一帜,其凌厉诡奥处,较 之天涯散人与潇湘逸士似乎尤有过之,人随声进,五指如同钢条一般,直向江雨舟抓来。 江雨舟事出意外,但觉眼前一闪,一条左臂已入七步追魂王老五手中,顿时心头大凛。 他惊骇莫名,七步追魂王老五同样地感到惊诧万分,因为他一掌抓实,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只觉手中所抓之物,并非人的臂膊,乃是块极地寒冰,一股奇寒之气,由手腕迅速传到心窝,情不自禁地机伶伶打个寒噤。 练武之人,均有一种应变的本能,随着个人之禀赋、经验,以及功力之高下,这种本能往往有很大之差异。江雨舟当然经验不足,但却禀赋奇佳,再加上这粒旷世奇药八魄金粟,使他变得深沉刚毅冷酷狡诈,就在七步追魂一分神之际,蓦地虎吼一声,塌肩、沉肘、旋身、抬脚,膝盖猛向对方臂部点去。 醉乡老顽童传的这招绝活,委实是绝透好透,七步追魂但觉手下一轻,对方手臂业已飞快地滑了出去,心神一愣,突觉劲风由后袭到。 总算他经验丰富,见状猛一长身,向前蹿出八步。 七步追魂一时羞怒交加,但醉乡老顽童远远地看到,却得意忘形地鼓掌大笑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有屁即顶,顶而必到!年轻人,可一不可再,你还留什么?”.‘ 江雨舟闻言心内一转,暗道: “江雨舟啊,江雨舟,你身负血海深仇,何必逞一时之勇? 第20章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走吧!” 心意一决,立即晃动身形,向左侧山脚下奔去。 七步追魂王老五,此时心肺几乎气炸,哪还能容他逃出手去,大吼一声,随后追了下去。 这老儿外号七步追魂,你想轻功哪还能错得了,只见他起步抬足之际,如同电闪去飘一般,也不过三五个起落,已与江雨舟赶得首尾相连。 江雨舟见状大骇,真气一沉,立即把毕生之力用上,刹那间又拖长八尺。 二人闪电惊虹一般,转眼没人群山之中,江雨舟一路奔驰,心中暗暗焦急,因为像这样一奔一追,终究逃不出七步追魂之手。 他心中思量,若能转入隐蔽之处,或可碰碰运气。 心念至此,当下毫不迟疑,身形一转,急扑右侧荒林。 讲脚程,七步追魂较江雨舟快上一筹。但一个逃命,一个是追截,二人心理不同,真正功力的发挥,立即显出很大的差异,虽然相差数步,七步追魂却始终没有追到他。 此时天色已暗,若容江雨舟逃入那片荒林,七步追魂能否追到他,那就不可预料了。因此他见状大喝一声,身形一连快蹿三步。. 江雨舟耳闻衣袂掠风飒飒作响,不觉心头大骇,当下也把脚步加快。可是,他此时已至精疲力竭之境,哪还能快得起来,虽然转眼来至林边,但七步追魂也同时到达身后,正想飞身人林,突然,七步追魂发出一声冷笑: “小畜生,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江雨舟抬头一看,顿时心悸神飞,叫苦不迭,原来荒林之下,竟是一条宽约七丈的绝涧,涧中一片漆黑,但闻流水哗哗深不见底。 江雨舟虽然连获奇遇,但这七丈来宽的绝涧,他自忖无法越过,失望中猛一转身,双掌半提,暗蓄真力,准备背城一战,破釜沉舟。 七步追魂王老五虽近在咫尺,但他此时却不肯出招,反而缓缓前行两步,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逃啊,你怎不逃了!” 江雨舟傲气突发,冷哼一声: “老匹夫,你认为我不敢么?” 七步追魂哈哈笑道: “这小小沟渠,哪在你凤笛传人眼下,来,快施展你那绝世轻功,让老夫开开眼界!” 凤笛传人四字,立即触动江雨舟心头灵机,暗忖,与其死在这老 鬼手中,倒不如用由凤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试试,即使堕入这百丈深谷而死,也不能受此凌辱。 思量中心意立决,冷笑一声,陡然调转身形,直向涧边走去。 七步追魂知他身处绝境,无路可逃,满面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 江雨舟行至涧边,转脸恨恨地喝道: “老匹夫,江雨舟得幸重生,你就当心颈上人头了!” 话声冷酷、狞厉,眼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七步追魂哈哈一笑道: “小畜生,你快断了此念吧,老夫这颗人头太重,只怕你动不了它!” 他话音一落,蓦见黑影一闪,江雨舟业已腾身而起。 凤笛武学,果真不同凡响,但见身形飘飘摇摇,如同射星一般,转眼飘出六丈余,眼看再有几尺,就可抵达对岸。 七步追魂王老五见状大骇,眼看转眼之间就要前功尽弃,不由狂吼一声,运足毕生之力就向江雨舟背心袭去。 这一掌打得正是时候,若再稍迟片刻,江雨舟可真就一命难保了! 原来他精疲力竭之际,虽然凝聚毕身之力,但勉强飘出六丈余,真力业已全部用尽,真力一散,身形骤然下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步追魂王老五那一掌业已拍上江雨舟背心。他身为终南派代理掌门人,掌势何等凌厉,虽然相隔甚远,依然锐不可挡。 江雨舟只觉心头一震,那下沉的身形又复被对方掌风托起,飘摇中落向对岸。 不过他虽然死里逃生,但伤势可也不轻,一时头晕目眩两眼金星乱冒,双膝一软,翻身栽倒,随即昏了过去。 七步追魂见状纵声狂笑,正在思量过涧之法,突然,夜色中飘起一条人影,身形一折,已把昏迷中的江雨舟抓起。 七步追魂见状大愕,厉声一喝: “什么人?快把那小贼放下!” 但那条人影一声不响,自顾抓着江雨舟快步而去。 七步追魂心头大急,陡地抓起一块卵石,反掌一挥,顿时尖风嘶啸,向那人兜头罩下。 他功深力厚,卵石着手,立即碎为数十块,这一打出,正是像一蓬利箭。, 可是,那暗中人影似乎也非庸手,只见他衣袖一摔,立即拍出一道罡气,一阵沙沙之声,如同雨打残荷,那疾射而去的石块,全被卷落在枯藤杂树之中。 七步追魂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张口发出一声惊哦,但晃眼之间,人影已在夜幕下消失。 这人是谁? 看他出手一抬,颇像…… 可是,他与风笛主人同样有不解之仇,为什么? 流云飘浮,钩月凄清,微带寒意的冷风里传来一阵不可辨的脚步声。 七步追魂王老五葛地由沉思中惊醒,猛一回头,只见茫茫夜色中,风驰电掣般奔来三条人影 云影里漏下一片金色的阳光,野革新绿,鸟语啁啾,这是生气蓬勃的春晨。 突然,在这充满生机的空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 循声搜去,就在断崖下一座山洞之中,有名衣衫破烂的少年,正由昏迷中缓缓醒来。 他是谁? 他就是历劫重生的江雨舟。 他怎会来到此地?不用说,这全部是那暗中神秘人影的安排。 他仿佛记得,自己被七步追魂一掌击伤之后,立即有一条人影把自己提起,穿崖越涧,振足疾驰,然后,在一阵昏迷中失去了知觉…… 经过一夜的时问,他苏醒了,他茫然地睁开双目。 突然,他感到一震! 在他身边,放着一袭新衣,一包碎银,一盘可口的食物。 这一切,对他实在太需要了,他伸手抓起盘中的食物,张口便咬。 突然,他感到神情一愕,立即停了下来。 他在想,这些东西是由什么地方来的,难道又是韦骊珠? 他冷哼一声,唰,摔下了手中的食物,纵声狂笑道: “贱人,谁要你这些东西,拿回去!” 话声中飞起一脚,把盘中食物踢得满地乱滚,但就在他满口贱人狂吼大叫之际,蓦觉山洞外黑影一闪,有人冷笑道: “少年人,你骂哪个!” 江雨舟闻声一惊,倏地调转脸来,只见山洞进口处,此时站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她螺髻高耸,长眉入画,虽然半老徐娘,但风姿绰约犹胜少女。 “我……骂……”他先被这妇人的风采所慑,冷酷的血液中,又升起一丝善良的人性,竟有点儿言不尽意,但话音至此,那一腔冷傲之性重新抬头,顿时冷哼一声: “我骂哪个你能管得着么?” 中年妇人柳眉一场,似乎就要发作,但刹那间复又怒容尽敛,喃喃说道: “太像了,这孩子的性格实在太像他了!” 江雨舟对自己身世,此时已坠人一团迷雾之中,闻言心头又是一震,陡地跨步欺身喝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像谁?” 中年妇人答非所问道: “孩子,你果真姓江么?” 这句话,顿时又叫他忆起九州阎罗之言,他暗忖: “九州阎罗说我不应姓江,这妇人又……” 我到底姓什么?他茫然看着那中年妇女,满面犹疑道: “我为什么不姓江?” 中年妇人迟疑半晌,说道: “我现在还不敢说,不过,将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江雨舟此时的-性格,有点儿令人难以捉摸,眼睛连闪之后,突然冷哼一声:’ “我看你全是一派胡言,你是谁?” 中年妇人手中提着一篮食物,闻言放下竹篮,说道: “我为你准备的食物你没吃么?好,你先吃饱了,我再告诉你!” 江雨舟冷笑道: “你若不说,我饿死也不吃你送来的东西!” 中年妇人星目连闪,叹息一声道: “你这孩子和他一样的任性,那你听着,我就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青城一凤魏红菱!” 江雨舟一闻青城一凤之名,陡然忆起那晚武当石牢中,听到武当弟子之言。在金顶上人未到武当之前,八大掌门人中有四个主张将自己立即行刑,这青城一凤就是四个中的一个,你想他闻言之后哪还能忍下心头怒火,双眉上剔,嘿嘿狂笑道: “青城派的掌门人?嘿,你们全是一丘之貉,滚出去!” 摔手一掌,急向青城一凤拍去。 青城一凤曲指如戟,刹那间指势连变三次,把江雨舟迫得连退三步。 她出手不见威力,但却奥妙无比,使江雨舟惊诧不已,双目灼灼的注定青城一凤,青城一凤笑道: “你功夫不弱,但还难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相拼,也罢,我每三日为你送一次饮食,在此间你可潜心研习凤笛上的武学,半月之后,他们若想杀你,可也就不容易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哼,难道我现在出去,他们就能杀得了我么?” 青城一凤脸色一沉: “你可知道终南王老五,在九大门派掌门人中,并非功力最强的一个么?” 江雨舟闻言心下一寒,顿时哑口无语。但转眼之间,一股冷傲之气又复由心头升起,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纵然他们都来,我江雨舟也不见得就怕他们!” 第21章 他狂傲至极,似乎已经不可理喻。青城一凤眉头一皱,说道: “江雨舟,我听人说你睚眦之仇必报,点水之恩不忘,这话可是真的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答道: “不错!” “那我把你由七步追魂手下救出,这可算得一桩恩惠么?” “这……不错,救命之恩,我江雨舟总有报答的一天!” “我要你此时就报答我!” 江雨舟闻言,双目开合寒芒四射,沉吟半晌,蓦地冷哼一声: “我江雨舟此时只有一条命在,既然你要……” 青城一凤未等他说完,急道: “孩子,你错了,我若有心取你性命,昨夜岂能相救?” 这话说得颇为有理,她身为九大门派掌门人之一,怎会…… 江雨舟心中惊愕,口中沉吟道: “那你要我……” 青城一凤沉声说道: “我要你在此十五日内,潜习般若凤笛上的武学,十五日后,能经得住我五十招猛攻,就算报答今日之恩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好!我答应你,不过,五十招后恩惠已了,那我可要对不起你了!” 青城一凤真没想到他性格如此冷傲,闻言双目一亮,陡地欺身疾进,左掌一翻,就向江雨舟划来。 但就在她招式将发未发之际,突又脸色一变,颓然放下手来,微 叹道: “是恩是怨,那时就随你的便吧!” 话声一落,疾转身快步而去。 江雨舟目送青城一凤离去,立即取出篮中食物饱餐一顿,然后对着那管凤笛凝神苦思。 般若凤笛上的武学,每招每式,俱都隐蕴无穷变化,奥理玄机潜藏于百鸟振翎回翔凌风之中,江雨舟虽然得天独厚,可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渗透。更加上他急于求成,反而心念愈烦愈加摸不出半点儿头绪,眼看天色渐暗,业已力竭心劳,这才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他自由石牢中巧获内功打坐之法后,对武功一道业已摸上正轨,经过一阵打坐调息,立即万念俱绝心灵空明,先前思索不出的种种难题,不期然浮上心头,心与神会,意与心合,冥冥中只觉蓝天一片,浮云万点,百鸟振翅高飞,抓拍扑去,掠夺叼拿,姿态美妙绝伦,威力凌厉非凡,情不自禁地振身而起,手挥凤笛,就在石洞中练了起来。 他潜心于般若凤笛奥妙的招式之中,反复演练,浑忘时光之消逝,及至他精疲力竭,再次停手进食时,突闻耳畔传来一阵人声: “怪事,那声音分明就在附近,怎地赶到此处竟又没有了?” 这声音沉浑无比,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另一个声音就在他惊怔之际接踵而来: “依我判断,那小鬼受我一掌,绝对逃不出十里方圆,极可能就隐藏在这座山谷之中!” 听口吻,辨声音,江雨舟立即辨出这人就是日前拦击自己的终南派代理掌门人王老五,顿时怒火上升,双眉一竖,就要闯将出去。 可是,就在他身形刚动之时,蓦地心念一转,又停了下来,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既然那小鬼被王兄一掌击中,怎么还会让他逃去?” “哼!我不是对道兄说过么,那小鬼十有九成是被青城……” “王兄既然未看清楚,怎可胡乱猜测?” “难道老朽猜得无理么?此方即是青城把守……” “话虽这么说,但地形隐蔽,青城一凤虽然不在你我之下,但她派中弟子并非个个出类拔萃,那人功力既高,难免不会由青城弟子监视不到之处混了进来!” 江雨舟听至此外,已辨出另外一人就是武当青云道长,虽然心头恨火熊熊,但自知不是二人之敌,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可是,就在他准备忍气吞声之际,王老五的话声又复传来,只听他狠狠地说道: “这次我若是找到那小贼,三招之内不把他劈成肉泥,我就……” 江雨舟此时性格冷酷无比,哪还能听得下这种不堪入耳之言,一丝怒火由心坎迅速升起,疾冲而出,寒声怒喝道: “你就怎样?” 清云道长同王老五并立在山谷里,没想到江雨舟就躲在附近山洞之中,闻声回头,只见江雨舟手横凤笛,怒目相向,不禁为之大愕。 王老五一愕之后,立即纵声大笑道: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也罢,你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三招,今天我就做主饶你一次!” 江雨舟嗤声冷笑道: “老匹夫,你这话不嫌说得太满了么?” 王老五扬眉大笑三声,倏地脸色一沉: “小畜生,你不信就试试!” 江雨舟傲然冷笑道: “我正想试试,不过我在未试之前,有两句话得先问问老道!” 清云道长闻言双目一闪,江雨舟业已霍然侧转脸来,面对着他沉声说道: “老道,你真没有淹死么?” 清云道长涵养高深,虽闻他出言无状,依旧淡然一笑: “无量寿佛,贫道若死,此时怎能同小施主对面交谈!” 江雨舟冷哼一声道: “那两个秃和尚也没有死么?”. 清云道长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的是了尘大师和朽木头陀,当下又是一笑道: “他两人功力通玄,区区河水岂能奈何他们?” 江雨舟闻言大笑一声: “我先前真是白担心了!” “你担什么心?” 江雨舟冷冷说道: “我担心他们若被河水淹死,则我将来纵然练成绝世武功,难道还能追到阴曹地府去杀他们么?” 终南王老五可没有清云道长那份涵养,听到此处不觉怒吼如雷 “好狂的畜生,你再话上十年八年又能把他们如何?” 江雨舟冷哼一声道:“我要把他们披肝沥血,锉骨扬灰。老匹夫,你不用眼红,到时也有你一份就是!” ================================ 点评:本书的骂人功夫可谓一绝。 ================================ 他这话可算狂妄了到终极,终南王老五顿时怒极狂笑道: “小畜生,你能接得下老夫三招再说!” 话声未落,陡然欺身而上,当胸一掌推了过去。 他含愤出手,这一掌聚集了八成真力,直想在一击之下把江雨舟 江雨舟冷哼一声,圈腕出掌迎了上去。 这一招他用的是最初学会的“阴魂缥渺”,此时功力大进,出手如同洪流奔腾,双方一接,但闻轰地一声巨响。 江雨舟心头一凛。 王老五也是一震。 这位执掌终南门户的王老五,虽将江雨舟震出五步,但自己却也情不自禁地疾退七尺,表面上他是略占优势,骨子里却大出意料之外,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前次被自己凌虚一掌震昏的年轻人,此时竟能接下自己八成真力的一击。 惊怔之际,又复狂吼一声,二次飞身疾上,一式“南岭飘雪”,幻化第五章七步追魂成九片掌影,风吼雷动般漫空罩来。 清云道长见他使出终南派不传绝学,不禁微微一笑: “王兄,你真是小题大作,对付这种乳臭小儿,难道也值得……” 他本意是说,对付这种乳臭小儿,用不着施展看家绝学,可是话音未落,场中情势突变,就在刹那问,江雨舟业已施出了那招奇诡无伦的“斗牛龙光”。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江雨舟与王老五同时退后三步。 场中一静,江雨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的味道。 王老五心神凛骇惊怔不已,目注江雨舟出声不得。不仅他诧讶莫名,就是在一边观战的清云道长,也感到大出意料之外,目定神痴出声不得。 惊愕中江雨舟笑声倏敛,寒声冷笑道: “老匹夫,最后一招你不敢出手了么?” 这种冷言,对终南一派的掌门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王老五虽然惊骇于对方武功进境之速,但此时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闻言双目闪动,沉身缓进,极其慎重地亮腕抬掌,上下交错,缓缓逼来。 别看他此时招式缓慢,但凌厉诡奥之处,较先前两招实有天地之差,身形尚在五步之外,便觉两掌劲气进发迫人难耐。 江雨舟连遭大战,经验渐丰,一见对方那副慎重其事的样子,就知危机潜伏,出手凌厉必定远在意料之外,当下心神一收,气凝紫府暗思对策。 就在他收心待变的刹那问,王老五又已迫近三尺,掌指间进溢的劲气,隐闻嘶啸怪声。 惊涛初敛,骇浪未起,空气紧张沉闷,静寂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就在这紧张关头,突然,耳畔传来一声轻叱: “江雨舟,王老五的‘穿心剪’下,你还想逃得性命么?” 穿心剪三字,听得江雨舟心头一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交,王老五业已全力发动,但见他双手一摆突然交错拍出,两股激荡盘旋的狂 风,分由左右卷来。 江雨舟心头大震,长啸一声,双臂疾抖,把刚由般若凤笛上悟出的武学脱手展出,但闻笛声嘶啸慑人心魂,掌影飘风奇诡无伦,分向袭来的两股疾风迎去。 他直至此时,也不过由凤笛上悟出三招九式,这脱手一招暗蕴三式变化,果然凌厉无比。 不过,终南派穿心剪可算是震撼武林之学,双方一接,顿时两股疾风化合成一道狂流,直向江雨舟心头撞来。 第22章 轰地一声,江雨舟被击得眼花目眩,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可是,终南王老五虽然一击而中,可也未能逃过江雨舟那种奇诡绝奥的怪招,但闻哧一声,着身长袍被江雨舟手中凤笛划开一条七寸来长的巨口,若不是见笛疾退,恐怕心肝五脏早就脱腔而出了。 王老五愣然失神,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清云道长惊讶莫名,身形一晃,闪电般欺进三步。江雨舟强忍伤痛,正想全力一拼。 突然,轻叱又起,场中飞来一条红影。 他迷茫中睁目一瞧,看出来人雪肤花貌,正是那徐娘半老、风姿犹存的青城一凤,顿时心头一震,脱口冷笑道: “哈哈,好,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青城一凤面上掠过一丝黯然神色,不过这种神色在刹那间便即消失,一变而为冷若冰霜的神态道: “清云道长,我几人均是一派之尊,岂能趁人于危?” 话音一落,远处又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 “阿弥陀佛,咱们虽不能趁人于危,可也不能轻易放了这小畜生!” 第六章海天冥仇永 江雨舟闻言抬头,只见了尘大师与朽木头陀,正由远处快步而来。他心头狂放之性一发,突然纵声狂笑道: “江雨舟岂是任人摆布之辈,我此时就走,看你们能够怎样?” 话音一落,便却大步而去。 朽木头陀见状大喝一声,横里一跃,就待追截过去。 但他身形一动,王老五立即出声阻止道: “大师且慢!” 朽木头陀愕然止步道: “王兄拦我作甚?难道你忘记这畜生就是与我九大门派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凤笛传人么?” 王老五羞愧无比地道: “十六年前的旧恨,老朽岂敢片刻忘怀,只是先前我已说过,只要他能接我三招,今天就可放过……” 了尘大师和朽木头陀,此时俱都看到了王老五衣衫破烂,再闻此言,不觉同时失惊道: “难道王兄胸前……” 二人话一出口,这才感到不安。 王老五连连点首道: “想不到老朽一时失算,竟为那小贼所算!” 说到此处,不觉长叹一声,愧悔无地。 清云道长忙道: “王兄不必自责,那小鬼功力精进之速,实在出人意料之外,我九大门派休戚相关,既然如此,那就日后再说吧,反正九大门派弟子遍布天下,还怕他逃了不成!” 清云道长话声一落,青城一凤甩手发出一个讯号,这讯号乃是通知青城弟子撤桩让道不必拦阻之意,王老五本就怀疑日前救江雨舟的是她,见状又在心头打个问号,不过他老谋深算,当时可没有表露出来。 静静的山脉,静静的丛林,江雨舟像是冬眠初醒的野兽,他到了一湾清流之前,洗去面上的血污与泥泞,清澈的流水里,现出一张丑恶的面容。 眼睛下一道疤痕沿鼻而下直至唇边,刚好交叉成一道血十字,丑恶之状,较之蒙面血污时更加狰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雨舟虽说性格大异,但这一点人之天性反更炽烈,一丝无名的怒火由心头升起,反手一掌就向水中劈去。 哗啦一声,浪花四溅,激起一条水柱,江雨舟一抹面上水珠,恨声道: “孙北斗,我江雨舟终有一日把你碎尸万段!” 话毕身形一转,撒开大步而去。 但他身形刚刚行出三丈,突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茫茫天涯,遍地仇踪,他应当奔向何方?蓦地里,他想起中条双杰交给他的那本海天冤仇录,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取了出来。 他知道这本海天冤仇录上,一定记载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姓名,因此一经取出,立即…… 他正伸手打开,突然,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唤: “孙少侠,我走不动啦,你等我一下嘛!” 这声音娇媚无比,听得江雨舟心头猛震,急抬头,只见左侧山角下转过两条人影,头一个华服少年,乃是他切齿痛恨的南王太子孙北斗,后面一个长发少女,便是他恨之切齿的青梅旧友韦骊珠。 孙北斗本在大步疾行,但耳闻韦骊珠这声娇唤,蓦地止步回身, 扬眉诡笑道: “韦姑娘,既然你走不动就在此地等一下,让我解决了那小贼之后,咱们……” 韦骊珠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即扭动腰肢娇嗔道: “嗯,我不要,他已经被你毁了面容,何必还这般苦苦逼他呢?难道你以为我真还会理他么?” 孙北斗万分得意地哈哈大笑道: “我孙北斗此时在武林少年中,自负文才武功乃万人之上,还怕那小贼把你抢去么?只是听说那小贼连得凤笛龙符。性命可以饶他,这种武林至宝非要他奉献出来不可!” 江雨舟听得怒火升起,双目尽赤,但韦骊珠却在他怒火烧心之际,连声娇唤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 “你我一体,还分什么彼此,我得了还不是你得一样么?你一定要去,就快走吧,莫要耽误时刻又让那小狗逃出手去。” 韦骊珠此时星目斜视,娇躯扭动,荡意十足地轻哼一声: “嗯,我走不动了,我要你扶我!” 孙北斗一听此言,突然双眉一扬,哈哈笑道: “只要姑娘吩咐,就是要小生伏在地下让姑娘作马骑,也无不可啊!” 话声一落,便即大步走了过去。 韦骊珠脸含媚笑,但双目中却隐含杀气,玉手反背,轻轻抽出那柄切金断玉的匕首。 孙北斗身躯迫近,伸手抓住姑娘粉臂,淫笑道: “小生今天得能一亲芳泽,就是死也甘心了。” 韦骊珠娇啐一声,放软娇躯,就向孙北斗身上靠去,两体相触,突然玉腕疾翻,那把锋利的匕首…… 要知她并非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在她那少女芳心中,只有一个江弟弟,韦家祠堂前那番做作,实在是为了江弟弟的安全,事出不得 已。 怎奈江弟弟不明她内心苦衷,非要她取下孙北斗的首级才肯相信,小妮子虽然找到了孙北斗,但却自知不是其敌,万般无奈,这才故施狡计。 谁知她一番苦心却又白费了,江雨舟冷眼旁观,只见她投怀送抱,却没看到她暗藏掌中的匕首,见状再也无法忍耐,顿时四体震动沉声怒笑道: “无耻的贱人,我江雨舟差点儿又被你花言巧语所骗!” 韦骊珠正要用匕首由孙北斗背心插下,突闻这声怒喝,顿时心头大震,就在她心头震骇之际,孙北斗业已翻身跃出八步。他一看江雨舟立在十多丈处,双目怒视自己,顿时转惊为喜,哈哈大笑道: “姓江的小狗,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罢,小爷不与你一般见识,只要你献出凤笛龙符,今天就饶你一命。” 江雨舟神情激动,沉声喝道:, “孙北斗,我不献出你打算怎样?” 韦骊珠惊魂未定,闻言娇呼一声: “江弟弟,你……” 江雨舟怒喝一声: “住口,谁是你的江弟弟?若非我江雨舟未获凤笛龙符,你还认得我么?” 韦骊珠欲言难辩,愕然失神。 孙北斗狂笑一声: “不识抬举的小狗,你自己找死可就怨不得小爷了!” 跨步出掌,举手连击三拳。 南王无影拳震撼武林,孙北斗得自家传,已经深窥其奥,三拳击出,只见一股无形劲气,呼啸奔腾,猛向江雨舟心头撞来。 他功力之深,较诸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毫无逊色,看得韦骊珠惊骇莫名,情不自禁地惊啊一声。 韦骊珠眼见孙北斗全力攻出三拳,威势凌厉如同泼雨骤风,不禁 心头大骇。可是,她怎会想到江雨舟连获奇缘,功力精进如同长江大河一日千里,就在她惊啊失神的刹那之间,蓦阀场中一连串轰隆巨震,惊愕中睁目一瞧,只见江雨舟与孙北斗同时退出五步之外。 江雨舟嘿嘿冷笑。 孙北半愕然失神。 江雨舟深知孙北斗之功力,较之自己日前所会过的高手毫无逊色。孙北斗更没料到士别三日,江雨舟竟能接下自己凝聚八成真力的三拳。 他为人心狠异常,神情一怔,煞气突生,一丝斩草除根之念在心头萌起,顿时狂笑一声,二次纵身出拳。 韦骊珠深知南王无影拳纵横江湖霸道无伦,但不知江雨舟此时功力较之当世一流高手毫不稍让,见状心下又是一惊,立即欺身而上。 她深知若不在此时机表明心意,则江弟弟心头恨意势将无法消去,是以玉掌一挥疾指孙北斗背心。 她打算虽好,无奈造化弄人,就在她玉掌攻出之际,孙北斗突然身形一闪,避中虚,走偏门,一只右拳由左侧递了出去。 韦骊珠功力本不如孙北斗,事起仓促,欲变不及,玉掌嘶风刚好迎向江雨舟。 江雨舟掌势半提,本待力拒孙北斗来拳,一见韦骊珠掌势攻到,不禁心头大恨,牙根一咬,双掌倏分。 他以一敌二,兀听轰的两声,孙北斗双肩连晃,韦骊珠脚步移动,江雨舟自己更被震退三尺。 “贱东西,你真要逼我下手么?” 韦骊珠伤心已极,凄呼道: “江弟弟,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就下手吧,我韦骊珠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孙北斗听得一怔,江雨舟突然放声狂笑道: “我相信你? 第23章 哈哈我相信你这些做作,不过是为了我手中风笛, 袋里龙符,哼,有朝一日报完你父十年收留之恩,就是我江雨舟取你性命之时!” 他话音狂傲迫人,听得韦骊珠心下一凉。 不过,孙北斗闻言之后,却感到宽心大放,那刚刚兴起的嫉今顿时消失,眼望韦骊珠扬眉诡笑道: “韦姑娘,对付这种忘恩负义的小贼何必多言,请姑娘壁上观虎,看我念日取下这小贼性命,就以他手中凤笛袋里龙符,作为我俩定情之物!” 江雨舟不等韦骊珠发言,突然沉声大喝道: “孙北斗,你这般狂妄,焉知今日我不取你性命?” 孙北斗冷冷一笑: “江湖中,能够接下我孙家四十九式无影拳之人,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江雨舟,你自己不妨衡量一下!” 江雨舟冷笑一声,但突然之间,耳畔传来一声轻叱: “哼,孙北斗夜郎自大,不知天之高地之厚,就连一名三尺小童,也竟自敢四海目空了!” 话声落处,人影已在目前,原来这人正是青城派代理掌门人,青城一凤魏江菱! 场中三人,除去韦骊珠此时悲愤欲绝如醉如痴外,江雨舟与孙北斗同时俱都一震。 青城一凤面色一沉道: “我早想会会你自翎无敌的无影拳,今天难得有此良机,你大胆出手吧!” 孙北斗狂放成性,闻言哈哈大笑道: “有机会领教青城归元剑法,深觉荣幸之至,魏前辈,咱们今日以拳较剑赌个东道可好?” 青城一凤沉吟一声: “你说吧!” “孙北斗若有失误,立即抖手一走,但前辈若是存心相让……” “怎么样?” “就请前辈相助,扑杀江雨舟小贼,取他身藏凤笛龙符!” “哼,好便宜的赌法,我答应你!” “晚辈放肆了!” 孙北斗话音一落,立即跨步出拳。 青城一风并未抽出宝剑,冷笑一声,两指一骈,电射星飞般迎了上去。 这种大好时机,委实千载难逢,韦骊珠轻唤一声: “江弟弟……” 江雨舟双眉一竖,沉声喝道: “休得这般唤我!” 专骊珠心下一酸,凄然说道: “你怎样对我都好,只求你赶快走吧。” 江雨舟冷笑一声: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韦骊珠深觉江雨舟变成这般孤僻冷傲,全是自己害了他,是以虽被江雨舟恶语相加,依旧柔声说道: “江……少侠!”她生恐弟弟二字出口再激怒他,是以连忙改称少侠道: “你在此地还有什么留念的呢?” 她话声一落,场中已连过七招,孙北斗固然惊骇于青城归元剑法之精奇,青城一凤也深觉南王无影拳确有独到之处。 江雨舟也不知是看得出神,还是故做不知,虽然韦骊珠言之哼哼,但他却听之邈邈,韦骊珠见状又是一阵心伤! “这两人胜负一分,就将联手对付于你,难道你就不明白么?” 小妮子一缕芳心,完全系于江郎安危,但江雨舟性格已变,误会更深,闻言扬眉冷笑道: “我还想等他二人联手,好试试无影拳、归元剑这两种武林绝学究竟有何奇处!” 韦骊珠听得暗暗叫苦,放眼向场中一看,只见人影起落,招式不辨,疾风嘶啸中突闻一声轻叱: “无影拳也不过如此,快滚!” 人影一分,只见孙北斗重裘肩下,被青城一凤指风扫得皮毛纷落,孙北斗面红过耳,身形一转,抱头疾去。 他似乎已经无颜面再见江东父老,就连韦骊珠也忘了招呼,步履飘风,刹那间转过山角,消失在一片丛林之中。 江雨舟见状沉声说道: “归元剑法果然奥妙,你二人若要联手,江雨舟势必落败!” 青城一凤轻声道: “我单独一个难道就胜不了你么?” 江雨舟微作沉吟: “如若先前蓦然动手,你尚有十分之六获胜之机!” 青城一凤眉头一展,急道: “现在呢?” 江雨舟寒声一笑: “你剑法之奥妙,我已十窥六七,加之你以疲备之身,我相信此时力拼,胜负之机,尚在未定之间!” 韦骊珠听得心头一松,就见青城一凤笑道: “想不到你功力进境如此之速,只是我此时无意与之相搏!” 江雨舟心中一愕: “那么你赶到此处,究竟……” 青城一凤张口欲言之际,江雨舟脸色突然一变,目注韦骊珠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走了!” 话音一落,身形已到数丈之外。 青城一凤阅历甚深,一看场中这双年轻人的脸色,顿时了然于胸,目注韦骊珠轻叹一声,紧随江雨舟身后赶去。 韦骊珠知他存心回避自己,满腔心事,欲诉无门,两行清泪顿时 如断线珍珠般顺腮滴下。 冷风飘拂,浮去舒卷,山谷里传来一阵凄怨歌声: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歌声荡气血肠,令人心酸,令人泪下。 江雨舟在奔驰中听明明白白,那冷酷的心田中突然一动,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一条人影,在他停步时赶了上来,她正是青城一凤。 江雨舟神情一怔之际,就闻青城一风道: “江雨舟,姓韦的姑娘一往情深,难道你就……” 江雨舟心头刚升起的一缕温情,突然一扫而空,不等青城一凤把话说完,立即沉声喝道: “不要提她!” 青城一凤幽幽一叹: “看你此恨之深,可见当初爱之切。年轻人,姓韦的姑娘确有可爱之处,但我却看不出她有何事令你这般痛恨!” 江雨舟闻言狂笑一声: “她没有可恨之处吗?哼,我江雨舟这般模样,全是……” 说到此处,突然放话声一住,喝道: “我说不要谈她,你为何又要谈她?” 青城一凤又是一声长叹: “并非我要谈她,不过我深怕你们重蹈我当年覆辙,因为一点儿误会而落得遗憾终身罢了!” 江雨舟不知她伤心之事,闻言冷哼一声道: “什么误会?我亲眼所见,难道……哼,你若再要谈她,恕我不再奉陪了!” 青城一凤笑道: “我乃是有为而来,哪有工夫同你谈这些闲话?” “哼,虚情假意的女人,你要龙符还要风笛?快说吧!” “孩子!你弄错了,女人并非个个虚情假意,我此来既不想劫你凤笛,更不欲夺你龙符。” “那你打算怎样?” “我想见见你身边那本海天冤仇录!” 江雨舟闻言心头一震,怒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城一凤道: “你别问什么意思,只问你肯是不肯?” “不肯!” “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间,讲究的是恩仇分明,我对你既有救命之恩,你怎……” “我情愿接你五十招猛攻,也不能让你见这本海天冤仇录!” “时辰未到,你便自行出洞,那日之言业已无效了!” 江雨舟神情一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答应将来在你危难之际救你一次就是!” 青城一凤冷声说道: “将来的事留待以后再说,此时我却非看一看海天冤仇录不可!” 江雨舟性格已趋极端,虽然睚眦之仇必报,但却也真做到点水之恩不忘,闻言十分不愿地将那本海天冤仇录抛了过去,恨声说道: “青城一凤,只要我将来报完你的救命之恩,势必将你一刀两段!” 青城一凤如同未闻,自顾翻开那本海天冤仇录,从头看了下去。 江雨舟不知那本海天冤仇录中究竟写的是什么,但见青城一凤脸色倏忽数变,及至翻完之后,突然哧地一声,把封面一页撕了下去。 江雨舟见状大怒,跨步疾进,左掌一抓,右掌猛弹,一招两式,如同电射星飞齐向青城一凤攻到。 青城一凤没想他招式如此凌厉,身形一闪,虽然避过右掌,但那本海天冤仇录已被江雨舟抓回。 江雨舟夺回海天冤仇录,立即沉声冷笑道: “青城一凤,你以为我不知道海天冤仇录第一页中所记之事么?” 表城一凤神情一震,道: “这本海天冤仇录你已看过了么?” 江雨舟沉声大笑道: “中条双杰授我这本海天冤仇录时,说时册中所列俱为我不共戴天的仇敌,你今天第一页撕去,可想而知,第一页上记的必是与你青城派有关之人。” 青城一凤微微一笑道: “你推想得非常有理,不过同事实却大有出入,这第一页所记乃是你的身世!” 江雨舟闻言神情激动,连上两步,喝道: “那你为何把它扯下?” 青城一凤正容答道: “茫茫江湖之中,意欲取你性命之人不可胜计,你此时绝艺未成,一旦得知身世之惨,势必……” 青城一凤话声至此,突然面现惊容,压低声音道: “雨儿,我乃尔之……长辈,只要你寻得龙符宝藏,我定会将尔之身世详告,如若此时泄漏,那就害了你了!” 江雨舟只觉青城一凤慈祥无比,尤其那声雨儿叫得他心头一颤,是以青城一凤话音刚落,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究竟我什么人?” 第24章 青城一凤略一沉吟,道: “你知我是你长辈就够了,详细情形,日后你自会知道,此时最好莫在人前表露,否则你我两受其害。群豪相迫不舍,能敌则敌,不能则避,江湖险恶善自珍重。我……去了!” 青城一凤话声一落,蓦地眼光中流露出一派令人难舍的慈祥之色,江雨舟刚觉心头一动,青城一凤已飞快地闪入群山之中。 他久已冷却的血液中,似乎升起了一丝热流,但刹那之间,那一丝热流复又消失,他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那本海天冤仇录。 第一页已被青城一凤撕去,此时用不着再翻,就可看到第二页写着四行指头大的字迹。 这些字迹似乎全用指头所写,尤其色泽赤黑,一眼就可看出是以血代墨,由此可见当日中条双杰书此海天冤仇录时,内心中如何的痛苦了! 江雨舟双目圆瞪,一个个念道: “通天教主,哼,可惜他已死在人间活死人墓前,关外双凶,哈哈,我江雨舟那日没有杀错,旱地神魔、枯竹教主,好,我先找着这两名老贼,然后再……” 他话音未落,突见四处人影晃动,有人纵声狂笑道: “江雨舟,你用不着找了!” 江雨舟抬头一看,只见十多条人影,正由四面八方赶来,为首之人,正是那日重伤之际,将龙符交给自己的枯竹教主。 他率领着四名神态冷森森的老人,快步疾行,到达江雨舟身前,脚步一止,哈哈大笑道: “小子,我那已送你的龙符,现在该交还了吧?”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哪来的龙符?” 枯竹教主得意的一笑: “小子,那日韦家祠堂……” 话音此至一停,声音突变道: “小子,你罗嗦什么,快把东西交我!” 江雨舟冷笑一声: “想不到劫走韦家祠堂里龙符的果然是你,哼,那是我救你性命的酬劳,还想取回么?” “哈哈,枯竹教主报仇不报恩,那时候事急从权,小子,你就当真了么?” “哼,我江雨舟睚眦之仇必报,点水之恩必偿,可惜的是你对我无半点儿之恩,却有山高海深之仇!” “哈哈,小狗,你倒说说看,我究竟与你有何仇恨?” “你要我说么?哼,我此时自己也弄不清楚!” 枯竹教主听得一怔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雨舟冷笑一声: “老贼,我虽然搞不太清,不过事情却没有大错,你准备领死吧!” 那站在枯竹教主身后的两名老头,一直愣愣地不声不响,此时突然齐声说道: “恭请教主下令,让老朽取此小贼!” 这两人声音沉厉无比,一听之下,就知其功力之深,远在枯竹教主之上。 江雨舟心头一震,就听枯竹教主道: “区区小贼,不劳两位长老下手。”话声一落,缓缓地前行两步,向江雨舟傲然笑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贼,你出手吧。” 江雨舟大吼一声,双掌连挥,掌势如同狂风疾雨,神奥绝伦,直向枯竹教主卷到。 他出手就是般若凤笛上的绝学,场中诸人大出意外,掌影飘动中爆出一串惊啊之声,就在众人惊啊之中,枯竹教主踉跟跄跄退出七步。 那两名老头同时闪身,分别抓住了枯竹教主的手臂。 枯竹教主此时目光散乱,喘息一声,似乎张口欲言,但话声没有出口,蓦地喷出一口黑血,双目一闭,气绝身亡。 场中人无不大惊,就在众人心凛神骇之际,江雨舟爆出一串大笑,笑声冷厉令人心魂欲飞。 枯竹教主在江湖中也是知名人士,在他手下居然没有走过一招,场中人谁还敢蓦然出手? 群雄愕然互视,惶惑无比地连连后退。 场中一片死沉沉的,几乎可以听到各人的心跳。 突然,一声厉吼冲破了死样的沉闷,扶着枯竹教主左臂的老头,快如闪电般射向江雨舟,人在八步之外,双掌凌厉绝伦地拍出五招。 江雨舟脚步--错,打横里闪出七尺。 那老头身形落地,厉声怪叫道: “小贼,今天在我旱地神魔手下,你还能逃得了么?” 江雨舟心头又是一震,陡地欺身一步道: “你说什么?难道你就是旱地神魔么?” 那老头嘿嘿狂笑道: “小狗既知我名,还不束手就擒么?” 话音一落,拳中夹掌,闪电惊虹般连攻九招。 旱地神魔乃枯竹教主两大长老之一,功力狠辣,在江湖中数十年盛誉不衰,拳掌上确有独到之处。 场中群雄,一见老魔这般声势,俱都暗暗凛骇。 但就在众人心神惊悸之中,江雨舟突然引吭长啸,凤笛嘶风,一连攻出三招。 这三招之奇诡无伦,双方一触,旱地神魔立被逼退五步。 不过他并非庸手,虽然被逼退五步,江雨舟也没讨到便宜,就在旱地神魔身形后撤之际,也同样地退出五步。 江雨舟心神一震,旱地神魔二次飞身扑来,他招式一出,接连就是数招,凌厉如刀,着着指向江雨舟要害之处。 江雨舟吃亏的是所会招式太少,虽然凌厉绝伦,但对付旱地神魔这种高手,几经施用之后,顿时威力锐减。 旱地神魔见状,立即嘿嘿狂笑道: “无知小狗,你有多少绝学,趁早一齐施展出来吧!” 两掌上下左右,连环交拍,像是四堵钢墙,分由身外向江雨舟齐到。 江雨舟一时不知所措,但突然之间,脑海中深深印下的风笛上的那群飞鸟,一个个全在脑海上展现出来,但觉灵光一现,双掌倏动,毫不考虑地照着其中一只苍鹰的姿态施了出来。 般若凤笛上的武学,一式比一式凌厉,一招比一招诡奥,他此时施展的这招绝学,较之前几招又觉深奥一层,但闻两缕尖风,盘旋嘶啸,由旱地神魔掌风中一透而过。 旱地神魔但觉心头一凉,前胸上已被江雨舟击中,顿时心脉震断,闷哼一声,摔出八步。 另一名老头,眼看旱地神魔就要获胜之际,却不料突生此变,惊骇中放下枯竹教主的尸身,飞身疾进,目注旱地神魔道: “神魔兄……你?” 旱地神魔强提真气道: “大力兄,小弟不行了!” 这另一个老头也是枯竹教主两大护法之一,名叫大力神王,只见他闻言双眉倒竖,厉声狂叫道: “神魔兄忍耐片刻,看我大力神王为你报仇!” 旱地神魔“噗”地喷出一口热血,连连摇头道: “这小子招式诡异,不是你我能敌,大力兄若有为小弟报仇之心,就应立即回转总坛,请求……老……” 他心脉已断,再也无法支撑,话音未毕,突然热血狂喷死去。 大力神王神情一怔,霍地转过脸来,目注江雨舟满是愤恨之色。 江雨舟摸出那本海天冤仇录飞快地翻阅一遍,寒声说道: “大力神王,你榜上无名,去吧!” “姓江的小贼,你等着瞧吧!” 提起旱地神魔与枯竹教主的尸身,快步而去。 江雨舟向四周中扫视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迈步直奔东南。 这一班江湖人物,谁敢出来拦阻? 可是,他们虽然不敢出手拦阻,却也舍不得丢手一走,一个个远远地跟随,就像是深冬雪地里的狼群,只要江雨舟稍有疏忽,他们就会趁隙而入。 一天,两天…… 江雨舟有了青城一凤相赠的银两,饮食宿居的问题总算迎刃而 解。他虽然身受八魂金粟之影响,使整个性格完全变易,但靠着胸前的那方玉佩之功,依然人性未灭,是以他对青城一凤不禁由衷的感激。 他浪迹江湖寻觅仇踪,不知不觉间已是嫩草抽绿的季节,这时来到粉青河畔,突然,他发现那班跟随的江湖人物,已经啸聚有数十人之众,此时一变常例,分由四面八方迫近。 江雨舟不屑地停下身形,眼见众人接近之后,顿时环顾一周叱声 “你们已想妥了下手的方法么?” 正东一名三角眼的小老头,闻言双眉挤动,干笑两声: “少侠不要误会,我们并无夺宝之心!” 江雨舟冷笑一声: “既无夺宝之心,你们还跟着我作甚!” 小老头又是一声干笑: “我们想看看你手中的海天冤仇录!” 要知江雨舟那日力毙旱地神魔与枯竹教主,确实叫那班江湖人物胆寒,尔后他查阅海天冤仇录,开释大力神王,更令众人心惊肉跳。 这班江湖人物,谁都担心榜上有名,可是,谁知道这本小册上有没有自己?他们几经商量,终于决定了以多为胜的方法,企图逼着江雨舟献出那本海天冤仇录,如果在场之人俱都榜上无名,那就两下罢手,万一众人中有一个被他列入海天冤仇录内,就立即群起而攻,共除后患。 他们这主意打得不错,但江雨舟岂肯这般做法,他闻言之后,顿时扬声冷笑道: “我要是不答应呢?” 小老头双目一翻,阴恻恻说道: “假如少侠真不答应,那我们今天就只好得罪了!” 江雨舟双眉一挑,寒声说道: “这是你出的主意么?” 小老头闻言急退两步,突然扬声大叫道:“他既然不肯诸位就出手吧!” 他这样一叫,场中情势顿时一乱,数十名江湖人物,立即鼓噪而进。 第25章 江雨舟功力再高,也无法力敌数十名江湖人物联手之力,见状不由心头大动。 却说江雨舟被数十名武林人物围困在粉青河畔,心知孤掌难鸣,顿生杀一儆百之心,他眼见群枭鼓噪,立即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果把群枭镇住,场中但觉一静,江雨舟立即以那双冷若寒星似的双目向四周一扫,沉声说道: “不怕死的赶快出来!” 群枭互望一眼,但觉心头一寒,情不自禁地各退数步。 江雨舟缓缓地调转脸来,紧瞪着先前那小老头,沉声冷笑道: “你能够鼓动这多江湖人物,想来不是无名之辈吧?” 小老头惶然不知所措地道: “哪里,哪里,老朽申操江湖上微有薄名而已!” 江雨舟这些日子来,已把那本海天冤仇录上的人名,记得熟得不能再熟,一闻申操两字,顿时心头一动道: “你可是世居陇西,人称摘心手的申操么?” 小老头本来惶惑不已,一闻此言,蓦地双目一亮,缩肩谄笑道: “不错,不错,少侠怎知贱号?” 江雨舟伺言心中一动,突然变计道: “在下师门与令师红尘屠夫属旧交!” 摘心手闻言大悦,嘻嘻诡笑道: “少侠师门是……” 江雨舟笑道: “十六年前,家师于令师曾经参与一件震撼武林的大事,申兄当日也曾在场,怎地此刻也忘了?” 摘心手申操怎知江雨舟在拿话套他,闻言犹似大梦初醒般轻哦 一声道: “啊!少侠是说十六年前,夜袭海天……” 话声至此,突闻人群中传来一声轻喝: “申操,难道你不想活了!” 申操也是一名老江湖,闻言心头一震,顿悟江雨舟年龄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怎会知道十六年前之事?一念至此,立即住口不言。 江雨舟眼见摘心手就要说出十六年前之事,却不料被此人从中打断,顿时心中大怒,狠狠地转过头来。 他眼光所及,见那发话之人乃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鹰鼻鹞眼,面貌狞恶,话声落处,已飞快地由背上摘下一柄金钩,面向群枭扬声大叫道: “诸位可知道当年轰动武林的八魄金粟下落么?” 场中人闻声一静,那大汉也不等众人开口,又复冷哼一声: “我今天明告大家,那粒八魄金粟已被这小贼服下!” 场中群枭闻言全部一怔。 江雨舟冷冷一笑,向前缓行两步,寒声说道: “看不出你倒是见闻广博啊!” 那大汉连退数步,但却追不及待地叫道: “服下八魄金粟虽然功力大增,但满腔热血却变得冷若寒冰,这种冷血之人,性格孤僻,六亲不认,恨不能一下杀尽天下武林人物……” 江雨舟听得怒火疾升,目注那大汉冷冷笑道: “你说得一点儿不错,我今天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那大汉急退三步,目注众人叫道: “你们听到了没有?第一个是我夺魄金钩,第二个,第三个,你们说是谁?这小贼存心尽屠天下武林人物,诸位若不趁此时机将这小贼除去,你我在江湖之中就永无立足之地了。” 夺魄金钩几字入耳,江雨舟不觉心头大动,暗忖,怪不得这人如此悍不服死地从中挑拨,原来海天冤仇录中也有此人大名,哼!十六 年前之血仇,我江雨舟可要索回了! 思量中顿时双眉一剔,大喝一声,就向夺魄金钩扑了过去。 夺魄金钩那几句挑拨之言,可真够力量,众人见状顿生唇亡齿寒少感,神情一愣,立即有三条人影,疾射而出。 江雨舟虽然服下八魄金粟,但靠那块传家玉佩之功,性格变易并不如江湖传闻之甚,但此时被这班江湖人物一逼,不觉野性大发,他深知今日若不早下杀手,则自己就将无法生离粉青河畔。 思量中真气一沉,右掌原式不动,猛拍夺魄金钩,左手就势取出般若凤笛,快若星火般反手疾抡。 这几日潜移默化,他已把般若凤笛上的武学,悟透了十之六七,是以抬腕出掌之间,俱都诡奥凌厉不可名状。 人影摇晃,沙石乱飞,随着几声惨号,夺魄金钩被逼退七步,那由后偷袭的三人手腕齐肘削下,顿时血如泉涌,摔出两丈开外。 他一招得手,决不迟疑,反身一跃,已至摘心手身前三步之处,凤笛一领,直指申操前胸五处大穴。 摘心手平日暴戾无比,此时被江雨舟神威所慑,不觉先矮三分,眼看笛进胸前七寸,这才愕然警惕,大吼一声,平胸推出两掌。 他深知江雨舟招式诡奥,要想以内力取胜,但他忽略了江雨舟身受八魄金粟之惠,内力岂是等闲可比? 这一招接实,顿时轰地一声大震,江雨舟脚下一晃,摘心手申操立觉气躁心浮,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江雨舟正待加上一掌,夺魄金钩已与另两名大汉由后袭到。 这些人虽说不上出类拔萃,但一个个均是几十年的苦练,联手出掌,顿时劲气排空风涛震耳,哪能等闲视之?江雨舟倏然转身,左笛右掌,指顾问连攻五招。 摘心手申操狡猾无比,一见江雨舟这般威势,顿时气慑神摇,身形一纵。就想溜之大吉。 但江雨舟已知他是海天冤仇录中有名之人,怎能容他轻易离去,就趁众人一退之际蓦地身形拔起,如同白虹激射,凌空一掌,猛向摘 心手背心拍下。 他身法之妙,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摘心手一意逃命,哪里预料及此?但闻轰地一声,奔驰中的身形,顿时扑伏在地,哼也没有哼出一声,便即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江雨舟身形落地,长笑一声,飞快地转过身来,双目如同寒星冷电,向众人狠狠地一扫。 众人心神一颤,情不自禁地连退数步。 江雨舟傲然卓立,然后,缓缓地向前追来。 这伙人若真全力硬拼,江雨舟决非敌手,无奈众人被他声威所慑,此时心悸神夺,哪还有恋战之心,夺魄金钩眼见大势已去,略一犹疑,立即飞身而起。 这家伙确实狡诈凶悍,等到群贼醒悟,他已经身在三丈之外,乌合之众,群龙无首,轰地一声,人影如同潮水般四处乱窜。 江雨舟见状怪啸一声,双臂一抖。 他正想起步直追,但身形一动,突闻连声沉喝,数条人影疾射而来,人尚未至,一股刺肤欲裂的劲风业已扑面涌到。 江雨舟心头大骇,双手一晃,连拍三掌,身形就势退出五步,惊愕中猛一抬头,只见当面站着一僧三俗四条人影。 那僧装打扮的是少林了尘大师,三俗中一是点苍派潇湘逸士,一是昆仑派天涯散人,另一个蓝衫背剑的老人则不知是谁。 天涯散人站定之后,用目一扫地上血迹,顿时摇头一叹道: “他手段如此狠毒,看来江湖传言不假了!” 江雨舟神情一愣,突闻了尘大师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九大门派中,华山派向以医术见称江湖,厉兄可知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救解八魄金粟之毒么?” 那蓝衫老人闻言连连摆手道: “灵台金粟本是佛门至宝,何毒之有,只怪冷残老魔以金粟夺魄之术,在这粒佛门至宝中渗入了中原八煞之精魄,更浸之以极地寒精,他此时血冷如冰……” 江雨舟最恨人说他血冷如冰,闻言顿时沉哼一声。 了尘大师见状,双目向他一扫,又复转向那蓝衫背剑老人道:“难道真就无法挽救了么?” 蓝衫背剑老人沉声一笑道:“对此冷血人,只有一个办法!” “有何办法?厉兄请说!” “那只有乘早将其击毙,免得遗祸武林!” 江雨舟虽知这几人功力之高绝非自己能敌,但一闻他们把自己已看成待宰羔羊,顿时傲气突发,嘿嘿狂笑道:“你这大言不惭的老匹夫,难道也是九大门派中之人么?” 蓝衫背剑老人淡淡一笑道:“了尘大师之言难道你没听到么?老夫华山派掌门人,人称三手快剑厉青萍的就是!” 江雨舟冷哼一声:“厉青萍,我记得你了,江雨舟一日不死,一日不会把你忘记,你出手吧!” 三手快剑双眉一扬,沉声说道:“日前得悉你并非凤笛传人之后本想饶你一死,不想归途之中,竟闻震撼武林的那粒八魄金粟为你所服,老夫为了天下苍生,今日不能容你了!” 话音一落,陡然欺身疾进,唰唰唰一连就是三剑。 厉青萍果真不愧三手快剑之名,欺身、亮剑、扬腕三招,全在刹那间完成。 江雨舟沉哼一声,凤笛一扬。 他一招尚未攻出,突然耳畔唰的一声,只见一缕红光,电射星飞一般,直向三手快剑袭去。这情形不说江雨舟大感意外,就连九大门派的四位代理掌门人,也都神情一愣,三手快剑厉青萍更是抽身撤招,闪电般退出七步。 “笃”的一声,那缕红光正落在三手快剑先前足之地,颤巍巍迎风一抖,飘起一面小红旗。 旗杆高红七寸,旗幅大不盈尺,血红的软缎边,绣着一只漆黑的蜘蛛。 这面小旗本身并无什么异处,但那四位德高望重的代理掌门人 一见此旗之后,全都惊啊一声,情不自禁地连退数步。 场中一静,粉青河上,隐约传来哗哗流水之声。 江雨舟不知这面红旗究竟是何来路,目睹此情,不禁神情一愕,但刹那间,他就悟出这红旗主人,定是武林中一位可怕人物,是以就连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见此旗后,也为之动容。 第26章 他如此一想,顿时双眉一扬,仰面大笑道:“老匹夫,你们先前的威风哪里去了?” 这句话,听得四大门派代理掌门人脸上一热,同时冷哼一声。 随着一声冷哼,丛林乱石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道:“凭你们四个老鬼,也敢藐视蜘蛛令么?” 这声音轻蔑至极,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再也无法忍耐,不过他们俱是修为有素之人,虽然心中发怒,可并没有表露出来,相互望望,立即由了尘大师发话道:“中原九大门派与蜘蛛令主人向无过节,不知今日何故从中插手!” 话音一落,声音突自背后传来道:“蜘蛛令所到之处,江湖人物望而却步,你几个如此藐视蜘蛛令,还说没有过节么?” 听声音分明不远,但凭了尘大师等向位武林名宿,竟找不到发话人存身之处。不过,他们俱是堂堂一派之尊,虽然心惊,却不能真个抖手一走,当下乃由了尘大师发话道:“九大门派岂是畏首畏尾之徒,蜘蛛令主人既想插手架梁,就请现身一谈如何?,’ 话音一落,突闻狂笑震耳,十多丈外的几块巨石,蓦地凌空而直起,直向场中落来。 场中人连同江雨舟在内,一齐感到惊骇不已,心头一怔,同时退后三步。 就在众人抽身而退的刹那间,那几块巨石凌空飞来,业已射星般落在身前,猛一长身,立即现出四个蒙面人来。 众人神情一愕,这才看出来人均一身黑衣,外罩一件淡青色的披风,上面缀满乱草,无怪先前蹲在乱石之间众人瞧不出来。 了尘大师用目向四人一扫,沉声道:“蜘蛛令主人未来么?” 那四人之中一人冷声道: “些须小事,哪值得蜘蛛令主人亲临,凭我们四名蜘蛛使者天大的事也能办了!” 三手快剑厉青萍,一闻这几人并非蜘蛛令主人,顿时心头大宽,及至把话听完,不由耸声大笑道:“四位可知今日之事比天还大么?” 四位蜘蛛使者,闻言八目灼灼闪动,当中一人阴侧恻地冷笑一声:“厉青萍,你不用把华山派看得天下无敌,告诉你,蜘蛛宫里三尺之童,也比你这华山派代理掌门人强上百倍!”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儿过份,三手快剑厉青萍哪里忍耐得下,当即大喝一声:“口出狂言,必有实学,你先接我三百招!” 招字出口,剑已递出,一式“横推五岳”直向那名蒙面人拦腰斩到,快捷狠猛,兼而有之,确是一流高手。 蒙面人影身形一旋,冷笑一声:“三百招?你配么?” 就在旋身之际,信手一抖,那件披风顿时卷起千层骇浪,硬向三手快剑来势迎去。 厉青萍见状冷笑一声,手腕猛地一沉,改斩为刺,把九成真力集于剑尖,直刺迎来的披风。 双方一触,但闻“咚”的一声,三手快剑的剑尖戳在披风上,顿时剑像戳在一面破鼓上一般,不但毫无着力之处,并且披风下沿已如利刃般向手腕卷来。 三手快剑厉青萍一着失机,就知逢上劲敌,心头一凛,突觉一股反弹之力由剑尖上传来,匆忙中急聚真力往下一压。 又是“咚”的一声大震,三手快剑厉青萍被弹出三步,那位蜘蛛使者也被三手快剑压得脚步浮动,向后退出七尺。 表面看来,二人是不分上下,但明眼人不难看出这位蜘蛛使者在内力上,确较三手快剑深厚。 厉青萍老脸一红,正想二次挺剑而上,了尘大师连忙喝止道:“厉兄且慢!” 三手快剑止步回身道: “大师不必拦阻,厉青萍今日非要试试蜘蛛使者的真才实学不可!” 了尘大师连忙合十道: “阿弥陀佛,厉兄且待我老衲把话问明再战不迟。” 三手快剑就势停下身来,了尘大师用目一扫四位蜘蛛使者,测道: “四位突出武林,究竟为何事,可肯坦诚相告么?” 为首那位蜘蛛使者,闻言嘿嘿冷笑道: “你此时纵然不问,我也要说,告诉你,我四人奉蜘蛛令主人之命,特来接引冷血人!” 这名蜘蛛使者说话间用手一指江雨舟。江雨舟立即冷哼一声: “你说谁是冷血人?” 那名蜘蛛使者哈哈大笑道: “当今之世,除了你,还有谁?” 江雨舟最恨人说他是冷血人,闻言不由气往上冲,沉声冷笑道: “我同蜘蛛令主人素不相识,他接我作甚?” “冷血人,你可知道能得蜘蛛令主人的赏识,乃是百世难逢的奇遇么?” “哼哼,我江雨舟可不稀罕!” “嘿,难道你就不知蜘蛛令主人不从即杀的戒律么?” 江雨舟闻言双眉上扬,沉声说道: “你只知蜘蛛令主人的戒律,知不知道我江雨舟的戒律?” 四名代理掌门人,连同那不可一世的蜘蛛使者,闻言同感一愕,为首那名蜘蛛世者,在一愕之后,忙道: “你有什么戒律?” 江雨舟脸色一沉道: “我的戒律是想杀就杀!” 那名蜘蛛使闻言双目突然一亮,怒声说道:“你想杀谁?” 第七章借衣之恩 江雨舟仰面大笑: “你们这几个在场之人,我个个都想杀!” 这句话听在各人耳里,感受截然不同。 四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俱觉心头一凛。 但那四位蜘蛛使者,却听得哈哈大笑道: “好,有骨气,怪不得主人如此垂青,单凭这份狠劲,就有资格入我蜘蛛宫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谁要入你们蜘蛛宫!” “冷血人,你要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了!” 话声中披风一旋,直向江雨舟兜头罩下。 江雨舟知道这几人功力都不等闲,见状凤笛连挥,疾风嘶啸中幻起重重笛影,直指蜘蛛使者的披风。 他全力展出般若凤笛上的武学,威势确非等闲,但见笛影与那件披风一触,那名蜘蛛使者突然惊呼一声: “般若凤笛!” 随着这声惊呼,快如脱弦之箭,刹那间连退八步,低头一看,只见蜘蛛宫震撼江湖的蜘丝披风,下摆上已被江雨舟戳穿三只圆孔。 那名蜘蛛使者两眼充满愁惨之色,悲呼一声: “衣在人在,衣亡人亡,三位上禀主人,就说小弟先行一步了!” 话音一落,突然举起手掌,直向脑袋拍去。 那另三名蜘蛛使者,眼见同党举手自裁,虽然双目中俱都充满了 凄然之色,但却没有一人出手阻止,眼见那名蜘蛛使者就要…… 突然,江雨舟身形一晃,跨步疾进,反手一拨,已把那名蜘蛛使者拍向脑袋的手掌拨开。 江雨舟如此做法,并不是真要救他,乃是一种潜在的本能而已。 但那名蜘蛛使者却大感意外,他愕然凝视江雨舟半晌,突然仰面狂笑,转身如飞而去。 这人脚程之快,确属武林中一流高手,声如流矢划空,转瞬消逝。 余下的三名蜘蛛使者,目送同伴消逝在杂树乱石之中,突然目射凶光,嘿嘿狂笑道: “冷血人,蜘蛛宫今天同你势不两立了!” 身随话起,领先一人双掌疾挥,连点带拿直奔江雨舟肩下腹下九处大穴。 中原九大门派中四位代理掌门人,相互一望,静观成败。 江雨舟指掌并出,右手立掌如刀,疾削对方来掌,左手五指如戟,反点对方胸腹之交。 这两人出招俱辛辣无比,不但当事人彼此心惊,就连一旁观战的了尘大师等人,也觉心凛神骇惊异莫名。 场中疾风舒卷,在众人惊诧中人影倏分,双方同时退出七尺。 江雨舟经验不足,无法拆解对方招式,但那名蜘蛛使者更无法破解江雨舟那种诡奥无比的武学。 不过他经验远较江雨舟来得丰富,立足未稳之际,又已二次攻到,掌势如雨,一连就是八招。 八招攻出,了尘大师不由脱口惊呼道: “荆山百杖翁!” 荆山百杖翁之名,听得三手快剑与潇湘逸士和天涯散人同时大骇。尤其是三手快剑厉青萍,暗道一声: “怪不得自己先前一招差点儿吃亏,原来竟是这个老怪物,这老儿横行江湖数十年,一向不肯服人,如今竟肯俯首贴耳在蜘蛛宫中当一名使者,那蜘蛛令主人功力之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思索至此,不觉心下一寒,就在他感到心寒之际,那现充蜘蛛使者的百杖翁,蓦地冷笑一声: “老秃驴还算有点儿眼光!” 他口中说话,手下可丝毫没停,反而因为身份已现,没有隐瞒的必要,竟把当年震动江湖的流云杖法尽情施展。 虽说他以掌代杖,功力依然不同凡响,江雨舟也不过稍慢一着,但已被罩人重重掌影之中,他大吼一声,正想全力反击。 但突闻耳畔传来一声朗笑,一股罡风,直向荆山百杖翁卷去。 这一阵罡风之后,紧随着一条人影,风势劲疾,把百杖翁那凌厉绝伦的掌势全部化去。 场中人心头一愕,来人已一把抓江雨舟的手臂,轻声急叫道: “年轻人,群雄虎视,你还恋战作甚,快走!” 走字刚落,全力一扯江雨舟手臂。 江雨舟心下一动,紧随来人向河边扑去。 粉青河流水滔滔,岸边泊着一叶小舟,江雨舟没有辨出此人是谁,身形已至岸边。 须知四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谁都有一身独到的武学,那三名蜘蛛使者也是深不可测。 第27章 来人想把江雨舟由七名绝顶高手监视下拉走,那岂是简单的事情? 二人虽然起步在先,但身形也不过刚到岸边,百杖翁与了尘大师业已首先赶到,只听两人大喝一声: “把人留下!” 四掌同扬,齐向那人背心拍到。 江雨舟在这刹那之间,已看出此人身着黑衣,面罩黑纱,虽然看不见他面目如何,但听声音却颇熟悉,眼看了尘大师同百杖翁四掌攻到,那人又复大喝一声: “年轻人,上船!” 江雨舟应声而起,蒙面人转脸出掌,但闻轰地一声大震,那人就在江雨舟落足刚稳之际,也利用了尘大师与百杖翁四掌反震之力,闪 电般落在江雨舟身边,双足猛一用力,小舟离岩直刺,刹那间向河心射出三丈。 众人若要飞身登舟,势必被船上人震落水中,但他们岂能眼看江雨舟从容离去,是以七人略一愣,立即齐声大喝,不约而同地向舟上人全力拍击一掌。 这七人功力全都深厚无比,掌势一出,顿时狂风疾卷,骇浪翻腾,那一叶小舟脱水而起,等到劲气消散,小舟已碎为数十片,直向粉清河翻滚的流水中落下。 江雨舟对水性一窍不退,这一下沉人河底岂有命在? 却说江雨舟随着那小舟破片,坠人流水奔腾的粉青河中,耳畔又复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叫: “年轻人,快抓住木板!” 这一下江雨舟总算听清了,这人正是武当石牢中的醉乡老顽童,不过,江雨舟没有抓到木板,却已被巨浪卷了下去。 春雪初融,水流湍急,江雨舟随水浮沉,初时尚听到岸上人声噪杂,及至后来,两岸地势愈来愈险,终于把那几名蜘蛛使者与了尘大师等人抛得无影无踪。 不过,江雨舟虽有一身武功,却对水性一窍不通,及至后来抓住了一块木片,却已经被河水冲得头昏脑涨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他鼓起了余勇,尽量地向岸边游去。 这一步他终于算做到了,可是,岸壁插天,绿苔如油,他此时精疲力尽,如何能够攀登得上? 他无力再游,更无法登岸,他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浮沉在滔滔流水中,仰望峭壁顶端,不禁黯然失神! 波狂浪急,冷风嘶啸,他应当如何是好? 突然,他发现下流三数丈上,有一根青绿的山藤,由峭壁顶端垂人河水之中。 这立即替他带来了一线生机,因为他此时虽然精疲力尽,但有这一根山藤借力,定可登上岩顶了! 他挣扎着游了过去,毫不考虑地将那根山藤一把抓牢,但山藤入手之后,突有一种沾腻的感觉,他心头一愣之际,那根山藤已如白虹倒射,闪电般向岩顶上缩去。 这事大出意料之外,惊愕中凝神上瞧,不由心头猛跳,只见手中之物麟甲宛然,分明是一条怪蛇,哪是什么山藤? 然而,这怪蛇上升奇速,就这眨眼之间,业已升至峭壁半腰。河水中乱石林立,江雨舟此时元气未复,哪敢丢手?只得握紧蛇身,任它把自己拖上崖顶。 崖上杂树插天,风光如画,重峦叠障,烟霞四舞…… 不过这大好美景,江雨舟却无暇欣赏,就在他立足未稳之际,蓦觉手中一震,一缕尖风,拦腰扫来。 这条怪蛇实在罕闻罕见,虽仅酒杯粗细,但却长逾十来丈,躬身一扫,立即卷起一股轻风。 江雨舟心身疲惫,哪敢轻露锋芒,仓促中身形一蹲,只听“嘶”的一声,蛇身由头顶上一扫而过,把身后碗口粗细的柏树,一下扫折十多株,枯枝飞舞,沙石乱飞,唏哩哗啦地响个不绝。 江雨舟虽然胆大,但见状也觉心惊,可是,就在他惊愕未定之际,那条怪蛇突然身形一躬,细长的身形陡然竖了起来。 江雨舟见状猛提真力,斜举凤笛,蓄势以待。 果然,那怪蛇就在刹那之间,蓦地凌空盘旋,嘶啸着喷出一股淡黄烟雾。 这烟雾奇腥刺鼻,江雨舟也不过嗅着一点,立觉头昏目眩,身形摇摇欲坠。 他知道这种怪物一定身蕴奇毒,此时自己已把它喷出的毒雾吸进腹中,恐怕十有九成要丧生在这荒山之中了! 一片绝望之中,突然狂性大发,他蓦地大吼一声,用足全力挥动手中凤笛,电闪云飞,猛向怪蛇搅去。 凤笛奇招,本就凌厉绝伦,再加他绝望拼命之际,使来更是雷霆万钧,只听几声刺耳惨啸,怪蛇顿时被他劈成三段,分向两个不的方 向射出,最前一段约有两丈来长,简直就像一根利弩,“笃”的一声,连头插入山石之中,尾部兀自左右摆动,打得沙石乱响,血雨纷飞。 江雨舟见状仰面大笑,但笑声未歇,突然脚步浮动,终于摇摇晃。 晃地倒了下来,不用说,他已身中怪蛇的奇毒。 云隐霞敛,逝水呜咽!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江雨舟迷惘中突然听到一阵笛声,声音嘹亮清脆,如同阳春三月鸟乱鸣,继而笛音一转,柔媚动人,又像小桥流水,游鱼吐浪,落花浮沉。 他惊愕中抬起手来,揉一下惺松睡眼,笛声突然停止。 这,是怎么回事? “啊!你醒了么?” 这声音温婉、柔媚,闻之令人心畅! 江雨舟霍地坐起身形,只见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红药绿草问有座莲池,水波潋滟,荷珠点点,一名白衣少女正斜倚在池边青石上。 这姑娘豆蔻年华,秀发飘拂,嫩脸含笑,手持江雨舟那管凤笛,愈益显得纯真圣洁,直像天际里的流云,不着一丝痕迹。, 江雨舟一时看呆了,目定神驰,竟忘了答话。 那姑娘久候不见回音,又复淡淡一笑道: “我已让你服下三片玉壶紫芝,难道你还没有醒么?” ’江雨舟不知“玉壶紫芝”是啥,但却被她一言惊醒,霍地一把,将那支凤笛抓了回来,沉声喝道: “你是谁?” 那姑娘展颜一笑: “啊,你好了,你等一会儿,我去替你取些吃的来!” 她天真纯稚,笑容如同春云乍展,江雨舟看得心头一动,冷酷的心田中突然升起一片温情,那股傲气立即化于无形。 那少女轻盈地站起身形,步履飘飘,像是一朵流云,踏着如茵绿草如飞而去。 草地尽头一座古老的建筑,石墙上爬满了山藤,显得阴森恐怖, 与这秀美绝伦的少女实在极不相称。 这是什么所在?这姑娘又是谁?自己明明身中怪蛇之毒,怎地又会到这世外桃源里来?难道真是被她用什么玉壶紫芝所救么? 他已在沉思之中,姑娘业已托一只竹盘,由那阴森的房里飞快转回。她裙裾飘风,莲步碎碎,转眼便至身前。 江雨舟此时业已看出,这姑娘脚程之快,似乎较自己犹胜一筹,心中一愣,就闻那姑娘笑道: “你肚子该饿了吧?快吃点儿东西吧。” 这姑娘声音好听已极,燕语莺声,如月转黄鹂,江雨舟直似无法抗拒一般,闻言立即取过盘中山果,自顾吃了起来。 秀发轻拂着那姑娘粉面,神态飘逸,如月宫仙子,不过江雨舟自经情恋之后,对女人已存了偏见,此时虽觉这姑娘不同流俗,却也不屑再去多看一眼。 那姑娘仰望天上流云,幽幽说道: “一年,两年……啊,三年来我一个人住在此地,从没看到第二个生人,今天你来了,我应当好好招待你一番才对呢!哦,我忘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雨舟正在吃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由轻哼一声,但哼声出口,立即感到对待眼前这样纯真的姑娘,粗鲁的言语实在无法出口,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我叫江雨舟!” 那姑娘神情一愕道: “江雨舟?这名字好怪啊!嗯,不过你人却挺好,尤其你那根笛子也很好玩,你能把那根笛子再给我玩玩么?” 这姑娘柔媚的声音,使得江雨舟无法抗拒,闻言神情一愣,立即把般若凤笛送了过去。 那姑娘接过风笛,双手一阵摩挲,然后凑向唇边,幽幽地吹了起来。 江雨舟在武当石牢中曾经试过,这管凤笛与众不同,假如不用全 力,绝对无法吹响,但这姑娘敛目凝神,直似毫不费力一般。 笛声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江雨舟不自觉地被笛声陶醉,他初次沉醉于悠扬的笛声之中,继而恍恍惚惚,只觉这笛声隐含无限玄机,给他以一种不可捉摸的启示,仿佛寄身于一座柳暗花明的丛林,时而金莺识柳,时而燕剪绿波,苍鹰翱翔于河漠之间,鸿鹄展翼于蓝天之下 般若凤笛上那些久参不悟的怪招,全在这刹那间豁然贯通,他不自觉地振身而起,随着幽扬笛声自顾挥臂抬掌地练了起来。 他神游身外,力贯指掌,正在练得出神之际,突然笛声一停,耳畔又传来那姑娘的娇笑道: “啊,想不到你还会武呢!练得真好,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了,要不然……” 说到此处,不禁幽幽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轻叹,似乎隐含无限悲怆,听得江雨舟心头一震,霍的停下手来,紧盯着那姑娘诧声说道: “你说什么?你……怎会看不到呢?” 这事情太奇怪了,姑娘的眸子如同秋水一般怎会看不到呢? “这话说起来太长了,你扶我进去,我慢慢地告诉你好么?” 这纯真明艳的姑娘,倏忽之间,变得雾惨花愁,江雨舟那冷酷的性格中,也不禁升起无限同情之心|qi|shu|wang|,依言轻轻地一拉姑娘粉臂。 第28章 那姑娘轻哦一声: “哟,你身上好冷啊,对了,我忘记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那就快点儿走吧!” 秀发吹拂,散发出一股袭人幽香,江雨舟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姑娘那双秋水样的眸子,竟会看不到东西。 他心中惊愕,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真看不到东西么?”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啊,对了,此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虽然目无所睹,依然如同眼见一般,尤其三年来暗中摸索,听力远异常 人,几可以耳代目,怪不得你要疑心了。” 江雨舟凝视着那姑娘素面,心中忽然升起一片愧疚,觉得疑心这么一位纯洁的姑娘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自觉地嗫嚅说道: “我……不是不信,而是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上天实在不应对你这样残酷!” 话中虽然仍含有冷硬之音,但已是他服食八魄金粟后前所未有之事了!那姑娘听得扬眉一笑: “你这人真好!我可以叫你……叫你江哥么?” 江雨舟神情一愕,直似无法拒绝似地脱口答道: “随你叫吧!” “嗯!江哥哥,快随我来啊!” 这姑娘施着江雨舟,转眼走进那间阴沉沉的房子,这房子又高又大,身入其中,如同走进一一座荒漠的山谷,给人一种空旷寂寞的感觉。 那姑娘要江雨舟在房中坐下,然后拾级登楼,取来一套整洁的衣履,江雨舟知她双目已盲,当下也不回避便换上。 那姑娘待他穿好之后,淡淡一笑道: “这是我义父的衣裳,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啊!” 江雨舟低头一瞧,只见这身衣服虽然质地不错,但却又短又肥,穿起来如同小丑一般,不觉哈哈大笑道: “好看,太好看了!” “可惜我看不到了!” “你将来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姑娘神情一震,突然面现喜容道: “什么?你说我还会看到东西么?啊!那山头上的白雪,天边里的晚霞,我多想再看上一眼啊!我……” 话声至此,突然玉容一变,连连摇首道: “唉!恐怕我今生再也看不到了!三年之前,义父离开此地,说是为了我求取复明之药,三年了,义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江雨舟见她神态凄清,不禁侧然心动,连道: “姑娘放心,你义父只要找到复明之药,一定会赶回来的!” “嗯,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义父直到此时也没有回来,可见复明之药,已经无法找到了!” 这姑娘一付绝望的神态,立即激发了江雨舟与生俱来的侠心义胆,沉声说道: “姑娘对我江雨舟既有救命之恩,我自愧无以为报,只要姑娘说出何处有那复明之药,江雨舟纵然踏遍九州,也要把它找来! “什么救命之恩啊?我只从那悬崖上把你抱了回来,用几片玉壶紫芝为你解去铁线蛇之毒,哪值得你为我出此大力呢!” 这姑娘虽然说得平淡,但在恩怨分明的江雨舟听来,却觉得非报答这救命之恩不可,闻言立即沉声说道: “大丈夫岂能白受别人恩惠,姑娘纵然不说,我也要访遍天下,为你求取复明之药!” 那姑娘闻言突现喜容,娇笑一声道: “江哥哥,你这人真好,只是世间是否真有复明之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既执意如此,就听我慢慢地说吧!” 至此一顿,续道: “我叫苓苓……” 江雨舟听得心中猛动,脱口说道: “九州阎罗是你什么人?” 那姑娘也是一震: “你认识我爸爸?你……” 江雨舟见这姑娘果是九州阎罗的女儿,不禁感慨地一叹,道: “不错,我认识令尊!” 苓苓满面期待之色道: “他现在好吗?” 江雨舟从未说过谎言,但此时却不忍据实相告,闻言微微一愕,忙道: “他……他现在很好!” 苓苓似乎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喃喃自语道: “他老人家的头发恐怕也白了吧?啊!我多么想见他啊,江哥,我求求你,你见到他的时候……” 江雨舟那冷如寒冰似的心田中,突然升起了无限怜悯之情,不禁插口说道: “我如能再见到他,一定把你现在的住的地方告诉他就是!” “啊,不,江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这多年来,他老人家恐怕已把我忘记了,假如再见到我这副形象,不是要伤心么?” “那你不想再见他了么?” “那只有等我双目复明之后再说了!” 江雨舟闻言黯然无言,苓苓姑娘反而安慰他道: “江哥哥,你不要多难过了,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世么?听我继续告诉你吧。”到此一顿,轻叹一声,又道: “在我刚生的时候,江湖上突然传说我爸爸得了一颗什么八魄金粟,很多人都想得到它,可是我爸爸偏说服了八魄金粟后就要人性全失,一心只想杀人,所以不肯!” “后来爸爸带着妈妈和我,东藏西躲地过了五年,突然有一天来到一座河边,被几十个人拦了下来……” “哼,这些人是想抢那颗八魄金粟么?” “可是我爸爸不肯,因此和他们打起来!” 江雨舟听得怒气上升,沉声说道: “结果怎样?” 苓苓微微摆首道: “结果我爸爸杀了很多坏人,可是我却被一个坏女人从妈妈怀中抢走!那女人把我藏在一座山洞里,打算用我来交换那颗八魄金粟。” “你爸爸没有答应吧?” “我不知道爸爸答应没有,但那坏女人每次回来都很生气,最后一次,竟用一种毒药点在我的眼里……” 江雨舟听得忍无可忍,不禁沉声冷笑道: “若有一天让我碰上这坏女人,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苓苓姑娘似乎感动万分,幽幽说道: “江哥哥,你真好……” 她话音一落,突然脸色一变道: “咦!难道外面又有人来么?” 江雨舟探首向外一望,果见左前方峭壁顶端,一线黑影电射而下。要知道这座巨大的房子,四周俱是高插天云霄的青山,只有临河一面较为开阔,但由岸边至水面约略也有十丈左右,在这种隐秘的所在,此人为何而来? 他沉思未毕,那条人影已至房前附近,江雨舟一方面惊骇苓苓姑娘听觉之聪,另一方面尺度此人身法之快,当下轻唤一声: “姑娘在此稍待,让我出去看看!” 话音一落,疾如射星一般,由房中一闪而出。 他身形未稳,突闻那人哈哈怪笑道: “老鬼,你想不到我会找到此地吧?” 江雨舟一听他话如枭叫,已觉心中惹厌,及至把此人面容看清,更差点把刚刚吃下的山果呕了出来。 原来此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那一缕白中带黄的头发,用一条大红丝线缠着,鸡皮老脸上涂满了脂粉,就像掉在粉缸里的猴子屁股,塌鼻掀唇,再加上残缺不全的黄板牙…… 江雨舟看在眼里,怒在心头,由鼻孔中重重地冷哼一声: “老婆子,你骂谁是老鬼?” 那老妇猛一抬头,只见江雨舟怒目相向,脸上两道血痕,似乎要冒出火来,不禁心头一惊。但及至看清江雨舟年龄之后,顿时宽心大放,怪眼一翻,哈哈怪笑道: “丑鬼,难道这三本谷中,此时只有你一人么?” 江雨舟直至此时,才知此处叫做三本谷,当下冷笑一声道:“你问这么多作甚?” 老婆子牛眼连眨,怪笑一声道:“丑鬼,快去通报你师父,就说老江花婆子找他算帐来了!” 江雨舟神情一愕: “谁是我师父?” “你这丑鬼不是醉乡老顽童的徒弟?” “醉乡老顽童?”江雨舟微微一愕,立即将错就错道: “不错,你打算如何?” 他如此说法,旨在探听醉乡老顽童与这自称江花婆子的老妇,究竟有何恩怨,果然,他话音一落,江花婆子立即扬声怪笑道: “你去告诉那老杀才,叫他把当年偷走的女娃儿还我,不然我就……” 江雨舟不等她说完,立即插口喝道: “你说的可是九州阎罗的女儿?” “是啊,她在哪里?” “你先告诉我,你要女娃儿作甚?”。 “哼,我当年想用那鬼丫头换取八魄金粟,不料九州阎罗偏说为了武林大劫,情愿不要自己的女儿!” 江雨舟沉声一笑道: “公而忘私,九州阎罗倒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江花婆子凶眼一瞪: “假如真是如此,倒也罢了,不想多年之后,九州阎罗知道那鬼丫头已被醉乡老鬼由我手中劫走,竟而重现江湖,把那粒八魄金粟白白拱手送人;我老婆子若不找回那丫头将她千刀万剐,怎消我心头这一怨气!” 江雨舟听得怒发直立,沉声冷笑道: “江花恶妇,你可知道那女娃娃这多年来心中想的什么?” 江花婆子性格暴躁无比,闻言怪笑一声: “该死的刃鬼,你倒说来让我听听看!” “哼,我想那女娃娃这多年来,恨不得食汝之肉,寝汝之皮!” 江花婆子听得七窍生烟,狂吼一声,十指箕张,如同鸟爪一般,想向江雨舟肩间抓来。 江雨舟的用腕一抖,原地不动地攻了出去。 第29章 顿时掌影飘飘,罩向江花婆子脑后要穴。 江花婆子怎识他这凤笛绝艺,见状心下一寒,慌忙撤掌抽身,闪电般向后连退三步,满面俱是惊诧之色。 江雨舟望着也冷笑连连,然后转过脸来,出声高唤道: “苓苓,你听到来人是谁了么?” 屋中轻应一声,苓苓姑娘像是一朵轻云,飞快地飘了出来,跚跚地来到江雨舟身边,满面沉吟道: “江哥哥,听这声音好像就是当年抢走我的那坏女人,只是我现在无法看见,不敢断定是不是她。” 江雨舟闻言,忙道: “你记不得那女人的长像呢?” 苓苓微微摇头道: “我当时年纪太轻记不得了。”到此一顿,忽道: “啊,我记起来了,那女人眉心之间,有一粒豆大红痣。” 江雨舟闻言向江花婆子略一注视,果见她眉中有一粒若隐若现的红痣,顿时哈哈大笑道: “苓苓,你报仇的时候到了,这女人就是当年害你之人,你稍待一会儿,让我……” 江花婆子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泼妇,虽被江雨舟一招震住,但却并不真正怕他,及闻江雨舟把她看成待宰羔羊之后,顿时狂笑如雷道: “无知小狗,不说是你,就是你师父亲临,又能把我怎样,你领死吧!” 话音一落,快如射星般欺进身来,双掌一场,分向两人推出一股 炽烈的火风。 江雨舟见状身形一闪,向前陡进七尺,也把两掌一扬,分向来势迎去。 江花婆子走的是阳刚路子,而江雨舟因为身受八魄金粟的影响,掌风推出,显得阴寒刺骨,这两股相反的力量一触,顿时激起一股排山倒海股的涡流。 江雨舟虽然巧服八魄金粟,但在内力方面,依然较江花婆子稍逊一着,江花婆子不过身形一晃,江雨舟却已情不自禁地猛退一步。 江花婆子哈哈大笑道: “怪不得你这小鬼出言无状,原来真还有点儿实学呢!好,愈是功力深厚之人,心肝愈是可口,我老婆子今天又可大嚼一顿了!” 话声刚歇,攻势业已发动,但闻风吼雷鸣,指顾间连攻九招。 这九招全都凌厉无俦,怪异绝伦,江雨舟一着失机,顿时被逼得只有还手之力,及至第九招攻到,江雨舟似乎已经无法拆解,江花婆子眼看掌力落实,就可把对方心脉震断,不禁得意万分,哈哈笑道: “小鬼,今天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怨我心狠!” 苓苓姑娘眼虽不灵,听力却异常灵敏,耳闻江花婆子话音一落,场中顿时爆出一声惨号。 她久处绝谷,罕与外人接触,今天与江雨舟虽然相识不久,但无形之中,已把他看成惟一亲人,请想她耳闻这声惨号,怎能不骇然动心?只听她娇呼一声: “江哥哥!” 身形一晃,就向场中扑去。 江雨舟真被江花婆子击毙了么?没有,原来他久经战阵,经验已渐丰富,知道江花婆子武功甚高,若要力取,实非三五十招之事,是以才故示不敌,以骄其志,就在江花婆子得意忘形之际,猝展般若凤笛的奇招,使江花婆子避无可避一击而中。 江雨舟此时一见苓苓那种伤心愁急之状,不由大受感到,连忙阻止道: “苓妹莫急,小兄并未伤着!” 苓苓闻声止步,面色愕然数变,终于娇呼一声,如同飞燕投怀一般,直向江雨舟扑去。 江雨舟一腔冷却的热血,在这姑娘崇高的真情感动下,也不禁激动万分。 一场风雨过后,三本谷中又恢复了平静,江雨舟懊悔一时过于疏忽,没有叫江花婆子说出能使苓苓双目复明的解药。 三天后,他们启程了,苓苓自说不会武功,但步履快捷,并不在江雨舟之下,尤其是以耳代目,除去十分险峻的山路外,几乎用不到江雨舟照顾。 江雨舟看在眼中,心头诧异不已,但他却知道苓苓绝对不会骗他。 这一日傍晚时分,二人已将行出绵延山区,突然,山脚下闪出一条人影,这人青袍素履,老态龙钟,背后插着一根钓杆。 江雨舟一见此人,顿时神情大愕,脸色连变,终于脱口高呼道: “叔叔!” 江雨舟这声叔叔出口,那老人蓦的神情一愕,飞快地抬起头来。 你说这老人是谁?他正是隐迹韦家祠堂的老头,也就是遁迹江湖的松花钓叟江心月。 迎着落日余辉,他瞧不不清江雨舟的面目,但江雨舟的声音他岂能分辨不出?只听一声颤呼: “舟儿!” 身形一长,飞快地向江雨舟扑来。 谁知他身形刚动,突闻四处冷笑暴起人影连晃,顿时把扑来的身形截住。 松花钓叟江心月隐居韦家祠堂敛刃藏锋,就连江雨舟也不知这位叔叔是武林高手,是以他一见此状,顿时心下大骇,当下把苓姑娘藏在一堆巨石之后,如同流星般飞入场中。 松花钓叟江心身对这位侄儿日来所遇,虽然略有所闻,但却并不 深信,及看到江雨舟来势奇速,也不禁心头大愕,情不自禁圆睁双目向江雨舟脸上瞧去。 首先入目的是脸上那两道血痕,松花钓叟只觉一阵心痛,止不住老泪频抛,哽咽说道: “舟儿,叔叔实在对不起你,这……叫我将来九泉之下,怎还有脸去见大哥的英灵?” 这最后几句话听得江雨舟心头猛震,陡然想起了人间活死人之言,脸色一变,神情激动道: “叔叔,你说谁?你说的大哥可是……” 松花钓叟神情一愕,立道: “此刻时机未到,舟儿,待我打发了这群江湖小贼之后再说吧!” 他二人谈话之际,身外群贼已缓缓迫来,及至松花钓叟话音刚落,顿时一声大吼,一名瘦小精悍的半百老头,业已挥掌攻到。 别看松花钓叟在韦家祠堂时一副龙钟老态样,此时双目一睁,顿时神威凛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在那人挥掌攻到之际,蓦地竿影一晃,移身出掌,直向那人手腕上削去。 松花钓叟不愧江湖名宿,发招变式中隐含无穷变化,但闻一声刺耳呼啸,那人一只手腕已被他一下砍折,顿时热血狂喷,踉跄翻回八步。 这一班江湖人物,见状全部心凛神颤,情不自禁地向后连退数步。 松花钓叟用目向四周一扫,沉声冷笑道: “诸位一路跟踪,究竟为了何事?此时若不说明,可别怪我老头子要对各位不客气了!” 他话音一落,那班江湖人物不禁脸色连变,他们眼见松花钓叟出手那般凌厉,谁敢先出头? 场中一片死寂,就在这死寂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啸,啸声如同流星划空,听得在场人神色立变。 就在众人惊魂未之际,一线淡红色的人影,已如流星泻地般坠落 场中。 场中人连同松花钓叟在内,一见此人,全都脸色连变。 江雨舟惊异中细一打量,只见这人身高不足五尺,两手长几及地,淡金色的丑脸上,镶着两颗绿芒闪闪的鬼眼,一头红发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身形站定之后,骨碌碌向四周一扫,然后转过身来,向松花钓叟狡笑道: “江心月,多年不见,真叫我不敢相认了!” 松花钓叟被他一语点破行藏,心头一震,勉强笑道: “好说,好说,武林风霜,江湖骇浪,老朽怎比诸葛兄修为有素,风采如昔!” 红毛怪人小眼一瞪,敞声大笑道: “诸葛异避处远荒,却闻中原武林盟主海天剑圣有一种缩骨易容之术,你江老二与他义结金兰,想必也略知一二,这般藏头露尾实在大可不必了!” 江雨舟一闻海天剑圣四字,陡然想到那本海天冤仇录,当下心中一动,就闻松花钓叟哈哈大笑道: “红毛矮鬼,算你眼力不差,江心月多年潜踪,终于被你识破。话声至此,蓦地双臂一抖,只听他浑身骨节一阵格格作响,顿时身形加高半尺,满脸堆叠的皱纹,刹那间一扫而光。 场中人连同江雨舟在内,俱都感到惊愕万分,就在众人惊疑不已之际,松花钓叟突然沉声大吼道: “红毛矮鬼,难道你此次身入中原,就仅为了要见江心月这种不成气候的功夫么?” 红毛矮鬼诸葛异怪笑一声: “江老二,你自己心里还不明白么?只要你把日前在松花江中得来的龙符献出,诸葛异立即退出中原,否则五十三式抓魂掌下,就要取你的老命!” 江雨舟闻言心中大愕,心忖: 怎么又是一块龙符? 他思量未已,红毛矮鬼业已身随话起,两条特长的手臂一伸一缩,闪电般向松花钓叟肩头抓来。 红毛矮鬼的抓魂掌果真不同凡响,伸缩间劲气霍霍,罡风罩体,虽然未竟全力,却已凌厉无比。 松花钓叟身形一挫,反手摘下背上铁钓杆,嗖地一声迎了上去。 红毛矮鬼往杆一粘,刹那间一连三抓。 松花钓叟杆身一抖,杆线嘶啸卷回,如同活蛇一般奔向红毛矮鬼身上缠来。 这两个人互拆数招,虽仅眨眼间事,却已相互心中有数,知道功力悉敌,胜负间不容发,谁也没有绝对把握,因此身形一分,各各退出五步。 双方一愣,松花钓叟江心月呵呵大笑道: “诸葛兄的抓魂掌法,果然不同凡响,可惜的是老朽身旁并无龙符!” 红毛矮鬼也是怪笑一声: “江心月你天河九钓似乎又进入一层了,不过若说龙符不在你手,未免叫人难信!” 第30章 “你硬说龙符在我身边,可有什么根据?” “哈哈,十六年前群贼夜袭海天山庄,海天剑圣临危托孤,钢肠侠士慕容烈独闯重围,怀抱幼儿,身带龙符投奔你江老二隐居之处,不想你江老二竟而心肠一黑……” 江雨舟听得脸色连变,想起人间活死人之言,面对着这位忘恩负义的叔叔,只觉羞愧无地,愤恨难当。 松花钓叟也似恼羞成怒似地,脸色一变,瞪目大喝道: “红毛矮鬼,你这全是管窥蠡测之言!” 红毛短鬼桀桀大笑道: “江老二,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况彼时强敌环伺,重任当前,你把海天剑圣的遗孤献出,乃是明智之举!” 松花钓叟再也不肯让他说下去,把手中那根寒铁钓杆凌空一摆,一招“独钓寒江雪”,直向红毛矮鬼点到。 红毛矮鬼双掌一摆,五十三式抓魂掌再次展开。 就在双方全力攻出之际,突然人影一闪,江雨舟已如长虹掠空而来,左笛右掌,闪电般攻出两招。 这两招全是他初自般若凤笛上悟出的武学,招式凌厉,奇奥难测,逼得红毛矮鬼与松花钓叟全都心神一凛,慌不迭撤招退出八步。 红毛矮鬼目注江雨舟,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松花钓叟看清出手之人是江雨舟后,更是大愕不解道: “舟儿,你?” 江雨舟满面冷漠道: “人言凿凿,舟儿敢请叔叔明告!” 松花钓叟沉吟半晌,无可奈何道: “红毛矮鬼前半段之言一字不假。” “后半段呢?” “舟儿,你想叔叔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 “那么海天剑圣之子现在何处?” “这个……” 红毛矮鬼桀桀怪笑道: “这个什么?江老二,你还能信口雌黄么?” 松花钓叟神色连变,蓦地大吼一声,将手中寒铁钓杆一抡,如同暴风雨一般,猛向江雨舟儿头劈来。 江雨舟见状大愕,身形一连三变,才把这式凌厉的攻势避回。 松花钓叟直似发疯一般,就在江雨舟立足未稳之际,又复杆丝疾抖,划空生啸,分向江雨舟胸前穴点来。 江雨舟二次腾身倒跃,松花钓叟招式又复走空。 他连避两招,心中疑念更深,身形一定,立即沉声说道: “叔叔既已做下人神共愤之事,纵然杀了舟儿,于事又有何益?舟儿念在自幼扶育之恩,不能下手除你,但钢肠侠士慕容烈一旦出 世,你可就无法逃避杀身之祸了!” 松花钓叟第三招尚未攻出,闻言霍地停下手来,变颜喝道: “你说什么,钢肠侠士还在人间么?” 江雨舟寒声说道: “舟儿此时不敢断定,不过十有八九不差,叔叔,你自己当心吧,舟儿就此别过,今生不愿再见你了!” 他已认定这位扶养自己的叔叔,是个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人,哪还能再呆下去?话音一落,蓦地身形一长。 他刚待纵身离去,突然,松花钓叟脸色一变,沉声大吼道: “舟儿回来!” 江雨舟脚步一停,冷声说道: “叔叔有话快说,错过今日,舟儿与你算是一刀两断!” 松花钓叟闻言突然纵声大笑道:” “十六年忍辱负重,江心月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大哥在天有灵,恕小弟今天不能再瞒下去了!” 他神色凝重,语带悲声,听得在场之人全都神情大愕。就在众人惊诧不解之际,松花钓叟业已飞快地抬起脸来,目注江雨舟沉声说道: “舟儿,你虽然连获奇遇,武功已至登堂入室之境,但仍嫌年岁过轻,经验不足,叔叔本不想把当年之事在此详告,但你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既然还在人间,此时若不乘早把真相揭开,将来引起误会,那就不堪设想了!” 这几句话,听得红毛矮鬼等人,一个个目定神移,江雨舟心头狂跳。 第八章杏林花如雪 此时松花钓叟轻叹一声,沉声说道: “舟儿,你可知道那海天剑圣之子,就是……” 十年六年谜底,眼看刹那间就可揭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这一声惊呼入耳,江雨舟顿时心头一凛,猛回身,只见三条人影,挟着苓苓姑娘,如同电射星飞疾驰而去。 不说江雨舟曾经答应过九州阎罗,要好好地照顾苓苓姑娘,就凭这几日殷勤相待,他也不能对这小妮子置之不顾啊! 是以他一见此情,顿时大喝一声,急起直追。 松花钓叟见状,当然明白这女娃娃与侄儿大有关系,就在江雨舟起步之时,便也接踵而起。 这一般江湖人物,俱都有为而来,在没有达到欲望之时,怎能容他轻易离去,但闻连声松大喝,红毛矮鬼率先而上。 松花钓叟之功力,与红毛矮鬼原在伯仲之间,取胜不易,走却不难,杆丝一抡,把红毛矮鬼迫退三步,就势一闪,如飞而去。 落日西沉,群山间升起一层薄雾…… 江雨舟先还听叔叔与红毛矮鬼喝叫之声,及至蓝天星起,钩月初露,就只能见到前面奔跑的人影,身后已听不到半点儿人声了! 虽然他有很多话要问松花钓叟,可是他却不敢停下脚来,因为眼前之人,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稍一迟延,就将无法追及。 三本谷数日逗留,江雨舟已把般若凤笛上武功全部参透,这三十 四招绝学,合共一百式,进退拒守间瞬息万变,就是身法也奇快无伦,如此紧迫不舍,约莫半个更次过去,已把前面三人追得首尾相连。 疏星淡月之下,江雨舟发出一声冷笑: “前面跑的,还不给我停下来么?” 随着这一声断喝,果然人影一停,传来哈哈冷笑道: “冷血人,你这下上当了吧!” 江雨舟心头一惊,只见前遇三条人影已剩其二,另外一人影与苓苓姑娘已不知去向。 他见状双眉一扬,沉声笑道: “你们是谁?” 两条人影猛一转身,但闻衣袂凌风,腊腊作响,江雨舟凝神一看,顿时心头一震。 原来这两个人都是身高六尺上下,身着白缎紧身,外裹青衣披风,面罩薄纱,仅露灼灼双目,尤其是披风一合之间,隐约看见胸前各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 不用说,这两人全是蜘蛛宫的使者。 江雨舟双肩一场,沉声冷笑道: “哼,想不到又是蜘蛛官的奴才,我江雨舟与你蜘蛛宫无怨无仇,为何向那无辜少女下手?” 靠左一名蜘蛛使者哈哈大笑道: “冷血人,闲话少说,只要你肯归顺蜘蛛宫,保管把那姑娘毫发不伤地双手奉还,否则,哼……” “那姑娘现在哪里?” “那姑娘吗?哈!已由我那同伴亲自护送前往蜘蛛宫,不过你放心,蜘蛛宫里门规森严,没有蜘蛛宫主人之命,管保没人敢碰她一指就是!” “照你来说,那姑娘一命不是完全操在你蜘蛛宫主人之手了么?” “哈哈,何止那姑娘,放眼九州,纵览四海,武林之中有谁性命不是操在蜘蛛宫主人之手?” 江雨舟闻言大怒,沉声冷笑道: “我倒不相信江湖之中,竟有这种不可一世的人物!” “哼,不信你试试!” “你认为我不敢么?” 他傲性一发,立即欺身直进,反手一掌,就向左侧那名蜘蛛使者抓去。 那名蜘蛛使者冷笑一声,蓦地身形一闪,兜胸一掌向江雨舟攻去。 江雨舟见状沉哼一声,招式倏变,五指如封似闭,直向那个手腕脉门扣去。 蜘蛛宫使者,哪一个没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学?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江雨舟变指如此之速,并且变得如此之奇…… 心头一凛,抽身疾退。 饶是他见机及时,但手腕上依然被江雨舟指锋扫中,但觉酥麻,额头上立即沁出一层冷汗…… 江雨舟岂肯轻易饶他,见机左脚一跨,双掌齐出,上取灵台,下逼丹田,又快双速,又狠又辣,那名蜘蛛使者一时还手不及,不觉心头猛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名蜘蛛使者突然大喝一声,由侧方拍出两股罡风,奔腾呼啸,直向江雨舟肋下撞到。 江雨舟虽然一下把这蜘蛛便者迫得没有还手之力,但却知道完全是对手大意所致,若不是自己弄巧取胜,说不定三五十招也胜不了对方。 此时见另一名蜘蛛使者攻到,哪里还敢大意,当下猛跨右足,身形往后一退,但闻哧地一声,那股凌厉绝伦的劲气,由身前一冲而过。 般若风笛上的武功,进退拒守间隐含无穷变化,江雨舟抽身闪退之际,可没有忘了出掌攻敌,左掌一扬,同时拍出一股冷风。 这名蜘蛛使者一招走空,江雨舟掌风业已攻到,只觉胸头一震。 身形已被弹出三步。 江雨舟举掌抬腕间连伤两名强敌,非但没有丝毫欣慰之情,反而大愕不已,因为他深知凭两名蜘蛛使者有如此功力,则蜘蛛宫人武功之高是可想而知了! 那两名蜘蛛使者一愣,江雨舟也一愣,六目相视,场中突然一静。 一静之后,两名蜘蛛使者蓦地同时冷哼,道: “冷血人,你武力虽比我二人略高一筹,但比蜘蛛宫主人却相差太远,告诉你,十日之内若不能赶到蜘蛛宫,可能蜘蛛宫主人一怒之下,哼!你自己考虑吧!” 第31章 江雨舟听得一愕,那两名蜘蛛使者业已纵身而去。 江雨舟见状大喝一声: “且慢!” 两名蜘蛛使者霍然回身,沉声冷笑道: “冷血人,难道你真认为我俩人怕你么?” “哼,怕与不怕,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十日之内一定赶到蜘蛛宫,你可敢告诉我去蜘蛛宫之路么?” “蜘蛛宫出入之路,向来不对外来讲,你如要去,向西行三十里,自然有人指点于你!” “好,看在你今日指点之情,我饶你两个一次,去吧!” 两名蜘蛛使者应声消失在夜色中,江雨舟略为沉吟,便向正西赶去。 山路崎岖,他心急如火,一味疾行,约略计算已经赶出三十里,猛一抬间,却发现赶错了方向。那蜘蛛使者明明说向西行三十里,但自己却已在走出三十里之后,便即转向了西南。 他冷哼一声,正相改向正北,但突然之间,鼻中嗅到一阵奇异的气息。 他略一迟疑,就向那气味飘来的方向奔去。 行约数十丈,那股奇异的气息愈来愈浓,初一入鼻,仿佛檀香的味道,但你细辨别,却又感到一种辛辣的气息。 他惊愕中快步急行,不觉来到一座山谷之中,等到向山谷仔细一 瞧,顿时心头一愣。 原来这山谷宽广不过数十丈,虽然四面杂树撑天,但谷内却是寸草不生,山谷正中有个口径一丈方圆的巨洞,洞外放着一座石鼎,鼎边坐着一名黄衣老人。星月光辉下,但见鼎中香烟缭绕,袅袅上升。 夜风如缕,鼎中火光熊熊,老人不时向鼎中抛洒一种淡红色的粉末,每洒一次,便见烟雾喷浓,气味更炽,而那老人却在烟雾最浓之际,运用本身真力,把那粉红色的烟雾逼人巨洞之中。 周而复始,循环不绝,转眼四更已过,那老人不禁面现焦急之色。 江雨舟注视良久,始终不明这老人用意何在,正想现身询问之际,突闻洞中传来一阵牛吼。 他心头一愕,便见那老人突然面现喜色,又复向石鼎中洒下一把粉红色的药末,等到这一把药末化成烟雾被逼入洞中之后,牛吼之声益急。 如此一连三次,洞中突然绿光一闪,那老人立即振臂而起,反手摘下一支竹剑。 江雨舟见状更加不解,暗忖: 看这情形洞中分明藏有怪物,这老人既已存心除它,怎不找一柄利剑来? 那老人见状左手一扬,似乎向口中放进一粒解毒之药。 老人错步欺身,竹剑嘶的一声,直向怪物迎头刺去。 又是一声牛吼,怪物横飞八尺,老人猛一欺身,已把那口土洞堵住。 空谷中火光熊熊,江雨舟已把那怪物瞧清,只见此物形如蜥蜴,但却生着一条牛尾,身长五尺,尾巴倒有七尺,此时见老人堵住归路,顿时鸣呜怪叫中绿雾连喷。 老人似乎甚惧那怪物喷出的绿雾,见状左手连挥,立即把那团绿雾震散。 绿雾一散,江雨舟又复看出奇处,只见这怪物背上一排七种碗盏大的眼睛,发出七粒颜色不同的光华,灼灼闪动,狞恶无比。 此时老人猛一长身,竹剑幻出七朵剑花,分取怪物背上七只眼睛。别看一支竹剑,但招式凌厉倒也不可小视。怪物一下不防,那只绿芒闪闪的眼睛,已被老人竹剑刺穿,但闻厉吼一声,身形陡地弹起,那条牛尾直向老人扫去。 砰地一声,竹剑与怪物的尾巴碰个正着,老人脚步踉跄连退五步,那一支竹剑差点儿脱手飞去。 五更已过,天边透出一片晨晖。 经过了数百招的搏斗,怪物背上七目已去六,但老人却也累出了满身大汗,此时鼎中火势将熄,怪物反而凶威更甚。 但闻一声刺耳厉吼,怪物突然飞身而起,一条如同铁铸般的牛尾,径向老人拦腰击倒,劲气霍霍,无与伦比。 老人见状大骇,匆忙中抡剑疾劈。 但他此时已成强弩之末,哪经得起怪物之拼命一击,但闻“呼”的一声,竹剑业已脱手飞去。 怪物已把老人恨透,牛吼一声,突然巨吻开合,两只利爪舞动,齐向老人胸头抓来。 老人再想闪躲,哪里还能来得及,顿时心惊胆颤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雨舟突然飞身而起,掌舞笛动,齐向怪物攻到。 冷残子把那粒灵台金粟渗以八煞凶魄,浸以极地灵精,常人服了确会血冷如冰,人性全失,但江雨舟禀性远异常人,再加上胸前自幼佩戴的玉符,也是人间奇宝,是以生理上虽受八魄金粟的影响变化甚大,但在心性上却并不如江湖传闻之甚,此时一见老人危险,那一腔见义勇为的豪气因此立即爆发。 他出手就是般若凤笛上的奇招,怪物如何能挡,只听牛吼一声,仅余的一目已被凤笛戳穿,身形一震,被江雨舟带风扫出三丈,“啪” 的一声摔得死了过去。 老人神情一怔,目注江雨舟满是惊愕之色,半晌这才轻吁一声 道: “少侠请稍待,让老夫取出这七星蜥蜴苦胆之后,再谢少侠救命之恩吧!” 江雨舟哪要他谢什么救命之恩?不过他目睹这老人奇特行径,却非停下来看个究竟不可。 等到一切完毕,早已天色大明,老人擦去了手上血迹,如释重负般轻吁一声道: “少侠救命恩深,老朽不敢言报,若有差遣,愿听驱策!” 江雨舟闻言冷冷说道: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存心救你!” 老人淡淡一笑: “有心无心,老朽这条性命总算少侠所救,少侠既不望报,则老朽……”说到这里一顿,突然轻啊一声道: “老朽这里有件玩意,少侠或可用得着,请收下做个纪念吧!” 说毕递过一只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江雨舟神情一阵迟疑,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因为他实在厌恶自己此刻的面容,不但难看,而且在仇踪密布的江湖中,不啻是一块活招牌,能有这面具掩护,当可省去不少麻烦。 黄衣老人等他接过了面具,迫不及待地说道: “老朽蜗居人称杏林,就在那座高峰之后,此时急事在身无暇奉陪了!” 话声一落,身形业已飘出八丈。江雨舟见状急叫道: “老头子,你可知道蜘蛛宫的去路么?” 黄衣老人霍地停下身来,满面惊诧道: “蜘蛛宫?你……嗯!老朽颇能认人,少侠虽然一身傲骨,满面煞气,但侠心潜于五内,义胆深藏九腑,此去蜘蛛宫多半是寻仇而来!”到此一顿,续道: “不过,蜘蛛宫主人阴狠恶毒已无其匹,少侠纵然武功绝世也非其敌,莫说老朽不识路径,纵然知道,又岂能把少侠送入龙潭虎穴之 中!” 话毕也不等江雨舟再问,便即如飞而去。 朝阳初起,百鸟啁啾,江雨舟正在满腹迟疑之际,突闻谷外传来一阵人声。 江雨舟心头一动,连忙飘身在左侧山坡上掩了下来。 他身形也不过刚刚掩好,就听一个沉浑的声音叫道: “吴兄赶快停下,这七星蜥蜴绝毒无比,黑旗令主未来之前,千万不可涉险!” 江雨舟虽不知黑旗令主是谁,但却必知是这伙人的首领,并且也是为了这条七星蜥蜴而来,此时另外一个闻言沉声冷哼道: “哼!黑旗令主怎样?我要不是惧怕十六年前那人没死,怎肯潜踪隐迹屈属那老鬼之下!”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动,就闻先前那人接道: “吴兄是说海天剑圣么?十六年前那批江湖神秘人物夜袭海天山庄,不已把他当场格毙了么?” 江雨舟闻言更加凝神听下去,果然,另外一人应声道: “李兄没有亲与此事,哪知个中详情,海天剑圣在群雄围攻之下,连毙一十三名高手虽然身负重创,但仍阻住了群雄攻势,掩护着钢肠侠士慕容烈,携其幼子突围而去!” “哈哈,吴兄原来是担心那漏网孤儿么?那你大可放心了,听说钢肠侠士虽然突出重围,把那孤儿送到了松花钓叟那里,但群雄也接踵而来,松花钓叟江心月自忖不敌,已把海天剑圣的孤儿拱手献出,钢肠侠士虽有拼命之心,但因众寡不敌,终于连同那惹祸根苗的龙符,被群雄击下江心!” 江雨舟对这番话业已听过数次,便直至此时,他仍难明个中真正情形,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复沉声说道: “李兄说得不错,十六年前江湖上一直如此说法,可是……” 这声音显得激动,江雨舟也凝神静听。只听那人沉吟半晌,始道: “你们说的撑天令可是此物么?” 两人神情一震,惊呼一声: “撑天令!” 随着这一声惊呼,那面目阴沉的老头挺然后退三步。 可是,那红脸大汉却在一声惊呼声欺进身来,江雨舟重新将撑天令纳人胸前衣襟中,然后瞪目怒唱道: “哪一位是三阴手吴绝?” 那满面阴沉的大汉突然变颜大喝道: “小狗,你爷爷就是!” 话声中单掌一扬,陡然拍出一股阴寒刺骨的冷风,猛向江雨舟卷到。 江雨舟正想举手还击,突然那红脸大汉双手连挥,但闻轰轰两声,已把三阴手震退。 江雨舟大出意外,三阴手更是满面惊愕道: “李兄,你怎…… 红脸大汉沉声说道: “此人虽然身怀撑天令,但却并不一定就是海天剑圣的遗孤,吴兄怎可蓦然出手?” 第32章 三阴手沉声冷笑道: “纵然这小狗不是海天遗孤,但他已目睹我俩真正面目,岂能容他活在人间?” 红脸大汉神情一愣,忙道: “此人乃是我故旧门下,尚望吴兄看在李三叹薄面放过今天!” “嘿嘿,既然李兄如此说法,那我就依照咱们蜘蛛宫四绝之刑,断其口舌,废其双目,残其手足,使其口不能言,眼不能见,手不能书,足不能行……” 江雨舟见这红脸大汉一味偏向自己,正觉惊疑不解之际,三阴手如闪电般攻来。 红脸大汉见状叱喝一声,也在指顾问攻出两招,又把三阴手逼了回去。 “李三叹,难道你想背叛蜘蛛宫么?” 李三叹沉声一笑道: “背叛蜘蛛宫你又能怎样?” “嘿,难道你真不想活了!” “哼哼!你纵然想活,李三叹今天也不能放过你!” 红脸大汉李三叹话声落处,陡然披风一摔,抽出一条软鞭,花啦啦信手一抖,直向三阴手当胸点去。 他招出如风,软鞭抖得笔直,足见已用上了十足真力。 三阴手大吼一声,身形往起一跃,软鞭已由足下点空,乘势翻身出掌,两掌齐向李三叹劈到。 李三叹软鞭一收,如同活蛇一般缠了过去。 他这条软鞭上确有独到功夫,三阴手也是不凡,刹那间人影晃动,风涛疾卷,双方已对拆了二十来招,兀自胜负难分。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挑人云的长啸,李三叹闻声脸色大变,三阴手不禁哈哈大笑道: “李三叹,你知道谁来了么?” 李三叹神情一愕,顿时停下手来,目注江雨舟大声催促道: “公子快走,迟就不及了!” 三阴手身形一欺,沉声冷笑道: “想走么?先把小命留下!” 江雨舟面寒似冰,蓦地爆出一阵狂笑: “想不到海天冤仇录中,还有你这漏网小鱼,你不让我走么!哈哈,是再好不过了!” 江雨舟此时已知自己十有八九就是十六年前的海天遗孤,哪还能容这当年毁家的仇人逍遥法外,话音一落,陡然左足向前一跨,十指齐出,奇qisuu.书奇诡绝伦地袭向三阴手吴绝。 三阴手虽见他出招离奇,但目睹他年岁如此之轻,哪会把他看在心上,冷哼一声,双掌闪电推出。 这老鬼目睹江雨舟手中撑天令,早已生下斩草除根之心,双掌推出,无形中已加足十成真力,那红脸大汉李三叹,见状顿时吓得心头狂跳。 可是,就在他心惊神骇之际,蓦见人影一闪,三阴手突然爆出一声惨号,踉跄蹿出十来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立即倒地而亡。 江雨舟出招之奇,变式之快,使得那红脸大汉李三叹看得眼花缭乱,目迷五色,愕然半晌,这才神色仓皇地说道: “想不到公子尚在人间,主人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江雨舟知道此人对十六年前群雄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一定了然于胸,正想问个究竟,远处长啸之声复起。 李三叹一闻此声,立即神色大变道: “蜘蛛宫黑旗令主已来,公子速走为上!”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 “不,我正要前往蜘蛛宫,找那蜘蛛宫主人,岂惧这区区黑旗令主!” 李三叹闻言大急道: “蜘蛛宫主人是否与十六年前之事有关,此时谁也不知,公子何必……” “哼,纵然蜘蛛宫主人与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之事无关,我也要叫他将苓苓姑娘献出才肯甘休!” 话声一落,远方山脚下人影一闪,突然现出三个人来,李三叹见状大骇,神色一变,软鞭一抖,就向江雨舟卷到。 江雨舟见状一愣,突闻李三叹在鞭风嘶啸中连道: “公子是说昨夜那白衣少女么?” 江雨舟见状会意,立即还攻两掌,微微点首道: “不错,她在哪里?” 李三叹招式一变,唰唰唰又是一连三招,一面猛攻,一面轻声道: “那女娃娃已被醉乡老顽童救走,你放心吧!” 他话音落处,山脚边那三条人影业已愈来愈近,李三叹一面连使 眼色,一面大喝道: “无知小辈,你胆敢杀我蜘蛛宫使者,今天还想走么?” 这话无疑在点醒江雨舟要他速走,江雨舟怎会不知?当下心中一动,暗忖: 日来所见的这班蜘蛛使者,一个个功深力厚,堪称武林中一流高手,这黑旗令主在武功修为上,定较这些蜘蛛使者更为深厚,苓苓既已被醉乡老顽童救走,我何必还和他们拼命呢? 如此一想,立即狂攻两招,哈哈大笑道; “我若想走,你还拦得了么?” 凤笛一抡,圈起万朵飞花,把红脸大汉李三叹一直逼退了十多步。 这还是江雨舟故做声势不想伤他,要不然李三叹在这种奇诡绝伦的招式下,哪还能逃过粉身碎骨之危。 江雨舟此时急于脱离这是非之地,一招得手,人影暴起,蜘蛛宫里的黑旗令主犹在数丈外,哪里拦截得及,目注江雨舟快如流星,瞬息消逝于山峦之间。 江雨舟信足奔驰,耳闻身后人身已渺,齐上心来。 海天冤仇录中那一群毁家仇人,此时潜藏三山九潭五湖四海之中,自己必须要慢慢刺探,才能讨回十六年前那笔血债! 自己既是海天遗孤,则叔叔松花钓叟当年献给贼党的孤儿是谁?这事非找叔叔问明不可! 还有,那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是否就是当年被贼党打人江底的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呢? 往事,像一团乱麻,使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下手。 突然,在他凝神静思中听到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就在背后。 多日来的磨练,使他体会了江湖中的险诈,他直觉地认为身后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蓦从地里翻身出掌,如同苍鹰搏兔般闪电抓来! 他招式一出,顿觉黄影一闪,有人惊呼一声: “少侠,是我!” 这惊惶的声音听来非常熟悉,他顿时认出背后这人,正是昨夜山谷中所见,计擒七星蜥蜴的黄衣老人! 可是,这一招电闪星飞,他虽想收手业已无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那老人左掌一圈,右手疾推,攻出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顿时把江雨舟攻势化去。 那老人就势退出三步,脸上冷汗淋淋,心头狂跳不已! 江雨舟此时也感大惑不解,双目紧盯着黄衣老人,略一迟疑,突然欺身而上,厉声大喝道: “你这招‘斗牛龙光’是何处学来?快说!” 原来先前老人展出的这招绝学,正是他在古墓中学过的那招“斗牛龙光”,江雨舟乍见之下,你说他怎会不惊,怎会不疑? 可是,那老人一见江雨舟劈头就问此事,不由也是一愣,嗫嚅半天,也未说出端倪。 江雨舟嘿嘿一声冷笑,上步欺身,亮腕出掌闪电般向老人脉门抓去。 老人惊愕之中,不防他再次出手,心头一凛,左手脉门已被江雨舟扣住,只觉手下一紧,江雨舟那森冷的声音又复传来! “你说是不说?” 黄衣老人被江雨舟用力一逼,手臂酸痛不说,更难过的是一缕奇寒,直人心脾,心头一凛,再向江雨舟仔细一瞧,顿时答非所问地失声惊呼道: “你……你就是江湖传言的冷血人么?” 江雨舟沉声大笑道: “不错,冷血人的性格你大约有过耳闻吧?今天若不实话说出,后果如何你一定猜得到!” 他此时并未把老人所送的面具戴上,沉声怒笑中脸上那两道血迹乱跳,更加显得骇人。 黄衣老人先是心头一颤,但转眼之间却抗声说道: “传我这招绝学之人,乃是老朽一名病人,因我治好他久年疯瘫之病,故尔以这招武学相酬,老朽只能说到此地,你若要再相逼,恕我不能相告了!” 江雨舟听得一怔,双目陡射奇光,说道: “病人?他可是碣石山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么?” 黄衣老人闻言大惊,满面诧色道: “你怎知道?” 江雨舟放下手来,哈哈大笑道: “我不但知道他是人间活死人,而且我更知道他就是当年沉入松花江底的钢肠侠士慕容烈!” 江雨舟全是猜测之言,不想一猜中的,只听那黄衣老人神色连变,终于大喝一声: “你既然知道此事,那就不用生离此地了!” 他虽然惊骇于江雨舟的那神奇武功,但此刻竟像发疯似地双掌猛挥疾拍,全力向江雨舟攻出三招。 江雨舟察言观色,已知这黄衣老人定与三叔钢肠侠士有旧,是以才肯这般为他守秘,当下闪身一跃,避开来势,然后飞快地亮出胸间那块玉佩道: “你可识得此物么?” 黄衣老人正想二次攻来,但一见玉佩,顿时停身惊呼道: “撑天令?” 江雨舟微微点首。老人更是满面惊愕! “你……难道就是当年松花钓叟献于贼党的海天遗孤么?” “老人家说得大致不错,不过我二叔松花钓叟献于贼党的并不是我!” “是谁?” “此事目下难明,此时还请老人家赶快带我去见三叔钢肠侠士一面!” 老人哈哈大笑道: “善有善报,海天有后,我杏林医隐十六年来白替古人担心了! 第33章 少侠,随我来吧!” 春风拂面,金莺织柳,江雨舟随着杏林医隐,走入一片杏林花如雪,落花掩映的茅舍。 可是,茅舍空空,竟已失去了钢肠侠士的踪迹,在临窗书桌上,留下一张墨迹未干的水云笺,上面写道: “蒙兄身冒百险取来七星蜥蜴之胆,使小弟多年沉怨一朝而明,本待听命小憩数日,但每一念及十六年前兄长灭门之祸,顿觉五内难安。仇踪迷离,犹待详察,但江心月忘恩负义殊堪痛心,小弟此次北上,誓必先取老贼之首,以祭大哥在天之灵!” 江雨舟对自己身世此时虽还无法找到确证,但十有八九已明自己即是海天遗孤,如此三叔这十六年来,被武林人士交攻,实在全是不白之冤,万一三叔钢肠侠士一旦遇上,不分皂白地打了起来,无论伤着哪个,岂不都是千古恨事! 他如此一想,顿时坐离难安,匆匆一饭之后,立即辞别杏林医隐,就想即速登程。 他身形刚出茅舍,突然想起杏林医隐医理精明,自己何不问问苓苓那双失明的眼腈是否有救呢? 谁知他把此事说出之后,杏林医隐竟然连连摆首道: “据我所知,红花婆子所施之毒,乃是取自双尾金蝎,老夫虽然知道解毒之方,无奈灵药难求,也是枉然!” 江雨舟一听苓苓那双眼睛依然有药可医,顿时心中大喜,急急说道: “什么灵药?难道比七星蜥蜴之胆还难么?” 杏林医隐略显迟疑道: “要解双尾金蝎之毒,只有六翅银蜂之蜜,此物虽无七星蜥蜴凶残,但却是有主之物,只怕不易到手!” 江雨舟冷傲之性立发,顿时嘿嘿冷笑道: “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弄不到的东西。那主人是谁?老人家说来听听!” 杏林医隐轻吁一声: “提起六翅银蜂的主人,江湖中大大有名,他就是威震边陲轮回寺的主持!” 江雨舟一闻“轮回寺”几字,立即想起那点自己残穴的红衣喇嘛,不禁双眉一扬,高声怒笑道: “哈哈,轮回寺,他如不把六翅银蜂蜜献上,我江雨舟非把他们赶尽杀绝不可!” 他虽然戴着一副俊俏面具,看不到脸上煞气,但话声依然是冷傲刺骨,听得杏林医隐心头直打寒噤。 落花无语,杏林寂寂,江雨舟去远,杏林医隐发出一声叹息: “八魄移情,寒晶易血,再加上满身重仇,一腔血恨,看来冷残老魔屠尽天下的愿望,真要实现了!” 江雨舟像是一颗煞星,出世未久,就在偌大武林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离开了杏林约莫一日时光,便即到达了鄂西重镇。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名可疑人物,这人面罩黑纱,但却气宇轩昂,步履如风,怪的是他虽在行人众多之处,依然不肯取下蒙面纱巾。 经过三日跟踪,江雨舟得到了两点答案: 第一,这人是武林人物,并且身怀绝艺,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 第二,这人在此似乎有所等待,至于等谁,此时还不得而知。 自第三天黄昏时分,蒙面人出镇而去,察其眼色,似乎隐含怒火。 江雨舟哪肯错过这种机会,立即悄悄地随后跟了下去。 这人出得市区,立即放开脚步,扑奔正北而去。他步履沉稳,身躯飘动时又快又疾,衣袂凌风猎猎作响。 江雨舟想不到此人功力如此之高,心头暗暗惊诧,双肩一摆,便也放开脚步赶了下去。如此行约顿饭时光,那人已到达一座山岗之上,蓦地脚步一刹,闪电般转过身来。 江雨舟于他相跑总在三十丈左右,一见那人止步回身,立即双臂 一抖,如同射星般落入一片草丛之中。 他应变奇速,总算没被那人看到。当下屏气凝神,由草丛中偷眼细看,只见那人目注来路,恰像有所等待一般。 江雨舟想探人家底细,只好耐下性子等待。 眼见夕阳衔山,暮霭四合,不禁有点儿心焦,就在此时,突闻那人发出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入耳,江雨舟就知他定有发现,轻轻地转脸一瞧,只见来路上风驰电掣般驰来两骑健马。 马行渐近,顿时把马上人瞧得清清楚楚。 领先一人,阔嘴巴,塌鼻梁,外带一双死鱼眼,虽仅四十来岁,却显得老气横秋。 后面马上,跨着个尖嘴削腮的老头,背插一支似刀非刀的怪门兵刃,神情凶横无比。 两骑马来到山脚下,那蒙面人突然冷笑一声,两掌怪异绝伦地一场,立即尖风嘶啸,直向马头上涌到。 呼呼一阵马嘶,两马四蹄昂起,小老头飘身而下,那阔嘴巴大汉却像死猪般“叭”的一声摔了下来。 江雨舟心知好戏业已开始,果然,那大汉站起身形,立即扬声怒骂道: “是哪一个不开眼的东西,胆敢暗算我巴东双虎,还不乖乖地替我滚出来么?” 江雨舟一闻巴东双虎几字,刚觉心中一动,蒙面人业已由山岗上飞掠而下,他身法快捷已极,看得江雨舟又是心中一动。 蒙面人站定之后,嘿嘿冷笑道: “巴东双虎,这十多年来你俩可好么?” 阔嘴巴大汉神色一怔,小老头陡然欺身而上,阴恻侧地冷笑道: “阁下是哪路朋友,须知此地不是你撒野之处!”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巴东双虎,三大爷哪敢撒野,不过我想问你件事情,答得好,留 你个全尸,答得不好,哼,可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巴东双虎也是一方枭雄,哪能被人如此奚落,闻言连声怪笑道: “朋友好胆气,像你这种狂妄之人,我巴东双虎不是第一次碰上,套你一句话,问得好,我把你一刀两段,问得不好,哈哈,那你就尝尝巴东双虎拿手好菜七刀分尸的滋昧!” 小老头话声中双眼凶光四射,话音一落,已把那柄似刀非刀的怪门兵器取到手上。 蒙面人双目连转,突然纵声大笑道: “好!你听着吧,我问你,十六年前夜袭海天山庄,首谋之人是谁?” 蒙面人话声一落,笑意倏敛,双目光芒四射,直盯着巴东双虎,似要刺人二人胸中。巴东双虎顿时一震。 江雨舟此时陡然醒悟,怪不得巴东双虎几字如此熟悉,原来全是海天冤仇录中有名之人,他正想纵身而出,突闻巴东双虎齐声说道: “朋友,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也想见见这蒙面人的面目,闻言急忙真气一沉,又把将要扑出的身形缩了回来。 落日余辉,流云四舞,蒙面人嘿嘿冷笑道: “二位真不知我是谁么?” 小老头冷笑一声: “江湖中像你这种人物,真是车载斗量,巴东双虎哪里记得许多!” 蒙面人嘿嘿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就瞧瞧吧!” 话音一落,陡然唰地一声,快捷无比地扯下那幅蒙面黑纱。 江雨舟只能瞧清那人侧面脸形,虽觉有点面熟,但却实在无法辨出是谁,可是巴东双虎一见此人,却像乍遇蜿蝎一般,惊啊一声,反身就逃。 蒙面人是谁?他问十六年前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作甚?江雨舟心中升起了一片疑云。 江雨舟正对蒙面人感到无限惊讶之际,巴东双虎业已调转身形,如同丧身之犬般仓皇逃去。 可是,蒙面人一见巴东双虎转身图逃,顿时唰地一声,重新掩上面部黑纱,然后身形一长,闪电雷奔般攻出两掌。 两掌攻出,惨号连声,巴东双虎同时喷出一股血箭,身形一阵摇晃,“啪”的倒下而亡。 蒙面人快似星火般翻转巴东双虎尸身,仔细一瞧,不禁神情一怔,终于沉哼一声: “虚有其名的东西,便宜你了!” 话声落处,双手嗖地一抖,巴东双虎的尸身立被摔出五丈,顿时粉身碎骨,血雨四溅。 江雨舟看得心头大震,蒙面人突然狂笑一声,放足疾奔,江雨舟略一迟疑,立即随后赶去。 暮色苍茫中,江雨舟到达了江边渡口,可是蒙面人业已登上小舟扬帆中流,转瞬没入浩渺烟波之中。 三天过去了,江雨舟再没见到那蒙面人。 可是,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却使他急于找到那蒙面人! 第一天,他听说蜀中双鸟被人击毙在江边芦苇之中。 第二天,三手飞花在关帝庙前被人剖腹剜心。 第三天,惊人的事情接踵而来,那雄踞西南的乌风鬼手金全,被人大卸八块挂在城皇庙旗杆上。 最令江雨舟惊奇不已的,是这这几人均为海天冤仇录中有名之士,他几经思量,知道这暗施杀手的人物,一定就是日前击毙巴东双虎的蒙面客! 他心中感到一阵气恼,他认为这人胆敢妄杀海天冤仇录中之仇家,乃是存心于己作对,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蒙面客!一定要问明他与己作对的原因。 他在城镇里搜索。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江边疏林里,重新与那神秘怪客相遇!于是,一场惊险的场面立即展开,江雨舟像是有千仇万恨般地拦住了那蒙面人沉声冷笑道: “蜀中双鸟是你杀的么?” 蒙面客神情一怔,立即冷哼一声道: “不错!” 江雨舟向前缓跨两步,双眉倏地一扬: “三手飞花呢?” 蒙面人神情冷漠地嘿嘿一笑: “你想为他们伸冤么?” 江雨舟神情激动,怒声大唱道: “如此看来,将乌风鬼手金全大分八块之人也是你了!” 第34章 蒙面客哈哈大笑道: “难道他还不该杀么?” 江雨舟一闻自己苦苦搜寻的仇家,竟在数日之内被这蒙面客一一杀死,不觉怒火上升扬眉大喝道: “虽然该杀,但还轮不到你来下手!” 蒙面客笑声一签,寒声大喝道: “我已经下过手了,你又能怎样?” 江雨舟突然冷笑一声: “那你就代他们偿还当年旧帐吧!” 身形一晃,陡地欺进三步,左掌反抡,右手直出,一奔蒙面客腰肋之间,一取蒙面客胸前三阴重穴。 他虽然没练过点穴之法,但般若凤笛上的奇招,没有一招一式不是指向人身穴道,端的是奇诡绝奥,凌厉无比。 蒙面客见状一凛,陡然身形一沉,欺身、旋体、避招、出掌,一招两式,闪拒兼备,也是劲气排空,怪异难测。 这两人俱是武林罕见的怪招,一式攻出,俱感无法拆解,不由同 时大愕。 不过江雨舟一腔傲气,虽然无法拆解,却仍不顾一切地硬攻了上去。 可是,那蒙面客却就不同了。他知道这一击之下,虽可把江雨舟立毙当场,但自己却也无法生离此地。 于是,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招式一撤,闪电般退出八步。 亏得他及时抽身,总算避免了两败俱伤之局。 江雨舟一招走空,也觉察到先前危机迫在眉睫,神情一愣,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江水滔滔,疏林静寂! 江雨舟紧盯着蒙面人! 一个面罩黑纱,一个戴面具,谁都看不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但四目相接,蓄势以待,谁也不敢抢先出手。 突然,一声长笑,打破了当前的紧张空气,江雨舟倏地欺身而出,雷厉风行地连攻五招。 这五招绝学展出之际,但见人影摇晃,指风呼啸,如同风扫长林,枯叶万片,天罗地网般齐向蒙面人罩下。 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委实是难以招架,但,蒙面人却非同凡响,见状长啸一声,也河海翻腾般攻出九掌。 这九掌招招真力贯注,狂猛无伦,奥妙处较般若凤笛上武学略逊一筹,但狠猛之处似乎犹有过之。 轰轰轰连声爆震,江雨舟于蒙面客同时后退八步,双方一怔之后,重新陷入苦思之中。 经过这几招力拼之后,两人心中有数,双方攻力恰在伯仲之间,一着失机,足以铸下弥天之恨。 此时夕阳西下,江水扬波,双方正在相持不下之际,突然,左侧山头上现出一条人影。 蒙面人眼光与那条人影一触,立即退后两步,嘿嘿冷笑道: “年轻人,你真要和我拼个死活么?” 江雨丹冷哼一声: “你怕么?” 蒙面人突然大笑一声: “我怕你不敢打赌!” “打赌什么?” “等我与那老鬼结清当年旧帐之后,咱们约定时间,找个地方,着着实实地较量一下!” 蒙面人说话之间,用手一指左侧山头上的人影。 江雨舟见状大笑道: “你若死在那人手下叫我怎办?” 蒙面人哈哈大笑: “假如真个如此,你再找那老鬼算帐好了!”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说得不错,我就在此等你两个时辰,等到月上东山之时人还不来,我就到那边山头找你,不过那时我要找到你,你也就不用活过三天!” 这两个可谓针锋相对,话声落处,蒙面人已如流星一般,直向左侧山头驰去。 霞飞日落,夜黑天低。 江雨舟先还看到左侧山头上人影起落,而后日落星升,终于看不见半点人踪,他枯坐无聊,不由摸出那支般若凤笛就唇轻吹。 他功力深厚,此时轻轻吹来,顿时传出一阵清越之音。 他本不解音律,信口吹来音调异常刺耳,闻之令人心烦,若与日前苓苓姑娘相较,真有南辕北辙之别。 可是,笛音一起,江雨舟立即浑忘自我,只觉笛上百鸟回翔飞舞之际,隐含自然音律;展翅剔翎之间,俱是难测之音,不觉真气一沉,吹奏间又加上三分真力。 怪异笛声,掀起了一阵清风,在午夜中袅袅飘荡,几乎掩盖了那滔滔东逝的江水。 幽暗的夜空似升起第一颗寒星,惨淡的光芒由疏林中射照在江雨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在清秀的面具下,看不到那两条令人心悸的疤痕,可是,那一双冷傲的眸子里,却发散出令人颤栗的寒流,就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在夜色下闪闪生辉。 笛声愈来愈觉刺耳,到后来竟掀起了阵阵狂涛,使得群树摇晃,木叶飘零,满地乱石,凌空起舞。 继而枭啼鸟叫,百兽乱窜,大有河翻海扬之势。 江雨舟功力精进之速,固然令人心惊,但般若凤笛之妙用却也难测高深,以这种绝世奇珍,谁见了不想据为己有! 于是,就在江雨舟专心吹奏之际,有两条人影,在沉沉的夜色里,如同幽灵一般向他逼了过来。 笛声鼓动风涛,使得这两人前进时异常困难,就像是逆水行舟,缓慢异常;到达三丈内外之后,更见身形摇晃脚步踉跄。 可是,重宝当前,这两人岂肯轻易离去?但见人影一矮,倏忽间接连几晃,已至江雨舟五步之内。 此时江雨舟闭目聚神,鼓气力吹,仍如未见一般。 这两名偷袭的人物,见状心头狂喜,不约而同地左掌一扬,右手快如闪电一般,直向江雨舟手中风笛抓去。 眼看招式落处,就将笛失人亡。 突然,那刺耳的笛声一变,顿时声浪澎湃,狂涛疾卷,如同断崖飞瀑,冰山乍解,轰隆疾卷而来。 那暗中偷袭的两名江湖人物,不但攻出的的招式全被笛声逼回,并且气血激荡五内如焚,心神一凛再也立足不稳,惨号一声,如同射星般摔了出去。 江雨舟眼看就可参透般若风笛之秘奥,突然被这两声惨号惊醒,神情一愣,笛声嘎然而止。 双目过处,但见遍地残枝,满山落叶,就在那残枝落叶之中匍伏着两条人影;幽暗的月色里,人影蠕动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号。 左边那人双足一蹬,哇地喷出一滩黑血,当即气绝而亡;右边那人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踉跄而去。 江雨舟神情一怔,突然醒悟,这两人定是被自己笛声激起的劲气所伤。 可是,笛声虽然狂猛绝伦,但这两个匍伏之处的树木依然完整如初,怎会…… 哼!可见先前在自己潜心吹奏之际,这两人曾经欺进身来,而且至少接近到五步之内。 这两人为何要偷偷地接近自己? 江雨舟心念及此,就知道这两人定是想夺那支凤笛而来,顿时冷哼一声,霍然站起身形。 他本想追上此人,加上一掌,但身形立起之后,突见缺月高悬,早已爬上东山,顿时想起了蒙面人之约。 蒙面人为何此时还不来?难道他真已借机逃去了么? 江雨舟一想蒙面人借机逃去,顿时怒火上升,冷笑中转过身来,穿林越岩,飞驰而去。 那人死里逃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目视江雨舟消逝于苍凉夜色之中,那脱壳灵魂这才重新入窍。 经过半盏茶工夫,江雨舟内力似乎又进一层,身形起落,健步如飞,转眼登上左侧山头,正待仔细搜寻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你既非贪生怕死,那就存心觊觎龙符重宝了?” 这声音冷厉中隐含怒火,江雨舟入耳就知是出于蒙面人之口。 这话音一歇,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说道: “三弟不要误会,当年之事,实在是因为贼党太强!” 江雨舟只觉这声音入耳惊心,尚未会过意来,就闻蒙面人的声音嘿嘿冷笑道: “嘿嘿,贼党虽强,但若我二人联手力拼,至少也可以多杀几名仇家!” “三弟你身负重创,愚兄也恰于前一日因为钓取松江火鲤而真力 耗去大半,纵然拼死一战,顶多也只能多杀几名贼党而已,到终了还不是同归于尽么?” 这人声调苍凉,语音忧伤,江雨舟听完之后,立即辨出正是自幼相依为命的叔叔松花钓叟江心月,正待纵身而出,那蒙面人之声又复传来: “呸,亏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你把大哥遗孤拱手献贼,纵然多活几年有何益?” 江雨舟听至此处,再把日来所见之事略加衡量,立时醒悟这蒙面人定是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他二人所谈之事,也就是十六年前那宗武林疑案,当下略一迟疑,又把刚要扑出的身形停了下来。就在此时,那蒙面人话音一转,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论你而行,纵然千刀万剐,也不足报偿大哥待你之情,但大哥在世之时,一向宽厚仁慈,我若过份迫你,生恐大哥泉下难安,也罢,看在当年结义之情,你自己动手吧!” 江雨舟知道自己身世之谜,眼前即可揭开,当下身形微抬,悄悄地看了过去。 此明月色正高,但见疏林空隙处有两条人影,一立一坐,相距约有八步左右。满地残枝败叶,碗口粗细的松柏折断数十余株,显见出两人曾经作过一番激战。 那坐在地上的人影,衣衫破败,胸前血渍殷殷,似乎已负重伤,虽然面目瞧不甚清,但江雨舟已可辨出正是松花钓叟江心月。 至于站在对面之人,衣衫上也染满了血渍,此时面纱已落,日光照射下,轮廓分明,气豪豪迈,与潜隐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十分相象。 第35章 江雨舟身世之谜。 松花钓叟忠奸之辨。 这两宗武林悬案,全待松江钓叟自己来作交待,江雨舟心头怦怦乱跳,两眼紧盯着场中,似乎大气也不敢透! 果然,钢肠侠士话音一落,松花钓叟突然爆出一声朗笑: “哈哈,三弟,愚兄虽然挨你一掌,但能有你这样侠心义胆的兄 弟,实在足慰此生了!” 钢肠侠士冷冷一笑: “你当日若能冒死一战,我兄弟未尝不可上追古人,只可惜…… 你若再不自裁,可不要怨小弟手下无情了!” “三弟,难道你真把愚兄看得如此无情无义么?” “小弟纵然不信,怎奈事实俱在!” 松花钓叟惨然一笑: “三弟,你当我十六年前献给贼党之婴儿,真是大哥遗孤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 钢肠侠士也愕然叱喝道: “难道不是么?” 松花钓叟露出一丝得意的苦笑: “三弟,愚兄实对你说,当年献予贼党之人,实是愚兄犬子……” 江雨舟闻言只觉轰地一声,心头猛震,懵懵懂懂几疑此身是梦。 钢肠侠士慕容烈惊怔不已,陡地蹲下身形喝道: “二哥,你这话可是当真么?” “愚兄岂是口是心非之人?” “那你怎不早说?” “当时强敌当前,愚兄怎敢泄露,可是你急怒攻心,不顾重伤之体,冒死力战,终被贼党击下松花江滔滔洪流之中,十六年来,愚兄隐迹潜踪,只当人天永隔,却不料今日还有重逢之时!” 钢肠侠士闻言,两眶热泪如江河倒泻,顺腮而下,终于大吼一声,那蹲着的身形一下仆倒在松花钓叟的脚前,声嘶力竭地叫道: “慕容烈自负肚胆照人,若与二哥相较,实如细流与江海,差一点 儿变成个千古罪人,叫我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大哥的英灵?” 松花钓叟淡淡一笑: “三弟,自己手足,何必介意?倒是……” 钢肠侠士未等他把话说完,突然站起身形,沉声说道: “大哥血海之仇未报,小弟不敢以死相殉,此时先断一臂,以消这 十六年来心中对二哥不敬之罪!” 钢肠侠士话音一落,陡然举起右掌,闪电般向自己左臂上斩去。 松花钓叟知他心性耿直,说到必做,眼看救援无及,不禁心头凛骇,厉声大喝道: “三弟,你发疯了!” 可是他话声出口,钢肠侠士掌臂业已相接,眼看这侠胆照人的慕容烈,一条左臂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下。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一股刚烈无比的劲气猛向钢肠侠士撞来。 钢肠侠士慕容烈觉出来人功力极强,身形一转,招式倏变,两掌快如闪电,齐向来人推去。 但闻一声轰然巨响,钢肠侠士被震得身形摇晃,肢下连退三步,惊愕中抬头一看,只见月光下站着个冷漠的少年。正是先前与己相约之人,顿时双目一睁,连声冷笑道: “你真想为死去的那几名老贼报仇么?” 他认定这少年是我自己践约而来,谁知话音一落,少年突然“嗖” 的一声摘下了脸上面具,双膝一跪悲声说道: “舟儿参见二位叔叔!” 钢肠侠士闻言一愕;松花钓叟霍地站起身形,向前连行数步,微微一叹道: “三弟,这就是你当年舍命相救的大哥遗孤,你不认识了么?” 钢肠侠士双目闪动,满面惊诧道: “他……怎……” 江雨舟面上两道血痕,显得丑恶无比,难怪钢肠侠士不敢相认! 松花钓叟长叹一声: “这全是愚兄失算,一心想重觅龙符,寻求至宝,好让他继承大哥英名,是以十六年来未敢轻易传其一招武学,不想就在我返故居搜寻那失落的龙符之际,他竟……”话声至此一顿,突然沉声说道: “舟儿,你三叔当年甘冒奇险,舍死相救,赶快谢过救命之恩!” 江雨舟尚未答言,钢肠侠士业已沉声说道: “三叔匹夫之勇,差点儿误了大事,若非二叔以亲子相救,此时哪有你的命在?赶快谢过你二叔才是!” ,江雨舟见这两位叔叔义薄云天,俱都不肯以恩惠自居,不由感激涕零道: “两位叔叔对舟儿俱有天高地厚之恩,舟儿纵然粉身碎骨,也觉难偿万一,舟儿决心走遍江湖,杀尽当年毁家之仇,找寻那为我替死的兄长,然后奉养两位叔叔以终天年!” 钢肠侠士叹息一声: “我慕容烈百死余生,巧入人间活死人之墓,十六年埋首苦修,终靠杏林医隐之功,得复本来功力,只可恨人海沧桑,往事如烟,当年那些仇家业已无法记清了。” 江雨舟站起身形,闻言沉声道: “侄儿不久之前巧遇中条双杰,蒙他相赠一本海天冤仇录,敢请两位叔叔过目!” 钢肠侠士把那本海天冤仇录翻阅一遍,不禁连声唏嘘道: “想不到他们两个倒全是有心之人,不过当日夜袭海天山庄者为数逾百,这其中难免挂一漏万,尤其是那几名功力绝高的蒙面人,不知究竟是哪路人物!” 松花钓叟闻言接过海天冤仇录,飞快地翻阅一遍,也不禁双眉紧皱道: “这些人虽然都是江湖一流人物,但却无法力抗大哥那超神入化的剑法,看来其中委实另有主谋之人!” 钢肠侠士双眉一皱,沉声说道: “据小弟推想,群贼夜袭海天山庄,无非是为了那块龙符,江湖传言,冷残老魔把那方龙符截为四段,分送红尘四绝,看来……” “三弟说得不错,抱残守缺谁肯甘心,这主谋之人定是红尘四绝之一!” “哼!苍穹书贤被焚在前,大哥遭难于后,看来那主谋之人若非南王,就是北霸。” “愚兄混迹韦家,十年刺探,不得线索,似乎北霸成份甚小,南王嫌疑较大!” “武林之中,能与大哥一较高低者,除去红尘四绝之外,还有西域轮回寺的班达喇嘛,也不可忽略了他!” 江雨舟听得目迷神驰,半晌之后,才闻松花钓叟长叹一声道: “今日重逢,本当小聚数日,怎奈重仇未雪,寝食难安,由此时起,三弟即往南荒刺探南王行踪,贤侄可赴西域轮回寺密查,老朽重赴松花江畔,设法取回那沉入江心的龙符,顺便查访北霸动静!” 钢肠侠士轻应一声: “二哥说得极是,小弟这就先走一步!” 他说走即走,话音一落,人影电射而去,倏忽之间已至八丈开外。 松花钓叟遥呼一声: “此去旨在暗查,若非万不得已,慎忽显露本来面目,三月之后在此重聚,千万不要忘了!” 第九章月色下的苓苓 江雨舟目送钢肠侠士去远,便也辞别松花钓叟,直奔西域轮回寺,临别之际,松花钓叟叮嘱他两件事: “第一:他本是红尘四绝中海天剑圣之子,但此时仇踪密布,尚非认祖归宗之时,尤其是他面上血痕,手中凤笛,最易暴露身份,是以面具宜戴,凤笛宜藏。 第二:八魄金粟确有移情伐性之害,所幸那块撑天令也是人寰奇宝,若能贴肉收藏,足收微效。” 月落星沉,夜暗如漆。 松花钓叟去远了,江雨舟默然卓立,感到一阵黯然,他这才懊悔没有向两位叔叔询问青城一凤究竟与己有何关系。 透明前的黑暗过去了,天边透出一线晨光,江雨舟重新戴上面具,扑奔西方而去。 轮回寺,耸立在万山之中,神秘而恐怖,不要说中原武林人物不知其高深,就是身处西域之人,也没有谁知道寺中详细情形! 四月,高原上吹起火样的烈风,江雨舟冒着扑面风沙,来到了藏边,他打算在高山掩映里,去找寻那神秘的轮回寺! 轮回寺在哪里?他面对绵亘不断的山巅,感到一阵怅然! 正在他满腹踌躇之际,突然,广阔的草原上驰扬起一阵烟尘,十多匹健马飞驰而来。 马上人个个身高体大,一袭又厚又大的长袍,几乎把身形全都包起,就连面上,也为了掩蔽草原的风沙,而罩上一层厚厚的面纱。 江雨舟一眼之下,就瞧出马上俱是藏边土著,心中一喜,边忙趋前施礼道: “请问几位,可知去轮回寺的道路么?” 他自从得悉自己身世之后,心性似乎已经较从前平和甚多,话声落处,突然想到这些人怎懂中原语言? 谁知他刚念及此,那为首之人竟然答道: “客官问那个轮回寺之路么?那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都是为轮回寺中喇嘛采购日用物品之商旅!” 江雨舟见这人一口汉话说得非常流利,不由大喜过望道: “既然如此,待我到达轮回寺之后,重重谢你就是!” 那人闻言喜不自胜道: “此时天色尚早,客官先进点儿饮食,然后再走吧!” 说完解下鞍畔水壶,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 江雨舟正觉口渴无比,见状毫不考虑地接将过来,张口就饮! 那人目注江雨舟,眼中露出一片难以捉摸的神色,直至江雨舟把那中之水饮尽,突然哈哈大笑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小狗,你睁开眼睛瞧瞧大爷是谁?” 江雨舟闻声愕然抬头,只见那人话音一落,嗖地一把扯下了蒙面黑纱。 那人扯下面纱之后,立即露出一副青惨惨的驴脸,绿豆眼,吊梢眉,阴险无比地冷笑不绝。 第36章 江雨舟虽然看出他绝非边疆土著,但却不知在何处见过,当下冷哼一声道: “你是谁?” 那人双眉一竖,狂笑道: “大爷行不改姓,坐不更名,独霸川东的阴手秦光就是!” 江雨舟微微一怔: “你打算怎样?” “我打算取你狗命!” “哼哼,你能说出个道理来么?” “无知小狗,一月之前,在鄂西被你笛声暗算之人,你就忘记了么?” 江雨舟神情一怔,喝道: “那夜月下偷袭之人,就是你么?” 阴手冷哼一声: “还有我兄弟阳手秦明,可惜他已被你这小狗用笛声暗算身亡,嘿嘿,皇天不负苦心人,多月跟踪总算如愿以偿,小狗,你还想逃么?” 江雨舟一闻阳手秦明几字,顿时心头一动,陡然忆起海天冤仇录中所记的阴阳手,当下猛一欺身,厉声喝道: “你兄弟可就是江湖传言的阴阳手么?” 阴手秦光嘿嘿一笑: “小狗,算你还有点儿见识,只是此时知道有点儿太晚了!” 江雨舟一听眼前之人,果然就是海天冤仇录中所记的阴阳手之一,不觉双目圆睁地喝道: “秦光,十六年前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你还记得么?” 阴手秦光被问得心头一惊,情不自禁地向后连退两步,满面诧色道: “你问这事作甚?你……你是谁?” 江雨舟嗖地一声摘下了面具,沉声说道: “你没听说过我么?” 面具一除,江雨舟那副脸色委实有点儿吓人,两道纵横交叉的疤痕,随着心情的愤怒在脸上跳跃,一双冷厉绝伦的眼神,射出令人心悸的寒流。 骏马连嘶,那群人见状全都情不自禁地缰绳一勒,向后各退数步,阴手秦光更是心头狂跳道: “你……你是冷血人?” “不错!” “海天剑圣是……” “那是先父!” 阴手秦光一见跟前之人,就是近来震撼江湖的冷血人,早已吓得心头狂跳,再昕说这冷血人乃是剑圣之子,立即心下一寒,机伶伶地直打冷颤。 江雨舟见状再次欺进一步,喝道: “当年首谋之人是谁?快说!” 他话音一落,突然也不自觉地打个寒颤。 阴手秦光看在眼里,突然双眉一跳,怯意立消,扬声大笑道: “冷血人,别人怕你,我阴手秦光可不怕你,告诉你,你已服下了藏边毒药九步断肠散,纵然知道当年主谋之人,又怎样?”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凛。陡然欺身又进一步: “你这话可是真的么?” “大爷骗你作甚?你已走过三步,再有六步就将断肠而亡,赶快交待后事吧!” 江雨舟试一运气,果觉腹中隐隐作痛,不禁心头一凛。 阴手秦光见势一勒缰绳,向后又退三步,诡笑道: “冷血人,九步断肠散毒中之毒,若无轮回寺中六翅银蜂蜜,纵然华佗再世也无法救你了!” 江雨舟闻言之后,在失望中立即升起一股怒火,当下冷笑一声,陡然欺进三步,挥起一拳,直向阴手秦光击去。 他功力之纯,果真不同凡响,虽然相隔甚远,但一拳击出,阴手秦光立即应声而起,人吼马嘶,掷起一阵黑蒙蒙的灰沙。 阴手秦光摔出八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座下那匹健马则侧卧在灰沙里,七窃流血气绝而亡。 此时只要江雨舟欺身追击,阴手秦光定然难逃一死,可是,那九步断肠散委实毒辣无比,江雨舟连行六步之后,顿时腹绞痛若割,再有三步,就将断肠而亡,他如何还敢轻举妄动? 阴手秦光似乎看透了此中情形.强忍心头伤痛,用手一抹嘴角血 迹,嘿嘿冷笑道: “小狗,你来吧!不怕死你尽管过来!” 江雨舟双眉一扬,正待再次欺身击掌,和他来个同归于尽,但突然间心念一动,指着身边与秦光同来的那伙人道: “秦光,可不要忘了你这伙同党仍在我掌力范围之内,你若再不肯说出当年主谋之人,我就要拿他们开刀了!” 那伙人在江雨舟与阴手秦光交手之际,一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显出惊愕不解之情,此时江雨舟话音一落,阴手秦光突然扬声大笑道: “好,你下手吧,这伙蠢牛在三天之内,敲去我十锭黄金,你不下手,等会儿我也要下手的!” 江雨舟闻言仔细一瞧,一点儿不错,马上人穿着打扮,实在全是地道边疆土著,不由心头大恨,当下牙根一咬。 他恨起来哪还管后果如何?默计阴手秦光此时兴已相距不足十丈,自己虽还只有三步寿命,但若奋力冲进是可跃出七丈,然后全力出掌,纵不把对方立毙当场,也可将其人击成重伤。 突然大喝一声,陡然飞身疾起,一下跃出三丈。 眼看再有两跃,就可到达阴手秦光身前,可是,就在他身形落地,第二次尚未跃出之际,突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差点儿翻身栽倒。 阴手秦光哈哈大笑道: “小狗,你想知道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主谋之人么?” 江雨舟调息一口真气,冷哼一声: “你如实说,我今天就饶你一死!” “嘿嘿,我若不说,你真杀得了我么?” “我还有两步可走,两步之后全力出击,不见得你逃得了!” “那你就试试看。” 江雨舟哪里还能忍得下心头之火,大吼一声,蓦地腾身而起,这一次全力一跃,竟然欺进三丈以上。 眼看再有一步,江雨舟固然要百毒攻心断肠而亡,阴手秦光也万 难逃出他最后的全力一击。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闻耳畔传来一阵高呼: “年轻人,快点儿住手!” 江雨舟一步跃进,但觉心头一荡,逆血乱蹿,闻声立即停了下来。 阴手秦光额角上冒出一丝冷汗,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奔来两条人影,一名又矮又肥的老头,带着个白衣少女。 秦光在江湖上也是有名人物,但一见这老头之后,立即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秦光,你想跑么?人跑了可得把命留下!” 人随声起,掌出如风,快如电闪云飘,直向阴手秦光击去。 阴手秦光身形不算太慢,但与老头相较真有云泥之判,尚未走出三步,已觉劲气罩体,仓促中心头一凛,反手击出一股阴森森的冷风。 双掌一接,顿时冷哼一声,双目暴睁,摇摇晃晃地倒地死去。 这功力绝顶的老头你说是谁?原来就是那玩世不恭的醉乡老顽童!他一掌击毙阴手秦光之后,不禁连连跌足道: “啊,可惜啦,这东西怎地这样无用!” 醉乡老顽童转过身来,那一班随同阴手而来的土著,被吓得调转马头如飞而去。老顽童走到江雨舟身前,说道: “年轻人,你真服下藏边奇毒九步断肠散了么?” 江雨舟此时跌坐地上,强忍腹中绞痛,说道: “我不但服下九步断肠散,并且业已走过八步,再有一步,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说完之后,不禁露出一阵黯然之色,那站在醉乡老顽童身后的苓苓姑娘,顿时秀眉一扬道: “义父,你和谁在说话啊?是江哥哥么?” 醉乡老顽童微微点首道: “不错,就是前次救过你的江哥哥!” 天真纯稚的苓苓姑娘,闻言不信地问道: “江哥哥,你说你要死了么?” 江雨舟昕她纯真的言语之中,隐含无限关切之情,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道: “不错,我只要再走一步,就要死了!” 苓苓睁大了那双无法见物的眼睛道: “要是坐在这里不走呢?” 江雨舟微微叹息一声:. “那样也许能支持一段时间,不过也不会太久!” 他话声至此一顿,倏地仰起头来,向醉乡老顽童道: “老人家,我临死之前求你办件事情,不知可肯答应!” 醉乡老顽童叹息一声: “年轻人,有什么事人就说吧!” 江雨舟沉思半晌,黯然说道: “我死之后,请你将今日之事,转告松花钓叟与钢肠侠士!” “松花钓叟?钢肠侠士?这两人久已绝迹江湖,年轻人,你知他们还在人间么?” “在,他们都还好好地活在人间!不久之前我还见过,只是从今以后……唉!老人家,请告诉他们,就说我江雨舟……不,就说我楚雨舟今生不能报答他们两位的深思了!” “江雨舟?楚雨舟?年轻人,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显露出一丝惨笑: “我么?将死之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就是海天剑圣之子,江湖传言中的冷血人!” 醉乡老顽童听得神情一怔: “剑圣之子?年轻人,你此时可千万死不得!” “生死在天,岂能由人?” “你耐心等候一下,我到轮回寺去问问那些喇嘛,他们生长藏边,定然知道此物解救之法!”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急道: “怎么,你与轮回寺中的喇嘛有旧?” 阴手秦光曾说轮回寺中六翅银蜂蜜可解九步断肠散之毒,如果醉乡老顽童与轮回寺中喇嘛有旧,则事情还有可为! 可是,他话音一落,醉乡老顽童蓦地冷哼一声: “这些不通人性的蛮牛,谁会与他们有旧? 第37章 我为求取他一杯六翅银蜂蜜,费尽三年心机,才算弄来他们所要的交换之物!” 江雨舟闻言,不由大失所望,知道醉乡老顽童此来,一定是为了苓苓那双眼睛,六翅银蜂蜜如此难求,自己怎能启口? 醉乡老顽童见他迟疑不语,忙道: “年轻人,你耐心等候,明日此时我一定赶回就是!” 话音一落,陡然拉起苓苓姑娘,喝道: “苓儿,走!” 苓苓姑娘出乎意外地秀发一甩道: “义父,你自己去吧,我要在此地陪伴江哥哥?” 江雨舟惨然一笑,醉乡老顽童已如电射星飞,转眼消逝于荒烟蔓草之中。 流霞满天,暮霭四合,草原里风沙疾劲,烟尘四起。 江雨舟目注蓝天,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难过,落日衔山烟云如圆,这大好世界,只要自己再移动一步,就将人天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他想起舍子相救的叔叔松花钓叟! 他也想起了义薄云天的叔叔钢肠侠士! 这种天高地厚之恩,再无酬报之日了! 海天冤仇录中的群贼,尚有大半逍遥法外;毁容夺爱的孙北斗;负心背盟的韦骊珠,还有那狂悖任性的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 哼!这如海之仇,似天之恨,此生也只好付诸流水了!沉默的空气里,苓苓姑娘娇声道:“江哥哥,你怎不理我啊?” 江雨舟凝望着她真挚的面容,微微一叹道:“苓苓,你真是好孩子!” 苓苓似乎不知江雨舟心头的忧愁,展颜一笑道: “你喜欢我么?” 江雨舟看着她解语娇花般的笑容,叹道: “我喜欢你,我一见你就恨不得和你终身厮守,可是现在……” “现在你讨厌我了?” “我怎么讨厌你呢?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人间的路我已走尽,摆在眼前的只有通往阴曹地府的道路了!” “你一个人走么?” 江雨舟满腹忧愁,被她这天真无邪的言事一扫而空,不禁扬眉一笑道: “这还要别人来陪么?” 苓苓幽幽地说道: “我想陪你,又怕义父太孤单了。唉,真烦死人了!” 江雨舟冷傲的心性,也不禁被这小妮子纯挚之情所动,当下豪气勃发地笑道: “苓苓,不要难过了,在我将死之前,想再听你吹一次笛子,你肯么?” “是那支有很多飞鸟的笛子么?好!拿来吧!” 日落了,原野里吹来拂面冷风,寂静的空气里,飘荡起一阵柔和的笛声,像是慈母的呼唤,令人沉醉,令人向往…… 江雨舟呼出一口长气,忧郁哀伤,似乎都随着柔和的笛声消逝了! 夜风,飘起苓苓的秀发,一股泌人心脾的幽香,透人江雨舟的鼻端,他凝望着月色下的苓苓,端庄,柔媚,像是一尊女神! 他忘记了伤痛! 他忘记了自己是个将死之人! 他仰望着蓝天里闪耀的繁星,银河两岸,那传说中的牵牛织女,正在遥遥相望脉脉传情呢! 他凝视一下秀发飘动的苓苓,心田中漾起一阵说不出来的甜蜜, 可是,这甜蜜的感觉,转瞬间便即消逝了!因为他想到,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了! 烦恼,取代了先前的甜蜜,他皱起了眉头: “苓苓,不要吹了!,’ 苓苓惊愕地停了下来,眨动着那双视而不见的眼睛。 “怎么?我吹得不好么?” “不,你吹得太好了,只是我有件事情问你!” “什么事啊?” “你练过武功吗?” “没有!” “你吹我这支笛子,不觉吃力么?” “吃力?很好玩嘛!我摸着那些小鸟,它们叽叽喳喳地叫,根本用不着我费一点心思,好玩极啦! “那么我把这笛子送你好么?” “好!啊,不好!” 江雨舟见她言辞矛盾,不解道: “你不是很喜欢么?怎么不好呢?” 苓苓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道: “我是喜欢,可是我拿去你没有玩的了!” 江雨舟见她一片纯真,不觉把心中冷傲之气全部化去,柔声道: “这笛子我吹起来难听死了,并且我已是将死的人了,还要它何用?” “江哥哥,你真的要死了么?” “我骗你干什么呢?” “唉!可惜义父太老了,我不能陪你一起死!这样吧!你死了之后,我把你带回三本谷,放在房中那张石榻上,每天为你吹两次笛子,好么?” 这样残酷之事,在她纯真的口中说出,不但丝毫没有凄惨的感觉,反而听得江雨舟心中升起阵阵温馨,连道: “苓苓,你真太好了!我现在真想马上就死,好和你永远厮守!” 话声一落,突然原野里传来一声冷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趁早吧!” 话声一落,夜空中一群黑影,飞快地奔了过来。但见尘灰四起,转眼来至目前。江雨舟抬眼一望,原来正是日间跟随阴手秦光的那班土著,不过在这伙人身前,却多出个身形奇矮的老头。 这老头身高仅有三尺,但胸前花自胡须倒有一尺五六,月光下临风飘荡,令人如同置身小人国一般。 江雨舟飞快地由苓苓手中取回那支凤笛,沉声说道: “你是谁?” 小老头一见江雨舟手中凤笛,显得神情一愕道: “哈哈,我当是谁敢在草原上撒野呢!哼,原来竟是凤笛传人,小伙子,你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合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 “矮鬼,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你出手吧!” 小老头哈哈大笑: “小伙子,我高原矮叟怎会占你这种便宜,你先出手吧!” 江雨舟可不知高原矮叟是谁?闻言冷哼一声: “我此时兴致不好,你既不肯出手,那就请回吧!” 高原矮叟大笑一声: “小伙子,你真不肯出手么?” 江雨舟冷冷地说道: “我不肯你能怎么样?” 高原矮叟双目连转,突然扬声大笑道: “我就不相信!” 话音一落,突然欺身疾进,两掌闪电抓出。 别看他身形奇矮,身法可真快得出奇,江雨舟见他先行出手,惊愕中扬起一声冷笑,正想出招应敌。 但突然闻高原矮叟身形一变,两手闪电一般转向苓苓抓动,等到 江雨舟发觉,苓苓已被高原矮叟抓住,并且刹那间退出八步。 江雨舟顿忘厉害,大吼一声,正想振身而起。 突然,耳畔传来苓苓一声惊呼: “江哥哥,你不要动!” 江雨舟闻言真气一沉,又把将要站起的身形坐了下来。就在这.起一落之际,胸腹间又是一阵绞痛,差点儿昏了过去。 高原矮叟见他依然端坐不动,不由大愕道: “好小子,咱们走着瞧吧!我看你能在此地坐上三年不成!” 说毕向那伙随行之人,叽里瓜啦一阵,然后带着苓苓姑娘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江雨舟见状正想二次抬身,苓苓姑娘的话声又复传来: “江哥哥,你千万别动,等我义父回来再说!” 焦急的声音,如同流星划空,转眼消逝在草原里。 江雨舟凝视着渐去渐远的人影,欲追不能,差点儿气昏了过去。 露重雾浓,虫声低泣。 焦急、落寂,使他重新燃起了冷傲的火焰,他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恨,一种难以捉摸的烦恼。 夜尽天明,原野尽头,升起一轮金色的朝阳,把死寂的世界带来一番新生的气象! 可是,在江雨舟心中,却感到格外的焦急,他不时凝望着远处,盼望着醉乡老顽童快速归来,生、死,能很快地给他个答案。 一次,两次,接连不断地失望,使他恨不得腾身而起,走完人世间那最后一步路。 但就在他将要沉到绝望的深渊底部时,醉乡老顽童回来了,他望着江雨舟,开心地笑道: “年轻人,你运气不坏,班达喇嘛说六翅银蜂蜜就是那九步断肠散的解药,来,你快服下吧!” 他摸出一只指头大小的玉瓶,关心地送到江雨舟口边,一股触鼻香气,透入江雨舟心头,使他感到无比地舒畅。 吃下去,就可从死神手中逃回,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若把醉乡老顽童费尽三年心力,方才弄到手的灵药吃下,苓苓姑娘岂不永无重见天日之期了么? 他思量至此,立即冷傲地一摆头: “老人家,我江雨舟已是垂死之人,何必浪费这种稀世灵药,你快点追到苓苓,替她医治那双失明的眼睛去吧!” 醉乡老顽童听得一怔: “苓苓?人呢?” 江雨舟羞愧无比地叹息一声: “都怪我江雨舟无能,她已被高原矮叟掳走了!” 于是,把夜间情形详说开遍。醉乡老顽童听完大笑道: “年轻人,为了苓苓,你此时可真非服下这瓶蜂蜜不可了!” “为什么?” “你知那高原矮叟是怎等样人么?” “不知?” “这老鬼生性凶残,武功绝高,若不急速赶去,苓苓那条小命只怕难保了!”。 江雨舟听得心中大急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赶快去吧,不要因为我这将死之人误了大事!” 醉乡老顽童双眉紧锁,叹道: “年轻人,我老头平日自负极高,但此时却知绝难抵挡那矮鬼十三式回天手,你如不肯帮忙,咱们就一起死吧!” 第38章 江雨舟豪笑连连道: “老人家,我若非身中奇毒,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惧?怎奈此时力不从心……唉……” “嘿!年轻人,你如真肯相助,就请饮下这瓶中三滴六翅银蜂蜜,只要你功力一恢复,我二人联手,不怕不能把苓苓救回!” 江雨舟沉思半晌,突然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遵命,只是我所负太多,只怕今生无法报偿了!” 说毕取过那瓶六翅银蜂蜜,就唇一饮而尽。灵药入喉,立即运用丹田真力,在体内运行一周,腹中一阵雷鸣,转瞬解上一滩黑水。 醉乡老顽童见状哈哈大笑: “年轻人,好了,咱们走吧!” 话声中迈步如飞,扑奔西北而去。 江雨舟死里逃生,感激莫名,迈动身形紧追不舍。 醉乡老顽童一身功力,在武林中仅较红尘四绝稍逊,比之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只高不低,但此时与江雨舟全力相较,竟然是半斤八两,一口气奔出十来里,谁知一转脸,江雨舟仍然紧随身后。 老头儿心中暗暗惊愕,立即决定了一件事,忙向江雨舟道: “年轻人,你看我那义女如何?” 江雨舟微微一愣,即道: “人间仙子,今世难求!” “你不嫌她双目失明么?” “我要重入轮回寺,为她求取六翅银蜂蜜!” “灵药难求,更何况为时日久,纵有六翅银蜂蜜,恐怕也难使她重见天日了!” “纵然她五官俱失,仍旧是人世间最美的姑娘!” “假如我把她嫁你,你肯答应么?” 江雨舟听得一震,忙道: “我这副脸容哪里配得上她!” 醉弱老顽童冷哼一声: “容貌如何,她已无法再见,我看你这全是推托之词!” 江雨舟迟疑半晌,突然双目一睁道: “既然老人家不弃,我……” “你怎么样?” “我答应永远爱她,至死不渝!” 说完立即拜了下去。 醉乡老顽童哈哈大笑,一把将江雨舟拉起,大叫一声: “孩子,快来吧!” 身形一转,拖着江雨舟,直向左侧山谷中跃下。 谷下之雾飘飘,深不见底,吓得江雨舟心头一凛。 江雨舟被醉乡老顽童拉下深谷惊愕中猛一提气,突觉双足业已落地。 原来这座山谷初看白云缭绕,深不可测,但实在说来却并不太深,双足落实后老顽童扯着他一阵疾跑,约有盏茶时分来到谷底一座峭壁下,突然身形一停高声大叫道: “矮鬼!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快点儿送出来!” 峭壁上虬松交错,野草怒茁,本来是一片静寂,但醉乡老顽童话音刚落,突闻峭壁半腰传来一声大笑: “是谁竟找到锁云岭来了,难道就不知我矮鬼的规定么?” 这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宛如金石,嗡嗡震耳。 江雨舟真不相信这声音是出自高原矮叟之口,心下一怔,醉乡老顽童已应声大喝道: “矮鬼,我就是冲你那臭规矩来的,你今天要伤着我女儿一根头发,我不活劈了你才怪!” 话音一落,山崖杂树间狂笑突起: “啊!原来是你这醉鬼来了,当年赌棋较酒我两各胜一局,不想轮到比试武功之时,你竟一躲就是三年,今日突然出现,大约是练成什么绝学了吧?” 一条人影,如同星丸跳掷,由峭壁闪电奔雷般疾驰而下,刹那间到达谷底。此时天色渐高,云雾已淡,江雨舟一眼之下,已看出正是昨夜劫走苓苓的高原矮叟。 高原矮叟此时也见到了江雨舟,神情一愣,蓦地冷笑一声: “哼,我说你三年来藏头露尾,为什么今天竟敢闯上我锁云岭来,哈,原来是仗着凤笛传人的声势啊!” 醉乡老顽童哈哈大笑: “矮鬼,你说谁是风笛传人?” “醉鬼,你还想瞒我么?这小鬼身藏般若风笛,不是那秃驴的传人是谁?”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时冷笑一声: “不错,我就是风笛传人,你打算怎样?” 高原矮叟哈哈大笑: “二十年前,老和尚以三十四招引风笛胜我十三式回天手……”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心里不服么?” “哼,有这么一点儿!” “不服又该如何?” “既然老和尚不肯出面,那就只有请你代表令师与老朽比试比试,看看我回天十三手是否真敌不过你般若风笛引风三十四招?” 醉乡老顽童知道高原矮叟十三式回天手诡奥无比,江雨舟纵然真得风笛绝学,但终究年岁尚轻,绝非其敌,因此未等江雨舟开口,立即插言道: “矮鬼,咱们当年讲好棋酒武三局定输赢,如今三局中棋酒两局均已试过,现在轮到较量武功,你若想借口推托那可不成!” 他存心抢在江雨舟之前出手,是以话音一落,立即右拳猛挥,直向高原矮叟击了过去。 他功力雄浑无比,掌势击出,划起呼呼劲风。高原矮叟陡地身形一闪,反手疾撩,诡奥无比地连攻三招,巧妙绝伦,把对方来拳一下化去。+ 这两人功力全都绝高,醉乡老顽童以功力深厚见长,高原矮叟则身形飘忽,步法快捷,平心而论,只能说是半斤八两功力悉敌。 这情形看在江雨舟眼中,不由心头大动,暗忖: 刚刚醉乡老顽童要我服那六翅银蜂蜜时,曾说他绝难力敌高原矮叟的十三式回天手,可是此时看来…… 嗯!一定是老人家怕我不肯服用,这才故意如此说法,他不惜把 三年苦求而得的灵药拱手送我,我江雨舟岂能坐视不管? 思量中蓦地冷哼一声,双掌一分,猛向场中扑去。 醉乡老顽童与高原矮叟业已连拼九招,正在双方惊愕之中,突见江雨舟飞身扑到,不约而同地招式一撤,各各退后三步。 高原矮叟身形一稳,立即扬声大笑道: “醉鬼,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江雨舟冷哼一声:, “矮鬼,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高原矮叟一闻江雨舟语带讥讽,顿时两眼一瞪道: “好狂的小子,当年老和尚也没有对我如此放肆,你有多大气候,竟敢不把老夫放在眼下?” 他似乎怒火烧心业已无法忍受,单掌陡地一扬,飘飘摇摇,径向江雨舟胸前拍下。 醉乡老顽童惊呼一声: “年轻人,当心了!矮鬼这招‘只手回天’……” 他如此为江雨舟担心,实在有点儿多余,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江雨舟陡地身形一旋,双臂疾抖,两掌倒拖,猛向来掌截去。 这一招凤笛奇学,委实凌厉狠猛,高原矮叟看得心头一凛,陡地身形一缩,向后疾退五步。 醉乡老顽童看在眼里,宽心顿放,不禁呵呵大笑道: “矮鬼,这一招‘青鸟撩云’使得地道吧!” 高原矮叟脸色连变,终于冷哼一声: “哼!三十四招引凤笛,这起首一式练得再纯又有何用?” 江雨舟冷笑一声: “那你就看看有用的如何?” 身形一挫,快如电射星飞,倏忽之间,连展三招奇学。 这三招俱是般若凤笛上的绝招,在凌厉迫人的劲风之中,隐含令人难测的变化。 醉乡老顽童看得高兴已极,大笑不绝。 高原矮叟到底不愧雄视边陲的好手,心中虽惊,手下可不敢丝毫大意:招式一变,已让那称誉江湖的回天手尽情施展,掌影纵横,指顾间也还攻三招。 高原矮叟一向就以招式诡奥见称武林,此时碰上江雨舟的凤笛奇招,也是怪异难测,但闻劲气罡风回肇激荡,四掌未接,业已连换九招。 九招之后,双方同时攻出一招诡奇绝怪的招式,同时心头一凛,不约而同地飞身退后八尺。 场中空气一静,四目互视,蓄劲待机。 江雨舟觉出,高原矮叟功力之深,较之终南王五先生。少林了尘大师似乎还要高出一筹。 高原矮叟也是惊愕莫名,觉得眼前这少年乃是平生劲敌,招式之奇.似乎不在当年风笛主人之下。 醉乡老顽童在两人默默相对之际,突又双眉一扬,哈哈大笑道: “矮鬼,凤笛奇招果真不敌你回天手么?” 高原矮叟轻哼一声: “这小鬼虽有青出于蓝之势,但认真说来,也只有鸿鹄乘风、紫燕凌波两招,较老夫回天手……” “如何?” “哼!你认为这小鬼胜得了我?” “哈,你自己心里有数!” 高原矮叟哪肯心服,闻言狂吼一声,蓦地侧身而进,犹如狂风骤雨一般,但见万千掌影一齐指向江雨舟下盘。 江雨舟见状长啸一声,蓦地飞身而起,指掌拳交互攻出,身形尚未落地,业已连攻五招。 高原矮叟此时所展之武功,固然是回天手最最凌厉的几招,江雨舟还击的手法,更是般若凤笛上无上绝学。 正在二人各出奇招,同感震骇之际,突闻山崖之间传来一声娇 呼: “下面谁在打架啊!” 这声音入耳,就知是那纯真的苓苓。醉乡老顽童一抬头,高原矮叟与江雨舟也同时停下手来,六目齐扬,只见峭壁上几株杆干枝飞的虬松之间,站着一条娇俏人影,正自莲步凌虚,款款欲下呢! 在场三人,谁都知道苓苓是有目实盲的睁眼瞎子,见状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苓苓,你快别动!” 第39章 醉乡老顽童在先,江雨舟、高原矮叟居后,月色下三条人影如同惊鸿倒射,由峭壁底部疾升而上。 三人之中,醉乡老顽童起步在先,高原矮叟轻功一道,在武林中又是别树一帜,迥异群伦,瞬息之间,江雨舟业已落到后方。 高原矮叟就要赶上醉乡老顽童,他心中一急,突然引吭长啸,飘身而起,但见两臂倒抡,如同大雁飞翔,快似流矢掠空,由高原矮叟与醉乡老顽童头顶闪电掠过。 这种旷绝古今的身法,不但惊世骇俗,就连这两位见闻博杂的武林怪杰,也不禁心头一怔,惊愕莫名地停下身来。 高原矮叟目注江雨舟越崖疾上,突然摇头叹息一声: “想不到白驹过隙身法,竟有如此之快,看来当年老和尚实在手下留情了!” 他说的老和尚,当然就是二十年前的凤笛主人了,不过江雨舟这些武功、身法,俱是凤笛上潜移默化而来,根本就不知道风笛主人与高原矮叟比武之事,甚至连白驹过隙身法也是第一次听到。 他闪电般扑到苓苓姑娘身边,又惊又喜道: “苓苓,那矮鬼没有怎样你么?” 苓苓似乎大出意外,神情一怔,娇笑道: “啊!江哥哥,是你么?你好了?” 江雨舟见她答非所问,但言语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切,不由感激万分道: “谢谢你,苓苓,我好了。那矮鬼没欺侮你么?” 苓苓显得一脸愕然道: “矮鬼?是谁啊?你是说我师父么?” “不,不是你师父,他是昨晚将你掳来此地的矮老头!” “嘻,那就是我师父嘛!” 江雨舟听得一怔,醉乡老顽童与高原矮叟业已跟踪而至,只听醉乡老顽童陡然脚步一刹喝道: “矮鬼,你真把这丫头收在门下了么?” 高原矮叟冷哼一声: “你能收她作女儿,难道我就不能收她为徒儿?” “哈哈,谁说不能?我醉鬼虽已传了她无上内功心法,替她扎下了练武根基,但却自知一套太白拳,施展出来如同疯魔,女儿家实在不宜学,今天你矮鬼肯把视如性命的回天手传她,不是求之不得么?” “我收你女儿为徒,你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哪有不答应之理,只是你这作师父的既然收下徒儿,却怎地硬要和徒婿拼个你死我活呢?” 高原矮叟听得一震: “醉鬼,你什么时候把女儿许给风笛传人了?” 醉乡老顽童神秘一笑: “就在你收徒之际,难道你心里不服么?” 高原矮叟叹息一声: “既然是一家人,我矮子还假充什么面子,说真的,我一向不肯服人,二十年前虽然输给凤笛主人一招,仍觉得是一时疏忽,谁知先前与少侠较量之后,才知凤笛主人当年业已手下留情,不说我不是凤笛主人敌手,就是他这位传人,我也无法胜他。” 醉乡老顽童昕着哈哈大笑道: “矮鬼,你又错了,这位江少侠根本就不是凤笛传人!” 高原矮叟又是一惊,醉乡顽童见状沉声说道: “矮鬼,你不信么?说起江少侠的身世……嗯,矮鬼,难道你就不知我无酒不谈心么?” 高原矮叟闻言哈哈一笑,立即把三人引进松后一座石洞之中。 莫小看这座石洞,里面真是宽敞宏伟,充满了宝气珠光。 落座用酒之后,江雨舟把自己身世略述一遍,建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前辈久居此地,可知十六年前群贼夜袭海天山庄之际,轮回寺中的班达喇嘛可曾参与其事么?” 高原矮叟沉吟半晌,答道:“群贼夜袭海天山庄之时,班达喇嘛曾派人来此邀请老朽对弈!” “前辈去了没有!” “老朽不但去了,并且还在轮回寺中一连盘恒三日!” “哼,纵然班达喇嘛没有参与其事,我也要去轮回寺走上一趟!” 醉乡老顽童听得一怔道: “班达喇嘛,武功深不可测,你去作甚!” 江雨舟豪气凌云,沉声说道: “我要向班达喇嘛索取六翅银蜂蜜,为苓苓疗治失明的双目!” 众人听得一惊,苓苓更是连声唤道: “江哥哥,你千万不要去,义父说班达喇嘛的六翅银蜂蜜要有龙符才肯换呢!” 江雨舟闻言,知道自己所服之物,定是醉乡老顽童用那块自武当石牢中所得的龙符交换而来,也就是说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乃是醉乡老顽童三年牢狱生涯换来的。 思量至此,顿时心中既感动且惭愧道: “老人家对江雨舟恩同再造,我如不能取得六翅银蜂蜜,使苓妹盲目复明,尚有何颜立身天地之间?’’ 话一落,也不待醉乡老顽童回答,立即翻身奔了出去。他身形之快,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等到醉乡老顽童跟踪而出,他已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醉乡老顽童恐他有失,于是要高原矮叟照顾苓苓,也匆匆随后赶去。 阳光像一片黄金,洒在渺无边际的草原上。 江雨舟不知轮回寺究竟在何处,奔驰了两个时辰,终于踌躇地停了下来,前面是高山,后面是草原,轮回寺呢?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驰来两条人影,这两个身临切近,江雨舟冷笑一声,陡然欺身拦了过去。 你说这两人是什么打扮?原来这两人俱都身着大红袈裟,足蹬牛皮高靴,一见之下,就知是藏边红教喇嘛。 江雨舟欺身而出,两名大喇嘛同时一怔,陡地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向江雨舟扫视一眼,立即大声喝道: “你这小鬼拦住佛爷作甚?” 这两名域外喇嘛,一口汉话居然流畅异常。 江雨舟听在耳中,顿时冷笑一声: “你们是轮回寺里的么?” 两名喇嘛齐声怒喝: “该死的畜生,既知佛爷是轮回寺里的怎么还不闪开!” 江雨舟那副俊秀的面具,自从昨日取下之后,至今还未戴上,闻言双眉一竖,面上两道疤痕乱跳,寒声说道: “告诉我,轮回寺在哪里?” 为首那名喇嘛嘿嘿冷笑一声: “瞎眼小狗,竟连轮回寺也不知道,你看那边山脚下不是么?” 江雨舟抬眼望去,果然数里外高峰之下,一片金壁辉煌的庙宇,当下冷笑一声:’ “论你言行,就该处死,看在指路的情份,姑且从轻发落,各断一手吧!” 话音一落,两名喇嘛同时厉吼道: “不睁眼的小狗,你给我躺下!” 话出掌出,两人同时怪奥绝伦地攻出一招。 这两名喇嘛横行高原,哪知江雨舟的厉害,招式攻出,但觉眼前人影一闪,顿时“咔”地一声,攻出的两手已被江雨舟齐腕砍折。 江雨舟掌伤两名喇嘛,只觉压抑在心头的那股恨火,多日来才得充分发泄,心中痛快无比,就在连声厉号中狂笑一声,直向轮回寺奔去。 轮回寺庙宇巍峨,白墙金瓦,迎着金色的阳光闪闪生辉。门前竖着一双高插云表的旗杆,杆上三丈来长的金幡,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江雨舟来至庙外,双目向四下一扫,立即沿着庙外石级大步而去。 石级尽头,庙门两边站着四名又高又大的喇嘛,这四名喇嘛,对大步而来的江雨舟就如未见一般。 江雨舟未至四人五步之内,四人依然一言不发,江雨舟再也忍不住心头之火,脚步一停,沉声冷笑道: “你们几个全是死人么?” 这四名喇嘛似乎不懂江雨舟之言,略一迟疑,突然同时轻哼一声,四掌击出,猛向江雨舟抓来。 这四人掌势攻出之际,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上下左右,各取一方。 江雨舟见状大怒,陡然双掌一分,用了八成以上的真力,猛地横抡了过去,只听轰轰连响,四名喇嘛同被震出五步,江雨舟不屑的冷哼一声,由庙门中一闪而入。 江雨舟身入轮回寺突闻“当”地一下钟鸣,知道寺中人业已发现自己,当下冷笑一声道: “班达秃驴,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打进去了!” 话音一落,突闻耳畔传来一声冷哼: “不想活你就试试!” 江雨舟闻声大怒,长笑一声,突然猛上两步,掌势一挥,直向置在当门那座石鼎击去。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声,把那只重量逾千斤的石鼎一下扫开,如同陨星飞坠,把大殿中一座巨佛击得粉碎。 江雨舟似乎怒气未消,正待二次出掌。 第十章六翅银蜂蜜 突然,身后一阵暴喝,顿时现出十六名年轻的喇嘛,在这十六名年轻的喇嘛之前,是一名年逾七十又瘦又高的老喇嘛。 这老喇嘛卓立当场,凝视江雨舟嘿嘿冷笑道: “小施主横闯轮回寺,毁佛伤人,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江雨舟仰面大笑: “报应,嘿嘿,这就是班达秃驴当日废我一腿的报应!” 老喇嘛沉哼一声: “小施主出言放肆,乌鲁可要以佛法惩治于你了!” 江雨舟仰面大笑道: “大言欺人的秃驴,我今天就是特意来领教佛法的,你有多少道行,赶快施展吧!” 乌鲁喇嘛为轮回寺四大护法之一,哪能听得江雨舟这种放肆的言语,双目一瞪,突然身形晃动,指顾问攻出三招,踢出两脚。 一招五式,全选的是令人难以捉摸的奇技,虚实难测,凌厉绝伦,指向江雨舟周身大穴。 第40章 江雨舟见状一惊,脚步疾错,也以般若风笛上的奇招,还攻五掌。 轰轰连响,碎石乱飞,江雨舟急退三步,乌鲁喇嘛倒回七尺,“格格”之声中把地下青砖踏碎十多块。 乌鲁喇嘛绝没想到这样一名毫不起眼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江雨舟也因对方招式怪异,功力浑雄,而感到暗暗懔骇。 场中一静之后,江雨舟正待二次出招。 突然,乌鲁喇嘛沉声喝道: “小施主横闯轮回寺究竟为何来。” 江雨舟冷哼一声: “在下特为讨帐而来!” 乌鲁神情一怔: “我轮回寺与中原人士向少来往,哪有欠帐可讨?” 江雨舟冷笑一声再道: “班达贼秃上次进入中原之时,曾在碣石山中废我一腿,难道这笔帐还不该结算一下么?” 话音方落,陡闻庙门外传来一声沉喝: “纵是活佛废你一腿,但你连伤本寺两名弟子,也该恩怨相消了!怎地还不离开?” 江雨舟应声转脸,只见一名身躯雄伟的大喇嘛,带着先前被自己砍断手腕的两人,正由门外而来。 江雨舟见状冷哼一声: “恩怨相消,但还有事未完,在下怎肯离开?” 乌鲁喇嘛沉声道: “你究竟还有何事?” 江雨舟双眉一扬,朗朗说道: “我要索取一瓶六翅银蜂之蜜!” 他话音一落,突闻大殿后传来刺耳冷笑: “六翅银蜂蜜乃轮回寺镇寺之宝,三年一滴,百载半瓶,岂肯轻易予人?” 话声之后,轮回寺里响起九通鼓声,两行年轻的喇嘛由大殿后缓缓行来,这些人各执佛器,但闻铙钹叮当不绝。 这两行喇嘛共计一百零八名,等到全部抵达场中之后,乌鲁立即率领着场中喇嘛拜了下去,这时一双身形高大的喇嘛,护卫着班达活佛缓缓来至场中。 江雨舟一见班达喇嘛,再次沉声冷笑道: “世间没有无价之物,我岂肯白要你的六翅银蜂蜜?依你老例,就以这方龙符相易!” 话声中摸出袋里的龙符,向班达喇嘛递了过去。 班达喇嘛接过龙符之后,向江雨舟冷笑一声: “冷血人,想不到你不但伤势复原,竟还功力大进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我若伤势未复,岂肯轻易干休!” 班达喇嘛将那方龙符在手心轻轻一按,毫不经意地笑道: “好说,好说,龙符重宝,得一足已,再得招灾。出家人不敢贪心,你拿回去吧!” 话声一落,果然把那方龙符原封不动地送还了江雨舟。班达喇嘛果真不想得到龙符么?不,他决不肯错过这千载一时之机!事实上在他两手轻按之际,已运用独门心法,把龙符上的花纹字迹,全都在掌心拓印下来。 江雨舟虽然聪慧无比,却未想到这名动八方的活佛,竟会如此奸诈,当下心中一怔,抗声说道: “你不肯交换么?” 班达活佛诡诈地笑道: “本寺历代相传,六翅银蜂蜜不卖不赠,想得之人,必须以本寺法王指定之物相易!” 江雨舟身形往前一欺,喝道: “你要何物才肯相易?” 班达喇嘛桀桀一笑: “说将出来,只怕施主不肯!” 工雨舟沉声说道: “既然六翅银蜂蜜可以物易,除去天上的月亮在下均可办到,你说吧!” “是真的么?” “我江雨舟何时说过假话?” 班达喇嘛突然扬起一串怪笑: “冷血人,你要想得六翅银蜂蜜,除非以心相易!” 江雨舟闻言一震,神情一愕道: “你……你是说要用我自己之心,才能交换到六翅银蜂蜜么?” 班达喇嘛脸色一变: “你要是不愿意,就请出寺!” 这出乎意外的条件,使得江雨舟愣住了! 场中变得一片寂静,沉静的空气中,传来班达喇嘛一阵阵刺耳怪笑。 却说江雨舟往轮回寺求取六翅银蜂蜜,班达喇嘛故意设难,竟要他以心相易。 若以他此时对醉乡老顽童感激之情,为了苓苓能重见天日,纵然一死又有何惜? 然而家仇未雪,壮志未酬,如此轻易一死岂能瞑目? 于是,他思前想后不禁满腹迟疑! 炎炎劲气吹动檐头金铃,传来单调而凄凉的节奏。 班达喇嘛双目连转,突然扬起一串刺耳诡笑。 “小施主迟疑不决,难道是想效武林强盗江湖霄小,作那强取豪夺鼠窃狗偷之行么?” 江雨舟闻言傲性勃发,沉声冷笑道: “老秃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江雨舟磊落光明可对天地,哪会如此无行?” “那你……” “哼哼!快把六翅银蜂蜜取来,江雨舟这颗赤心……” “怎样?” “江雨舟从不求人,此刻向你乞限半年,好清理一身恩怨,半年之后,此心任你取去就是!” 何等气势磅礴,且江雨舟面色凝重,轮回寺中喇嘛精通汉语者不在少数,闻言俱都又惊又凝,就连班达喇嘛也是满面愕然,半晌之后。 “阿弥陀佛,沙门向无诳语,小施主此话可是当真?” 江雨舟双目光芒四射,面寒似水道: “大丈无一言九鼎,你还想叫我发誓么?” 班达喇嘛虽是反掌遮天的人物,也不禁为他气雄万丈之势所慑,闻言神色一怔,倏地转过脸去,对身后两名小喇嘛用藏语吩咐几句。 小喇嘛匆匆离去,转瞬取来一只小巧玉瓶。 班达喇嘛将玉瓶转交江雨舟,显得称心而惋惜地笑道: “六翅银蜂蜜不肯为人作嫁,十滴甘液,须耗三十载时光,但能换你冷血人一颗赤心,哈哈!也算值得了!” 说完桀桀大笑。 江雨舟见蜂蜜到手,哪管他笑声中阴毒之意,沉哼一声,转脸疾去。 他奔驰在风沙满天的原野里,想象着苓苓双目复明的欢欣。虽然他只有六个月的寿命了,但是,他付出这宝贵的生命,毕竟是有价值的。 爱的魔力,发生了一种神奇的作用,使得他冷酷的血液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两道纵横交叉的疤痕,在冷漠的面容上跳跃,凄凉的笑意在风沙里绽放。 他忘记了仇!忘记了恨!胸中充满了一片平和! 就在他沉浸于甜蜜的美梦中时,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阵怒吼: “醉鬼,你替红花婆子偿命吧!” 江雨舟听得一怔,猛抬头,只见茫茫野草之中,十多条人影,正围着醉乡老顽童狂扑猛攻。 醉乡老顽童挥掌猛攻两招,哈哈大笑道: “丑鬼,谁对你说红花婆子是死在老夫手下?” 人群中一名黝黑的老头,闻言大吼一声: “醉鬼,想不到你真没有骨气,红花婆子尸身明明在你三本谷中找到,你还赖得掉么?” 话声中飞身扑到,闪电般连攻五招。别看他同黑鬼一般,招式却是凌厉无比,是以凭醉乡老顽童的那般身手,也被他缠住难以脱身。 江雨舟耳闻这黑鬼竟然拦住醉乡老顽童为红花婆子报仇,不由怒火上升,陡然长啸一声,凌空扑了过去。 白驹过隙身法快如流星飞坠,双足尚未落地,业已闪电般攻出三掌。 奇兵突起,威力倍增,但闻轰地一声,已把黑鬼般的老头震出八步。 场中群贼,见状全都心头一怔,不约而同地身形往后一撤,江雨舟用那双冷芒四射的目光左右一扫,沉声喝道: “你们都是为红花婆子报仇来的么?” 场中一静,那黑鬼般的老头终于冷哼一声: “此事与你无关,识时务的最好趁早离开!” 江雨舟双眉一挑,仰面大笑道: “黑鬼,你弄错了,击毙红花恶妇的就是在下!” 醉乡老顽童听得一惊,急道: “年轻人,你……”一 他知道江雨舟一旦承认是杀死红花婆子之人,定会引起群贼围攻,是以话音显得非常焦急! 果然,他话声未落,人群中突然爆起一声狂笑: “小狗,那你就为她偿命吧!” 八条黄影,随着话声扑下,呼呼劲风,吹得满地野草乱卷,威势之猛,委实令人咋舌。 醉乡老顽童见状惊叫一声: “年轻人,当心,夺命金环乃是三湘有名人物!” 江雨舟正想出招,突闻夺命金环几字,不觉心头猛震,陡然左足一跨,闪电般欺出七尺。 夺命金环果真不同凡响,见状双肩一沉,上体半旋,双掌连封带闭,又复快如星火般推到! 但就在他双掌刚刚推出之际,蓦闻江雨舟冷哼一声: “住手!” 话声犹如沉雷一般,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夺命金环神情一怔,情不自禁地停下手来。 江雨舟望着满面惊愕的夺命金环,厉声喝道: “你真是三湘巨盗夺命金环侯彪么?” 夺命金环不知他话中之意,双目连转,愕然说道: “老夫纵横三湘数十年,难道还能假冒么?” 江雨舟仰面大笑三声,喝道: “那么十六年前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你还记得么!” 此话一出,夺命金环不由脸色大变,脚步连退,惊容显露道: “你……你是谁?” 江雨舟寒意彻骨地扬眉一笑: “冷血人三字,你该听说吧?” 夺命金环闻言向他脸上一瞧,那两道纵横交叉的疤痕真是触目惊心,近来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他怎会没有耳闻? 第41章 只觉心头一懔,背脊上凉气直往外冒。 江雨舟逼进一步,沉声说道: “你若能说出当年主谋之人,我今天就饶你一死!” 夺命金环话声尚未出口,那肤黑如漆的小老头突然仰面大笑道: “冷血人,你问这干嘛?你叔父松花钓叟当年能把海天剑圣之子献于仇家,难道你今天还想……” 江雨舟一闻此言,深觉十六年来,二叔松花钓叟一直被江湖人物不齿,今天再也不能让他受这不白之冤了! 思量及此,顿忘松花钓叟相嘱隐瞒身世之事,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 “老鬼住口,松花钓叟乃是武林中旷代难逢的热肠之士,怎会把海天遗孤献与贼党?” 黑皮老头哈哈大笑道: “事实俱在,江湖中人所共知,你还隐瞒得了么?” 江雨舟沉哼一声: “圣贤豪杰之行,哪是你这种狂妄匹夫所能想象得到的!实对你说,松花钓叟当日献与贼党的婴儿,乃是他亲生之子!” 此言一出,不但满场皆惊,就连醉乡老顽童也觉惊怔莫名,夺命金环在一怔之后,蓦地扬言大喝道: “那么海天剑圣之子呢?” 江雨舟狂笑一声道: “你要见他么!哼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江雨舟就是!” 话声中脸色铁青,双目冷芒四射,如同利剑一般,穿人群贼胸膛。 群贼心头一凉,惊惶失措,脚步连退。 江雨舟缓缓地转向夺命金环,满面冷漠地说道: “你不肯说出当年主谋之人么?” 夺命金环答非所问道: “你说你是剑圣之子,可有什么凭证么?” 江雨舟嗖地一声,摘下胸前那块撑天令,向夺命金环一抛,沉声大喝道: “你看这是何物?” 夺命金环接住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转头向那黑皮老头喝道: “江东墨客,不趁此时斩草除根,将来没有我们活的日子了!” 江雨舟一闻江东墨客几字,心头又是一动,谁知就在他惊怔之际,那肤黑如漆的江东墨客,也闪电般转过头来,大声喝道: “六阳手,三才剑,你们不赶快出来,还想逃得了干系么?” 话声一落,人群中应声纵出两个人来。 头一个赤面大汉,双目金光闪灼,两手红似火,大约就是那六阳手。 另一个双肩瘦削,形消骨立,背插一柄三寸来宽的铁剑,不问可知,就是三才剑。 二人一出,群贼胆气立壮,但闻叮一声,夺命金环侯彪闪电般亮 出了那对镇慑武林的金环,大吼一声,分由上下各攻出一招奇诡绝伦的怪招。 江雨舟此时撑天令业已离身,无形中性格大变,只觉恨意狂涌,怒火激荡,大喝一声,右掌业已闪电般拍了过去。 一招接实,江雨舟脚下一晃,夺命金环更被震出五步,脚步踉跄,心头激荡,“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江东墨客和六阳手已如闪电般扑到。 江东墨客固然掌动风生,凌厉迫人;六阳手举掌亮腕之际,更是劲气如火,砭肤难耐。 醉乡老顽童见状哪肯坐视,大笑一声,跨步疾过。 可是,江雨舟此时血冷如冰,傲气凌云,见状竟然大喝一声: “老人家退下,让我今天杀个痛快!” 身形一闪,业已抢在醉乡老顽童之前,双掌疾分,左取江东墨客,右袭六阳手,一招两式,闪电般攻了出去。 醉乡老顽童知他性格冷傲,见状向左一飘,射出八步。双足落地,但闻“轰轰”两声,江东墨客和六阳手齐被震出八尺,江雨舟也脚步不稳连退三步。 三才剑此时正立在江雨舟身后,哪肯错过这种良机,狂笑一声,剑尖倏地振起七朵金花,分向江雨舟周身罩来。 这老贼出招阴狠毒辣,看得醉乡老顽童心下一凛,大声惊呼道: “年轻人,当心!” 他在一边替江雨舟担心,谁知话音未落,江雨舟业已闪电般欺出八步,不但避开了三才剑的偷袭,并还在电光火石之间亮出那支般若凤笛,只听一声刺耳锐啸。 场中诸人但觉心头一凛,江雨舟笛演“鸿鹊乘风”,直指夺命金环侯彪。 夺命金环心头一凛,双环陡地向外一格。 江雨舟久经大敌,经验渐丰,知道其余三人此时定已跟踪而上,自己若要硬攻夺命金环侯彪,定必变成四面受敌之势。 于时心念一动,突然玉笛倒抡,狂笑转身,脚步一跨,疾攻三招。 他猜得一点儿不错,江东墨客等三人果已跟踪而来,这一下转身出招,由左右攻来的江东墨客与六阳手,顿时成了面对面的形势,二人心头一凛,慌不迭抽招疾退。 但三才剑原是随江雨舟身后追袭,及至江雨舟蓦然转身,立即咫尺相对,闪躲不及,惊骇中举剑疾架。 可是,江雨舟这三招凤笛奇学,他哪里能够架得开,但闻一阵叮叮当当,那支剑已被绞为三段,眼前一花,胸前被江雨舟连戳七个圆孔,鲜血急射如同泉涌。 江雨舟一招击毙三才剑,群贼心头大凛,江雨舟把握这千载难逢之机,笛声怪啸,凌空横飞,左手右笛,双管齐下。 六阳手心头一凛,凤笛已至面门,未容侧身闪躲,江雨舟蓦地手腕一沉,立即“噗”的一声,六阳手肚破肠流扑地而亡。 几乎就在同时,江雨舟左掌攻出的那招“斗牛龙光”,也由江东墨客胸头撞到,江东墨客闷哼一声,满口黑血狂喷倒地而亡。 江雨舟此时一腔冷血,汹涌激荡,连毙三名武林巨寇,兀自双目喷火,恨意未歇。 那一班江湖贼子,无不胆颤心惊,顿时人影晃动,哄然而散。江雨舟任何人都可让其逃走,可就是不能放过夺命金环,只听他长啸一声,凌空疾起。 白驹过隙身法果真旷古凌今,奇快无伦,夺命金环侯彪刚刚逃出三丈,江雨舟业已凌空扑下,五指一探,猛可抓住了夺命金环左肩。 他恨火烧心,不知不觉中用上了八成真力,只听“噗’’地一声,五指破衣而人,由夺命金环肩骨中插了进去。 夺命金环侯彪自知难逃一死,猛地一咬牙根,右掌一抬,反腕就向江雨舟碰来。 江雨舟冷笑一声,右手凤笛一沉,疾向来掌斩下。 一声叮当,侯彪那支仗以成名的金环,早已脱手抛去,并且那只手腕被凤笛一振之下,咯嚓一声齐腕断去。 侯彪再凶,也不由痛得惨哼失声,额上冷汗直冒。 江雨舟冷笑一声: “老贼,你还不肯说出夜袭海天山庄主谋之人么?” 夺命金环知道不说定有罪受,顿时牙根一咬,惨呼道: “我说,我说,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主谋之人乃是……” 话声至此一顿,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 江雨舟见状手下一紧,嗔目大喝道: “是谁?快说?” 他愤恨之中,那沉狠绝伦的真力,不知不觉中自五指上进出,夺命金环猛觉心头一震,急道: “当年主谋之人,就是……” 江雨舟见状怒火攻心,左掌改抓为击,猛向夺命金环背心拍下道: “是哪个?你不肯说么?” 欲速则不达,他急愤中力量未免用得猛了一点儿,但见夺命金环双眼一翻,勉强说出一句: “是……北……” 双足一蹬,闭目而亡。。 江雨舟似乎怒火未歇,大喝一声: “好狡猾的老贼,死我也不能放过你!” 说罢陡地抓起夺命金环的尸身,就待…… 就在此时,醉乡老顽童已欺身而上,沉声说道: “年轻人,老贼已死,就放了他吧!” 江雨舟神情一怔,醉乡老顽童已把由地上捡起的那面撑天令,替他挂在颈上。 撑天令果真是一块天材地宝,一与皮肤接触,顿时生出一片温馨平和的气息,把江雨舟那股不可遏掣的暴戾之性慢慢地化去。 他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望着地上纵横倒卧着的尸身,心中升起一丝轻微的歉疚,茫然放下夺命金环的尸身,说道: “老人家,我听你之言饶过他了!” 醉乡老顽童叹息一声,凝望着地上那殷殷血渍,半晌才说: “灵蜜难求,轮回寺不必去了,年轻人,随我回锁云岭吧!” 江雨舟闻言淡淡一笑: “老人家,轮回寺我已去过了,你看这不是六翅银蜂蜜么?” 说罢那只小巧玉瓶,递给醉乡老顽童。醉乡老顽童接过一看不觉失惊道: “年轻人,班达喇嘛一向把六翅银蜂蜜视同性命,你用何物交换,他竟送你如此之多?难道是那另外一方龙符么?” 江雨舟惨然一笑: “老人家不必多问了,请将此物带回锁云岭,让苓苓重见天日,我江雨舟……咳,请恕我急事在身不能相陪了!” 他话毕身形一转,快步疾去。 醉乡老顽童见状急道: “年轻人,难道你不愿看一看苓苓重见天日时的快乐?”江雨舟神情一怔。但他想到苓苓双目复明之后,一旦发现自己那副脸容,咳,自己仅有六个月的寿命了,何必令她伤心失望呢! 于是,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老人家,请你转告苓苓,就说……就说半年之后……咳,此时不说,将来她会知道的,我走了!” 话声落处,他飞快地调转身形,直向茫茫草原中驰去。 荒草萋萋,风沙盈野。 第42章 风沙里隐约传来醉乡老顽童的呼唤,江雨舟心头微微一动,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牙根一咬,转瞬消逝于荒烟野草之中。 他到哪里去? 他要回到碣石山下,青龙河畔,去切实调查一下韦震川的行藏!因为夺命金环临死时说出的那个‘‘北’’字,极可能就是指的北霸。 他昼夜兼程,回到青龙河畔,早已是流水滔滔,千花竟放的季节了!不过,那韦家祠堂,却已经门户紧闭,显得萧条冷落了。 夜幕四起,月上长天。 江雨舟由韦家祠堂奔向正北,他戴着面具的脸色,显得冷漠、深沉。但那双犀利的眸子,却流露出慑人的寒芒。 初更之后,他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庄院,这就是北霸韦震川的居处霸王庄,武林中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江雨舟略一迟疑,然后倏地飞身而起,直向霸王庄里飘进。 他虽在韦家寄居十年,但一直住在青龙河畔的祠堂里,霸王庄虽然来过几次,但却并不熟悉,尤其是后进各院,他压根儿就没到过。 他飘进庄院之中,四下略一张望,然后,陡地双臂疾振,如同一缕淡烟,扑向左侧一座小楼。 他身形才动,突然,月洞门内现出一条人影,步履飘飘,也向那座小楼行来。 江雨舟一眼之下,就看出此人正是霸王庄的总管,江湖上盛誉卓著的闪电手钟奇,心头一惊,立即身形一沉避入道旁一丛矮树之中。 闪电手显得神情一怔,似乎发现了什么,四下略一张望,二次迈动脚步,转身进人那小楼。 江雨舟见状跟踪而进,他知道闪电手功力不弱,距离楼外三丈,立即在阴影中停了下来。 楼内灯火明亮,虽然看不到里面情形,但却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闪电手沉声说道: “小弟无能,竟让枯竹教主蒙蔽,不但失去了龙符,并且…… 话声此至,突闻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插言道: “二弟不必自责,愚兄也有过错,反正此时枯竹教主已死,龙符得失愚兄并不放在心上,以后不必说了!” 江雨舟一闻此言,已恬发话者就是那威镇武林的北霸韦震川,只听他话音一落,闪电手立即叹息一声: “龙符得失无妨,只是此事有损大哥英名,大哥如此倚重小弟,咳……‘’ “二弟,你怎地还是这般好名?冷残老魔将龙符截为四段,分送 红尘四绝,这其中实有深意!”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动,闪电手急道: “有何深意?” 北霸韦震川沉声笑道: “二弟,难道你不知红尘四绝中人,获得龙符之后的结果么?咳!海天剑圣、苍穹书贤,俱都身遭奇祸,南王孙九五龙符到手三日,便即离奇失踪,只有愚兄敛刃藏锋,幸免卷入这武林风涛之中!” 江雨舟听到此处,已知当年主谋之人,决非北霸韦震川,只是他阅历太浅,实在无法猜测得到夺命金环口中所指的“北”字究竟是江湖上哪一位成名人物? 就在他沉思不解之际,突然,小楼中传来一声轻喝: “谁?” 江雨舟心下一惊,正待挺身而出。 但话声落处,耳畔豪笑突起,一条人影划空飞来,如同巨鹰般落向小楼前那片草地中央。 此人一身白衣,面目黧黑,两眼如豆,显得奸诈无比,不过他下落之势奇疾绝伦,身法之妙,确属一流。 江雨舟心中一愕,闪电手已由小楼中冲出,就当他身形将要触地之时,倏忽间灯影摇晃,冷风疾卷,一条巨大人影跟踪而来。 这人虎目浓眉,面似重枣,可不正是那威慑江湖的韦震川?白衣人一见韦震川现身,顿时桀桀干笑道: “一别二十载,韦大侠,你还记得老叟么?” 北霸韦震川面容倏地一愕,半晌才变颜大笑道: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闻兄二次出山了,深夜莅临寒舍,可有什么指教么?” 姓闻的老头脸色一寒,怒笑道: “韦大侠,二十年前你以傲视武林的登天脚,一连踢毙我弟兄七人,难道就忘了么?” 韦震川也把虎目一瞪道: “令弟等奸淫劫掠,江湖侧目,最后在黄鹤楼下公然戏辱青城一风,小弟实在看不过去,这才约他相斗……” 江雨舟一闻青城一风几字,便觉心头一震,就在此时,那姓闻的老头突然扬声断喝道: “住口,我弟兄若是调戏良家妇女,纵然死在你手中也没有话说,可是青城一凤魏红菱,乃是海天剑圣……” 江雨舟听得心头乱跳,突然,北霸韦震川扬声断喝道: “住口,韦震川敢作敢当,你血口喷人作甚!” 姓闻的老头子眼一瞪,厉声狂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为我兄弟偿命吧!” 话声中脚步一点,右掌诡奥绝伦的抓向北霸韦震川。 闪电手钟奇突然沉哼一声,跨步扬掌,抢先接了过去。 但姓闻的老头功力实在太玄,凭闪电手钟奇那么高的功力,一接之后。立被逼退八步。 姓闻的老头就势欺身,原式不动地攻向韦震川。 韦震川以红尘四绝之威,竟似不敢力敌似的,见状身形一闪,向左避开八步,叱声喝道: “闻公久,你有把握胜得了我十八招登天脚么?” 闻公久一招走空,狂笑之声再起: “韦震川,你还耀武扬威作甚?二十年前虽连毙我弟兄七人,却也身中我独门七星针,虽然逃过一死,但功力已十去其九,我姓闻的不打听清楚,(奇*书*网^.^整*理*提*供)会自己找上门来么?” 话声一落,韦震川脸色连变,闻公久快如流星一般,向前疾跨三步,左掌一圈,连射带闭地劈了过去。 闪电手钟奇见状大惊,沉哼一声,一步跨在韦震川身前,轰轰两响,已在刹那间拍出两掌。 闻公久外号人寰一怪,功力深厚,岂是闪电手能敌,响声过处,闪电手钟奇被震得脚步摇晃,鲜血狂喷。 韦震川看得双眉一皱道: “贤弟让开,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让愚兄今日就以这残废之躯,来会会他人寰一怪的绝学!” 人寰一怪狂笑,双掌陡地一扬,直向韦震川兜胸推来。 韦震川应声而起,双足猛地踢了出去。 登天脚虽是武林绝学,无奈北霸以伤残之躯,在功力上已经大打折扣,但闻轰轰两响! 北霸韦震川勉强稳住身形,但已经脸色苍白,显得气喘心跳。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哀,止不住眉宇间流露出来。 人寰一怪见状,不由狂笑再起,身形一跃,双掌劲气进发,如同山崩海啸,再次向韦震川压下。 闪电手见状脸色突变,惊呼失声。 韦震川知道此身已残,绝非人寰一怪之敌,不由心头上升起一片凄凉。 江雨舟隐身暗处,再也无法按捺心头激动之情,长啸声中,双掌倏扬,但闻风吼雷动,遥向人寰一怪迎了过去。 人寰一怪知道北霸韦震川旧创未复,正在嚣张拔扈咄咄逼人之际,却不料江雨舟半腰杀出,一掌接实,顿时轰然大震,脚下摇晃,噔地一声,插入土内七寸。 这情形,不要说人寰一怪闻公久感到惊奇,就连北霸韦震川与闪电手,也摸不透这突如其来的少年是谁? 月色迷蒙,场中显得一片沉静。 江雨舟凝视着人寰一怪,准备随时应付他不意的袭击,人寰一怪也满脸惊容,不敢轻易一试。 不过,人寰一怪经验非常老到,察言观色,已看出江雨舟绝非霸王庄中人,于是,他心念一转,立即嘿嘿干笑道: “少年人,我猜你到此地一定是有为而来!” 江雨舟沉哼一声,算是没有否认。 人寰一怪又复嘿嘿诡笑道: “少年人,你打算劫财劫色我决不拦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 想多管闲事,嘿嘿,我不说你也知道,请吧!” 请字叫出,身形陡然一晃,闪开江雨舟,就向北霸韦震川袭去。 但此时江雨舟已知北霸并非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主谋之人,心中感激他十年来的收留之情,哪会放手不管,更何况人寰一怪那一批弟兄之死,起因又是为了曾对他爱护备至的青城一凤。 于是,就在人寰一怪欺身疾进之际,江雨舟也如电闪云飘,反手一招挡了过去。 人寰一怪经验功力两皆不弱,江雨舟出手更是奇绝天下的怪招,但闻“哧”一声,人影倏地一分。 人寰一怪那幅衣襟,已被江雨舟整个扯下;但江雨舟左袖下端,也被人寰一怪划开三寸来长一条口子。 这情形委实惊险无比,闪电手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北霸韦震川也是满腹疑云,他怎么也猜想不出这出手救助自己的少年是谁! 就在他迟疑不解之中,场内人影又起,但见脚步晃动,衣袂飘飘,劲气嘶啸,寒风怒卷,指顾问双方各攻十五招。 十五招攻出之后,突然一声断喝,夹杂着刺耳厉啸,人影一分,人寰一怪双手抚胸狂奔而去。 江雨舟脸色冷漠,面具下看不出表情如何,但双目之中却显得神光散乱,目注人寰一怪逃去,突然“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北霸韦震川惊呼一声: “少侠,你……” 他话音未落,突闻远处传来一声娇呼: “爸爸!” 江雨舟闻声心头大动,抬眼望去,只见韦骊珠由远处小径上急奔而来。 他虽然感激韦震川十年收留之恩,但对韦骊珠之负心背盟,却感到刻骨铭心毕身难忘,此时哪肯与她见面? 第43章 见状顿时冷哼一声,转身急去。 月色下信足狂奔,对身后之呼唤充耳不闻,凉风习习,月落星沉, 晨曦初露之时已至数十里外,他停下来静静思量。 二十年前,北霸韦震川便因身中七星针而功力十去七八,可见十六前袭击海天山庄主谋之人决不是他,但夺命金环口中所指的“北” 字究竟指的是谁呢? 正在他心头迟疑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凭他多日来的江湖阅历,声音入耳,就知是内功深厚的武林人物,于是,身形一沉立即隐入一片深草之中。 脚步声愈来愈近,只听一人沉声说道: “昨夜奸淫峨眉女徒的贼子,果真是那江湖传闻的冷血人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大动,悄悄地偷眼一瞧,只见左侧一片密林之中走出两个人来,领先是个寿眉星目的和尚,身着杏黄袈裟,年岁已逾古稀之年,步履飘飘,如同飞絮,显得功力之高已至炉火纯青之境。 在这老和尚身后,则是江雨舟曾经见过的昆仑派代理掌门人,武林甲颇负盛名的天涯散人。 天涯散人话音一落,老和尚突然双眉一扬: “阿弥陀佛,可不正是他么?” 江雨舟听得双眉怒竖,正待挺身而出。 就在此时,天涯散人又道: “据此观之,这孽障业已深受八魄金粟之害,人性全失了,若不及早除之,真不知有多少深闺弱女将受其害了。” 江雨舟闻言心头大动,双肩陡地一晃。 突然,那僧惊咦一声,猛抬头,只见远处奔来一条人影,来人是个三十考岁的大汉,背插铁尺,显得神采飞扬,他到达老僧身前立即脚 “启禀师伯,冷血人行踪业已发现!’, 那老僧与天涯散人同时一怔,急道: “他在哪里?” 大汉用手一指,答道: “就在正东十里之处,山脚下一座古庙之中,两位师兄留在那里 监视,特命我到此地来请师伯!” 那老僧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沉哼一声: “散人兄,我们走!” 身形一晃,率先而去。 江雨舟知道一定有人冒用自己之名,在江湖中胡作非为,但却不知道与自己作对之人究竟是谁?他目注三人去后,立即飞身而起,身着那大汉所指方向,绕道赶去。 八魄金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与人寰一怪力拼之后,虽然已负内创,但经过一阵小憩之后,不但伤势已愈,并且功力又进一层。 此时他展开那旷古凌今的身法,竟较天涯散人等几个又快一筹,月影渐高,那大汉所说的古庙业已在望。 这小庙仅有一进院落,断垣残壁之中,遥见尘沙四卷,人影起落。 就在那滚滚尘沙之中传来一声大喝: “哼,没想到冒充冷血人的竟然是你!” 江雨舟听得一怔,耳畔突闻狂笑刺耳道: “既然你已知道,那就不用活着离开了!” 话声落处,突见狂风疾卷,小庙中屋瓦乱飞,左侧一面残壁轰然一声倒了下来,紧接着是两声刺耳惨号。 江雨舟闻声大震,立即展开自驹过隙身法,快如闪电一般急掠而去。 他身临切近一瞧,顿时骇然心动。 只见断瓦残垣之中,倒卧着两具尸身,但都口喷黑血面如金纸,显见是被人以重手法击毙! 凶手是谁? 江雨舟心中一转,已知就是那冒己之名,自称冷血人的淫徒! 他虽然不乐意别人称他冷血人,但江湖人物却都知道冷血人就是他,假如自己不能找到这冒充的淫徒,即这一连串淫孽杀劫,势必都要由自己来承担。 愤怒中抬眼四望,只见一条人影,快如射星般奔向东南,转眼没 入百丈外一座密林之中。 但是他身形刚刚腾起,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断喝,两股刚烈无比的冷风,由身侧呼啸撞来。 江雨舟惊愕之中,猛地双肩一沉,反手连拍两掌。 虽然他匆促中用上了七成真力,但来人掌风委实太强,以一敌二,众寡悬殊,但觉心头一荡,身形已被震飞八步。 他身形落地,闪电中把来人一瞧,不觉心头疾跳。 原来这拦截自己之人,正是前见的天涯散人与那老和尚,此时那冒名之徒已去,破庙中躺着两具尸身,自己纵然舌干唇焦,恐怕也洗刷不清今日之事了! 果然,老和尚向他注视半晌,立即转脸向天涯散人道: “散人兄此人就是江湖传言的冷血人么?” 天涯散人怎知江雨舟戴着面具,见状连连摇摇头道: “此人冒充冷血人之名,手段毒辣,行为卑鄙,虽非冷血人,却也死不足惜了!” 话声一落,身形陡然欺进,电射星飞般连攻三招。 他目睹地上两具尸身的死状,就知下手之人功力不弱,是以掌势舞动,连绵不绝,如同长江大河般涌到。 可是,他功力虽然凌厉,但江雨舟在功力大进之后,早已不把他放在心上了,见状沉哼一声,也在刹那之间还攻三招。 天涯散人但觉对方招式又快又疾,掌影迷离之中,令自己不辨真伪,轰轰轰一连三响,直震得两眼金星乱冒,脚下连退三步。 老和尚一见江雨舟出手三招,心神陡地一震,眼见天涯散人被逼得连连倒退,顿时满面惊容地大喝一声: “小施主,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生性不善谎言,闻言冷哼一声,倏地取下面具,沉声大喝道: “老和尚,冷血人之名,你不是早就听说过了么?” 老和尚一见他满面森冷之色,不禁心下一寒,天涯散人与他那两 道煞气进发的疤痕一触,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江雨舟目注两人,沉哼一声: “中原九大门派,看起来只有青城派尚懂得是非利害,其余各派全是些闭门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浅薄之徒!” 他察言观色,业已辨出这年逾古稀的老和尚,定是九大门派中声望最高的峨眉派金顶上人,是以才会如此说法。 果然不错,他话音一落,老和尚立即沉声冷笑道: “小施主敢作敢当,叫老衲敬佩不已,三十年来老衲未开杀戒,只是今日若再放过小施主,叫老衲何颜去见本派死的两名弟子?” 老和尚说完一扫地下两具尸身,满面俱是悲戚之色。 江雨舟见状怒火勃发道: “不说你派中死去的两名弟子,就算长幼徒众一旦死光,我江雨舟也没有为他偿命的道理!” 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因为这两名峨眉弟子事实上并非死在江雨舟手下,但老和尚一闻此言,却误会他仗艺逞强,不觉寿眉一扬道: “老衲金顶苦参,多年来未涉江湖,却不知道武林之中,竟出了你这种人物,老衲纵有菩萨心肠,今天也不能放过你了!” 江雨舟嘿然冷笑道: “在下也正想领教领教你峨眉绝技。” “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顶上人虽然涵养高深,可也难忍江雨舟那副狂态,话音一落,立即缓行两步,单掌缓缓举起,遥向江雨舟心头拍下。 江雨舟冷哼一声,双肩倏沉,挥掌接了过去。 金顶上人倏地招式一变,掌影吼动,神奇莫测地分由上中下三路攻到。 金顶上人变招之快,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见状心下一凛,立即也展出三招风笛绝艺,但闻风吼雷鸣,分向金顶上人来掌迎了过去。 天涯散人一旁静观,不禁瞠目结舌,深感江雨舟功力精进之速,有如江水东逝,一日千里,心头一骇,江雨舟与金顶上人双方业已接 实,顿时狂风撼衣,脚下不稳,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江雨舟被金顶上人逼退三尺! 金顶上人以一甲子苦修之功力,竟也被江雨舟震退两步,顿时满面惊愕,神色茫然。 场中空气一静,江雨舟突然哈哈大笑道: “人道峨眉金顶上人,功力之高为九大门派中的翘首,今日一见,哈哈!恕我江雨舟没有兴趣奉陪了。” 话音一落,立即振步而起,快如射星一般疾驰而去。 金顶上人与天涯散人同时大喝道: “冷血人,你还逃得了么?” 江雨舟纵声大笑: “只要我想走,难道你还拦得住么?” 话声一落,脚下猛加三分真力,不消盏茶时分,已把天涯散人丢下,等到奔出十里,就连那名动武林的金顶上人,也被他抛得无踪无影。 四望无人,江雨舟停身小憩,在默默打算今后行踪。 自己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半年,在这半年之中,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尤其是这冒充之人,自己若不能找出他来,真有点儿死不瞑目! ================================ 点评: 这处误会,是本书的一个败笔。江雨舟不是弱智之人,但当大汉说“江雨舟”在远处一庙宇时,江雨舟本该站出来的,那样的话,谎言立刻拆穿。但江雨舟竟然没站出来。 当然,如果说江雨舟瞧不起九大门派,故而不屑争辩,倒也勉强解释得通。 但这里却偏偏说什么“自己若不能找出他来,真有点儿死不瞑目”,这样一来,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另外,江雨舟恰好看到九大门派中人被杀,却恰好来不及阻止,又恰好被金顶上人、天涯散人堵在庙里,无法脱身。这些“恰好”,只能显示出,作者智穷力竭了,没法塑造情节,只好用拙劣的“恰好”,来炮制情节。 第44章 更有意思的是,当江雨舟被堵在庙里以后,不但主动揭下面具,而且不向对方说明,非自己所杀(对方不信是另一回事),这就更离谱了。 至于后来,江雨舟得知江北斗是义兄,因此,宁愿自己蒙怨,也不去辩解,这倒情有可原。 本书可以这样改:江雨舟正在行走江湖之时,遇到九大门派,九门派突然指摘他烧杀奸淫,无恶不作。通过九大门派之口,把误会的经过说清楚,再在江雨舟调查过程中,把事情的真相写清楚。这样一来,读者就容易接受多了。 依靠很容易就能澄清、但却偏偏未能澄清的误会,来推动情节,这是一种很拙劣的写作手法。 《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的误会,也充满了与本书类似的败笔。杨过与小龙女的感情,经受不了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考验。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而在杨过与小龙女那里,“夫妻不如同林鸟,小难到来各自飞”。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在受不得半点磨难的同时,二人还“生死相许”。这样的“武侠小说”,还是成人的童话吗?该不是低能儿患者的福音吧?当然,刘德华陈玉莲的电视版,比原著强得多。 ================================ 他正在闭目沉思之际,突闻远处传来一阵蹄声,偷眼一看,只见远处驰来一骑健马,马上人黑纱罩面,驰至右端一棵黄桷树下,立即一勒丝缰翻身而下。 江雨舟见状心头大愕,好在此时正值春夏之交,野草茁壮,他坐在草丛之中,不易被人发觉,此时悄悄地偷眼看去,只见那人身形落地之后,用目向四周略一打量,然后大声说道: “求佛有心,寻庙无门!” 江雨舟听得心神一怔,突闻远处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存心礼佛,就随老衲来吧!” 话声落处,深草中站起两条人影,这两人俱都身着大红袈裟,一眼之下就可辨出他们是藏边红教喇嘛。 江雨舟顿时心中一动,暗忖: 难道这两人是轮回寺里来的么? 他沉吟之中,那蒙面大汉已随两名喇嘛身后,朝向远处山谷快步而去。 江雨舟略一迟疑,便也悄悄地尾追了下去。 山高林密,枝叶繁茂,他稍一大意,三人已消失在葱绿的丛林之中,正在他满山搜寻不得要领之际,突闻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江雨舟微微冷笑,霍地转过脸来。 就在此时,一条娇俏人影,已如飞燕般翩然坠落身前。 他用目向来人一扫,顿时心神大震,情不自禁地连退三步。 你道来人是谁?原来正是那令他恨之切齿的韦骊珠!倩影人目,往事重上心头,韦家祠堂的那幕伤心往事,历历在目,齐上心扉。 他目注伊人,只觉得悔恨交煎,终于轻哼一声,转脸疾去。 可是,就在他身形刚动之际,韦骊珠蓦地娇唤一声: #奇#“少侠留步!” #书#江雨舟转过脸来,沉声说道: #网#“你有何事?” 韦骊珠微微一礼道: “夜来多承相助,小女子代家父谢过援手之德!” 察言观色,江雨舟知道在面具的掩蔽下,韦骊珠并没认出自己,激动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当即冷冷地答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要你谢!” 他话中之意,是说昨夜援手乃为报答北霸十年收留之恩,可是对韦骊珠负心之仇却并未忘怀。韦骊珠不知眼前之人就是江雨舟,当然就更不知他话中之意了! 她听得神情一震,江雨舟业已再次转身而去,小妮子不禁急唤一声: “少侠且慢!” 江雨舟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 “在下有事在身,恕我无暇奉陪了!” 他虽然性格冷傲无比,但对恩怨二字却看得极为分明,心中虽把韦骊珠恨透,无奈屡受其恩未曾抵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急急求去。 谁知他尚未行出三丈,就听韦骊珠在身后叫道: “少侠行色匆匆,可是要找轮回寺来的那双喇嘛么?” 江雨舟闻言心头大动,陡地停步回声,沉声喝道: “你怎知那两个喇嘛是轮回寺中来的?” 第十一章醉倒的火鲤 韦骊珠淡淡一笑遭: “你不相信么?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江雨舟答非所问道: “他们身入中原作甚?” “这又是江湖中一桩秘密,假如你想知道……” “你有什么条件,快说!” 江雨舟有点迫不及等,韦骊珠闻言话锋一顿,沉声道: “你如肯为我做一件事情,我就将今天得来的秘密告诉你!” 江雨舟略一沉吟,韦骊珠立即笑道: “此事关系甚大,凭你武功不见得就能办到,你如不敢,也就算啦!” 江雨舟被她一激,不觉冷笑一声: “哼!我自信四海之内,八方之中,还没有令我畏惧之人,畏难之事,我答应你,你说吧!” 韦骊珠闻言脸色一沉,怒声说道: “好!我要你为我去杀一个人,你敢么?”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震,急道: “谁?” “南王太子孙北斗!” “孙北斗?” “哈哈,你也不敢惹他么?” 江雨舟真有点儿大出意外,那日深山中韦骊珠对孙北斗投怀送抱,乃是他亲见之事,想不到今天…… 难道她对我江雨舟真是一往情深么? 她要把孙北斗置诸死地,难道真为了我那日临去之言么? 哼!像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还会记得我这面目全非的江雨舟!说不定她又遇上了比孙北斗更好之人了! 啊!孙北斗啊!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假如要我来杀你,那实太便宜了你,我一定要…… 他思量至此,不觉双目一亮,凝视着韦骊珠沉声说道: “我助你可以,不过真要杀他,还得你自己下手才行!” 韦骊珠沉声答道: “我也不想你亲手杀他,只要你能废去他一半功力,我就会把那两名喇嘛的行踪奉告!” 江雨舟嘿嘿冷笑一声: “咱们一言为定了,你等着下手吧!” 韦骊珠正色道: “我相信你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其实你今天纵然不答应,我也要把这两名喇嘛的行踪相告。” 江雨舟沉声道: “为什么?” “少侠武功看来定出名门,难道你就不知鬼谷龙符之事么?” “那两名喇嘛是为龙符而来?” “不错,他们正为此物而来!” “哼!这话我不相信!” 江雨舟为何不肯相信呢?因为他日前以手中龙符,问班达喇嘛换那六翅蜂蜜时,曾被班达喇嘛一口拒绝,这十足证明轮回寺中喇嘛,对鬼谷龙符并无太大野心,事实上江雨舟哪知这其中另有文章? 不过他话音一落,韦骊珠立即冷笑一声: “我据实相告,你如不信,我也不勉强,那两名喇嘛已在辽东一鹗 陪同之下,兼程赶向松花江畔,并准备在松花钓叟得手之际……” 松花钓叟几字入耳,江雨舟顿时心头狂震,脱口惊呼道: “你说什么?松花钓叟?松花钓叟怎样?” 他话语如珠,显见内心焦急之情不同凡响。 韦骊珠淡淡一笑: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的说下去自会明白!”到此话锋一转,续道:“当年冷残子把鬼谷龙符一分为四,分送红尘四绝……” 江雨舟迫不及待道: “这些事江湖中任人皆知之事,你还谈他作甚,快说松花钓叟之事吧!” 韦骊珠话声一顿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单点儿说吧,当年钢肠侠士坠落江心之际.他随身携带海天剑圣的那方龙符,便也沉入江心……” 江雨舟听到此处,顿时心中明白一半,脱口说道: “是不是松花钓叟此时业已潜返故居,企图打捞那方失落的龙符?” “不错,十年来每到寒冬之际,松花钓叟必潜返故居搜索一番,直至去岁方才发现那方龙符的下落!,’ “你这话由何处听来?”’ “这俱是辽东一鹗亲口对那两名喇嘛所说!” “哼,我倒要看看辽东一鹗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向……松花钓叟下手!” 话声一落,身形疾射而出,鸣蝉声里,传来韦骊珠一声娇唤! “鬼谷龙符是武林重宝,但‘道义’二字尤为江湖人物立身之本,尚望少侠上体天心,帮助松花钓叟一臂之力,则远胜获得那块残缺的龙符了!” 江雨舟听得心中又是一怔,暗忖: “她为何这般关心叔叔呢?难道她对我江雨舟……哼,我想得太天真了,她如此做作,还不是预留余地,准备自己日后下手么?” 他如此一想,顿时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振足而去。 他日夜兼程地赶向松花江畔,松花钓叟也正到达紧要关头。 原来那日他与江雨舟分手北上,在青龙河略盘恒数日,并没有探出北霸韦震川与当年夜袭海天山庄有何关连,于是二次束装,潜返故居,企图为江雨舟取回那方失落江心的龙符。 假如那方龙符是沉入江心,凭松花钓叟的水下功夫,取回它并非难事,无奈龙符当日落人江心之后,已被江中一尾火鲤吞入腹中。 第45章 松花钓叟知道这尾火鲤乃是天地间一种绝怪之鱼,平日潜居江底绝难发现,不过因此物乃秉离火之气而生,其潜居之处,纵是四九寒天,依然江水滔滔不见片冰。 松花钓叟经过十年搜索,猎狐是假,寻找火鲤是真,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去岁年底,终让他在江水转折处悬崖之下,发现了火鲤潜居之地。 十六年前为了火鲤内丹,松花钓叟曾经费尽心力,最后不但没有得手,反而累得精疲力尽,等到钢肠侠士携带江雨舟逃来之际,他已经无力拒敌,因而铸下了弥天之恨。 二次重来,内丹之外尚有龙符,他焉能不加倍慎重。 正在他踌躇不敢下手之际,却听到了韦家祠堂的变故,他哪还有心思重取龙符,于是满怀惊悸匆匆而回,那条火鲤又复逃过一劫。 此次重来,为了江雨舟满身血仇,火鲤内丹可以不要,那方龙符却是非得不可,因而他到达之后,立即静坐调息,三日之后,投标垂钓。 他一气凝神,紧盯江面,虽知由早到晚,竟然不见半点儿动静,正觉心中惊愕,突见悬崖下飘上一条人影。 松花钓叟刚觉心头一怔,就听来人说道: “江大侠真人不露相,十年来多有待慢,请恕钟奇不知之罪!” 话声入耳,松花钓叟一转脸,果见来人正是北霸总管钟奇,心中虽惊,表面却从容笑道: “十年来承蒙照顾,钟大侠不怪老朽隐瞒之罪就是了,老朽哪里 还敢狂妄?但不知钟大侠此来有何见教!” 闪电.手微微一笑道: “明人不说暗话,老朽此来,乃替家主人向江大侠讨取几滴火鲤血!” “此事钟大侠如何得知?” 闪电手笑道: “得知此事之人,而今何止我钟奇一个?” “还有谁?” “辽东一鹗与轮回寺中两名喇嘛,昨日就已到达松花江畔,随时可以找到此处!” “哼,既然如此,我江心月情愿空手而回,也不肯为人作嫁!” “江兄休急,假如我们此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捕获那尾火鲤,不是更妙么?” 松花钓叟冷笑一声: “钟兄,你说得未免太容易了!只怕我二人钓获那尾火鲤之时,也就是精疲力尽之际,到那时……” 闪电手哈哈大笑,打断了松花钓叟之言道: “江兄过虑了,我钟奇若无十分把握,怎肯空跑一趟!” 松花钓叟神情一怔道: “钟兄,你这话可是当真么?” 闪电手一面探手入怀,一面笑道: “江兄,你可认识此物么?” 话声中五指一摊,顿时见金光灼灼,香风四溢,松花钓叟先是神色一愕,继而惊喜莫名道: “这种青螺醉莲乃是罕见灵药,以作饵固然再好不过,只是未免有点儿暴殄天物了!” 松花夕照,江水漾波。 江雨舟心中焦急沿江急行,突然之间,他发现江水转折处有条人影,蹲坐悬崖静心垂钓,心下一喜,立即腾身而起。 可是,就在他身形微动之际,突然闻唰地一声,丛草中扑出一条人影,横身一拦,沉声说道: “行人止步!” 话声未落,便觉一股疾风当胸推来。 江雨舟反手一挥,就势退出三步,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也双目闪闪,紧盯着自己,及至双方看清之后,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咦! 这现身拦阻之人非他,正是北霸总管钟奇。钟奇一眼看清眼前之人,就是前日深夜光临霸王庄,力挫人寰一怪的少年,不由心中惊诧不已。 闪电手心中惊愕,江雨舟却与他截然不同,就当他一眼看见闪电手之际,顿时双目连转,嘿嘿冷笑道: “嘿!果真不出我所料,钟大侠,你是为了那方龙符来的么?” 闪电手闻言一震,忙道: “鬼谷龙符乃是不祥之物,钟奇哪敢妄生贪心!” 江雨舟冷笑一声: “那你关山万里跑来,难道就是为欣赏这松花江畔的风光么?” 他话调冷傲,咄咄迫人,闪电手强捺心中怒火,答道: “钟奇粗鲁之人,哪里有此雅兴!” 江雨舟双目一瞪,厉声喝道: “那你来此则甚?” “实不相瞒,老朽想请松花钓叟江大侠在得手之后,赐我十滴火鲤血!” “他不给不成么?” “老朽以海内奇药青螺醉莲为饵,相助江大侠,使他在钓取火鲤时省却九成真力,他焉有不肯之理!” “你这话令人相信么?” “老朽句句俱是由衷之言!” “哼!好一个句句由衷之言!我问你,青螺醉莲既称海内奇药,你怎会用他来换取几滴火鲤血?” “这个……这个……请少侠恕老朽有难言之隐,此时无法据实相告!” 江雨舟闻言冷笑再起,沉声说道: “你纵然不肯相告,我也猜得到,你这番千里而来,还不是为了那方龙符,不过,哼,你回去告诉韦骊珠,就说她那一番心机白废了!” 闪电手心感江雨舟日前相助之德,那一口怒气一直隐忍未发,但此时再也忍耐不住,闻言满面怒色,沉声说道: “想不到少侠也是如此贪鄙之人,看来韦姑娘那番婆口苦心果真是白废了,不过这方龙符乃是有主之物,还请少侠三思而行!” 闪电手不肯说出以青螺醉莲换取火鲤血之真正原因,难免叫江雨舟心生疑窦,认为他明是求取火鲤血,而实际上是为龙符而来。 ’江雨舟行藏不露,加以闪电手听了韦骊珠之言,心中已有了先入之见,当然也怀疑他是为争夺龙符而来。 这种疑心在两人心中作祟,谁还肯听对方之言,是以就在闪电手话声一落之际,江雨舟顿时冷笑一声: “哼!你这些花言巧语,少在我面前卖弄,识相的趁早走开,不然……’‘ 话声至此,又复冷哼一声,直向那块悬崖前大步而去。 闪电手微微一愣,陡地欺身疾进,沉声说道: “少侠对霸王庄虽有相助之德,但此时情况不同,若再向前,可就别怪钟某无礼了!” 江雨舟纵声怒笑道: “你无礼又能怎样?” 话声中又复前行三步。 闪电手沉哼一声: “钟某不才,想见识见识少侠的绝艺!” 他虽然明知不是江雨舟之敌,但却不能让他过去,是以话声一落,双掌陡然其快无比地交错挥拍,指顾间一连攻出五掌。 江雨舟大笑一声: “你有多少本领,一齐施出来吧!” 塌肩跨步,左手轻按,右掌倏扬,漫不经心地挥掌迎了过去。 就在双方招式刚要相触之际,突然,那过悬崖上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 江雨舟招式倏变,双肩一昂,快如利箭穿云,由闪电手顶上一越 闪电手心神一凛,倏地转过身来,用目一瞄,顿时心头狂跳! 原来就在二人争执之际,松花钓叟江心月业已发觉火鲤上钩,手臂一抢,杆丝唰地一声脱水而出,杆丝末端,悬挂着一尾仅盈尺余的火红鲤鱼。 这尾火鲤服下青螺醉莲,似乎已无力挣扎。松花钓叟手臂一伸,眼看多年梦想之物,立即就可手到擒来,不由心头狂喜。 但突然之间,崖后蹿起一条人影,双掌一扬,直向松花钓叟背心 掌风未到,已觉劲气砭肤,松花钓叟心头一凛,急切间身形一拧,反手拍出一掌。 双掌相触,但闻轰地一声,松花钓叟刚觉身形一震,突感右手钓杆猛地一弹,惊愕中转脸一瞧,顿时心头扑扑乱跳。 原来就在他返身拒敌之际,悬崖下又悄没声息地扑出一条人影,身形一晃凌空而起,五指微张,已把那条腹藏龙符的火鲤抓入掌中。 这两条人影,俱都身着大红袈裟,功猛力宏,出招奇快,正是轮回寺中的喇嘛。 松花钓叟眼看到手之物,竟然突生奇变,哪里能就此干休,大喝一声,把手中寒铁钓杆抡起一片寒云,直向那名喇嘛点去。 可是,这两名喇嘛俱都是身怀绝学之人,松花钓叟招式虽然凌厉,怎奈人单势孤,未等他招式施足,那两名喇嘛业已齐声大喝,各自攻出一拳。 拳动风生,劲气排空,松花钓叟身形一震,脚下连退三步。 两名喇嘛怪笑声中,晃肩疾去。 松花钓叟虽觉逆血上涌,依然大喝一声,飞身疾追。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悬崖下除了这两名喇嘛之外,还有个阴险狡诈的辽东一鹗,就在他身形迈动之际,一股冷厉拳风,猛由侧方撞来。 松花钓叟一心都放在前面两名喇嘛身上,一时不防,竟被击个正着,但闻闷哼一声,顿时两眼金星乱冒,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迷蒙之中,隐约看到一条人影,随在那两名喇嘛身后,快步而去。 这情形说来话长,事实上仅是转眼间事,江雨舟看在眼中,急在心头,超过闪电手之后,如同射星般急驰而来。 然而他身法虽快,但相距过远,虽见松花钓叟伤重喷血,却眼睁睁无法援手,身临切近,哽咽地轻呼一声: “叔叔!雨儿来迟一步,罪该万死!” 江雨舟那副面具他曾见过一次,触目之下,顿时面现喜色道: “雨儿,鬼谷龙符,就藏在火鲤腹中,快……” 话声至此,突又喷出一口热血,江雨舟见状痛心已极说道: “叔叔,你伤势如此之重,雨儿哪有心思争夺龙符……” 他话声未落,松花钓叟突然双目暴睁,怒声道: “叔叔一时还死不了,你若是我的好侄儿,就快去追赶那暗算我的贼党,取回龙符……” 江雨舟闻言一怔,正觉两难之际,倏见闪电手飞奔而来,顿时扬声说道: “钟大侠,烦你为我看顾叔叔,待我去追赶贼党,事若有成,定以那尾火鲤相谢!” 第46章 闪电手闻言心头一愣,江雨舟业已飞身而起,紧随那两名喇嘛逃走的方向追去。 他全力展开白驹过隙身法,如同星凡跳掷,不消盏茶时分,已隐约看到两条红影在满山霞下奔驰。 距离愈近,愈加看得真切,只见两条红影之间,正夹着那灰衣蒙面大汉,江雨舟一眼看到那蒙面大汉之后,不觉心头怒火上升,脚下 一紧,立即加上三成真力。 就在此时,那两名喇嘛与蒙面大汉已奔到一座绵互不断的森林边缘,日暮天低,只要三人一旦入林后,江雨舟再想追寻,那可真就不易了! 他正觉心中焦急之际,突闻林中传来一声长啸,由那漫天浓绿之中,快似射星般飘出一点灰白人影。 领先那名喇嘛与这条人影,闪电般连拆三招,双方身形一伫,殿后那名喇嘛突然大喝一声,超越蒙面大汉,挥拳直奔来人击去。 看情形,他是想以二敌一速战速决,可是,就在他招式攻出之际,森林内又复快如泼风般扑出另一条人影。 只听轰轰连响,两名喇嘛已分别同来人斗起来,轮回寺的武学虽然狠猛怪奥,来人功力竟也诡秘莫测,三招之后,霍地人影一分,相互凝视,惊愕不已。 就在双方惊愕之际,江雨舟已如星射般赶到当场,一眼之下,他就看出那突然出林之人,正是神秘莫测的蜘蛛使者。 蜘蛛宫与轮回寺,虽然俱是名动武林的门派,但江雨舟可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莅临当场用目一扫,立即转向那蒙面大汉,沉声冷笑道: “松花钓叟同你有何仇怨,你竟在火鲤得手之后,还要暗算于他?” 他话声深沉,冷厉迫人,双目怒火熊熊,望之令人心悸。 蒙面大汉闻言心头一怔,就连那两名蜘蛛使者与轮回寺里的喇嘛,也不约而同地转向他愕然怒视。 晚风沙沙,夕阳如火。 在一阵沉默之后,蒙面大汉蓦地纵声狂笑道: “哈哈,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小狗,这你也不懂么?” 江雨舟轻哼一声,冷冷喝道: “那我问你,松花火鲤现在谁手?”蒙面人双目一瞪,将手一扬,嘿嘿冷笑道: “我这皮囊之中,就是那尾腹藏龙符的松花火鲤,小狗,你想怎样?” 江雨舟闻言细视,果见他手中提着一只皮囊,顿时仰面长笑道: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狗贼,你自己剐刚说过,怎地此时就忘了!” 他存心一击而中,是以话声刚落,双掌业已闪电般飞出。 招式之快,变化之奇,不但大出蒙面大汉意料之外,就连那两名蜘蛛使者与红衣喇嘛,也同时一震。‘ 就在众人惊怔之,江雨舟业已得手,只听‘哧’一声,蒙面人那副面纱,已被他一下扯落。顿时现出个满面惊悸的黄须老叟。江雨舟正待跟踪而进,突闻唰唰连声,两名蜘蛛使者和红衣喇嘛闪电般扑了过来。 蜘蛛使者一眼看清黄须老叟之后,同时惊呼一声: “辽东一鹗!” 黄须老叟双目一闪,立即怪笑道: “不错,正是老朽! 靠左那名蜘蛛使者,闻言冷笑道: “哼!没想到堂堂长白派,竟是轮回寺里的走狗!” 辽东一鹗双目闪动,嘿嘿冷笑: “长白轮回和衷共济,说不上走狗二字,倒是两位向蜘蛛宫卖身投靠……” 他话音未落,两名蜘蛛使者同时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挥掌向他击到。 辽东一鹗与两名红衣喇嘛同时身形一长。 但未容三人出掌,江雨舟业已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只听轰地一声,丽名蜘蛛使者立即被他迫退三步,双目闪动,惊诧莫名。 江雨舟冷哼一声: “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碰他!” 众人闻言一愣,谁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会帮起辽东一鹗来,就连辽东一鹗自己也感到茫然不解,不过他生性奸诈,心念一转,立即嘿嘿干笑道: “少侠如此下顾,可是……” 他似是一时猜想不出,话声至此不觉一顿。 江雨舟接口冷哼一声: “可是什么?” 辽东一鹗双目连闪,又是一声干笑! “可是我长白派与少侠师门有旧么?” 江雨舟突然爆出二声冷笑: “老狗,你想得太好了,可惜小爷从未投师,更说不上与你长白派有旧,小爷不准别人碰你,只是想留你一命,好让我慢慢来取吧!” 话音一落,两名蜘蛛使者同时纵声大笑,辽东一鹗羞恼成怒,顿忘利害,大喝一声: “小狗找死!” 呼地一掌,卷起刺骨冷风,直向江雨舟兜头拍到。 江雨舟大笑一声,身法倏变,两掌贯注十成真力,一招“斗牛龙光”脱手而出。 他功力之深,已到江湖绝顶高手之林,这一招展出如同沉雷乍起,五巅崩颓,开山裂石的劲气兜起辽东一鹗直摔了出去。 众人惊震莫名之际,只听一声惨号,风动林拆,石舞沙飞,辽东一鹗已被那强劲无比的掌风压成肉饼,内藏松花火鲤的皮囊,也被抛出十丈开外。 落日余辉里呈出一幅凄惨的图画,阵阵晚风,飘送起刺鼻血腥。 两名红衣喇嘛,止不住心头狂跳。 一双蜘蛛使者,显得呼吸迫促。 他们都感到大出意外,更猜不出这身负奇学的少年是谁! 场中显得沉闷而紧张,在令人窒息的空气里,突然,靠左一名蜘蛛使者,快若射星一般,直向那只皮囊扑去。 两名喇嘛怪吼一声,立即红云闪动,横身截击。 另一名蜘蛛使者大喝一声,双掌连攻五招,分向两名喇嘛卷来。 两名喇嘛应声出招,也闪电般还攻三招。 只听轰轰连响,劲气排空激荡,那名蜘蛛使者以一敌二,竟被震得连退三步。可是另一名蜘蛛使者却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扑近了那只皮囊八步之内,眼看狡计得手,立即狂笑如雷。 但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江雨舟已经疾射而来,只见他冷笑一声,反手拨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平凡,实则内藏奥妙,容得那名蜘蛛使者亮掌出招,劲风业已兜胸涌到,顿时闷哼一声,立被震退八步。 蜘蛛宫里的使者,俱是江湖上一流脚色,平日气焰万丈,不想今天连这无名少年一掌也接不下,怎能不心头狂跳? 江雨舟扭转身来,嗤声冷笑道: “哪个想得松花火鲤的,出来!” 四人八目乱转,默然无声。 江雨舟又是一声冷哼: “诸位如此谦让,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旁若无人地跨起大步,直向那只皮囊走去。皮囊中装着那只被青螺醉莲醉倒的火鲤,而火鲤腹中则又藏着那块武林触目的鬼谷龙符。 这两名喇嘛来此则甚? 说穿了,还不是为了那块鬼谷龙符!是以就在江雨舟跨出第三步之际,两名蜘蛛使者顿时脚步一错。 不过,这两人俱是武林老猾头,早已看出了江雨舟的厉害,脚步一错,仅止欺出三步,又复停了下来。 但那一双红衣喇嘛,却就有点隐忍不住了,一方面是贪心太炽,不肯眼见宝物失之交臂,二方面自视甚高,以为辽东一鹗之死,乃属功力不济所至,是以就在蜘蛛使者脚步移动之际,立即抢先出手,齐向江雨舟扑去。 江雨舟大喝一声: “滚回去!” 双掌横抡,劲气倒涌而来。 两名喇嘛身形一蹲,四掌一拳,泼风骤雨般连攻三招。 三招攻出,拳风如同击在一堵气墙上一般,双臂一弹,脚下滑出七步。 江雨舟冷笑一声: “蜘蛛宫,轮回寺,看来全是些浪得虚名之徒,再不赶快离开,可别怪我要不客气了!” 靠前一名蜘蛛使者,闻言转向红衣喇嘛,嘿嘿奸笑道: “大喇嘛,你听到没有,难道你们千里而来,就这么甘心空手而回么?” 靠左一名红衣喇嘛一愣之后,立即沉声说道: “两位若肯与我轮回寺合作,事成之后,佛爷们定照先前与长白派之约谢你!” 那名蜘蛛使者嘿嘿笑道: “但不知你与长白派如何约定?” 红衣喇嘛说道: “龙符我得,火鲤给你!” 后面那名蜘蛛使者,闻言双目一亮,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哼。 看样子分明是心有未甘。 但领先那名蜘蛛使者,见状立即摇手制止道: “好,咱们就如此约定,能得火鲤也不虚此行了!” 江雨舟在一旁默默静听,脸上不时现出不屑的冷笑,听到此处,再也压抑不下心头怒火,竟然纵声大笑道: “这样再好不过,免得我多费手脚,你们出手吧!” 话声落处,人影乱晃,暮色深沉,如同群魔乱舞,立即将江雨舟围在中间。 蜘蛛使者发出刺耳奸笑,举步抬腕,揉身而进。 红衣喇嘛脸布狞厉之色,步履沉重,挥拳进迫。 一步,两步,三步…… 当四人迫近江雨舟八步之内时,蓦地脚步一停,齐声怪笑道: “小狗,你死在日前可有什么遗言么?” 江雨舟在四人迫近之时,早已气纳丹田,蓄势以待,闻言立即沉声大笑道: “该死的老狗,要留遗言的恐怕是你们而不是我,你们一齐出手吧!” “那你就当心了!” 深沉暮色之中,响起了八声怪笑,八掌同挥,狂风激荡,如同海啸山崩般齐向江雨舟挤到。 第47章 江雨舟仰脸长啸,振臂出招,左掌横抡,右手疾拍,凤笛奇学,贯注十成真力硬向来势封去。 蜘蛛使者,红衣喇嘛,俱都是江湖上一流人物,联手合击,声势非凡。 江雨舟武林奇葩,金粟凤笛,奇缘迭遇,功深力厚,招式展动,大有风雷变色之威。这武林罕见的一击,正不知鹿死谁手。 但突然之间,风动长林,人影横空,一名身着古铜色长袍的老人,恰似电射星漩般翩然飘来。 这老人轻功绝高,足踏实地之际,陡然用力一招,那内盛松花火鲤的皮囊已被他抓人掌中。 在场之人,俱都是武林一流高手,抬腕出招之间,仍能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一眼看清这老人之后,不觉同时大震,真力一撤,疾退数步。 饶是众人见极及时,业已无法拦阻,只听一声长笑,老人大袖疾摆,腾身而去。 两名蜘蛛使者与红衣喇嘛,见状大喝一声,各各推出两掌,只听了阵轰隆巨响,眼前茂林,被四人强劲掌风扫开三丈。 可是,那身着古铜长袍的老人并未回身拒敌,就在众人掌风震撼 之下,反而借势一闪,快如射星般隐入丛林,转眼消逝。- 江雨舟目注四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然后双臂一抖腾身而起,踏着苍茫暮色追了下去。 日落西山,月涌大江,长天紧压丛林,疏星闪耀,幽暗的夜色里,不时传来几声枭啼。 江雨舟看不到那老人踪影,但却听到他衣袂之声,似这般仅凭听力追踪,若无超人的内功修为,委实难以办到。 可是江雨舟身受八魄金粟之惠,听力之强,远非常人可比,随着时间的消失,那阵阵衣袂之声愈加显著,显见得他与那老人业已逐渐接近。 突然,那单调的衣袂声竟然一变为二。 江雨舟心头一震,那起自身侧的衣袂声已至三丈之内,顿时一声冷笑飘起: “哼,冷血人,你还逃得了么?” 江雨舟闻声刚觉一愕,便见人影横空而来,一股劲风,猝然袭到。 他惊愕中反掌一拍,已把来人震退三步。 凝神一看,只见此人一身黑衣,满面虬髯,双目炯炯有光,满露惊愕之色。江雨舟见这出手偷袭者竟是从未谋面之人,不觉双目一瞪。 就在他将要发作之际,那虬髯大汉突然躬身一礼道: “在下一时不察,误把少侠当成了那无恶不作的冷血人,开罪之处,尚望海涵!” 话声一落,又复躬身一礼,立即迈步而去。 漫漫夜色里,留下了江雨舟,他被带入一片沉思之中。 却说江雨舟满腹疑云,眼见那大汉行出数丈,突然心念一转,立即沉声喝道: “站住!” 大汉为之一楞,霍地停步回身满面怒色道: “在下一时误会,难道少侠就真不可见谅么?” 江雨舟答非所问道: “你在何处见到冷血人?” “就在这松花江畔!” “他容貌如何?” “这贼子狡猾异常,虽然我已追踪多日,但却从未看清他长相如何!” “那你追他则甚?” “因为这贼子……哼!你如没有要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话声落处,再次掉转身形,往苍茫夜色中振足疾去。 江雨舟心中暗忖: 辽东一鹗已死,叔叔之仇已报,龙符火鲤得失固然紧要,可是这冒名冷血人的贼子,却更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立即展动身形,随着那虬髯大汉身后赶去。 淡月疏星,流去絮午,这子夜茂林之中,不时传来衣袂破风之声。 这伙人来此作甚? 是为了龙符火鲤?还是为了那冒名的冷血人? 疑云,一层层堆集在江雨舟心头! 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由寂静的夜色里划空传来。 江雨舟闻声疾起,像一缕轻烟般随风而去。 沉寂的夜幕下,此时传来一声怒喝: “冷血人,如此看来,那掌毙武当弟子黄辉的凶手,大约也是你吧?” “哈哈,你看小爷的手段还够利落么?” “那么华山双英之死……” “小爷一并效劳了!” “你这个狠心小贼……” “哈哈,狠吗?还在后头呢!五台铁头陀,昆仑七巧掌,再加上躺在地下的三位,现在可该轮到你们了!” 话音一落,猛听几声暴喝,震得夜鸟惊啼,宿鸟乱飞。 江雨舟听得惊疑不已,脚下猛加三成真力,嗖地一声穿人一片密 林空中。 这片空地,方园不足十丈,此时三条人影,正在兔起鹘落,鱼跃鹰飞,强烈掌风,卷起刺骨寒风砭肤劲气。 殷殷碧血,萎萎野草,残枝落叶卷盖着三具尸身,在凄凉的月色下愈觉不忍卒睹。但那争斗中的三条人影,兀自像是没看见一般,依然舍命相搏。 月色虽暗,但江雨舟凭其超人视力,依然能把三人面容看得十分清晰。 左首一人,是个矮瘦汉子,手执一柄三星亮银剑,与他相向而立的,正是前见的那名虬髯大汉,双掌伸缩,霍霍生风,这两人剑掌齐施,同时指向当中一名蒙面少年。 这少年虽然面蒙黑纱,但双目寒光四射,显得狡诈绝伦,江雨舟老远看到,不知怎地,突然感到心头一震。 这少年一见江雨舟莅临当场,眼色倏地一变,陡然大喝一声,双掌飞舞,展出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互向围攻的两人袭到。 那围攻两人功力虽均不弱,但依然无法阻止他这一招诡奥的攻势,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手执三星亮银剑的矮瘦汉子,已被他一掌劈倒在地,热血狂喷气绝而亡。 几乎就在同时,蒙面少年发出一声刺耳怪啸,另一只手已向虬髯大汉呼地劈下。 那虬髯大汉眼看射闪不及,顿时闷哼一声,不退反进,举掌就向蒙面少年双目抓到。 这情形大出那蒙面少年意料之外,不由神色一愣,上体疾向后扬,飞快地闪退三步。 不过他功力确实不弱,就在临退之瞬间,陡然掌心一登,呼地一股劲气,已把那虬髯大汉震得双肩连晃猛退七尺。 可是,他虽然应变适切,但那一幅蒙面黑纱,终也被虬髯大汉掌风掀起,月色下现出一张淫邪冷傲的面容。 这面容一人江雨舟眼中,不由他心神一凛,蓦地冷哼一声,闪电 般扑了过去。 但那蒙面人一见江雨舟扑到,似乎也显得神情一怔,未等他身临切近,早已双肩一晃,向身后密林中隐去。 江雨舟哪里会让他逃出手掌,大喝一声,快似利箭穿云般随后赶到,双方奔驰约有盏茶时分,业已穿出茂林抵达江畔,那人估量无法摆脱,这才身形一沉转脸喝道: “狗贼,你紧随小爷打算怎样?” 江雨舟冷笑一声: “我打算剥你那张狗皮!” 蒙面人大喝一声: “狗贼你活腻了!” 身随话起,两掌电闪云飘般攻出三招。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活腻了么?哼!这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话声中反手一掌,拍出一股罡猛绝伦的劲风,把蒙面人迫得双肩一晃,脚步连退七尺。及至双足站稳,顿时满目惊诧之色道: “你……你是谁?” 江雨舟闻言仰天长笑,笑声狂放激越力透云层,只震得树林摇晃,宿鸟乱飞,就连那滔滔江水,也被激起阵阵回旋的浪花。 蒙面人见状惶骇莫名,脚步踉跄,连退数步。 笑声一落,江雨舟蓦地摘下面具,步履沉稳地向前连跨三步,双目寒芒四射,凝视着蒙面人冷笑一声: “你真不认识我么?” 蒙面人双目一亮,急道: “你是……”但话声至此一顿,突又冷笑一声: “你究竟是谁?再不明言,可就别怪我无暇奉陪了!” 话音一落,就想借机转身离去,但身形刚动,江雨舟立即大喝一声: “站住!” 蒙面人身形一沉,冷笑道: “像你这种蛮横无理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雨舟冷笑一声: “像你这样卑鄙无耻之人,我早已经见过再三!” 蒙面人双目一瞪,沉声大喝道: “江……”江字出口,突然话锋一变道: “你说话放清楚一点儿,再这般口出不逊,可别怪小爷要收拾你!” 江雨舟嘿嘿笑道: “江什么?哈,你既有胆冒我这冷血人之名,怎地此时见面之后,反倒装起迷糊来了?” 蒙面人先是神色一愕,继而双目闪动连声诡笑道: “原来阁下是近来传遍江湖的冷血人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 “可没有你南王太子来得响亮!” 蒙面人双目突现惶惑之色: “冷血人,你可不要错认了人!” 江雨舟闻言冷哼一声,蓦地飞身而起,右掌一亮,奇奥绝伦直向蒙面人脸上抓去。 他招式诡奥不说,出手更加疾如星火,月色下如风送轻云,倏然而至,只听刷的一声,蒙面人那幅面纱已被他一把扯落。 你道这蒙面人究竟是谁?原来正是那阴险狡诈的孙北斗!不过江雨舟早在他同那虬髯大汉争斗之际,趁他面纱飘起的刹那之间,已看破了他的行踪,是以此时毫无惊异之色。倒是那孙北斗,此时被他这绝世身手惊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看出江雨舟功力不凡,但怎么也没有料到竟会这般凌厉! 第48章 场中一静! 孙北斗双目乱动,满面迟疑。江雨舟嘿嘿冷笑,缓步而进。 突然,孙北斗双手一挥,沉声大喝道: “江雨舟,你敢如此放肆,难道韦家祠堂前的事你就忘记了么?” 孙北斗此言,本来是意存威胁,可是,却不知道这样一来更加挑起江雨舟的怒火,是以他话音一落,突闻江雨舟大吼一声: “孙北斗,今天就是偿还这笔血债的日子!你知道么?” 话音一落,蓦地左手一圈,右掌疾推,凤笛奇学,闪电展出。但见劲风应手而起,威势强猛至极。 孙北斗见状一凛,总算他早已留心,一时不敢硬接,蓦地左脚一跨,闪电般迈开七尺。 江雨舟正待跟踪进击,蓦地闻孙北斗大喝一声: “住手!”、 江雨舟身形一停,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遗言?哼,依小爷看来,似乎还用不着!” “那你怎不敢出手?” “哈,江雨舟,你未免太狂妄了,你不要自命不凡,凭你此时身手,恐怕还不能在小爷手下走过三十回合!” “那我倒非得试试不可!” 话音一落,江雨舟二次腾身,双掌快如射星一般,风吼雷动,刹那间拍出三掌,踢出两脚。 这种风笛奇招,出手后凌厉诡奥莫测,孙北斗心头大骇,旋身出掌,以家传无影拳连挥九招,才险险把来势化去。 可是,他虽然避过这一轮疾攻,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目注江雨舟一连几转,突然纵声大笑道: “哈,果真不愧冷血人之名,不过你若真想拼个死活的话,咱们最好约个时间地点再较量如何?” “哼,还有比这更好的场所,还有比这更恰当的时候么?” “不错,此时此刻两宜,但若因而担误了龙符火鲤未免有点不值吧?” “龙符火鲤?你……” “小爷就是专为此物而来,不想迟到一步,宝物已被铁笛老怪所得!” “铁笛老怪?铁笛老怪是谁?” 孙北斗闻言眼色一连几转,终于嘿嘿笑道: “铁笛追风柴一飞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老儿雄据关东,凭手中一支铁笛威镇群雄,先前我眼见他身穿古铜衣袍,手提一只皮囊,在两名蜘蛛使者追逐之下……” 江雨舟听到此处,已悟出铁笛追风柴一飞就是先前抢走那只皮囊的老头,顿时双目怒张嗤声冷笑道: “孙北斗,你这番心机白费了,火鲤龙符我江雨舟可以不要,但毁谷之仇,夺爱之恨,我今天却非报不可!” 他已把孙北斗恨之切骨,话音一落,立即反手一掌拍了过去。 但见掌劲风生,卷起一片砭肤寒涛,嗖嗖劲气迫人难耐。 孙北斗见他武功怪异,心头早生惧念,本想用火鲤龙符之利诱他离此,然后再设法慢慢除他,谁知道江雨舟竟然不为所动,顿时心中一凉。 不过这小贼身为南王之子,家传绝艺可非同凡响,知道今日之战业已无法避免,立即真气一沉,右拳闪电般击了出来。 双方一接,但闻轰然巨震,激起了遍地狂飚。 江雨舟被震得心头一荡,双肩摇晃,左脚蹬地后退一步。 但那不可一世的南王太子孙北斗,更在这一接之下被震得心旌摇摇,脸色苍白,两脚不稳,连退三步。 这小子狡如狐兔,任他心比天高,此时见了江雨舟这般身手,也--不得不自叹弗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着,思量中双臂一抖……可是,江雨舟在一边虎视耽耽,哪容他轻易离去,见状大喝一声,双肩轻晃,凌空拔起。 这一式风笛奇学,名为“白鸟擒龙”,轻灵快捷,无与伦比,后发先至,刹眼已于孙北斗并驾齐驱。 孙北斗见状大出意外,不由心头一颤,但就在他心凛神骇之际. 江雨舟蓦地双掌挥动,顿时冷气嗖嗖当头罩下。 他怎么也没料到江雨舟竟能凌空出招,一时还手无力,不由惊魂乱颤,暗悔失策。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江雨舟发出一声冷哼圈左掌,出右手,骈指如戟,疾向胸头点来。 指触胸膛,似乎无甚痛楚,孙北斗心中一愕,业已飘落当场,他凝视着江雨舟如同飞鸟般飘出八步,不由满腹疑云道: “姓江的,你……” 江雨舟冷笑一声: “留你一命,自然有人杀你!” 话音一落,立即振动身形,快似风卷流云般转眼消逝。 江雨舟为何临危收招抖手一走? 难道他真会这般轻易地放过孙北斗么? 不,原来就在他两掌刚要落实之际,突然间心中一动,想起了与韦骊珠相约之言,他必须留下孙北斗一命,好考验韦骊珠是否真心! 闪电之间,他想到武林中的点穴之法,他若习过点穴之法的话,则此时就可废去孙北斗七成功力,留下他半条性命,好试试韦骊珠是否真会亲自下手了! 然而,他虽由凤笛上领悟不少绝学,但对点穴之道却依然一窍不通,怎能…… 突然之间,他想到当日班达喇嘛废去自己一腿的情形,于是,立即依样画葫芦曲指疾点。 由于武功精进,他已能举一反三,此时认穴之准,真似善经此道的老手一般,加以班达喇嘛这种独特的点穴之法奥妙无伦,是以孙北斗一腿已废尚自茫然。 第二日午后,江雨舟取道鬼号谷去找那投机劫宝的铁笛老怪,他行进中不住思量,知道这半日耽误,说不定已有人捷足先登,于是,他立即加快脚步。 “无知小狗,你有多大胆子敢闯金龙令旗?” 江雨舟闻声一愕,猛抬头,只见身前丛草之中,正插着一面三角红旗,旗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凌风招展,栩栩如生:。 可是,江雨舟哪识这镇慑武林的金龙令旗,不说不识,纵然识得,他又怎肯受它限制?是以他惊愕之余,冷哼一声,反手将那面金龙令旗拔起,略一注视,立即哧一声,那面令旗已被他扯成碎片。在他把金龙令旗扯碎的瞬间,耳畔响起一声大喝,人影横空飞来。 这人来势汹汹,江雨舟尚未看清他面目如何,就觉一股凌厉罡风猛向后脑袭到。 江雨舟一见此人不分皂白便下杀手,顿时怒火上升,当下双目一挑,反身圈掌,拦腰横扫而来。 一股狂风,匝地涌起,但闻闷哼一声,那急袭而来的人影,已被他一掌扫开,劲气激荡中如同风摆芦草,直向三丈以外摔去。 第十二章江水无言 三丈外两株苍松,枝繁叶茂,绿阴如盖,是有碗口来粗,经他一撞,顿时咳咳两声齐腰折断,那人喷出一道血箭,骨断筋折而亡。 江雨舟一阵愕然,然后放开脚步向前疾进。他决没想到毙在他手下之人,乃是一处负有警卫之责的暗桩,更没有想到愈往前行,就愈深入金龙令旗的禁地。 他默默疾行,突然,山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如同野狼泣路,枭鸟夜啼,闻之令人心悸。 他侠骨天生,傲气凌云,一闻这种凄厉的呼号,怎还能置之不顾,因此略一迟疑,即向那号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哼,你有多少狗胆,竟敢泄露王爷的秘密,再不从实招来,可就别怪本侯绝情了!” 这声音冷如寒冰;更带有一股阴森迫人之气,只听这声音一落,立即又传来一声惨哼,可以猜想得到,他正以惨酷的手段在审问一名待宰的羔羊。 “五雷手你这狗贼,此时你不让我说,但只要松花钓叟有天找上门来,我看你们还能瞒得了么?” 这一阵力竭声嘶之言,把江雨舟听得心头狂跳,他不禁默默思量! 五雷手是谁?王爷是谁?金龙令旗又是谁? 这声音嘶哑之人是哪个? 他泄露了什么秘密?与叔叔又有什么关连? 就在他沉思不决之际,突闻先前那语音森冷之人发出一声怪笑: “康林,凭你这几句话,我就不能饶你了!” 惨号乍兴,狂笑继起,号音一落,笑声已逐渐消失。江雨舟霍然心惊,知道此人十九已伤在五雷手掌下。 于是,他疾抖双臂飞身而起,捷如飞鸟般越过身侧危峰。 可是他身法虽快,终嫌起步已迟,等到翻越危峰之后,业已人去楼空,但见乱石之间,仅留下一名满身浴血的大汉。 江雨舟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不由心头升起一股悔意,懊悔自己只顾听得出神,竟忘了此人身处危境,假如自己能早来一步。 一阵腥风过处,突然,传来那大汉一声微弱呻吟。 江雨舟心中一动,陡然想起曾闻醉乡老顽童说过,武林中有一种内功疗伤之法,自己何不试试? 他想到就做,右掌贴到那大汉背心,集聚七成真力,径向那大汉周身脉穴攻去。 约莫盏茶时分过后,那大汉陡地浑身一颤,双目倏地睁开。 江雨舟见状急道: “你就是康林么?” 大汉神色一愕,尚未弄清眼前情况,江雨舟又道: “你可是被五雷手所伤?” 这一次那大汉微微把头一点。江雨舟立即沉哼一声: “哼,五雷手?他是什么东西?” “他……他是南王手下的武威候!” “南王?武威候?哼,这些自命不凡的井底之蛙,他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 那大汉喘息一声,目光迟疑,似乎正在考虑是否当说。 第49章 江雨舟见状突然想起先前听到之言,忙道: “嗯,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因为你泄露了他的秘密!本来这些事我也懒得管你,只是这秘密即与我叔叔松花钓叟有关……‘’ 江雨舟说到此处,那大汉蓦地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脸是惊愕之色“松花钓叟是你叔叔?那你……你是……” “在下江雨舟!” “啊!你,你是江少侠,我告诉你,当年的海天遗孤并没有死!” “这我知道,你快说,他们因何加害于你?” “他们想将我杀以灭口,好叫海天遗孤永远把南王当作生身之父 “你……你这话怎讲?” 康林喘息一声,说道: “当日令叔在将海天遗孤献出之后……” 话声出口,突然哇地喷出一口热血,气息立转微弱,声音几不可辨,江雨舟见状一急,忙又渡过了一口真气。 康林二次醒来,声音模糊地说道: “从此海天遗孤就变成了南王太子,十多年来……” 江雨舟听到此处,顿时如遭锤击一般,浑身打个寒颤,心头起伏,万念千里,纷自沓来…… 从此海天遗孤变成了南王太子?难道……难道那毁容夺爱冒名作恶的南王太子,竟会是叔叔当年献给贼党的爱儿么? 对,此人将死之言决没有错! 可是,叔叔既已把他献给贼党,怎地竟又变成南王太子了呢?难道…… 这念头在他心中闪电般一转,立即脱口惊呼道: “当年袭击海天山庄的元凶,是否就是南王?” 康林本已气息将绝,闻言勉强睁开双目,颤抖着双唇,用一种几不可辨的声音断续说道: “你要知道……此事……详情……可到巫山去找……单掌开天他伤势实在太重,虽经江雨舟几渡内力相助,但此刻已到油尽灯 枯之境,言语未毕,便即气绝而亡。 江雨舟双目凝视着死去的康林,内心里波涛汹涌,百感交集,他决意要在有生之年赶上巫山,找到那单掌开天,探明自己的毁容仇人。 可是,那明为南王太子,而暗是松花钓叟爱儿的孙北斗,自己岂能不管了么?自己真能让他残废一生么?真能让他死在韦骊珠的手下么? 不,孙北斗虽与我有毁容夺爱之仇,冒名行恶之恨,可是,十六年前叔叔舍子相救,这种天高地厚之恩,我江雨舟又岂能漠视之? 小怨大恨,怎掩得叔叔大恩?对,我江雨舟必须要找到身世不明的孙北斗,解开那被已制住的穴道,成全他与韦骊珠那一段大好姻缘。 约莫顿饭时光过后,山脚下平添一座新坟,坟前竖立一块石碑,上书“江湖义士康林之墓”几字,坟前正站着那心情激动的江雨舟。 一声鹰啼,惊醒了他的沉思,眼见一条人影越峰而过,江雨舟心头一动,立即随后赶去。 二人步履如飞,转眼进入一座山谷,谷中苍松掩映之中,散布着十来条人影,江雨舟一眼之下,已看清楚这批人俱是江湖上的著名人物,他们一个个双目闪闪发光,紧盯着场中两条打斗的人影。 这两人一是面色惨绿的老头,另一个则正是昨夜抢走松花火鲤的铁笛追风柴一飞,江雨舟至此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摸进了鬼号谷,他正待……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厉叫,那面绿的老头已被铁笛追风一掌劈中,只见他脚步踉跄地连退七尺,然后鬼号似地干笑两声: “铁笛老怪,你胜我绿面拘魂不算英雄,等会儿你慢慢的瞧好了!” 铁笛追风哈哈一笑: “绿面拘魂,你有什么帮手趁早去请,我柴一飞随时候教,此时可无暇奉陪了!” 绿面拘魂冷哼一声,转脸急去。铁笛追风气焰万丈地向四周一扫,然后双目寒芒,直向左前方看去。 江雨舟顺着他眼光一瞧,只见那边一块巨石之旁,正立着闪电手钟奇,心中刚觉一动,就听铁笛追风嘿嘿怪笑道: “如果老夫没有认错,这位想必就是北霸总管,那位名震武林的闪电手钟奇大侠吧?” 闪电手神情一愕道: “不敢,正是钟某!” 铁笛追风双眉一扬,干笑道: “好,好,南王派个浪得虚名的绿面拘魂来,委实叫人失望,倒是北霸韦震川看得起柴某,怎样,既来之,则安之,老朽今天想见识见识北霸手下第一高人,钟大侠应当不会见拒吧?” 他语调狂傲,意态飞扬,根本没有把场中群雄看在眼下。 可是,场中群豪竟然一个个面面相视,默默无声,就连被他指名叫点的闪电手,也面露迟疑之色。 江雨舟看在眼中,顿时激发了那股狂傲之气,神情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如同石破天惊,群豪立即闪电般转过头来,一个个圆睁双目向他瞧去。 他此时面具已除,日色下那两道疤痕不啻是一面活招牌,群豪目光与他一接,立即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冷血人!” 江雨舟冷笑一声,算是没有否认。 群豪被他声威所慑,全都感到一股凉意,本是盛署季节,但此时却像站立在萧瑟的秋风之中,只觉寒意袭人。 经过一阵可怕的沉默,铁笛追风终于发出一阵干笑: “冷血人侠驾光临,柴某荣幸之至,不过……” “怎样?” “老朽希望少侠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你不妨试试。” “那么老朽就放肆了!” “且慢!” 他话声出口,倏地转过脸来,大踏步向闪电手走去。场中诸人,见状全都一愕。 在众人惊愕之际,江雨舟业已行进闪电手身前八步之处,只见他身形一停,沉声说道: “钟大侠,我叔叔怎样了?” 闪电手似乎早已知道,他就是那夜蒙罩面具的少年,闻言立即答道: “少侠不必挂念,令叔在老朽照料下早已痊愈,昨夜三更才与老朽分手!” “你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他与老朽分手之际,曾遇见昔年云贵双义中的铁指康林,是以据老朽判断……” 江雨舟听到此处,已知叔叔松花钓叟定与铁指康林有旧,但一时之间却不明白,康林是否已把所知道之事向他说过,思量中立即将手一摆: “我知道了,现在告诉我你此行何为?” 他话音冷厉,隐含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闪电手毫不自觉地答道: “少侠明知,来此之人谁不是为了龙符火鲤?” 江雨舟追问一声: “你有把握么?” 闪电手用目向四下一扫,只见场中十多名武林人物,每一个俱都是身怀绝学之人,不说是铁笛追风非己能敌,就连先前被他击败的绿面拘魂,功力也不见得在自己之下,当下心头一阵迟疑,不禁脱口说道: “老朽本无争取龙符之心,只是那尾火鲤!……咳,说不得只好 尽人事,听天命了!” 江雨舟见状沉声说道: “多谢你照顾我叔叔之情,这尾火鲤包在我身上就是!” 闪电手闻言心中一喜,江雨舟业已转过身去。 在二人对答之际,场中诸人俱都默默静观,此时见他转过身来,不觉心头又是一动。 江雨舟向众人冷哼一声,然后目注铁笛追风道: “柴一飞,我的话你听到没有?快把昨夜抢来的火鲤给我!” 铁笛追风先是一愕,继而纵声大笑道: “哈哈,冷血人,真是好大的气派,不过要得龙符火鲤光凭你那点儿虚名可不行!”。 江雨舟双眉一扬,倏地欺进数步,大声喝道: “怎样才行?”, 铁笛追风注目怒喝道: “那得要拿出真才实学,只要你能胜我一招半式……” 他话音未落,江雨舟已如闪电般欺身而上,但闻他大喝一声: “这样行么?” 话声中右掌一扬,径向铁笛追风脸上掴去。 他出手快如星火,铁笛追风一时躲闪不及,但闻“啪”地一声,竟被江雨舟一掌打中,顿时脸如火烧,噔地后退一步。 场中人个个皆惊,铁笛追风更是又惊又惧,又羞又怒,就在惊惧羞怒之中,蓦地大喝一声: “该死小狗,乘人不备算什么本领,有种的接我一掌!” 大袖一展,反掌疾追,一股强烈劲气,呼地一声,直向江雨舟胸头撞来。 无怪这老鬼能够威慑群雄,手底下真有实学,这一掌劈出,但闻风吼涛啸吓人至极。 江雨舟见状不敢怠慢,大喝一声: “有何不敢!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话声中猛提七成真力,亮掌抬腕,呼地一声迎着来势推去。顿时冷风嗖嗖寒流罩体,如同冰山乍解严霜陡降。 这两股真力一接,但闻一声裂帛大震,狂风卷起沙石,呼啸奔腾凌空而上,双方同感一震,但谁也没有被对方击退。 场中两人的感觉如何没人知道,但围在四周的武林群豪,却一个个看得惊愕不已,就在众人惊愕之中,铁笛追风突然欺身再上,右掌斜指,猛向江雨舟胸前五处大穴罩下。 这老怪经验丰富,举手投足间着着抢制先机,他存心想雪先前一掌之恨,是以这一招不但诡奥难测,而且毒辣异常。 闪电手见状心头一懔,不禁暗暗为江雨舟捏一把冷汗,他正待…… 突然,江雨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右掌玄妙无比地闪电飞出。 铁笛追风只当他又要与己硬拼,顿时得意万状地狂笑一声。 第50章 谁知他笑声未落,江雨舟那只飞攻而来的右掌,突如惊虹飞絮,刹那间改掌为指直向他手腕上划来。 铁笛追风大出意外,急切问撤掌插身,手腕已被江雨舟指风扫中,但觉左臂一麻,顿时额角上冒出丝丝冷汗。 闪电手见状吐出一口长气! 四外群豪默默相视,只觉心头啪啪乱跳。 江雨舟卓立当场,紧盯着惊惶失措的铁笛追风,傲然冷笑道: “柴一飞,你还有别的本领没有?” 铁笛追风闻言之下,立即由迷惘中惊醒,只听他大吼一声,反掌由衣襟下取出一支铁笛,信手一抡,幻起七朵寒芒,黑风倒旋,呼啸卷到。 众人刚觉眼睛一花,突然,耳畔又传来一阵刺耳笛声,听得人浑身汗毛倒竖,真像是天阴日暮孤鬼哀号一般,小小一座山谷刹那间充满了愁云惨雾。 江雨舟一时措手不及,顿时被卷入那漫天笛影之中。他出招递式虽仍凌厉无比,但那啾啾鬼号似的笛声却扰得他意乱心烦。 进退攻守,转眼二十招过去,铁笛追风蓦地大喝一声: “冷血小儿,还不躺下么?” 话音中左手一摆,铁笛劈、刺、点、挑连袭江雨舟上三下一,四处死穴,右掌曲指如钩,连抓带点分向两肩抓来。 一招五式,笛掌齐施,再加上那鬼号似地刺耳笛声,不啻是一座天罗地网,委实叫人心烦意乱无法还手。 眼看江雨舟身形晃动,一连避开了四式笛招,但那只凌空抓下的右掌,却已经搭上肩来。 就在这惊心动魂的关头,突闻一声高挑入云的长啸,江雨舟身形四周,刹那间涌起朵朵寒云,悦耳之声,恰像百鸟争鸣随风飘来。 那刺耳的铁笛之声如同泥牛人海般一下消失,铁笛追风柴一飞更像猝遇蛇蝎般连退八步,眉宇间满是惶惑之色。。 江雨舟手横凤笛,卓立当场,满面凛不可犯之色。 柴一飞铁笛下垂,四体颤抖,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直如金纸一般,终于啪地一声,铁笛坠落尘埃,人也双肩连晃差点儿摔倒。 在场诸人,谁也没有看清江雨舟怎样把柴一飞击败的,此时满腹惊奇,相顾愕然。 就在众人惊愕之中,只见铁笛追风勉强站稳了脚步,气色败坏地说道: “松花火鲤就在左侧石壁正中那只石洞里,你……拿去吧!” 他话声刚到一半,场中人全都飞快地抬起头来,果见左侧石壁正中,距地九尺之处,有一口径尺方圆的石洞。 这些人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洞中之物!是以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有两条人影横空飞起,直向左侧石壁扑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在这两条人影刚刚腾起身形之际,突闻一声震耳大喝: “无耻之徒,找死!” 话声未落,江雨舟左笛右掌同时攻出,但闻连声刺耳厉号,一双人影带起两蓬血雨,分别飘落在三丈开外。 此时在场群雄业已增至百余人,但一个个眼见这般惨状,俱都心懔神骇,不约而同地身形往后一撤。 江雨舟双目向四处一扫,然后迈开大步,直向左侧石壁走去,他步履从容意态自若,那神情根本就像没有看到身外之人似地。 众人目注他走近石壁,取出皮囊,然后折回闪电手身前,沉声说道: “承蒙你照顾我叔叔,这尾松花火鲤就请收下吧!” 闪电手似乎没想到他真会言出必践,愕然半晌,这才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皮囊,一时感激莫名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江雨舟即像是无动于衷一般,眼见闪电手接下那只皮囊,便即转身而去。闪电手见状急喊一声: “江少侠!” 江雨舟霍地转身愕然,说道: “你有甚事?” 闪电手闻言探掌入囊,骈指猛力一划,全身一阵震动之后,取出一件血迹般般之物,就着衣襟上一阵擦拭,然后恭而敬之地送将过来道: “龙符重宝,万方侧目,小侠若不取回,钟奇恐怕难以生离此地了!” 江雨舟目注这当年引起毁家之难的龙符,不由思潮起伏,愕然失神,一时陷入沉思之中,竟忘了伸手去接。 就在此时,耳闻一声悠悠鹰啼,那负伤静立一旁的鬼号谷主人铁笛追风,突然大喝一声: “红鹰教主,你敢在我鬼号谷里撒野!” 江雨舟闻声回头,只见一名鹰鼻缩肋黄须掩口的老者,由两株苍松间一闪而来,由那身法判断正是自己先前跟踪他进人此谷之人,看那形状,分明是想趁机劫夺那方龙符。 刹那间,江雨舟发出一声冷哼,脚步一跨。 就在他将要出手而未出手之际,蓦闻铁笛追风又是一声惊叫: “注意天上!” 江雨舟闻声一震,突然想起连番听至的鹰啼,急切问身形一转,蓦见一片红云,由闪电手胸前电射而上。 眼见此景,他已经料到是怎么回事,立即大喝一声,连人带笛平空升起三丈,直向那朵红云卷去。 又是一声鹰啼,头顶上洒下十多根翎毛,那只身形巨大的红鹰,业已抓着那方龙符冲霄而去,再看铁笛追风柴一飞,也紧随在红鹰教主身后,转眼消失于山林之中。 龙符既失,鬼号谷对那班江湖豪雄已无吸引之力,刹那间人影晃动,全随着红鹰教主身后赶去。偌大一座山谷,只剩下满面愧色的闪电手。 事实上江雨舟此时心中,对龙符得失已无太多欲望,他第一件要办的事还是迅速找到孙北斗,因此他不但没有随着众人追赶下去,反而向闪电手淡淡地一笑道: “钟大侠,这事不怪你,你有事就先请吧!失去的龙符我自会设法追回!” 闪电手感激莫名地道谢而去,江雨舟略加思量,便也迈动身形,直向东南驰去。 鸟呜啾啾,花香袭人,江雨舟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怎样才能找到孙北斗?怎样…… 正在他沉思之中,突然,耳闻唰地一声。他陡地停下身来。只见一面金龙令旗正插在身前五步之处,奇qisuu.书迎风飘动猎猎作响。 他心头一动,立即扬声一喝道: “来者可是南王门下么?” 话音一落,立闻四周冷笑连连,一个熟悉的声音阴恻侧地说道: “既知南王门下,怎还不乖乖地束手就缚?” 江雨舟耳聪目明远非常人可及,就在这人说话之际,已辨出他存身之处,当即冷笑一声道: “好一个不自量力的狂妄之徒,就是南王亲临,我也要试试他有 多少份量,何况是你这种藏头露尾的毛贼!” 这一声“毛贼”出口,耳畔立即传来一声叱喝: “小狗气死我了,今天叫你试试我这毛贼的手段!” 人随声起,由十丈外一声巨石后横空飞来,人尚未至,就闻一声隆隆巨响,夹带滚滚黄尘当头撞到。 江雨舟闪身一让,那股劲气黄沙由身边呼啸一声疾扫而过。等到尘散烟落,面前立即现出五个人来。 领先一人,是个鼠眼微髭瘦骨嶙峋的老头,先前见过的绿面拘魂,则与另外三名大汉并肩立在他身后八步之处。 江雨舟心念一转,已把这人猜出十之八九道:‘ “你大概就是那什么五雷手吧?” 老头鼠眼一瞪,嘿嘿笑道: “小狗说得不错,五雷手正是江湖同道恭送本侯的雅号,你有什么话说?” 江雨舟一闻此言,顿时想起那死去的铁指康林,双眉一挑,厉声大喝道: “我要杀你!” 话声中掌势一晃,身前卷起重重掌影,分向五雷手周身罩下。 五雷手大出意料,不由心头一凛,正待出手硬拼一招。 突然,眼前掌影一敛,江雨舟业已在千钧一发之间收回了掌势,双目棱芒四射地沉厉说道: “我还有事问你,暂时容你多活几日!” 五雷手在这刹那之间,已把来时傲气化去三分,闻言正容答道: “你既有事问我,就请赶快道来!” 江雨舟疾跨两步,大声说道: “你可知孙少侠此时何在?” 江雨舟在不久以前,曾经废去孙北斗一条左腿,此时倏然改称少侠,顿时把五雷手弄得满腹惊疑道: “孙少侠?你……你问的是我家太子?” 江雨舟沉哼一声: “不错!” 五雷手冷笑一声: “你还找他做甚?告诉你,本侯就为此事而来,别人怕你冷血人的威名,本侯却不怕你,有胆量你就出手吧!” 说话间身形一沉,双掌半提,如封似闭,满面戒慎恐惧之色,显得紧张无比。 江雨舟不屑地冷笑一声: “五雷手,你慌什么?只要你好好保管项上脑袋,在下终有一天来取就是,不过我此时急于找到孙少侠,替他解开被制的穴道,你如不知他的行踪,我可无暇奉陪了!” 说完双肩一晃,就待转身离去。五雷手见状连忙欺前一步,急道:。 “少侠且慢!” 江雨舟停步回身,冷冷喝道: “你真想逼我下手?” 五雷手答非所问道: “你先前之言可是当真?” 江雨舟双目一亮: “原来你知道孙少侠的行踪!” “我怕你趁机再下毒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样人?” “江湖豪雄,一言九鼎,我相信你,随我来!” 五雷手话音一落,信手抓起地上金龙令旗,电闪云飞,率先向东南驰去。 第51章 江雨舟从得悉孙北斗身世之迷以后,立即把满腔仇恨,化作了感恩图报之心,他深受八魄金粟的影响,爱恨之念更远较常人炽烈,恨不得一下找到孙北斗。 是以五雷手身形一动,他也便迈开脚步赶去。虽然山路崎岖,但 在这两个功力绝高之人看来,自如同康庄大道一般,但见步履如飞如同急水下滩,一口气奔驰了个多时辰,这才遥见一角红墙。 突然,五雷手蓦地双足一刹,满面惶惑地惊叫一声: “九寒砂!” 这一声惊叫,震得江雨舟心头一动,他深知九寒砂乃是北霸独门暗器,北霸成名之后即不再用,现今江湖上能使九寒砂的只有韦骊珠一人。 他思量中急步追上,只见山路旁倒卧着一双尸身,那情形一眼之下,就可辨出是身中九寒砂而亡。 江雨舟见状心头大骇,一丝惊喜而又恐惧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浮起,喜的是韦骊珠即对南王门下痛加杀手,可见她当日之举,确是为了我江雨舟;惧的是孙北斗已被自己废去一腿,万一被韦姊姊找到,那不真成待宰的羔羊了么? 这事情若在以前,江雨舟恰中心头,可是他此时业已获悉孙北斗的身世之迹,怎能不惊惧交加?只见他猛一上步,陡地扯住五雷手大声喝到: “孙少侠是否就藏在此处?” 五雷手一时不防,左臂已被他紧紧扣住,只痛得龇牙咧嘴道: “不错!就……就在这座药王庙里!” 江雨舟未等他把话说完,业已射星般腾身而起,全力展动身形,直向那角红墙扑去。身法之诡奥迅速,只看得五雷手目瞪口呆。 疏林掩映,他看不清药王庙附近情形,但就在此时,耳畔陡然传来一声娇叱: “孙北斗!你问我要什么吗?告诉你我要你项上人头!”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动,另一个声音继之而起: “韦姑娘,你怎这样无情?难道我孙北斗这副容貌,还比不上那丑鬼似的江雨舟么?再说……”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你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我韦骊珠 也不会嫁你,你不要以为江雨舟容貌已毁,我韦骊珠就会移情别恋,告诉你,纵然他化骨扬灰,我韦骊珠亦必矢志不二……” 一句句,一声声,幽怨缠绵如同杜鹃啼血。, 江雨舟木然止步,心弦震动,仰望长空,泪下如雨。 愧悔交集,感人肺腑,他像是风浪中的小舟,在激烈地打击下四体颤动,脚步踉跄。 突然,一声惊叫,听得他心头一凛,立即飞身疾起,快如弩箭般连穿八株巨松,直向药王庙扑到。‘ 事实上药王庙业已破败不堪,由那断瓦残垣之中,可以看到山门外倒卧着另一具尸身。 孙北斗站立在荒草没径的院落之中,肩头上血水倒流,眉宇间冷汗如雨,以手抚胸喘息不已。 韦骊珠按剑而立,满面煞气地冷笑道: “孙北斗,你今天认命吧,当日你对江雨舟毁容之仇,此时我要连本带利一并取回了!” 她平日娇柔无比,但此时却像凶神附体一般,话声刚落,手中短剑立即卷起一片银涛,直向孙北斗兜头罩下。 这一招凌厉辛辣兼而有之,若在平时,孙北斗并不惧怕,无如此时左腿被制,加以连负重创,见状不由心头大惊,身形一侧。 谁知力不从心,虽然用足全力,也未能逃出韦骊珠那片剑幕之外,只见他脚下猛一踉跄,森森剑气,已如泰山般压了下来。 此时五雷手与绿面拘魂二人,俱已到达江雨舟左右,但二人虽然眼见孙北斗命丧俄顷,都只有看着他束手无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江雨舟长啸入云,电射星飞般凌空而起,蓝天下笛幻风雷,劲气罡风,把压向孙北斗当头的剑锋一下逼退。 韦骊珠眼见得剑锋一落,就可以血刃情仇表明心迹,谁知却在行将得手之际功败垂成,气恨中双目一瞪。 等她看清眼前之人以后,不由神情一愕,惊道:“你?” 她“你”字出口,孙北斗也同时惊呼一声: “你?” 江雨舟向韦骊珠投以无限愧悔地一瞥,然后转向孙北斗,一收平日那副冷傲之态,和声说道: “小弟来迟,尚望孙兄见谅!” 孙北斗闻言先是一愕,继而惊疑不定,终于怒气填膺地狂笑一声: “江雨舟,我今日落在你的手中,爱杀爱剐都随你了,你若想在口舌上凌辱于我,可别怪我要骂你!” 韦骊珠起先也是一愕,但一闻孙北斗之言后,立即娇叱一声: “孙北斗,你这个恶贼想得倒好,我今天偏要慢慢地来收拾你!” 她看到江雨舟脸上疤痕,由不得心中感到阵阵绞痛,话音未落,随即挥剑冲了过来。 江雨舟正待出手拦阻,突闻五雷手大喝一声: “该死的丫头,你连毙南王门下弟子,难道还不知罪么?” 话音中双掌一挥,劲气排空地连人冲了过来。 江雨舟知道韦姊姊决不是五雷手之敌,立即大喝一声: “老狗再不安份,可不要怨我立下杀手了!” 反掌一抡,向五雷手飘来的身形当头拍去。 五雷手贵为南王手下四侯之一,在武林中威望确属不凡,但此时事出意外,怎能挡得住江雨舟全力一击?但闻一声裂帛大震,身形立被震退八步。 他惊愕中身形站稳,不禁扬眉大喝道: “冷血人,你怎言而无信?” 江雨舟沉哼一声: “谁说我言而无信?” “那么你既然答应解开我家太子被制的穴道,怎么还向本侯下手?” “哼,我答应解开你家王子的穴道不错,可是我并没有说不向你 这老贼下手,我记得曾要你好生看管颈上人头,难道你就忘了么?” 五雷手此时投鼠忌器,只得忍气吞声。 江雨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下,说完之后,立即掉转身形,向孙北斗疾行两步和声说道: “昨日小弟多有冒犯,尚请孙兄见谅,小弟这就为你解开被制的穴道!” 话声中手腕一抬,正待依照醉乡老顽童所传解穴之法施为,突见韦骊珠织腰一扭,倏地冲了过来,瞪目惊叱道: “江弟弟,你真疯啦!” 江雨舟木然惨笑道: “姊姊心意,小弟已明,何必过份认真呢?” “难道你就忘记了毁容之恨么?” “小弟一身之恨如同江深海阔,何在乎这点小事?更何况孙兄当日之举,完全是出于对姊姊一腔热爱!” 他说此话时只觉心中痛如刀割,但一想到松花钓叟对己天高地厚之恩,顿时猛一咬牙,亮腕曲指飞快地向孙北斗点去。 他此时功力深厚,已列江湖第一等高手之列,只见他指风过处,孙北斗浑身一颤倒跃八尺,身法之利落,显见那被制的穴道已解。 韦骊珠见状芳心大急,顿时双眉上剔,连连冷笑道: “他对我一往情深?好弟弟,你知道我对他如何?刚才你若是迟来一步,恐怕他那颗脑袋早已到我手中了!” 江雨舟知道她对己情深万斛,可是自己此时丑陋如鬼怎能配得上她?更何况目前为了苓苓的双目,已答应六个月后把心交于班达喇嘛,何必还…… 他思量至此,立即强作笑容道: “姊姊不要固执己见,其实孙少侠并非天生恶人,不说武功人才,武林中一时无两,更难得是北霸南王门当户对……” 江雨舟忍痛进言滔滔不绝,但韦骊珠怎知他内心苦衷,听到此处,不禁惶惑惊叫道: “江弟弟,你……你这是什么话?啊,我知道了,你是畏惧南王之名,哼,别人怕他南王,我韦骊珠却不怕他,江弟弟,你现在就随我回转霸王庄,我一定央求爹爹为你做主……” 江雨舟闻言之下,不禁铭感五衷,差一点儿就想改变心意,但倏然之间他又想到了自己此时的容颜,实在配不上韦姊姊绝世娇姿,更何况自己…… 唉,我江雨舟在人世之间已经活不到六个月了,何必还要惹这一身情孽呢?去吧,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趁早了却血海深仇,九泉之下才好去见死去的父母啊! 他思量至此,立即一狠,牙齿一咬道: “姊姊盛情,小弟心领,只是此时要事在身,不能奉陪了!” 话声中猛一扭头,两滴情泪,飞洒而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而去。 韦骊珠先是一愕,继而惊叫一声随后赶去。 红日西移,山风正急,孙北斗凝视着两人逝去的北影,蓦地双眉一扬,狠狠说道: “江雨舟啊,江雨舟,你可别怪我心狠,我不杀你韦骊珠怎肯嫁我?” 六月下旬的天气,鄂西重镇巴东城郊,来了个满面风尘的少年。 他静立江岸仰首向西,用一双失神的眸子,凝视着云封雾绕的巫山。 他是谁? 他就是近来声镇九江,威慑万邦的江雨舟。 浮云如絮,远山似黛,大好江山,风光依旧,然而他已变得颓伤萎靡,哪还有日前的凌云傲气吞巅英风? “这样大的巫山,叫我到哪里去寻找单掌开天呢?” 对着呜咽江水,他吐露了潜藏在肺腑之间的心声,然而,江水无言,远山静寂,只听到冷风嘶啸白鹭哀鸣! 经过了一阵可怕的沉默,突然,他挺起了胸,昂起了头,双目闪动 地冷哼一声: “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为些小事畏难却步,巫山虽大,终有其涯,只要我逐寸搜寻,还怕找不到单掌开天存身之处么?” 第52章 他声音由小变大,由低微而高昂,就像是雨后枯苗霍然复生,等到话音一落,双目中已恢复了那迫人的湛湛英光,步履迈动沿江疾下。 “江弟弟!”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声巨石,江雨舟心弦激荡,情不自禁地脚步一停。. 他木然凝视远方,只见一条娇俏人影,如同三春乳燕翩然飞来。 那不可磨灭的身形,用不到细瞧已知是青竹马的韦姊姊! “韦姊姊啊!韦姊姊!莫怨小弟薄情,只因我此时已是将死之人,还怎能妄附娇肢轻惹情劫?你这份相爱之情,我只有永存心底期诸来世了!” 他默默思量如醉如痴,等到惊觉回避业已不及,只见韦姊姊俏立身前凝眸细视,但却像是不认识似地双目中满是惊奇之色。 为什么? 刹那间,江雨舟醒悟了!知道韦姊姊虽由身形上认出了自己,但却被那幅陌生的面具欺蒙了,她决不会想到这副清秀的面具下,正掩藏着她到处追寻的人儿! 因此,他硬起了心肠,冷漠地说道: “姑娘找谁?” 韦骊珠好像是悬崖失足,大海翻腾,失望已极地木然说道: “我……我错认了!尚请见谅!” 她缓缓地转过身形,无力地举起脚步,踉跄地走向远方。 江雨舟心情一阵猛跳,蓦地身形一晃。 他打算立刻追上她! 他要追上她,揭下面具,让她看看自己就是她追寻的人儿! 他要向她忏悔!他要求她饶恕!他要…… 然而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活不长久了,何必还要…… 于是,他又万分绝望地停了下来! 人影渐远,音容已渺,只有岸上浮沙,留下了两行织细足迹!他仿佛看到韦姊姊琐碎莲步,憔悴芳容…… 一阵轻风,也吹散了他脑海里的幻影,他感到灵魂在飘,身体在摇,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就在江雨舟被情感的浪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一声轻佻的娇唤: “哟,小兄弟,你是怎么啦?” 随着这一阵娇媚的声音,江雨舟只觉腻香触鼻,一股热呼呼的轻风,猛由身侧袭到。 他心中一惊,蓦地闪开三尺,只见一条花枝招展的人影,划起一串银铃般的荡笑由身侧疾掠而过。 江雨舟目力敏锐异常,就在这刹那之间,已认出来人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玉观音,由玉观音想到了巫山飞猿,顿时心中一动,暗忖: “单掌开天既然隐居在巫山之中,巫山飞猿想必知道,我于其盲目乱找,何不先找到巫山飞猿问问呢?” 他思量已决,正想向玉观音询问巫山飞猿的住处,不料玉观音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竟然错会了意思,顿时媚目乱转,嗔声腻叫道: “嗯!我的好兄弟,你这样馋猫似地盯着我,真叫人难为情死啦!” 柔腰一扭,媚眼频飘,那一副轻贱之态看得江雨舟心火怒升,蓦地里双目一亮,手掌一扬。 就当准备一掌劈了这荡货之际,突然心念一转,沉声大喝道: “站住!” 喝声冷厉如刀,玉观音只觉心神一颤,倏地退后一步。江雨舟身形一欺,寒声说道: “你可知道巫山飞猿的住处么?” 玉观音本是满面惊惶,但一闻此言立即眉欢眼笑道: “啊,原来你是找那死鬼的啊!嗯,要我说出他的住处不难,你可得先告诉我,你们的交情如何?” 江雨舟生性梗傲,不善谎言,略一迟疑,立道: “仅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 他话声出口,立即感到无限悔意,暗忖: “我看她形状分明与巫山飞猿颇为密切,我这般说法,她怎会据实相告呢?” 谁知事情大出意外,他思量未已,就听玉观音格格荡笑道: “如此说来,你是寻仇来的了?嗯,这样也好,那死鬼我早就腻了!小兄弟,你能答应和我终身相守,姊姊我……今天不但告诉你他的住处,并且还要帮你……除了他!” 这烂货真是蛇蝎心肠,话声出口,顿时把江雨舟气得剑眉双挑,冷哼一声,就想…… 所幸他又及时按下胸头怒火,双目连闪转怒为笑道: “你这样一说,我真恨不得马上杀了他,究竟他住在何处,你就快说吧!” 玉观音此时乐不可支,花枝乱颤地走了过来,指着远处云雾里的山峰,紧傍着江雨舟格格荡笑道: “小兄弟,你看到了么?他就住在左侧第三峰的后面!” 她言笑间搔首弄姿媚态纷呈,话音一落,早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 江雨舟冷哼一声,跨步旋身,不顾而去。 玉观音格格荡笑道: “小兄弟,你怎说了不算?这样丢下我可不成,我今天算跟定你啦!你走到天边,我跟你天边,咱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江雨舟听她絮絮不休,顿时停身冷笑道: “玉观音,你真愿和我厮守终身么?” “哟,我的小兄弟,姊姊对你一见钟情,难道这还有假不成?” “哼!那你就跟我来吧!” 江雨舟话音一落,伸手扯下了那副面具,然后快如旋风一般霍地转过身来。 玉观音春心荡漾抬起头来,正想纵体投怀着意温存,却不料双目过处,心里情郎已变作梦中恶鬼,江雨舟脸上那两条交叉的疤痕,透出森森煞气,顿时尖叫一声: “冷血人!你……你是冷血人!” 话音未落,立即如遇蛇蝎一般,掉转身形踉跄逃去。 江雨舟仰天狂笑,如同沉雷乍起虎啸龙吟,只震得树林摇晃,江水拍岸,鸟奔兽逐,沙石乱舞,威势之强令人怵目惊心。 笑声一歇,就向那第三座高峰驰去。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沉重的佛号: “阿弥陀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冷血人,我看你今天还能躲到哪里去!” 第十三章天堂的入口处 江雨舟愕然回身,只见轻风过处,身前飘落三条人影。领先的是五台朽木头陀,另外两人一是点苍派萧湘逸士,一是华山派三手快剑厉青萍。 江雨舟一眼看清三人后,立即冷哼一声道: “四海之内,八荒之中,我江雨舟想来则来,想去则去,躲你做甚!” 三手快剑陡上两步,沉声冷笑道: “哼,你说得可真轻松,难道你连伤我九大门派十三名弟子,就能算了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双肩晃动,连跨两步,大声喝道: “你身为一派掌门之尊,说话可得放清楚一点儿!” 潇湘逸士仰面发出一声长笑,笑音一落,立即寒声说道: “你还要怎样清楚?难道五台铁头陀,昆仑七朽掌,华山双英 “住口!这些都是你自己看到不成?” “哼!自己看到倒是没有!峨眉金顶上人,昆仑天涯散人,就曾亲见你连毙我九大门派中两名弟子!” 江雨舟听到此处,陡然想起那日离开霸王庄后引起的误会,再把松花江畔所见之事互一印证,就知道这些事全属孙北斗一人所为。 可是他此时已知孙北斗是叔叔松花钓叟的爱子,怎还会将此事据实相告?因此立即冷笑一声道: “我此时有事待办,没有工夫听你们胡说八道了!” 掉首迈步,不顾而去。 潇湘逸士、朽木头陀,以及三手快剑厉青萍,见状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抬腕拍出一掌。 江雨舟心知不可恋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把那支凤笛取出,只见他旋体蹲身,笛中夹掌,攻出一招奥妙绝伦的怪招。 掌气呼啸,笛韵惊心,一团强猛绝伦的劲气之中,但见笛影如山,径向三人来掌迎去。 江雨舟面对这武林各派掌门至尊,竟敢以一敌三,实大胆已极。 但他功力精进之速犹如初升旭日,一招接实之后虽震得心头一荡,可是,那三位武林名宿竟也不约而同地连退数步。 突然之变,把这三位武林门派至尊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而江雨舟早趁三人惊愕失神之际,快如脱弦之箭般奔了出去。 “冷血人,我真不信你今天还能逃得了?” “哼!我更不信你这几个老鬼能够追得上我!” 人影电射,衣袂嘶风,江雨舟领先疾驰,直如一缕淡烟幻云。 三位代理掌门人衔尾疾追,也像是旋风过境呼啸而过。 这三人在内功修为上已得三派真传,对于轻功一道更是各有绝招,不说别的,就是那几十年火候,又岂是江雨舟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所能比拟? 可是,武功一道虽讲究经验火候,但一个人禀赋际遇却往往能造出奇迹。江雨舟巧服八魂金粟在前,复得凤笛于后,竟大背常规打破了武林不易的法则。 白驹过隙身法全力展开之后,那三位代理掌门人起初是距离愈拉愈大,渐渐地汗流浃背,眼前只能见到一条若有若无的人影,终于,就连那若有若无的人影也完全消失。 江雨舟哪知道这三位武林一派至尊,早被他抛出千里开外,等到停身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进入群山之中,再想找到玉观音所指的山峰,却反而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感。 不过他为了要找到单掌开天,不惜冒任何艰险,能够先找到巫山飞猿固好,纵然找不到巫山飞猿又岂能罢手? 饥餐干粮,渴饮清泉,夜幕降临之后就宿在山洞之中,如此一连三日,终于,江雨舟发现了玉观音所指的那山峰。 第53章 他心中一喜,立即向峰后绕去。身形刚刚地转过两方巨石,一座高大的石洞业已呈现眼前。 沿壁光滑,足印凌乱,一望而知洞中必有住人。他正想闪身而人,突然,石洞中传来一声寒森森的冷笑: “老鬼,你追随苍穹书贤多年,难道真不知他那方龙符的下落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动,就听另一个气机微弱的声音道: “巫山飞猿,你不用逼我,我就是真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嘿!那我确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哼哼!我单掌开天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这多年来你还没有看清楚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大动,双眉一扬,陡然欺进三步。 他身形尚距沿口数丈,突闻耳畔又传来一阵人声: “厉兄,我刚刚明明看到那小鬼在此出现,怎地现在一晃眼就不见了!” 声音洪亮,江雨舟一听就知是潇湘逸士,此时洞中也变得一片沉默,想必巫山飞猿也听到了洞外人声。 事已至此,纵然江雨舟躲入洞中,也非被三人找到不可,到那时自己再向单掌开天询问往事,恐怕是千难万难。因此他心中闪电般一转,立即决定先引走三人,然后再回来慢慢查问。 心意决定之后,不等三人绕过那两方大石,立即现身而出,嘿嘿冷笑道: “三位才来么?” 山坡上,正站着朽木头陀、潇湘逸士,以及三手快剑厉青萍。三人一闻江雨舟之言,顿时把三张老脸羞得同猪肝一般,半晌方听朽木 头陀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冷血人,你已死在临头还敢妄逞口舌之能么?” 江雨舟仰面大笑道: “那就得看看三位脚程如何了!” 他有心引开三人,是以话音一落,立即振臂腾身飞跃而起。 潇湘逸士见状冷笑一声: “冷血人,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说毕立即随后赶去。江雨舟哪里把他放在眼下,放足疾奔,转眼翻过两座山头,眼看朽木头陀三人已被他抛下十来丈,突然,前面峰头上又是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孽障,你还认识老衲么?” 江雨舟闻言骇然心惊,猛抬头,只见山坡上驰下一名老僧,大袖飘舞,神采奕奕,正是峨眉金顶上人。 几乎就在金顶上人现身之同时,左右两方也是人影晃动,武当清云、少林了尘、终南王老五、昆仑天涯散人,也如鬼魅般逼了过来。 江雨舟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见中原九大门派中的九位代理掌门人,如今竟来了八位,也不由心中怦怦乱跳。 鸟飞兽逸,云暗天低,空气沉闷迫人,九大门派中的八位代理掌门人,在迫进十丈之内时一齐停了下来。 “冷血人,我九大门派中十三名弟子的性命换你一命,你死也值得了!” 江雨舟闻言心中一震。 “冷血人,你今天还能逃得了么?” 江雨舟心中又是一动。 “哼!冷血人,你还不自己下手,难道真还想作困兽之斗么?” 江雨舟由惊而惧,由惧而怒,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发出了震耳狂笑,如同龙吟九天风哕八荒,笑声未歇,嗖地抽出了那支凤笛,双目四周一扫,沉声冷笑道: “你们这般卑鄙龌龊的老狗,既然存心要除我江雨舟随时可以下 手,何必用这些无中生有的罪名!” “无中生有?哼,冷血人,事到如今你还狡赖么?” 江雨舟尚未答言,突闻一声娇叱划空传来: “各位联手相逼江湖上一个后生晚辈,难道就不怕武林同道耻笑么?” 话音未落,便见白虹电闪场中坠上一条人影,此人身着罗衫,背插长剑,素面凝霜,峨眉透煞,正是那青面派代理掌门人青城一凤魏红菱。 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一见她来,俱都神色一愕,就在一愕之后,终南王老五突然欺进三步,沉声说道: “魏掌门,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城一凤秀眉倏挑,叱道: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明白!哼!堂堂中原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居然俱是以大压小,以众欺少之辈!” “魏掌门,你得明白,今天可不是武林一般的比武较技!” “哼我早就明白了,你们是想藉口除去他,好让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之辈,继续在武林中称尊!” 金顶上人德高望重,眼见朽木头陀等人竖眉瞪目,为了顾全九大门派之团结,立即抢先合十道: “阿弥陀佛,魏掌门之言差矣,我中原九大门派向无在武林中争雄逐霸之心,今日之事,实在是因为冷血人连毙我九大门派中十三名弟子……” 青城一凤昂然冷笑道: “江雨舟连毙九大门派中十三名弟子,上人可是亲见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前在鄂北破庙之中,老衲一步来迟,本派两名俗家弟子竟均丧生在他手下!” 江雨舟正待出言分辨,但青城一凤已抢先说道: “请问上人,江雨舟击毙贵派两名弟子,用的是什么兵器,使的是什么招式?” 她词锋犀利无伦,逼得金顶上人张口结舌连道: “这个……这个老衲倒未眼见,只是老衲到达之时,本派两名弟子业已气绝,而当时只有冷血人在场!” “上人就凭这点根据,就可确定贵派两名弟子是死在江雨舟手下么?哼!假如当时上人较江雨舟早到一步,难道别人也能说是上人自己下的毒手么?” “阿弥陀佛,老衲对自己弟子怎会无缘无故的下此毒手?” “江雨舟与我九大门派也无甚深仇大怨,更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三手快剑厉青萍早对青城一凤不满,此时突然大声冷笑道: “魏掌门,难道你就忘了江雨舟服食八魄金粟之事了么?” 青城一凤也转面冷笑一声: “服食八魄金粟怎样?” “哼!八魄移情,寒精移性,服食之人虽然内力大增,但却心性改易,恨不得杀尽天下武林人物……” “难道这些无稽之言也能妄加人罪么?” 终南王老五嘿嘿冷笑一声,说道: “魏红菱!就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难道冷血人每次行凶之后,俱都当场以热血留名这也是假的么?” 青城一凤见他毫不客气地直呼姓名,顿时也还以冷笑道: “王老五,你能敢保不是别人冒名嫁祸么?” 江雨舟见这位青城掌门人不惜身犯众怒来维护自己,心中着实感激万分,闻言之后,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三步。 在他心意,直觉地认为有保护她的责任。同时也感到青城一凤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慈爱,使得他愈接近就愈感到温馨。 此时终南王老五已经忍无可忍,须发乱飞地戟指大喝道: “嘿,你说是有人假冒么?假冒之人是谁?” 青城一风冷笑一声: “我说出来只怕你们不敢惹他!” “谁?” “南王太子孙北斗。” 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同时惊呼: “南王太子孙北斗?” “你们怕了么?” “这话当真?” “你们把我魏红菱当成了什么样人?” 一点儿也不错,凭青城一凤的身份决无虚言。 于是,场中立即沉默了下来! 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面面相视! 青城一凤不屑地冷笑,江雨舟向她投过感激的眼光! 突然,金顶上人的一声佛号,打破了场中静寂! “阿弥陀佛,老衲纵然得罪南王也说不得了,魏掌门,你可知南王太子现在何处?” 青城一凤淡然说道:isuu書网 “你们真敢找他么?” “纵然我峨眉一派就此斩断香火,今天也非得杀了这万恶不赦之贼!” “终南派愿附骥尾!” “华山派决不落后!” “少林派也要看看南王的绝艺!” “无量寿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武当派岂是惧人之辈!” 一声声,一句句,显见中原八大门派代理掌门人的心意已决,不顾一切,不要他们取孙北斗的性命决不甘休! 江雨舟心中怦怦乱跳,忐忑不已。 突然青城一风发出一声轻哼: “各位真要去寻孙北斗么?他就在山下岳王庙中。”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震,突见王老五大吼一声,业已首先向山外驰去。 朽木头陀略一迟疑,也紧接着转身而去。 然后是三手快剑厉青萍,潇湘逸士,天涯散人…… 江雨舟知道,只要这几人赶到药王庙,孙北斗绝难逃一命。 南王太子对他并无关系,可是孙北斗……孙北斗不姓孙更不是南王太子,他实际乃是叔叔松花钓叟之子,我江雨舟能够活到今天,全亏…… 我岂能眼看着叔叔爱子…… 不,我江雨舟今天纵然粉身碎骨,也要…… 思量中心意已决,不禁扬声大喝道: “回来!” 这一声暴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那奔驰中的八位代理掌门人,倏地停步回身,愕然说道: “什么事?” 江雨舟双目一瞟青城一凤,然后沉声冷笑道: “你们要去找南王太子么?” “怎样?” “不必了!” “为什么?” “哈哈,实对你说,连毙你们九大门派十三名弟子之人就是在下!” 第54章 “你这话当真?”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 青城一凤闻言惊愕莫名,满面惊诧道: “江雨舟,你……” 她话音未落,突闻连声大喝: “青城一凤,事已至此你还袒护他么?闪开!” 狂风振耳,人影乱窜,八道劲气狂飚呼啸着齐向场中袭来。 却说江雨舟承认自己是杀戮八大门派弟子的凶手之后,立即引起那八位代理掌门人的怒火,在一阵如雷吼声中同时攻出一掌。 这八位代理掌门人武功奥妙不说,就是在内功修练上哪一个不是几十年的火候?莫说是江雨舟,纵然是铁铸铜浇之人,恐怕也难挡之雷霆万钧的一掌。 可是江雨舟天生傲骨,虽然心中凛骇,但面上依旧毫无怯意,只见他双目怒瞪,两掌倏扬,就想硬接来势。 他这招若是真个接实,那可真不堪想象了!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突闻青城一凤娇叱一声: “住手!”身随话动,话音未落,人已飘到江雨舟身前。 中原九大派,一向同舟共济,形同一体,虽然其他八人均认为青城一凤不该处处袒护江雨舟,但却未到真正决裂的时候,是以一见青城一凤欺进,顿时招式疾撤,一齐向后飘退八步。 场中一静之后,金顶上人发出一声叹息: “魏掌门,江雨舟即已自承是杀戮我九大门派中弟子的凶手,你怎还这般袒护于他?” 青城一凤浑然不觉地转向江雨舟,满面惶惑之色道: “孩子,你平白替人受过,究意是什么居心?” 江雨舟心中感激万分,但却无法将个中原委说出,只得咬紧牙根,继续撒谎道: “魏前辈,这些事你不必再问了,七巧掌,铁头陀等人,确确是死在我的手下!”“我不相信!”“为什么不信?哈哈!他们把我江雨舟当成了风笛传人,到处迫害,这种仇恨难道我还不应该报么?” 青城一凤闻言一愣。 三手快剑嘿嘿冷笑道: “魏掌门,你还有话说么?”他表面上在询问青城一凤,但手下毫不留情,话音未落,已经反掌摘剑游身疾进,直向江雨舟刺了过来。 江雨舟大喝一声: “就凭你这种剑法,也敢妄称快剑么?” 凤笛一领,轻飘飘如同游丝一般,径向三手快剑的剑尖上挑去。 三手快剑冷哼一声: “快与不快,试后再说!”手腕一圈,剑尖嘶地一声,幻出一片耀眼银芒,猛将般迦凤笛缠到。 他变招奇快绝伦,果然不愧快剑之名,青城一风情不自禁地一上步,伸手摘下了长剑。 她本待为江雨舟仗剑解围,可是尚未等她出招,就见终南王老五冷笑一声道: “魏红菱,难道你就认为青城归元剑法,天下无敌么?”双掌交互疾拍,一股激荡气流,呼地一声向青城一凤撞到。 青城一凤当然知道终南王老五这一手,正是他成名武林的七步追魂穿心剪,心下一惊,立即向左飘出三步。 事机稍纵即逝,经这样一耽搁,她再想救援江雨舟哪里还来得及,是以脚步一稳立即转脸看去。、 等到一眼看清之后,顿时又惊又喜,原来三手快剑出手虽快,江雨舟可更不含糊,就在三手快剑那支剑缠上风笛之际,突地手腕一振。 凤笛嗡然作响,一股强劲绝伦的声波,夹带着砭肤蚀骨的劲气,把三手快剑宝剑所幻化出的银芒全部震散,厉青萍虎口一麻,虽然勉强握住了宝剑,但却被这一下震出七尺。 “哈哈,原来三手快剑也就只有这点功架!依我看……哼!简直是不害臊!” 三手快剑厉青萍顿时心似油煎,脸如火烧,大吼一声: “利口小儿,你……你……” 他气极败坏地“你”了半天,依然没有把话说完。朽木头陀见状双目一扬,沉声说道: “阿弥陀佛!诸位掌门人还等待什么?”’ 话音一落,反手向江雨舟劈出一掌。 八位掌门人都想就此除却江雨舟,但眼见他一招迫退厉青萍,不由一个个心存犹疑,谁也不肯单独出手。难得此时朽木头陀带头,哪还有不随声附和的道理? 三手快剑气愤难平率先响应,宝剑一抖,攻出一招“天女散花”。 少林了尘、武当青云双掌齐动,了尘用的是大擒拿手法中的“空手缚龙”,青云使的是三丰祖师独创绝学,名为“飞身射月”。天涯散人、潇湘逸士虽然出手较慢,但拳掌齐挥劲风霍霍,显然俱已贯注了九成以上的真力。 八大门派中除去金顶上人之外,倒有六个人同时出手,当今之世,谁能阻挡? 青城一凤惊呼一声,二次仗剑欺身。 可是,终南王老五冷笑一声,立即连攻三掌,又把她拦了下来。 眼看一片剑光,夹杂着五道变幻难测强猛绝伦的劲气,瞬息之间把江雨舟身形包没。 突然,江雨舟引吭长啸,横身一闪。 少林了尘、武当清云,一拳一掌,顿时击空,两股霍霍罡风一下由身侧冲了过去。 江雨舟决不怠慢,凤笛斜举,向三手快剑劈到。 左掌快如闪电一般,刹那间连攻三掌,分向天涯散人、潇湘逸士,以及朽木头陀迎去。 一阵惊天巨响,江雨舟力敌四名绝顶高手,被震得心旌摇荡,哇地吐出一口热血。 可是,那三手快剑在他凤笛全力一击之下,竟也脚步不稳地又退七尺。 江雨舟一见机不可失,猛提一口真气,由三手快剑闪出的空隙之间,一下冲了出去,双臂疾抖,直奔左侧山峰。 照说此时站在一旁的金顶上人,定会出手阻挡,谁知事实上大谬不然,这老和尚眼看他飞身而去,竟然视若无睹。 及至江雨舟攀上峰顶,他这才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孽障,我看你还能逃到何处?” 他话音一落,江雨舟业已翻上峰顶,纵目向四下一望,顿时木然失神叫苦不迭 原来这座孤峰高有百丈,除正面一径相通之外,四周俱是悬崖峭壁,上接苍天,下临绝涧,临崖俯视,但见苔滑如油,涛声隐隐传来,如同万马奔腾,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摔下危崖。 前临绝壁,后有追兵,若是心性懦弱之人,怕不早已经气馁力竭束手就缚了! 可是,江雨舟心雄万丈,气壮山河,愈是遭逢这种生死绝境,愈益激发那满腔狂放之气。只见他神色微微一愕之后,立即闪电般转过身来。 此时八大门派中的掌门人,除去终南王老五一夫当头,力拒青城一凤之外,其余七人都已登上危峰,距离三丈开外与江雨舟相向而立。片片愁云,层层惨雾,笼罩着这危峰。 江雨舟渊停岳峙,一言不发! 金顶上人向左右一扫,然后微上一步,说道: “冷血人,虽然你心狠手辣,连番向我九大门派中弟子下手,不过老衲宽大为怀,仍替你留下一条自新之路!” 其余六人闻言全是一愕,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上人你?” 那表情,分明是怕金顶上人一时不慎,又让江雨舟逃出手去。可是,江雨舟似乎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闻言依然冷漠地轻哼一声。 金顶上人略一挥手,继续说道: “以我几人在武林中身份,决不愿向你一个后生小辈下手!” 江雨舟冷笑一声: “你此时还说这种冠冕堂皇之言,不嫌太迟了吗?” 金顶上人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不过你对我九大门派血债如山,老衲等若真不管,怎能对得起历代祖师?” “哈哈!说来说去尽说这些废话作甚?我江雨舟岂是畏首畏尾之人,你们要怎样,我一力承担就是!” “这座危峰,只有来时那一条山路,老衲代表我九大门派答应你 只守不攻,只要你能冲下山去,从前的重重血债就一笔勾销,否则……你就由身后悬崖跳下去吧!” 金顶上人话音一落,青城一凤立即连声娇叱道: “金顶上人,亏你还是佛门高僧,怎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以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据守一条羊肠小道,不说是江雨舟,就算剑圣重生恐怕也难越雷池,因此她心中一急,立即抱剑而上连攻五招。 可是,终南王老五功力并不在她之下,大吼一声,也在刹那间还攻五招,立即又把她逼了回去。 就在她援救无力焦急万分之际,蓦地闻江雨舟长啸之声,收笛用掌,双手一挥,连拍三招。 这三招一齐指向三手快剑厉青萍。 可是,未等到厉青萍举掌来接,少林了尘、武当清云已飞快地挥拳迎了上来。 一声大震,江雨舟猛觉心头一荡,两眼金星乱冒,五腑逆血,翻腾不已。 可是他知道生死系于一发,虽觉内腑受创,依然毫不畏缩,招式一变,身形疾进,如同闪电般击出两拳,拍出三掌。 这一招五式,他已集聚了毕生之力,准备破斧沉舟背水一战,威势之强,直如山崩海啸一般。 但闻连声急吼,场中除去金顶上人之外,几乎全都出面。 “轰”巨震惊天,寒涛怒卷,峰左一块径大方圆的巨石,如同万马奔腾,带起了百丈烟尘,滚落千丈绝谷。 江雨舟两眼一黑,脚步连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又是一声巨震,那块巨石落至谷底,传来了隆隆回声。 江雨舟那散乱眸子里,突然闪出一丝闪亮的寒光,然后双目一扬,仰天怒笑道: “你们这班以多为胜的老贼,今日之赐,九泉难忘,江雨舟今生不能杀你,来世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第55章 话音一落,倏地转过身去,脚步踉跄地奔向悬崖。 青城一凤见状大骇远远地惊叫一声: “孩子,你……” 谁知她话音未落,江雨舟已如陨星一般,直向断崖下跳去。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虽然大部分欲把江雨舟置之死地,可是眼见他坠崖而亡,却又不觉全是一愣。 场中一静之后,但见人影乱飘,纷纷向断崖边闪去。 俯首下望,只见一条黑影坠向深谷,由那衣袂颜色判断,分明是江雨舟无疑。 青城一凤不禁眼前一黑,踉跄退后两步。 就在此时,一声闷声传来,只见得江雨舟业已坠至谷底。峭壁千寻,飞鸟难下,那身负重创的江雨舟怎还能有生路? 一阵沉默,青城一凤蓦地纵声狂笑道: “想不到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竟会联手对付一名后生小辈,魏红菱羞与你们为伍,青城派从此退出中原九大门派之林!” 话音一落,举手一剑,径向身边一块青石斩去。巨石应手而分,青城一凤带起了一串不屑的冷笑,挥手而去。 终南王老五见状双目一瞪,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就待出手拦阻。 金顶上人连忙摆手制止道: “大患已除,冷血人从此永绝江湖,是非曲直,日久自见,此时让她去吧!” 山风劲疾,野草萎萎,天边流云舒卷,充满了一片苍凉。 中原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先后离去了! 江雨舟真如金顶上人所说永沉谷底了么? 不,他根本就没有投身绝谷! 那么坠下谷底的人影是谁? 说实在,那坠下谷底的黑影根本就不是人! 原因是江雨舟自知无力冲出重围,正准备全力一拼之际,突然看到那块巨石被掌风扫落,顿时心中一动,想出了一条脱身之计。 于是,他乃伪装自绝纵身投崖,但却在身形落下两丈之际,陡然运气集全身真气,猛向峭壁凹处贴去。 这情形实在惊险万状,一着失错就会粉身碎骨,与其说是艺高胆大,毋宁说是死里求生。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峭壁凹进之处,生满了柔韧山藤,根须没入石缝之中,坚固无比。 江雨舟左手抓住一根山藤,稳住了下落的身形,空出右手,飞快由胸前一扯。 这一手,他用足了八成真力,身着长衫虽被齐胸扯落,但又却不闻丝毫响声,衣襟人手之后反腕一抖,猛向左上方一块突出的巨石削去。 危急之中,他发挥了人类最高的潜能,虽是一幅衣襟,但此时不啻是百练精钢,但闻唰地一声,巨石应手而下,然后就势一卷,衣襟包裹着石块落下百丈深渊。 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连同金顶上人与青城一凤在内,仅见到一条黑影遥遥坠下深谷,谁也没料到那仅是江雨舟的一幅衣襟。 云收雾敛,万籁俱息,江雨舟凭其超人的听力,知道峰上众人已去,正待寻求脱身之计,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包含无比怨毒之意,听得江雨舟心中一寒。可是他身悬半空无法闪避,正待思量对策。 突然一缕尖风,直向身侧五处大穴袭到。 变化仓促,江雨舟但觉浑身一麻,两手一松。 本来他身形已向绝谷中坠下,但怕骇之中,耳畔又一声冷笑,但觉腰间一紧,身形已被人临空抓住。 “江雨舟,你也有今天么?” 随着这两句寒意澈骨的话声过后,江雨舟又被人抛了出去。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落向深谷,只觉得呼地一声,身形着实,似乎是落在石地上。 惊愕中流目四视,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悬身之处,左侧不到两尺就 是一座石洞,洞口虽小,但洞内却极为宽敞,一望而知,此洞半是天然 形成,半出人工雕琢。 最令他惊愕地,是这抓他进石洞之人,正是自己为他抵罪受过的甫王太子孙北斗! 江雨舟几乎忘了先前孙北斗那一掌,业已封住自己五处要穴。 眼中一亮,立即惊呼一声: “孙兄,是你?” 话音一落,就想站起身形。 但孙北斗见状竟然冷笑一声: “怎样?你认为我来的不是时候?告诉你,身上五处麻穴已闭,还是乖乖地给我安份一些!” 江雨舟一下没有站起身形,果然又应声坐了下来。 他自从获悉孙北斗身世之后,就打定了以德报怨之心,尤其是此番自承是暗算九大门派弟子凶手,更差点儿落得粉身碎骨,想不到孙北斗不但毫无感激之情,反而乘他于危,这怎能不令他心头发怒? 刹那间,他又激起了那股冷傲之情,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北斗,你……” 北斗未容他把话说完,立即纵身狂笑道: “江雨舟,你此时也尝到穴道被制的滋味了么?哼,这叫做一报还一报!” “北斗,难道你已忘记替你解穴的依然是我江雨舟么?” “哼!承你之情,你是替我解开了穴道,可是你江雨舟的用心,这不是想向我炫耀猎艳之能,要我知道虽然你容貌已毁,但在情场上我孙北斗依然是你手下败将……” 江雨舟听得怒火疾升! 北斗说得煞气毕露! 话音一顿,北斗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双目喷火地向前缓行两步,满面怨毒之色道: “江雨舟,你明知这样比杀我还要难过,所以你乃故示恩惠,由韦 骊珠手下救我一命,无非想显示你武功卓绝,替我解开穴道,目的在显示仁慈心怀,韦骊珠妇人之仁,迷惑于你这番做作,哪会把我孙北斗放在心上……”江雨舟没想自己一片好心,而他竟会这般想法,正待破口喝骂,突然心念一转,暗忖: “北斗纵有不好,但他乃是叔叔松花钓叟之子,更何况十六年前,他为我江雨舟……”如此一想,心头怒火顿熄,立即和声说道: “孙兄,就算你这番话说得不错,可是你知道我江雨舟今日被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联手围攻,究竟为的是什么?” 北斗先是一愣,继而扬眉冷笑道: “对你这种恶毒之人,我略施小计也不为过!” 江雨舟淡淡一笑道: “你这种手段起先确使我百嘴难辩,可是后来青城魏老前辈赶到,中原八大门派的掌门人,立即明白那暗算他们弟子之人不是在下!” 北斗应声冷笑道: “不错,我在临潼掌毙华山双英之际,曾被青城一凤说破,就拿今日来说,若非躲她,我怎会来到此处?可是现在想来,我先前那番顾虑委实多余,因为青城一凤之言,他们根本就不想信!” “你这话有何根据?” “他们若是相信,怎还会向你下手?” “孙兄这就错了,他们去而复返,实在是因为我自承是杀戮他们弟子的凶手!” “既然你明白那些事俱属我北斗一手所为,怎地还肯承认!” “小弟实在是为了孙兄安危!” 北斗神色一愕,突然纵声狂笑道: “哈哈,江雨舟你这番盛情我算心领了!”至此面色一沉,继续说道: “哼,江雨舟,我劝你撒谎也得有分寸,像这种天花乱坠的谎言,你以为我孙北斗会信么?” 江雨舟忙道: “只要孙兄明白内情,定无不信之理!” 孙北斗冷哼一声: “我情愿一辈子不明白内情,你那些谎言留着向阎王老子说去吧!” 话音未落,陡然上步欺身,扬掌向江雨舟兜头劈下。 江雨舟四肢无力,真气难聚,眼看孙北斗一掌落下,就得血溅荒山古洞。 但突然之间,孙北斗改变了主意,只听他冷哼一声: “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你,也罢,机缘凑巧,我今天让你尝尝新鲜!” 掌式一变,化劈为点。 江雨舟刚想出言分说,哑穴已被孙北斗一下扫中。只见他双目怒扬,满面怨毒之色道: “江雨舟,你此时挪动无力,呼救无门,看你还能逃过一死么?’’ 话音一落,立即抓起江雨舟,直向石洞深处行去。 江雨舟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心中忐忑不已,最遗憾的是孙北斗防他呼救,竟然点了他的哑穴,使得他此时欲辩不能。 石洞幽深愈往前行,愈觉闷热。如此行约十丈,孙北斗将他放下,沉声冷笑道: “江雨舟,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江雨舟闻声细观,这才看出石洞已至尽头,形成了一间又高又大的石室,最奇的是石室四壁赤红如火,丝丝烈焰由石缝中冒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灼灼燃烧。 见此情形,江雨舟突然醒悟,知道孙北斗不肯猝下毒手,乃是用这种天然地火,使自己慢慢地受尽煎熬,然后才能一死。 果然,就在他愕然思量之际,孙北斗又是一声冷笑道: “江雨舟,你就在此慢慢享受吧!恕我不能相陪了!” 话音落处,用手一抹额上汗渍,就待转身离去。 但突然之间,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回到江雨舟身边,在衣袋中搜出了那方龙符,嘿嘿诡笑道: “你已是垂死之人,要它无用,还是由我代为你保管吧!”话声至此,突又双眉一皱道: “咦!那支般若凤笛呢?难道被你丢到山谷里去了?哼!可惜!” 江雨舟欲拒无力,眼看他取走龙符,石洞中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火舌吞吐,霍霍生风,就像是择人而食的毒蛇。 第56章 江雨舟满腔热血已冷,似乎对那熊熊裂焰,尚未感到太大的威胁,可是时间一久,就感到热浪翻腾迫人难耐。 忧愤!悲伤! 刹那间一齐袭上心头! 他皱眉苦思,寻找脱身之计。 但一想到要穴被制寸步难移,一切的计划全都落空了。 他也曾憧憬奇迹的出现,然而在时间的考验下,他所希冀的奇迹,一件件都化作了时光流转,就像经过了千百年似的,渐渐地,他感到焦灼不耐。 渐渐地,额角上渗出了汗水。 渐渐地,他感到饥渴难忍。 唇干舌燥,他满腔冰冷的血液沸腾了! 一寒一热,两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体内争衡,把他带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他无法逃避,只有咬牙默默地倔强地苦撑…… 生命,就像飘荡的游丝,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也许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断。 面临失望边缘,眼前一片茫然。蓦地,头顶上传来一阵人声: “你能确定山腹之中,就是烈焰天王当年修真之处么?” 这声音虽然隔着数丈岩石,但江雨舟凭其超人的听力,仍旧依稀可辨。只听这人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答道: “依图上所示决没有错,听说山腹之中有座烈焰天堂,那修习太 阳神功的秘诀,就刻在洞顶石壁上,只要参透了太阳真诀,不但不怕石壁间的烈焰,并且……” 江雨舟此时周身灼热如焚,一听参透太阳真诀就可不惧壁问烈火之言,顿时心头一动,飞快地抬起头来。 双目过处,果见洞顶刻满了字迹,就着闪灼火光清晰可辨。刻的是: “太阳真诀,万妙之门……” 他刚刚看完两句,就听头顶上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你看,这里不就是烈焰天堂的入口么?” 江雨舟乍听此言,不由心头猛跳。 却说江雨舟乍闻洞顶之人找到了烈焰天堂的入口,正在心头狂跳之际,突然,又听另外一人应声答道: “哼!就图上看来,纵然这真是入口,恐怕也在数里之外了!” 江雨舟听到此处,才知道这两人只在图上找到,真假难辨不说,并且还在数里之外。他一颗心本已跳到喉头,闻言又复定了下来。 就在此时,又听得一声冷笑。 “嘿!是与不是,我们兄弟先找找再说!” 话音过后,人声顿息,似乎二人业已去远。 江雨舟再次抬起头来,飞快地把那篇太阳真诀浏览一遍。 这篇真诀头尾虽仅三百余字,但已包罗了一种奇绝天下的武学,几乎一字一句都有其微言奥义,幸而江雨舟在韦家祠堂十年苦读,几经推敲,终于寻出其奥妙之处。 原来这里太阳神功修习之法,讲求的是如何做到“天人合一”、“物我相通”,把吸收在体内的热量,用一种奇异的方法,收束集中之后再排出体外。 江雨舟此时四肢欲裂,一旦领悟,立即依法施为。 本来他抬手无力,根本就无法修习武功,所幸这种太阳真诀大异于其它武学,以讲求“驭气遵引”之术为主,他虽然四肢难移,依然可以如法施为。 修习一种武学,并非三五日内可尽全功,尤其是那些超凡人圣的奇异之学,往往耗去人一身精力,依然难望其成。 可是,江雨舟天生异禀屡获奇缘,加以武学业已大有根底,当然又不能用庸俗眼光来衡量! 起先时似乎无甚成就,乃至他按照要领连施行十多次后,立觉那炙肤砭骨的烈焰,已渐渐地可以忍受。 他好像得到鼓励一般,因之愈发加紧施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体温渐低,额汗已干,恍恍惚惚,浑然忘我,悠悠荡荡,如沐春风……也就在他恍惚悠荡之际,耳畔突然又传来一声熟悉的长笑: “哈哈,大喇嘛真是信人,但不知那方龙符带来了没有?” 这声音清宏激越,如同涧底流泉,谷下松涛,可见其功力之深,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江雨舟刚觉一愕,就听另一个声音答道: “班达佛门弟子,一向言出必遂,只不知你这蜘蛛宫主人,是否……‘’ 江雨舟没想到这人竟是班达喇嘛,更没想到另外一人就是那神秘奠测的蜘蛛宫主人。 正在他恨不得冲出去看看那蜘蛛宫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之际,忽然蜘蛛宫主人用一串长笑,打断了班达喇嘛之言道: “哈哈,大喇嘛,难道你还不相信老朽吗?喏,这就是我当年由苍穹书贤那儿得来的龙符,你先看过再说!” 四方龙符,江雨舟已见其二,此时听蜘蛛宫主人说他这方龙符乃是得自苍穹书贤,哪有不想一饱眼福之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寸步难移不说,纵然穴道已解,又岂是这两位武林绝顶高手之敌! 唉!生死未卜,何必还要妄生这种非份之想?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在一种好奇的心理驱使下,却忍不住不听。 尤其是班达喇嘛饿狼似的声音,清晰地由顶上重岩石中透下! “嘿嘿!班达佛门弟子岂能占你便宜?接住,这是我由醉乡老顽童那得来的那块,我们一起观看,谁也不算吃亏!” “嘿!云里青山雾里楼!” “嗯!天上人间峰半座!” 前一句,江雨舟已知是醉乡老顽童那块龙符上所雕之字。至于后一句,不消说,定是诸苍穹书贤那方龙符了。 思量之中,头顶上笑声又起: “蜘蛛宫主人手法真妙,委实叫班达这边荒野之人佩服!” “哈哈,彼此,彼此,大喇嘛不也使用贵寺驰名江湖的大手印,把我的这方龙符背后的花纹拓了下来么?” 江雨舟听了心头大震,这才明白当日自己以符易蜜,班达喇嘛一口拒绝的原因。原来这秃贼并非不爱龙符,实在是他将龙符交还自己之前,业已尽得其中秘密。 思量中怒火勃发,顿时由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冷哼落处,头顶上立即传来蜘蛛宫主人的断喝: “大胆贼子,竟敢躲在下面偷听,还不赶快出来领死么?” 江雨舟闻言大骇,想不到自己口不能言,仅凭鼻孔中一声冷哼,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好,既然无法解开被制的穴道,反正迟早是死,与其慢慢地饿死,到不如…… 谁知就在他立心等死之际,班达喇嘛居然又替他解去一劫,只听他大声说道: “蜘蛛宫主人怎地这样大惊小怪,下面之人乃是本寺心腹弟子,老衲这就带他们回转西域了!” 江雨舟在心中暗骂一声: “班达贼秃,你敢用计骗我,只要我能生出这座烈焰天堂,非得赶到轮回寺找你算帐不可!” 他恨满心头,真希望插翅飞出!拦住班达喇嘛当场和他理论一番。可是事实上不但无法办到,并且还因停止修习太阳真诀的缘故,竟又感到额汗如雨,肤热难熬。 于是他迅速气透紫腑,把吸入体内的热量逼向双掌,徐徐地散出体外。 体外。 突然,他发现了一件奇迹,他听到了一丝火花爆炸的轻微响声,由十指尖徐徐透出。 难道,这就是当年烈焰天王的太阳神功么? 惊愕之中,他面对熊熊火焰大胆地深吸一口,然后照看太阳真诀的要领,把热量逼向十指,陡然间透指而出一 顿时唰唰连响,十串火花,透指而出,击在石壁上,石屑飞溅,如同火树银花,蔚为壮观。 见此情景,江雨舟浑然忘我,一时又惊又喜,满面愕色。 也就在他惊喜失神之际,山顶上又生变故,只听得一阵又奸又滑地笑声说道: “小丫头你在等谁?” 闻其声,如见其人,江雨舟入耳就听出这是巫山飞猿,继而再想到了巫山飞猿与玉观音的淫行,不由暗中替那不知名的姑娘提着一把冷汗。 “我在找我江哥哥!你看到我江哥哥了么?” 这娇憨而微含幽怨的声音,听得江雨舟心弦“呼”地一震,这…… 这说话的姑娘不正是苓苓吗? 苓苓!你……你怎么找到此地来了? 啊!你快点儿走吧!巫山飞猿不是好人啊! 他在暗中焦急,可是,苓苓并没有走,巫山飞猿更发出一声淫邪而奸狡的诡笑: “江哥哥?小丫头,什么江哥哥海哥哥,我这猿哥哥不是一样么?来,小宝贝,让我亲亲!” 一声声,一句句,像是利剑穿进了江雨舟的耳中,他似乎看到了巫山飞猿淫邪的嘴脸,他恨不能一下冲出去?把巫山飞猿撕成八块。 可是,他现在办不到!他只能提心吊胆地静听待变! “滚过去,你这个坏人,我不理你!” “哟,小丫头,你倒够凶啊?哈哈!没关系,愈凶的愈够刺激!” “啪!” “嘿!你敢打我?叫你尝尝我的手段!” 唏哩哗啦,头顶上传来争斗的声音,江雨舟知道苓苓随高原矮叟学艺不久,绝对不是这淫毒的巫山飞猿之敌。 一点也不错,仅止盏茶时分,巫山飞猿似乎已占尽了优势,只听他不停地哈哈狂笑道: “小丫头,我看你还能退到哪里去?你看到没有,后面是万丈深渊,你要不乖乖地听我,哼!我只要轻轻一掌,就能把你打下去!” 江雨舟听得心头狂跳,无计可施。 “鬼丫头,你听到了没有?” “哼!你再要不说我就下手了!” “江哥哥! 第57章 江哥哥!你在哪里?这坏人要欺侮我,你快来哟!” 小妮子危难之时信口呼来,愈见其对江哥哥信赖之深。可是,她又怎知道江哥哥此时身不由己,虽然近在咫尺,犹如远隔重山…… 最难过的还算是江雨舟,平日他纵然遭逢生死大难,亦从无畏惧之情,可是此时此境,却由不得意动神摇如同万剑穿心。 他能怎样呢? 他无力救她! 可是,他能耳闻他心爱的苓苓被巫山飞猿…… 也罢,苓苓今日若有好歹,我江雨舟就立即停止修习太阳真诀让壁上烈焰把我烧成飞灰。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焦急无措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怒笑: “哈哈,贼崽子,凭你也敢欺侮人么?” 这声音,如同层云密布里透出一线阳光,江雨舟在心灵深处暗呼一声: “醉乡老顽童!” 一点儿不错,来人正是那滑稽可笑但功力通玄的醉乡老顽童,苓 苓娇呼一声: “义父!你怎现在才来啊!这坏人欺侮我!” “我晓得,好孩子,看我剥他的皮!” “嗯!我不要看,我怕!” “哈哈!你这孩子,自从复明之后可替你带来了不少麻烦,这有什么不敢看,好,那我叫他由这断崖上跳下去怎样?” 江雨舟一闻醉乡老顽童赶来,立即转忧为喜,及至听到苓苓双目已复明,更是欣喜若狂,要不是哑穴被制,怕不早已欢呼出来! 就在他因为不能见到苓苓,而感到无限遗憾之际,突闻巫山飞猿寒声怒笑道: “哼!你这老鬼是谁,竟敢当着我巫山飞猿滥发狂言?” “啊!你就是巫山飞猿么?我醉乡老顽童久闻大名,今天非得领教领教不司!” “醉乡老顽童?你……你就是醉乡老顽童?” “怎么?你没听说过么?” 醉乡老顽童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名震武林,巫山飞猿哪会没听说过?江雨舟在山岩之下,只听到一片沉默,事实上巫山飞猿闻言之下。只吓得脸色骤变,情不自禁地连退数步。 醉乡老顽童见状大笑道: “巫山飞猿,你是自己跳还是由我动手?我看还是你自己跳罢,你不是叫飞猿么?飞猿跳涧,苓苓,你说好看么?” 巫山飞猿绝望中,顿生拼命之心,就趁醉乡老顽童说话分神之际,蓦地大喝一声,运集了毕生之力攻出两掌。 醉乡老顽童是何等人物,表面上心不在焉,事实上巫山飞猿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监视之中,就在巫山飞猿两掌攻到之时。 突然,老顽童发出一声哈哈大笑。 “苓苓,看义父玩猴子给你看!” 这位老人家真是名符其实的“顽童”,只见他说做就做,话音一落,身形业已转了出去,右手一探,猛抓巫山飞猿的屁股。 巫山飞猿一下没有闪开,只听哧地一声,背脊上立被抓开五条血口,鲜血淋淋,奇痛入骨。 醉乡老顽童有心慢慢地折磨他,出手之际,仅仅三成掌力,一招得手,第二招跟着又来。 一时掌影翻飞,但闻劈劈啪啪,巫山飞猿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山头上左转右转,刹那间被打得鼻青脸肿。 事实摆在眼前,他知道今日要想逃走,恐怕比起登天还难。这种卑鄙之徒,毫无骨气可言,一念及此,立即两腿一软跪了下来,颤声哀呼道: “老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老人家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 醉乡老顽童见他这般奴颜卑膝之状,更加心头火发,瞪目怒笑道: “哼!你这话真是太客气了,咱们还胜负未分嘛!” “老前辈,我巫山飞猿有眼无珠,只要你老人家今天高抬贵手,今后一定唯命是从!” “你这话是真的么?” “真的!真的!只要你老人家吩咐,叫我吃屎也干!” 苓苓姑娘一片纯真,见状竟忘了先前他欺侮自己的狠相,不觉噗嗤一声道: “呸!脏死啦!”‘ 巫山飞猿心机甚深,一闻此言,就知姑娘家面软心慈,一定较醉乡老顽童容易说话,因此飞快地转过身来,求道: “姑娘,我求求你大发慈悲,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醉乡老顽童看透他一肚子坏水,哪肯轻易放过他,未等苓苓姑娘开口,立即哈哈大笑道: “赴汤蹈火么?那太严重了,还是来一手猴子跳涧吧!” 醉乡老顽童存心要把他逼下断崖,话音一落,立即向他缓缓走去: 巫山飞猿吓得三魂皆冒,顿时浑身打颤,苦苦哀叫道: “姑娘,姑娘救命!” 小妮子天性仁慈,见他那副丧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心下一软,忙向醉乡老顽童道: “义父,看他可怜兮兮的,就饶了他吧?” “那你不想看猴子跳涧了?” “嗯!我要问他看到江哥哥没有!” “哼!便宜这贼崽子了!” 醉乡老顽童话音一落,立即收了嬉笑之态,目注巫山飞猿沉声喝道: “论你之行,就该立毙掌下,既然苓儿为你讨饶,今天姑且从轻发落!” “多谢老前辈!” 醉乡老顽童见他意欲就此开溜,顿时断喝一声: “且慢!” 巫山飞猿又是浑身一颤,满脸惊惶之色道: “前辈,你……”醉乡老顽童如同未闻地沉声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想走了吗?” “前辈是说一…-” “你号称巫山飞猿,想必对巫山情形甚为熟悉,这几日来,你可曾见到一名面有十字疤痕的少年?” 这贼子刚有生机,便生祸心,闻言双目一阵乱转,然后嘿嘿诡笑道: “老前辈问的,可是武林人称冷血人的江少侠么?” 苓姑娘星目一扬,说道: “是啊!你看到他了?” “不错,我看到他了,不过现在……” “现在怎样?” “现在他已被人击下山后断崖!” “什么?你这话是真的么?“我亲眼看到,岂能有假?” 沉默,可怕的沉默! 醉乡老顽童与苓苓姑娘,同时被惊呆了! 终于,苓苓姑娘娇呼一声: “江哥哥,你在哪里啊?” 身形一晃,就向断崖边上奔去。 醉乡老顽童见状大惊,猛喝一声: “苓儿回来!” 晃肩出掌,快如飘风一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苓姑娘抱入怀中,可是小妮子哀伤过度,虽然免去了坠崖之危,但却娇吟一声昏了过去。 醉乡老顽童一面救治苓苓,一面沉声大喝道: “巫山飞猿,快说,把那江少侠击下悬崖的人是谁?” 巫山飞猿双眼一转,立道: “就是青城一凤!” 其实江雨舟被八大掌门人逼下悬崖,巫山飞猿根本就没见到,只因他在两年之前,曾因调戏一名妇女险些丧生在青城一凤的剑下,是以才出此狡计,企图嫁祸江东。 第十四章耳语 可是,醉乡老顽童是何等人物,哪能轻易受骗,闻言略一思索,立即沉声大喝道: “好贼崽子,你敢骗我,看我取你狗命!” 双手一晃,指形如刀,直向巫山飞猿周身插下。 巫山飞猿惊呼一声: “老前辈,我说的全是真话!” 醉乡老顽童掌力一收,唰唰唰连点他三处麻穴,嘿嘿怒笑道: “真话?哼!我就不信青城一凤能把那年轻人击下悬崖!” 巫山飞猿闻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过他狡诈百出,阴险无比,略一沉思,立即连呼冤枉道: “老前辈,你听我说完之后下手不迟!” “好!你说!” “那青城一凤虽不是冷血人之敌,可是中原九大门派向来步调一致,冷血人功力虽高,又怎能抵挡他们联手合击!” 君子可欺以其方,这贼子言之有理,更何况醉乡老顽童曾经亲眼见武当派囚禁江雨舟之事,思前想后,由不得他不信! 微风之中,但见他须发飘动,双目乱转,终于大喝一声: “青城一凤,老夫同你拼了!” 话音一落,双手捧起苓苓的娇躯,快步而去。 巫山飞猿见状心中大急,立即张口高呼道: “老前辈,请你替我解开被制的穴道!” 醉乡老顽童身形已至十丈开外,闻言沉声哼道: “气走三焦,力透百穴,能解你就自解,不能解你就等着好了!” 话音落处,人影已杳。 江雨舟身在层岩之下,虽然看不到顶上情形,但却听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焦急万状,一会儿悲愤莫名,及至听到醉乡老顽童为巫山飞猿所惑,去找青城一凤拼命,不由心中大急。 可是,急有什么用?孙北斗存心将自己置于死地,所点穴道岂是一时可解? 突然,醉乡老顽童临去时对巫山飞猿之言,就像是沉闷重雷般在他心中响起: “气走三焦,力透百穴……” 难道运用这种方法真能自己解穴么? 运气凝神,定心静意。 可是他武功虽高,但却从未学过点穴解穴之法,而这种运气解穴之法,更是点穴术中高深的学问,仅凭醉乡老顽童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摸索,哪会这般容易! 古洞沉寂,火光闪灼,他多方试验,不但解不了被制的穴道,反而因为停止习练太阳真诀的关系,又被壁间火焰烤得焦灼难当。 第58章 为了除火焰灼肤之苦,他只好停止运气穴,再次开始练习太阳真诀。 太阳真诀确是一种奇诡绝奥的武学,一字一句俱都隐有深意,江雨舟不知不觉中忘了一切,全力全心沉溺于那些微言奥义之中。 随着时间之进展,他对太阳神功业已大有进益,事实上他进入烈焰天堂已历三日,面容上不仅毫无疲惫饥渴之态,反而呈现出一片平和。 风吹焰舞,霍霍可闻,江雨舟如同老僧人定一般。 突然,他睁开了双目,在心中重复念到: “苍海微尘,天地一粟,系之于毫发之端,散之于六合之内……” 他哑穴被制,念时只见嘴动,不闻其声,但他自己心中却甚明白, 这几句俱是太阳真诀中的紧要所在。 良久,良久,他像是猝然领悟似的,双目一亮,立即面向那熊熊烈焰吸进一口气。 是第四天的清晨了! 江雨舟由沉思之中,听到了一阵人声: “红鹰教主,咱们一齐宣读如何?” 这是蜘蛛宫主人,江雨舟闻声不觉一怔。 就在此时,那在鬼号谷抢走龙符的红鹰教主,已应声答道:“好说!好说!这样谁也不会吃亏,我数一二三同时开始!” 江雨舟听到此处,已略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但闻红鹰教主话音一落,立即沉声高唤道: “一!二!三!” 呼声刚落,两人同时说到: “天上人间峰半座!” “玉龙戏水入清流!” 事已至此,江雨舟不再怀疑,这狡猾神秘的蜘蛛宫主人,竟用抛砖引玉的手法,企图凭其手中龙符,向另外三位握有龙符的武林人物,分别约定时间相互交换秘密。 这种方法确实巧妙无比,若真让他狡计得逞,则其余三人顶多只能得到两方龙符上的秘密,而他则可轻易地以一易三。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江雨舟因祸得福,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较蜘蛛宫主人知之更详。 山顶上两人在说什么,江雨舟此时已无心管他,在他脑海里盘旋的只有那四句话: “急风无语夕阳愁, 云里青山雾里楼; 天上人间峰半座, 玉龙戏水入清流。 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难道这就是鬼谷龙符的全部秘密? 他不解,他沉思,他…… 突然,迷惘中传来一阵人声: “老大,瞧这一路足迹,说不定我们跑了一夜,已被人捷足先得了!” “不见得,我看这足迹有进无出,只怕此人还在烈焰天堂里未曾离开!” “老大,你错了,我此时细看原图,似乎这座烈焰天堂另有捷径,并且就在此峰悬崖之间,说不定此人业已寻得太阳真诀,由悬崖上那处捷径走了!” “哼!那么快搜!” 这两人一问一答,江雨舟早已听出他们,就是孙北斗走后最先来此寻找烈焰天堂之人,是以心中一震,便闻脚声已至十丈之内。 他此时穴道未解,欲避无力,不由心中大急,正在他惧怕无计之时,那两人已至身后,只听一声惊呼: “嘿!好小子,原来你还没走么?快把太阳真诀献上!” 话音一落,但见火光一暗,两条人影直欺过来。 这两人刚刚欺进三步,烈焰天堂外又传来一阵冷笑: “哼!蜘蛛宫主人说得不错,这下面果然有人偷听,为了维护龙符机密,说不得我红鹰教主今天要斩草除根了!” 话声一落,陡然双掌连挥,攻出一片强风。 那先来的两人脚步一错,嘿然冷笑道: “红鹰教主,你有什么绝招,敢在我王屋双鬼面前发威……” 话音落处,已闪电般飘出八尺,不约而同旋身出掌,抬手迎了上去。 红鹰教主功力强浑无比,王屋双鬼亮掌抬腕间更是冷风嗖嗖,这两阴一阳三股气流,隔着个不言不动的江雨舟,如同大海狂涛般呼啸而来。 火舌吞吐,狂风激荡,眼看这三股掌力合一,江雨舟就得粉身碎 骨。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断喝: “且慢!” 短短两字,隐含无上威严! 红鹰教主一愕! 王屋双鬼一愕! 就在三人惊愕失神手下一慢之际,突见人影飘动如同鬼魅骤至,指影纷飞,恰像是电射星闪唰唰连响,直向江雨舟罩下。 江雨舟心神一颤,已被指风扫中。 可是,事情大大地出人意料之外,江雨舟只觉得此人指风过处,百穴顿开,双臂一抖,霍地站了起来。 他面向里壁,辨不清此人是谁,身形既起,立即一扭身形。双目所及,只见红鹰教主当门而立,在他身边站着个面罩黑纱的老人。 此人目光之中,隐含无尽神秘的色彩,初视宽厚温和,细看阴险机诈,分明是江湖巨恶,乱世枭雄,他怎会…… 正在他思量不解之际,突闻王屋双鬼大喝一声,又由身后亮掌抓来。 双掌齐出,阴风蚀骨,刹那问布起一片掌影,分由四面八方涌到。 那蒙面人似乎甚为关心江雨舟的安危,见状沉喝一声: “当心!” 沉喝声里,江雨舟猿背急转,双掌倏扬,顿时热浪怒卷,火花四射,但闻两声刺耳厉号,王屋双鬼已在熊熊火焰里化为两块焦炭。 江雨舟不意之中,用出了无心习得的太阳神功,想不到竟有这样凌厉的威力,不说红鹰教主与那蒙面老人感到惊愕,就连他自己也对眼前的情形感到咋舌难下。 火光闪灼烈焰天堂里升起了一阵焦臭之气。 沉默,沉默…… 众人在沉默里眼看着王屋双鬼化成了灰烬! 突然,红鹰教主转过脸来,双目一瞟那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出手除去江雨舟这个可怕的人物! 然而蒙面老人并没有照他的意思做,反而朝着江雨舟温和地笑道: “阁下可是人称冷血人的江少侠么?” 江雨舟微微将头一点: “不错!你是……”那老人又是一声郎笑: “失敬,失敬,老朽蜘蛛宫主人!” “蜘蛛宫主人?” ‘!不错,老朽曾经数度遣使相邀,均遭少侠拒见……” “哼!你想以先前援手之恩要挟么?” 蜘蛛官主人尚未答话,红鹰教主突然冷哼一声: “只怕此时没有那么便宜了吧!” 江雨舟双睛一瞪,厉声喝道: “你想怎样?” “你已偷听我二人龙符之秘,今天就休想离开此地!” “那你就试试看!” 江雨舟因他那日抢走龙符,心中一直怒气未息,及闻此言,不由怒火更炽,话音一落,拍手拍出一掌。红鹰教主刚见江雨舟掌毙王屋双鬼,已经有点儿胆寒,此时所以敢大言不惭,主要是因为蜘蛛宫主人在场,他知道为了维护龙符机密,只要动起手来,蜘蛛宫主人决不会袖手旁观。 谁知事情大出意外,眼见江雨舟一掌劈出,蜘蛛宫主人竟尔如同未见,他心中一时惊惧焦急,说不得只有牙根一咬…… 红鹰教主运足了十成真力,迎着江雨舟来势攻出一掌。 只听轰地一声闷响烈焰天堂里火舌乱窜,红鹰教主被震得心头一荡,噔噔噔地后退八尺。 江雨舟冷笑一声: “识相的快把那日抢走的龙符交出来,否则,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江雨舟随上一步,双目怒火如刀,直向红鹰教主心窝射进。 红鹰教主虽然狂妄,此时也不免气慑神摇,面有怯色,脚步踉跄地缓缓后退。 蜘蛛宫主人确实奸狡绝伦,当二人冲突初起之时他不加劝说,及至红鹰教主败相已呈,他才哈哈大笑道: “少侠且慢!那方龙符包在老朽身上就是!” 红鹰教主听得心头一动,正觉万分不愿。 突然耳畔传来蜘蛛宫主人清晰而细小的声音: “秘密已得,还他何妨?” 红鹰教主一闻他这两句传音人密的规劝之言,立即就见好就收道: “既然蜘蛛宫主人出面,我还有何话说,接住!” “哧”的一声,把那日抢来的龙符抖手打出。 蜘蛛宫主人眼见江雨舟收好龙符,连忙缓上两步,和声说道: “少侠可知老朽先前出手解穴之意么?” 本来江雨舟对他临危解穴,心中不无感激,可是一闻此言,立即想起以前他曾数次派遣蜘蛛使者连番相逼,立即把满腔感激之情化归乌有。当下沉吟一声道: “你仍想借此要挟,使我归顺你蜘蛛宫么?” 蜘蛛宫主人哈哈一笑: “哈哈,浅水荒林,难藏龙凤,老朽此时哪里还敢委屈少侠!” “那么你是……” “老朽听说少侠曾由枯竹教主手中,得到另一方龙符……” 江雨舟闻言之下,才知他先前援手果然别具用心,顿时脸色一沉,嘿然冷笑道: “你要我用那方龙符,报答你先前援手之德?” “那倒不必!老朽不过想与少侠互换龙符之秘,然后各凭机遇,寻求鬼谷真……” “你那方龙符,此时对我已无机密可言!” 江雨舟见蜘蛛宫主人故作迷糊,明知自己已听得他手中龙符之秘,还要巧言交换,言下隐含一股威胁之意,是以才心中恼怒地出口道破。 这一手确出蜘蛛宫主人意外,依他想来,江雨舟在怀德畏威之下,就是明知吃亏也得满口应承才是,孰料…… 他城府甚深,心中虽怒,却不肯轻易发作,正在寻求两全齐美之计。 第59章 突然红鹰教主冷笑一声: “冷血人,蜘蛛宫主人可不是我红鹰教主!” 他满怀妒恨,话中隐含挑拨之意。 江雨舟闻言又是一声冷哼! “红鹰教主,你当我江雨舟是惧人之辈么?” 蜘蛛宫主人确实阴险可怕,闻言不怒反笑道: “老朽立身江湖,向以道义自约,既然少侠已得老朽这方龙符机密,我岂能……轻易占人便宜……” 江雨舟未等他把话说完,也应声长笑道: “好一个自命不凡的蜘蛛宫主人,难道你就把江雨舟当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你先前援救之时,虽然别具用心,不过我江雨舟总算身受其惠,此时我就以那方龙符上秘语相告,从今后恩怨两消!”蜘蛛宫主人闻言心中乱跳,但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一般,可是红鹰教主闻言之下,竟然心情激动顿忘厉害,身形一闪,连连上两步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说!” 江雨舟向他瞪目怒视,嘿然冷笑道: “此事与你无关,滚出去!” 冷傲凌厉,听得红鹰教主心头一颤,一时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江雨舟见状猛一上步,喝道: “你还用请么?”掌势一挥,劈出一股夹带火花的热浪。 红鹰教主见状心胆俱摇,惊叫一声,反身倒跃八步,刹时消逝在 山洞之中,江雨舟依言说出那方龙符上的字句,蜘蛛宫主人似乎意尤未足道: “少侠言出必践,令人心服,但不知能否将那方龙符借来一饱眼福?”江雨舟沉声一笑道: “事情本无不可,只可惜你来迟一步,那方龙符已为别人所得!” 蜘蛛宫主人正想询问那人是谁,突头顶上传来一声巨震,烈焰天堂竟然火舌乱串,石落如雨,大有天崩地陷之势。 蜘蛛宫主人大喝一声: “好一个大胆的红鹰教主,竟敢使用震天梭!”人影一翻,抢先奔了出去。 江雨舟虽不知震天梭为何物,但闻名思意,早已明白了大半,当下跟踪而出。 这真是千钧一发,就在他身形冲出烈焰天堂之际,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座烈焰天堂业已整个坍了下来。 一时烟尘弥漫,火舌乱窜,余震所及,就连整个山洞都有坍塌之势。 这情形,江雨舟纵有通天之能,也不敢再耽延,当下晃动身形。 谁知脚步抬起,这才发现山洞已被泥沙堵塞,蜘蛛宫主人见机较早,踪迹已杳。 江雨舟放足疾奔,只感到幽暗异常,与悬崖出口刚好是背道而驰。不过他想起孙北斗与王屋双鬼,均非由悬崖出口处进来,是以心中并不慌乱。 曲曲折折,行约顿饭时光,突然通路口已断。 原来江雨舟走这条山洞,并非孙北斗与王屋双鬼进出之处,他心中一急,正想转身另寻出路。 突然,石壁后传来一阵人声: “到了,此处就是!” 这声音入耳,江雨舟立即辨出是巫山飞猿,顿时心中一愕,暗道: “我江雨舟都无法自行解穴,这贼子怎能有此功力?” 思量未已,耳边人声又起: “哼!假如你说话不实,可别怪我将你重新点穴,送回那座危峰之上,到那时再想别人救你,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你道这声音又是谁?原来正是南王太子孙北斗!江雨舟闻声心情激动,木然无措。 松花钓叟待己恩重如山! 孙北斗对己仇深似海! 为了报答叔叔之恩,我江雨舟宁可放弃毁容之仇,夺爱之恨。无奈孙北斗依然苦苦相逼栽赃嫁祸,使得中原九大门派群起而攻。 当青城一凤仗义执言之时,我江雨舟本可…… 可是,为了叔叔遗下你一条香火,我又不惜甘冒坠崖之险,粉身碎骨之危,把种种罪恶一力承担,不料你恩将仇报,竟然…… 他思潮起伏,恩怨难决……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怒笑: “哼!你单掌开天所指龙符,究竟是哪一块?”江雨舟正在心中思量那边共有了三人,不知这单掌开天又是何时被孙北斗押来。便听孙北斗嘿嘿冷笑道: “你真不说么?”“不说!”“哼!今天不叫你尝点儿厉害,我就枉称南王太子了!”江雨舟一闻孙北斗要收拾单掌开天,不觉心中一震。 谁知事情发展,更令他大出意外,只听单掌开天一闻孙北斗之名,立即失声叫道: “南王太子!你……你就是南王太子?” 孙北斗不明他话中之意,沉声一笑道: “怎样?你怕了么?”单掌开天说话声突转微弱,江雨舟耳力虽强,但隔着一层石壁,也仅能听到叽叽喳喳之声。 俄而,单掌开天话声一落,就听孙北斗沉声说道: “你先出去!” 江雨舟虽然听不见,但可想象得到,那是对巫山飞猿所说。 江雨舟不明单掌开天为何一闻南王太子之名,就会惊愕失声,心中疑虑,情不自禁地向石壁贴进一步。 但闻孙北斗轻哼一声道: “巫山飞猿业已走远,此时这山洞中只有你我二人,还不赶快把那方龙符的下落说出来么?” “少侠,你以为我要对你说的,真是那方龙符的下落么?” “难道不是?…” “此事较之龙符,实在有泰山鹅毛之别,至少对小侠而言是如此!” “哼!那你就说来让我听听!” “请小侠附耳过来。”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有何顾虑?” “常言道,隔墙有耳,此事太过重要,哪能不加慎重?”随着一声冷哼,空气立转沉寂。 江雨舟凝神敛气,全心贯注,无奈一壁相阻,语音难辨,只听单掌开天断续说道:“……躲到南王府中……恐我泄漏……潜居巫山…… 今日能够向少侠表明……我就死也瞑目了!” 江雨舟因他语意无法连贯,一时不能完全了悟,正在静心苦思,突闻孙北斗怒喝一声: “你这话可是当真!”单掌开天哎哟一声,似乎强忍痛苦道: “老朽句句……俱是……实言……” “你有什么证据?” “小侠若是不信,可问……铁指康林!”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愕,突闻孙北斗纵声狂笑道: “哈哈,想不到我孙北斗妄走人间一趟,至今犹在睡梦之中,江心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匹夫,有朝一日我非得将你千刀万剐,锉骨扬灰!” 江雨舟见他突然骂起松花钓叟,不由心头大愕。 正在此时,只听孙北斗又是一声叫道: “单掌开天,当年主谋夜袭海天山庄是何人?”江雨舟情不自禁地心中一震,就在此时,单掌开天惨叫一声道: “他……他就是北……” 江雨舟听到一个“北”字,心中如同擂鼓般呼地一响,但话音未落,突生奇变,单掌开天爆出一声刺耳惨叫,似乎已重创而亡。 紧接着,孙北斗厉声大喝道: “巫山飞猿,你敢跑!”脚步连声,似乎孙北斗已随后追了下去。 江雨舟听到此处,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当即运集毕身之力,双掌一扬,就向石壁上推去。 这座石洞,本就是烈焰天堂的另一出处,只不过中间被人用乱石封闭,此时经他全力一击,顿时石壁洞穿。 江雨舟穿空而过,只见乱石之中倒卧着一名老人尸身,七孔流血,双目怒瞪,似乎被一种绝高的掌力所伤。, 孙北斗在随意之中,发出这种强浑的掌力,把单掌开天当场击毙,这岂是巫山飞猿所能办得到的? 江雨舟略一思量,心中突然了悟,知道孙北斗那声断喝全是猜测之词,事实上巫山飞猿在孙北斗叫他离开之时,早已经溜之大吉了,这暗中下手的一定还有他人。 这人击毙单掌开天之用意何在?不消说,完全是为了杀人灭口,恐怕他泄露当年夜袭海天山庄的秘密,进而言之,这出手之人与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一定大有关连。 这念头在江雨舟心中一转,他立即迫不急待地快步而出。 自云悠悠,山风正疾,极目回望,不见人踪。巫山飞猿、南王太子,俱都不知所之。 流露轻林梢,柔风飘过峡谷,但见远处山坡上一条黑影晃眼消逝。 江雨舟微微一愕,放足赶去。 其实这处山坡还在数里开外,孙北斗哪有这快脚程,只可惜他匆忙之中未加熟虑,以致…… 却说江雨舟信足猛奔,不消一盏热茶时分,便已翻上那处山坡。 正当他由山脊腾身而上之际蓦闻一声大喝,分由两侧攻来一股劲风。 江雨舟脚步一错,猛退七尺,突见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如同射星 般一闪而至。 这两人现身之后,江雨舟正想出口喝问,谁知那两人却像猝遇蛇蝎一般,身形疾退,同声惊呼: “冷血人!”江雨舟笑一声: “既知是我,怎还不赶快让开!”那两人神色一愕,正当进退维谷之际,突闻远处传来一声怒笑: “哼!好一个大胆的冷血人,我家王爷正在到处找你,难得你来得正是时候!”话声未落,人已电闪而来,江雨舟一眼之下,已看出此人正是南王驾前四侯之一的五雷手,他口中的王爷想必就是红尘四绝之一的南王孙九五。 江雨舟傲骨天生,哪怕他什么南王北霸,闻言沉声冷笑道: “他找我江某人做甚?”五雷手扬眉诡笑道: “难道指伤南王太子之事,你就忘了!” 第60章 “哼!可是你也别忘了,若不是我江雨舟,今天哪还有他南王太子孙北斗的命在!” “可是撕毁金龙令旗,掌毙南王门下弟子,你还推卸得掉么?” “哼!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推卸做甚?” “哈!有胆量去见我家王爷再说!” “去就去,难道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五雷手冷笑声中率先领路!江雨舟豪气千丈,大步跟随。 一路上但见南王弟子,一个个夹道排列,执戟握剑,瞪目怒视,虎威森严,不啻阎罗殿。 江雨舟昂首挺胸,直如未见。行约盏茶时分,来到一座谷口,只听五雷手高呼一声: “启禀王爷,冷血人到!” “王爷有命,宣冷血人晋见!” 江雨舟闻言仰面大笑,缓步而进。那副心雄万丈气吞江海之英姿,看得南王门下,一个个敬服不已。 谷中绿草如茵,凌霄古柏之下,放着一顶盘龙刻凤纬幕高卷的软 轿,轿前并排站着八名金盔银甲倒持短戈的大汉。 端坐在轿中的是个面红如火身躯伟岸老人,不问而知,他就是红尘四绝之一的南王孙九五。 江雨舟行近三丈之处,脚步一停,沉声说道: “阁下找我江雨舟有何贵干?” 南王身形微抬,双目射出两道怒火,嘿嘿冷笑道: “我还当指伤太子,撕毁令旗,掌毙王府侍卫的冷血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想不到此时一见,哼,看来本王此次亲入中原实在小题大做了!” “我风闻南王以无影拳饮誉江湖,想不到对吹牛一道更有造诣,只可惜我江雨舟生就包天之胆,岂是你几句虚言能够吓退的!” 南王孙九五纵横江湖,哪曾被人如此讥嘲,顿时怒喝一声: “大胆狂徒,气杀我了,哪一个为我拿下此贼!”话音落处,五雷手应声而出道: “本侯替大王分忧!”这老贼明知不是江雨舟之敌,可是他此时狗仗人势,话声落处,反身出掌,就向江雨舟攻到。 江雨舟怒笑一声:“那日寄在你颈上的头,今天该给我了吧!”脚步一晃,恰像电闪云飘,众人但见衣服连转,五雷手突然惨叫失声,摔出八步开外,身首异处,热血狂喷。变起仓促,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南王门下个个惊恐,孙九五霍然腾身,由轿中急射而出。 江雨舟面不改色,傲然笑道:、 “在下这几招粗浅武学,还值得你亲自动手么?” 南王孙九五神色一愕,突然大喝一声: “轿前八凯何在!”那八名金盔银甲持戈大汉,立即应声答道: “八凯听命。” “布阵擒贼!” “是。” 人影晃动,盔甲闪耀,刹那间把江雨舟包在当中,八支短戈,斜指长天,步履沉重地缓缓逼来。 江雨舟明知这八名大汉功沉力猛,借助阵势之变,出手定非凡响,但依然装做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道: “江雨舟恭候教诲,各位请!” “请”字出口,吼声暴起,一时人影戟风闪灼生辉,恰像是江翻海啸万蜂出巢一般。 江雨舟大喝一声,拍出一掌。谁知掌势攻出,顿感心头一荡,无边压力,立即罩上身来。 南王孙九五见状一乐,不禁仰面大笑道: “连一招‘八方风雨会中州’也接不下,还敢在本王面前滥发狂言么?” 谁知他话音未落,场中顿生奇变,只听江雨舟在危急中,突然引吭长啸,啸声未落,两掌闪电攻来! 掌势过处,但见热浪频翻,火花四射,炎炎罡风,砭骨难耐。 南王孙九五见状神色立变,大喝一声:“太阳神功!” 袍袖疾展,双臂猛抖如同巨鸟凌空般扑了过去。 却说南王孙九五见江雨舟掌翻热浪,指溅火花,顿时想起了那失传已久的太阳神功,当下大喝一声纵身扑了过去。 他名列红尘四绝之一,出手时威势果真不同凡响,但见大袖卷处,立有一股罡劲绝伦的强风袭来。‘ 只听一声巨震,立见尘灰蔽空火花四溅,就像是午夜流星一闪而没,确属武林奇观。 江雨舟被这一击之势,震得脚步一错连退七尺,心中凛骇不已。 南王一招占先,面上立现得意之色。 可是,就当他拈须卓立傲然四视之际,突然脸色一变,惊愕莫名。 你道原因何在? 原来他双目过处,只见轿前八凯虽因自己及时出手,逃过了烈火焚身之危!但八人十六道眉毛,却已在那一发千钧之际烧得精光。 轿前八凯满心惊惶,出声不得。 南王由惊而怒,怒气一发,煞气立升,双目闪灼,嘿嘿冷笑道: “绝迹数十年的太阳神功,不意在此见到,看来本王不虚此次中原之行了!” 江雨舟剑眉上扬,应声豪笑道: “雕虫小技,不值一笑,哪能与你震惊武林的无影拳相提并论!” 语带讥讽,各不相让,显得山雨欲来危机四伏。 南王双目怒瞪,沉声冷笑道: “本王行年七十历经大小八十余战,颇以未逢敌手为憾,想不到就木之年,竟碰上你这种人物,赶快出手吧!” 江雨舟冷哼一声: “在下连会中原各大门派首脑人物,认真说来,除去青城一凤之外,俱是大言欺人浪得虚名之徒,你南王威震宇内,气震山河,可不要令我失望了?” 探步出掌,一蓬热浪,十缕火花,如同电射星飞,猛向南王涌到。 眼看热浪火花涌到南王身前五步之处,突闻一声断喝,南王大袖疾起,袖里藏拳闪电击出。 无影拳威镇江湖,确有独到之处,拳势所及,涌起一堵无形劲气,绵延不绝,漫空卷到。 江雨舟施展的太阳神功,确是武林绝艺,无奈功力过浅,刚与南王那股无形的拳风一触,立即“波波”连响硬被逼了回来。 一股反震之力,倒袭而回,江雨舟只觉心头一热,情不自禁连退三步。 南王表面上虽然占尽优势,但骨子里却感到惊骇不已,因为那翻天热浪,差一点儿就把自己的拳风突破。 双方俱感到这是平生劲敌! 经过这一阵可怕的沉默,江雨舟左掌一扬,火光再现,热浪重翻。 南王右手一摆,挥拳直捣。 眼看这一招又将接实,突然,江雨舟大笑一声: “热的不合口味,你再尝尝冷的如何!” 左掌一撤,右掌奇奥莫测地连攻三招。 这三招攻出,威势截然不同,但见白雾弥漫奇寒刺骨,呼啸奔腾一下涌到。 南王大吃一惊,虎吼一声,右拳连番飞起。 谁知拳头一人那迷蒙白雾之中,顿时浑身直打冷颤,慌不迭翻身退出七步。 原来江雨舟一着失机,竟然别出心裁,把全身那股奇寒之气,运用修习太阳神功的方法,集聚在右掌上然后全力攻出。 一来是因为这股奇寒之气,在他体内为时已久,是以远较那根基未固的太阳神功来得深厚,二来变起仓促,是以才使得南王心懔神骇应付不及。 再说南王连退七步之后,惊愕中用目一扫,只见白雾敛处,地上霜积如银,丝丝寒气兀自砭骨刺肤。 凭他那样见闻广博之人,竟也无法猜透江雨舟这种奇特的武功,究竟出自何门何派?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真引起了他心头怒火,只听一声虎吼,突然欺身疾进,双拳横扫直抡,刹那间攻出五招。 他出手快似星火,但却不闻半点儿风声,这就是无影拳与众不同之处。 人影乍起,江雨舟长啸入云,双掌齐飞,绝学连展。双方连拆五招,倏地人影一分。 南王须发乱飘,面色红似火! 江雨舟气喘力促,额角沁汗! 双方不发一声,四目相对,充满了惊愕与愤怒的火焰! 南王门下徒众,一个个面现愕色,似乎眼前这情景他们生平仅见。 二人相对也不过刹那时光,南王似乎看到了好机会,未见他怎样作势,身形陡然凌空飘起三丈,两臂一分一合,神奇莫测地攻出两招。 江雨舟神情一怔,南王那两股毫无半点风声的拳劲,业已兜头罩下,仓促间左手一托,右手斜斜举起。 谁知道一着失机,全盘皆输,未等他两掌接实,南王突然厉吼一声,拳势立变,走“天焦”,奔“天枢”,闪电而至。 刹那间人影三变,江雨舟竟没有突出南王拳风范围之内,只闻“轰”地一响,拳风过处,江雨舟脚步踉跄鲜血乱喷。 南王仰面狂笑: “冷血人!你再接我一招‘拳震南天门’看看!” 话声落处,拳已举起,仰风一晃,眼看…… 突然之间,衣袂飘风,人影电射,三声叱喝传来,一阵清风飘至。 江雨舟但觉周身压力一轻,飞快地连退五步,强吸一口真气,稳住了心头翻腾的逆血。 就在此时,三条人影穿梭而来,并排落下三名灰布僧袍的老和尚,只听得衣袂刚住,佛号即起: “阿弥陀佛,小僧斗胆,请施主将冷血人交我带走!” 这“带走”两字,顿时激起了江雨舟心中怒火,情不自禁冷笑一声。 他感到怒不可遏,南王孙九五又何尝不然?他眼见一招得手之际,却不料来了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和尚,神情一愕之后,立即沉声说道: “事情有这样容易么?你先说说看,你们是哪座庙里赶出来的?” 为首一名老僧,闻言微一上步,答道: “贫僧等拘魂寺十绝罗汉!” 第61章 “拘魂寺?十绝罗汉?哼!本王向来没有听人说过!” “听说与否,无关宏旨,只要施主答应将冷血人让我就行!” “难道本王这一趟中原就白来了么!” 他话中之意,分明已把江雨舟看成了囊中之物,江雨舟傲气凌云,哪能受此屈辱,闻言双目怒瞪。 正当他准备舍死一拼之际,突闻老僧沉声说道: “施主不肯白来,难道拘魂寺肯白等十六载么?” 江雨舟听得一怔! 南王孙九五仰面狂笑道: “狂僧大言欺人,冷血人总共多大年纪,你竟等他一十六载?哼!也罢!只要你能接上本王三拳,我就放过今天如何?” 江雨舟在一旁思量道: “无论双方谁胜谁败,看来我均还有一场生死之战,何不趁二人争斗之间,把周身散乱的气血理归筋脉?” 思量之中,立即吸进一口真气。 烈日当空,蝉鸣躁耳。 南王孙九五在江雨舟理气调元之际,向为首那名十绝罗汉攻出一拳。 拳势落处,这名十绝罗汉闷哼一声,脚步猛错七尺。 南王哈哈一笑: “好!你再接我第二拳!” 话落拳起,迎胸捣来。 这名十绝罗汉双掌一摆,几乎在同时攻出一招“推波助澜”。 他内力深厚,双掌推出,但闻冷风厉啸,地动山摇。 可是,这雄厚的掌风一与南王的无影拳接实之际,顿时倒拳而回,就像是掠地狂泻,猝遇中流砥柱。由不得劲气进发四下飞浅! 只听脚步连响,这名十绝罗汉被他反弹之力震得身躯摇晃,连退九尺,哇地吐出一口热血,脸色惨白如纸。 南王哈哈大笑道: “好,你再接我最后一招‘拳震望乡台’试试!” 拳臂抬腕,轰的一拳击了过来。 这招“拳震望乡台”,乃是无影拳中绝招之一,威力之强,较之那“拳震南天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两名十绝罗汉闻言心惊,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可是,为首这名十绝罗汉却像存心拼命似的,见状双目一睁,急喝道: “师弟速退,不要误了大事!” 话声过处,双掌猛扬。 那另外两名十绝罗汉虽然止住了脚步,但眼见南王拳势落实,师兄就得魂归极乐,不禁全都敛眉连喧佛号。 第十五章琵琶三弄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谷中传来人声惊呼: “启禀王爷,大势不好!” 南王心下一骇,真力散去七成。 但闻轰地一声巨响,那名十绝罗汉连退五步,虽张口喷出一口热血,但却两脚一挺又复稳住了身形。 谷外人影渐近,来者正是那绿面拘魂! 十绝罗汉抹去口边血迹,惨然一笑道: “既然施主手下留情,贫僧这就承让了!” 南王冷哼一声,举手握拳,一言不发直向绿面拘魂攻到。 绿面拘魂一路奔来,哪知自己闯下大祸。心下一凛,立即哀声大叫道: “王爷开恩,小的有要事上禀!” 南王面冷如水,沉声喝道: “说!” 绿面拘魂胆颤心惊地说道: “启禀南王,太子在玉柱峰下……” 南王神色立变,猛一摆手,脚下连上两步,欺近绿面拘魂三尺以内。 绿面拘魂话声立即压低,低得使第三者根本就无法听到。 江雨舟见状一怔,就要…… 蓦闻南王大吼一声,双臂连抖,横空飞起,直向谷外射出。 但见人影乱闪,轿前八凯与其他众徒,俱都紧随其后,万足狂奔,转眼消失于山林之中。 霍霍霍,连声风声,三名十绝罗汉手飞快地转过身来,目注江雨舟。 江雨舟未等三人开口,便即扬眉冷笑道: “十绝罗汉果然名下无虚,不过就想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我带走,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三名十绝罗汉齐喧佛号道: “阿弥陀佛,但望施主能胜过老僧!” 江雨舟沉哼一声道: “以为我不能?哼,报上名来领死!” “老僧如幻!” “老僧如真!” “老僧如梦!” “哼,如幻、如真、如梦?我江雨舟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无奈你们欺上头来,这可怨不得我心狠!” 长啸一声,掌如飞絮般飘了出来,但见三圈劲气,向如真、如幻、如梦攻到。 三僧同喧佛号: “阿弥陀佛,小施主把这招‘紫燕三飘’悟透,想必已得般迦凤笛九成真传了!” 推拳出掌,同时施出一招“苍鹰逐虎”,直向江雨舟来势迎到。 这招“苍鹰逐虎”,不但是凤笛绝招之一,并且还是克制紫燕三飘的一招,江雨舟见状心头大骇。 本来只要他招变“飞凤离巢”,就可把来势化去,可是事出意外,惊愕中不觉慢了一招。 这一慢,招式立即为人所制,此时唯一之途只有以真力硬拼。 他傲骨天生,想到立即真力一沉,两掌一阵颤动,太阳神功透指而出。 三僧功力不弱,他以寡敌众,后果岂难想象! 可是,事实之演变,竟大出人意料。 只见太阳神功一经展开,顿时呼呼风响,但见浓烟弥漫,火花如雨。三僧那强浑无比的掌风与之一触,顿时如滚烫泼雪一般,离奇怪奥,蔚为武林壮观,奇qisuu.书威势之强,较前倍增。 轰然一响,三僧人影暴退,宽大僧袍,竞被那穿过的火花点燃,饶是扑救及时,也得烧得千孔百疮。 江雨舟的太阳神功怎会进境如此之速? 原来先前三僧与南王争斗之时,他一方面理气调元,一方面暗中加紧修习太阳神功,准备迎接未来的激战。 此时酷日当头,较之烈焰天堂里的地火,不知强过千万倍,他片刻修为竟胜过了其三日打坐。他一时也不解,竟也瞪目结舌。 就在此时,那被他一招迫退的拘魂三僧,竟然同时暴出一阵得意的长笑。笑声一落,齐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看来大师兄三年之约可以提前了!” 江雨舟闻言又一惊,正待出言喝问,蓦闻远处传来一阵笛音,如怨如诉地飘入耳,令他恻然心惊。 他似乎已被这凄凉的笛音所吸引,茫然转身,绝尘而去,像水面的浪花一闪即逝。 回环不尽的山谷,愈走愈觉得阴深,而那令人侧目的笛音,恰像是不可捉摸的游丝,从谷之深处断然飘来。 江雨舟穿着一件没有衣襟的长衫,正在放足狂奔之际,突闻耳旁传来一声冷呼: “哼!我还当这条柔肠谷的入口,只有我终南散人一个人知道,想不到竟有人先我而入了!” 江雨舟心头一愕,蓦闻另外一人说道: “难道那笛音就是那支般若风笛么?依我夺魂金钩之意,那小贼被九大门派逼下悬崖之际就该找来,偏你畏首畏尾的耽误了这多日……” “既然你如此急,那就快走吧!” 江雨舟乍闻夺魂金钩之名,顿时想起了海天冤仇录上有名,粉青河畔逃身的贼子,当下冷哼一声,急蹿而出。 两条人影,在他身形飘出之际,也像飞鸟投林一般,直对着左侧那蔓草丛生和峭壁疾射而去。 江雨舟看出前面一个是终南散人,后面那鹰鼻鸽眼的大汉,则正是夺魂金钩,当下双目一闪。 就当他准备出声喝阻之际,蓦闻一声刺耳怪笑,峭壁上电射星飞般飘落一片红云。 那条红影落地之后,立即怪笑一声,也向那蔓草丛生的峭壁扑到。 终南散人陡然上一步,亮腕抬掌攻去一招。 红影哈哈怪笑道: “不长眼的东西,不说是你,就是你师兄王老五也不敢在我诸葛异眼前撒野,你还成么?” 狂笑声里,挥拳就打,但闻呼地一声,就向终南散人击了过来。 “诸葛异”三字出口,终南散人刚觉心头一凛,已被当胸击中,闷哼一声,倒地而亡。 夺魂金钩见状倒抽口凉气,情不自禁连退三步,惊愕中双目一扫,只见此人高不逾五尺,满头红发乱飘,一双绿眼连闪,可不正是江湖中传闻的红毛矮鬼吗? “你还想得到般若凤笛么?” 夺魂金钩魂飞魄散,连道: “晚辈怎敢,前辈请!” 红毛矮鬼哈哈一笑,反掌一扫,但闻唰啦一声裂开一条石缝,人影一晃,闪身而入。夺魂金钩一命,差点儿断送在柔肠谷内! 谁知他话声刚落,背后立即传来一声冷笑: “你认为此时这条命已经保得住了么?” 话声冷厉异常,听得夺魂金钩浑身寒毛倒竖,以至转脸一看,更 不禁失声惊呼道: “冷血人!” 江雨舟傲笑一声道: “你记性不错!但不知十六年前夜袭海天山庄之事,你还是否记得?” 夺魂金钩疾退三步,惶恐万分道: “你真是……” “不错!我就是圣剑遗孤,表面姓江,而实是姓楚的冷血人!” 夺魂金钩乍听之下,只觉头皮一炸,身形一转。 他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谁知脚步刚动,江雨舟一只铁腕,已如钢钩般搭上肩来,但闻一声低喝: “你跑得了么?” 手下一紧,五指透肤而入,一阵奇痛钻心,差点儿晕了过去。 江雨舟再次轻喝一声: “你还不肯说么?” 第62章 夺魂金钩眉头一皱: “我说!我说!” 江雨舟手下一松,轻哼一声: “要说趁早,当年主谋之人到底是谁?” 夺魂金钩刚待启口,突闻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主谋之人,他哪会知道,要问就来问我!” 江雨舟心头一震,突觉一股侵肤劲气,猛向背心袭到。 他功力已到第一流高手之列,闻声即变,当下掌心一翻,硬把夺魂金钩震退出五步,然后就势一闪,反手疾抓。 来人一招走空,江雨舟五指透风,已如活蛇般向对方手腕缠到。 不过来人功力毕竟不弱,眼看手腕已被江雨舟扣住,突然错步飘身,塌肩旋体,向左飘出七尺。 江雨舟疑目打量,只见此人身高七尺,马脸横生,凶眼倒挂,真像是煞神一般。顿时冷哼于声: “你是谁?” 那人双眼一阵骨碌碌乱转,突然仰面大笑道:“冷血小贼,难道我红尘屠父也没听说过吗?” 江雨舟心头一怔,上步厉喝道:“你就是红尘屠父么?哼,居然还敢找我!” 反手一掌,兜胸拍去。 红尘屠父嘿嘿冷笑:“我不找你,难道小徒一命就白送了么?” 双肩一晃,亮掌迎了上来。 就在双掌将要接实之际,江雨舟突然掌力一撤,飘出三步。 红尘屠父见状大笑道: “冷血小贼,怕了么?” 江雨舟双目怒瞪道: “你没有说出当年主谋之人,我怎敢杀你?’’ “哈哈,好大的口气,告诉你,当年主谋袭击海天山庄之人,就是红尘四绝之一的苍穹书贤,现在出手吧!” 江湖传言,苍穹书贤被害之期,犹在海天山庄被袭之前,他怎能起死回生主谋其事? 江雨舟思量之中,顿时双眉上挑,厉声喝道: “该死老贼,竟敢巧言欺我,真当我杀不了你么?” 双臂疾抖,两掌连翻,刹那间攻出六掌。 红尘屠父应声大喝道: “冷血小贼,今天杀的恐怕是你不是我!” 圈臂提掌,还攻三拳,踢出四脚。 这老贼身背屠父之名,功力果真不凡,江雨舟眼见身边还有个夺魂金钩,哪还敢同他慢慢缠斗,大喝一声: “老贼纳命!” 凌空拔起,招出凤笛奇学,指风嗖嗖罩下。红尘屠父两掌猝聚九成真力,向上一托,立即涌起漫天狂涛,如同骇浪惊翻,海风怒卷。 这一招接实,说不定成败之数,还在未定之中。 可是,江雨舟若无制他之法,哪会腾身授人以柄,是以就在红尘屠父掌势攻出之际,突然身法一变。 鹞滚鹰翻,一闪而过,就见热浪频翻,火花四射,刹那间红尘屠父被火焰包没,但闻连声惨号,逐渐见弱。 江雨舟眼见红尘屠父在太阳神功下化为灰烬,这才霍然想起了夺魂金钩,可是,目光所及,夺魂金钩已踪迹不见。 略一迟疑,闪身奔入石缝之中,仰首上望仅见一线天光,谷内满是大大小小的乱石,就像是谷上群峰,在不久前曾崩落似的。 突然,一件怵目惊心之事,令他霍然止步。 只见数步外一座新坟,坟上已被人掘开,此时现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这尸身不但面目全非,严格说来,若非身上衣履,根本无法分清是人是鬼。 这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尸身上一片衣襟,看得他心头大愕…… 这片衣襟虽然沾满了血迹,但江雨舟一眼之下,已瞧出正是自己之物!不由说,谷上孤峰定是自己被八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围攻之处。 坟墓被人掘开了,但坟前那块似碑似碣的青石中上,却留下了两行显明的字迹,正中一行是: “武林第一奇侠江雨舟之墓。” 江雨舟傲然一笑道:。 “承你如此看得起我,江雨舟有朝一日定报厚德!” 双目下移,只见下款是: “情海断肠人敬立”。 江雨舟又是一愕,情海断肠人是谁?他怎会把这不知名的死者当成了我?对,他可能是听到我被八大门派打下悬崖之后而寻到此处,发现这具死尸,就…… 不过,我与他素昧平生,为何要如此关心我呢?更何况那凄凉的笛声分明对自己之死隐含无限幽怨。 对,此人对我如此关怀,我一定要找到他!此人既在谷中,还怕找不到他么? 谁知他连绕三周,不但没找到“情海断肠人”,就连那先他人谷的红毛矮鬼也是影踪不见!连日以来,饥食干粮,渴饮清泉,此时粮尽泉绝,不禁饥肠雷鸣。 正在他极目四视,寻求食物之时,突闻“铮”地一声,响彻山谷,嗡声不绝。 云封雾合,绝谷沉沉! 这一声“铮”然金铁之声,使江雨舟暂忘了辘辘饥肠。 峭壁下九株虬松,枝叶交错,古意溢然。先前他三过其地未见其人踪,想不到此时双目所及,竟会多出一条人影。 奇矮的身形,几乎被满头红发遮去一半,可不正是先他而人谷的红毛矮鬼! 难道先前那一声“铮铮”之音竟会是他? 红影连晃,红毛矮鬼摇动了满头长发纵声狂笑: “哈哈,我真差点儿被你瞒过,你是谁?” 绝谷之中,只有我与他二人,难道他是对我说么? “唰”,峭壁下藤蔓纷飞,刹那间现出与人齐高的石洞,一声冷笑。像寒冰初解似地传了出来! “你问我么?哼!我问你是谁?” “我?哈哈,老夫就是以五十三招抓魂掌称誉江湖的红毛矮叟!” “啊!老婆子没有归隐之前,曾闻江湖中有个跳梁小丑,人称红毛矮鬼,可没听过什么红毛矮叟!” “你……你敢出言辱我?” “哼!我辱你怎样?” 红毛矮鬼双眉一皱,但刹那间又复忍了下来,说道: “你既知我红毛矮叟之名,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 “哼!你还有点儿眼光,可是老婆子隐居于此一十五年,早已不用姓名了!”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情海断肠人!” “你……敢笑我是情海断肠人?哼,既然如此,你就休想生离柔肠谷了!” “铮”“铮”“铮”一连三声,山风骤起,巨树狂舞,声浪如怒海惊涛,直向红毛矮鬼呼啸而来。 江雨舟见状一惊。红毛矮鬼双掌交错连拍三掌,身形就势退出七尺,慌不迭出声高叫道: “且慢!” “你有什么话说?” “我一句戏言,你又何必如此发怒?说实在,我至此依然不知你是谁?” “那你来到柔肠谷作甚?” “不瞒你说,老朽到此是为了那般若凤笛,你可曾见到那先前吹笛之人?” 洞内传来一声冷笑: “见到了怎样?此时这支风笛,无异是他性命,你想得手谈何容易!” 他是谁?为什么那支凤笛会是他的性命? 江雨舟沉思之中,突闻红毛矮鬼狂笑一声: “如此说来,那支般若凤笛定然在你洞中了,哼,你要不乖乖的把它献出,可别怨我今天要对不起你!” 话声一落,向前连跨三步,剑拔弩张,跃跃欲动。 江雨舟双眉一竖,正想出手。 谁知脚步刚起,洞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红毛矮鬼,凭你也想在我柔肠谷里撒野么?好,让你试试我琵琶三弄中的‘惊魂七拨’也好死心!” “铮”“铮”两声,激起了迫人难耐的声浪,如同山崩海陷撞向红毛矮鬼。 红毛矮鬼猝闻“琵琶三弄”几字,顿时神色一惊,亮掌抬腕,啪啪 连攻三招,身形退出五步。 他稳下脚步,双目乱转,惊诧莫名道: “你……你是……” 话声未落,洞中传来一声厉喝: “你说我是谁?哼!再尝尝我这一招断肠三挑!” 红毛矮鬼神色大愕,忙道: “慢来,慢来!” 话声未毕,又退三步,显见其内心惊惶。 洞中人嗤声冷笑道: “你说说看,我是谁?哼!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 “哈哈,你误会了!” “我怎么误会了?” “我与你迄未见面,怎知你是谁?” “难道我这琵琶……” “哈,提起使用琵琶之人,早年江湖上倒有个一曲追魂温如玉……” “你知道温如玉现在怎样?” 红毛矮鬼神色一懔,强作镇定道: “自从十六年前火焚望圣楼,一曲追魂与其夫苍穹书贤同葬火窟,而今江湖中再无使琵琶之人了!” 洞中又是一声冷笑: “你不认为我是温如玉么?” 红毛矮鬼哈哈一笑: “凭你武功修为,假如不知内情确实可以瞒过,可是那一曲追魂已死一十六载,而你隐居此谷竟然有十五年,这两者怎能混为一谈呢!” 江雨舟闻言暗暗点头。 洞中之人迟疑半晌,又道: “既然你还不明白我老婆子出身,我今天就饶了你,不过你想得 到般若凤笛……” 红毛矮鬼嘿嘿奸笑道: “老朽不过怕它落入江湖恶人之手,并非势在必得!” “你也不用故作违心之论,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般若风笛就可拱手相送!” “哪两个条件?” “第一,今日之事,不可妄对人言!” “可以,老朽一定守口如瓶! 第63章 那第二……” “第二么!你能为我取一支雪山金龙参……” “这……” “你不肯答应?” 红毛矮鬼连道: “肯,肯!” 谁知他话音未落,江雨舟突然飘来,寒声说道: “你可知我肯不肯?” 红毛矮鬼骇然回头,一眼看出江雨舟,不禁惊怔失声叫道: “你……你没有死?” 江雨舟扬眉冷笑: “你希望我死么?” 红毛矮鬼尚未答应,突闻洞中传出一声叱喝: “谁在我柔肠谷内吵闹?” 江雨舟双目一竖,叱道: “百里巫山,樵牧通行,哪一处是你的柔肠谷?” “大胆小子,你是谁?” “你既然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凭什么问我是谁?” “你想知我是谁,你不想活了么?”。 江雨舟再次冷笑一声: “我倒没有听说江湖中有这样严重的事!”。 洞中人叱道: “好大的胆子,那你就试看!”话锋一转,唤道: “红毛矮鬼,你先替我出去!” 江雨舟转脸一瞧,只见红毛矮鬼早已悄悄退出老远,闻言高应一声,人影由那条石缝中一闪而没,立即答道: “那老鬼业已出谷,你放心说吧!” 洞中人叹息一声: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可怨不得我,我就是……” 他话声未落,洞中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江雨舟骇然心动,心前欺身,瞪目大喝道: “这又是谁?” “这才真正是你说的情海断肠人!” “我看他究竟是谁?” 一上步,直向洞中扑到。洞中人大喝一声: “回去!” 一股劲疾无伦的掌风呼号而来,尚在五步开外,就觉砭肤难耐。 江雨舟举掌疾拍,闪身大喝道: “我并无恶意,你怎不分皂白便即出手?’’ 两股劲气一触,石洞中传来一阵裂帛之声。嗡嗡震耳,连绵不绝。声音一落,那人便嗤声冷笑道: “他此时命悬一发,我怎信得过你?你要真想见他,除非去到雪山找支金龙参来!” 江雨舟眉头一皱道: “你要金龙参作甚?是否这位情海断肠人需要它……” 洞中人冷笑一声: “哼!金龙参产在雪山万丈冰崖之上,我看你也无法取到,趁早不要多问!” 江雨舟立还颜色,重重地冷哼一声: “你想用言语激我,真是枉费心思了!不过,情海断肠人对我有埋骨之恩,只要他所急需,我纵然赴汤蹈火,也必为他弄支金龙参来!” 要知他傲骨天生,恩怨之情远较常人为烈,情海断肠人所埋之骨虽不是他,但他五内之中已领其情,是以话声一落,立即转身而去。 雪山深处,滴水成冰。 这一日午后时分,冰雪中出现一条人影,红发披肩,两目如电,正是那以五十三式抓魂掌横行江湖的红毛矮鬼。 他略一迟疑,立即向正西驰去。 就在红毛矮鬼去后不久,雪地上又出现了一条白色人影,这人一身白衣,白巾掩面,仅露双目,简直是睹面难辨。 这人是谁? 他就是江湖奇葩武林俊杰,大名鼎鼎的江雨舟! 他深知自己见闻不足,纵然踏遍雪山,不见得就能寻到金龙参生长之地,几经思量,决定了跟踪之计。 至于被他跟踪之人,当然就是红毛矮鬼。他知道为了这般若风笛,红毛矮鬼非来雪山不可,他也知道凭自己之武功,只要更换衣衫,红毛矮鬼一定无法发觉。 果然,千里西来,如影随形,红毛矮鬼虽然狡如狐狸,竟没有发现江雨舟跟踪于他。 此时四野茫茫,山风正急,江雨舟眼见一条红影如同猿猴般升向前面高峰,当即一沉真气,电射而去。 他身法奇快,步履飘动间仅见白影如烟,在无限积雪上疾掠而过,不消盏茶时分已至那座冰崖下端。 冰崖百丈,陡峭无比,加以时当盛夏,虽然地处云表之间,但每当正午之际,仍见不了冰消雪解,动辄有雪崩之险。 江雨舟不知就里,身临崖下,也不深思,微一打量,就向崖顶翻去。 就在他身至半腰之际,突见峰脚下红影一闪,有人出声大喝道: “无知小鬼,此刻未时刚过,你怎轻易上峰,难道不想活了么?” “少见多怪,谁说此时不能上峰,我这不是上来了么!” 江雨舟眼见这人青衣朱履,黑纱罩面,上露闪闪双目,下露一部花白胡须,功力分明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当即上前说道: “你是来此取参的么?” 那人双目一亮: “不错!” “峰上还有么?” “峰上虽有,但仅剩尚未成形之物,较之草根树皮又有何异?” “难道成形之物都被你一下采光了!” 那人淡淡一笑: “成形之物本就不多,更何况我也来迟一步,仅得一支三流货色!” 话声落处,那人业已降至崖下。 江雨舟听说金龙参已被人捷足先得,正在满腹迟疑进退两难之际,突闻一声刺耳厉喝: “既然如此,三流货色也给我拿过来吧!” 青衣老人哈哈一声大笑,双臂一圈,陡然卷出一阵狂风。 这出手偷袭之人,正是那红毛矮鬼,他功力虽高,不料那老人功力更高,双方一接,顿时轰地一声。 但见红影电射,红毛矮鬼被此人一击之下,震出八尺。 这人一招占先,顿时发出一声朗笑。 谁知笑声未绝,只听两声大喝,分由左右飘上两条黑影,四掌齐扬,连抓带劈,闪电攻到。 江雨舟眼见这些武林败类,求参不得,竟敢豪夺,不禁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双目一瞪,翻身而下。 积雪未固寒冰初结,鸟鸣花落,均足以引起崩山之危,哪还经得起这伙人提拳亮掌,全力拼斗? 就在青衣老人双掌一提,准备硬接那两股偷袭的拳风之际,突闻一声雷响,峰头上滚落一块坚冰。 这块坚冰重有千斤,若被它击中,怕不当场粉身碎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衣老人把攻出的双掌一圈。 但闻轰地一声,两掌真力齐向那落下的那块坚冰击去。 巨震惊天,冰屑四溅。 那块坚冰一下被他击得粉碎,大小冰块,落满十丈方圆,那偷袭来的两股劲风,却不偏不倚地击在他两胁之上。 但闻哇地一声,青衣老人喷出一口热血,脚步跟跄,身形欲倒。 江雨舟恰于此时坠落,见状左手一挥,正好抓住老人右臂。 侠心万丈,浩气千云,江雨舟稳住了老人身形,正等惩治那两名偷袭之人,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隆隆之声! 他刚觉一愕,就见老人双目突射奇光,焦急万分地叫道: “年轻人,快走,这是雪崩!” 江雨舟闻言一怔: “雪崩,你怎不走?” 老人喘息一声: “我,内腑已受重创,不能……年轻人,你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话声未落,峰上积雪已开始簌簌下落。 红毛矮鬼与那两名偷袭之人,见状惊呼一声,拔足就逃。 江雨舟沉声大笑: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既对我如此关怀,我岂能丢下你不管,要走一起走!” 左手微一用力,已把那老人拦腰挟起,电射星漩,疾驰而去。 空谷传音,声闻百里,一峰崩落,万山齐应。 几声惨号过处,两条人影,立被卷入奔腾的冰雪之中。 雾滚雪翻,势若沉雷,仿佛是千峰齐舞,万谷同鸣,江雨舟提着那重伤垂危的老人,尽捡山势较缓之处而行。 生死边缘,惊险万状。 良久,良久,四外群山又恢复死样沉寂。 青衣老头扯下蒙面纱布,摇头叹息: “小兄弟,承你相救,没齿难忘,只是老朽身负重创,恐怕有负你这番相救的厚意了!” 他面貌清瞿,正气流露于眉宇之间,加以语意凄凉,目现企求之色,使江雨舟眼见耳闻顿生同情之心,不禁双目上挑,沉声说道: “老人家,你如有未了心愿,尽管道来,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语气坚决,英气迫人,青衣老人不禁泪盈眉睫道: “小兄弟侠胆英风,今世罕见,既然如此我就厚颜相求了!”说完由衣中摸出一物,颤声说道: “这一支金龙参请小兄送到云南查家堡……” 江雨舟闻言一怔,陡然想起一路上偷听红毛矮鬼之言,这种金龙参乃是稀世灵药,尤其对医治内伤者有奇效,这老人良药在手,怎还肯坐以待毙,把这种救命之物拱手送人! 一阵犹豫,立即沉声道: “老人家这支金龙参医不好你身受创伤么?” 老人叹息一声: “唉!金龙参虽然能救老朽一命,无奈只有一支,我服了,他用什么?老朽死不足惜,他却千万死不得!” 江雨舟神色一震,忙道: “老人家,你说的他究竟是谁?” “只要小兄弟把此物送到查家堡,还怕不知道么!此时还望老朽不得已苦衷,实在不能奉告了!” 江雨舟义薄云天,见这老人能这般舍己为人,不由大为感动,当下双目闪动,沉声说道: “金龙参虽是稀世灵药,既已被人所得,就有求取之法,此时救命要紧,你赶快把这支吃了吧!” 第64章 老人将头连摇,说道: “不行,不行,金龙参既已被那人所得,谁还敢登门求索,老朽情 愿一死,万望小兄弟俯允所请替我……” 江雨舟沉声笑道: “你既不肯,可别怪我用强了!” 反手一招,就向老人身侧五处大穴点到。 他本不善点穴之道,这一招乃是孙北斗点他穴道的手法,但闻劲气过处,青衣老人立即四肢软瘫。 江雨舟哈哈大笑,取过了那支金龙参。 稀世之珍,药力奇速,青衣老人被他强逼着服下那支金龙参后,果然渐渐面色红润,显见其所受内伤逐渐康复。 江雨舟在一阵惊喜之后,不禁暗暗作难,原来他虽偷学这一招点穴之法,但蜘蛛宫主人为他解穴时,他却并未看清。 因此他一阵作难,只得嗫嗫嚅嚅说道: “老人家,你可知道解穴之法么?” 青衣老人神色一愕: “小兄弟,你这话是……” “实对你说,我对解穴之法,一窍不通!” “既能点穴,哪有不会解穴之理,你要我存心饿毙荒山,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这条老命乃是……”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若存心害你,先前怎会相救?实在是因为我这点穴之法乃是由对敌之中学来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青衣老人不信也非信不可,当下把解穴之法述说一遍,江雨舟依然为他解开穴道。 青衣老人振衣而起道: “想不到我查彤今日两世为人,小兄弟救命之恩,永感不忘,只是千里而来,如今空手而回,实在愧对老友!” 江雨舟哈哈一笑: “老人家还怎么这样泄气!想那金龙参乃是天生之物,那人能把它一齐采光,难道我们就不能向他索取一、二么?” “唉,小兄弟,你哪知那人的厉害,也罢,此事暂时不谈,救命大 恩,不敢言提,既然小兄弟不善点穴之技,老朽不才,甘愿为小兄一舒浅见!” 要知道名叫查彤的老人,号称岭南大侠,早年也是江湖名流,对点穴之道虽不能说独擅胜场,但也确有高深的造诣。 江雨舟身负异禀奇姿,学来更是青出于蓝尤胜于蓝,也不过是顿饭时光,就把人身各穴摸得清清楚楚。 山风嘶啸,气温降低,昏黄无力的残阳,落向茫茫无际的冰雪之中。江雨舟收手卓立,傲然长笑道: “查前辈,请你告诉我那金龙参被谁所得,我一定为你讨一支来,好报今日传技之德! 岭南大侠查彤摇头苦笑道: “那魔头残酷无比,我岂能平自送你一命!” “哈哈,你不知我千里而来也是为了金龙参么?” “小兄弟,虽说你身法不弱,但你连点穴之法俱都不会,怎能是那老魔之敌,依我好言相劝……” 江雨舟闻言陡上一步,双目一亮,大声说道: “查老前辈,你可知我是谁么?” “虽说老朽尚未见到你面貌如何,但听你言谈,见你举止。就知出自名门!” 话声至此稍顿,突又叹一声: “咳,只是如今中原武学衰微,小兄弟纵然是九大门派嫡传,怕也不是那老魔之敌呢。” 江雨舟听到此处,立即双目怒瞪,纵声狂笑道: “中原九大门派,全是一班以多为胜的昏庸老朽,我从来就没把那些浪得虚名之徒看在眼下!” 岭南大侠查彤闻言大惊: “小兄弟,那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哈哈大笑: “老前辈,你要知道么?我就是……” 话声未毕,突闻岭南大侠惊呼一声: “小兄弟,赶快住口,老魔来了!”江雨舟闻声抬头,只见正前方山脊上如飞一般,翻过两条人影。 他正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查彤口中的老魔,突然,山脊后雪涌风翻,传来一声暴喝: “陇中双燕,你们还能跑得了么?” 一条黑影,冲天飞起,黑影卷动之中,传来声声惨号,陇中双燕已被那人凌空抓起。 江雨舟这才看清,只见此人身高七尺,骨瘦如柴,满头长发披散腰际,一张青鬼脸镶上两粒豆眼,闪动之际。射出冷厉奸狡骇人至极的青芒。 他此时抓住陇中双燕,桀桀怪笑道: “来得好,来得好,若不是你两及时赶来,纵然我不饿死,我那条老龙也要饿死了!” 江雨舟听得一震,便见那怪人挟起两具尸身,划空长笑如飞而去。察言辨意,这怪人似乎经常以死人为食,江雨舟不禁怒火上腾,沉哼一声拔步赶去。岭南大侠一把没拉住,江雨舟已至十丈开外。 风雪中,但见人影滚滚,电射星飞,疾驰而过。 昏日西沉,山风如刀岭南大侠固然被江雨舟抛得老远,但江雨舟也把那怪人追丢了。 就在此时,风雪中传来一阵人声: “百杖兄,你能够确定雪山人魔的居处是在附近么?” 话声一落,另一人沉声答道: “林兄,难道凭我荆山百杖翁还会把路摸错么?你跟我来就是,保证就在那座山脊之后!” 江雨舟听得心中一愕,暗忖: “这位荆山百杖翁不是蜘蛛宫的使者么?他来此地做甚?我何不先到那座山脊之后等他?” 他一身白衣,不易被人发觉,展动身形,像是一缕轻烟般倏忽飘 过。 他身形刚到山脊上,就听一阵牛吼之声,举头一看,只见山脚下有座雪窟,那牛吼之声正由窟下传来。 先前所见怪人,此时正坐在雪窟边缘,桀桀厉笑道: “老龙,你慌什么?我这就马上来喂你!” 话声一落,抬腕抓起陇中双燕尸体,两手一抖,尸体一分为二,五脏外流,血肉四溅。 怪人哈哈狂笑,手掌一扬,但见半片尸身,带起扑鼻腥风,直向谷中落去。 谷底下牛吼如雷,飘起一阵浓烟。’ 江雨舟见这怪人如此残酷,顿时冷哼一声。 怪人灵敏无比,这一声冷哼虽轻微无比,但也未能逃过他的耳朵,只见他双目一亮,突然纵身大喝道: “谁敢在我雪山人魔眼前弄鬼,替我滚出来!” 江雨舟正待晃肩飞出,突闻一声大喝道: “雪山人魔,你想造反了!” 话落人至,现出两名蜘蛛使者。 雪山人魔凶狡残酷,但一见这两名蜘蛛使者,却立即凶锋全敛,连连诡笑道: “两位使者是路过此地,还是专程而来?” 荆山百杖翁冷哼一声: “你这里冰天雪地,不奉主人之命谁会跑来?” 主人是谁?难道雪山人魔也是蜘蛛宫里的爪牙? 江雨舟惊愕之中,就闻一名蜘蛛使者道: “冰崖成形的金龙参全部吃完,你还说牛龙之珠气候未成,我青鹫剑客第一个就是不信!” 江雨舟一听青鹫剑客几字,顿时心头一动,暗忖: 中条双杰交我的那本海天冤仇录上,不是载有此贼之名么?他怎会变成蜘蛛使者,难道…… 他心情激动,几乎想马上冲出去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与其迫问,不如偷听,立即又把激动的心情按了下来。 “使者有所不知,虽然金龙参每日供应,无奈年来中原武林人物裹足不前,牛龙缺少血食……” “照你说牛龙还需多少血食!” “要想牛龙之珠大成,必需吃满百名武林高手!” “还差多少?” “除其今日两名,尚差其一!” 青鹫剑客目注百杖翁一阵乱转,突然满面诡笑道: “为了主人,难道你不肯凑足此数么?” 雪山人魔神色一变,蓦地飘退八尺,愕然半晌,爆出一声怪笑道: “青鹫剑客,我还想大功告成之后,请主人替我取下附骨钉,难道你以为我怕你么?” 青鹫剑客嘿嘿奸笑道: “你既知附骨钉的滋味不好受,何不干脆自求了断呢?” 雪山人魔狂笑一声: “青鹫剑客,我不相信你千里而来,主人不在你身上施放附骨丁,依我说……” 青鹫剑客大喝一声: “只要我今天取回牛龙珠,还怕主人不替我取下附骨钉么!” 信手一推掌力如山,直向雪山人魔撞去。 雪山人魔狂笑一声,连攻三掌。 积雪怒卷寒涛激荡,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青鹫剑客被震得连退三步,唰啦一声,|qi|shu|wang|剑光打闪,夺目生辉。 他一剑在手,胆气立壮,冷笑一声,剑光如雨洒了出去。 雪山人魔两掌连挥,连拍七掌。 他功力虽较青鹫剑客略高,无如赤手空拳,究竟有所顾虑,七招攻出,身形已被迫退三步。 场中一静,青鹫剑客冷笑一声,缓缓逼近。雪山人魔眉头一皱, 立即向荆山百杖翁道: “百杖大侠,假如牛龙珠真让青鹫老鬼取回,恐怕主人对你……” 青鹫剑客立即插言道: “百杖兄千万别上老魔恶当,我二人一同奉命,何分彼此?” 百杖翁乍闻雪山人魔之言,本已神色大变,但及至青鹫剑客把话说完,又复把激动的心情按捺下来,看那情形,似已决定了坐观成败之意。 江雨舟隐身山脊之上,也存下了同样心理。 此时日色已渐西沉,青鹫剑客又进两步。雪山人魔双掌半提,蓄势以待。 双方剑拔弩张,各存下把对方打下雪窟之心。 第65章 剑光一亮,掌风雷动。生死之战,即将展开。 突然,荆山百杖翁大喝一声: “两位住手!” 青鹫剑客与雪山人魔,同时跃退八步,说道: “百杖兄可愿帮小弟么?” 势均力敌之下,两人均想急取百杖翁。 百杖翁闻言之下,不住摇头道: “老朽谁也不帮!” “百杖兄,难道你忘了不能如期取回牛龙珠,我二人……” “哼,只要百杖兄助我把你推进牛龙腹中,还怕不能……” 百杖翁不等二人再说,连忙摆手制止道: “若不能如期取回龙珠,我三人当然无法交差,好在再有一名武林人物,牛龙珠血食即是……” “所以我三人必需有一人去喂牛龙方可成全另外两人!” “这话固然不错,可是若能找到另外之人,不是更好么?” “此时冰天雪地,鸟兽罕见,哪儿去找人去?” 百杖翁双目突射奇光,哈哈大笑道: “老朽若无所见,怎能信口开河,你看那边不是么?” 江雨舟闻言心头一动,突闻一声哈哈朗笑: “百杖翁,青鹫剑客,想不到以你俩这种成名人物,也会心甘情愿为虎作怅,难道就不觉汗颜么?” 话声中人影飘至,正是岭南大侠查彤。这老人明知三名武林魔头,但事到临头畏缩又有何用。 他心意已决,就在江雨舟骇然心动,尚未欺出之际,突见场中人影飘动,吼声如雷,百杖翁,青鹫剑客,以及雪山人魔,同时向岭南大侠攻到。 轰轰轰响,一蓬冰雪,卷起陇西双燕残余的尸身,一下卷进了雪窟之中。 雪窟青烟直上,牛吼如雷。 岭南大侠查彤连退七步,差点儿由冰窟边缘摔了下去。 江雨舟大喝一声,横空直起。 雪山人魔疾扬双掌,与百杖翁不约而同的攻出三招。 江雨舟身临切近,查彤已像断线风筝一般,直奔雪窟落下。他眼见救援来迟,心下一急,哪还顾得了雪窟之中,有个以人为食的牛龙,大喝一声,探掌疾抓。 岭南大侠的衣襟人手,雪山人魔三人的掌风也同时攻到,顿时身形一沉,连同岭南大侠一齐坠向雪窟。 他功力确有惊人之处,就在坠向雪窟的刹那之间,蓦地抡臂疾扫…… 第十六章巫山脚下黑衣人 狂风呼啸,劲气排空,青鹫剑客首当其中,身形一阵摇晃,也向雪窟坠下。 冰屑飞舞之中,牛吼如雷,一团黑影,直奔岭南大侠查彤。 在这刹那之间,江雨舟已把这牛龙看清,只见此物牛首蛇身,长逾十丈,盘坐石窟中如同一座小塔,巨口开合之际,青烟直冒。 江雨舟眼见牲畜扑向岭南大侠,当即大喝一声,由半空中劈出两掌。 又是一声牛吼,一阵青烟过处牛龙颈项一甩。 就在此时,青鹫剑客刚好从空落下,只见牛龙大口疾张,一下把他含个正着,喀嚓一声,脑袋进肚。 江雨舟心头一懔,顺手抄起青鹫剑客的长剑,双目圆瞪,不敢稍瞬。 只听那牛龙一阵乱嚼,鲜血四溅,转眼便把青鹫剑客吃个精光。 又是一声牛吼,牛龙长颈一伸,闪电般探了过来。 江雨舟大喝一声,立即剑走龙蛇,连劈三剑。这三剑不偏不倚,全都劈在牛龙头额上,只觉手腕一麻,牛龙仅止颈项一歪,又复张口咬来。情况危险至极,头顶上传来雪山人魔的狂笑: “哈哈,牛龙皮坚肉厚,不畏刀剑,除非你小子喷出火来,不然,哈哈,你迟早是它口中之物!” 江雨舟本已无计可施,一闻此言,顿时霍然惊觉,眼看那牛头已在三尺以内,不禁引哼长啸,抽剑换掌。 牛龙天生恶物,早已通灵,一见他五指伸来,顿时巨口大开,张口就咬。 在畜牲想来,这真是美味上口,谁知巨口未合,突生奇变,江雨舟那只手掌上热浪翻滚火花四射。 火是牛龙天生克星,一经火烤,周身那刀剑不入的厚皮,立即柔软似绵,几乎指弹得破。 江雨舟根本不知此中道理,可是他危急之中,哪里还肯犹豫,左手太阳神功展出,右掌剑幻风雷,一闪而至。 但闻“哧”地一声,牛龙狂吼一声,鲜血急射而出,江雨舟一下,闪躲不及,顿时被淋得满头满脸满身,粘腻腻难受无比。 雪窟本来就不大,牛龙若是生前挣扎一番,江雨舟实在无法可躲,可巧他那一招太阳神功已把牛龙烤得瘫软如绵,低吼几声,便即死去。 意外之变,把江雨舟惊得目瞪口呆。四外显得无比沉静。 突然头顶上传来连声惊叹,雪窟边缘人影连晃,但见荆山百杖翁与雪山人魔转身就逃。 江雨舟怒哼一声,双臂猛震。 一声微弱的呻吟,由岭南大侠口中进出,江雨舟只得把身形稳下。 岭南大侠查彤双目一睁,立即惊愕失神,半晌才像恶梦初醒般失声惊呼道: “小兄弟,这怪物是你杀的么?”话音落后,未等江雨舟开口,立即振身而起道: “赶快,取得一颗牛龙珠远胜万株金龙参!” “老前辈可知牛龙珠生成在什么部位?” “老朽曾闻人言,牛龙之珠藏在后脑之中!” 江雨舟依言施为,果然取出一粒大如鸽卵,色泽深黄的巨珠,耀目生辉,薄薄黄昏里如同一颗闪亮的星辰。 江雨舟略为鉴赏,立即沉声说道: “既然得不到金龙参,这一颗牛龙珠就请前辈收下吧!” 岭南大侠,见状疾退两步,连连摆手道: “牛龙之珠,旷代奇珍,老朽哪里敢接受,假如少侠能伴我去一趟查家堡,治好我那生死之交,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江雨舟见状他念念不忘查家堡那人生死,不禁万分感动道: “老前辈待友一片直诚,颇令在下敬佩,但不知令友究竟是怎样人物,竟令你这般难忘?” 岭南大侠叹息一声: “小兄弟对老朽有数度救命之恩,实对你说,谅也不妨,我那生死之交,就是失踪多年的钢肠侠士慕容烈!” 江雨舟一闻“钢肠侠士慕容烈”几字,顿时浑身一颤,亮掌抓住岭南大侠,叱声喝道: “我那三叔怎样了,快说!” 岭南大侠手臂一麻,惊道: “什么?钢肠侠士是你三叔?啊!难道你是江湖传言的冷…… 江小侠么?” “不错,我三叔究竟怎样了!” 本来他自习太阳神功之后,心性已渐趋平和,此时猝闻恶耗,顿时又激发了满腔冷厉之气。 岭南大侠一条左臂被他抓得痛如刀割,但仍掩不了满心欣喜之情,颤抖着说道: “令叔身遭蝙蝠帮暗算,生命危在旦夕,本来我已怕时间不及.万幸遇上小侠,凭小侠脚程当然较老朽快得多,只要你能在七日之内赶到查家堡……” 江雨舟听到此处,突然将手一甩,大喝一声: “老前辈,我要先走了!” 双臂一抖,从雪窟中翻了出去,电闪云飘,在茫茫夜色中踏雪疾去。 六天之后,怒江上游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年。他不但一身衣襟已 被血迹浸透,就连头面之间也沾满了血迹。 风吹日晒,血迹干在脸上,显得狞恶而丑陋。 可是,少年却像有十万火急之事似地,只见他一味狂奔,耳闻江水滔滔,就不肯停下脚来洗涤一番。 当然各位都明白,眼前这少年就是赶向查家堡的江雨舟。 他奔驰之中,突闻一声大喝: “小狗,快把牛龙珠留下!” 人影一晃而来,十指迎面抓到。 江雨舟厉声大喝: “挡我者死,让开!” 反手一掌,就向那人劈到。 这一掌,他用上了九成真力,只听一声刺耳厉号,人影摔出三丈,吧哒一声,溅血而亡。 “小狗好狠的手段,看二太爷宰你!”哧哧连响,人影刀光,一齐飞来。江雨舟脚步一停,正要圈臂出掌,突然,那人尚距八十几步开外,耳畔又传来连声狂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牛龙珠?滚!” 一高两矮,三条疾似飘风般的人影,分别从左右袭来,但闻呼呼一连三声,先来那人暴出一声惨号,顿时了帐。 这三人击毙先来那人之后,立即转向江雨舟,其中那名较矮的老头,嘿嘿一声奸笑道: “小要饭的,快把牛龙珠献出来吧!” 江雨舟一身血污,事实上同讨饭的差不多,但事实尽管如此,他可仍旧怒发三千丈,火烧九重天,闻言瞪目大喝道: “老贼,你说谁是要饭的?” “我说你!” “你找死!” 信手一推,狂风透掌而出。 小老头狂笑一声: “该死小狗,你敢向我云岭三老出手,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掌势一圈一抖,吧吧两响,击出两招。 一声天崩地陷的巨震之中,江雨舟身形连晃,那自称云岭三老的老头,当下震出五步。 一声惊叹,波,波,波,接连三响,云岭三老各各攻出一掌,势若骇电奔雷劲道万钧。 江雨舟狂笑一声,双掌一扬疾划,三道掌风闪电划出。 双方这一招互换下来,依然是旗鼓相当。 桀桀怪笑,三老将分倏合,二右一左,又告全力攻到。 江雨舟引吭长啸,有人直着嗓门大叫道: “云岭三老,你怎跑到我怒江五龙的地盘来了,识相的快点离开!” 第66章 场中人影连闪,落下五名身披豹皮,手执钢叉,青面獠牙,如同恶鬼般的野人。 云岭三老一见这五个野人之后,脸色一变,立即嘿嘿冷笑: “稀世奇珍,谁有本领谁取,看不惯,你们怎不出手?” 五人十目齐瞪,其中一人大喝道: “你当我弟兄不敢么?” 手臂一抖,叉上钢环震动,哗啦啦暴响震耳,直向江雨舟兜胸插到。 日影西下,又近黄昏,遥望查家堡渺渺茫茫,江雨舟一阵心焦,不由大喝一声,双掌翻动,连攻七招。 风卷涛翻,人影一散,江雨舟就势突围。 云岭三老猛一上身,又把它去路阻断。 七日之内赶到查家堡尚无阻碍,这般缠斗,我怎能如期赶至? 思量中心头一懔,煞气陡升,突闻他引吭长啸,双掌猛分。 左掌指向怒江五龙,指尖烟缭雾绕,火花飞溅,但闻惨号连声,怒江五龙已三人被罩人熊熊烈焰之中。 右手拍向云岭三老,掌心寒涛怒卷,冷气砭肤,领先两人浑身伶 伶打个寒颤,顿时血液凝固,心脉俱停,如冰窟之鱼般僵硬而亡。 惊呼声里,江雨舟头也不回,直奔远方而去。 查家堡矗立在怒江东岸,乃是岭南大侠查彤的庄院。自从岭南大侠退出江湖之后,这座庄院保持了十多年的平静。 可是,就在日前,庄院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人来后第二天,岭南大侠便急急离家而去。 查家堡表面一看,仍和往日一样平静,可是骨子里即像是浩瀚大海,在波平如静的表面隐伏狂涛。 旭日初升,薄雾渐散。 长空里传来一阵刺耳怪笑,十多只巨鸟凌空飞来,到达查家堡后纷纷敛翅下落,现出十来条人影。 这伙人全是一身黑衣,背插一副油绸所制的假翅,面目阴沉,望之可怕,落地之后,立即走出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扬声高叫: “查彤老儿,我蝙蝠帮阮青枫亲自登门请教来了!” 查家堡中沉默片刻,有人答道:“堡主不在家,诸位请回吧。” “你这真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快屁,天下有这样容易的事?他不见我,我去见他好了!” 话音一落,直向查家堡欺进。 突然,一声冷哼,查家堡中闪出个半百老头,怒瞪着蝙蝠帮中的爪牙阮青枫,嘿嘿怒笑道: “阮当家上门欺人,不嫌过份么?” “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铁肩袁子诚袁大侠,袁大侠与查老儿分属盟兄弟,他既不在家,你也能做三分主吧?” “有事袁子诚一力承担,你说吧!” “好,袁大侠不愧‘铁肩’之名!”话声至此一变,沉声喝道: “袁子诚,我问你老贼慕容烈是否躲在你查家堡!” “你听谁说的?” “没有此事最好,不过我阮青枫奉命而来,非得搜索一番不可!” 铁肩袁子诚双目一瞪,放声大笑道: “好,好,好,只要你赢得我手上双刀,不说是搜庄我不管,就是颈上这颗脑袋,也任你取去!” 唰唰两声,出鞘双刀,寒光四射。 阮青枫怪笑一声: “袁子诚,你不用眼高于顶,我阮大爷还不屑与你动手!”回头一声怒喝: “哪位执事为我杀此老狗!” “我平湖三雁请命!” “当心不要灭了我蝙蝠帮的威风!” 平湖三雁各用一柄解腕尖刀,话声一落人已欺进,刀光相交,唰唰而来。 铁肩袁子诚哈哈一笑,陡然双臂摇动,踏中宫,走洪门,双刀一阵翻滚,劈出三刀。 三声惨号过处,当,当,当,三刀落地,热血四溅,平湖三雁翻出三步,但三只右手却伴着三柄尖刀坠落尘埃。 阮青枫气得脸色铁青! 袁子诚冷笑不止! “老狗,你有本领试试我翻天七掌!” 阮青枫活动身起,双掌一抓一拍,刹那间攻出三招,顿时气流疾卷,狂风嘶啸,令人心魂皆颤。 袁子诚心头一凛,双刀飞起。 轰轰两声大震,铁肩袁子诚虽双刀在手,依然没占半点儿便宜,脚下一晃退出三步。 阮青枫嘿嘿奸笑! “不错,好刀法!你再接我一招‘天翻地覆’看看!” 轰然巨响,劲气成漩,罡风咆哮,千钧压力翻滚而来。 .铁肩袁子诚双刀尚未举起,阮青枫右掌已至胸头,顿时心旌摇晃,背脊上直透凉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蓦闻一声大喝: “狗贼,要找就找我慕容烈!” 一人影落处,轰地一声,阮青枫被震八步,哇哇两声喷出满地鲜血,倒地死去。 你道来人是谁?可不正是那义薄云天的钢肠侠士慕容烈,他面目清瘦如同大病缠身,一招击毙阮青枫立即脸色大变,一连两晃,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蝙蝠帮众贼惊呼一声: “人间活死人!” 慕容烈哈哈一笑: “今日的人间活死人,就是昔年的钢肠侠士!” 话音一落,立即轻咳一声,一口逆血差点儿喷了出来。 就在蝙蝠帮贼众惶惶无措之际,一声狂笑传来,场中又飘下三个年逾六旬的红衣老者。 钢肠侠士慕容烈脸色一变! 领先一名红衣老头怒目冷笑道: “慕容烈,你还认识我火云三尊么?” “哈哈,我火云三尊现居蝙蝠帮外三堂主,你如识相,就赶快自裁吧!” 钢肠侠士双眉微皱,沉吟半晌,终于放声长笑道: “慕容烈铁胆钢肠,生死何惧,只要你答允不动查家堡一草一木,我情愿听凭处治!否则,说不得今天只有舍命相陪了!” 火云三尊中的野鹤尊者,闻言大喝一声: “瓮中之鳖,还有这多话说,我三人今天偏偏要血洗查家堡,看你能怎样!” 话声未落,抖手劈出三掌。 烈风如火,刺骨砭肤,呼呼怪啸,贴地卷来。 钢肠侠士一咬牙,由古墓中学来的八煞掌猝然展开,刹那间还攻三招。 野鹤尊者退出三步,满面惊骇之色。 钢肠侠士身躯晃动,哇地喷出一片黑血。 火云三尊突然爆出刺耳怪笑,六掌齐挥,直向钢肠侠士卷到,劲气排空激荡,声威吓人至极。钢肠侠士重创未愈,新伤又发,哪还有力抗拒?虽说他生死不惧,怎奈连累老友查彤一家,未免九泉难安。 钢肠寸断,侠胆飞灰,情不自禁长叹一声! 眼看一代英雄,就要含恨九泉…… 突然,长空里传来一声清啸,虹影横空,疾转直下,罡风千缕,火花万点,直向火云三尊卷去。 这人身在三丈开外,突然双掌连挥,烟雾缭绕,火花飞射,砭肤蚀骨的热浪如同江翻海啸般涌到。 火云三尊同时一凛,情不自禁地抽身疾退。 钢肠侠士但觉周身压力一松,便闻有人惊呼道: “叔叔,你……” 这一声叔叔,听得钢肠侠士心惊肉跳,猛抬头,只见一名满脸血污之人“噗”地向自己跪下,顿时一愕道: “你是?” 他话声未落,突见人影摇晃,火云三尊中的野鹤尊者打横欺到,双掌疾出,猛向满面血污之人背心印下。 掌势快若飞星电火,风声牛吼雷动,威势强浑至极。 钢肠侠士眼见危机一发,怎奈重创在身,一口真力难聚,不禁失声惊呼道: “小心!” 那满面血污之人如同未闻一般,依然朗朗说道: “雨儿救援来迟,还望叔叔……” 掌心反距背心七寸,突见他反手一掌,推出一股呼啸罡风。 把野鹤尊者摔出八步,满口逆血四溅。 钢肠侠士也失声惊叫道: “雨儿?难道这不是做梦?” 也许是他太兴奋了,一口热血喷出,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 坐了下去,双眉紧皱,开口无力。 江雨舟见状心如刀割,两行英雄泪夺眶而出,飞快地摸出雪山巧获之物,颤抖着递了过去道: “这颗牛龙之珠,请叔叔赶快服下!” “牛龙珠?” 钢肠侠士发出一声惊呼! 四外蝙蝠帮众贼愕然互视。 钢肠侠士伸手接珠之际,群贼呼喝一声,三条人影飞纵而来。 江雨舟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双掌回环交拍,劲气身侧游漩,令人目骇神摇。 几声惨号过处,三人顿时了帐。 场中一阵沉默,沉默得几乎令人窒息,钢肠侠士把牛龙珠放入口中立即闭目打坐理气调元,按照内功心法静静地施为起来。 火云三尊瞪目怒视,跃跃欲动。 铁肩袁子诚心神初定,又惊又喜,倒提双刀,站在那钢肠侠士身后蓄势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钢肠侠士脸上透出了一片淡淡的红光,足见他前后所负的创伤,已在逐渐康复。 火云三尊互换一下眼色,突然同时飘身,如同鬼般一闪而来,六只鬼爪伸缩,缕缕尖风袭到。 江雨舟两手疾抖,刹那间同攻五招。 火云三尊并非泛泛之辈,他以一敌三,几招硬拆下来,竟被逼连退七尺。 场地里暴出几声刺耳狂笑,十多条人影一拥而上,劲风霍霍,如同鬼哭神号,全向江雨舟涌到。 江雨舟大吼一声,狂攻七掌,但七掌攻出;身形又被迫退八尺。 火云三尊中的孤松尊者扬眉狞笑道: “小狗,识相的趁早让开!” 第67章 江雨舟冷哼一声: “老贼,你等着好了,看我一个个割你们的脑袋!” 他这话并非夸张,再有半个时辰之后,只要钢肠侠士功力一复。 那对蝙蝠帮来说,实在不堪设想。 火云三尊心下一寒,同时大喝: “那就不怪堂主们先宰了你!” 话声落处,十多条人影分由四面八方向钢肠侠士扑去。 这一招确实厉害,江雨舟大有顾此失彼之感,危急中大喝一声.向左一闪,一蓬火花罩向野鹤尊者。 野鹤尊者内伤未愈,一下没有躲开,立即与另一名党徒被罩入烈焰之中。 惨号声里,江雨舟倒纵而回,太阳神功再次展开。 但太阳神功必须不断吸收热量,才能发挥其威力于极致,此时他第三度施展威力因之锐减,只见火花一现而没。 火云三尊中的孤松尊者、独魄尊者,身形连闪,业已欺到钢肠侠士背后。 铁肩袁子诚双刀一晃。 但他较之火云三尊实在相差太远,身形才动,已被独魄尊者反手震退七步。 四掌齐扬,泰山压顶一齐卷向钢肠侠士。 钢肠侠士此时用功正勤,轻轻一击均足以制其死命,哪还能受得了火云双尊贯注全身真力的四掌。 眼看掌落人亡,江雨舟不禁胆落魂飞。突然,钢肠侠士怒吼一声,振袂而起,一招“斗牛龙光”展开,但见璇浮玑沉,分向火云双尊卷到。 轰地一声大震,火云双尊连退三步。 江雨舟见状心头狂喜,长啸一声,闪电般射了过去。 火云双尊眼见野鹤尊者瞬息烧为灰烬,不由胆颤心惊,身形倒翻,正待夺路而逃。 江雨舟如风卷至,凤笛奇学脱手展出,孤松尊者首当其冲,被他 那强猛罡风震得凌空飞起,“吧”地一声,摔得骨断筋折而亡。 此时仅存的独魄尊者率同八名残余抓牙,业已逃出十丈开外,江雨舟尚想追赶,钢肠侠士连忙唤道: “雨舟,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 江雨舟依言停了下来,在钢肠侠士介绍下见过了铁肩袁子诚,然后把途遇岭南大侠,巧获牛龙珠的经过略述一遍。 钢肠侠士慨叹不已道: “人言我慕容烈侠胆钢肠,若与查兄相较真是泰山之与鸿毛,唉,今日若不是侄儿适时赶到,后果岂堪设想?” 说到此处,不由苦笑一声。 袁子诚以主人身份,连连邀客。 江雨舟一路奔驰,确已饥饿不堪,先前与火云三尊激战之时,尚还不觉,此刻停下手来,顿时饥火中烧之感,恨不得大吃一顿,大睡三日。 三人人堡尚未坐定,饮食已摆了上来,江雨舟实在饿极,来不及嗽洗就据案大吃起来。 钢肠侠士把牛龙珠交还江雨舟,告诉他此物乃是稀世奇珍,只要伤者把他含在口中打坐调元,伤势即可慢慢康复。 说毕,又把此次南来经过略述一遍。 原来他探明南王孙九五,不是袭击海天山庄主谋人之后,正打算束装北上,却不料被蝙蝠帮中人识破了行踪,因而连加暗算。 蝙蝠帮如何能识破他行踪?又为何暗算于他?直至此时,这还是最大疑问! 青龙口一战,连毙蝙蝠帮三十六名高手后重创突围,逃到了早年生死至交岭南大侠的查家堡。 岭南大侠检视之下,发觉他业已伤及五腑,危在旦夕,非有雪山特产的金龙参不足为功,于是才义不容辞立刻登程。 谁料,蝙蝠帮党徒众多,岭南大侠尚未赶回,钢肠侠士的行踪又露,才有今天这一场生死之战。 这一餐饭吃了半个时辰,饭毕之后,钢肠侠士命他充分休息,然后再好好地嗽洗换衣。 江雨舟也确实疲困不堪,一觉醒来,竟然已到夜暗时分。袁子诚考虑周详,温水衣衫,早准备得停停当当。 江雨舟大洗一番,舒畅无比。 谁知嗽洗后取镜自照,却不由神色大愕。 你道原因何在? 原来他满身牛龙血迹,业已全部浸入肌肤,任你如何洗法也洗它不脱,尤其是颜面上血痕斑斑,不但丑陋狞恶,简直是望之令人作呕。 这般形状,如何见人? 一阵迟疑,他终于牙根一咬,来个不告而别! 那两道纵横交叉的疤痕,已足令他抱憾终身,此时更使他羞于见人!纵然是戴上了那幅面具,恐怕也难掩这旷世之丑! 看来从今以后,我江雨舟只有昼伏夜出,哼…… 一声轻哼,沿着滚滚怒江狂奔而去。 他满腔愤恨,恨不得杀尽天下人! 突然,两条人影迎面奔来,其中一人说道: “你说慕容烈敢不敢到生死坪来赴约!” 另一个人嘿嘿冷笑道: “他不来能成么?我蝙蝠帮饶过哪个?” 江雨舟闻言心头一怔,突然停身。只听一人大喝道: “小狗找死,竟敢挡我蝙蝠帮刘大香主的道,看掌!” 人影一晃,挥拳打了过来。 江雨舟此时正有满腔烦恼,恨不得找人出这口闷气,见状怒笑一声,右手一摔! “哇”“扑通!”那位蝙蝠帮中的香主,一合未到,已被他劈落江心,浪花一卷,踪影不见。 另一人见状心胆俱裂,掉转身形,拔足狂奔。 长啸一声,人冲霄而起,五指凌空疾抓,但闻一声惊叫,那人已如 小鸡般被抓了过来。 江雨舟沉吟一声: “你是蝙蝠帮派来的么?” 那人满面惊惶,连道: “是……是……” “可有书信?” “有……有……这就是!” 江雨舟唰地一声展开,就着月光一看,只见上书: “今夜三更,生死坪准时候教,生死约会,不见不散!” 江雨舟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但闻“波”地一响,那封束贴立被震成粉末,月色下如同三春柳絮随风乱舞。 那名蝙蝠帮中的爪牙,看得心惊胆颤之际,又闻江雨舟沉声怒喝道: “去生死坪之路如何走法?”那人神色一颤,忙道: “前行十里,左端山脚下就是!” 江雨舟沉哼一声: “看在指路之情,饶你一条狗命,去!” 反手出掌,废去了那人周身武功,头也不回地直奔生死坪而去。 此时生死坪上一片沉寂,星月微光下时见人影晃动,蝙蝠帮帮主像是一具僵尸,率领着手下数十名高手,埋伏在生死坪里,等待着慕容烈的到来。 突然,沉静的空气里爆出一声叱喝: “什么人敢闯生死坪?”唰地一声,月光下泻落一条人影,只听他沉哼一声: “前来赴约之人!” “咦,你不是慕容老狗?” “血口喷人的贼子,你找死!” 人疾见,一连两声惨号传来,两名蝙蝠帮高手血溅当场。 “何方鼠辈,胆敢出手伤人!” 身随话起,蝙蝠帮内三堂堂主之一的游龙居士,快似闪电急射而来,身形一落,立即神色大震道: “你?哼,你就是日间伤我蝙蝠帮两位堂主的小贼么?” 来人哈哈大笑: “老狗,你说得一点儿不错!” “既然赴约,就该投贴拜关,怎可出手伤人!” “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这般小题大做么?哼,至于出手伤人么?告诉你,这还在后头呢!” “小狗放肆,我游龙居士看你有何真才实学!” 这身列内三堂堂主的游龙居士,功力较火云三尊高一筹,话声落处,掌势业已攻出三招。 江雨舟哈哈狂笑,卷臂倒抡,反腕扫了过去。 一天休息,使得他精力全复,威势大增,单臂换三掌,但闻一声裂帛大震,游龙居士连退三步。 又惊,又怒,又羞,他大吼一声,正待二次欺身,蓦见场外飘进一名高挑身材的老者,听他轻呼一声: “游龙兄,且慢,既人生死坪,还怕他逃上天去不成?” 游龙居士沉声说道: “金兄可知来人并非慕容老鬼么?” 那人猛上一步,江雨舟这才看清,只见他背倒插一支金针,瘦削面容,显得精明无比,此时一见江雨舟,不觉神色一愣道: “本帮今夜设下这生耀之约,邀请的乃是慕容烈,阁下何人,难道是误入此间的么?” 江雨舟哈哈大笑道: “慕容大侠哪有闲工夫赴你这班鼠辈之约,我来也是一样!” “那,金针学究见浅识薄,敢问阁下上姓高名?” 金针学究心机甚深,他见无法把江雨舟支开,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对方身份弄清再说。 江雨舟闻言应声大笑道: “你问我么?江湖未学,武林后进,江雨舟!” 他把江雨舟三字,说得斩钉截铁一般。游龙居士神色一变: “你,你就是冷血人?” 江雨舟沉声一笑,算是默认了。 金针学究深知今日之会,乃是为钢肠侠士慕容烈而设,敌人牵扯愈多,成算愈下,因此心中虽惊,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 “想不到阁下就是蜚声中原道上的冷血人,蝙蝠帮得接嘉宾,荣幸之至!” “好说!好说!” “本帮与阁下素无仇怨,今夜之事,阁下最好少管!” 江雨舟双目怒瞪,沉声冷笑道: “你蝙蝠帮与我仇深似海,今夜之事,我算是管定了!” “那就先毙了你这小贼!” 游龙居士飞身而起,连攻三腿,疾踢两脚。 第68章 江雨舟纵声狂笑! “凭你哪配,快叫蝙蝠帮的帮主来!” 掌势一挥,反手推了过去。 游龙居士被逼退三步。 夜色里人影又至,落下两个,身形高大的老人,领先是个全身黑衣、双目绿芒闪闪的蝙蝠帮帮主,只听他嘿嘿怪笑: “冷血小贼好大的口气,你要与本帮主动手么?哼!先通过本帮内三堂堂主再说!” 江雨舟纵声大笑道: “你就是蝙蝠帮帮主么?好,我先宰你手下的爪牙,不怕你逃上天去!” 他掌势如风,直取游龙居士。 游龙居士连攻三掌。金针学究已把背上金针摘下,嘶地一声,圈起闪闪金光。 那站在蝙蝠帮帮主身后的老贼,也在刹那间亮掌攻到。 这三人功力全都十分了得,江雨舟知道不出奇招,难收速效。因此肩头一晃,连避两招,双掌原式不变,又向游龙居士罩下。 游龙居士虽然功力不弱,可也逃不过他全力一击,双目一花,无形劲气已至背后,轰一声,立被撞出三丈。 金针学究与那后至的老贼,见状心头刚觉一凛,江雨舟招式又变。 凤笛奇学,不仅是凌厉诡奥,令人难测深浅,更难对付的还是一个快,蝙蝠帮帮主刚觉不妙,场中惨号又起。 蝙蝠帮三位堂主,三合之内,连去其二,只剩下个惊魂四散的金针学究。 江雨舟杀心已起,双目尽赤,冷笑一声。 蝙蝠帮帮主双臂疾振,背上假翅乘风电射而来,呼呼两掌兜头罩下。 这怪物果有绝学,身法奇疾无伦,掌势变幻难测,一阵阴寒之气,在月夜下嘶嘶怪啸令人心悸。 江雨舟正待挥掌硬拼,突然间心头一动,疾快忙招式一收,连退八尺。紧盯着蝙蝠帮主道: “老贼,钢肠侠士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暗算于他?” 蝙蝠帮主狂笑一声: “谁说他与我无怨无仇,他……”话声至此倏住,厉喝一声: “你问这些做甚?看掌!” 江雨舟一闻此言,就知其中必有秘密,不由冷笑一声道: “老贼,你如不说,就休想活过今天!” 转肩出掌,五指箕张,神奇莫测直向蝙蝠帮主胁下抓到。 蝙蝠帮主摔手转体,两掌原式不动地反拍而来。 江雨舟大喝一声,掌势陡然一变,万千掌影,劲气嘶啸,分罩蝙蝠帮主周身要穴。 点穴之技,他虽新学未久,无奈辅以凤笛奇技,威力截然不同,恰像是一张地网天罗令人无所遁形。 蝙蝠帮主心头大骇,突然双翅疾展,凌空刺出三丈,由那指山掌海中脱围而出,真活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江雨舟没想到他那双假翅竟有这般妙用,不禁神色一愕。蝙蝠帮主也没想到对方招式如此凌厉,心头更是一懔。 就在二人相互惊怔之际,金针学究冷笑一声道: “启禀帮主,属下之意不如让四十八鸟先毙了这小贼,慕容烈来时再说!” 江雨舟心中一动,就听蝙蝠帮主沉哼一声道: “说不得只有如此了!” 话声刚落,立即发出刺耳怪笑,夜空里飒飒连响,人影凌空乱飞,刹那间落下四十八名黑衣大汉,这些大汉们都背插假翅,手执短刀,把江雨舟团团围住。 江雨舟怒眉倒竖,仰面大笑道: “老贼,你打算以多为胜么?哈哈,出手吧!小爷保证让你痛痛快快死去!” 唰唰唰,八条人影飞起,刀风掌影,疾射而来。 江雨舟大笑出掌,八人倏忽而退,另外八人又从不同的方向攻至。 快捷无伦,变化莫测,江雨舟起先并没把这四十八鸟看在眼中,谁知六招过后,就有力不从心之感。 四十八鸟利用那付假翅,进退攻守,灵活无比,就像是大海寒涛,绵绵不断地涌到。 江雨舟额上渗出了冷汗,暗忖: 怪不得慕容叔叔那样功力也会身负重伤,看来今夜若不想突围之法,非得累死不可! 就在他沉思无计之时,蝙蝠帮主发出了一阵得意万分的怪笑: “冷血小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现在该知道我蝙蝠帮不是好惹的了吧?”’ 谁知就在他得意万分之际,江雨舟业已想到了破敌之策,原来他 看出蝙蝠帮这班徒众的假翅,俱是最易燃的油绸所制。 于是,就在四十八鸟吱吱怪笑,再次攻到之时,突然欺身直进,十指对正那些油绸假翅,猝然展开太阳神功。 虽说他此时的太阳神功威力有限,但火花溅处,那些油绸假翅竟呼地一声燃了起来。 场中一乱,惊呼惨号之声此起彼落,江雨舟看破好机,运足毕身功力,闪电惊虹般连拍九掌。 这九掌过处,顿见狂涛与血肉横飞,寒风伴骨同舞,哀号声震山谷,悲呼响彻层云,四十八鸟伤之过半。 蝙蝠帮主心懔神骇,又惊又怒,又悲又愤,双目喷火,厉声大叫道: “冷血小狗,本帮主今天同你拼了!” 他话音一落,正待欺身而上,突闻生死坪上又有嘉宾:“查兄,你与我慕容烈只能受点儿残肴剩饭了!” 话声入耳,场中人同时大惊,就连江雨舟也不例外。 蝙蝠帮主与他那班喽罗,眼看一个江雨舟业已无法收拾,此时钢肠侠士与岭南大侠又到,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至于江雨舟呢,他既由查家堡不告而别,此时又怎肯与这位叔叔见面! 大势已去,留恋无益,蝙蝠帮主怒啸一声,绝尘而去。 江雨舟略一迟疑,放足疾追。 生死坪上鸟奔兽逐,转眼间人踪全渺。 夜风如缕,月华似水,江雨舟紧跟蝙蝠帮主放足狂奔,转眼就是十来里。 讲轻功,江雨舟白驹过隙身法堪称独步武林,可是,蝙蝠帮主仗着那副假翅,竟比江雨舟还快上三成。 月落星沉,曙光初透,蝙蝠帮主终于逃没了踪影。 江雨舟耳闻声声鸡啼,想起了自己那副见不得人的容颜,只好在旅客纷纷起身之际落栈住店。 雄视南天的蝙蝠帮,一夕之间土崩瓦解,江湖中沸沸扬扬,说是生死坪一役,蝙蝠帮主与冷血人…… 总而言之,揣测纷云,莫衷一是。 也就在江湖人传说纷纷之际,巫山山脚下又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他一身黑衣,把身体裹得密不通风,就连脸面双手,也包在重重黑纱之中。 他是谁?他就是存心避世的江雨舟! 他这一次巫山之行,乃是专程为那情海断肠人而来,虽说他没有取到金龙参,可是,他却取到了较金龙参强过百倍的牛龙珠。 他心中有个解不开的死结,那情海断肠人是谁? 他恨不能一步跨入柔肠谷! 奔驰中,耳畔突闻一声冷笑: “掌门人,没想到你果然又回巫山来了!” 江雨舟闻言一怔,慌不迭隐身窥视,只见左前方山谷之中,此时正站着三条人影。 靠左两人,一是醉乡老顽童,一是那娇憨无比的苓苓。靠右一个,则正是中原九大门派之中,唯一对自己另眼相看的青城一凤。 只听醉乡老顽童话音一落,青城一风立即含笑施礼道: “醉老前辈,此次也是为江少侠之死……” 她话声未毕,突闻醉乡老顽童嘿嘿冷笑道: “这全是你们九大门派掌门人之赐!” 他一向玩世不恭,此时竟一改常态,疾言厉色,显见其内心的愤恨已至极点。 青城一凤闻言一愣道: “醉老前辈不要误会,那日之事,我青城派并未出手啊!” “不错!那日之事你青城一风确未出手,可是你舌绽莲花,支使全局,这还不够么?” “醉老前辈,你这话是听谁说?” “巫山飞猿!” “好,我与你同去找巫山飞猿去!” “哈哈,你明知巫山飞猿也被孙北斗打下柔肠谷,这不全是废话么?” 江雨舟霍然心动,想到那日谷中所见之尸体,定是巫山飞猿无疑,情海断肠人把他当成了我,真是太便宜他了! 此时青城一凤也被激怒,闻言嗤声冷笑道: “前辈不信,就请自便吧!” 醉乡老顽童仰面狂笑道: “你说得到真轻松,难道江少侠就白死了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大动,暗忖: “难道他还不知我尚在人世么?若真如此,则今日的误会…… 他思量未已,青城一凤已沉声答道: “前辈的意下如何?” 醉乡老顽童大喝一声: “我要你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一个一个为他偿命!” 青城一凤怒笑: “既然如此,青城一风代表中原九大门派,先请教前辈绝学!” 醉乡老顽童须发乱抖,大吼一声: “如此再好不过!” 上步挥掌,直向青城一凤击出。 醉乡老顽童拳势攻出,青城一凤连还三剑。 一个是内力雄浑,进退生风,一个是剑招诡奥隐含玄机。只看得苓苓杏目圆睁,惊诧不已。 人影倏分,攻势再起,二人挺剑挥拳,刹那间各攻三招。 这一次双方各出奇招,战来惊险万状,眼看转瞬之间,就要…… 江雨舟哪还能袖手旁观,长啸一声,电射而出,两掌一分,硬把双方招式化去。 醉乡老顽童与青城一风同时大愕,闪电般各退三步,满面俱是惊诧之色。 第69章 江雨舟知道他们并未认出自己,当下心情一松,变声大笑道: “江雨舟尚在人世,两位前辈何必这般认真呢!” 醉乡老顽童神色一怔! 青城一凤也是一愕! 但比他们更惊的还是苓苓姑娘,只见她星眸一亮,飘身疾进,惊喜不已地娇唤一声: “你这话是真的么?” 她满面真挚之情,双目灼灼,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只看得江雨舟百感交集,木然失神。 “喂,我讲的话你没听到么?” 江雨舟心头一惊,蓦地由迷惘中醒来,连道: “啊!姑娘是说……” 苓苓复明后的眸子,显得异常明亮,连连眨动道: “你说我江哥哥尚在人世,这是真的么?” 江雨舟忙定下心神,故意变声答道: “在下日前在岭南,曾亲眼见他力战蝙蝠帮帮主……” 苓苓听得高兴,忍不住插言道: “蝙蝠帮帮主厉害么?哼,他一定打不过我江哥哥!” 江雨舟见她如此信赖自己,不禁心头又是一阵惨然,为了保持自己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暗暗决定,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丑恶面目。 心意一定,立即答道: “不错,你江哥哥本领大得很呢!把蝙蝠帮主打得望影而逃……” “啊,真好玩!后来呢?” “后来……你江哥哥要我告诉你们,说他……” “说他很想念我和义父,是嘛?”. 江雨舟心中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当下牙根一咬,装得若无其事答道: “不错,他说很想念你们,也很感激青城派魏老前辈,因为那日九大门派联手围攻他,只有青城派力排众议,慨伸援手!” 青城一凤闻言吁出一口长气! 醉乡老顽童先是一怔,终于连上两步,向青城一凤抱拳施礼道: “老朽乍闻江少侠身亡消息,方寸大乱,因而见事不明,多有冒犯,尚望掌门人海涵!” 青城一凤见老顽童向他陪罪,也连忙还礼道: “前辈说哪里话,魏红菱不是一样心情,要不然江少侠死里逃生之事,怎会没有耳闻!” “掌门人宽大为怀,老朽愧对天地,此时我想去趟岭南,改日再登门请罪吧!” “登门请罪,魏红菱哪里敢当,既然前辈要去岭南,我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落处,振袂而去。 醉乡老顽童心急如火,也没有请教江雨舟究竟是谁,道谢一声,也率同苓苓姑娘向南而去,江雨舟本想劝他不必远赴岭南,但转念一想,让他去一趟也好,说不定碰上慕容叔叔,可以相助一臂之力,免得又中蝙蝠帮主的圈套。 满天乌云,转眼散尽。 江雨舟目注苓苓娇俏的背影,在山林中一闪而没,这才转过身形,重新扑奔柔肠谷。他身到柔肠谷外,正待举步而入。 突然,唰唰连声,眼前落下两条人影,这两人一身打扮,入眼就知是蜘蛛宫的蜘蛛使者。 江雨舟双目一瞪道: “两位拦阻在下打算怎样?” 靠左一名蜘蛛使者沉声喝道: “无知小狗,蜘蛛宫主人令谕,从今以后柔肠谷不准外人进出,还不给我滚回去!” 江雨舟一闻蜘蛛宫主人之名,立即想起三阴手吴绝与青鹫剑客, 这两人全是当年夜袭海天山庄的贼党,而蜘蛛宫主人竟加以庇护收留。 一念及此,怒气立生,当以沉声大笑道: “该死狗贼,你说得到真轻松,柔肠谷又非蜘蛛宫所有,他凭什么不准外人出入?让开!” 反手一拨,大步而去。 那名蜘蛛使者被他一下拨开三尺,不由又惊又怒,狼哞似地大吼一声: “大胆小贼,你想死!” 单掌一推,就向江雨舟背心上撞去。 江雨舟知道这些使者,俱是江湖中有名巨寇,功力之强不同凡响,当下猛聚七成以上真力,反身迎了过去。 但闻轰地一声,那名蜘蛛使者立被震退八步,哇哇连声,喷出了两口热血。 江雨舟纵声狂笑: “凭你这种草包,也想阻我入谷么?” 身形一闪,不顾而去。 柔肠谷内静如止水,他举步疾行,转瞬来到植有九株巨松的洞口,脚步一停,正待开口之际,突闻洞中传来一声冷笑: “蜘蛛使者,你们既敢入谷,就别怪我老婆子手狠!” 一声金铁交鸣,“铮”地传了出来,疾劲狂流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江雨舟心头大震,沉喝一声: “谁是蜘蛛使者,难道我还怕你么?” 抬腕亮掌,迎面推了过去。 洞中人功力实在深不可测,江雨舟一掌接实,脚下猛退两步,不过洞中人却也传出了一声惊叹,显见其对江雨舟之功力,也大出意料之外。就在这一声惊叹之后,洞中人似乎已猜出了江雨舟是谁,只听她沉声说道: “啊,你是取参之人么?难道你真把金龙参取来了?” 这声音虽冷静,但说到后面一句,仍无法抑其激动之情,可见其对金龙参盼望殷切。 江雨舟闻言沉声说道: “在下迟到一步,金龙参已被人捷足先得了!” “哼!既没有取到金龙参你回柔肠谷来则甚?” “可是,我取到了一粒牛龙珠,不知可否让我见见那情海断肠人?” “牛龙珠?好,你进来!” 江雨舟脚步一错,向前连跨三步。 但洞中人却像中途改变心意似地,突然大喝: “且慢!” 江雨丹神色一怔! “难道我这牛龙珠还不抵一支金龙参么?” “如果真是牛龙珠,万支金龙参也不足与其相比,我只怕……” “你认为我这是假的么?哼,你自己瞧去!” 嘶地一声,牛龙珠放出一缕黄光,直向洞中射去。 半晌,洞中传出一声惊叫: “不错,你这是牛龙珠!我今天不但答应你与情海断肠人相见,并且把这支般若凤笛转赠给你,这支凤笛与老婆子的琵琶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它主人既死……唉!留在此地更加惹她伤心,你拿去吧!” 第十七章蜘蛛宫主人 一声锐啸过处,凤笛电射过来,江雨舟接住细瞧,只见紫玉生辉,百鸟翱翔,可不正是当日自己临危之时,堕入谷底的故物! 在他怔神之际,洞中又传来一阵人声: “孩子,你醒了么?唉,你能死里逃生,全亏那人为你取来牛龙之珠,你就出去见他吧!” 话声一落,陡闻一声熟悉的娇吟: “他为我取来牛龙之珠!他……他是谁啊?” 这两句话听到江雨舟耳中,顿时四体惊颤,惶惑自语道: “是她!她是韦姊姊!” 话声一落,洞中也传来一声梦呓般的自语:“是他!他……他是江弟弟!” 江雨舟闻声如中风疯魔一般,狂呼一声: “姊姊,你……” 跨步欺身,直向洞中冲去! 洞中也是一声惊呼: “江弟弟,你……” 两条人影一进一出,眼看已…… 江雨舟突然浑身一颤,陡地刹住脚步,身影一翻,直向柔肠谷外奔去。 “江弟弟,你怎不肯见我?”哀唤幽啼,恰像是杜鹃泣血,充满了缠绵情意,令人痛断肝肠,心伤不已。 江雨舟只觉两眶热泪顺腮而下,脚下一停,就要转身迎了进去。 可是,自己那一副丑陋狞恶,不堪入目的面容,突然在心头浮起……我能见么?我应当见她么?她见我此时面貌后,会怎样?唉!心下一狠,立即咬紧牙根,埋首疾行。 身后凄呼,愈来愈远,终于人影全沓,娇呼全息,他颓然停下了脚步。 落霞流卷,暮霭四合。 遥望烟风如画江水似带,仰望苍穹,白云悠悠,一阵倦鸟归来,令人顿生出世之思。 翘首回望,逢见一座危峰上烟霞渐散。露出了一角红楼,他茫茫无主,信步所之,身临其境,才看出这是一座荒芜的庙宇。 蓬草遍地,瓦片满地,庙院颓废不堪,屋顶通天,墙倒屋塌,根本没有可避风雨之处,可是那石砌鼓楼高插山巅,竟巍然无恙。他木然无语,拾级而上,满腹心思,凭栏远眺。 一点夕阳,轻悬天际,阵阵东风,拂面生凉,俄尔烟霞四起,浓雾又合,把这孤峰重新笼入晚霞云雾之中。 东风无语夕阳愁,云里青山雾里楼,面对眼前情景,到是非常贴切,只是那下两句…… 他思量未已,突见暮色中人影连晃,奔来两名蜘蛛使者。 江雨舟只当这两人是为他而来,顿时怒火上升,准备飞身而下,把二人……他身影刚动,正要穿窗而出,突然,一名蜘蛛使者沉声说道: “唉,这在巫山,到哪儿去找鬼谷藏珍?” 江雨舟心中陡地一动。另外一名蜘蛛使者立即冷哼一声: “主人既已发动全宫弟子搜山,不怕找它不着!” “万一鬼谷藏珍不在巫山呢?” “哼!天上人间峰半座,明明指的是巫山,主人推断,怎会有错!” 江雨舟闻声又是一愕,正思索不出“天上人间峰半座”是指巫山的道理,先前那名蜘蛛使者早沉不住气道: “这……我还是不懂!”另一个哈哈大笑: “若不是主人绝世心机,谁会参透其中奥秘,你想,‘天’字上一半是个什么?不明明是个‘工”字么;‘工’字中问两加上两个‘人’字不就变成巫山的‘巫’字了么……” 江雨舟听至此处,不由霍然醒悟;暗忖,那“峰半座”三字不是“山”字是什么? 第70章 两下一凑,可不正是指巫山,可是这下一句…… 他思量未已,两名蜘蛛使者已经行至鼓楼之下,只听一声惊呼道: “龚兄,主人不是说龙符四诀的第一句……”他话声未落,另一个蜘蛛使者也惊讶失声道: “不错,这座鼓楼真有点儿怪,莫不真是龙符所指的地方么?嘿!‘云里青山雾里楼’你瞧,满山白云,遍地浓雾,这……这绝对错不了!那……赶快上去搜搜,只要我们找到龙符藏珍,主人一定会把下在我俩身上的附骨钉取下!” 江雨舟正在惊讶蜘蛛宫主人手段之毒辣,耳畔已传来脚步之声,似乎那人业已拾级而上。他心头一动,当下双掌半扬,蓄势以待,只要那两名蜘蛛使者登上鼓楼,就休想活着下去。就在此时,另一名蜘蛛使者突然高呼一声: “且慢。” “怎样?” “我记得主人曾经吩咐过,谁找到龙符藏珍之处,必须立即发出信号,待他来亲自下手,否则重责不贷!” 蜘蛛宫主人阴险毒辣,想是怕那班蜘蛛使者得手后据为己有,是以才有此规定。 果然,话声一落,那两名蜘蛛使者全都退了下去。但见两枝响箭冲天而起,在薄暮黄昏的长空里,划下两串蓝阴阴火花。 江雨舟心中知道,这一定是向蜘蛛宫主人通报的信号,此时若不赶紧搜索一番,若等蜘蛛宫主人到达之后,恐怕就再无这般大好机会了!抬眼四看,只见此楼共分三层,他此时正停身在最高一层上,楼 中空空洞洞一物俱无,由窗中向下俯视,只见江水滔滔奔腾腾而下。 突然,他发现窗栏上有不同寻常的雕花!那是玉石雕刻的游龙,张牙舞爪似欲凌云升起。 “玉龙戏水人海流’?这是巧合?还是龙符藏珍真在此处?不!天下绝没有这么多巧合之事!” 他思量中身形一长,就待伸手击碎那石雕的窗栏。 突然,他心中一动,又后退了回来。他在想: “假如龙符藏珍真在这玉龙之中,那下面‘戏水入海流’几字,岂不等于废话?” 看来这其中还有秘密,说不定欲得藏珍,必须等到这石雕游龙跃入江心!可是,这石雕之物,哪年哪月才会跃入江心?纵然……不,这是绝不可能之事!他皱眉苦思,似乎忘记了楼下的两名蜘蛛使者,眼见日落星升,夜幕降临,依然看不透个中秘密。 有几次他均抬起手来,想把那玉龙击碎看个究竟,但均怕玉龙一毁,更加无踪可循,因而在千钧一发之际作罢。 他在上面蹑足而行,逐寸推敲,依然如石沉大海一般。 眼看初更已过蜘蛛宫主人兀自未到,这在江雨舟来说虽然是求之不得,可是那守在楼下的蜘蛛使者,更难过的是身受蜘蛛宫主人禁令所限,虽然心中焦急,却谁也不敢登楼一看。 江雨舟没有看出半点儿端倪!蜘蛛宫主人也依然没有到来! 旭日东升,朝云渐散,江雨舟又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 原来此楼四面有窗,南北两面均与日常所见无异,靠东一面,就窗栏上雕有玉石游龙的一座,靠西一面,显得又高又大根本就没有窗栏。 难道是年久失修,风雨吹坏了!可是,细察痕迹,虽然斑驳陆离,但却没有装设窗栏的迹象,似乎此楼建造之初,这一扇偌大的窗户就是如此。为什么这座鼓楼,要开这么多座又高又大的方窗?江雨舟重新陷入沉思! 突然,一声怒喝,把江雨舟由沉思中惊醒!“滚开,蜘蛛使者在 此,别人休想登楼!”嘿!龙符藏珍并非你蜘蛛宫独有,谁有本领谁取,哈哈,如此说来,老夫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江雨舟虽没有见来人形貌如何,但耳闻声音沉浑,如裂金石,就知来人功力定然不凡。 思量未毕,耳中长笑又起: “两位说得不错,可是事情总得有个先后,这鼓楼既然是我蜘蛛宫人先行发现,按照武林规矩,两位就得回避一步才是!”声音入耳江雨舟蓦地心头一怔,暗忖: 这不是蜘蛛宫主人么?思量中探首下望,只见楼下站着十来条人影。 向东一人,年在七旬以上,满面皱纹堆叠,一副如银长髯,微风吹动,簌簌飘舞。 在他对面,站着个瘦削高头,小眼断眉。形同竹竿似的怪人,正是南王驾下,人称瘦无常的瘦侯阙魄。 另外一名儒衣老人,哈哈大笑,缓步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四名蜘蛛使者,想必他就是那名噪江湖的蜘蛛宫主人。 江雨舟一眼瞧清蜘蛛宫主人的面目,不由神情大愕。你道这位蜘蛛宫主人是谁,原来正是江雨舟初入江湖之际,碣石山里所见与班达喇嘛同行之人! 这位蜘蛛宫主人果然不凡,话声一落,陡然变颜冷笑道: “嘿嘿!想不到江湖之中,还有比我捷足先得之人!”瘦无常阙魄不知他话中另有所指,闻言桀桀怪笑道: “哪里,哪里,本与这位枯竹老教主,虽说早来一步,但也是被贵宫使者信号吸引,想不到这座鼓楼真就是龙符藏珍之处!” 江雨舟闻言心中又是一动,暗忖: 怪不得这些人都能找到此处,原来蜘蛛宫主人百密一疏,如此大举搜山,哪还能瞒得了这班江湖巨猾,说不定此时巫山之中,还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呢。他思量未已,便听蜘蛛宫主人哈哈大笑道: “既然两位先到,就请先上!” 瘦无常似乎大出意外。神情顿时一愣,不过他浪迹江湖也有数十年经验,一愣之后就知事不简单,当下嘿嘿怪笑道: “长幼有序,阙魄哪敢争先,枯竹老教主年高德望,请先登楼!”那位枯竹老教主也是一愣,不过他经验更加老到,两目一转,立即哈哈大笑道: “老朽此次出山,乃为寻找冷血入清算教徒之仇,龙符藏珍本就不在意中,更何况老朽到达之前,蜘蛛宫早有两位使者先到,还是蜘蛛宫主人先请才是!”蜘蛛宫主人阴阴一笑: “既然如此,等会儿两位可不能插手啊!”话声一落,就待举步登楼。 江雨舟也真气半提,全力戒备。但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蜘蛛宫主人请留步,巫山地区还轮不到你占先!” 两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奔至楼下,嘿嘿狂笑,就待举步登楼。蜘蛛宫主人突然冷哼一声,那守在门口的两名蜘蛛使者,蓦地四掌一扬,向来人攻了过去。 但闻轰轰两声,来的两人立即被震出八步,哇哇热血连喷,气绝而亡。 蜘蛛宫主人嘿嘿讥笑道: “就凭这种身手,也敢妄登鼓楼么?岂不令楼上人笑掉大牙!” 枯竹老教主与瘦无常阙魄闯后全是一怔!什么?楼上已有人先至了么?“你俩不见梯上足迹么?这两行半途折回的足迹乃是本宫使者所遗,可是这两行足迹之间……” 瘦无常不服地冷笑一声: “中间如何?”蜘蛛官主人哈哈一笑: “中间尚有一行足迹,难道侯爷就没有看到么?江雨舟在楼上听得暗暗点首。枯竹老教主与瘦无常阙魄,似乎业已看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叫。蜘蛛宫主人轻笑一声: “这足迹如同落絮沾尘,雪地飞花,两位自忖,可能办到?”瘦无常原已冷静下来的心情,立刻就被激动,只闻他冷哼一声: “这点轻功也没甚了不起,我阙魄献丑了!”话声一落,但闻一阵农袂飘风之声,簌簌传来。 江雨舟想起韦家祠堂前那幕惨剧,顿时双目怒扬,准备只要瘦无常一旦出现在这鼓楼之上,就将他立毙掌下。瘦无常轻功果然不错,沙沙之声,愈来愈近,这小小一座鼓楼之中,立即充满了腾腾杀气。 江雨舟傲然卓立,静待瘦无常前来送死!枯竹老教主目注瘦无常缓步登楼,心中感到一阵帐然!瘦无常行到一半,心中霍然一动,脚下顿时一慢。 蜘蛛宫主人见状,立即嘿嘿狡笑道: “武学之道,各有专功,阙大侠若是力有不及,就请下来,这可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瘦无常箭在弦上岂能中途畏缩,闻言冷哼一声: “蜘蛛宫主人,我告诉你,此时巫山之中,各派高手不下百十名之多纵然。少我阙魄一个,你也休想独得龙符藏珍!” 瘦无常果然厉害,他一下悟出蜘蛛宫主人借刀杀人之计,立即出语道破,他明是对蜘蛛宫主人来说,但骨子里却是说给楼上之人来听。江雨舟不是傻瓜,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听至此处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顿时心念一转,双眉一晃,由正北方窗中飞身而出。他刚在飞檐下藏好身形,就听瘦无常放声狂笑道: “蜘蛛宫主人果然高人一等,可惜的是那人已去,未免令你失望吧!”蜘蛛宫主人心中预料,那人既已登上鼓楼,定然也是为了龙符藏珍,瘦无常一旦出现,势必要引起生死之战。 谁知事出意外,而今瘦无常竟能平安登楼,这怎不令他大吃一惊?只听唰唰连响,蜘蛛宫主人在前,枯竹教主在后,两条人影快如闪电般登上楼来。 蜘蛛宫主人双目电闪,向四下略一张望,立即对瘦无常冷笑一声道: “你说这鼓楼上没有人么?”瘦无常也不屑地冷笑一声: “阙魄眼花,你可否把他请出一见?”蜘蛛宫主人哈哈大笑道: “这有何难!”身影一转,双掌倏扬。 江雨舟心头一震,刚待飘身而下。 突然一声刺耳怪笑,由那座特大的方窗下飘起。 第71章 一条人影,电射而入,闪电惊虹般与蜘蛛宫主人互换一掌,轻飘飘落了下来。 楼中之人,同时惊咦一声!那人双目向四周一扫,哈哈大笑道: “三位见谅,闻公久来得不是时候!” 枯竹老教主双眉一扬,满面惊讶道: “闻大侠可是早年传闻江湖的人寰一怪么?” “好说,好说!”闻公久道: “枯竹老教主二次出山,想必是为了龙符藏珍!蜘蛛宫主人口诀已得,胜券在握,老朽凑凑热闹而已!”人寰一怪言罢,双目乱转,向蜘蛛宫主人嘿嘿怪笑道: “蜘蛛宫崛起江湖,声动九门,不过……阁下若想双手遮天,把天下武林同道拒之于千里之外,恐怕……” 蜘蛛宫主人冷笑一声: “恐怕怎样?”人寰一怪嘿嘿奸笑道: “恐怕孤掌难呜,成为众矢之的!” 蜘蛛宫主人大喝一声:“那你就先试试!”他企图杀一儆百,话声一落,抖手劈出一掌。劲气锐啸,寒流怒卷。 人寰一怪见状大凛,不过他心中早有打算,一面挥掌却敌,一面扬声大笑道: “蜘蛛宫主人,你有把握杀得了我们三个么?” 果然,他话声出口,立即收到了效果!枯竹老教主与瘦无常被他一言提醒,知道人寰一怪若死,马上就轮到自己,心下一寒,不约而同地上步欺身,各各攻出一掌,“轰”巨震惊天,鼓楼中尘灰弥漫,劲气回旋,楼顶刷口抖动,大有崩陷之势。双方各退三步!人寰一怪、瘦无常,以及枯竹老教主,三人并肩而立,准备迎接蜘蛛宫主人再次攻击。 蜘蛛宫主人双目乱转,缓缓迫进。鼓楼中充满了迫人难耐的气氛,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突然,蜘蛛宫主人脸色一变,哈哈大笑道: “人寰一怪,你这话显有道理,武林群豪齐聚巫山,本宫虽然高手如云,但也无力独任其事,三位若肯与本宫合作,将来夺得龙符藏珍,我情愿与各位四分天下!”瘦无常闻言立即惊呼一声: “你这话可是当真?” 蜘蛛宫主人沉声答道: “君子一言。” 枯竹老教主拈须沉吟道: “非是老朽不肯相信,实在……” 蜘蛛宫主人笑道: “难道老教主要我发誓么?” 人寰一怪奸狡之处,确实高人一等,闻言连忙笑道: “发誓大可不必,蜘蛛宫主人一言九鼎,岂能有假?” 蜘蛛宫主人哈哈大笑道: “闻兄不愧是武林成名人物,令人敬服!” 枯竹老教主与瘦无常本待开口,但嘴唇刚动,人寰一怪已抢先说道: “既然我三人答应与贵宫合作,从今后就该不分彼此,坦诚相见才是!” “不错,不错,闻兄之言确属高论!” “龙符藏珍,蜘蛛宫是否已经找到?” “不瞒闻兄,老朽尚在摸索之中!” “既然如此,阁下就该将龙符四绝说出来,也好让我三人协助推敲一番!” 江雨舟隐身暗处,听得一清二白,对人寰一怪之狡猾,暗笑不已。 心忖: “蜘蛛宫主人费尽心机,骗来龙符四诀,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果然,楼中一阵沉默,蜘蛛宫主人满面奸笑道: “江湖传言,怎可轻信,其实龙符口诀,老朽仅得其三,几位与本宫形同一体,哪有不可相告之理?”说毕,果真将龙符口诀之中的前三 诀念了一遍,江雨舟满心惊讶,继而恍然大悟,心中闪电般一转,立即改变了静观待变的初衷。只听他冷笑一声:“这几句已成明日黄花,你还谈他做甚!”身形疾转,快愈电射星飘,重新落入鼓楼之中。 蜘蛛宫主人先是一愣,继而嘿嘿大笑道: “本宫已与闻大侠三人联为一体,你想从中挑拨可是自己找死!” 右掌一抬,连抓带点,直向江雨舟肩头扫到。 江雨舟傲笑一声,双掌一推,飘起一片掌影。这两人出招换式之际,似乎均怕对方认出自己的来历,虽说掌势凌厉无比,但却有显著的刀斧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均非原有之学。这一招硬接,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二人同时双肩一晃,错身疾退一步。 江雨舟沉声一笑: “我为何不活着出去?” 蜘蛛宫主人冷笑一声: “因为你已偷听了我们所说的龙符藏珍之秘!” “哼哼!各位既已登上巫山这座鼓楼之中,难道你所说的还算秘密,你就不打算说出来!” “胡说!”蜘蛛宫主人大叫一声,二次欺身出掌,迎胸一推。还没等江雨舟出手,人寰一怪与枯竹老教主,不约而同地上步扬掌,沉声大喝道:。 “且慢。” 轰地一声,三人同退两步。 蜘蛛宫主人沉声说道:。 “两位既已答应与本宫合作,怎地此时……”人寰一怪哈哈一笑: “蜘蛛宫主人息怒,让他把话说完再下手不迟!” 蜘蛛宫主人双目乱转,突然面露诡笑道: “好,你说吧,我有什么秘密没说来?”江雨舟一字一句地说道: “龙……符……四诀!”蜘蛛宫主人神色一怔,忙道: “我不是说过么,龙符第四诀我自己也在摸索之中!” 江雨舟扬声冷笑: “据我所知,你早已经摸索到了!” 瘦无常猛上一步,喝道:’ “你这话当真?” 蜘蛛宫主人见状抢先说道: “完全是一派胡言!” 江雨舟知道想一人之力,绝对敌不过蜘蛛宫那么多高手,早已打定了拉拢三人之心,当下冷冷一笑道: “你说是真的也好,胡言也好,不过你既不愿说出龙符的四诀,我可要……” 蜘蛛宫主人冷笑一声: “你信口胡言,也想取信于人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 “信不信在你,说不说由我,那龙符第四诀乃是: “玉龙戏水入清流!” 天下武林之中,对龙符四决全部知道的只有两人,那就是江雨舟与蜘蛛宫主人,也就是说,能够按照隐语所示,寻找到龙符藏珍的也非他二人莫属。 可是,蜘蛛宫主人党羽众多,江雨舟人单力孤怎能抗衡?莫说蜘蛛宫主人寻得龙符藏珍后无他之份,就算他自己寻到又岂能轻易地生离巫山?是以他几经思量,终于决定说出龙符第四诀拉拢人寰一怪等三人,好与蜘蛛宫主人一争短长。他心中明白,纵然人寰一怪不肯与己合作,但至少也叫他们不为蜘蛛宫所利用。 果然,他话声一落,人寰一怪、瘦无常,以及枯竹老教主同时冷哼一声,六目闪闪,紧盯着蜘蛛宫主人冷笑不已。 蜘蛛宫主人奸滑无比,眼见大势如此,只得哈哈一笑道: “这龙符第四诀,老朽真还是第一次听到,好,只要寻到龙符藏珍,也有阁下一份就是,只是……” 江雨舟沉哼一声: “难道你还能说这龙符四诀有假么?” 蜘蛛宫主人诡笑道,“阁下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免叫人心疑!” 江雨舟沉笑一声: “你蜘蛛宫主人又何尝以真面目示人呢?”话声落处,蜘蛛宫主人突然眼色一变,不过刹那间又恢复常态,江雨舟等人并未看破。只见他强定心神,哈哈大笑道: “老朽身为蜘蛛宫之主,江湖人物以此相称,早已没有提名道姓的必要了!可是阁下面貌姓名两不露,叫人怎生称呼呢?”“既然如此,诸位就叫我楚江天吧!”他原来姓楚,此时去尾加头,倒也贴切。 蜘蛛宫主人沉吟半晌,似乎并未猜出这位“楚江天”的来历。江雨舟不容他仔细推敲,忙道:“各位若还不信我说的龙符四诀,就请看这副雕花窗栏!”众人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去蜘蛛宫主人之外,全显得神情一愕。 江雨舟又是一声朗笑: “蜘蛛宫主人,你可曾看出其中的秘密么?” 蜘蛛官主人闻言一惊,忙道: “阁下不说,我怎会注意,让老朽仔细瞧瞧再说!” 他虽然掩饰得宜,但终究瞒不了那刁钻古怪的人寰一怪,察言观色,就知他果如蒙面少年楚江天所说,早知道龙符四诀了,当下冷笑一声道: “蜘蛛宫主人,有我四人在场,我想你一辈子也看不出其中秘密!”他弦外之意,是说蜘蛛宫主人纵然看出秘密,也绝对不肯明说。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不过蜘蛛宫主人衡量眼前实力,只有六位蜘蛛使者,若与四人发生冲突,并非轻易可胜,是以只得将心头怒火忍下,故作不知地淡淡一笑道: “闻兄之言也不一定,据老朽猜度,龙符四诀的含义,可能是说要得藏珍,必须等到这雕花玉龙,有朝一日落进江心!” 江雨舟知道凭蜘蛛宫主人的才智,纵然一时参不透其中秘密,也决不会一愚至此,这明明是藉故拖延时刻,以待散布在巫山之中的蜘 蛛使者赶来。他思量中正等开口。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还不简单得很么,看我阙魄把它送进江心!” 身形一晃,举掌就向窗栏雕花玉龙击去。以瘦无常的功力,这一掌保证可把那雕花玉龙击得粉碎,不过这样一来,则寻宝立断,将来就要大费周折了。 江雨舟心头一动,就想出手阻挡。但他身形刚动,就闻蜘蛛宫主人情急无比地喝道: “住手!”话动掌飞,指顾间攻出三招。 第72章 瘦无常出势虽快,退势亦速。他被这凌厉诡奥的招式一逼,立即跃退三步。江雨舟见状,就知蜘蛛宫主人定已看出部分秘密,当下明知故问道: “蜘蛛宫主人,我等既已形同一体,你为何还出手阻拦阙大侠?” “阁下有所不知……” “那就多请指教!” “龙符藏珍决不会这般取法!” “何以见得?” “难道阁下就没有看出这东西两窗的异处?” “当然,靠东这扇窗栏上雕有玉石游龙,明明与龙符四诀吻合。” “那还用说么?” “哼,你可知靠西这扇又高又大的方窗,才是寻觅龙符藏珍的关键么?” “哼,你蜘蛛宫主人的见解,叫人难以苟同!” “哈哈,我不说料你也难明白,龙符四诀,已得其三,此时只有最后那一句东风……” 江雨舟用激将之计,使他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他所知全部吐露出来,直至此时蜘蛛官主人才蓦然惊觉,慌忙掩饰道: “不过这也全是猜测之言,恐怕离题太远!” 江雨舟故作不知地冷哼一声: “既知离题太远,就该早些住口!” 龙符四诀之中,“天上人间峰半座”指的是巫山;“云里青山雾里楼”指的这座云封雾绕孤峰上的鼓楼,第三句指的是鼓楼窗栏上的雕花… 唯有这第一句“东风无语夕阳愁”。 难道,等到东风一起,夕阳西下之时,那窗上雕刻的游龙真会跃人江流之中么?他正在思量不解,突闻楼下传来几声怒叱,心中刚一警觉,就听蜘蛛宫主人沉声喝道: “什么人在楼下捣乱?”、 楼下应声答道: “启禀主人,乃是鬼号谷主铁笛追风柴一飞等人!” 但闻又是一声断喝:“凭你六人之力有我红鹰教主在此,恐怕没有这样容易吧!”轰!轰!两声巨震传来,楼下爆起一声惊叫: “启禀主人,红鹰教主率领教内十名高手,意欲冲进鼓楼,属下六人之中已有一伤一亡,请主人定夺!” 蜘蛛宫主人沉哼一声: “知道了,死守楼门,十合之内,我派人援你!” 红鹰教主桀桀怪笑道: “蜘蛛宫主人,你这几个爪牙,也能挡我十合么?”话音一落,又是两声大震,立即传来连声惨哼。 蜘蛛宫主人双目寒光四射,沉声说道: “此时风雨同舟,哪位肯下去走一趟?” 江雨舟想起那日烈烙天堂之变,顿时冷哼一声,倏地站了起来。 可是,未等他举步下楼,人寰一怪已振决而起道: “楚少侠且慢!” 江雨舟道: “阙大侠有何见教?” 人寰一怪笑道: “请少侠陪伴蜘蛛宫主继续搜寻,下面之事由我三人料理!”巫山 各派高手,此时正纷纷向这座鼓楼集中,一二人下去嫌力有不足,但龙符藏珍未得,事实上又不能全部下去。留谁在楼上呢? 最好当然是蜘蛛宫主人,因为他机智绝伦,见解高人一等,并且还可以藉此把他与那些蜘蛛使者分开。 可是,单留蜘蛛宫主人一个他们似又不放心,必须要留一个伴着他以收牵制之效,人寰一怪知道其余人之中,只有那姓楚的蒙面人可与蜘蛛宫主人抗衡。 是以他话声出口,楼上五人无一反对,只见人影唰唰,人寰一怪在前,枯竹老教主与瘦无常在后,刹那间冲了下去。 烈日高悬,山风轻吹。这座奇特的孤峰,虽在正午时光,但仍浓云舒卷,薄雾未收;烟飘雾绕中人影摇晃,鹰啼不绝。 人寰一怪闪出鼓楼,只见红鹰教主哈哈狂笑,双掌快似闪电,分向两名蜘蛛使者攻到。那两名蜘蛛使者功力虽然不弱,但也难敌红鹰教主的攻势,双掌一接,又被逼退三步。人寰一怪哈哈一笑,身形倏地飘起,半空双掌一伸一缩,直向红鹰教主凌空抓到。 红鹰教主心头一怔,蓦地退后三步,满面诧色道: “人寰一怪,你何时归附蜘蛛宫了?” “谁说我归附蜘蛛官了!” “那你为何帮助蜘蛛使者?” “哈哈,难道就不许蜘蛛宫那老儿归附我么?” 红鹰教主神色一怔,立即沉声冷笑道: “闻公久,你若妄想与蜘蛛宫里老鬼合作,势必与虎谋皮,依我说…依我说你趁早离开!”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红鹰教主掌势一圈一推,刹那间攻出五掌,踢出三腿。 人寰一怪狂笑声中,也像风卷落花一般,指顾间还攻七掌,推出两拳。 枯竹老教主敌住了铁笛追风柴一飞。瘦无常阙魄像是煞神一般,伴同残存的四名蜘蛛使者,力战十八名红鹰教内高手。鼓楼下风 吼雷动,劲气狂流,激荡不已。 突然,疾劲狂风中爆出几声惨叫,一名蜘蛛使者倒地而亡,红鹰教也有三名高手毙命当场。 鼓楼上一片沉静,蜘蛛宫主人与江雨舟,双方均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对楼下的杀伐之声直若不闻。 日影渐西,散布在巫山里的名派高手愈来愈多,而蜘蛛使者又有两人身负重伤。情况危急,迫在眉睫,龙符藏珍依然毫无迹象可寻。 突然,远山里升起数响火箭,碧绿的光华透过层层浓雾。这时蜘蛛宫主人由长窗下望,发出一声朗朗大笑声: “红鹰主教,你再不走,等我绿旗坛下各位高手到达之时,可就没有你的机会了!”红鹰教主猛攻几招,身形疾退七尺,沉声冷笑道: “蜘蛛宫主人,你也不用猖狂,你如再不让我上去,可别怨我要用震天梭把这鼓楼毁掉!” 人寰一怪在下面应声大笑道: “那你还想得到龙符藏珍么?我看你还是慢慢想清楚之后下手不迟!” 红鹰教主来此做甚?还不就是为了龙符藏珍?得失两难,使得他上下不定。 阵阵东风,吹散了满山云雾,卷起了西天残霞。混战停止了,场中人在沉默里僵持,虽然剑拔弩张,但这僵持的局面依然没有打开。 空气迫人难耐,但围绕在山头上的云雾,却突然开朗了。为什么在夕阳西下的薄暮时分,山头上的云雾反而会消散?这是这座孤峰的特有现象? 鼓楼中的江雨舟,突然感到心头一动,他觉得这情形有点儿特殊,想到昨晚薄暮时分也是这般影象。 突然,一抹昏黄的余晖,由那只特大的方窗射入,照着沉思中的蜘蛛宫主人,把他那修长的人影,投射在墙壁上。 江雨舟双目一亮,突然转过身形,紧盯着那只雕有游龙的玉石窗栏,发出一声惊叫: “啊!原来……”蜘蛛宫主人猛地回身出掌,快若雷电般抓住江雨舟手腕脉门,沉声大喝道: “楚江天,难道你已看出此楼的秘密了?” 江雨舟因经验不足,一时惊喜忘形,手腕立被蜘蛛官主人抓住,闻言正待…… 突然,楼下传来红鹰教主的一声长笑: “蜘蛛宫主人,你既不肯让我上去,干脆你也别下来了!”信手一抖,一线红光,直奔鼓楼。 蜘蛛宫主人神色立变,大喝一声: “快走!”话声未毕,已由方窗中电射而出。 江雨舟接踵而来,横空疾下。二人身形快愈闪电奔雷,转眼射出七丈。 就在二人刚刚落地之瞬间,耳闻一声惊天巨震,瓦石乱飞,尘烟四起,震天梭强劲绝伦的威力下,鼓楼坍了下来。 红鹰教主一击未成,眼见蜘蛛官主人死里逃生,不由心头惊惶万分,连退三步。 蜘蛛宫主人向他冷笑一声。红鹰教主心旌摇摇,双掌蓄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可是,蜘蛛宫主人一声冷笑过后,却突然转过脸去,对着江雨舟沉声说道: “楚小侠,既然阁下业已发现龙符藏珍,就请赶快说出来。”他话音一落,场中惊咦连声,人影飘动,全向江雨舟围了过来。 江雨舟向四周扫视一眼,沉声说道: “龙符藏珍的秘密,全在鼓楼那扇巨大的窗子上……” 他话声未毕,立见黑影闪动,两名红鹰教下高手,已如电射星飞,直向那倾颓鼓楼的瓦砾之中扑去。 这两人一时断音取意,不变事非,顿时全局大乱,在场之人,俱都误认龙符藏珍就在那被炸毁鼓楼之中,唯恐一步落后被别人捷足先得。 瘦无常率先而起,摔手一掌,就向那两名红鹰教高手击去。 劲风疾卷,两名红鹰教高手被他震出五步。 他正待俯身检视,第二条人影又至。 人寰一怪凌空飞起,桀桀怪笑声中,双掌直向瘦无常拍下。 但见砂石乱飞,人影摇晃。 枯竹老教主与蜘蛛宫主人,跟踪而至,四掌闪闪,袖风生浪,劲风狂涛,卷得沙石乱飞。 瘦无常、人寰一怪,已被迫出瓦砾场中。众人心神一愕,蜘蛛宫主人横掌一推,(奇*书*网^.^整*理*提*供)正奔枯竹老教主。 枯竹老教主双掌与他一接,也被震出三步。 蜘蛛宫主人双目四下一扫,沉声大吼道: “你休想活过今天!” 瘦无常怒吼一声: “蜘蛛宫主人,你怎不守信用?哼,我偏不信,看你能把我怎样?” 身形一晃,直向瓦砾中冲去。 一人领先,百人跟踪。 枯竹老教主、人寰一怪、红鹰教主、铁笛追风柴一飞,彼此互视一眼,同时脚步一错…… 蜘蛛宫主人见状双目一瞪,傲啸凌云,啸声一落抖手腕直拍瘦无常。 第73章 瘦无常双掌一扬,飞快地迎了上去。 突然,蜘蛛宫主人手里飘出万缕银丝,如同寒涛怒卷,骇浪惊翻。 众人惶骇莫名地惊呼一声: “蛛丝掌!”, 人影疾晃,不约而同的退后数步。 蜘蛛宫主人双目冷芒四射,嘿嘿怪笑道: “谁还想得龙符藏珍的,出来!” 众人默默相视,谁也不敢擅越雷池。 蜘蛛宫主人傲气凌人地冷笑一声: “本宫红旗坛下使者过来,替我在瓦砾中详细搜索一番!” 四条人影,应声飞了过去,立即俯身在瓦砾中搜索起来。 在场之人见状脚步一上。 蜘蛛宫主人冷哼一声,众人又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回来。 那四名蜘蛛使者翻动瓦砾逐寸搜索。 人寰一怪情急智生,向众人交换一下眼色,立即沉声喝道: “蜘蛛官主人,你可小心众怒难犯!” 他话声一落,四外群豪,顿时发出一阵冷笑。 蜘蛛宫主人双目闪动,仰面狂笑道: “闻公久,你以为凭你们几个联手之力,就足以与本宫相抗了么?”’ 人寰一怪冷哼一声道: “你认为不够么?” 蜘蛛宫主人双目一瞪,厉声喝道: “你们转过脸去瞧瞧……” 众人应声转过脸去,双目所及,顿时心头一悸。 夕阳西下,繁星未现,孤蜂上愁云再起,惨雾重生,就在那愁云惨雾之中,此时现出数十名身着披风的蜘蛛使者,分由四面八方缓缓迫来。 场中人惶骇不已! 蜘蛛宫主人仰面狂笑;笑声如裂金石,充满了得意之态。 他狂笑方歇,突然浓雾中传来一声冷哼。 蜘蛛宫主人双目怒瞪,鬃飘髭动,沉声大喝道: “来的是哪路朋友?” 浓雾中传来一声桀桀怪笑: “渤海楼三奇,江湖小卒,难怪你蜘蛛宫主人不识。” 怪声落处,浓雾中现出一名红袍朱履老头,后跟着四名身形奇矮之人,一摇一摆地大步而来。 要知渤海珊湖岛,翻天怪客楼三奇,在武林中之威望红透了半边长天,江湖宵小闻名丧胆,此时他猝然出现,场中人不觉一怔。 就在这紧张的空气中,突闻暴喝一声,两名蜘蛛使者飞身而起,直向翻天怪客楼三奇扑到。 翻天怪客冷哼一声,身后跟随的四名矮人,已有两人应声而起,袖中寒光如练,直向两名扑来的蜘蛛使者射去。 蜘蛛宫主人神色一怔,突然大喝一声: “绿旗坛弟子退下,让楼大侠进来!” 就在这刹那之间,两名蜘蛛使者收招疾退。 翻天怪客率领着四名矮人,转眼来至当场,双目一亮,嘿嘿怪笑道: “人言蜘蛛宫主人雄才大略,崛起武林之后,使天下群雄黯然失色,今日一见……” 蜘蛛宫主人沉声说道:。 “阁下以为如何?” 翻天怪客楼三奇嘿嘿冷笑道: “言过其实,令人齿寒……” 话声一出,群雄相顾愕然,两名蜘蛛使者大喝一声,射星般扑了过去。 翻天怪客单掌一反,闪电般拍出两股劲风。 轰,轰,两声过后,两名蜘蛛使者同被震退。 人影连晃,十多名蜘蛛使者不约而同地挺身而出。 蜘蛛宫主人双掌一摆,沉声说道: “退下!” 蜘蛛使者应声倒退,蜘蛛宫主人脸色深沉地说道: “楼兄以为老朽名过其实,但不知何所见而云?” 翻天怪客嘿嘿大笑: “请问你蜘蛛宫这般使者,在瓦砾堆中找的什么?” “哼!阁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龙符藏宝,声动武林,难道你翻天怪客就没听人说过?” “呵呵,龙符藏宝,声动武林,可是,是谁告诉你那东西藏在这瓦 砾之中?” 蜘蛛宫主人心中一动,猛回头,但见云封峡谷,雾绕青峰,哪还有江雨舟的影子? 蜘蛛宫主人脸色一变,沉声大喝道: “绿旗坛下弟子,没有本主人之命,为何让人擅离此峰?” 四周应声高呼: “启禀主人,属下等到达之后无人离开!” 蜘蛛宫主人戒律甚严,他那班使者绝对不敢虚语。 可是,既然没人离开,那自称楚江天的蒙面人怎么不见呢? 场中一片沉静,百十道目光如同冷电一般,在山头上反复搜索,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惊异之色。 江雨舟果真离开此峰了么?没有!那么,他究竟哪里去了呢? 这事得先由鼓楼上说起。 江雨舟眼见靠西侧长窗中透进了一抹残阳,把蜘蛛宫主人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之上,顿时心中一动,霍地转过脸来。 残阳余晖,透过西侧长窗,照射在东面那只雕花窗棂上,使窗棂上的游龙阴影,倒射在楼下十多丈外的一口井栏上。 “游龙戏水入清流”,这一句苦思不透的龙符第四诀,至此不辨而明,因此江雨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欢呼。 江雨舟和蜘蛛宫主人逃出鼓楼之后,他本想把自己参透的秘密,毫不保留地,公诸于在场之人。 怎奈众人贪心大炽,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引起了生死之战。 他目睹此情,立即改变了心意,就在众人全心放在那塌毁的鼓楼上时,蓦地身形一影,直向井边欺去。 这口井虽然饱经风霜,但四周石栏依然完好,尤其是井内潮湿,壁上生满了藤蔓之类的植物,不难攀援而下。 浓雾弥漫,众人全心放在龙符藏珍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江雨舟的行动。 他攀腾而下,转眼就是数丈,但低头下望,依然黑洞洞不见其底, 似乎这口井开凿之初,根本就没有打算汲水使用。 愈往下行,井壁上藤蔓愈稀,下降愈亦困难,但就在此时,井底喇却隐约传来沙沙水声。井中之水,怎会发出这沙沙之声,难道……就在他心中迟疑之际,蓦闻头顶上一声大喝,有条人影,如同射星般坠了下来,他心下一惊,那黑影已擦身而过,虽然井下黑暗异常,但仍可辨出是一条人影无疑。 刹那之间,便听到砰地一声,似乎那人已跌入水中,由那声音判断,下面与他相距最多不会超过十丈。 就在此时,头顶上又传来连声叱喝,惨号声中,黑影连翩而下。 井中本就狭小,此时两条人影一齐下落,江雨舟顿感闪躲无地,眼看那两条人影坠向顶门,情不自禁地反掌一推。 那两人落下时似已身负重创,此时再被他刚猛的劲气一掸,顿时闷哼一声,又被凭空托起十来尺。。 江雨舟一掌攻出,身体也失去了平稳,在嗡嗡之回声中直向井底堕去。 身入水中,脚下一轻,立即顺流而下。 等他挣扎着站直了身形,这才看清井底乃是一股暗流,水深齐胸,滔滔东下,仰首上望,一片墨黑。 他知道此时已在地洞之中,心下微微一怔,立即决定破斧沉舟之心,搜索着向前行去。 洞高丈余,宽径数尺,虽说他目光敏锐于异常人,但依然两眼茫茫,五指难辨。 愈往前行,愈觉开朗,如此行约不多更次,突觉眼前一亮,猛抬头,但见钩月倒悬,繁星万点,一缕幽香,透人鼻端。 凝目四视,水波荡漾,绿荷如盖,月光下菡萏怒放,摇生姿态,四周峭壁插天,恰像是世外桃园。 江雨舟对景生情,心想: 有朝一日,我若能了清一生恩怨,情愿终老斯土永久不出山!可惜的是……唉! 他长叹之声未落,身后人声突起: “闻大侠,这番你与楼三奇合作,不嫌失策么?” 江雨舟心中一动,就听人寰一怪闻公久的声音笑道: “事已如此,不得不尔,此次寻得龙符藏珍之后,你蜘蛛宫独得一半,难道还不满足么?” “另一半你敢担保楼三奇会与你共享么?” “哈哈,此事故然无人敢于作保,可是,你蜘蛛宫会把龙符藏珍中的一半拱手相让,谁又敢干担保呢?” “闻公久,你再出言无状,我可就不能客气了!” “哈哈,客气与否,悉听尊便,不过你得明白,凭你一个,绝对不是蒙面人物楚江天的对手!” “哼,我蜘蛛宫一坛之主怕过谁来,今夜遇上那个小贼看我……” 江雨舟霍地转过身来,沉声大喝道: “看你如何!” 这两人于江雨舟相距仅有数十丈,闻声不觉大怔,双肩一晃,不约而同地齐退三步。 江雨舟双目冷芒四射,缓步而进。 人寰一怪鬼眼乱转一声怪笑道: “大坛主,你若真不敢出手,就请退下,让我闻公久对付于他!” 蜘蛛宫那位绿旗坛主,闻言狂笑一声: “闻公久,你不用出言相激,本坛主难道还真怕这一个无名小卒不成?” 话声未毕,立即飞身而起,直向江雨舟扑去。 江雨舟冷哼一声,掌势一探,五指疾扣对方肘上三处大穴。 他点穴之法,乃自岭南大侠查彤处学来,虽未必臻精奥之境,但快速沉浑,尚在三尺开外,就觉劲气嘶啸迫人难耐。 蜘蛛宫绿旗坛主心下一震,陡地双肩一缩,快若流星般攻出三掌,才算把这一招化去。 一招相接,双方暗生警惕,江雨舟看出这蜘蛛宫一坛之主,武学 果真不凡,较之百杖翁与云山人魔,的确又高一筹。 第74章 一声怒吼,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又复拔身而起,双臂回环,以凋扫千军之势,刹那间猛推五掌。 劲气狂风,排空激荡,水花四射,汹涌而来,威势吓人至极。 江雨舟哈哈一声大笑,猛聚七成真力,右掌迎面三掌,左手追踪而上,凝聚体内阴寒之气,猛由掌风中点了过去。 他三掌拍出之后,立即波涛倒卷,骇流频翻,水花冲天而起。 蜘蛛宫绿旗坛主不由得双肩一晃,脚下差点拿桩不稳。 就在他心凛神骇之际,江雨舟左掌激射而来的阴寒之气,又已嘶啸而至,顿时心头一阵奇寒,机伶伶打个冷颤。 不过他身为蜘蛛宫一坛之主,确实也有过人之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地大吼一声,翻身倒跃八尺。 指过风息,三丈方圆内的一片碧波,已变成晶莹如镜的坚冰。 江雨舟冷笑一声,欺身直进,如同长空星落,扑向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 那位绿旗坛主,原本存身在两丛菡萏怒放的新荷之间,谁知他身形落下,却已顿失踪影。 他决不相信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能有这快的身形,双臂一振,脚点荷花,向左横飘三丈。 果然,就在他二次腾身之际,右前方八步之处现出了一条人影。 可是这人并非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乃是那又奸又滑的人寰一怪闯公久。 第十八章鬼谷遗书 刹那间,江雨舟突然醒悟,原来人寰一怪挑拨自己与那绿旗坛主相搏之后,他却趁机独进,妄想独得龙符藏珍。 江雨舟一念及此,顿时冷笑一声反掌一挥,横空击了过去。 八步之距,并不算远,谁知他一掌击出,虽见水波轻荡,绿荷摇晃,人寰一怪足点荷叶,翘首四望,兀自如同未见一般。 他心中一阵惊奇,陡地脚下欺进,双掌倏翻。 谁知他身形才动,突然眼前一花,顿失人寰一怪踪影,脚步一沉,扑通一声,落人塘水之中。 凭他功力,足点荷叶当可进退自如,怎会失足落水呢?人影冲宵,二次腾身,看准左前方一片其大如盘的荷叶落去。 谁知事情大出意外,双足落处,竟然又差三尺,身形一沉,依然落入水中。 这一次,江雨舟立即感到情形有异,惊愕中四下一看,终见平湖十里,灯火万家,不但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人寰一怪不见,就连前见的四周峭壁,亦在如银月色中淡然消逝。 这是怎么回事?湖水中哪来这多人家? 江雨舟心中一阵犹疑,正想趋前看个究竟,突闻耳畔又传来一阵扑通之声,双目过处,只见人寰一怪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水中东冲西闯,围着一片绿荷在来回打转。 江雨舟至此突然醒悟,知道这塘中荷花定有原因,连忙定下心神,仔细端详。 他心神一定,景象立变,万家灯火,仅止是水中倒映的繁星,丛丛绿荷,似均有无限玄机。 错综复杂之中,隐有脉胳可寻,不过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参透。 夜风轻指,幽香暗送。 江雨舟饥餐莲实,渴饮清泉,曾几何时,已是月落星沉,朝霞初上 的黎明,一线契机,在他心中倏忽升起。 缥渺飘忽之中,他终于参透其中奥妙! 原来塘中荷阵,竟与第一方龙符背后的花纹一模一样,初看一无 异处,骨子里却大有奥妙,幸而他当初曾把那方龙符反复把玩,要不 然此时龙符已入南王太子之手,他今天如何还能脱身? 思量中不觉心下一寒,飞快地拔身落上一枝绿荷按着参透的秘密,试探着向前行去。 左三右六,前四后五,欲进先退,欲前故后,不消盏茶时分业已登上彼岩。 反身细视,不由心中大愕。 原来这片荷池,仅不过百丈方圆,人寰一怪与蜘蛛宫那位绿旗坛一主,此时沿着池边逐欲出门。 就在此时,突闻人声嘈杂,荷池对岸出现了十多条人影,领先两人,一是蜘蛛宫主人,另一个则是威震北国的韦震川。 江雨舟神情一愣,立闻蜘蛛宫主人纵声大笑道: “韦大侠既对那方龙符熟记在心,就请领头前行如何?” 北霸韦震川哈哈大笑道: “你蜘蛛宫主人既然信得过我,老朽就先行一步了!” 腾身而起,半空中身法一变,陡地向左横移三尺,恰像是巨鸟穿云,轻飘登上一枝绿荷。 功力之纯,令人叹为观止。 蜘蛛宫主人长啸声中,跟踪而起,身法之妙,也不在北霸之下。 江雨舟正觉出神之际,十多条人影业已进进退退直向这边行来。 他心头一动,连忙向身后打量。 双目过处,但见怪石林立,恍如青山万点,巨岭十条,分明又是一座石阵,前车之鉴,哪里还敢乱闯,身形一缩,就势隐入一丛野革之中。 就这转眼工夫,北霸韦震川已与蜘蛛宫主人同时渡过荷池,不过他两人手中,此时各提着一个落汤鸡似的人影。 江雨舟入眼就知蜘蛛官主人手中提的是他属下绿旗坛主,北霸韦震川手中,则正是那夜在霸王庄中逞凶的人寰一怪闻公久。 闻公久似乎知道落在北霸手中,不会轻易放过他,身形刚一登岸,突然双掌一圈,猛凝全身真力,直向北霸胸前碰去。 那夜在霸王庄中,江雨舟曾亲眼见北霸韦震川在这人手下吃亏,此时事出意外,韦震川岂不…… 谁知他惊惶未已,蓦闻北霸冷哼一声,上体微微一仰,左足闪电般踢了出去。 闻公久应声而起,摔出八尺。 韦震川冷笑一声: “闻公久,你若以为当日之事错在老夫,尽可休息一会儿,待你功力恢复后再战不迟!” 北霸韦震川功力之强,似乎与那日有天地之差,这已令江雨舟大为惊异,及至他这一段话说完,更令江雨舟赞佩不已。 就在此时,那十多条人影俱已跟踪而来,其中有铁笛追风柴一飞,枯竹老教主,以及红鹰教主与翻天怪客楼三奇等人。 这几人身形一定,翻天怪客立即桀桀大笑道: “蜘蛛官主人,既然北霸韦大侠已领众人渡过第一关,此时可该看你的啦!” 蜘蛛官主人嘿嘿诡笑: “楼大侠如此看得起我,那是老朽无上荣幸!” 话声中转向身后跟随的几名蜘蛛使者,沉声喝道: “这就是我对你们说的乱石和合阵,你们要小心地送各位出阵才是!” 翻天怪客阴阴一笑: “盛情心领了,请吧!” 蜘蛛宫主人嘴角上再一次露出一丝诡笑,飞快地前行三步,然嗣右闪三尺,左晃六步,足点石块,飘飘而过。 江雨舟留心细看,只见蜘蛛宫主人行过一半,北霸韦震川,铁菌追风柴一飞,以及红鹰教主这才跟踪而进。 最后轮到枯竹老教主,其余六人则同时扑向翻天怪客。 翻天怪客狂笑一声: “来得好,老夫早就等着你了!” 刹那间掌势如风,拍六掌。 他以一当六,虽被震退数步,但首当其冲的一名蜘蛛使者,竟被他一击而中,喷血身亡。 翻天怪客狂笑声中,身形再起。 突然,那位绿旗坛主一跃入阵,反腕出招,向翻天怪客扑出一片冷风。 阵中变化,蜘蛛使者远较翻天怪客熟悉,此时联手合击,威势更加不同凡响,不出十合,翻天怪客业已连现危机。 江雨舟见此景象,就知蜘蛛宫主人早有阴谋,似乎在未到巫山以前,已把自己所知几方龙符上的秘密,向所属详为解说过,准备歼灭群雄独取龙符藏珍。 就在此时,绿旗坛主突然狂笑一声,奇诡绝奥地拍出三掌。 翻天怪客飞掌拒敌之际,另五名蜘蛛使者同时扑到。 劲风狂啸,寒涛激荡,翻天怪客楼三奇勉强攻出五掌,背后三处大穴,业已完全罩入绿旗坛主的掌影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雨舟突然横空而来,反手一掌,把蜘蛛宫里的绿旗坛主震退三步。 翻天怪客就势出手,把邻近二名使者击毙,然后大喝一声: “快走,再迟一步,宝物就人蜘蛛老鬼的囊中了。” 人影唰唰,翻天怪客领先,江雨舟殿后,枯竹老教主居中,按着北 葫和蜘蛛宫主人前行的路径如飞而去。 超过了这座乱石和合阵,前面是一片竹林,但见修篁万竿,临风摇摆,翠竹梢头,人影乱窜。 蜘蛛宫主人哈哈朗笑,掌攻铁笛追风柴一飞,脚下一挑,直扑红鹰教主,北霸韦震川双掌交挥,力挡蜘蛛宫主人凌厉的攻势。 以三敌一,照理说,蜘蛛官主人必败无疑,可是北霸等人对阵势不熟,进退攻守,往往坐失良机,因此反而处处受制。 江雨舟默视良久,心中忽有所悟,顿时长啸一声,震惊而起。 他行动飘忽,踏竹而行,隐含符节,看得蜘蛛宫主人心下一愕。 江雨舟行同未见,刹那间穿林而过。 竹林之后,即是一面峭壁,壁下有一巨大石门,苔痕斑驳,显见得其年代久远。 蜘蛛宫主人眼见得江雨舟电射而去,顿时心中大惊,当下再也顾不了清除异己,长啸声中,飞纵八步,双掌一推,直向江雨舟背心印下。 蜘蛛宫主人一掌击下,江雨舟大笑连声,猛向石门中飞去,他动作奇快无比,但见人影一闪而没。 四段龙符背后的阵势,前三段外看奥妙无比,但一经拆穿,立如手掌观纹毫无异处,可是这深藏在山中的一段,初视似极简单,但却步步机关,重重埋伏,较之仅用幻象扰人的荷池、乱石、修篁等阵,简直有天地之差。 第75章 江雨舟身入其中,突闻呼地一声,一块巨石,当头压下。 惊愕在双掌一托,谁知这块巨石重于千钧,托在手中,直如泰山般沉,使得他气血翻涌,两眼金星乱冒。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蜘蛛宫主人已至身后,只听一声阴沉沉地冷笑道: “楚江天,劳你开路,恕我先行一步了!” 身形一晃,由江雨舟身侧缓步而过,然后嘿嘿诡笑一声,反掌疾点江雨舟胸前三处大穴。 江雨舟心下一惊,顿时真力一散,巨石疾落三寸。 蜘蛛宫主人见状又是一声诡笑: “楚江天,在你未死之前,老夫得看看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此时两手如托泰山,哪还有闪躲之力,眼见蜘蛛宫主人螭影一晃,已把他蒙面之物扯下。 江雨舟真容一露,蜘蛛宫主人突然满面惊愕地连退三步,戟指大喝道: “你……你是……你是谁?” 他话音落处,突然掌势一分,又向江雨舟胸前点到。 就在江雨舟闪拒两难之际,北霸韦震川已晃身而人,呼地一掌,直向蜘蛛宫主人劈到。 蜘蛛宫主人身形一撤,回攻三招。 韦震川一面拒敌,一面沉声大喝道: “楼老怪,你既然想得龙符藏宝,怎还不赶快进来救人!” 石洞外人影连晃,一串怪笑,电掠而来。 江雨舟但觉手中一轻,就听翻天怪客楼三奇大喝一声: “走!” 撤掌飘身,巨石凭空坠下,石洞中嗡嗡回响一片墨黑。 就在这刹那间,北霸韦震川与蜘蛛宫主人身形已至,只听一阵轧轧之声过后,蜘蛛宫主人放声长笑道: “楼三奇,你既想得龙符藏珍,怎还不赶快进来?” 楼三奇沉哼一声: “蜘蛛老鬼,我急什么,难道你还能不出来么?” “哈哈,我若出来,凭你还能拦得住么?” “嘿,你可不要忘了楚少侠!” “呵呵,乳臭小儿,何堪一击!” 江雨舟身形一动,就向发声处行去。 翻天怪客楼三奇横手一拦,沉声说道: “少侠且慢!” “怎样?” “千万不要中了老鬼激将之计!” 江雨舟沉声一笑: “韦大侠陷身危机,纵然他不用激将之计,我……楚江天又岂能袖手旁观!” 昂首跨步,向前行去。 翻天怪客楼三奇微微一怔,也紧跟着向前欺进。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凭江雨舟的目力,也仅能看到一片模糊,二入转眼深入十丈,突然,一缕尖风,急袭而来。 江雨舟叱喝一声,反腕出掌连欺三步。 一声冷笑声中,夹杂着衣袂飘风之声,向左电掠而过。 江雨舟一掌护胸,一掌开道,紧随身后赶了下去。 脚下刚刚跨出三步,身后又是一阵乱响,江雨舟回身一摸,通路竟就在这刹那间,又被巨石堵死。 不过他机警无比,心下一横,立即转身出掌。 果然,他掌势推出,立即碰上一股疾袭而来的柔风。 一声巨响,江雨舟双肩摇晃,石洞中嗡然不绝。 一招刚过,第二招紧接而来,但闻掌风怒吼,劲气狂涌,排空而来。 江雨舟听风辨位,也在指顾问还攻三掌。 通道高仅丈余,宽才八尺,二人出手不离人身大穴,劲力之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十招过后,双方似均不敢大意,各自敛气凝神蓄势以待。 一阵沉寂之后,对面人影连声说道: “蜘蛛宫主人,拳掌上功夫韦震川业已领教,不知你还有别的绝着没有!” 江雨舟听得一怔: “你……啊,韦大侠,在下……楚江天!” 这两人俱都把对方当成了蜘蛛宫主人,此时揭穿之后,不由同时 冷哼一声,江雨舟仰面发出一声长啸,厉声大喝道: “蜘蛛老贼,想不到你这样卑鄙,有胆量的滚出来!” 蜘蛛宫主人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楚江天,有胆量不会进来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由韦震川身侧疾闪而过,步履笃笃,直向通通深处而去。 连经三处转折,突然,眼前透出一线微光。 江雨舟疾赶数步,已至一间石室之中,只见四壁晶莹,上嵌巨珠,寒光闪闪,夺目生辉。正觉心中诧异耳畔再次传来蜘蛛宫主人的冷笑: “楚江天,这间石室乃是人间地狱,你自己闯进去可怨不得别人!” 江雨舟心中一惊,回身再看时,立即发现来路已断,刹那间明珠全隐,泉水倒流,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未容他回过意来,水势已至膝下。仰望室顶,明珠隐去之后,现出了数十个圆孔,滔滔浊水,正由那些圆孔中疾泻而下。 石室外,这时响起蜘蛛官主人的怪笑: “楚江天,龙符藏珍,武林瑰宝,唯有德者……”话声未毕,突然变声大喝道: “谁!” 沉浑佛号,应声而起: “阿弥陀佛,老僧晚来一步,差点儿没赶上这场盛会!” 蜘蛛宫主人似已看清了来人是谁,只听他嘿嘿奸笑道: “啊!想不到是班达大喇嘛,不过,大喇嘛虽然有缘,四方龙符得见其三,穿过了荷塘,瓦石,以及那万千修竹,可是这鬼谷藏珍洞中机关重重……” 他似乎意在劝止班达喇嘛,谁知话声未落,班达喇嘛已纵声怪笑道: “蜘蛛施主,你可知这藏珍洞里机关,并非你一个知道么?” “难道你还知道不成?” “老朽虽然不知,这位施主却明白得很!” “红鹰教主!你?哼!是你领他们进来的么?” “不错!是我怎样?” 蜘蛛宫主人怒笑一声: “好,好,我想领教你几招绝学!” 话音落处,突闻轰轰连响,似乎蜘蛛宫主已经出手。班达喇嘛狂吼一声: “蜘蛛施主,你要较量的话老僧奉陪!” 石室外沉雷爆起,嗡声大震,显见二人拼斗正烈。 红鹰教主怎识这藏珍洞里的机关? 那是因为他曾在鬼谷号中,抢走记有这个洞中秘密的龙符。 可是,自从烈焰天堂之后,他不是已把那方龙符交回自己了么! 江雨舟心头一阵狂跳,飞快地取出那方龙符。 龙符背后,雕满了含义深奥的花纹,他尚没有来得及细看,石室中水势已至颈下。 要想生离这间石室,非由龙符上下功夫不可! 江雨舟把全力,俱都放在龙符背后的花纹上,可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这间石室的秘密。 水势逐渐上升,转眼超过了下颚,江雨舟只得垫起脚尖。 渐渐地,水势到了唇边,江雨舟无可奈何地仰起脸来。 一线曙光,出现脑际,他似乎找出了…… 但时机紧迫,竟使他无暇细思。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有一刻千金之感。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 突然,一线希望,飞快地在他脑海中出现,只见他单掌伸出水面,闪电般一阵摇晃嘶嘶冷风透指而出。 石室顶端,明珠隐去后现出的孔穴,转眼全被坚冰封闭,水源断绝,上涨之势立停。 江雨舟透出一口长气,缓缓地举起那方龙符。 他在石室浊水中仔细推敲,这座鬼谷藏珍洞里却有了更大的变化,因为红鹰教主启开了封闭洞口的巨石之后,那一班候立在洞外的武林人物,眼见他与班达喇嘛走了进去,因此略事犹豫,立即一拥而人。 铁笛追风柴一飞快步急趋,蜘蛛宫绿旗坛主在身后紧跟,这伙人共有十来个,鱼贯而行,不久,进人一间敞厅。 这间敞厅占地极广,下以青石铺砌,顶用白玉雕成,四壁俱是六尺见方的巨石挨次排列,虽显很雄伟堂皇,但却有一股阴森迫人之气。 众人身入其间,突然听到一声冷喝: “各位难道都不想活了么?” 身形一退十多条人影同时抬起头来,只闻轧轧两声,左壁中间两方巨石,倏地往外一分,现出一条宽约两步的通道。 嘿嘿冷笑声中,蜘蛛宫主人缓步而出。 那位蜘蛛宫的绿旗坛主,见状大喝一声,反手就向枯竹教主劈去。 枯竹教主沉哼一声,圈臂出掌,另外四名蜘蛛使者立即身形晃动,分向铁笛追风柴一飞与后到的人寰一怪闻公久扑去。 眼看蜘蛛宫主人占尽优势,但突然间人影连闪,翻天怪客楼三奇、北霸韦震川由敝厅外一闪而人。 蜘蛛宫主人脸色一沉,翻天怪客纵声狂笑道: “蜘蛛老鬼,你想倚多为胜么?” 回声激荡未已,掌势业已电闪而出,呼呼两响,顿把攻向铁笛追风的蜘蛛使者震翻八步。 强弱易势,着眼即知。 蜘蛛宫主人心念一转,狡计立生,只听他阴阴一笑: “本宫使者退下,让我亲自来领教楼大侠的绝学!” 翻天怪客嘿嘿冷笑,眼看着蜘蛛宫绿旗坛主及四名使者退下,突 然心中一动,正待出手阻挡,北霸韦震川正飘身疾起。 蜘蛛宫主人突然狂笑一声: “韦大侠,你此刻阻挡,不嫌迟了么?” 话声未毕,蓦地身形一缩,但闻嘭地一声一方巨大青石,快如奔马般向韦震川撞到。 北霸韦震川双掌全力一推,但觉心头一震,那方巨石缓了一缓,韦震川顺势退出七尺。 巨石虽停,韦震川自己心头狂跳不已。 第76章 蜘蛛宫主人阴阴冷笑一声: “各位如肯归顺我蜘蛛宫,一切均作罢论,假如妄想螳臂挡车,哼哼,那就休想生离此地!” 铁笛追风柴一飞怒笑一声: “蜘蛛老贼,你这话我就不信!” 铁笛一领,尖风嘶啸,直向蜘蛛宫主人点到。 柴一飞全神贯注由前面冲过来的巨石,却不料鬼谷藏珍洞里危机重重,千变万化,身形刚刚欺出八步。 突然,蜘蛛宫主人怒喝一声: “柴一飞,既然你急着找死,我就成全你了!” 轰地一声巨响,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那晶莹洁白的洞顶中间,一块经丈方圆的巨石突然凌空压下。 铁笛追风柴一飞闪躲不及,但闻一声刺耳惨号,血花四溅,腥风触鼻。 巨石缓缓升起,敞厅中多出一堆肉泥,群豪相顾失色。 韦震川沉喝一声: “蜘蛛宫主人,你用这阴险残酷的手段,不嫌有失江湖道义么?” 蜘蛛宫主人阴阴一笑: “韦大侠,他误触本洞机关能怪哪个?” “刚刚你宫几位使者由这同一路线上走过,怎会安然无恙。” “我岂能眼看本宫弟子走上死路!” “这么说来,不是你宫之人,你就眼看他们走上死路了么?” “假如各位不归附本宫,那就恕我管不着了!” 北霸韦震川双目一瞪,沉声怒笑道: “蜘蛛宫主人,既然如此,老朽今日情愿血溅五步,也要和你一搏!” 蜘蛛宫主人冷笑一声: “韦震川,此地可不是你耍拳弄腿的地方,再行三步,就是一处极厉害的机关,你到时粉身碎骨,可别怨我言之不顾!” 韦震川大喝一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不领你这份虚情假意!” 晃肩跨步,直欺而上。 蜘蛛宫主人自得那几方龙符秘密之后,曾经数日苦研,对洞中机关早已了如指掌,眼看韦震川再进一步,就要…… 可是,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韦震川分明已踏上洞中机关,但他预期的惨剧并未发生。 他心头一震,北霸韦震川震撼武林的无影腿业已闪电飞来,劲风呼啸,狂涛迫人难耐。 事出意外,这一脚差点儿踢中。 总算他见机及时,仓促间身形一躬,掌出“立鸟划沙”,猛向北霸脚腕上切下。 此招一出,韦震川突然惊呼一声,脚下一垫,向后猛退三尺。目注蜘蛛宫主人满面诧色道: “你……你这一招……” 蜘蛛宫主人脸色一变,不过他城府甚深,一变之后,立即恢复常态,阴森森地笑道: “我这一招‘立鸟划沙’使得不够到地,你多包涵!” 韦震川冷哼一声: “蜘蛛宫主人,你这是‘立鸟划沙’么?老朽还想见识见识!” 双肩一晃,左足原式不变地踢了过去。 蜘蛛宫主人沉笑一声: “韦大侠既想指教,请稍候片刻,我再慢慢地奉陪!” 话声中陡向左侧欺进八步,双掌在石壁上轻轻一扫,但闻“哗”地一声,壁上立即裂开一条石缝。 石缝中现出两条人影,一是红鹰教主,一是班达喇嘛。 原来蜘蛛宫主人摆脱二人纠缠之后,来到了这座敞厅之外,红鹰教主与班达喇嘛也赶到了敞厅的另一端。 红鹰教主眼见北霸欺身出招,突然心中一动,暗忖: 此时熟悉洞中机关之人,唯有蜘蛛宫主人与我,若能把他除去 他这样一想,飞快地寻到壁上机关,悄悄地把韦震川身前陷井关闭。 他原以为韦震川一击之下,会把蜘蛛宫主人击毙,谁知蜘蛛宫主人固然事出意外,北霸也因心存顾忌,不敢全力施为,以至功亏一篑。 那奸狡绝伦的蜘蛛宫主人,惊愕中心念一转,就知道定是红鹰教主在暗中弄鬼,因此在韦震川二次出招之时,他竟舍彼就此,一掌打开了壁间另一暗道。 果不其然,红鹰教主正立在暗道之中。 蜘蛛宫主人知道群豪毕集,蜘蛛宫成为众矢之的,力量已感不足,唯一挽救的方法,只有击毙红鹰教主,然后利用洞中机关…… 是以见面之后,一言不发突出奇招,一片如山掌影,猛向红鹰教主罩下。 班达喇嘛见状大惊,突然飞出一拳。 可是,这通道狭窄异常,他立身红鹰教主之后,出拳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一声惨号过处,红鹰教主满口鲜血狂喷气绝而亡。 班达喇嘛身形一长,变掌为抓,直指蜘蛛宫主人双肩。 在场之人,谁都明白,若不趁此制住蜘蛛宫主人,今天就休想生离此地,只听喝声爆起,人影连晃。 韦震川飞腿疾踢。 枯竹教主翻掌猛进。 眼看蜘蛛宫主人被圈人掌风拳影之中,突然,十多把锋利绝耸的剑刃闪电落下。 班达喇嘛双肩一晃,两掌疾收。 韦震川招式一沉,身形一转,也飞快地稳了下来。 枯竹教主究竟差了一着,心神一怔,左手已被钢刀斩落,只听他惨哼一声,立即热血四射脸色大变。 蜘蛛宫主人就势甩肩疾退,射星般倒蹿八步,身形一晃,已进人先前通道之中,只见他双眉上扬,嘿嘿诡笑道: “各位如此看得起我,我哪能不回报一二,不过借花献佛不成敬意尚望多多包涵!” 话声一落,突然沉哼一声。 石室中传来一阵轧轧乱响,南北两面石壁齐向当中涌来。 翻天怪客大喝一声,正想…… 但唰唰两响,左右通道在刹那间一齐封闭。 石壁缓缓移动,敝厅渐渐缩小。 蜘蛛宫主人阴沉地笑声,像是地狱里的鬼号,听得众人心里摇荡,头皮发炸。 转眼之间,这间敞厅已变成三尺来宽的狭道,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两掌一齐分向两边推去。 这几人用出毕生之力,果然石壁立被阻住。 可是,等众人喘过气来,蜘蛛宫主人诡笑又起。 “呵呵,看来这石壁机关,对诸位这些名动武林高人,确实无能为力呢?” 声音一落,又是轧轧两声,哪里还能阻挡得住。 枯竹老教主惨哼一声,左臂伤口崩发,鲜血狂涌不已。 人寰一怪面色惨白,目注韦震川苦笑一声: “闻公久屡次冒犯,承蒙韦大侠不加怪罪……唉!” 韦震川虽处危境,依然朗朗大笑道: “过去之事,闻兄还提它做甚?倒是韦震川早知今日,就不该浪费那一粒九鲤内丹了!假如我功力未复……哈哈!水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今日于各位同死,黄泉道上不怕寂寞了!” 话音一落,突闻哇地一声,人寰一怪闻公久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翻天怪客额上青筋乱跳,双目赤焰四射。 班达喇嘛气喘如牛,额角上汗珠如豆涔涔而上。 眼看这几名武林怪杰,转眼要葬身在鬼谷藏珍洞中。突然,一阵轧轧连声中,两面石壁蓦地向两侧一分。 众人神情一愕,突闻蜘蛛宫主人沉声大喝道: “楚江天,你还没死么?” 另一个深沉的声音答道: “我死了没有,你若是人,就该看得出来!” “哈哈,好,你有胆量跟我进去!” “进去大可不必,这截石壁,就是真正藏宝之地,我俩何不进去一决雌雄,胜者得宝,败者就自绝于此!” “你怎知道这是藏宝之处?” “你以为除你之外,天下就没有第二人知道么?” 蜘蛛宫主人一怔之后,哈哈大笑道: “既然如此,老朽舍命陪君子,阁下先请!” “口说无凭,我得请个见证!” 话声落处,那条通道复开。众人见外面除去蜘蛛宫主人与他那班喽罗外,还有蒙面少年。 人寰一怪认出他正是前见的楚江天,不过此时蒙面黑沙已去,代之是一幅衣襟。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翻天怪客冷哼一声,扬掌就向蜘蛛宫主人劈去。 蜘蛛宫主人哈哈一笑: “楼大侠真想动手,就请到那边藏宝石室中来,何必急在一时呢!” 身形一晃,率先而去。 翻天怪客冷哼一声,收手跟进。 江雨舟眼见众人进人石室,陡然右手一探,疾劈门顶上一只石雕龙头。掌力着处,只听整个洞中传来了轧轧轻响。 江雨舟水窟历险,已把全部机关悟透,知道门上这只石雕龙头就是此洞机关的总枢纽。 蜘蛛宫主人奸诈绝伦,与其在重重埋伏中和他相斗,不如干脆毁去机关,用真正武学修为一决雌雄。 江雨舟破去了全洞机关,缓步入室,只见这藏宝之室宽广数丈,四壁俱发出闪灼青辉,中间一座紫色高台,台上放着一只六寸见方的盘龙玉盒,玉盒正中,镌有“鬼谷遗书”四个朱红篆书。 重宝诱人,数十道目光紧盯着玉盒,跌跌欲动贪心毕露。 终于,人寰一怪疾风蹿起,五指一探,已把玉盒抓人掌中。 班达喇嘛见状大喝一声,呼地一掌劈了过去。 他这掌聚集毕生之力,轰地一声,竟把人寰一怪震翻八步,双目一瞪,喷血而亡,那只玉盒,脱手飞出。 翻天怪客长啸一声,凌空而起,嗖地一声,已把玉盒抓去。 他宝物入手,毫不迟疑,身形一翻,就向室外落去。 江雨舟知道群豪环伺,怀璧招灾是必然,因此漠然卓立恍如未见。 第77章 枯竹教主虽有抢夺之心,怎奔左手新断,欲动无力。 蜘蛛宫主人奸狡绝伦,一见江雨舟的神色,心中早已了悟,忙以眼色止住了行将出手的爪牙。 可是,众人迟疑不肯出手,班达喇嘛却不肯怠慢,他千里东来岂能徒劳往返,大喝一声,双掌飞出。 韦震川身居中原武林一方霸主,心中又是一番想法,他情愿眼看着翻天怪客把宝物取走,也不肯让它落入班达喇嘛之手。 刹那间,他冷哼一声,闪电般踢出三脚。 班达喇嘛身形一缩,翻天怪客趁机飘出石室。 呼呼连响,只见班达喇嘛狂攻五掌,把韦震川震得稍为一退,立即抽身疾遁。 韦震川沉哼一声,随后赶去。 蜘蛛宫主人目注江雨舟,蓦地冷冷大笑道: “哈哈,君子所见略同,看来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江雨舟冷笑一声: “在下碌碌之材,可不敢妄比古人,倒是我俩的约会如何?” 蜘蛛宫主人满脸诡笑道: “宝物骤去,于味已减,我俩俱非朝夕可死之人,今日之约恕我不能奉陪了!” 话声落处,立即率同手下爪牙随后赶去。 江雨舟向室中一扫,只见人寰一怪横尸当场,枯竹教主满身血迹,此情此景,充满了无限苍凉。他心中感慨万千,向枯竹教主沉声说道: “老人家,让我送你出去!” 枯竹教主似乎颇出意外,不禁神情一愕,激动万分道: “小兄弟,你……凭你这份存心,宝物就非你莫属了,他们业已去远赶快去追,老朽一时还死不了!” 江雨舟自从习会太阳神功,心性上改变不少,闻言豪气勃发,哈哈朗笑道: “老人家,你功力虽不弱,但此刻重创在身,如何能登上哪口古井?”至此话锋一变,也学着枯竹教主的语调道: “凭你这份存心,我就非送你出去不可!” 枯竹教主滚下两行热泪,只得让江雨舟挽扶出洞,但见日影斜照,人踪俱沓,四周峭壁千仞,满谷野草萎迷。 二人穿过万竿修篁,翻越了千堆乱石,渡过了含苞欲放浅荷舒卷的莲池,已来至古井之下。 古井之上人声呼喝,惨号不绝,一根儿臂粗细的青藤垂下来,江雨舟用手一试,知道这必是后来诸人设置之物。 他眉头一皱,立即背起枯竹老教主,双臂一探,攀援而上。 他动作快逾猿猴,眼见离井口有数丈,突然,头顶上正传来一声狂笑,青藤倏断,他和枯竹老教主急坠而下。 青藤一断,二人急剧下落,枯竹老教主闭目长叹道: “小兄弟,老朽死不足惜,悔不该连累于你!” 他话声未毕,江雨舟突然长啸穿云,双掌闪电飞出。 此时接近井口,四壁生满了柔软的蔓草,他双掌触处连声,那附壁而生的蔓草,一连扯断三把。不过,一阵摇荡,二人总算把身形稳了下来。 可是危机初过,险象又生,井口人影一闪,蜘蛛宫主人露出奸态四溢的面容,哈哈大笑道: “楚江天,你再试试我掌力如何?” 双掌一扬,凌空下击。 枯竹老教主惊叫一声: “小兄弟,老朽不能拖累于你,我要先行一步了!” 话声中两臂一松,就向井中跳下。 虽说井下流水滔滔,但此时相距甚高,加以他左手已断,这一下去,哪还有命在? 江雨舟心下一惊,大喝一声,反掌疾抄。 惊险一发之间,枯竹老教主被他拦腰抓住,但身形未稳,蜘蛛宫主人的掌势却已劈了下来。 此情此景,哪里还有抗拒之力。 就在这绝望关头,耳闻连声大喝,北霸已挥掌攻到。 他功力强浑,出掌时狂风激荡。 蜘蛛宫主人哪敢怠慢,招式一撤,急退三步。 江雨舟虽然又渡过了一重难关,无奈此时一手抄着枯竹老教主,一手紧抓壁间蔓草,哪里还有上升之力。 正在惶惶无计之时,突闻头顶上高呼一声: “属下接驾来迟,尚望帮主恕罪!” 江雨舟只觉这声音很熟,但却辨不出他是谁来,刚觉一怔,那条青藤又已挂了下来。 枯竹老教主单掌一抄,江雨舟骤然一轻,反手也把青藤抄住,未等出言询问,枯竹老教主已出声高呼道: “上面是大力护法么?快拉!” 青藤逐渐上升,二人转眼登上井沿,果然这救援之人,正是枯竹教主的护法大力神王。 此时孤峰之上,充满了惨雾愁云,那一座半塌的鼓楼,早已夷为平地,碎瓦乱石之中,人影交错,掌指飞舞。 翻天怪客与属下四矮,力战西域第一高手班达喇嘛,拳飞掌动,惨烈无比。 北霸抡拳亮腿,上下齐施地猛攻蜘蛛宫主人。 蜘蛛宫主人哈哈怪笑,甩袖出掌,劲风霍霍,竟也不在韦震川之下。 江雨舟遭受蜘蛛宫主人连番暗算,此时复仇之火,远胜夺宝之心,将枯竹老教主交于大力神王之后,立即大步走将过去。 那站在一旁观战的蜘蛛使者,见状人影连晃,立即把江雨舟去路拦住。 江雨舟沉哼一声: “让开!” 领先一名蜘蛛使者嘿嘿冷笑道: “我看你最好回去!” 江雨舟大喝一声: “凭你也配么?” 反手一掌,闪电般击了出去。 一声惨号,人影凌空飞起,热血四溅,显见已无法再活。 蜘蛛宫群贼见状大哗,蜘蛛宫主人狂攻五掌,飞奔而来。 可是,北霸双腿电飞,冷流激荡,又把他拦了下来。 江雨舟沉声冷笑,跨步再进。 第十九章坟场中的磷火 大吼声中,蜘蛛宫绿旗坛主首先攻到,另外四条人影也接踵而来。 五人联合出手,劲风霍霍,迫人难耐。 江雨舟疾攻三掌,但闻数声裂帛大震,脚下连退三步。 绿旗坛主嘿嘿冷笑: “无知小辈,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么?” 五条人影同时逼进,转眼来到八步之内,只听一声震耳大喝,十掌齐挥,狂风迎胸撞到。 江雨舟挥掌一接,顿时心头一荡,双肩连晃。 “小狗,你再试一招!” 叱喝声中,掌影漫天而来。 北霸见状一凛! 枯竹老教主振身而起! 江雨舟对二人有救命之恩,无怪二人如此关切,谁知就在二人惊怔之际,突闻一声震耳怒啸,江雨舟业已飞身而起。 漫天烈焰,当头洒下。 那几个蜘蛛宫里的爪牙,招式走空,闪躲不及,顿时惨号失声,如同五只火球般满地乱滚。 这一招太阳神功施出,顿时满场皆惊,就连韦震川也愕然停下手来。 蜘蛛宫主人双目怒火熊熊,怒视着江雨舟一言不发,良久,突然 狂吼一声,如同奔鸟般扑了过去。 韦震川石洞被困,危机一发之机,曾蒙江雨舟适时解围,此时眼见,蜘蛛宫主人含愤出手,顿时身形一动。 人影摇摇,另四名蜘蛛使者飞快地拦了过去。 韦震川冷哼一声,双脚连环踢出。 也在这同时,蜘蛛宫主人仰面狂笑道: “楚江天,想不到容你多活一时三刻,竟然误了本宫五名高手的性命,我不除你,还有天理么?” 左手一横,右掌一立,电闪星飞般往前一推。顿时寒流激荡,浪涌而来,劲风呼啸,令人心魂欲飞。 江雨舟双掌倒抡,闪电般迎了上去。 四掌相接,爆出一声惊天巨响,双方各退三步。 一声冷哼,蜘蛛宫主人二次挥掌攻到。 江雨舟肩头一晃,向前猛跨三步,两掌再次攻出。 突然,场中传来连声暴喝,翻天怪客楼三奇凌空飞起,快如射星一般直向峰下落去。 班达喇嘛连攻九掌,逼退了翻天怪客手下的辽东四矮,大袖飘飘,随后赶去。 蜘蛛宫主人见状一怔,陡然招式一撤,冷哼一声: “楚江天,今日便宜了你!” 话声中双臂一抖,紧追不舍。 鬼谷遗书,对这班武林人物来说,简直是绝世之珍,谁愿意失之交臂。但见人影滚动,北霸韦震川见那些蜘蛛使者,也停手跟了下去。 江雨舟收招回视,只见这座小小孤蜂上,乱石瓦砾之问到处是血迹尸身,那五名蜘蛛使者更被太阳神功烧成了人炭。 他重重呼出一口长气,然后仰面长啸,啸声如同凤鸣龙吟,裂石劲气,呼地一声把蒙面衣襟卷上了青天。 啸声敛处,正待举步下山。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咦,一条人影,闪电扑来。 江雨舟心头一怔,蓦地退后一步,双目过处,但见大力神王紧盯着自己,满脸俱是惊诧之色。半晌之后,终于沉声怒笑道: “冷血人,想不到是你!” 江雨舟轻哼一声: “你想到又能怎样?” “想到就要你小命!” 大力神王满脸杀气,话声落处,双掌连攻五招。 江雨舟断喝一声: “凭你还不配!” 单掌一晃,正待……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呻吟之声: “少侠且慢,老朽……还有话说!” 江雨舟闻声撤招,看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枯竹老教主,可是未等他开口,大力神王已恨声大叫道: “启禀教主,此人就是江雨舟!” 枯竹老教主沉哼一声:“我知道,少侠对我有救命之恩,还不赶快退下!” 第78章 “是!” 大力神王虽然应声而退,似仍然满面愤恨之色。 枯竹老教主恍如未见,目注江雨舟叹息一声: “楚少侠,你上次击毙犬子与本教护法旱地神魔……” “不错!你要想报仇的话随时可以出手!” “少侠不要误会,我只是心中奇怪,你为何连毙两人,却单单放了大力神王呢?” “他与我无仇无怨,我除他作甚!” “难道犬子和旱地神魔与你有甚仇恨么?” “不错,他们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枯竹老教主神情一怔道: “这样说来,难道你真是剑圣之后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沉声大喝道: “你怎知道?” “唉,老夫归隐之后,犬子不肖,受早地神魔蛊惑,参与夜袭海天山庄之事,及至老朽知道此事,业已大错铸成,历时三年!” “哼,我杀他们不算冤枉吧?” “你连毙他们两个,而单单放过了大力神王,老朽就疑心你于剑圣有关,及至此时闻你改江姓楚,愈加肯定所料不差!” “哼,你料得一点儿不错,江雨舟决不占你便宜,你就要报仇,我今天就以一只右手相陪!” 枯竹老教主摇头轻叹一声: “犬子死有余辜,我还报什么仇?老朽此次出山,为的是要寻到剑圣之后,向他揭穿当年夜袭海天山庄的秘密,庶己身死九泉才能瞑目!” 江雨舟听得心头大震,猛上一步道: “这……你这话是真的么?” “老朽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老教主,你言重了,江雨舟于心难安!” 枯竹老教主又是一声叹息: “犬子死在少侠手中,总算洗却了他一身罪戾,你千万不要耿耿于怀,倒是少侠对我屡次相助,恐怕我年岁已老,无力报答了!” 江雨舟沉哼一声: “老教主,只要你告诉我当年主谋之人,我江雨舟今后定然助你完成三宗心愿!” 枯竹老教主白发乱飘,长须颤动道: “老朽只求心安理得,其余的事情俱都不必了!唉,当年主谋夜袭海天山庄之人,谁也想不到竟是……” “是谁?” “是那红尘四绝之一的苍穹书贤白凤鸣!” “苍穹书贤白凤鸣?怪不得夺命金环临死说是……哼!我江雨 舟以‘白’为‘北’,差点儿冤枉了北霸韦震川大侠!” 话声至此,突然脸色一变,茫然道: “不对,不对!”, 枯竹老教主闻言一怔: “少侠,你说什么不对?” “我说当年主谋之人绝对不是苍穹书贤!” “少侠这话怎讲?” “江湖传言,苍穹书贤的望圣楼,早在海天山庄遇袭之前毁于天火,白凤鸣夫妇同时遇难!怎会……” 枯竹老教主沉思半晌,说道: “据犬子所言,苍穹书贤为了想得令尊那方龙符,主谋其事乃是他亲眼所见,定不会认错!” 江雨舟神情一愣: “那么这日期怎会……” “两地相距甚远,江湖辗转传言,时日上难免有错,说不定苍穹书贤所遭的那把天火,乃是夜袭海天山庄之后,惹起了武林人物公愤而遭暗算!” 这推断颇为合理,使得江雨舟无法不信。 可是,这样一来,他一身血海之仇不是永无昭雪之日了么? 仰望长天,神色黯然。 突然,他发出一声悲壮绝伦地长啸,啸声高挑入云如裂金石,只震得四山木叶乱飞,沙石狂卷。 啸声落处,放声狂笑道: “白凤鸣,你这个死有余辜的老贼,我如不将你掘墓鞭尸,怎能对得住死去的爹娘!” 人影晃动,如同巨鸟凌空,只向峰脚下疾射而去。 半月之后,西安九陵山下出现了个蒙面少年,他迈步腾身,直奔望圣楼址驰去。 十六年前,望圣楼车水马龙,而今夕阳西下暮色深沉,远望荒墓 垒垒渡莹四起,冷月凄清,鬼火嶙嶙。 突然,茺烟蔓草中传来一声袅啼。 一条矮小身形,由冷月清辉里闪电泻来,向四下略一张望,又复以手撮唇发出一声袅叫。 袅声落处,垒垒荒墓中传出一声断喝: “是哪路孤魂野鬼在此吵闹?” 那矮小身形沉声答道: “龙门支坛有要事待禀!” 风声飒然,冷月清辉里人影一闪,一名高大身形的老头,如同鬼魅般猝然出现,他目注先来那矮小之人,惊咦一声道: “有什么重大之事,劳你龙门铁掌亲自赶来!” “啊,是酆都毒判邝大侠轮值么?小弟因为……” 酆都毒判将手一摆。龙门铁掌神色一怔,立即把声音放低,约莫盏茶时分,酆都毒判蓦地双目一瞪,沉声冷笑道: “他一路打听望圣楼故址,难道……” 话声未落,突然住口不言,身形一晃,刹那间全都在垒垒荒墓中隐了起来。 此时夜风嗖嗖,墓地里又现出了一名蒙面少年,他略一迟疑,立即迈动身形,向当中一座巨大的坟墓扑去。 墓前石碑,高与人齐,上书“一代人杰苍穹书贤白凤鸣夫妇之佳城”。字大如拳,冷月清辉里给人以一种阴森之感。 突然,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单掌一提,直向石碑上击去。 “住手!” 随着这一声断喝,酆都毒判与龙门铁掌,快愈闪电般扑了出来。 蒙面少年神色一怔,收招退出三步。 三人六道目光,相互瞪视,默默无语。 紧张的气氛中,酆都毒判轻轻冷哼一声: “你是何人?” 蒙面人吭声喝道: “老夫乃是苍穹书贤白大侠守墓之仆!” “在下是白凤呜追魂债主!” 酆都毒判双目一瞪: “白大侠已死一十六年,你与他纵有仇怨也该罢手了!” 蒙面人冷笑一声: “如山之恨,似海之仇,岂是一死可以摆脱的!” 酆都毒判厉声大喝道: “那你还想怎样?” 蒙面人牙齿一错,恨声说道: “我要掘墓剖棺,鞭尸错骨!” 酆都毒判双目怒火电射,龙门铁掌放声狂笑:“无知小儿,你是不想活了!你要掘墓剖棺不难,先接我几招再说!” 呼地一声,双掌兜胸劈到,劲气撼衣,又狠又毒,真不愧铁掌之名。 谁知那蒙面少年,见状突然沉声一笑,左掌奇奥绝伦地一撩,轻悄无比地已把龙门铁掌招式拔开,酆都毒判见状一懔,蒙面少年突然反掌拍下。 这一招快疾猛狠,龙门铁掌欲避无及,啪地一声,正击在左臂上端,顿时面色惨白牙根紧咬,踉踉跄跄地连退五步。 酆都毒判见状大懔,心中一怔,蒙面人已在傲笑声中缓步而来。 他脚步一停,行若无事地举起右掌,再次向墓碑上击去。 眼看掌过碑裂,酆都毒判这才大喝一声,错步疾进。 蒙面人沉肩转体,把快要击上石碑的掌力陡然撤回,冷笑声中,双掌如飞倒抡,呼啸着碰了过去。 一声裂帛大震,酆都毒判也被震得双肩乱晃。 月色下叱喝连声,人影摇摇,酆都毒判与龙门铁掌立时攻到,指顾之间,拍出七掌,攻出三腿。 蒙面人哈哈狂笑,招式立变,电卷星飞,连攻九掌。 一声刺耳惨号划空升起,龙门铁掌鲜血乱喷,倒退三步,仆地而亡。 酆都毒判连退八步,额角沁汗,气喘不休。 蒙面人双目寒芒四射,狂笑声中,人影连晃,但闻冷月清辉里爆出惊天巨震,断碑四射,黄土飞溅,苍穹书贤白凤鸣的坟墓,已被他掌力震开。 流星点点,鬼火嶙嶙,夜风吹拂下但见黄土垄中,并排着一双巨大的黑漆棺木,茫茫夜色里阴森森可怖。 “死有余辜的老贼,十六年前那段前事,你还记得么?” 跨步亮掌,恶狠狠地抡臂一扫,两口棺盖凌空飞起,棺材中冲出一股腥臭的霉腐气息。 蒙面人连跨三步,低头向棺中一瞧…… 突然惊咦一声,双肩疾晃,闪电般退了回来。 身形未稳,四周冷笑爆起,十多条人影,如同鬼魅般猝然出现。 蒙面人目如冷电般向四下一扫,沉声怒笑道: “该死的老贼,想不到你一手遮天,竟然掩盖了天下武林人物的耳目!” 人影中响起连声冷笑: “既然你知道个中秘密,今夜就休想活着离开了!” 蒙面人沉声怒喝道: “你们这班老贼,都是白凤鸣的爪牙么?” “不错,我等是白大侠青年旧属,你这小狗胆敢擅毁先贤陵墓,还不通名受死么?” 蒙面人突然双目电闪,仰面狂笑道: “哈哈,哈哈,我江雨舟今天要大开杀戒血洗荒山了!” 他江雨舟三字出口,场中顿时一怔,就在这惊怔之中,突闻唰的 一声,蒙面人业已疾扑而来,出指如刀,直向当面一名大汉攻到。 这一招奇快无伦,令人眼花缭乱,那大汉闪躲不及,但闻惨号过处肚破肠流,月色下飘起一缕腥风。 他自习太阳神功之后,心性本已渐趋平和,可是此时恨火烧心体温骤降,又恢复了初服八魄金粟时的情形,满腔血冷如冰,恨不得杀尽所有之人。 一招得手,身形又起,招出“鸿鹄乘风”再向一名矮老头攻到,又是一声惨号,那老头平空摔出三丈,眼见得又是无法再活。 第79章 惊魂初定,酆都毒判大吼一声,率先抢进,顿时人影幢幢,八股掌风,同时卷到。 江雨舟错肩旋掌,使出一招“百鸟擒龙”。 双方招式一接,突然,夜空里传来一声叱喝: “住手!” 这声音里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众人情不自禁地招式一收,各自退后三步。 香风过处,月影微暗,场中落下个容光绝代的少女。 她一身白衣随风飘动,恍如仙姬凌波,嫦娥下凡,艳光照人,令人目夺神摇。可是,这神秘少女,谁也不知她由何而来。场中一静,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声吼道: “你是谁?” 由这吼问声可以见出,在场双方全都不认识她。 少女恍如没有听到一般,凤目流波,向四周一扫,寒声说道: “江雨舟是谁?” 江雨舟闻言一怔,谁知他尚未来得及答话,那少女又已竖目怒叱道: “谁是江雨舟,还不快说!” 她话声咄咄逼人,江雨舟向前猛跨三步,沉声说道: “在下就是,姑娘有何指教!”。 少女面似寒霜地喝道: “你就是江心月之子么?” 江雨舟心中虽恼,但因对方是一女子,不便发作,当下强忍心头怒火,说道:“那是家叔!” “家叔?那你是他的侄儿了?” “不错!” “哼!不错就好,侄儿也是一样,赶快自己下手!” 江雨舟闻言一怔: “下什么手?” 少女凤目倏亮,叱道: “下你自己的手,自断双掌,饶你一死,我没工夫久候,快点儿!” 她语调冷厉异常,充满了自信的意味,似乎料定对方一定会遵命而行,不敢拒抗似的。 群贼相顾愕然,不知究里。 江雨舟目光如电,夜色下闪闪生辉,稍作沉吟,突然放声怒笑道: “你要我自断双掌不难,但得令我心服口服才行!” “好,那你就试试!” 玉掌一扬,轻飘飘直向江雨舟击到。 江雨舟冷笑一声,掌出风笛奇学一招“孤雁泣回”,闪电般迎了过去。 江雨舟出道以来所向披靡,这无名少女怎会是他敌手?眼看他掌势如风,指上了少女左肩三处大穴。 突然,娇叱声中,奇变突起。 少妇玉掌一沉一指,掌势下沉,把江雨舟招式化于无形,使胸前大穴全部爆露在他指下,及至一指过后,江雨舟已经避无可避,只觉尖风刺骨透胸而来。 他心头一凛。 少女蓦地收招疾退,寒声说道: “你现在心服了么?” 白衣少女话声出口,江雨舟神色大震。 就在他惶然失神之际,白衣女又是娇叱一声: “江雨舟,我问你现在心服了没有?” 江雨舟霍然警觉,沉声笑道: “凭你这种功力,我就是挨上三拳二掌又能怎样?” 白衣女俏脸飞霜,扬眉怒叱道: “江雨舟,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玉掌翻动顿时飞花万点漫天而来。 她出手奇诡难测,江雨舟不觉大惊,当下踏步错肩,闪电飞星般还攻三招。 这些招全是凤笛奇学,功沉力猛,劲力撼衣。 眼看双方接实,就可立判生死。 突然,白衣少女娇笑一声,招式倏变,避实就虚。江雨舟凛骇中匆忙一闪。 但白衣少女式委实太快,未容他闪躲得开,五指业已扣个正着。 她一招得手,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谁知她笑声未落,突觉蚀骨奇寒透指而来,齐肩而下,顿时失去了知觉,当下惊叫一声,向后猛退三步。 不过,江雨舟虽以独门绝学迫退了自衣女,但对她那奇诡绝奥的招式,仍感到惊心不已。、 惊愕中四目交触,待机再进。 夜风萧萧,残月倒挂,坟场中一片阴森。 突然,自衣女身形一闪,再次挥掌攻来。 江雨舟双肩一沉,正想…… 就在他双掌未出之际,夜幕下传来一声冷笑: “方绿霞,你放明白点儿,我堂堂海天剑圣之子,岂会要你这种贱人?” 声音入耳,江雨舟立即辨出此人定是孙北斗,心头刚觉一震,白衣女也已撤掌抽身,转眼消失于夜幕之中。 江雨舟正想赶过去问问孙北斗,为何要冒称海天剑圣之子,谁知身形未动,突然想到自己今日来此之目的,凝神向四下一瞧。 但见冷月凄星,流莹万点,那些自称苍穹书贤守墓之人的怪客,不知何时已走得踪影不见,两口黑漆棺材里满贮金银珠宝,哪儿有苍 穹书贤的尸骨? 哼!苍穹书贤白凤鸣一定还在人间! 江雨舟满腔怒火,对那些珠玉金银看也不看,振动脚步,在垒垒荒丘中飞快地绕视一周。 正在他看不出丝毫破绽之际,突见远处飘起一条人影,如同射星般向东而去。 冷哼声里,江雨舟跟踪而去,步如流水行云匆匆赶去。 满山杂树,遍地荒草,转眼之间,那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昏地暗,满跟凄凉,江雨舟信步而行。 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由夜风中传来,一条摇摇晃晃的人影,啪地一声,在凄凉的月色下倒了下去。 江雨舟疾掠丽至,俯身一看,原来这荒烟蔓草中躺着的人影,竟是个容貌秀丽的少女。 江雨舟知道,这少女绝不是自己追踪之人。可是,他天生侠骨,又岂能见死不救?于是,他飞快地取出了那粒牛龙珠,轻轻拿入少女口中。 淡月疏星,虫鸣不绝。 江雨舟耐心地等候,少女脸色逐渐红润,终于,娇叱一声,吐出了那粒宝珠。 江雨舟收回牛龙珠,正打算迈步而去。 谁知少女双目一睁,霍地站起了身形,怒吼一声: “江雨舟,你这禽兽不如之人,我同你拼了!” 反手一掌,疾向江雨舟胸前击到。 江雨舟闻言一怔,往左一闪,避过来势,沉声喝道: “住手!” 少女一击不中,正打算二次欺身而上,闻言大怔,抬头一看,顿时失声惊叫道: “你……” “在下好心相救,姑娘为何恩将仇报?” “这……小女子一时糊涂,错把少侠当成了忘恩负义的江雨舟,还望少侠不要见怪!” “在下正是江雨舟,今夜同姑娘尚属初见,这忘恩负义几字从何说起?” “你……你是江雨舟?不,我方绿霞眼睛没瞎,你不是江雨舟!” 江雨舟一闻方绿霞三字,顿时心头一震,立即上步说道: “姑娘可是峨嵋门下?” “少侠怎会知道?” 江雨舟双目圆瞪,沉声说道: “姑娘所说的江雨舟,可是指先前在望圣楼故址,自称剑圣遗孤之人么?” 方绿霞神色一愕道: “不错!你是谁?怎会知道?” 江雨舟怒笑一声: “方姑娘,在下正是不折不扣的江雨舟,至于你所说之人,乃是个假冒在下之名,为恶嫁祸之徒!” “他是谁?” “南王太子孙北斗!” “孙北斗?他……” 随着一声惊叫,方绿霞身形摇晃,步履踉跄,消失于凄凉月色之中。 ================================ 点评:这本书写得较好的一个地方就是,男主角对“报恩”的尺度,把握得很好。男主角愿意为报恩而承受声名上的受损和江湖追杀,但不愿承受这种冤屈(因此在此处揭穿了)。 ================================ 江雨舟如有所失,茫茫然信步而行,不觉天色已明。晨雾弥漫,山角下隐见一座山庄,他略一沉吟,立即向庄院而去。 身临切近,突闻人声噪杂,庄院中电射星飞,奔出八条人影,毫不迟疑地直扑东南而去。 江雨舟用目一扫,不由心头大动,因为八人中的最后一个,分明就昨日愤怒中所见之人,当下双肩疾沉,便也随后赶去。 一连三日,这八人像是等待什么似的,在方圆数十里内来回搜索。 江雨舟昼伏夜出,暗中监视,直至第三日午未之交,八人突然重新聚齐,慌慌张张直奔武水之滨,然后消消地埋伏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雨舟紧紧跟随。 水流滔滔,云淡天高,遥见武水左岸,奔来一前四后五条人影。 来人愈行愈近,面目依稀可辨,江雨舟一眼看清之后,顿时心头狂震。 原来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巫山之中,抢走鬼谷遗书的翻天怪客楼三奇及属下辽东四矮。 狂笑声里,两条人影拨空而起,圈臂出掌,如同苍鹰搏兔一般,直向翻天怪客楼三奇扑到。 眼看一击而中,翻天怪客突然双腕一翻,冷哼声中,连劈两掌。 轰轰连响,两条人影同被震退五步。 翻天怪客双目四下一扫,沉声冷笑道:、 “何方朋友,拦住我楼三奇打算怎样?” 话声落处,爆出一阵狂笑: “老朽恭候三日,楼大侠怎到此时才来?” 唰唰连响,场中又落下六条人影,为首一名黄须老叟,背插一只黑幼幼的钢环,卓立当场,满面傲色,神态威猛无比。 翻天怪客乍见此人,顿时神情一震道: “你……可是毒指钢环长孙丹么?” 黄须老叟双目一亮,哈哈大笑道: “十多年不涉江湖,难得楼大侠尚还记得老朽!” 第80章 “你长孙丹幻影钢环,楼三奇怎会不识?今天我急事在身,改日定当登门候教!”一 话声一落,就待擦身而过。 毒指钢环长孙丹横身一拦,沉声冷笑道: “楼三奇,天下有这样容易的事么?难道说我苦候三日,就为你这几句客套之言么?” 翻天怪客神情一变道: “那你还想怎样?” “怎样?哼!鬼谷遗书你真就想独得么?” “什么鬼谷遗书?楼三奇不懂!” “哼!楼三奇,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背上包袱中藏的何物?这还瞒得了我长孙丹么?” “瞒不了你又能怎样?长孙丹,现在苍穹书贤已死,凭你那支钢环可吓不了我!” 毒指钢环长孙丹扬眉怒笑道: “白大侠昔年门中食客三千,哪一个不是一身绝学,凭你楼三奇这种角色,还用不着我长孙丹亲自出手!” 话声一落,身后一条人影飞纵而出,掌势一抡,直向翻天怪客攻到。 江雨舟暗中瞧得清楚,这人乃是那夜墓地中会过的酆都毒判。 翻天怪客知道今日不出奇招,断然难以脱困,当下狂吼一声。双掌攻出八道强猛绝伦的罡风。 一声闷哼过处,酆都毒判热血狂喷,倒毙当场。 暴喝连声中,人影再起,毒指钢环孙丹身后六人,不约而同地蜂拥而上,掌势搅动,激起了滚滚红尘侵肤劲气,奔腾呼啸浪涌而来。 翻天怪客大喝一声,身后四矮,大袖摆动,也攻出四团冷嗖嗖的寒涛,在一声裂帛大震中,硬把对方震出五步。 翻天怪客冷笑一声: “走!” 辽东四矮率先而起,八掌挥动,白花花的寒芒乱射,刹那间欺出八步。 翻天怪客快攻五掌,猛踢四腿,长孙丹带来的六名大汉,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翻天怪客就要突围而去,蓦地长孙凡仰面怒笑,反手摘下了背上钢环,沉声大喝道: “楼三奇,你真能走得了么?” 钢环厉啸惊心,幻起九道寒光,直扑辽东四矮中最左一个。 他这只幻影钢环委实奇诡难测,锐啸过处,惨号疾起,辽东四矮中的老三,被他这一下硬生生劈成两半。 其余三矮见状大凛,也就在三矮心凛神骇之际,长孙丹身形猛转,骈指如刀,直点辽东四矮中另外一个。 指动生风,劲气进发,一缕黑惨惨的薄雾电射而过,眼见四矮中的老二,浑身机伶伶打个寒颤,立即翻身栽倒。 毒指钢环瞬间连毙二矮,翻天怪客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倒退五步,双目闪动,惊诧不已。 残存的辽东二矮,瞪视着毒指钢环长孙丹,满心惶惶,又惊又悲,但眼见他功力奇诡绝伦,怎敢轻易出手。 毒指钢环缓行两步,望着翻天怪客,嘿嘿冷笑道: “楼三奇,识相趁早留下鬼谷遗书!” 翻天怪客怒吼一声: “长孙丹,你有种就自己来接我几招!” 他急怒攻心,双目血丝满布,吼声中身动掌起,刹那间狂攻六掌。 罡风涛啸,劲气排空激荡,威势吓人之极。 毒指钢环大喝一声: “楼三奇,你还想作困兽之斗么?” 钢环一领,寒风怒号,丝丝锐啸,掀起蚀骨冷风,如同钱塘江潮般卷了过去。 一声轰隆巨震,激起了漫天灰沙。 翻天怪客脚下一晃,差点儿拿桩不稳。· 毒指钢环长孙丹一招占先,顿时仰面狂笑,左环右拳,同时攻了出去。 翻天怪客挥拳一接,毒指钢环蓦地招式一撤,弃环用掌,快如闪电惊虹一般,直向翻天怪客背上一只黄布包裹抓去。 突然之变,令翻天怪客一时无法闪躲,但闻哧地一声,包袱中一方玉盒业已脱颖而出,就在他身形一甩之势,坠落八步开外。 一声惊呼,四条人影同时扑到。 翻天怪客闪电般攻出三掌,把毒指钢环手下扑来的两名大汉,逼得连退五步。 毒指钢环长孙丹环掌交挥,劲气呼啸之中,也把残余的辽东双矮卷退七尺。 流水滔滔,秋风撼衣。 那存贮鬼谷遗书的玉盒,发出阵阵诱人的光芒,翻天怪客双掌半提,两目凝视,准备待机出手。 毒指钢环亮掌提环,嘿嘿冷笑道: “楼三奇,识相的趁早滚开!” 话音落处,缓缓地向前欺进两步,双目之中,贪光大炽。 翻天怪客冷笑一声: “长孙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想……” 他话声一落,突见长孙丹钢环一圈一抖,左足疾跨,右掌直向地上的玉盒抓到…… 翻天怪客怒吼一声,以攻为守,双掌伸缩,连出九招。 这一轮全力抢攻,逼得毒指钢环不得不扭身出招,舍宝却敌。 只听轰轰连响,双方飞快地连换一十三招,凌厉狠猛,惊险绝伦,虽然鬼谷遗书就在脚下,但谁也无法抽出手来拣拾。 不过,长孙丹功力毕竟略胜一筹,就在第十三招互拆过后,突然长啸一声,钢环盘旋起落,幻出七层寒光,如同狂涛拍岸般涌了过去。 翻天怪客心下一凛,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闪。 毒指钢环长孙丹抓住这千载一地之机,狂笑声中右掌一探,就翻天怪客眼看拦截不住,但突然间耳畔传来一声沉雷般的怒喝:“住手!” 声裂金石,震得人耳嗡嗡作响,显见此人功力已至登峰造极之境。 毒手指环心头大凛,慌不迭招式一撤:闪电般退后三步。惊愕 中抬头细看,只见八名大汉抬着一乘软轿,沿岩疾走,转眼来至当场。 江雨舟暗中看得清楚,不觉双眉一竖。 就在此时,只听毒指钢环愕然说道: “你……你是……” 轿中人端坐不动,就像没有看到毒指钢环一般,双目向地上玉盒一扫,这才沉声说道: “长孙丹,就凭你也配得鬼谷遗书么?” 毒指钢环沉吟半晌,这才沉声说道: “依你说谁才配得?” 轿中人狂笑一声: “剑圣已死,书贤早逝,环顾九洲,舍我其谁?” 毒指钢环冷哼一声道: “你是何人?竟有这般口气?” 轿中人怒吼一声: “长孙丹,你追随白凤鸣数十寒暑,难道他就没对你说过我孙九五么?” 剑圣、书贤、南王、北霸,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人物,长孙丹怎会没有听人说过?本来他业已猜到来人可能是传说中的南王,此时一见自己所料不差,顿时心下一懔,情不自禁地又退三步。 南王孙九五沉哼一声: “来人啦!快把鬼谷遗书替我取来!” 他身后的跟随党羽,不下数十人之多,话声一落,绿面勾魂应声而出,大步直向玉盒走去。 毒指钢环长孙丹、翻天怪客楼三奇,以及他们的手下,俱都目视着款款而来的绿面勾魂,心中怦怦乱跳。 绿面勾魂一步步地接近,转眼就到玉盒三步以内,眼看他身形一弯,就想…… 毒指钢环、翻天怪客再也不能等待,大喝一声,环掌齐施,闪电般攻了过去。 绿面勾魂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敢当着南王出手,一下不防,竟被两人强猛绝伦的掌风击中,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了两口鲜血,刹 那间倒地而亡。 这两人虽然一下击毙了绿面勾魂,但却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凛,霍地转过脸来。 只听一声沉浑的怒笑,南王已由轿中跨了出来,目注两人,沉声说道: “想不到本王多年不履江湖,中原武林道上的人物,竟敢不把本王放在眼下了!哼哼,本王若再不施杀手,岂能重振我昔日雄威!” 话声一落,陡地急跨两步,左拳一挥,直向毒指钢环击了过去。 南王无影拳誉重九洲,虽然不见强劲罡风,但威力确非等闲可比。 毒指钢环长孙丹不敢怠慢,真气一沉,亮环提掌,闪电般迎了上去。 钢环锐啸,掌风震衣。 可是,招式同南王掌势一接,顿时眉头一皱,脚下连退两步,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南王孙九五笑一声: “长孙丹,你还能接我几拳?” 毒指钢环惶骇不已,目注翻天怪客大喝一声: “楼三奇,你可知道他杀了我长孙丹后轮到哪个?” 翻天怪客心头一震,就听南王嘿嘿冷笑道: “不错!哼!最好你们两个一起来!” 双拳交错,第二次攻了出去。 这一次分指毒指钢环与翻天怪客两个,拳势过处,又把二人震退三步。 二人心惊胆战,大喝一声,辽东双矮和毒指钢环手下六条大汉,不约而同地拥了上去。 南王孙九五哈哈大笑: “来得好,本王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笑声里第二次把两拳举起。 江雨舟身在暗中,见状不由一震,心忖:今日若想夺取鬼谷遗书,这两人万万不能让他丧在南王手下。 思忖中双臂一抖,如同大鹏搏九洲,疾掠而来。 这一下大出南王意料之外,心下一惊,那只十拿九稳的玉盒,已被江雨舟抓人手中。 翻天怪客见状惊呼一声: “楚少侠!你能助我两人退得南王,鬼谷遗书就算你的!” 江雨舟目注毒指钢环,说道: “你也答应么?” 毒指钢环长孙丹吁出一口长气,道: “只要你能挡得了南王三拳,长孙丹决不再出手抢夺鬼谷遗书就是!” 第81章 他心中之意是:江雨舟若能抵挡南王三拳,他就可以从容逃命。 江雨舟早已看穿,闻言冷哼一声: “你尽管放缓脚步,逃命的时间有的是!” 毒指钢环老脸羞得通红。 南王孙九五嘿嘿笑道: “我看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赶快交出鬼谷遗书……” “怎样?” “那你这条小命也就不想要了!” “哼哼!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那你就试试看!” 南王孙九五恐他携宝远扬,存心一下把他击毙当场,是以话音未落,双拳已闪电般攻了出来,一奔“志堂”,一奔“血海”,又快又疾,又狠又辣。 江雨舟冷笑一声,脚步一晃,错开三尺。 南王孙九五想不到对方身法如此之快,招式走空,刚觉心头一 凛,对方已立掌如刀,直向手腕上斩到。 掌势诡奥难测,隐含三重变化,若换一个功力稍次之人,简直就无法逃出手去。 就凭自己数十年的修为,也被迫连攻三招,才把对方这一掌化去。 他脚步一稳,顿时沉声大喝道: “你究竟是谁?” 江雨舟沉声大笑道: “分别未久,王爷怎就把在下忘记了!” 唰地一声,扯下了蒙面黑纱。 他面纱即去,这才想到上次与南王交手之时,并非这般血迹斑斑的面目。 但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南王双目一亮,满面惊容道: “你……你是江雨舟!” 江雨舟也是一惊,冷笑道: “想不到你还认得出我!” 南王意外地冷笑一声: “再次相逢,想不到你容颜已复,哼!虽说你此时脸上疤痕已去,看来温文尔雅,不过……” 江雨舟这多日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满面血迹,狰狞可怖!却不知那牛龙之血,乃是一种治伤圣药,时日一久,不但血迹尽退,就连那被孙北斗留下的两道交叉疤痕也不复见。 南王话音未落,他已经惊骇失声道: “你……你说什么?” 南王怎知他自己犹在梦中!闻言冷哼一声: “我说你容颜虽复,心肠未变,江湖绝对不能容你!” 江雨舟闻言一片茫然,情不自禁地举起手来,战抖着伸向脸上。 他怀疑这是梦! 他更怕这个梦一但醒来,会带给他更大的失望,是以他举起的右手,迟迟地不敢向脸上落去。 不过梦终究是醒了! 就在他五指触上面庞的时候,突然像着魔似地惊叫一声: “这……这是真的!” 因为他五指过处,一片光滑,昔日碍手的疤痕已不存在;可是,南王孙九五不明他话中之意,闻言又是哼一声:“那还有假的不成!” 这一声冷笑,立即把江雨舟惊醒,慌不迭按下惊喜的心情,沉声说道: “就算我心肠不变,王爷又打算怎样?” 南王冷哼一声: “本王打算与你继续那日未完之战!” “哼!你那日匆匆而逃,此时还敢再战么?” “哈哈,你当本王还怕你么?本王那日若非因太子与青城一凤发生冲突;岂会轻易地放过你!” 江雨舟大笑道: “如此说来,今日你是再不会放过我了!哈!江雨舟有幸死在你南王手下,倒也含笑九泉死得瞑目了!” 这一番调侃之言,把南王孙九五气得须发怒竖,大喝一声道: “江雨舟,你不用过分张狂,今天你能接下本王三拳,我不但不究你冒犯之罪,就连鬼谷遗书也让你带走!” 他认定江雨舟无法接下他全力三拳,是以才能如此口出狂言,话声一落,猝聚平生之力,闪电般攻出三拳。 第二十章杜鹃血 江雨舟引吭长啸,也在刹那间全力还攻三拳。 只听三声惊天动地的大震,江雨舟虽然未被击倒,但却连退五步,气血翻腾,两眼金星乱冒。 他心头一凛,但双目过处,却发现南王孙九五也退出八尺开外,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上次他与江雨舟交手之际,功力远胜对方,想不到二次重逢,江雨舟功力一日千里,三招硬拼下来,自己显然略占优势,也仅止毫发之差。 他惊恐之际,深觉这少年活在武林之中,对自己实是重大的威胁,若不趁早把他除去,将来…… 杀心一起,陡地欺身而上,双拳重新举起。 江雨舟明知对方功力深厚,自己气血未平,若再硬接下去,非得…… 不过他心高气傲,哪肯临场示怯,当下牙根一咬。 就在此时,突闻狂笑震耳。 “哈哈,凭你南王之尊,怎地说了不算?” 南王孙九五闻声大惊,猛回头,只见一群人影飞奔而来,领先一人,正是塞外轮回寺的班达喇嘛! 班达喇嘛身临切近之后,向南王嘿嘿怪笑道: “你三拳已过,怎么还想出手?” 南王迫不得已,只得沉声冷笑道: “谁说我还想出手?” 班达喇嘛又是一声啧啧怪笑: “你不想出手,那是再好不过!” 南王孙九五也是一声冷笑: “我虽不想出手,却也不许别人轻易出手呢!” 班达喇嘛双目闪动,嘿嘿诡笑道: “江雨舟,半年前轮回寺以心易蜜之事,你不记得么?” 江雨舟容颜已复,本来是满怀欢欣,但一闻此言,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情不自禁地心神一震,沉吟半晌,这才答然说道: “记得怎样?” 班达喇嘛啧啧怪笑道: “记得就好,比干剜心,神仙难救,江雨舟,你就不怕死么?” 这几句威逼之言,顿时激起了江雨舟满腔豪情,只见他双眉上挑,沉声怒笑道: “大丈夫言出如山,江雨舟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秃驴,你下手吧!江雨舟皱一下眉头,不算男子汉!” 班达喇嘛又是一声奸笑: “江雨舟,你年纪轻轻,何必自寻死路,假如你能答应我老僧一项条件,我今天就可以网开一面……” 南王孙九五陡然欺进一步,大声喝道: “你想逼他献出鬼谷遗书?” 班达喇嘛冷笑一声: “哼哼,你说得太便宜了!” 江雨舟沉哼一声: “那你还想怎样?” 班达喇嘛双目一瞪: “老僧要你到我轮回寺削发出家!” 他想得实在周到,江雨舟若真的在轮回寺出家的话,那不但鬼谷遗书归他所有,并且轮回寺无形之中又得到一名高手。 可是,江雨舟傲骨天生,岂是任人挟持之辈,只见他双目圆睁,纵声狂笑道: “班达秃驴,你要下手尽管请早,若想我在你轮回寺出家今生休想!” 班达喇嘛大出意外,瞪目怪叫道: “你……你真不想活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这些事用不到你来关心!” “哼!那你就瞧我佛爷的手段!” 话声一落,班达喇嘛陡地欺身直上,单掌闪动,就向江雨舟心头劈到。 江雨舟百感交集,怎耐他言出如山,岂能反悔,眼看着班达喇嘛掌势劈到,不由双目一闭。 但就在此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娇叱: “大喇嘛且慢!” 班达喇嘛心神一怔,只见唰唰两声,场中落下两条人影,头一个虎目浓眉面似重枣的老人,正是江湖四绝之一的北震韦震川。 韦震川身后,站着个花容憔悴的少女,那少女一见江雨舟,不觉以目一亮,娇呼一声: “江弟弟,你……” 娇躯一扭,直向江雨舟冲去。 江雨舟闻声心头狂跳,双目一睁,只见来人愁锁双眉,珠泪盈睫,可不正是青梅爱侣韦骊珠! “韦姐姐,小弟对不起你,唉!姊姊相待之情只有来世相报了!” 心头一酸,不觉惨笑一声道。 韦骊珠自从在柔肠谷外追丢了江雨舟之后,正在茫茫无主到处流浪之际,突与鬼谷夺宝的老父相遇,飘泊无主的芳心,总算暂有所托。 想不到在这武水之滨,又与心上人重逢,加以眼见江雨舟容貌已 复,你说她怎能不喜心翻倒! 可是,就在她欣喜若狂之际,却听到江雨舟声声断肠之词,不由冷水浇头,惶骇万分道: “江弟弟,你……你这话怎讲?” 江雨舟此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禁长叹一声,几次欲言又止。 班达喇嘛见状嘿嘿怪笑道: “女施主,你要知道个中详情,且听老衲道来,半年之前,江雨舟到轮回寺求取六翅银蜂之蜜……” “你给他了么?” “那六翅银蜂之蜜,乃我轮回寺镇寺之宝,岂能轻易与人?” “你不给他也就算了,现在还说它则甚?” “老衲见他万般乞求,终于答应他以物相易!” “以何物相易?” 班达喇嘛满面诡笑道: “心!” 韦骊珠闻言大吃一惊: “心?江弟弟,你……答应他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默默点首。 北霸韦震川沉声大喝道: “班达喇嘛你这明明是……” 班达喇嘛又是一声诡笑: “施主息怒,老衲当日并非有心加害于他,不过想叫他知难而退罢了!谁知小施主势在必得,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言九鼎,老衲岂能反悔?” 第82章 “既然如此,你当时就应一手交蜜,一手取心,为什么拖到今日?”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当时急事在身,老衲岂忍相逼?是以言明半年之后以心偿债,由老衲随时见到随时下手!” 韦骊珠听得心头一动,双目连转。 北霸韦震川沉声说道: “出家人既以慈悲为怀,怎可妄开杀戒?更何况取他之心,对你大喇嘛毫无益处可言,依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声未落,班达喇嘛诡笑一声: “施主之言不错,老衲也曾说过,只要他能答应到我轮回寺削发出家……” 谁知他话声未落,韦骊珠突然娇呼一声: “不行!” 班达喇嘛见状嘿嘿大笑: “女施主,你可知道今天不答应的话,老衲就要……” “就要取心偿债对么?” “不错!” 韦骊珠咯咯一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半年之期既满,大喇嘛取心偿债,那是理所当然!” 江雨舟听得心神一震。 韦震川更是双目圆睁,厉声叱喝道: “鬼丫头,你疯了!” 可是,他叱喝之声未毕,班达喇嘛已振袂而起道: “既然如此,佛爷这就下手了!” 欺身立掌,直奔江雨舟。 韦骊珠见状,突又大喝一声: “且慢!” 班达喇嘛旨在威逼江雨舟献书归顺,取他性命乃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是以闻言立即收招道: “女施主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场中诸人,俱都目光闪闪地盯着韦骊珠,只见她淡淡一笑道: “小女子想请问大喇嘛这颗心如何取法?” 众人一怔。 班达喇嘛也是满面愕色,沉吟半晌,这才嘿嘿怪笑道: “老衲虽然身入空门,可是五戒未除,生平杀人无数,这剖腹取心之法,何足一道!” 韦骊珠淡然一笑: “大喇嘛,你错了!” 班达喇嘛又是一愕! “什么地方错了?” 韦骊珠又是神秘一笑道: “据你所说。当日江少侠虽允取心,但却未容剖腹,你若不守约言,可就不能怪别人背信了!”’ 不准剖腹。怎能取心?韦骊睐一言惊醒梦中人,江雨舟顿时如释重负,不觉雄心大振。 可是班达喇嘛却就像冷水浇头一般,目瞪口呆,出声不得。 江雨-舟见状傲气勃发。朗朗大笑道: “班达贼秃!你究竟有没有不需剖腹魄取心之法,如若没有,可就别怪我江雨舟言而无信了!” 班达喇嘛眼看心机白费,又气又急道: “江雨舟,难道我那六翅银蜂之蜜白给你了?”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已骗去我龙符之秘还不够么?” “我虽然获得你龙符之秘,但却并未寻到鬼谷遗书……” “那只能怨你自己命薄!” “哼!不管怎样,你今天非得交出‘鬼谷遗书’不可!” “这已越出当日交换的范围,若真想要,那得看你的能耐如何了!” 班达喇嘛闻言怒发如雷,怒吼一声,亮掌疾进,电逐雷奔一般,猛向江雨舟胸头抓到。 江雨舟傲笑一声,两掌一摆,袖底寒涛怒卷,呼啸轰隆,如同天崩地陷般迎了上去。 他心中恨透了班达喇嘛,这一招用足了九成真力,恨不得把班达喇嘛劈为万段。 班达喇嘛同样的心情,这一招也用足了九成真力。 双方一接,顿时轰隆一声飞震,卷起了满地黄沙。 在内力上两人不分轩轾,双方各退三步,江雨舟心头一动,正想改变奇招制敌。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爆出震耳沉浑大笑。 江雨舟愕然抬头,只见南王孙九五在刹那之间,已把韦骊珠左腕抓住,那阵震耳大笑,正由他口中飘出。 北震韦震川身形一动,南王立即瞪目大喝道: “韦震川,你敢再进一步,我就要这丫头小命!” 北霸投鼠忌器,驻目怒喝: “孙九五,你这是干什么?” 南王呵呵大笑: “韦震川,南王北霸,门户相当,我孙九五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竟拒绝小儿的亲事?” 北震冷笑一声: “婚姻大事,必须两厢情愿,岂是勉强得了的?” 南王冷哼一声: “韦震川,天下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身形一转,朝向江雨舟道:“江雨舟,要宝不要人,要人不要宝,你自己决定吧!” 韦骊珠怒叱一声: “江弟弟,千万别把鬼谷遗书给他!” 玉掌一翻,就向南王击去。 南王呵呵一笑,五指微一用力,小妮子咛了一声,那双攻出的右掌,立即软了下来。 北霸韦震川见状心如刀割。 江雨舟陡然上步大喝道: “孙九五,赶快放手!” 南王沉声大笑道: “如此说来,你是要人了?快把鬼谷遗书拿来!” 江雨舟双目怒火直喷道: “好,你拿去!” 信手一扬,把那方玉盒丢了过去。 班达喇嘛纵身而出。 但南王孙九五大吼一声,右手连攻三拳,身形凌空飞起左掌一抄,已把那只玉盒抄人手中。 韦骊珠脱出掌握之后,甩出一把九寒砂直向南王头上罩下。 “珠儿不可!” 北霸大袖猛摆,闪电般飘了过去。 也真亏他及时出手,不然,韦骊珠非伤在自己的九寒砂下不可。 原来如九寒砂脱手之后,班达喇嘛与南王同时回身出掌。 这两人俱是绝世高手,双掌攻出,顿时把九寒砂震得倒飞而回;韦震川袖底翻浪,一般罡风过处,又把倒飞回来的九寒砂卷落。 一声惨叫过来,跟随着毒指钢环身后的大汉,噗咚倒了一个;眼见他四体抽动,转眼气绝。 场中一静,翻天怪客楼三奇、毒指钢环长孙丹全都勃然色变。尤其是毒指钢环长孙丹,一怔之后,立即沉声大喝道: “韦大侠,你为何击毙老朽手下?”韦震川正在无法作答之际,江雨舟已闪身而怒道:’ “长孙丹,你若想活的话,就快说出苍穹书贤白凤鸣的下落!” 长孙丹陡地一震,答道: “家主已死多年,你……” 江雨舟怒叱一声: “住口!望圣楼坟场中埋的乃是金银珠宝,你还骗得了我?” “哼!原来你就是昨夜掘坟之人,接招!”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今天我就放过你!” 长孙丹环指齐施,寒涛匝地涌到。 江雨舟声落掌起,发出万朵飞花,直向长孙丹掌风环影之中欺了进去。 毒指钢环长孙丹见状大骇,身形一撤,向后边退三步。 江雨舟嘿然冷笑,大步欺进。 长孙丹眉头一竖,弃环用掌,毒指啸风,恶雾激射。 骊珠见状大惊,但江雨舟双掌齐出,狂流激荡,顿时把长孙丹指端毒雾吹散。 毒指钢环长孙丹心下一凛,环顾四周。突然大喝一声。 喝声未落,同来的几名大汉蓦地身形一滚,不约而地亮掌欺身。 直向江雨舟拼来。 他企图以多为胜,正合江雨舟心意,只见他大笑声中,双眉怒剔,两掌倏扬。 就在此时,突然间一声震耳大喝: “当心太阳神功!” 喝声未落,江雨舟指端火花业已射出,太阳神功猝然袭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形奔来,双掌疾卷,硬把毒指钢环等人迫退八步。 纵然如此,几人被烤得发燃眉落,衣服洞穿。 江雨舟在刹那之间,也已看清来人是谁,只见他儒衫飘飘,神态从容,正是近来崛起江湖的蜘蛛宫主人! 北霸韦震川见状猛上两步,沉声说道: “蜘蛛宫主人,你从中插手打算怎样?” 蜘蛛宫主人哈哈大笑道: “韦大侠,我辈武林中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江雨舟一声冷笑: “此事与你无关最好少管!” 蜘蛛宫主人呵呵大笑道: “双方既没有深仇大怨,阁下何必逼人太甚!” “什么叫逼人太甚?只要他说出白凤鸣的下落,我今天就放过他!” “白凤鸣?白大侠不是已死了多年了么?” “这种欺世之言,我江雨舟不信!” “阁下这话何意?” “白凤鸣棺木之中,满放金银,不见尸骨,这还不是明明是假死欺世么?” 蜘蛛宫主人闻言一怔,但仅止刹那之间,又复呵呵大笑道: “白大侠生前笑傲江湖,难免有开罪江湖人物之处,为了避免仇家翻尸盗骨,故设疑冢也是有的,若说他依然生在人间……似乎不太可能!” 江雨舟尚在迟疑之际,突闻耳畔暴喝连声,蜘蛛宫主人长喝一声,凌空拔起。 仇云密布,秋风怒啸。 班达喇嘛气喘呼呼,脸色大变。 南王孙九五率同手下,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蜘蛛宫主人电射星飞,随后疾赶。 北霸韦震川与爱女骊珠,紧盯着江雨舟,似乎征求他的意见。 江雨舟心中暗忖白凤鸣是自己毁家之仇,已是无可置疑之事;至于他是生是死,日后不难查明,此时还是追赶南王,夺回鬼谷遗书要紧。 思忖中向北霸笑道: “韦伯伯,这部鬼谷遗书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第83章 北霸韦震川此时对江雨舟的看法早已转变,当下别有用心地呵呵大笑道: “那就请贤侄照顾小女,老朽先走一步了!” 话声落处,人影电射而出,转眼就是数十丈。 江雨舟望着骊珠,说道: “姊姊,小弟照顾着你走吧!” 这时候,骊珠不由得眼圈一红,芳肩猛甩,如飞而去。 江雨舟见状心头大动,心知半年多来,自己实在对不起她,沉哞半晌,立即飞身赶去。 奔驰之中,骊珠哎地一声,显然欲倒。 江雨舟赶紧一步,手臂一探,飞快地扶住了她的身驱,连连说道: “你是怎么啦!” 骊珠娇喘微微,双眉紧皱道: “薄命之人,哪敢当你下问,你前程万里,去吧,不要管我了!” 小妮子语调凄怨,哀哀欲绝,话音未落,粉腮上流下两滴眼泪。 最难受人恩,更何况梨花一枝春带雨,江雨舟想到那穿肠谷外自己任性而去的情形,不觉心下一酸道: “这全是小弟不好,唉!不过那时小弟容貌未复,实在无颜与姊姊相见!” 骊珠星目半飘,幽幽说道: “你认为姊姊真是个只重外表的水性杨花的人么?唉!看来当初祠堂前那一幕,你至今还不明白呢!” 江雨舟面上一热,心中刺痛万分道: “当时全是为了小弟,小弟早就明白了!” “那你在柔肠谷外,怎还不肯见我?” “小弟因为那班达喇嘛早已订下了生死之约,何敢以将死之身,连累姊姊,这一次才得解围,要不然只有死了!” “你不惜性命,求那六翅银蜂之蜜做甚?难道就专为恢复昔日的容貌?” 江雨舟恐怕真情说出来,又要惹下无边烦恼,当即含糊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再向姊姊说吧,老伯人单势孤,我们还是快点儿赶上要紧。” 江雨舟容貌既复,死期已应,此时生机勃发,神采奕奕,骊珠误会冰释,重回情郎怀抱,不禁愁眉大解,笑语生春。 一双爱侣,携手飞驰,恰像是比翼晴空的乳燕,碧波浅水的游鱼。 但就在两人放足飞驰之际,突然连声冷笑,五条人影,疾掠而来。 江雨舟神色一怔,信手把韦骊珠往后一带。 双目过处,只见蝙蝠帮帮主与金针学究当先,另外三名骨瘦如柴的老头紧贴身后,十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灼灼打量。 骊珠向江雨舟轻轻瞄一眼道: “江弟弟,他们是谁?” 江雨舟尚未答言,就听蝙蝠帮主沉声说道: “金堂主,那夜生死坪上之人,是不是他?” 金针学究恭声说道: “启禀帮主,正是这个贼子!” 江雨舟耳闻此言,不禁放声怒笑道: “你们几个是特意找我来的么?” 蝙蝠帮主冷笑道: “该死的小贼,这还是假的么?” 江雨舟扬眉怒笑道: “很好!很好!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找你,但不知这三位是谁?” 话声中用手一指那三位骨瘦如柴的老头。 靠左一名老头,闻言立即大叫似地嘿嘿怪笑道: “不生眼睛的小贼,连我蛮荒三毒也没听人说过么?” 蛮荒三毒本是同胞兄弟,名叫乌风、乌雷、鸟火,三人不但功力诡异,同时各练一种毒掌,横行苗疆,凶名显著。 江雨舟不知三毒之名,骊珠却早就听人说过,闻言一觉一惊道: “我江弟弟与三位毫无仇怨,你们插手为何?” 三毒乌火把怪眼一瞪,磔磔大笑道: “我们兄弟所练的毒掌,天下本来无药可解,但现在这姓江的小子竟弄来一粒牛龙珠,你想,我们弟兄苦练的绝学,不是白废了吗?也罢,你要我弟兄不要出手可以,不过,那粒牛龙珠得赶快交出来!” 江雨舟哈哈大笑道: “砍下你几个老鬼的手掌,不比我交出牛龙珠更好吗?” 三毒乌火大喝一声: “小狗找死!” 猛上一步,扬掌迎面击来。 他练的是五蛇掌,指掌开合间腥风迫人,触鼻欲呕。 江雨舟见状一凛,左手轻轻一送,把骊珠向后推出五步,右手快以闪电,轰地一声迎了上去。 他知道对方掌力恶毒,是以两掌相距三尺,内力早已发出。 蛮荒三毒功力确不弱,看透了江雨舟不敢硬接毒掌,身形一闪。 避中宫,走旁门,双掌一扬,打从左边攻到。 几乎也就在同时,二毒乌雷,也像鬼魔一般,怪笑声中,亮腕直抓骊珠。 他这种掌法称为桃花掌乃是利用蛮荒峡谷中桃花青瘴练成,掌势挥动,红云飘洒。. 江雨舟见状大惊,突地长啸一声,左掌疾圈,用九成真力,反扫三毒乌火。 轰然一声,强劲晃风,把三毒乌火震退八步,哇地吐出一口热血。 他一招占先,骊珠已被二毒乌雷的掌势罩住,情势危急,吓得他心头怦怦乱跳,大吼一声,亮掌疾推,一蓬火花,应手而出。 危极之中,他用出了威慑武林的太阳神功,虽然距离尚远,但二毒乌雷也惊叫一声,立被逼退八步。 骊珠虽然逃过一掌,但鼻端飞嗅进了乌雷掌上的毒气只觉头昏目眩站立不稳。 江雨舟见状心头狂跳,长身探掌,急时接住骊珠的娇躯。 但骊珠满面赤霞,娇吟一声,便即晕了过去。 这一下江雨舟忍不住怒火勃发,猛抬头,双目寒芒四射。 蝙蝠帮帮主只是神色一怔,但转眼之间便即放声大笑道: “江雨舟,你还不束手就缚么?” 江雨舟俯视怀抱里面红似火的骊珠,只觉心中痛如刀割,忍不住沉声厉喝道: “蝙蝠帮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掌!” 右掌一扬,原地里拍出一股罡风,直向蝙蝠帮主推去。 蝙蝠帮主怒吼一声,刹那闻远攻三掌。 金针学究同时上步,金针光芒四射,直指江雨舟胸前五处大穴。 来容江雨舟变招却敌,蛮荒二毒又复脱手攻来,三股奇腥扑鼻的毒气,呼啸着汹涌而至。 江雨舟抱着个神智昏昏的骊珠,行动上显为不便,见状心头大骇。 不过他毕竟智力超人一等,就在心下一惊之际,突然上步欺身,电射星飞般一下抓住了金针学究的手腕。 移形变位,踏宫步斗,推星抱月,就着身形一闪之势,手下猛一用力,硬把金针学究的身体,向蛮荒二毒掌迎了上去。 蛮荒三毒招式狠猛无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闻惨叫爆起,金针学究立被击为两段。 腥风扑鼻,热血狂喷,场中立即一静。 就在蛮荒三毒与蝙蝠帮主惊怔失神之际。 江雨舟反掌抽出了般若风笛,毫不迟疑地连攻三招。 凤笛奇学,诡奥绝伦,刹那间把四人击退五步。 在此时机,江雨舟能够摆脱四人纠缠,方是上上之计。 因此四人身形一退,他立即长啸一声,托定骊珠的娇躯,平空拔起三丈,身形一折,如飞而去。 蝙蝠帮主大喝一声,与蛮荒三毒随后赶去,但见人影摇晃,在苍茫暮色里一泻千里,自驹过隙身法,确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可企及,不消个多时辰,就把蝙蝠帮主抛得老远。 夜色深沉,繁星万点。 江雨舟矗立山谷之中,眼看韦骊珠脸色渐渐苍白,不由焦急万分。 突然,他想到那颗牛龙珠,既然三毒说它可以克制他们的掌毒,现为什么不取出来试试呢? 他慌不急待地把牛龙珠拿人韦姊姊口中,然后躲人一处山洞,把骊珠安置在一片细沙之上。 连日奔波,此时饥疲万分,休息中略进干粮,可是,骊珠依然昏睡如故。 难道这被人视为医圣的牛龙珠,并没有解毒的攻效么? 不,这可能是因为韦姊姊晕睡之中,效力进行太慢! 他略一沉吟,立即盘膝而坐,自己先行理气调元,等到灵台明净之后,这才轻运双掌,握紧韦姊姊一双纤手…… 一寒一热,两股劲气,由韦骊珠掌心透入,穿关走穴,直人紫府之中,不消多久,骊珠便即喘咛一声,凤目连闪地醒了过来。 此时只要韦骊珠自行打坐片刻,便可迅速复原。但江雨舟深觉对韦姊姊负疚良久,极思有以报之,是以一见小妮子醒来,立即含笑说道: “姊姊你先不要说话,赶快把牛龙珠含于舌下,待我运用本身真力,为你逼出体内的掌毒。” 他藉口逼出掌毒,打算以自己旷世修为,来为小妮子打开气脉,话声一落内力如泉涌出。 骊珠信以为真,淡然一笑,便把牛龙珠含入舌下,理气调元,随着透人体内的劲气运转不停。 就在此时,突闻洞内传来一阵人声: “老蝙蝠,你要不肯把牛龙珠给我,恕我没有这好的兴趣!” 江雨舟心头一动,就听蝙蝠帮主的声音笑道: “长臂猿,你可不要忘了,这小子与当年海天山庄之事大有关连呢!” “这话当真?” “本帮基业,就是断送在他们与钢肠侠士慕容烈那老贼的手中!” “什么?慕容烈还在人间?” “不错!那老鬼不但还在人间,并且功力更加惊人。” 洞外一阵阵沉默之后,那叫长臂猿的人说道: “当年夜袭海天山庄之时,各人均以黑纱罩面,除你之外,不见得有人认得出我!” 第84章 江雨舟凝神谛听,手下更是毫不停留,只听蝙蝠帮帮主沉声冷笑道: “哼!别人认不出我们,难道那指使我们袭击海天山庄之人,也会不认识我们么?万一这小鬼与慕容烈找到了那人,嘿嘿,到那时你还躲得了么?” “那暗中指使我们之人,听说是苍穹书贤白凤鸣,如今他已死多年,难道还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说话么?” “哼!依我想那暗中指使之人,根本就不是苍穹书贤!” “何以见得?” “因为海天山庄之事过后,马上就听说火焚望圣楼之事,细算时日,苍穹书贤葬身火窟之日,犹在夜袭海天山庄的前夜!” 江雨舟听到此处,不由手停了下来,暗忖: “难道当年夜袭海天山庄的主谋者,果真不是苍穹书贤?” 那么,坟墓中怎会不见尸骨,是烧化了么?还是蜘蛛宫主人所说,望圣楼故址仅是一座疑坟! 他思量未毕,突闻韦姊姊发出一声娇吟。心头一凛,顿悟自己这一分心,差点送了韦姊姊的性命,匆促中猛吸一口真气,使透体而入的内力……, 谁知就在这紧要关头,洞外复传来一声惊讶之声: “唉!这洞中怎有人声,难道……老蝙蝠,你在外面掠阵,待我铁臂苍猿进去看看!” 话声一落,顿时脚步声远远传来。江雨舟此时正在行动紧要关头,如果铁臂苍猿真的闯进来,那只有束手就毙的一条路可走!因此闻言之下,不禁心头一震。 韦骊珠更加看得明白,与其同归于尽,不如叫江弟弟趁早收手,纵然自己落个终身残废,江弟弟还有一线希望,思量中颤呼一声: “江弟弟,天命如此,你……放手吧!” 江雨舟眉缝紧皱,性急万分地悄声道: “韦姊姊,你快点定下心来,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话声落处,洞外传来一声怪笑:“里面的狗男女,你们还不滚出来领死么?” 江雨舟聪明绝顶,闻言心下一动,知道铁臂苍猿此时的心情,一定是因为有所顾忌而不敢贸然进来,于是仍安定心神,故而镇静地.朗朗笑道: “小爷好梦正酣,哪有工夫出去,你若是急于寻死的话,就请赶快进来!” 危急之中,江雨舟效诸葛亮的空城之计,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铁臂苍猿因未听清江雨舟与韦骊珠说的什么。更不知二人在内所作何事,敌暗我明,武林大忌,更何况对方又是蜚声江湖的冷血人! 蝙蝠帮帮主是领教过江雨舟的厉害的,自己更加不敢冒昧,不过他既知江雨舟存身洞中,又岂有不进去一探虚实的道理,心念一转,立即嘿嘿奸笑道: “苍猿兄,你先攻他三掌,假如不济,我来助你!” 铁臂苍猿也是老奸巨滑之人,本来他对江雨舟并不怎样害怕,可是一听蝙蝠帮帮主之言,反而情不自禁地胆寒起来。 因为,假如冷血人好惹的话,蝙蝠帮帮主自己早就出手了。思量之中,立即纵声奸笑道: “老蝙蝠,你先试试看,这姓江的小子值得我动手?” 蝙蝠帮主,冷哼一声: “长臂猿,你……好,你看我的。” 手腕一抬,直向洞中击去。 江雨舟耳闻一股冷风,,由洞口呼啸而来,顿时心下大惊。不过他危急之中,可没忘了韦姊姊的安危,两手虽然照常行功,但上体却徒地一侧。 这一侧,虽然挡住了骊珠,但自己背部却正好首当其行。 蝙蝠帮帮主功力不弱,虽然距离尚远,也非正在行功中的江雨舟所能忍受。 但闻轰地一声,这一掌击个正着。 骊珠眼见江弟弟身形一晃,自己心中也是气血翻腾,爱莫能助,痛心可知鼻头一酸,不禁悄声凄呼道:. “好弟弟,你……你真想叫姊姊死不瞑目么?” 江雨舟稳住了身形,将口一张,喷出了一口热血。isuu書网 骊珠芳心一震,樱唇一动。 但江雨舟未等她开口,早已纵声大笑道: “蝙蝠帮帮主,凭你这种掌力,少爷就是挨上几招还不是同搔痒一般,不过,哼,你如再不识相的话,我可要用太阳神功来对付了。” 蝙蝠帮帮主一闻江雨舟要用太阳神功,顿时心下一愕,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闪。 铁臂苍猿眼见蝙蝠帮帮主一掌劈出,洞中之人竟连手也不回,心中正觉骇异,此时再看蝙蝠帮主惊惶之态,不觉心中大动,也紧跟着闪出洞外。 江雨舟吸气凝神,稳住了心头逆血,又复以全身真气,向骊珠任督二脉之交逼去。 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此时唯一的生路,只有加紧行动,替骊珠打通任督二脉,才能够死里求生。 可是,就在他把握洞外两人惊怔迟疑之际,打算破斧沉舟加紧行动之时,突然,洞外又传来一阵人声: “那面来的可是蛮荒三老么?” 江雨舟听出这是蝙蝠帮主的声音,心下又是一惊。 果然,话声落处,就听有人怪声说道: “蝙蝠帮主,你是因为没抓到那姓江的小子气我们几个么?什么蛮荒三老!我蛮荒三毒可不喜欢这般称呼!” “啊,蛮荒三毒,你们可别误会,那姓江的小子并没逃掉!” “那么人呢?” “就在这山洞中。” “你们怎不进去?” “敌暗我明,我二人正在计算妥善之策!” “好,那就叫他出来好了!”话音一落,立即扬声大叫道:“喂!冷血人,你跑不了啦,快点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要用毒掌啦!” 江雨舟心下一惊,忙道: “蛮荒三毒,你以为我怕你们,有胆你们进来好了!” 江雨舟功力太高,三人虽然鲁莽,可不敢妄进一步。 但这三个老鬼毕竟经验丰富,尤其是大毒乌风,略一沉思,立即愕然冷笑道: “哼哼!莫不是这小子躲在山洞之中,在为那丫头医治掌伤吧!” 蝙蝠帮主闻言心中霍然醒悟,二毒乌雷更是瞪目大喝道: “对,那女娃儿先前中了我桃花掌的毒掌”话声至此,哈哈狂笑道:“冷血人,快把牛龙珠拿来吧!” 身形一动,就向洞中欺进。 江雨舟眼见大功将成,却不料秘密竟在这紧要关头被人识破,心下顿时一懔,正在运行的劲气也随着停了下来。 眼看这双爱侣,今夜就要血溅荒山。 突然,夜风里传来一阵大笑: “谁敢动冷血人一根汗毛,看我高原矮叟要他们的狗命!” 这一次高原矮叟身入中原,一方面是思念爱徒苓苓姑娘,另方面也是因为风闻鬼谷遗书出世,打算趁机见识。 一路行来,不觉错过了城镇,因此就安息在荒山之中,谁知道好梦正酣之际,却被人声吵醒,等到他循声而至,正赶上乌雷指名喝骂之时。 一声声冷血人,听得他心头狂跳,于是大喝声中倏然飘到。 蛮荒三毒一见高原矮叟猝然而至,顿时神色一变,不过,高原矮叟虽然名头不小,三毒等又岂是好惹的人物,铁臂苍猿首先大喝一声:“矮鬼,你给我让开!” 他长臂一指,直向高原矮叟点到。 高原矮叟反掌疾推,一招“双手击天”闪电般击了过去,同时沉声大叫道: “冷血人,你是怎么了?是负伤了么?” 江雨舟一听高原矮叟赶到,心情立即平复了下来,闻言应声高呼道: “老前辈,我正在……为一位姑娘医伤,请你……” 轰地一声,铁臂苍猿立被震退三步,高原矮叟叫道: “冷血人,你安心疗毒就是,这几个贼崽子我来对付,小娃儿,千万当心,可不要走火入魔,那可就……” 话声未毕,蝙蝠帮主又复攻到。 高原矮叟沉哼一声,手臂一抡,连扫带劈,卷起一阵狂风。 他虽然身形矮小,但内力雄浑绝伦,蝙蝠帮主脚下一晃,又被他当堂震退数步。 高原矮叟横身阻住洞口,发出一阵豪放的大笑。 突然,一声沉浑无比地大喝响起,蛮荒三毒之首的乌风,由人群中缓缓迫近,他瘦骨嶙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道:“矮鬼,接我三掌如何?” 高原矮叟放声大笑道: “瘦鬼,莫说三掌,就是三百掌又当如何?” 乌风冷笑道: “好!” 双掌迎风一晃,突然骨节峥峥作响,惨白的目光下,但见他掌势漆黑,皮下血脉颤动,就像有千百条毒索在下面蠢动。 高原矮叟见多识广,心下一震,不由脱口惊呼道: “百蛊掌!” 话声落处,只见乌风飘身疾起,狼嚎鬼泣似地大吼一声,双掌舞动,压下一股腥风。 要知百蛊掌乃是苗疆最厉害的一种绝学,恶蛊隐于掌风指影之 间,稍一不慎便即透体而入。恶蛊人体,串筋走脉,吮血吸髓,使人生死两难。高原矮叟话已出口,见状猛提一口真气运足九成真力,迎面劈出两道劲风。 在内力修为上,他确较乌风高出一筹,一击之下,脚下微微一晃,但乌风却陡地退后一步,那浓浓腥风也向外飘去。 蝙蝠帮主与铁臂苍猿,此时却远远站在三丈开外,目光闪灼,静观莫变。 乌风虽然在掌力上居于劣势,可是依然像胸有成竹似地,怪笑声中,又复缓缓逼来,凄星惨月之下,双掌再次抬起。 高原矮叟没有根本克制百蛊掌之法,只好屏气以待,可是大毒乌风似乎看透了这点,竟然嘿嘿冷笑,不作猝进。 第85章 就在高原矮叟一口真气无法再忍之际,大毒乌风突然厉喝一声,闪电间两掌一起拍了过去。 高原矮叟举掌一接,又把大毒乌风震退。 可是,高原矮叟忍耐已久的一口真气,此时再也蹩它不住,深深一吸,鼻端立即透进一股腥风,浑身一颤,头昏目眩,摇晃欲倒。 三毒乌火,狂笑声中,快步欺进,闪电般穿入洞中。 等高原矮叟警觉,欲待出手阻挡之际,乌风乌雷业已联手欺到。 乌火快步而人,眼见江雨舟与韦骊珠相面而坐,狂笑一声,伸手就抓。 就在紧要关头,韦骊珠任督二脉霍然而开。江雨舟虽然大功告成,但已心疲力竭,惨笑一声,倒了下去。 骊珠又痛又急,闪电般摸出一把九寒砂,摔手打了出去。 这一把九寒砂又密又急,加以山洞内地势狭小,事出意外,三毒乌火哪里闪躲得及,只听他惨叫一声,立即倒地死去。 不过他临死之际,却两掌舞动拍出一片腥风。总算此时气促力弱,加以骊珠口含牛龙珠,五蛇掌的毒气,对她毫无影响。 她反身扶起了江雨舟,可是洞外厉喝之声迭起,江雨舟面色惨白连连挥手道: “姊姊,快出去帮高原矮叟……” 他话声未落,洞口里出现了一条人影,此人正是铁臂苍猿,未等她伸手去摸九寒砂,铁臂苍猿掌势已到。 情急之下,骊珠玉掌一翻,轰地一声拍了过去。 照说她功力本不及铁臂苍猿,可是此时任督二脉一开,内力无形中增加一倍,双掌一接,硬把刚人洞口的铁臂苍猿震了出去。 骊珠就势欺去,只见一名身形奇矮的老头,挥掌挡住蛮荒双毒与蝙蝠帮主,脸色苍白摇摇欲倒。骊珠不问而知,这一定就是高原矮叟。 三股强风,再次袭来,高原矮叟双掌一举。 谁知他所中的百蛊掌毒,此时业已发作,招式尚未用满,便倒了下去。 骊珠见状情急,抖手又是一把九寒砂,冷芒电闪,疾射而出。 北霸韦震川的九寒砂,江湖稍有名气之人哪个不知?铁臂苍猿首先惊叫一声,反身倒退八步,蝙蝠帮主与蛮荒双毒,也情不自禁地飘身急退。 冷月凄凉,寒星闪灼。 山洞听不到半点声响,蛮荒双毒知道三毒乌火定已身遭不测,骊珠手执九寒砂,面对强敌,心中不时记念着江雨舟弟弟与高原矮叟。 半晌,大毒乌风狂吼一声: “鬼丫头,你为老三偿命吧!” 身形一晃,电射而来。 骊珠不等他欺进身来,抖手又是一把九寒砂。她此时功力大进,九寒砂出手嘶啸刺耳,任他乌风功深力劲,也不敢冒昧欺进。 桃花掌、百蛊掌不住猛攻之下,反而把蝙蝠帮主与铁臂苍猿吓得不敢进来,骊珠口含着牛龙珠却像行所无事一般,九寒砂业已用尽,顿时神色一怔。 大毒乌风,见状放声狂笑道: “鬼丫头,我看你有什么戏唱?” 欺步扬掌,左取“璇机”,右奔“血海”一招两式,神鬼莫测地同时攻来。 骊珠被迫无奈,肩头一斜,玉掌倏翻。 一个乌风,已经叫他对付不下,谁知乌雷、蝙蝠帮主与铁臂苍猿等三人,也像流星赶月般纷纷攻来。 劲气呼啸,吓人至极,眼看骊珠就要血溅当场。突然,洞中龙吟倏起,江雨舟在这紧要关头,业已行功完毕,但见电射星飞狂风涛涌,由洞中呼啸卷到。 铁臂苍猿首当其中,哇呀一声,喷出了满地鲜血,顿时气绝而亡。 蛮荒双毒,蝙蝠帮帮主,惊怔失声,同时退后三步。 江雨舟此时怒发如狂,冷哼一声,举掌就向二毒乌雷拍到。 他恼恨乌雷以桃花掌击伤韦骊珠,这一招攻出竟用了九成以上的真力,乌雷举掌一接,顿时惨叫失声,尸体被震飞三丈。 显而易见,江雨舟经过这一场打坐之后,功力不但没有失损,反而大有进展。眼见大势已去,蝙蝠帮主首先双翅一抖,如飞而去,大毒乌风虽有报仇之心。已无报仇之力,狂叫一声,也没人茫茫夜色之中。 夜风习习,飘来阵阵血腥。 江雨舟检视高原矮叟,只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似乎业已离死不远,心下一怔,立即向韦骊珠取回那粒牛龙珠,撬开牙关,放了进去。 天明时分,高原矮叟总算醒了过来,他一眼看到江雨舟容貌已复,似乎感到一怔,及至看到了韦骊珠,更是感到一愕,因为在他心目之中,陪待在江雨舟身侧的,应该是他那位爱徒苓苓才是。 江雨舟明白他的心理,于是把自己别后的遭遇,以及韦姊姊相识的经过,向他阐述一遍,然后才问他病情伤势如何。 高原矮叟一闻此言,不禁默然长叹道: “老朽千里赶来,想不到……唉!百蛊掌中者无救,三日之内,老朽势被百蛊掌吮血吸髓而亡,趁此蛊毒未发之际,你们赶快走吧!” 江雨舟、韦骊珠,闻言同时心头一凛,脱口惊呼道: “老前辈,你……” 高原矮叟摇首叹息道: “你们此时不走,等我蛊毒发作之后,再走可就来不及了!唉!为了避免附近人畜遭殃,江雨舟,我求你此时就挖坑,把我埋了吧!” 江雨舟心下一寒道: “老前辈,难道……真就无药可医了么?” “除了找到百蛊掌的主人,恐怕……” “怎样?” “恐怕无药可医了!” “难道这牛龙珠……?” “牛龙珠!” “老前辈,你看,就是这粒牛龙珠!” 第二十一章激越的笛声 高原矮叟苏醒之后,吐出那粒牛龙珠之时并未怎样在意,此时闻言之后,慌忙由小妮子手中接了过来。 端详半晌,又复一叹道: “牛龙之珠,本是治伤解毒圣药,但是这苗疆恶蛊……虽有这牛龙之珠,也不过苟延半月时光,迟早一死,还不如早作了断的好!” 江雨舟沉思半晌,突然同声说道: “能有半月时光,足可赶到杏林,我想那杏林医师,人称今世华陀,定有医治蛊毒之法,老前辈,你先将牛龙珠纳人口中,我们这就起身。” 晓雾未散,江雨舟扶持着高原矮叟走出山区,然后买马租车,将高原矮叟安置其中,立即兼程疾赶,直奔杏林而去。 载月披星,二人总算如期赶到。 可是,杏林医师把高原矮叟诊视一番之后,竟也连连摇首道: “百蛊已入膏肓之间,实非药物所能为力,小侠,趁早准备善后吧!” 江雨舟乍闻杏林医师之言,顿时心下一凉道:“难道别无其他办法了么?” 杏林医师沉思半晌,摆首叹息道:“设若施救及时,牛龙珠并非无效,怎奈时至今日,百蛊已人膏肓之间,虽有牛龙珠也只好苟延残喘,若要真正根除百蛊……” “怎样?” “除去放蛊之人自行收回,就只有乾天一指才是它的克星!只可惜具此绝学之人,业已早归天国,普天之下,再无……” 他话声未落,突闻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江雨舟心头一震,快若星火般疾射而出。 杏林医师与韦骊珠,又紧接着飘出门外。云淡天高,杏林萧索。 就在那萧萧疏林之中,一并排站着五名老僧,一个个敛目低眉佛像庄严。 江雨舟神色一愕之际,就听杏林医师隐沉声说道:“几位大师父哪座宝刹修行?” 靠左一名身形较矮的和尚,应声答道:“贫僧等俱是拘魂寺里的十绝罗汉!”’ 江雨舟一闻十绝罗汉几字,顿时心头一震,杏林医师更是神情一愕道:“十绝罗汉?各位驾临寒舍……” 那名和尚合十顶礼道:“贫僧等特来面见冷血人!” 江雨舟闻言疾上一步,沉声说道:“你们找我做甚?” 那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三年之约,小施主就忘了么?” 江雨舟心下一震,想起自己当初离开拘魂寺时,曾对廊下那班怪和尚扬言,三年之内定要找他们算帐,可是眼前…… 他知道这班和尚功力奇诡,并且一个强似一个,若真打起来,岂不耽误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他如此一想,立即沉声说道:“大和尚,既是三年之约,你怎一年不到就来找我?” 那和尚沉声大笑道:“老衲本当等你三年,怎奈此次几个师弟们回山之后,声称你功力已至登堂入室之境,是以老衲才迫不及待,企图早领教益!” 江雨舟知道他所说的师弟,定是如真如幻等人,当下双眉上扬,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势必舍命相陪了!” 韦骊珠惊呼一声:“江弟弟,高原矮叟老前辈……” 她话声未落,那和尚慌忙说道:“女施主休急,老衲纵要较量,也得先医好高原矮叟再说!” 江雨舟、韦骊珠,连同杏林医师在内,闻言全是一震道: 什么?你有办法治好高原矮叟?” 那和尚敛眉说道:“杏林医师,当世华佗,老衲本不敢班门弄斧,不过医师先前之言,老衲业已全部听到,既然乾天一指能收疗效,想必那与它异曲同工的太阳神功……” 江雨舟闻言心一动,就听杏林医师淡然说道:“烈焰天王已死数十年,世间哪儿还有习过太阳神功之人,这不比乾天一指更难么?” 话声一落,那和尚立即沉声大笑道:“阿弥陀佛! 第86章 小施主素来以太阳神功震撼武林,难道医师就没听人说过么?” 杏林医师神色一怔,凝视着江雨舟满是诧色。 江雨舟大声说道:“在下对太阳神功也是初习,假如真能以之驱蛊的话,那是义不容辞,现在就请医师前辈指点下手吧!” 为首那名和尚,未等杏林医师开口,又向江雨舟道:“凭小施主武功,大约三日之内便可尽歼恶蛊,老衲等就在林外候你三日,届时务请小施主赏光则个!” 话声一落,顿闻唰唰风声,五名老僧转眼没入杏林之中。 乾天一指与太阳神功,乃是武林中两种纯阳绝学,不过前者较为王道,后者更加霸道而已。 在杏林医师指点下,江雨舟把神功束成细丝,由高原矮叟“太阴” “少阳”之间透进,然后缓缓行功,直逼膏肓之交。 这真是一步差池不得,江雨舟战战兢兢,韦骊珠恍恍惚惚,杏林医师更是瞪目不敢稍瞬。 茅舍外秋风扫檐,黄叶乱舞,突然,杏林医师轻喝一声:“停!” 江雨舟闻声真力一收,那缓缓逼进的太阳神功应声停了下来。 杏林医师检视良久,这才沉喝一声:“放”。 江雨舟逼入高原矮叟体内的太阳神功,在自己真力收敛之下,似乎看不到半点奇处,可是杏林医师这一声“放”字出口,耳闻哧哧连响,高原矮叟浑身一颤,鼻端飘出一股腥臭之气。 就在这一瞬间,突闻杏林医师断喝一声:“撤!” 江雨舟双掌一收,闪电般退出了三步,双目过处,但见高原矮叟脸红似火,“太阳”、“少阴”之间的肌肤,已被太阳神功烧得一片焦黑。 他心神一颤,目注杏林医师惶惑不已! 杏林医师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愕然半晌,这才吁出一口长气道:“老朽低估了少侠的功力,差点儿送了高原矮叟的性命!” “太阳神功下恶蛊已化为灰。虽然“太阳”、“少阴”二脉略有灼伤,但只要以药物调理,不消数日就可复原了!” 江雨舟闻言宽心大放,长啸一声,尽舒胸头抑郁之气,然后向杏林医师沉声说道: “如此就偏劳前辈,在下想暂时告别,去赴十绝罗汉之约,尚望……” 话声未落,韦骊珠急忙惊愕阻止道: “江弟弟,你此时功力未复,何必急于一时!” 江雨舟朗朗一笑:“小弟满身血债,恨不得一朝清理,哪还有心思慢慢等待……” 韦骊珠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满面关怀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愚姊陪你!” 江雨舟心中激动不已,不过他知道十绝罗汉武功高深莫测,并且武学一个胜似一个,此去胜负之数犹在未定之数,岂能让她跟去? 因此,心念一转,立即朗朗大笑道:“姊姊如此担心,难道是不信小弟的武功么?” 韦骊珠闻言一怔道:“姊姊怎会信不过你,实在……” 江雨舟不容她再说下去,立即含笑阻止道:“既然姊姊信得过我,就请协助医师前辈,代为照顾高原矮叟,小弟先走一步了!” 话音一落,立即穿檐而出。 韦骊珠娇唤一声:“江弟弟,这粒牛龙珠……” 江雨舟已在杏林之中,闻言应声答道:“牛龙珠就放在姊姊身边 好了!” 话音落处,踏着萧萧黄叶,身形已在百十丈外。 秋风斜阳,杏林残照,但见五名老僧席地打座,一个个敛眉合什,行功正急,耳闻江雨舟身临其境,蓦地神色一怔,刹那间全都振衣而起。 江雨舟向五人飞快地一扫,然后深沉说道:“你们打算怎样比法,是五个人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五名和尚相互凝视一眼,然后一名面貌清瞿的和尚举步而出道:“少侠对般若风笛上的武学,想必俱都领会了吧?” 江雨舟沉声一笑:“大和尚难道不信么?” 那清癯的和尚连忙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如寂就先领教了!” 话声一落,突然飘身而起,双掌霍霍,刹那间攻出三招。 这三招全是般若凤笛上的招式,并且施展得非常老到。 江雨舟心下一愕,立即晃肩错掌,指顾间也还攻三招。 他攻出的三招,不但是凤笛上的武学,并且刚好克制住老僧如寂的招式,眼看就将得手,突间一声大喝:“师弟速退,让愚兄如静来领教两招!” 声落人起,呼地一掌劈了过来。 这如静老僧功沉力猛,较如寂又胜一筹,招式中隐含变化,虽然同样是凤笛武学,但有令人莫测高深之感。 江雨舟心一凛,撤掌抽身,回攻三掌。 如静老僧大喝一声,第二次扬拳出掌,刹那间把三拳化去,江雨舟又被圈入漫天掌影之中。 劲风呼啸,转眼就是十招,江雨舟依然居于劣势。 他心中暗暗思忖:“十绝罗汉由何处学到凤笛上的招式?如静老僧先前一招‘青鸟撩云’,怎么脱出自己那招专门克制它的‘紫燕凌波’?” 他一面出招还攻,一面苦苦思量,突然心头上升起一线微光,似乎悟透了什么玄机似的,长啸一声,双掌闪电飞出。 这一招他用的是“鸿鹄乘风”,但认真说来,里面却已有了甚多的变化,指挥掌动之中,下面三式随时可以出手制敌。 但闻一声惊呼,如静老僧身形暴退,满面俱是惊诧之色。 江雨舟顿时了悟,知道风笛奇学,单独式固然威猛无比,但能融会贯通,则外露原形内含奇变,更加神鬼莫测威力倍增。 秋风霍霍,吹起了他的衣角,俊面上神采焕发威仪迫人,逼视着五名老僧沉声大笑道:“哪位大和尚再来试试!” 话音一落,只见个身材瘦削凹目金睛的老僧,应声大笑道:“少侠巧服八魄金粟,听说满腔热血冷逾寒冰,老僧想以数十年苦练的四九寒功试上一试!” 江雨舟闻言傲笑干云道:“如何试法,请大和尚吩咐就是!” 那和尚呵呵一笑道:“我俩相距八步,老僧全力发出四九寒功,少侠若能支撑半盏热茶时光,老僧就算认输,否则……” 江雨舟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放声大笑道:“否则什么?哈哈!不说是半盏热茶时光,就算是半月,半年,江雨舟又有何怕!大和尚请!” 那和尚狂笑一声:“冷血人,既然如此,老衲占先了!” 双肩一晃,向前欺进两步,单掌微扬,一片刺骨寒风,直向江雨舟头顶罩下。 江雨舟自从习会太阳神功之后,日常总运用其要领把弥漫在四肢百骸的寒晶之气,收束之后,压抑在指掌之间,是以心性体质与常人无大差异。 这老僧发出四九寒功之后,眼见江雨舟浑身一颤,顿时冷哼一声,又加上三成真力。 在他想来,这三成真力加上之后,江雨舟定然无法支撑!谁知双目过处,事情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对方依旧傲然卓立面露浅笑。 原来就在刹那间,江雨舟业已震开压束的寒晶之气,重新充溢于四肢百骸之中,这一来体温骤降,紧对身外的四九寒功不但了无怯意,反而如沐春风一般。 那老僧怎知究里,双眉一扬,沉声大喝道:“冷血人,还不跟我躺下么?” 话声落处,四九寒功用足十二成,但见冷气激荡寒风疾卷,那原先站在身外的四名老僧也不禁骇然暴退。 谁知就在他自信必胜之际,突闻江雨舟引吭长啸,一缕彻骨奇寒,竟穿过了自己的四九寒功疾袭而来。 这一般寒晶之气,较之那老僧数十年苦修的四九寒功还要冷上十倍。 刹那之间,那老僧面色由红转白,由自转青,须眉之间又结上一层薄冰,分明是已落败着,但却因四体僵硬移动不得。 眼看他就要丧生在彻骨的冷流之中,突然一声震耳大喝,人影横空,拳风撼衣,疾劲狂流,直向江雨舟扑到。 江雨舟蓦然觉压力千钧,心下一凛,猝聚九成真力,迎面推了过去。 两股内力相接,爆起一串裂帛大震,黄叶惊风,秃枝乱舞,四山吼动,雷鸣不绝。 江雨舟心头大震,脚下连退五步。 双目过处,只见这猝然出手之人,正是一个身材高大赤红脸膛的老僧,此时也被震退五步,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江雨舟此时寒晶之气布满全身,心性又复转为冷厉,只见他双目冷流四射寒芒迫人,嘿嘿冷笑道:“大和尚,你想为他替死么!” 那身材高大的老僧,闻言心下一寒,但未等他开口,另一个年岁最长的大和尚已越众而出道:“少侠功力绝世,我这位师弟怎是敌手?” 江雨舟沉哼一声:“你自忖是我的对手么?” 这年岁最长的和尚淡然笑道:“老衲打算试试!” 江雨舟大喝一声:“如此再好不过!” 话声一落,抖手劈了过去。 那老僧身形一错,喝道:“少侠且慢!” 江雨舟收手冷笑道:“怎样?你认输了么?” “少侠真能胜得了我,老衲自会认输!” “哼!你以为我胜不了你?好,现在就由你划下道来,也好叫你输得心服!” “老衲素闻般若凤笛上的绝学,在以笛声打穴,你人于百步之外,制敌于音律之中,少侠想必练过吧?” 江雨舟闻言一怔,正想自己悟透了笛上招式,但这笛声打穴之法却从未听人说过!但此时箭在弦上哪还能说不曾练过,当下心念一转沉声怒笑道:“你想试试么?” 第87章 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老衲练过八年狮子吼的功力,今天想以这不成气候的武学,来和少侠的笛声较量一番!” 江雨舟沉声说道:“你这狮子吼的工夫,也能隔空点穴么?” 老和尚敛眉合十道:“十丈之内,可以勉强一试!” 江雨舟心中似乎不信,双眉一挑,沉声冷笑道:“好,在下让你先行出招!” 话声一落,由袖中取出凤笛,大步行至十丈之外,回声冷笑道:“大和尚,出招吧!” 他绝不相信,这和尚能以什么狮子吼的工夫点穴,话声中满是轻蔑之色。 老和尚单掌一摆,示意另外四名老僧退出十丈开外,然后目注江雨舟,沉哼一声,蓦地大口一张,发出一声轻啸,虽然清昂激越,但却了无奇处。 江雨舟双眉一挑,由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谁知他笑声尚未出唇,突觉那老僧声调一变,那清越激昂的啸声一分为五,带起嘶嘶之音,直向胸前要穴袭来。 心头一凛,江雨舟本能地侧闪三尺,摔手一掌拍了过去。 掌动风生,狂流激荡。 可是那老僧的啸声恰像长眼似地,避过了江雨舟的掌风,第二次追踪而至。 江雨舟主动尽失,只觉对方迫人的声浪,如影如随,紧逼不舍,逐渐高昂,终于震耳欲聋,如同空山兽吼,旱地雷鸣。 不过,江雨舟终究不愧是武林一代奇葩,在这危机迫在眉睫之际,依然惊而不乱,一面晃身闪躲,一面暗思对策。 刹那之间,他想到自己被囚武当石室之时,无意中举笛一吹,曾把石室顶上的武当弟子击退。 一念及此,毫不迟疑地举笛就唇,用足毕生之力猛地一吹。 他此时功力,较诸武当石室时何止倍增,只闯神号鬼哭般一声嘶啸,冷风卷地而起,狂涛扑面生寒,顿时把袭向胸前的声浪逼了回去。 那老僧神情一怔,不觉愕然停了下来。江雨舟收笛大笑道:“老和尚,你心服吗?” 老和尚倏地眉峰一扬,沉声说道:“冷血人,你狂什么?若叫老衲服你尚还言之过早呢!” 话声落处,那响彻云霄的吼声再次迫来。 江雨舟举笛猛吹,声如江翻海倒怒涛汹涌,澎湃不绝。 这两股声浪,汇成了惊天动地的乐章,震得四山响应雷鸣不已。 远立在十多丈外观战的四名老僧,此时都按捏心神以全力相抗,满面戒惧之色,哪还敢丝毫大意! 如此相持约有盏茶时分,老僧的吼声渐趋低沉,江雨舟却由搏斗中渐渐领悟出笛音点穴的深奥,只听他笛声愈来愈趋嘹亮。 终于,那一股高昂嘹亮的笛声,突然分成千百缕游丝一般,由老僧的吼声中一下穿人直向周身要穴袭到。 那老僧欲拒无力,不禁心头一凛。 眼看江雨舟胜算在握,但不知怎地,他竟引吭长啸振臂而起,直奔杏林医隐的茅舍扑了过去。 五名十绝罗汉同感一怔,举目望去,江雨舟已在数十丈外,耳闻远处传来了几声惊叫,杏林医师的茅舍中,飘起了一条黑影,电闪飞去,直奔东南。 照说在那样震耳巨响之中,江雨舟绝对听不到茅舍中的呼叫声, 怎奈他全力吹奏凤笛之际,心中始终忘不了留在茅屋里的韦姊姊,百忙中偷眼一瞄,刚好看到一条快逾闪电般的人影,向杏林医师的茅舍中扑了过去。 因此他心头一动,立即收手赶来。 可是这人功力实在高绝,饶是江雨舟见机及时,他已经得手欲去。 就在此时,耳闻一声断喝,高原矮叟电射而出,双掌一分,指头间向那人攻出六招。 江雨舟见状宽心一放,但把对方绊住该是没有问题! 谁知他思量未已,那人突然纵声狂笑,双掌回旋飞打,刹那间还攻六招,轰轰巨响中把高原矮叟震退五步。 江雨舟飞身赶到,那人已在十丈外,只听韦骊珠高声娇呼道:“江弟弟,快追!”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怎么回事?” “牛龙珠被他抢走啦!” “他是谁?” 高原矮叟应声答道:“他是苗疆百蛊天尊,少侠,要追赶快!” 他话声未落,江雨舟业已疾射而出,尾追着百蛊天尊的背影,电射星飞而下。 江雨舟脚程虽快,无奈百蛊天尊距离太远,眼看逾追逾近,但天色却已暗了下来。 暮蔼初合,寒星隐现,百蛊天尊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下。 江雨舟静坐山谷之中,理气调元,默默思量。 十绝罗汉怎会施展凤笛上的武功? 几度苦思,他仍想不出个中缘由,不过,这一阵打坐沉思,使他功力又进一层,因为这几名和尚的武功,给了他很多启示,尤其是他摸索到笛声打穴的要领。 举一反三,他胸中兴起了缕缕玄机。 突然,一阵人声,打断了他的思潮。睁目一看,只见夜色下奔来 两条人影,瞧那打扮,正是蜘蛛宫里的使者。 江雨舟刚觉一怔,就听其中一人沉声说道:“哼,想不到李三叹竟敢心生叛意!” 江雨舟一闻“李三叹”几字,顿时想起在杏林医师诱捉七星蜥蜴时,曾经见过此人,并且此人态度十分可疑。 就在此时,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好在白旗坛下弟兄已把他抓了回来,走,咱们快看看去,瞧这叛徒骨头能有多硬!” 话声落处,人影已奔出老远,江雨舟双眉一扬,随后赶了下去。 行约三里,二人进入一座密林,江雨舟略一迟疑,便也振臂腾身穿林而入。 密林正中,有一块数亩方圆的空隙,靠南一方青石上,坐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黑衫及膝,双目如电,看打扮,谁也不能说他是蜘蛛宫里打扮,可是,他身后却并排站着四名蜘蛛使者,并且手中执着一面上绣血蜘蛛的白旗。 在他身前,一株断桩上,绑着个身穿蜘蛛使者服装的大汉。 那老头一摆手中白旗,向捆在断桩上的大汉沉声冷笑道:“李三叹,你此次偷出蜘蛛宫,打算到哪儿去!” 声调阴沉,犹如坟墓里挖出的活死人,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大汉扬起脸来,恭声答道:“启禀令主,属下只因离家日久,企图回乡一探妻儿,有犯门规之处,尚望令主从轻发落!” 那坐在石上的老头,大约就是蜘蛛宫里的白旗令主,只见他双睛一瞪,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想不到你真是一张利口,哼,你投入蜘蛛宫时,不是说过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么?嘿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阴阴寒笑之中,右手一抖,只见一缕火光,直奔李三叹肩头射到。 只听一声惨号,李三叹肩上多出了一枝火箭,熊熊烈焰,照着那汩汩鲜血,委实惨厉无比。 白旗令主双眉倒竖,嘿嘿冷笑道:“李三叹,我看你这名字,哼……八九也是捏造的吧?” 熊熊火焰,转眼烧得肌肤嗤嗤声中传来阵阵焦臭。 李三叹难忍彻骨奇痛,失声惨号道:“令主明鉴,属下确是本名,令主若不信的话,可到湖广一带打听就是!” 白旗令主双眉一蹩,桀桀怪笑道:“李三叹!你以为我没有打听过么?哼,据珠江支坛密报,湖广道上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物!” 李三叹脸色一变,迟疑半晌,这才失声悲呼道:“属下并非江湖成名人物,若不详细刺探,怎么……” 那白旗令主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阴阴诡笑道:“你怎知本令主没有详细刺探?不过本令主刺探的结果,你并非湖广人氏……” 李三叹肩头上火箭已熄,惨号之声刚止,闻言不禁又是全身一震。 白旗令主望着他诡笑一声说道:“假如本令主查探得不错的话……哼,你乃是海天余孽,剑圣死党,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李三叹闻言浑身大颤,脸若死灰地失声惨叫道:“令主明鉴,我……我……” 那白旗令主仰面狂笑道:“李三叹,你还不肯实招么?哼,我看你骨头能有多硬……” 双臂一振,拔空而起,直向李三叹扑了过去。 蜘蛛宫这位白旗令主,乃是江湖上凶名素著的火阎王刘举,手段毒辣,武林罕见,身在半空之中抖手打出两团绿火,恶狠狠直奔李三叹双目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闻叱喝声中人影横空而来,呼地一掌,把那两团绿火震得倒飞而回。 火阎王刘举心下大惊,双眉一沉,但闻嘶嘶两响,绿惨惨的火光由顶门上电射而过。 微风过处,江雨舟凌空而下,一步亮腕,唰唰几声,已把李三叹周身的绳索一齐切断。 在迫人难耐的沉寂里,火阎王双目乱转,最后大吼一声:“小贼,你是谁?” 江雨舟剑眉上扬,沉声怒笑道:“你没听说过江湖有位冷血人么?” 火阎王全身一震:“冷血人!是你?” “不错,是我!” “你来干什么?” “我来为你送终!” “你……小狗找死!” 火阎王由惊转怒,大吼声中,五指一弹,就向江雨舟胸前抓来。 江雨舟扬眉怒笑,横掌疾推。 呼的一声,火阎王刘举被他震退三步,双目闪闪惊惶不已。 江雨舟冷哼一声,转向脸色苍白的李三叹道:“李大侠,他们因何追缉于你?” 李三叹嘴角刚动,火阎王立即厉声叱喝道:“叛帮之徒,格杀勿论,各位使者还等什么!” 第88章 双掌一错,呼呼连响,向江雨舟闪电般攻出六掌。 江雨舟挥掌一接!突见身外人影乱晃,场中四名蜘蛛使者,全都恶狠狠地向李三叹攻到。 李三叹似已早负内伤,步履迟缓,亮掌无力,双手刚刚一抬,背心上轰轰两响,业已连中两掌。 江雨舟见状大急,狂吼一声,反手推出两掌,那两名蜘蛛使者如同抛球般摔出三丈,哇哇喷出几口鲜血,立即气绝而亡。 李三叹强站稳了身形说道:“启禀公子,小的乃是二十一名铁卫中的飞龙李彪……” 江雨舟闻言大愕,瞪目惊呼道:“你说什么?” 李彪嘴唇一动,火阎王再次挥掌攻到。 呼呼掌风之中,夹带数十点火花,如同午夜流星,直向江雨舟兜头罩下。 江雨舟叱喝一声,双掌回环飞舞,疾劲罡风,硬是把打来的火箭扫出三丈开外。 转眼一看,只见那化名李三叹的的飞龙李彪,喘息着说道:“海天山庄被毁之后,小的即埋名隐姓刺探仇踪,后来投入了蜘蛛宫……” 话音一落,突然喷出两口热血,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江雨舟见状大震,脚下一晃,闪电般飘了过去。 飞龙李彪睁开了紧闭的双目,续道:“几年打听,方知道……当年主谋其事老贼……就是……” 话音未落,火阎王与另外两名蜘蛛使者,又复挥掌扑了过来。 江雨舟双目尽赤,沉声大喝道:“那老贼究竟是谁?”话声中连劈三掌,把攻来三人震得脚下一晃,再次退了回去。飞龙李彪此时一抹嘴角血迹,咬牙说道:“那老贼就是蜘蛛宫主人!” 江雨舟心下一跳,欺身大喝道:“这……这是真的么?” 飞龙李彪眼睛一眨,但话声尚未出唇,立即惨哼一声,气绝而亡。 江雨舟见状心痛若裂,霍地身形一转,双目寒芒四射,满怀恨意地向火阎王逼了过去。 气势万丈,神威迫人,火阎王感到心头猛跳,脚步缓缓后退。 空气恢复了沉寂,但,沉寂的空气里不时传来血腥。 朦朦的月色,萧飒的秋风,密林里隐含无穷杀机。 突然,火阎王大吼一声,双掌打出一片烈焰,直向江雨舟攻到。 江雨舟仰面狂笑,猝展太阳神功,火花四射,烈焰飞腾,沉沉夜色下如同闪电一般。 这一掌,江雨舟打算把火阎王烧成焦炭。 可是,这老贼出掌之初,早就存下了潜逃之心,江雨舟掌力刚刚发出,他已经撤招抽身倒翻入林。 江雨舟见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掌势一沉,向两名残存的蜘蛛使者扫到。 烟焰闪耀,惨号连连,两名蜘蛛使者立被太阳神功点燃,夜色下如同两只火球,在林中翻滚哀号。 江雨舟如未见,冷哼一声,由火阎王身后赶去。 火阎王仓皇而走,竟忘了撤去林中的暗桩,江雨舟盛怒之下,连 施杀着,惨号之声此起彼落,白旗令主火阎王虽逃得一命,但他所率领的八名蜘蛛使者,却尽数丧生在江雨舟太阳神功之下。 这一场杀劫过去之后,江雨舟回到杏林医师的茅舍,可是,高原矮叟已率同韦骊珠离开了! 飞龙李彪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蜘蛛宫主乃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 可是,苍穹书贤白凤鸣呢?难道当年主谋之人真不是他?难道枯竹教主的话不对么? 苍穹书贤生死不明,但蜘蛛宫主人却活着,要拨开这团疑云,只有先找到蜘蛛宫主人再说! 于是,他告别了杏林医师,在江湖中搜寻那神秘的蜘蛛宫。 可是,那一班颇为活跃的蜘蛛使者,近来却突然在江湖中销声敛迹了!蜘蛛宫在哪儿?武林中没入知道! 在一个浓云密布的下午,江雨舟沿着一条河流南行,在同一时间,一名素袍青履的老人也沿河向北而来。 这老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义薄云天的松花钓叟江心月,他浪迹江湖,刺探仇踪,也因风闻鬼谷遗书出世,方匆匆由关外赶回来。 呼呼冷风里,他驻足仰望一下天色,然后放足疾驰。 突然,一声冷笑,由河岸传了过来!松花钓叟本能地脚下一刹,双目闪闪向四外一扫,只见河岸边一块青石后方,一方衣角,随风飘起。他心中一动,朗声说道:“石后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就请出来 话音一落,狂笑突起,青石后闪出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只见他目现寒芒,沉声怒笑道:“江心月,我还当你死了呢!” 松花钓叟神情一怔,喝道:“你年纪轻轻,怎就这般出言无状?” 少年双目一瞪,沉声怒笑道:“你慌什么,无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松花钓叟双眉怒挑,沉声大喝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少年狂笑一声:“江心月,你不认识我了么?哼!你听着,我乃是 南王义子,剑圣遗孤,姓孙名北斗!” 松花钓叟大喝一声:“该死小狗,你冒充剑圣遗孤居心何在?” 孙北斗冷哼一声:“江心月,单掌开天业已说出当年之事,你还隐瞒得了么,纳命来吧!” 话声一落,陡然欺身而上,单掌由腰际推出,直取松花钓叟胸前三处大穴。 松花钓叟不知单掌开天就是当年贼党之一,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献与贼党的爱子,见状怒吼一声奇qisuu.书,也在刹那之间还攻三拳。 三拳攻出,轻风吼动,孙北斗被震得脚下一晃。 松花钓叟就势欺进,沉声大喝道:“凭你这种武学,也敢冒充剑圣遗孤?哼!还不给我躺下!” 化拳为掌,展指疾抓,电闪星奔,指向孙北斗胸腹之间。 照理说,孙北斗绝对无法逃脱,但事隔三日,刮目相看,就这几日之别,孙北斗业已巧获奇遇,非复吴下阿蒙! 眼看松花钓叟两掌就要抓实了,但突然间人影一闪,孙北斗向左疾冲三步,轻而易举地已把来势化去。 这一来,松花钓叟心下大骇,可是未容他有考量的余地,孙北斗突然狂笑一声,再次飞身扑到,两掌如风,奇诡绝奥,闪电般袭向松花钓叟“幽门”之处。 这一招,奇幻难测,威力无穷,就凭松花钓叟的修为,也无法看透半点端儿,匆促间连攻三拳,身形一撤。 可是三拳攻出,拳拳落空,身形尚未退出七寸,孙北斗两掌已由“幽门”移向“气海”。 松花钓叟再也闪躲不及,孙北斗狂笑一声,掌力猝然逼出。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孙北斗,你不能……” 孙北斗心下一惊,顿时手下一慢。松花钓叟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侧身横掌,闪电般击了过去。 这种近身相搏,先机一失,纵然警觉,亦无法挽回,只听“哎哟”一声,孙北斗身形立被震退八步。 松花钓叟大吼一声,二次举掌疾劈。 孙北斗侧卧在地,业已陷入昏迷之中,这一掌劈实,势必粉身碎骨,眼看这一场父子相残之局在所难免。 冷风里,再次传来一声惊呼:“叔叔,千万使不得!” 人随声至,挥掌力推,竟把松花钓叟震退三步。 惊愕中松花钓叟抬眼一扫,顿时心头猛震道:“舟儿,是你?” 来人正是江雨舟! 松花钓叟不知孙北斗就是自己爱子,当然,也就不明白江雨舟阻止他下手之意了! 江雨舟闻言忙道:“叔叔,你知道孙北斗是谁?他就是……” 话到唇边,江雨舟心头一动,万一孙北斗有了什么好坏,叔叔知道丧生在自己手下的就是自己的爱子,岂不愧悔终身么? 思量中心下立即决定,万一孙北斗伤重而亡,则自己宁可将这个秘密永存心底,免得松花钓叟痛断肝肠。 松花钓叟见他住口沉吟,心下一动道:“他是谁?” 江雨舟勉强笑道:“他乃是南王之子,万一有个什么好坏,又结下一门强仇,是以舟儿的意思是,不如以德报怨,将他伤势治好再说!” 松花钓叟闻言连连点首,江雨舟身形一闪,就向晕倒在地的孙北斗欺进。 谁知他身形一动,突闻一声娇叱:“退下……” 一缕尖风,应声袭来。江雨舟脚步一闪,场下落下个白衣少女.凤目含威,蛾眉带煞,正是前次望圣楼故址所见之人。 这少女用目一扫地上的孙北斗,然后取出一粒药丸,纳入孙北斗口中,运用纤纤十指,飞点九处要穴,这才站起身形,寒声怒叱道:“他是谁打伤的?” 江雨舟应声答道:“是我!” “舟儿,这明明是我打伤的,没有你的事!” 那少女冷笑一声:“好,你们两个谁也休想逃脱干系!” 话声一落,玉掌轻扬,直向松花钓叟戳去。 江雨舟知道这少女功力诡奥绝伦,大喝一声,错步扬腕,连拍两肇。 少女轻嗤一声,纤纤十指,如同月下菡萏,临风乱颤,嘶嘶劲气,由江雨舟强浑绝伦的掌风边绕了过去。 江雨舟愕然回头,只见松花钓叟脸色惨变,缓缓地坐了下去,他心头大震,失声惊呼道:“叔叔,你……你怎么了?” 松花钓叟嘴唇刚刚一动,就听那少女嗤声冷笑道:“他已中了我的‘菡萏震穴手’,活不多久了!” 这“菡萏震穴手”几字,听得江雨舟心下一凛,霍地转过身形,沉声厉喝道:“你这话当真?” 那少女寒声冷笑道:“姑娘骗你则甚!” 第89章 江雨舟双眉上挑,向前猛跨三步,沉声大喝道:“赶快替他解开穴道!”, “要我解开穴道可以,除非你……” “怎样?” “献出你那粒牛龙珠,先治好我师弟的伤势!” “牛龙珠已于日前遗失……” “这我不管,姑娘在潼关青城下院白象庵候你半月,届时不能取来牛龙珠,你就看着他死吧!” 话声一落,提起孙北斗如风而去。 江雨舟刚上步,突闻身后传来一阵阵呻吟之声。 他能撇下松花钓叟不管么?他能让孙北斗因此丧命么?他不能,无论为了谁,他都应当赶快找到百蛊天尊,夺回那粒牛龙珠! 可是,他若去追寻百蛊天尊,这位受伤的叔叔又该怎么处置呢? 流水滔滔,冷风劲吹! 正在他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声狂笑,江雨舟回身一看,只见两条人影沿河快步而来。 江雨舟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心下一惊道:“两位来得正好,上回蒙赠海天冤仇录铭感五衷,但不知两位……” 来的两人,正是残腿缺臂的中条双杰,江雨舟不知二人究竟与己之关系如何,是以话声至此不觉一顿。 中条双杰脚下一停,满面惊惶之色道:“公子千万不要如此,属下身为海天山庄二十一名铁卫,不能挫敌于前,复仇于后,时觉五内难安……” 江雨舟听到此处,才知二人乃是先父旧属,正等央其照顾松花钓叟,谁知二人一眼看到松花钓叟之后,顿时神情一愣道:“属下心中有一事不解,不知是否该说?” 江雨舟心中一愕,松花钓叟已强提真气道:“两位是说江湖传言,当年我已将小主人献与贼党之事么?’’ 中条双杰的老大,双目一转道:“不错,公子虽然身怀旧主的撑天令,无奈十六年来,江湖传言绘声绘色,更何况近日江湖之中,又有人自称剑圣遗孤,这其中疑团,尚望公子详告!” 江雨舟闻言长叹一声:“十六年来,叔叔受尽了委屈,莽莽江湖之中,谁会晓得叔叔当年献与贼党之人,乃是自己的独生爱子!” 这几句话,听得中条双杰同时大震,愕然说道:“公子,你……你这话是真的么?” 江雨舟星目蕴泪,仰面长叹道:“圣哲之行,实非常人想象得到,难怪滔滔武林无人相信了!”松花钓叟惨然一笑道:“舟儿,你把愚叔说得太好了!唉,只可恨我身中那丫头菡萏震穴手,恐怕不能眼看你为大哥复仇了!” 话声落处,哽咽着流下了两行热泪。 中条双杰互视一眼,突然飞身拜倒,齐声说道:“二庄主,属下井底之蛙,这多年来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你老人家圣贤之腹,实在罪该万死!” 话声落处,长拜不起。 松花钓叟合扶无力,摇首叹息道:“江心月何德何能,敢当大礼,两位忠心一片,能泣鬼神,老朽万一不幸,尚望一本初衷,助舟儿……” 话声至此,不禁热泪进发,呜咽失声。 江雨舟见状痛如刀割,悲声说道:“请两位照顾叔叔,半月之内,我如不能夺回牛龙珠,要那鬼丫头解开叔叔的穴道,情愿地下相随,烦劳之处,永感不忘,我去了!” 话声一落,哇地喷出一口热血,脚步踉跄沿河疾去。 “舟儿,你要到哪里去?” 江雨舟痛心如狂,茫然应道:“我要去找百蛊天尊!” 松花钓叟心下大惊,正想出言阻止,谁知将口一张,突然眼前一黑。 中条双杰叹息一声,叫道:“百蛊天尊日前曾在秦岭出现,公子速去速回,我俩在洛阳北关武庙等候!” 江雨舟答应一声,已在数十丈外。 云暗天低,冷风怒卷,江雨舟一阵奔驰之后,头脑渐渐清醒,这才想起秦岭绵亘百里,到哪儿去找百蛊天尊? 荒山三日,线索毫无,江雨舟默立一座山谷之中,正觉惶惶无计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愕然回首,猝觉眼前一亮,身前现出个浓色无比风骚入骨的俏娘儿们,只见她媚目流波,莺声燕语道:“哟,你不是……冷血人么,唷,几日不见,现在可真漂亮啦,咳,我真是粗心,原来你那日戴着两付面具!” 你道这风骚的娘儿们是谁?原来正是上次被江雨舟那付丑陋面容吓跑了的玉观音!你看她此时莲步姗姗,腰肢摇摆,话声未落,已俏生扭了过来。 江雨舟心事重重,哪有工夫消受这种似水柔情?眼见她春情荡漾地飘了过来,顿时脸色一沉道:“玉观音,你想怎样?” 他虽然面冷如冰,但却未把那生性发荡的玉观音吓退,只见她眉峰乱颤,格格娇笑道:“哟,冷血人,你凶什么嘛!我想看看你面上是否还戴着面具呢。这也不成么?嗯!” 随着这一声,腻得要命的轻嗯,便即玉掌轻抬直向江雨舟面上摸 去。 “贱人找死!” 江雨舟叱喝声中,脚步疾退,反掌上掠,一把抄住了王观音的手腕。 他正想用上五成真力,把这淫娃毙在当场,但就在此时,突闻远处传来一声娇呼:“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这般辣手摧花,不嫌有失武林人物本色么?” 这几声话音曼妙绝伦,柔媚入骨,听得江雨舟心头砰砰乱跳,情不自禁撤掌退出三步。 惊愕中抬眼细看,只见香风过处,场中飘落个宫装高髻的半老徐娘,临风俏立,风情万种,妙目流波,淫情溢溢,令人脸红心跳,不敢逼视。 “你是谁?” 那柔媚入骨的色妇流波一笑道:“阿玉,这就是冷血人?” 江雨舟哼声,算是默认。 那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突然上步冷笑道:“冷血人,听说你乃是武林中后起俊秀,为什么恃强凌弱,调戏我门下弟子!” 这话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不觉脸色一红,期期答道:“你不要……误会!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 那宫装色妇轻轻笑一声:“我明明看到你拉着小徒手腕,你还不承认么?哼,假如我要不是及时赶来的话,恐怕小徒真是不堪设想了!” 她临风俏立,说话间不时抬腕轻拂额间鬓角,阵阵腻香,直向江雨舟飘送过来。 江雨舟虽厌恶这触鼻的脂粉气息,极思抖手一走,但事情不弄清楚,将来以讹传讹流人江湖,那岂不终身无法洗刷得清! 思量中猛上一步,正色说道:“这事全属误会,在下实无调戏令徒之心,那全是……” 他话声至此,突然感到一阵头昏,不禁眉峰一皱住下口来。 “你还嘴强!你既没有调戏小徒之心,难道是存心找我这青楼泼妇的么?” 外号青楼泼妇,其人行为可知,加之她说话之间举止突变,只见媚态纷呈荡意溢然,格格荡笑中抄起肋下纱巾,又是漫不经心地迎风一抖。 江雨舟心下一惊,忙退两步。 但一缕腻香,迎风飘来,顿时头错目眩,天旋地转,不禁心头一凛,失声惊叫道:“青楼泼妇,你……” 青楼泼妇心花怒放地格格荡笑道:“小兄弟,你看姊姊这酥心媚骨散味道还好么?” 江雨舟怒火烧心,大喝一声:“该死的泼妇,看掌!” 眉头一晃,运足毕身之力,晃掌抬腕,直向青楼泼妇劈了过去。 青楼泼妇又一声荡笑:“哎哟,瞧你这付狠劲儿,可真叫姊姊打从心眼里喜欢,冤家,赶快给我躺下吧!” 江雨舟双手击出一半,果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真力涣散倒了下去。 青楼泼妇春溢眉梢,荡态入骨娇唤一声:“阿玉啊!快点儿准备药汤,在春风楼等着师父!” 玉观音应声而去。 青楼泼妇一把抱起了昏软如绵的江雨舟,饿狼似地在那张俊面上啧啧狂吻一阵,浪笑声中,迈起春风俏步,转眼没入山谷深处。 江雨舟由迷惘中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睁开了疲惫的双目,只觉锦帐高悬药麝生香,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褥之中。 他心下一惊,蓦地翻身而起…… 谁知身形方动,却感觉百骇皆酥,差点儿又倒了下去。 青烟袅绕的香闺之中,传出一阵荡魄勾魂的浪笑,那自称青楼泼妇的半老徐娘,此时正临窗对镜敷粉理妆。 江雨舟欠身而起,她立即发觉,只见她轻挽乌云微摆娇躯,荡意十足地瞟着江雨舟,腻声说道:“小兄弟,你醒了么?看你先前那付模 样,就像三年没洗过澡似地,现在可舒服了吧!” 江雨舟闻言大惊,两手一阵摸索,这才发觉浑身衣履尽除,不禁失声惊呼道:我……你跟我洗过澡了么?” 青楼泼妇欠身而起,杏眼含春,腻声说道:“怎么?你还不承情么?” 这句话无异承认!江雨舟又羞又急,怒吼一声:“淫妇,你…… 啊!” 他气急之下,就想翻身下床一拼,谁知揭开被褥之后,这才醒悟自己全身精光,因此惊呵一声,又复躺了下去。 事实上他此时周身酸软如绵,纵然下去又能怎样? 他那付狼狈的样子,看在青楼泼妇眼中,止不住又是一阵格格浪笑。 薄纱罩体,肌肤隐现,这一笑,但见双丸跳荡臀浪生波,极尽荡魄勾魂之能事。江雨舟看在眼中,气上心头,瞪目大喝道:“你笑什么?快把我衣服拿来!” “你一切衣物,俱在那衣橱之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我这春风楼中的男人,脱还来不及呢,你穿它干么!” 第90章 话音落处,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铜镜下的机关 江雨舟心中怒极,抬腕一掌,直向他胸头出击。 谁知青楼泼妇见状,非得不闪不躲,反而腻嗯一声,摇晃着娇躯迎了上来。 江雨舟五指触处,但觉温软如绵,心头一跳,就待将手抽回。 青楼泼妇就势玉腕一翻,已把江雨舟手掌抓住,江雨舟猛力一抽。 他平时力能拉鼎生裂虎豹,可是,此时身中酥心媚骨散,真气涣发,四肢酸软,虽觉用尽了毕生之力,依然分毫难动,就连无坚不摧的太阳神功也无法施展。 江雨舟心下大急,眼看免不了这一次脂粉之劫……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狂放的大笑,窗外有人娇呼道:“启禀师父,那红眼老鬼又来了!” 江雨舟不知红眼老鬼是谁,但目光所及,却见青楼泼妇脸色一变,蓦地伸手疾点他麻哑二穴,然后在雕龙安风的床架上一按。 这座象床原来暗藏机关,只听一阵阵轻声,江雨舟连同象床上层飞快地移进壁中,而下层迅速上升,又现出一付折叠整齐的被褥。 一片墨黑之中,江雨舟听到一阵狂笑:“宝贝,这下该答应了吧!” 话声落处,突听青楼泼妇寒声说道:“我青楼派的规矩,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就成!” 青楼居然成派,这简直是天下奇闻,江雨舟由心底里感到一阵厌恶,又闻先前那粗犷的声音叫道:“没有奇珍异宝,怎敢妄进云雨峡 来,你瞧!” “唉,这是什么?” “哈哈,青楼教主,不是老朽狂言,你创教十年,恩客无数,我敢说从来没有客人出过这样大的价钱!” “哼,你也不用吹牛,照说这珠子倒是不小,只可惜颜色陈旧了一点儿!” “哈哈,青楼教主,你这一下可看走了眼吧!你当这是普通的珠子么?告诉你,这乃是旷世奇珍牛龙珠!” 江雨舟乍闻“牛龙珠”几字,不觉心头狂跳,挣扎着侧过脸来,就想瞧个清楚。 刚好,板壁合缝之处透进一线微光,他虽然没能转过脸来,但双眼却可自由转动,余光所及,只见室中站着个披兽皮的野人。 这人身躯伟岸,髯发猬张,两目赤红如火,摊开的左掌中,擎着一粒闪闪生辉的宝珠,正是自己在雪山所得之物! 这人是百蛊天尊么? 他心头一阵乱跳,就想翻身冲将出去。 但他药力未散,穴道未解,力不从心,徒呼奈何! 此时青楼泼妇接过了牛龙宝珠,星目生春,口角漾波,发出一阵格格荡笑道:“你百蛊天尊出此高价,但不知是看中了我家哪个丫头?” 百蛊天掌上步抓住了青楼泼妇的藕臂,桀桀怪笑道:“那些黄毛丫头怎配我天尊口味,我爱的就是你青楼教主!” 青楼泼妇将手一摔,遐眼生春地笑道:“我已经人老珠黄,你可不要后悔啊!” 百蛊天尊就势将她向怀中一拉,怪叫道:“本天尊早听说你是一颗牛龙之珠,色泽虽然不太起眼,但却能治百病,妙用无方!” 这几句淫荡之词,听得江雨舟心头火烧,紧接着一阵嬉笑之声.二人脱衣登榻兴云布雨。 江雨舟不敢再看,连忙闭上眼睛。 可是,青楼泼妇却像有心做给他看似的,浪语娇声,浅哼不绝,江雨舟可以不看,但却不能不听,这一听,顿时全身发热,心头狂跳。 他心下一凛,赶紧收摄心神,暗生警惕,把满腔奔放的热血,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禀赋深厚,资质过人,如此一来,果然大收效果,任青楼泼妇做尽丑态,竟无法挑动他半点儿邪念。 药力渐消,江雨舟只要穴道一解,就可以破壁而出。 可是,谁会替他解穴呢? 在绝望之中,他突然想起被困烈焰天堂之时,曾经偷听到醉乡老顽童对巫山飞猿所说,自行用功解穴之法,彼时他对解穴之道一窍不通,因此屡试无功。 可是,雪山之行以后,自己由岭南大侠查彤那儿学到点穴解穴之法,现在何不勉力试试呢? 思量中立即猛吸一口真气,暗暗地按照要领做将起来。 春风楼头,春意正浓,阵阵吴牛喘月之声,伴和着格格荡笑,交织成午夜罪恶的图画。 青楼泼妇毫无半点儿泼悍之气,相反地,她为了打动江雨舟的欲念,竟施出了青楼一派的绝技,尽展素女轮战之术。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定力超人的江雨舟,竟会在欲海边缘紧抓缰绳,偷偷地用起功来。 良宵苦短,时光易逝,云收雨歇之后,已是漏尽更残! 江雨舟用功正动之际,突闻青楼泼妇冷冰冰的声音道:“百蛊天尊,现在该走了吧!” 话音落处,传来百蛊天尊愕然之声:“此时天色未明,你叫我到哪里去?” 青楼泼妇冷笑一声:“哼,欢喜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还管得着么!” “你……” “我怎样?哼!我这泼妇之名传遍江湖,难道你今天才晓得么? 我青楼派只认金珠玉帛,金钱现货,童叟无欺!” 这几句话,真是又贱又泼,听得江雨舟骇异万分,更气得百蛊天尊怒吼如雷道:“青楼泼妇,难道你不知本天尊的厉害么?” 青楼泼妇闻言格格荡笑道:“野牛,你把本教主看成软弱之辈么?” 百蛊天尊大吼一声:“那你就尝尝我百蛊天尊的手段!” 江雨舟闻言之下,忍不住睁开眼来,由先前那块板壁缝中向外瞧去。 原来二人均起身下塌,百蛊天尊含怒而立,话音落处,蓦地巨掌疾翻,向青楼泼妇头胸抓到。 气势很猛,威力万钧,果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可是那放荡成性的青楼泼妇,竟也不是弱者,只见她格格一笑,娇躯一闪,竟已轻巧无比地把来势化去。 百蛊天尊神色一怔,青楼泼妇五指又到,诡奥莫测,如同电射星飞般向手腕脉门处戳下。 大意下措手不及,百蛊天尊被迫退三步。 这一来,就连江雨舟也不由暗暗咋舌。 这时青楼泼妇星目圆睁,泼辣无比地冷笑一声:“你到底走是不走!” 百蛊天尊双目连转,蓦地放声狂笑道:“青楼泼妇,我可不要忘了本天尊随身百蛊的厉害!” 青楼泼妇闻言嗤之以鼻道:“野牛,本教主的太阴神功可不怕你!” 百蛊天尊神色似乎一震,双目一阵乱转,说道:“我不相信你真会太阴神功!” 青楼泼妇格格一笑道:“那你可要试试么?” 百蛊天尊闻言脸色一变,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 江雨舟暗中瞧得清楚,知道太阴神功定是厉害非凡,说不定与自己的太阳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青楼泼妇又是一声冷笑:“本教主若无真材实学,怎能开宗立派,依我好言相劝,还是及早离开为妙,只要你弄来珠玉珍宝,本教主随时扫塌以待!” 百蛊天尊沉吟半晌,突然桀桀狂笑道:“泼妇,你想用太阴神功来吓我么?到外面我领教你几招,只要你真能胜我,本天尊就依言离开,否则……”说到此处,冷哼一声,由春风楼中飘了出去。 青楼泼妇也格格一笑,也似风摆杨柳般飘出楼头。 江雨舟心下一动,暗忖这乃是大好机会,我还不如赶紧行动等待何时? 楼外轰轰不绝,江雨舟澄清杂念通关活穴。他功力雄厚,资禀远异常人,经过这一阵加紧行动,果然麻哑二穴终被震开。 要在先前,他定要破壁而出,可是现在眼见青楼泼妇与百蛊天尊俱非庸手,自己穴道刚解功力尚未全复,万一惊动了两人,不但牛龙珠无法到手,并且要想脱身亦非易事。 几经思量,觉得最好待青楼泼妇将百蛊天尊击败之后,自己再…… 谁知思量未毕,突闻室内传来一阵轻俏的脚步声,由壁缝向外瞧去,只见玉观音如同小偷一般,蹑手脚而来。 江雨舟心下一动,业已猜透她的来意。 果然,玉观音来至塌前,立即娇声媚气地轻唤道:“小兄弟,你心里等急了吧,姊姊来陪你好么?” 话声一落,手指不知在哪里一按,顿时一阵轻响,板壁下沉,江雨舟所睡的床铺飞快地移了出来。 在她以为,江雨舟被师父点了穴道,自己定可趁机一偿夙愿,搂住这俊俏郎君乐他个够。 谁知双手刚刚伸出,突闻江雨舟冷哼一声,指影飘飘,自己麻哑二穴已被制住。 心下一愕,江雨舟早已飘身下塌,迅速在衣橱中取过自己的衣履着上,查点各物俱在,这才二次飘到塌边,沉声说道:“玉观音,你师父 收取夜度之资藏在何处,快点儿照实说,若有半句虚言,当心我要你小命!” 话声一落,替她解开哑穴。 玉观音花容惨变,但却不肯述说。 江雨舟低喝一声:“你想死么?” 话声一落,五指闪电飞出,只吓得玉观音浑身一颤道:“我说,我说,你千万不要下手!”’ “在哪里?” “左壁铜镜之下!” “好,你打开让我看看!” 江雨舟生恐中她圈套,因此替她解开穴道,逼着她打开铜镜下的机关。原来镜下石壁之中,安装五只铁柜,其中分储金银珠宝翡翠玛瑙等人世奇珍,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这青楼泼妇生就淫贪之心,唯恐来此销魂的绿林豪客趁机打劫,是以这些铁柜均暗中与她妆台相连,外人明见她宝物收进妆台,但暗里却已到了这铁柜之中,江雨舟算是碰上了玉观音,不然他岂能寻到这藏宝之地! 第91章 再说他逼着玉观音一连打开三只铁柜,这才发现了那只牛龙珠,虽然他对那些皮肉换来的东西不屑一顾,但牛龙珠乃是自己之物,并且又在急需之时。 心下一动,顿忘厉害,上步亮掌,出指就抓。 牛龙珠刚刚入手,突然间嘶嘶之声,九只利箭由铁柜中电射而出,劲风嘶啸,周身射到。 江雨舟心头一凛,退步亮腕,闪电般连拍三掌。 饶是他功力绝世,也未能全部逃脱,只听“嘶”的一声,左肩上已被箭钩划破,刺痛中伤口一麻。 他知道箭含奇毒,慌不迭把牛龙珠放入口中,再回头找寻玉观音时已人影不见,但闻铃声大作石壁骤合,窒外人声一歇,传来青楼泼妇的娇叱:“什么人敢闯老娘的春风楼,不想活了么?” 江雨舟闻言一惊,知道此时不是打斗的时候,当下双臂一抖,由后窗中翻了出去。 凉风阵阵,星斗满天,耳闻青楼泼妇的惊叫,江雨舟引吭长啸电射而去。 青城下院,潼关白象阉外,这日午后时光,来了个俊秀少年,他急急忙忙地行近山门,然后举掌轻叩门环。 “吱呀”一声,庵门开处出个中年女尼,她向少年略一打量,立即问道:“小施主找谁?” 少年略一迟疑道:“请问大师父,宝庵可有个白衣姑娘么?” 女尼轻啊一声:“啊,小施主是找艾师妹的,你可是冷血人么?” 一点儿不错,这少年正是江雨舟,不过他对这女尼口中的“艾师妹”,却不禁大大起疑! 那功力奇诡的姑娘难道是青城弟子?那么,他师父是谁,是现在的代理掌门人?可是,她功力明明较青城一凤还高嘛! 她不是青城弟子,那么,这女尼又称她师妹呢? “既然小施主不是冷血人,请恕本庵不能接待!” 话声一落,庵门已被关上。江雨舟见状连叩门环道:“大师父请回,在下就是江雨舟!” 庵门再起,那女尼重新探出头来道:“既然如此,就将牛龙珠拿来!” 江雨舟神情一怔道:“那么令妹打伤我叔叔……” 女尼不等他把话说完,连忙递过一张素笺,冷笑道:“难道你还要想要我师妹去替他解穴么?这上面解穴之法,你去自己看吧!” 江雨舟见语意迫人,本待发作一番,但想起青城一凤待己爱顾之情,硬是把心头怒火压了下去,当下送上牛龙珠,忍气吞声接过那张素笺。 冷哼声中,那女尼关门而去。江雨舟不愿与她计较,缓缓地堆开素笺仔细打量,只见笺上直书四行小楷,除了告诉一招解穴之法外,并且声言暂留自己叔侄性命,等候她师弟伤愈之后再手刃亲仇。 江雨舟知道那姓艾少女口中的师弟,就是南王太子孙北斗,可是,南王与青城派有何关连?这师弟的称呼从何而起呢? 他无暇仔细推敲,怀着满腹疑云,奔向洛阳北关外的武庙。 三日急赶,眼看洛阳在望,但就在此时却又发生了意外。 原来他由春风楼脱走之后,青楼教主立即派出教中弟子,在附近百里搜索他的行踪,他一心赶路,哪晓得早入那一班淫娃荡妇的监视之中。 山路静寂,人踪渺渺,江雨舟正行之间突闻一阵人声。他心头一震,霍然停身,双目向四外一扫,沉声冷笑道:“山脚下是哪路朋友,再不现身,可莫怪在下要不客气了!” 话音落处,立即听到一声销魂荡笑,草丛中现出七名妖娆无比的少女,如同穿花粉蝶一般,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你们是……”江雨舟大出意外。 为首一名少女媚眼一瞟,格格笑道:“姑娘们是青楼派里的七十二风,你冷血人没听说过?” 江雨舟见果不出自己所料,当即剑眉一扬道:“什么七十二风,根本是七十二只野鸡!” 那少女闻言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更加笑不可抑道:“凤凰也野,野鸡也野,总之,姑娘们叫你欲仙欲死乐不思蜀就是!” 话声一歇,荡笑之声,此起彼落。 江雨舟唯恐她们暗施酥心媚骨散,见状身形一错,抢到上风之处,然后放声大笑道:“你们再要阻止在下胡言乱语,我可要……” “怎样?乖乖地随姑奶们回去吧!江湖上成名之士为博姑娘们一笑,不惜边城之宝,傻瓜,我姊姊们免费轮流伺候你,你还不乐意么?” “该死的贱人!你们找死!” 江雨舟再也无法忍耐,喝叫声中,跨步疾进,扬起一掌,就向为首那少女劈去。 别看这几个淫娃年岁不大,但她们均深悉素女轮战之法,平时与 武林人物交接,不仅骗取财货,并且暗暗地盗取真元以增功力。 江雨舟绝世神勇,但在这七名淫娃合击之下,竟然占不到半点儿便宜,有心施展太阳神功,又觉事有不值。 思量中决定以招式取胜,大喝一声,欺近三步,掌影纷飞,全向正东几名淫娃击去。 那淫娃被他全力猛攻,顿时连退五步,江雨舟长笑一声,就想突围而出。 但他身形刚刚冲出三步,突觉掌风呼呼由背后闪电袭到,劲力之强,竟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 江雨舟心下一凛,知道青楼派里这群淫娃,功力之高,竟远出自己意料之外,当下身形一沉,反腕拍出两掌。 但闻轰轰大震,身后袭来的这人被迫退数步,不过江雨舟也脚下一晃。 青楼七凤杏目圆睁,满面惊异之色,似乎不相信眼前少年,竟有这种绝世功力。 江雨舟错步横掌,心中也暗暗诧愕。 双方相持之中,靠左一名骚媚入骨的少女,突然格格浪笑道:“这小鬼功力奇高,若能真个销魂想必奇趣横生呢!” 另一个体态半瘦的应声答道:“鬼丫头,我看你是忍不住啦!” “嘻嘻,你还不是一样口角流涎么!” “好,那我们干脆用勾魂大法擒住他,拼受师父责罚,也要和他先乐上一番!” 这声淫荡词语,听得江雨舟怒火高涨,不禁冷哼一声道:“该死的贱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勾魂大法究竟有什么厉害?” 话音一落,倏地抽出袖中凤笛,斜举胸前,蓄势以待。 谁知那七名淫娃见状,竟自嘻嘻浪笑,娇声应好,粉臂连挥,立即宽衣解带轻脱罗裳,露出珠圆玉润的跳荡双丸。 江雨舟大出意外,脸色一热,心头狂跳,晃身疾退两步。 格格荡笑中肉香四溢,七名淫娃,蛇腰扭摆,如同白手似地和身 @奇@扑了过来。 @书@江雨舟见状大急,厉喝一声,连挥三笛,快攻两掌。 @网@七名淫娃同声荡笑,玉掌一扯,顿时哧哧连响,七幅罗裙,如同彩蝶纷飞,带起勾魂摄魄的幽香卷了过来。 江雨舟眼前一闪,双目过处,但见玉股纷陈,肥臀生浪,顿时血脉狂跳,未等两招接完,又复抽身退出五步。 这七名淫娃见状心花怒放,格格荡笑中再次和身扑到。 江雨舟自负顶天立地之人,怎肯与这班光条条的淫娃们抽拳换掌,匆促中举笛就一阵狂吹。 他自从悟透笛音打穴之法后,对般若风笛之妙用,已能充分发挥,这一阵乱吹,顿时罡风嘶啸狂涛疾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外翻去。 惊叫声中,人影暴退,七名淫娃被震得娇躯乱晃,丑态毕露。 可是,江雨舟眼见此情此景,似乎比那班淫娃更加心惊,双手掩面,狂奔而去。 耳中风声呼呼,直至身后莺声尽息,燕语难闻,这才放慢脚步,取道赶向洛阳北关外的武庙。 武庙外树木葱笼,人声静寂,景色颇为幽僻。 江雨舟急急忙忙推门而入,两足刚刚跨进山门,突闻一声震耳大喝,顿见蚀骨冷风兜头罩落。 却说江雨舟身入武庙之门,突觉劲风罩体,双肩一沉,就要亮掌出招。 但目光所及,却看出这出手相袭之人乃是中条双杰中的老二,由不得身形一晃退后三步。 就在刹那之间,中条双杰中的老二,已也看清了来人是江雨舟,慌不迭撤招躬身独腿一弯道:“啊,小的该死,没想到公子这快就回来了!不知……” 江雨舟见他目中满是期待之色,当即还礼道:“此行总算不虚,我二叔这几日还好么?” 中条双杰中的老二双目倏亮道:“那么公子快随我来!” 铁拐一点,咚一声,返身就向大殿蹿去。 江雨舟随后而起,一连三纵,从后先至,超过了独腿大汉,如同飞鸟投林般飘进大殿。 松花钓叟江心月盘膝叠坐,闭目垂帘,在他身后,站着中条双杰中的老大,江雨舟身入其中,听他惊呼一声:“公子,你……” 他不知江雨舟此行是否有成,是以话到唇边,又复咽了回去。 松花钓叟江心月闻声之后,也霍地睁开双目,灼灼地凝视着江雨舟,充满了企盼期待之色。 江雨舟心下一酸,双膝一弯,凄声呼唤道:“叔叔……” 他叔叔两字出口,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热泪。 松花钓叟似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见状哈哈一笑道:“舟儿不用伤心,叔叔年过花甲,死也不算早天,但望你……” 江雨舟霍地长身而起,沉声说道:“舟儿无能,连累叔叔已是五内难安,假如叔叔真有个好坏我岂能独生于此?总算此行已得解穴之法,叔叔放心,舟儿这就替你解穴。” 话音一落,陡地运掌如飞,指影唰唰,闪电般连点三指。 第92章 他遵照那少女纸上所说的要领施得,果然指风过处,松花钓叟周身一颤,双目突现神光,大笑一声,振袂而起。 江雨舟欣喜莫名地惊呼道:“叔叔,你……真好了么?” 松花钓叟挥拳提腿舒动一下筋骨,然后呵呵大笑道:“舟儿,你看,叔叔这不是全好了么?”话声至此,不禁轻吁一口长气道:“叔叔风烛残年,虽然此次死里逃生,但谁知道在人世还有多少岁月?舟儿,趁叔叔还有一口气在,你快把三叔找回来,叔叔要为你柬邀天下认祖归宗!” 江雨舟闻言泪光盈盈,又是感激万分地轻轻一呼:“叔叔,舟儿认祖归宗之日,也希望能带给叔叔一件意外的喜事!”松花钓叟双目一亮,满面愕然道:“意外的喜事?是北霸震川答应把骊珠姑娘……” “叔叔……” “哈哈,你这一说,叔叔真是迫不及待了呢,好,咱们就立刻登程吧,洛阳西南海天山庄等你,愈快愈好!” 江雨舟本想趁机说出孙北斗的身世,但良心一转,暗忖:在自己认祖归宗之日,让孙北斗一道参与,那对叔叔来说,岂不是一件天大喜事? 思量中掉转话锋,微微一笑道:“舟儿谨遵叔叔之命!定于三月之内赶到就是!” 半日交谈,叔侄俩各诉别后之情,江雨舟立即与三人分道扬镳。 松花钓叟率领着中条双刹,重转海天山庄,江雨舟取道巅南查家堡。 可是他上道之后,突然想起了潼关青城下院白象庵,暗忖:既然顺路,何不先找到孙北斗,向他说明当年之事呢? ================================ 点评: 江雨舟的想法也不错,他想先知会江北斗,然后在自己认祖归宗之时,携北斗一齐认祖归宗,给二叔来一个惊喜。可惜,他这种想法,不够老成。既然江北斗与乃父有过一次误会,差点致乃父死命,焉知不会再来一次?难道江雨舟能够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伴在江二叔身旁? ================================ 夜凉人静后,冷月照八荒。 江雨舟悄没声息地飘进了白象庵! 钟声初罢,晚课方歇,白象庵沉静于夜色里! 江雨舟不知孙北斗宿在何处,那姓艾的姑娘又在哪里?他略一沉思,立即扑向西侧云房。 幽暗的云房里传出一阵人声:“师父,既然大师伯有心成全三师叔,那么大师伯离家隐居之后,三师叔怎不干脆嫁给剑圣呢?” 江雨舟闻言心中一动,就听另一个声音说道:“唉!你三师叔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怎会做出这种越理之事?你大师伯满以为剑圣与你三师叔一双两好,却不料祸起萧墙,直至今日依然是仇踪渺茫……” 他们所说的大师伯是谁?三师叔又是谁?与亡父海天剑圣是什么关系?难道…… 江雨舟心中一连几转,似乎想出了一点端倪,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又响起道:“此次艾师妹既已找到了剑圣遗孤,还怕找不到夜袭海天山庄的贼党么?” 就在这一瞬间,江雨舟突然了悟,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大师伯,极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而那位三师叔,更颇像青城派的代理掌门人 青城一风! 他心情激动万分,双臂一抖,便由云房上翻了下来。 他动作虽轻,但屋内已然发觉,听听一声沉浑的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夜进我白象庵打算何为?” 话声落平,一名中年女尼利箭般穿了出来,她向江雨舟用眼一扫,顿时冷哼一声,反腕亮剑,一言不发地劈了过来。 江雨舟看出这女尼正是那日开门之人,当下脚步一滑,向后急退三步道:“大师父且慢,在下有事请教!” 中年女尼怒叱一声:“快滚,我不听你的!” 剑光打闪,疾刺而来,激起了阵阵嘶风之声。 江雨舟心下一动,陡地一步出掌,五指如钩,闪电抓去。 这一手诡奥绝伦,竟在刹那之间把那女尼的剑尖夹住,那女尼全力一抽。 谁知身躯一闪,宝剑竟然分毫未动,顿时心下一凛。 江雨舟见状沉声一笑道:“请问大师父,那位艾姑娘此刻还在宝庵么?” 中年女尼尚未答言,室内再次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打听艾姑娘行踪做甚?” 话声未毕,一名老尼由室中缓步而出,掌势一亮,呼呼劲风就向江雨舟背后三处大穴袭到。 江雨舟心下一惊,飞快地撤招退出五步。 那中年女尼见状收剑高叫道:“师父,他就是冷血人!” 老尼闻言,脸色一变,沉声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话可是真的么?” 江雨舟神情一愕道:“在下正是江雨舟!这冷血人的绰号,乃是江湖好事之徒……” 老尼不等他把话说完,陡地双目一瞪道:“住口,我不管你冷血人之名由何而来,只要你是江雨舟就行了!” 掌势一立,横步欺身,闪电攻到。 江雨舟此时心存顾忌,哪敢率先出手,脚步一错,向后猛退七尺.避过来势,急急叫道:“老师太且慢,晚辈有事请教!” 老尼掌势一收,但未等江雨舟开口,立即连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师姊既然尚在人间,哪还用着我来出手?孽障,老尼网开一面,你快逃命去吧!” 事实上,老尼纵然师徒合力而上,又岂能奈何江雨舟?不过,江雨舟此时已知这老尼对己大有关系,是以闻言之下不但不恼,反而恭声说道:“请问老师太,你说的大师姊可就是……” 老尼双目一亮沉声说道:“她就是海天剑圣的夫人,青城三秀之首灵飞仙子艾泳絮!” 江雨舟一闻此言,不禁心头狂跳,膝下一弯,沉声说道:“晚辈参见师叔!” 江雨舟心知这老尼乃是母亲的师妹,青城三秀中的素心女尼,是以才会如此称呼。 可是素心老尼只知江雨舟是松花钓叟之子,因此闻言之下不禁脸色一沉道:“青城派哪有你这种子侄,如此称呼老尼承受不起!” 江雨舟连忙分辨道:“小侄乃是剑圣之子,师叔何必见外!” 素心老尼面寒似水地冷哼一声:“据老尼所知,大师姊于归仅生一子……” “那就是小侄!” “是你?” “师叔不信,请看这面撑天令!” 素心老尼尚未开口,那中年女尼业已抢先喝道:“哼!你那抢夺而来的‘撑天令’还能欺骗师父么?告诉你,剑圣遗孤现在还没死,你骗不了人!” 江雨舟神色一怔道:“你是说……” 中年女尼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是一声冷笑:“哼!我是说天不从人愿,你父当年把剑圣遗孤献与贼党之后,却不料贼党中有一单掌开天之人,因为曾受剑圣救命之恩……”. 江雨舟心下一惊道:“单掌开天?你是说巫山石洞中的那人?” 中年女尼轻嗤一声:“不错,就是他!他保护遗孤投奔南王……” “啊!原来……” “南王因年逾半百无子嗣,想把剑圣遗孤据为己子,因此废了单掌开天一身功力,把他置于巫山古洞之中,以为这事永不会外人所知,想不到……” “怎样?” “哼!十六年后,剑圣遗孤误入深山古洞,巧逢单掌开天,说出了当年之事……” 江雨舟用不到再听下去,就知那日巫山古洞之中,单掌开天定已向孙北斗说出当年之事,孙北斗不知移花接木之事,因此才自以为是剑圣遗孤。 素心老尼见江雨舟思量无语,不禁沉宣佛号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吧!” 话音一落,反身退入云房。 江雨舟欲待拦住她说个明白,谁知身形一动,那中年女尼立即沉声喝道:“冷血人,你还不走真想死么?” 江雨舟有口难辩,踌躇半晌,终于振臂腾身飘出了白象庵,打算在茫茫江湖之中,先找到孙北斗说清当年之事,然后…… 星横斗斜,冷月移向西天,他信步而行,不觉来到一座破败的庙宇之前,萋萋野草,掩覆着断垣残壁,疏星淡月下倍见荒凉。 江雨舟正待转身离去,突然,残垣断壁中传出一阵狂笑:“哈哈,孙九五,你想独吞鬼谷遗书,哼,恐怕没有这么便宜吧!” 江雨舟闻声一惊,就听南王孙九五的声音道:“蜘蛛宫主人,假如鬼谷遗书为你所得,你会平白送给第二人么?武林中强者为尊,似这般纠缠不放并非良策!” 江雨舟存心观望,当下悄悄地掩了下来,就着淡淡的月光向内看去。 南王面东而立,轻抖衣襟,缓提玉带,满面俱是怒色。 蜘蛛宫主人站在他身外八尺之外,嘴角微动,双目乱转,眉宇间满是狡黠之态,耳闻南王九五话声一落,突然变颜大喝道:“孙九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再较量么?” 南王哈哈狂笑道:“不敢较量你就快滚!” 蜘蛛宫主人双眉突扬,身形一飘,快若疾风般欺进五步,双掌连挥,诡奥莫测地直向南王攻到。 南王冷哼一声,双肩陡沉七寸,两臂一抖,闪电般攻了出来。 场中一静,南王突然纵声大笑道:“蜘蛛老魔,你功力不见得比我孙九五强,若想硬夺鬼谷遗书,我看,哼!没有这么容易吧!” 蜘蛛宫主人双眉一皱,也朗朗大笑道:“孙九五,我也不见得比你弱,你虽然幸得鬼谷遗书,但若想安闲阅览修习其中武功,可也没有 南王神色一震,大声喝道:“那你打算怎样?” 第93章 蜘蛛宫主人阴阴一笑:“我想怎样?你说我会安心看着你修习鬼谷遗书上的武功么?” “你敢存心捣乱?” “若说从你南王手中夺回鬼谷遗书,我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但若存心捣乱的话……那可是容易得很!” “你敢!” 南王瞪目扬眉,一声大喝之后,横步直进,右拳闪电般击了过来。 蜘蛛宫主人脚步一晃,避过来势后哈哈大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不过我自知胜你不是三招两式之事,与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倒不如暂时放在你南王手中妥当!” 南王哈哈狂笑道:“此时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你为什么仍不敢和我一决雌雄?” 蜘蛛宫主人再次闪开两步,哈哈大笑道:“你能知道此外只有你我二人?” “谁敢在暗中捣鬼?” “你说江湖中能有谁敢?” 南王沉吟半晌,突然纵声大喝道:“韦震川,既然想得鬼谷遗书何必藏头露尾!” “孙九五,你睁亮眼睛瞧我究竟是谁?” 话声未歇,人如飞鸟般疾掠而来。南王一眼瞧清来人之后,不觉失声惊呼道:“你?冷血人!” 江雨舟傲然一笑:“南王,鬼谷遗书还我!” 南王孙九五双目连转,突然大喝一声:“你先试试我拳头再说!” 话声落处,挥拳直捣过来。 江雨舟瞪目怒喝道:“你这拳头也无什么奇异之处!” 袖底翻浪,亮掌迎了过去。 南王孙九五心上吃定了江雨舟,这一拳用足了十二成真力,(奇*书*网^.^整*理*提*供)存心把对方立毙当场。 江雨舟知道对方功深力厚,心中又何尝敢有一丝大意,掌势推出也用足了全身之力。 双方闪电接实,但闻轰地一声,卷起了漫漫黄土,月色为之一暗。 昏黄的月色下,江雨舟身形连晃,但南王孙九五却“噔噔”地退后一步。 江雨舟功力精进之速,不但令南王惊愕莫名,就连那奸狡绝伦的蜘蛛宫主人也觉胆寒,只有江雨舟自己明白,知道日来功力大进,全是受拘魂寺里十绝罗汉的启迪,心中一喜,立即放声长笑道:“你南王的拳头我是领教了!怎样?现在该把鬼谷遗书交回了吧!” 南王孙九五气得脸色铁青,一时出声不得。 蜘蛛宫主人见状阴阴一笑道:“江少侠,武林中强者为尊,你想得鬼谷遗书么……哈哈哈……” 这一串大笑,显得奸诈无比。’ 江雨舟明白他话中之意,是要自己凭本领硬夺,但南王孙九五又何尝不明他话中之意?只见他双眉上扬沉声大喝道: “蜘蛛老魔,你认为这小鬼一定胜得了我么?” 蜘蛛宫主人哈哈大笑道:“假如我二人联手的话……你自问还能 活多久?” 匹夫有罪,怀璧其罪,南王怀鬼谷遗书,武林人物谁不欲据为已有,假如江雨舟与蜘蛛宫主人联手的话,孙九五实在危机一发。 可是,就在南王心惊神骇之际,闻江雨舟朝向蜘蛛宫主人冷笑一声:“蜘蛛老魔,我为什么要与你联手?哼!你等着好了,只要我查明李三叹之言属实,你就给我小心了!” 这几句话说得蜘蛛宫主人心惊胆颤,不过他终究老谋深算,一震之后,立即恢复常态呵呵大笑道:“不识好歹的小鬼,我看你是活腻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蜘蛛老魔,你有胆的呆在这儿,等我夺回鬼谷遗书,我要和你较量较量!” 话音落处,掌势一翻,直向南王双肩抓到。 南王孙九五双肩一摔,两拳分由腰间攻了出去。 看起来针锋相对又是一招硬拼,但就在双方招式将接未接之际,江雨舟突然引吭长啸,招式连变,电闪云飘般快攻五招。 他自与十绝罗汉拼斗后,对凤笛上奇招又加深一层领悟,出手时连绵不绝,更加奇诡绝奥,令人莫测高深。 南王孙九五挥拳提腿,连出七拳,快攻五招,这才勉强把江雨舟招式化去,却已惊得额角上沁出一丝冷汗。 江雨舟傲然欺进三步,沉声喝道:“南王,你再不把鬼谷遗书还我,我就要……” 这情形,看得蜘蛛宫主人惊心不已,心头一阵打转,未等江雨舟把话说完,蓦地冷笑一声道:“江雨舟,想得鬼谷遗书么?你得先问我肯不肯?” 江雨舟不知他言中之意,当下轻嗤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蜘蛛宫主人不怒反笑,径自转向南王道:“孙兄,你真甘心把鬼谷遗书交还给这小鬼么?” 南王闻言一愕道:“你蜘蛛宫主人的意思是……” 蜘蛛宫主人阴阴一笑:“这小鬼心狠手辣,是江湖出名的冷血人, 假如容他练成鬼谷绝艺,武林之中还有你我立足之地么?” 南王心中一动,不禁呵呵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何不同心协力将这小鬼除去?” 江雨舟听到此处,顿时怒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南王也会如此卑鄙,好,我就先除了你再说!” 话声落处。倏地抽出袖中凤笛,映月生辉,迎风嘶啸,划起慑魄勾魂之声,直向南王劈下。 招式凌厉万分,令人莫测高深。 南王心下一凛,闪电间还攻五拳,但身形已被迫退三步。 他身形一稳,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目注蜘蛛宫主人叫道:“蜘蛛老魔,你既有合力除此小贼之心,怎还袖手旁观?” 蜘蛛宫主人长叹一声:“唉,即使今日除了这小鬼,但你南王目后练成鬼谷遗书的武学,我蜘蛛宫主人还不依旧没有立足江湖之望么?” 江雨舟冷哼一声,右笛左掌,上指玄机,下点血海,又向南王攻了过去。 他自与十绝罗汉较技之后,武功大有进益,招式攻出,连绵不绝,宛如江翻海倒,威势之猛令人不能相抗。 南王挥拳击中连声大叫道:“蜘蛛老魔,只要你今日与我同心协力,将来本王绝对不会加害于你!” 蜘蛛宫主人阴阴一笑道:“这话我怎能相信?” 话音落处,江雨舟又在傲笑声中狂攻五招。 南王孙九五尽展全力,居然在相形见绌之势下,脚步一滑,快攻三招,沉声大喝道:“蜘蛛老魔,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蜘蛛宫主人奸笑道:“除非你把鬼谷遗书分一半给我,我俩在武功上相等,才能……” 他话声未落,南王孙九五猛把心肠一横道:“好,我答应你!” 蜘蛛宫主人一闻南王答应,顿时狂笑一声攻出三掌,拍出两掌。 江雨舟功力仅较南王占先半筹,若想取胜,起码也得三百招开 外,此时蜘蛛宫主人突然参加,顿时强弱易势,转眼被迫退八步。 江雨舟被逼无奈,心下一狠就待施展太阳神功。 但就在此时,蜘蛛宫主人却意外地停了下来,且注南王笑道:“孙兄若有真心,就请现在将那份鬼谷遗书分与在下一半!” 南王大出意外,不禁一怔道:“蜘蛛老魔,我已答应了,难道还会跑掉不成?” 蜘蛛宫主人呵呵奸笑道:“阁下虽然一诺千金,但我却不能有防范之心,如此一心二用,哪能发挥功力,既然孙兄存心与我平分鬼谷遗书,迟早还不是一样么?” 江雨舟明知不是二人联手之敌,但鬼谷遗书就在眼前,他岂有肯失之交臂?是以蜘蛛宫主人话音一落,他也停下手来紧盯着南王孙九五。 南王犹豫半晌,突然心下一狠,飞快地探掌入怀,取出了那只内贮鬼谷遗书的玉匣。 江雨舟但觉眼前一亮,突然身形一长,五指箕张,闪电般抓了下去。 蜘蛛宫主人早就暗暗留心,一见江雨舟欺进,立即大喝一声,迎面拍出两掌。 劲风扑面,狂流撼衣,江雨舟心下一惊,也在刹那间沉身出掌攻出一招。 轰地一声巨响,两人同时飘退三步。 四足落地,眼角不约而同地瞟向南王。南王知道假如此时逃走的话,两人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唯一的办法,还是按蜘蛛宫主人的条件去做,然后再……思量中举掌一击,一声脆响,玉匣粉碎。 江雨舟双脚一晃,向前快飘五步。 蜘蛛宫主人肩头一沉,也闪电般欺出七尺。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两人突然神情一怔,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江雨舟与蜘蛛宫主人愕然止步,你道是为了何事?原来二人双 目过处,只见南王两手空空,那儿有什么鬼谷遗书? 难道这玉匣中原来就是空的?不会,那么鬼谷遗书呢? 在一阵惊愕之后,蜘蛛宫主人突然上步大喝道:“孙九五,你弄什么玄虚?” 南王不答蜘蛛宫主人之言,却反转向江雨舟喝道:“冷血人,这匣中之物是不是被你取走了?” 江雨舟闻言也是一愕道:“孙九五,难道这多日来,你真没有开启这只玉匣么?” 由三人言中之意,不难看出他们确实都没有见到匣中的鬼谷遗书。但匣中之物到哪里去了呢?蜘蛛宫主人双目闪动,在江雨舟与南王脸上不停扫视,似乎想从别人面色上来判断他们说话的真假。 果然,江雨舟正气凛凛,毫无半点虚假之态! 南王孙九五却被问得一怔,似乎是欲言又止。 蜘蛛宫人心头一动,暗忖:这只玉匣在南王手中将近半月之久,自己虽然步步追踪,但开启这只玉匣又能需多少时间?想不到匣中之物,早已被他…… 如此一想,蜘蛛宫主人立即嘿嘿冷笑道:“孙九五,你装得倒真像啊!” 第94章 南王本是满面迟疑之色,但闻言却又是脸色一沉:“蜘蛛老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蜘蛛宫主人冷冷笑道:“什么意思?嘿!天下没有不吃腥的馋猫,孙九五,这只玉匣在你手中半月,我不相信你能忍得住不打开看看!” 南王双目怒瞪道:“不相信又能怎样?” 蜘蛛宫主人又是一声怪笑:“我一个人不信当然奈何不了你,但若天下群雄都不信……嘿,孙九五,你能对付得了么?” 这话一点儿不错,不要说天下武林人物不肯干休,就眼前来说,江雨舟与蜘蛛老魔又岂能轻易放手! 南王细细一思量,不由心中大急道:“蜘蛛老魔,本王是什么人 物,怎会谎言欺人?哼,我若知道是谁取走匣中的鬼谷遗书,非得把他……”他又急又怒,但话声至此,突闻夜色里传来一声冷笑:“哼!你能怎样?” 这声音轻脆无比,但却冷厉异常,不说是南王感到心头一震,就连蜘蛛宫主人与江雨舟也同时一惊。 三人霍然转身,双目过处,只见月色下飘落一名色如桃李,但却冷似冰霜的白衣少女。 蜘蛛宫主人与南王孙九五阅历虽广,但却不知这神秘的少女是谁,只有江雨舟认识,她就是那姓艾的姑娘。 这姑娘向三人扫视一眼,然后对着南王冷笑道:“你连这玉匣都无法打开,纵然找到取走鬼谷遗书之人又能怎样?” 三人同时一震,南王孙九五获得这只玉匣之后,确实用尽心机未能打开,此时被这少女一语道破,更加怒目大喝道:“鬼丫头,这匣中之物是你取走的么?” 姓艾的白衣女郎又是一声冷笑:“是不是姑娘取走的你还管不着,不过我要告诉你,若不是有人预先取走匣中之物,刚刚你击碎玉匣之时,早就没命了!” 南王孙九五也是江湖名宿,想起刚才自己一掌击碎玉匣,果然过于鲁莽,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 姓艾的姑娘如同未见似地冷笑一声,然后转向江雨舟,面色一变,厉声说道:“江雨舟,限你三日之内,通知江心月老贼,赶到天柱山下,听候发落,如违我言,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声一落,转脸就走。 江雨舟心下一惊,忙叫道:“艾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白衣姑娘头也不回地轻哼一声:“有话到天柱山下有你说的时候!” 话声落处,人影已到十丈开外。 第二十三章双飞蝶 江雨舟正感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蜘蛛宫主人突然大喝一声:“姑娘请说出鬼谷遗书的下落再走!” 人随声起,掌出如钩,半空中直向那姑娘抓到。 凭蜘蛛宫主人的功力,这默默无闻的白衣女怎能逃出手去?眼看五指就要搭上香肩,突然,一声轻叱传来,白衣女玉掌纷飞,闪电般袭向蜘蛛宫主人脉门! 她出手快疾绝伦,加以奥妙难测,就连蜘蛛宫主人这种武林巨擘,也不禁心头一跳,飞快地撤掌抽身后退三步。 茫茫夜色下,但闻一声巧笑,白衣女如同天际流星,瞬息消逝。 紧接着,江雨舟三人像进射的火花,在夜暗中一闪而没。 白衣女身法之快委实无与伦比,就连江雨舟也有相形见绌之势,晨光初透,人影渺茫,他猛吸一口真气,掉头向南而去。 情况的演变,使江雨舟急于要找到钢肠侠士慕容烈,急于要找到在梦中的南王太子孙北斗,急于要…… 在一个倦鸟归飞的傍晚,江雨舟由疾驰中停了下来,一阵奇异的声音,由远处山脚下传来,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 山脚下站着一群人,是蝙蝠帮主,蛮荒三毒中残存的大毒乌风,站在他俩对面的是醉乡老顽童,以及那历尽苦难的义女苓苓。 此时蝙蝠帮主发出一串怪笑道:“老酒鬼,既然你认出本教主的来历,哼,你今天就不用再想活了!” 醉乡老顽童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裘飞,凭你那两下子,难道就能奈何得了老夫么?” 蝙蝠帮主果然就是当年江湖中的翼人裘飞,他一听醉乡老顽童之言,立即阴阴诡笑道:“老酒鬼,你可不要忘了还有个乌风呢!” 老顽童眉头一皱,愕然道:“乌风?你说他是蛮荒三毒之首的百毒虫乌风么?” 话声未落,乌风陡然摔手一掌击了过去。 醉乡老顽童久闻蛮荒三毒之名,见状心下一凛,回手一扯苓苓,飞快地连退数步,沉声说道:“乌风,我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 他话声未落,乌风放声狂笑:“老酒鬼,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肯把身边那女娃交给我,我决定抖手一走,不管今日之事!” 蛮荒野人,哪见过中原佳丽?他目睹苓苓那副国色天香,早已经色授魂飘了!但苓苓姑娘眼见他馋涎欲滴的丑恶形状,竟自小嘴一噘道:“呸,讨厌死啦,我才不跟你去呢!” 初生之犊不畏虎,她哪知大毒乌风的厉害,娇叱之声未落,蓦地娇躯晃动,亮掌抓了过去。 醉乡老顽童见状大惊:“苓儿快退!” 话声落处,人如惊虹暴射,呼地一掌,朝向大毒乌风击去。 只听一声轰然大震,双方各退五步。而醉乡老顽童就在引身急退之际,顺手把苓苓姑娘带了回来。 惊险一发,如同死里逃生,可是,这与其说是老顽童救援及时,还不如说大毒乌风根本就没存心伤她。 老顽童惊魂初定,沉喝一声:“苓儿,你先退到后面去,让为父来对付他们!” 话声未落,蝙蝠帮主与大毒乌风同在狂笑声中扑了过来,掌势呼呼,如同海啸山崩。 老顽童抢步而出,拳拳翻动,刹那间快攻三招。 双方一接,顿时爆出连声裂帛大震,老顽童双拳难敌四掌,双肩一晃,立被迫退七尺。 蝙蝠帮主绝不迟疑,就趁老顽童立足未稳之际,背上假翅一抖,唰的一声飘了过来。 老顽童再想返身救援,哪时还来得及?心下一凛,背脊上透出丝丝冷汗。耳闻大毒震耳狂笑,就像是利刃一般刺向心头。 眼看危机一发,突然,龙啸长空,人影暴射,江雨舟恰在此时赶到。 他眼见苓妹妹身陷危境,顿时心下大急,双足尚未着地,两掌业已攻到,一片强劲绝伦的罩体罡风,直向大毒乌风压下。 这一招,他用了十二成真力,在功力大进之后,乌风如何承受得起?只听惨哼过处,立即七窍流血摔出八步。 醉乡老顽童欢呼一声:“年轻人,你来得太巧了!你……” 他话声未毕,却发现蝙蝠帮主业已振翅而逃,顿时惊叫一声:“年轻人,别放过这老贼,他就是恶名昭著的翼人裘飞!” 这翼人裘飞几字,听得江雨舟心头大震,因为中条双杰交给自己的那本海天冤仇录中,明明载有此人之名,自己正不知苍穹书贤与蜘蛛宫主人谁是真正凶手,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他心下一动,与顾不得与老顽童详叙离别之情,长啸一声,立即随后赶去。 江雨舟在前,老顽童在后,苓姑娘殿后,刚刚奔出不远,突然,苓姑娘发出一声尖叫,二人霍然回身,顿时吓得心头乱跳。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人一时大意,苓姑娘已入别人掌握之中,但见一条人影,挟持着苓苓娇躯,一连几闪,立即隐入左侧密林之中。 江雨舟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已看出那人乃是淫荡无耻的青楼泼妇,心下一急,顿时大吼一声:“青楼泼妇,快点把人留下!” 青楼泼妇晃身入林,飘出一阵荡笑:“要人么,你就随我来吧!” 声息袅袅,瞬息已至百丈开外,江雨舟大吼一声,振臂赶了过去。 这一片密林渺无边际,身入林中不见天日,江雨舟踏稍而行,眼见天色渐暗,突闻耳边传来一阵丝竹之声。 循声追寻,发现林中有块宽广数尺的草地,在那如茵绿草上,坐着个荡意十足的美妇,就着初升的月色,看出她正是掳劫苓苓的青楼泼妇。 在青楼泼妇身后,并排站着十多名少女,俱都是柳媚花娇荡意十足,一个个捧尊执壶秦笛鸣笙,恰像是筵席初开嘉宾未至,尚还有所等待一般。 在青楼泼妇身旁,坐着苓苓姑娘,闭目合眉茫然入睡,一眼便知,她昏睡之穴被制。 江雨舟看清场中情形,顿时厉声大喝一声:“青楼泼妇,你今天认命吧!” 身形疾掠而出,亮掌就向对方胸前拍去。青楼泼妇眼见他招式凌厉,但却无动于衷地扬眉荡笑道:“冷血人,难道你真不要这位苓妹妹了么?” 素掌轻抬,有意无意地搭向苓苓芳肩。 江雨舟见状大骇,慌不迭抽身撤掌。 青楼泼妇见状嗤嗤荡笑道:“冷血人,难道你真是冷血的动物么?醇酒当前,美人在座,为什么不知享受,却像要挥拳亮掌辜负这美景艮宵呢?” 她话音落处,素手一摆,格格荡笑道:“来,先坐下小饮几杯,有话慢慢地商量!” 月色下衣袂飘风,裙裾乱摆,但见人影晃动,那立在青楼泼妇身后的十多名少女,早已在绿菌草上摆好了杯盘。 江雨舟见状眉峰一紧,沉声冷笑道:“谁与你这种淫荡之人共饮.趁早放了苓妹妹,我……” 青楼泼妇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扬眉荡笑道:“哟,瞧你风流倜傥,怎地却生就一付冬瓜头脑?我问你,何谓贞?何谓淫?你说我青楼一脉俱是荡妇淫娃,但你可知道武林中那班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物,都曾偷偷摸摸地溜进我云雨峡,在我牙床之下称臣么?” 第95章 江雨舟气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二次欺身出掌……但,青楼泼 妇五指在苓苓姑娘肩上一滑,顿时又把他吓得退了回来。 青楼泼妇又是一阵媚笑:“小兄弟,你要我放人不难,不过……” 话声至此一顿,斜瞧看着江雨舟嗤嗤淫笑。 江雨舟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青楼泼妇荡意更浓,两眼春情毕露道:“我要你乖乖地陪我一晚!” 话声一落,双目紧盯着江雨舟,饥渴之态,撩人欲醉。 江雨舟突觉心头一荡,但他定力实在高人一等,当即双目一瞪,又把那飘荡的心情按捺了下来,冷笑道:“哼!我是什么人物,怎肯与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青楼泼面色一沉,但刹那之间又恢复常态道:“既然你自认为是正人君子,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今夜却要试试你定力究竟如何,只要你能在我天音阵中度过三更,我一定放过这丫头!” 江雨舟冷笑一声:“好,你天音阵在什么地方,我今天就见识见识它有何妙处!” 话声方落,突见青楼泼妇双手一摆,那十多名少女一下隐入林中,紧接着人影飘起,青楼泼妇也倒翻而出,在这密林空隙之中,仅剩下穴道被制的苓姑娘。 良机当前,江雨舟怎能放过?长啸声中,横空而起,五指疾弹,就在两足着地之瞬间,已替苓姑娘解开了被制的穴道。 小妮子以目眨动,振袂而起,及至他一眼看清眼前的情景,突然神色一怔道:“咦?这是什么地方?啊,你是谁?” 江雨舟见状大喜,顿忘身在危境,笑道:“苓妹妹,你闭起眼再听听,我究竟是谁?” 苓苓双目复明之后,从来未正式见过江雨舟一面,但对江雨舟的声音,却是熟之又熟,只见她星目一亮,蓦地绽颜娇唤道:“啊,你……就是江哥哥?” 江雨舟激动地连连点首。苓苓飞快地扑了过来,乌溜溜地大眼连转道:“啊,江哥哥,你不喜欢我么?” 江雨丹一愕道:“谁说的?” 小妮子眼圈一红道:“我自己说的。我与义父到处找你,你却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所以我心里在想,你一定不喜欢我!” 小妮子吐气如兰,幽幽细语,江雨舟目注她那吹弹得破的粉颊。 突觉心头一荡。突然间,他想起了此时的处境,顿时大惊道:“苓妹妹,快别多想了,赶紧随我去找你义父去!” 话声落处,一扯小妮子素手。谁知道茅荑人手,情不自禁地又是心中一荡,只觉热情奔放几乎不克自持。 这一来,他突然醒悟,青楼泼妇明着是给自己解救苓妹妹的良机,而暗地里那却是一座陷阱,因为在苓妹妹的身上,解穴时手指必触之处,已被那奸狡淫毒的青楼泼妇,放下了沾肤即奏奇效的药物。 惊怒交加之际,他不禁大吼一声:“青楼泼妇,你……” 话声一落,突觉欲火如焚,慌不迭猛吸一口真气,就势坐了下来。 密林中响起一串荡笑:“好兄弟,原来你也只有这点儿能耐啊,姊姊这天音阵还没有发动呢!” 随着这一串荡笑这后,突然管弦交奏,五音杂阵,一声一声,俱带有无限挑拔之情,使得江雨舟欲火烧心不克自持。 奇怪的是,这声音对苓姑娘丝毫不起作用,他睁大了眼睛,茫然娇唤道:“江哥哥,你是怎么啦?” 江雨舟一见苓苓软语相询,更加周身一热,恨不得抱她…… 但理智告诉他,就是死,也不能做出见不得人的丑事,惶急中顿时大喝一声:“苓苓走开!” 苓苓本已伸出玉掌,打算向江哥哥额角上摸去,被他这一声大喝,顿时吓得缩了回来。满面愕色道:“江哥哥,你……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江雨舟被那淫荡的声音,刺激得浑身血液狂流,他深深地知道,假如不让苓苓赶快离开自己的话,那下一幕…… 他不敢再往下想,双目尽赤地大喝一声:“对,我不喜欢你,你……快走!” 这几句话,对苓苓打击太大了,她不知江哥哥的若心,又怎能不伤心欲绝呢?她面颊惨白,双手颤抖,凄惶娇呼道:“江哥哥,你这话是真的么?你……” 江雨舟霍地站了起来,就想抱住苓苓。 但理智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又克服了他奔放的热情,蓦地牙关猛咬,嘴唇上一阵奇痛,鲜血汩汩流出。 就在奇痛刺心欲火骤降之际,他发出一声怪笑:“快走,我这话当然是真的,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林中那女人,你快走!快走!” 事实摆在眼前,这还有什么怀疑?可怜的苓苓,像是悬崖失足,大海翻身,娇啼一声,如飞而去。 青楼泼妇目的就想取而代之,对于苓苓的走,她当然不会阻挡的! 苓苓消失在密林里,江雨舟算是喘出了一口气,他再次盘膝坐下,打算用理气调元之法,来排解集结在心头的欲火。 可是,青楼泼妇怎会放过他?在一阵荡人心魂的靡靡之音中,她像一条水蛇样地扭了进来。 月光下,她披着一袭轻纱,粉臂玉股,隐约可见,随着夜风,不时飘送来阵阵荡人心魂的娇笑。 江雨舟闭紧了双目,呼吸感到迫促。 青楼泼妇知道时机业已成熟,突然,浪笑声中,双臂一摔,罩体轻纱,如同一只巨大的蝴蝶一般,飘落在江雨舟的身上。 江雨舟双目一睁,只见青楼泼妇周身赤裸,星眸关闭,娇喘微微,如同白蛇似地向自己缠了过来。 这真像干柴烈火,江雨舟再也无法忍耐,双目尽赤地大吼一声,振臂而起,就像饿虎羊一般冲了过来。 眼看江雨舟就要堕入脂粉地狱,突然,密林中连声惨号,两名青楼派下的弟子,已被人抛尸当场。 青楼泼妇霍然回身,厉声大叫道:“哪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破坏老娘的好事,跟我滚出来!” 密林中狂笑突起:“青楼泼妇,我这人间活死人之名,你大概没有听人说过吧!”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动,蓦见场中落下一条人影,月色下看得分明,可不正是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 他又羞又急,那残存的一丝欲念,立即化于九霄云外。青楼泼妇向钢肠侠士一瞧,突然神色一怔道:“你……你是慕容烈那老鬼?” 钢肠侠士放声大笑道:“不错,正是我这不解风情的人物。二十年后,想不到你依然故我,你那套温功媚术,在我这铁胆钢肠的慕容烈面前,最好还是少用为妙!” 青楼泼妇本是满面惊愕之色,但闻言之下,却突然格外媚花娇地扭动娇躯道:“慕容老鬼,想不到你真是铁石心肠,你知道这多年来,我心中一直在想念你么?” 这位青楼教主,可真叫无耻之极,说笑间摆动那光条条的娇躯,就向钢肠侠士扑了过去。 钢肠侠士慕容烈双眉一竖,沉声冷笑道:“你想念我,可知我也在想念你么?哈哈,我想杀你……” 掌势一翻,就向青楼泼妇攻到。 青楼泼妇神情一震,突然冷笑一声:“慕容烈,原来你学了几招八煞掌,就敢在本教主眼前逞强么?告诉你,二十年前,冷残老魔早就将这套掌法充作夜渡之资传给了我!” 身形一晃,出掌亮腕,神奇莫测地攻出两掌。 这两掌虽没有钢肠烈士凌厉,但隐隐之中却正好克制住钢肠侠士的招式。钢肠侠士知道他所说非虚,心下一惊,变掌为拳,迫胸捣将过去。 青楼泼妇所学甚杂,中原各派的武学,只要成名之技均有涉猎,不过钢肠侠士这一拳乃是盟兄剑圣所传,这淫妇哪曾见过,一招之下,立被迫退三步。 江雨舟眼见二人搏斗甚急,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表面上凝神静看,骨子里暗暗行功,把先前侵入体内的淫药缓缓外逼。 眼看冷月西沉,时过三更,江雨舟自觉功力已复。 此时场中二人搏斗已逾百招,青楼泼妇连连出掌,所用招式,俱是海内各大门派不传之秘。 钢肠侠士心中惊诧不已,暗忖:这淫妇由何处学来这多绝技?难道中原道上这些成名人物,都曾像冷残老魔一般,把本派绝技当作了夜渡之资与她交换那一夕风流么? 但事实上确是如此。不过那一班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物,平日道貌岩然,难怪钢肠烈士不敢相信! 搏斗正烈之际,青楼泼妇突然招式一撤,反身退出五步。 钢肠侠士沉声一笑道:“泼妇,你是自知不敌,打算逃命么?” 青楼泼妇荡笑道:“慕容老鬼,你死在临头还不自知么?我今天要你尝尝太阴神功的利害!” 钢肠侠士一闻太阴神功几字,突然心神一震,情不自禁连退三步,愕然说道:“你……你由什么地方学来的太阴神功?” 青楼泼妇双丸跳荡地格格笑道:“你别问我这由什么地方学来,但只要你肯俯首称臣,我今天就饶了你,慕容老鬼,有福不享,你何必一定要找死呢?” 慕容烈见她分神之际,突然横身而起道:“泼妇,看今天是你找死,还是我找死!” 掌动风生,划空嘶啸,电闪雷奔般罩上青楼泼妇胸头。 这一招急袭,果令青楼泼妇无法遁形,不过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她那狠毒绝伦的太阴神功,却也这时施展了出来。 寒涛疾卷,阴风怒吼,钢肠侠士也被罩入一片朦朦黑气之中。 眼看就是两败俱伤之局,突然,长啸声中,江雨舟凌空疾起,双掌一分,展出两种不同的招式。 第96章 右手以三成真力,把钢肠侠士推出八步,左手全力展开太阳神功,一蓬烈焰,直向青楼泼妇卷去。 钢肠侠士幸免一死,青楼泼妇也逃过了一命。 江雨舟若仅用普通功力攻出,青楼泼妇不死也得重伤,谁知江雨 舟一时不察,竟使出了太阳神功。 青楼泼妇的太阴神功,刚刚就是太阳神功的克星,但闻波波声中烈焰顿熄,青烟四散,青楼泼妇惊叫一声倒跃入林。 江雨舟先是一怔,继而大喝一声:“淫妇,你还想逃么?” 双肩一晃,就待随后追赶。 但身形刚动,突闻钢肠侠士喝阻道:“舟儿且慢!” 江雨舟应声止步道:“叔叔……” 钢肠侠士微微一笑道:“这毒妇功力不弱,并且善使各种媚药,此时敌暗我明不追也罢!” 江雨舟想起先前几乎中其奸计,也不禁心下一寒。谁知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狠毒的声音:“我青楼教徒没见过你俩这种不解风情的蠢牛木马,哼,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化骨扬灰,才消本教主心头怒火!” 江雨舟本待追赶,怎奈话声落处,似乎人已走远,只好恨恨作罢。 叔侄相见,细叙别后之情。钢肠侠士听说松花钓叟已赶向海天山庄,便要江雨舟一起回去。 可是,江雨舟想起先前万不得已之下气走了苓苓,若不趁早找到她把话说明,将来岂不永远是个误会?于是要钢肠侠士先行就道,自己随后赶回。 江雨舟在月色萧条的山径上踽踽独行,怀念那音讯渺茫的苓苓,心事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谁知他叹息之声未落,突闻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惊愕之中猛一回头,只见高原矮叟叉手傲立,瞪目凝视满脸怒色。 江雨舟心头一怔,忙道:“前辈,你……” 高原矮叟冷笑一声:“住口,谁是你的前辈?” 江雨舟更加大怔道:“老前辈,你这般怒气冲冲,究竟是为了何事?” “为了何事?哈,想不到你真是个生性轻浮的淫贼,韦骊珠、祁苓 苓,她们对你的一片痴心,可都算白用啦!”。 “老前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冷血人,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么?告诉你,老夫业已见苓苓了!唉,可怜那孩子……” “老前辈,她……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你今生不用再见她了!” 江雨舟闻言大急道:“老前辈,那全是误会,当时……” 高原矮叟沉声冷笑道:“误会?哼,难道你没有赶苓苓走?难道你没有对苓苓说你喜欢那不要脸的女人?” 江雨舟闻言更急道:“我说是说了,可是……” 高原矮叟瞪目大喝道:“说了就行,还可是什么?事到如今,老酒鬼还那样相信你,唉,这真叫人不可貌相,我矮鬼有目如盲,今生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 话音一落,转身疾走。 江雨舟见状大急,双臂一抖,疾飘八步,拦住高原矮叟道:“老前辈……” 高原矮叟怒叱一声:“我说过不是你前辈,你拦住我做甚,老夫与你拼了!” 江雨舟知他误会未释,当然不能出手硬拼,当下脚步一滑,向后飘退七尺,叫道:“前辈既然不肯听我细说,还请你将韦姊姊的下落告诉我!” 他知道韦姊姊对己知之甚深,若能找到韦姊姊,自己才有机会说出当日的隐情,然后由她转告苓妹妹。 可是,高原矮叟似已恨透了他,闻言狂笑一声:“江雨舟,我高原矮叟技不如人,今天算是便宜了你,不过北霸韦震川可非易与之辈,你小子留心是了!” 话声落处,人已奔出老远,江雨舟默立在寂静的山道上,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最后,他决定追踪,他知道高原矮叟去的地方,一定也就是醉乡 老顽童等人的存身之处。 他远远的跟踪,穿林越涧,最后进入一座山谷,谷底有一座小庙,高原矮叟身形一闪便即飘了进去。 江雨舟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身躯切近,突闻小庙里传来一阵人声:“矮鬼,你的话是真的么?” 这声隐含怒意,江雨舟入耳就知是醉乡老顽童。话声落处,高原矮叟嘿嘿怒笑道:“老酒鬼,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么?哼!你瞧苓苓那付伤心欲绝的样子,若不是那小子……” 江雨舟听到此处,正要现身分辩。但身形未动,突闻醉乡老顽童放声怒吼道:“这,真气死我了,矮鬼,你说那小子现在哪里,我找他拼命去!” 江雨舟心下一动,暗忖,他此刻正在怒火烧心之际,万一见面后不容分说,那该如何是好? 思量中身形一沉,又复停了下来。也就在此时,小庙内再次传来一阵大吼:“骊珠,你好生看顾苓苓,我与老酒鬼找那小子算帐去!” 但闻韦骊珠娇应一声:“两位前辈,我想江弟弟不是那种人,两位前辈见面后最好先问个明白,然后……” 话音未落,小庙内穿出两条人影,齐声怒笑道:“韦丫头,你真被那小鬼迷住了,事到如今,你还卫护他么?” 江雨舟眼见醉乡老顽童与高原矮叟奔出峡谷,心中对姊姊确实感激万分,当下再也忍不住满腔激动之情,双臂一抖,由密林飘了出来。 韦骊珠闻声知警,霍地转面出掌,闪电般拍了过来。 一声脆响过处,玉掌击个正着,但小妮子一眼看清身前之人以后,也不禁神色一怔,惊叫声连退数步。 江雨舟激动万分地轻唤一声道:“韦姊姊,假如你也不相信我,你就多打几下吧!” 韦骊珠忙道:“好弟弟,姊姊怎会不相信你呢?不过……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雨舟面色一红,嗫嚅着将那日之事,悄悄地诉说一遍,只逗得韦骊珠格格娇笑道:“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拈花惹草!” 这一笑,江雨舟算是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趁机厚颜说道:“好姊姊,小弟有了你这天仙似的姊姊,哪儿还敢乱来啊!” 韦骊珠在情海中几经波折,而今情郎无恙,怎能不喜上眉梢乐在心头呢?因此她闻言之后,不觉哧地一笑道:“听你说得多甜,难怪当初结识苓妹妹……” “好姊姊,小弟当日与苓妹妹订交,实在……” 韦骊珠回眸一笑道:“不用说了,这其中详情,我早就听两位老人家说过了多少遍呢!苓妹妹丽质天生娇憨可人,真是我见犹怜,何况你这多情种子!” 江雨舟忧心尽去,乐上心头,闻言朗朗而笑道:“如此说来,姊姊已经饶恕小弟了?” 韦骊珠慌忙以玉指轻按樱唇道:“嘘,轻声点儿,当心吵醒了苓妹妹!” 话声至此一顿,复道:“哼,瞧你高兴的样子,不过这事可一不可再,快随我进来吧!” 二人联袂而入,蓦见人影一闪。韦骊珠立即绽唇娇笑道:“鬼丫头,原来你在偷听啊,现在该不会怪江哥哥不喜欢你了吧?” 一点儿也不错,这人影正在苓苓姑娘,只见她闻言之后,羞得双颊绯红,一下扑到韦骊珠怀中,撒娇不依道:“嗯,我不来啦,你这作姊姊的就会欺侮我!” 江雨舟见状忙笑道:“苓妹妹,愚兄给你陪礼来了,当时实在事非得已,还望妹妹……” 苓苓已听到江雨舟向韦姊姊诉说之言,此时更羞红了粉面,娇啐道:“呸,丑死啦!你还要说,我不怪你啦!” 阴云散尽,大地春回,小庙里笑语如珠,三人心中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 言笑中,苓苓提议赶快把两位老人家找回,不要把他们气坏了。 江雨舟当然赞成,三人出得庙门,如同花间蝴蝶振袂齐飞。 正行间,突然,江雨舟听到几声怒吼,略一旁听,立即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他目光锐利,转眼间看到三条人影,正在林外奔腾搏击,这三人除去高原矮叟与醉乡老顽童外,还有那苗疆百蛊天尊。 百蛊天尊为苗疆三毒之师,功力深厚无比,尤其是善用百蛊,为武林中极难缠的人物。 高原矮叟、醉乡老顽童两人联手合击,也不过仅能与他扯个平手,但因怕他放蛊,出招间每多顾虑,是以时间一久,竟然有守无攻。 风涛震耳,人影摆动,百蛊天尊放声狂笑道:“矮鬼,你试试我拳头有多重!” 话声落处,左拳泰山压顶攻了下来,转眼罩向高原矮叟的顶门。 拳风砭骨刺痛,高原矮叟心上一凛,大喝一声,用足毕身之力,双掌猛地往上一托。 但闻一声轰然大震,石滚沙飞,尘烟散开,高原矮叟但觉双臂一麻,脚下连退三步。 百蛊天尊狂笑如雷,上步欺身,如斗巨拳二次砸下。 高原矮叟但觉心下一凉,背脊上冷汗如雨。 在这千钧一发之交,醉乡老顽童适时攻到,双掌横抡,猛击百蛊天尊背心。 又是一声裂帛天震,尘烟翻滚中,老顽童也被震出五步。 两人木立当场,惊愕莫名。 百蛊天尊如同一座金刚似地,双目睁得铜铃般大,向两人冷厉地一扫,嘿嘿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想跑么?” 面目狰狞,语音生硬,如同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鬼。 高原矮叟与老顽童心下一寒,情不自禁地向一起靠拢。 百蛊天尊眼见二人慢慢地靠近,突然狂笑一声:“你们两个倒真识相,这样免得我多费手脚了!” 两掌突地提起,用足十成真力,电闪雷奔一般当胸推了出去。 第97章 二人举掌一接,突感心头气血摇荡,如同手托泰山一般,正在惊惶无错之际,百蛊天尊又是一声狂笑,真力再加两成。 眼见二人就要重创倒地,突然,十丈外黑影电转,江雨舟凌空飞来,半空中双掌齐出,呼地一声,朝向百蛊天尊推了过去。 百蛊天尊功力已用足十二成,哪还能经他这不意的一击,但闻怪吼一声,那巨大的身体,竟被震翻八步,巨口一张,喷出一股血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虽身负重创,但却更激起了那与生俱来的戾气,只见他怒发如狂地怪吼一声:“你们这班东西,通通不要活了!” 双掌凌空一阵挥舞,突见百十点金星,映日生辉,如同群蜂出巢一般,漫天覆地飞舞而来。 老顽童惊叫一声:“苗疆百蛊!” 话音未落,转面就走。 高原矮叟曾经吃过百蛊掌的苦头,此时眼见群蛊漫天飞来,较之百蛊掌何止厉害十倍?惊呼一声,也随着老顽童放足疾驰。 这两个江湖老手,可真是被百蛊声威吓糊涂了,凭他们脚程再快,又岂能逃过那飞行绝迹的恶蛊?眼见百蛊如雨而下,不由惊魂四散。 就在此时,江雨舟突然大喝一声,双掌横空击出。 招式展动,但见烈焰满天,浓烟蔽空,吱吱连响百蛊转眼尽化成灰。 百蛊天尊身入中原,不想第一次用蛊就碰上了克星,魂惊魄散之际哪里还敢恋战,怪啸一声,转身踉跄逃去。 江雨舟无心追赶,转向惊惶逃走的高原矮叟与老顽童叫道:“两位前辈不用胆心,百蛊老魔已经走了!” 江雨舟急急赶上,躬身施礼道:“晚辈救援来迟,还望老前辈饶恕则个!” 老顽童双目连转,突然哈哈狂笑道:“年轻人,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救我不错,可是你欺侮我的女儿也不假,旧帐先算,你接招吧!” 话音落处,抖手一掌,直向江雨舟劈了过来。 江雨舟哪里肯接,脚下一滑,向左横跨三步,叫道:“老前辈……” 高原矮叟不容他分说,嘿嘿冷笑一声:“我早说过了不是你前辈.你接招吧!” 这两个老家伙没衡量自己是不是江雨舟之敌,一个为了义女,一个为了徒儿,此时可真拼上啦。 江雨舟不敢回手,被二人掌风逼得乱转,正在无法可想之际,突闻远处传来连声娇唤:“义父,师父,快别打坏了他……他……” 下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就这已经够两个老家伙惊愕莫名的啦,二人同时一怔,同时撤掌退出五步。 韦骊珠与苓苓,像一对蝴蝶似地飘入场中。韦姊姊年岁大,当着两位老人家,可不肯轻易表露出内心的感情,但苓苓可就不同啦,她一派纯真,心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见她用目向江雨舟一瞟,然后飞快地跑了过去,摇撼着江雨舟的手臂,透着无比关切之情道:“江哥哥,他们打痛你了么?” 江雨舟俊面一红。 老顽童面色惊愕道:“苓儿,你是怎么啦,难道你忘记他……” 苓苓回眸一笑道:“义父,江哥哥,那天,那天……” 苓苓虽然天真,但江雨舟为了保持她的贞操,迫不得已赶她离开的事,终究也无法出口。老顽童急得跺脚道:“鬼丫头,那天,那天究竟是怎么啦?” 这一问,更把三人急得脸色通红,相互凝望着答不上来。就在万分尴尬的时候,高原矮叟突然若有所悟地哈哈一笑道:“哈哈,老酒鬼,我看我们是多管闲事了,识相的快点儿走吧!” 老顽童见三人情态,也如大梦初醒般笑道:“矮鬼,你为什么不早说,唉,女大不中留,现在么,我这老头可有点儿碍眼啦!” 哈哈大笑中,二人放足狂奔,如飞而去。 这一笑,包涵了多少柔情,多少热泪,多少辛酸的往事,多少美丽的远景。 苦尽甘来的江雨舟,带着温婉多情的韦姊姊,娇态可人的苓妹妹,取道洛阳,回转那自幼而离的海天山庄。 荒芜的海天山庄,自从松花钓叟率同中条双杰归来后,业已整顿得稍具规模,剪草栽花,涂墙粉壁,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气象。 松花钓叟为了要江雨舟认祖归宗,已向江湖中撒下武林贴,钢肠侠士坐镇洛阳,接待三山五岳的来宾。 眼看会期尚有三日,各派人物虽然来了不少,但江雨舟却依然渺无音讯,这不免令松花钓叟感到焦躁不安。 正在他望眼欲穿之际,突闻壮丁通报,说是庄外来了个自称庄主遗孤的俊秀少年,想要见二庄主。 松花钓叟心下一喜,慌不迭快步出庄。 谁知他身在庄外,顿时心下一怔。原来那站立在庄门外的俊秀少年,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江雨舟,乃是那与自己有一掌之仇的孙北斗。 松花钓叟一怔之后,立即沉声说道:“孙北斗,你冒称圣剑遗孤,来此意欲何为?” 孙北斗嘿嘿冷笑一声:“江心月,这句话应当我来问你才对!你把己子冒称剑圣遗孤,滥发武林贴,企图一手掩尽天下人的耳目,还有脸来问我么?” 松花钓叟沉哼一声:“孙北斗,你这些全是猜测的胡言乱语!” 孙北斗嘿嘿冷笑道:“我这些胡言乱语,你能举出反证么?” “三天之后,当着天下群雄,我自会说个明白!” “哈哈,三天之后?我可没这份耐性?” “没有耐性你就走,海天山庄没请你来!” “哼,走?这句话你又是替我说的吧!不过,江心月,现在迟了,我还会让你活着走出海天山庄么?” 松花钓叟耐性虽好,但怎经得住孙北斗咄咄逼人,终于双眉怒竖,沉声冷笑道:“好狂的娃娃,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如此撒野?” 一错步出掌,呼地一声,向孙北斗肩上劈了过去。 孙北斗狂笑声中,身形疾闪,右掌一拂,一股绝伦的内力,出其不意地直向松花钓叟胸头劈到。 松花钓叟心头一阵气血翻腾,脚上连退三步,双目圆睁,惊叱万分。 孙北斗傲然冷笑道:“江心月,你不要心中不服,不妨取了背上那枝钓杆,看我赤手空拳能否杀得了你!” 松花钓叟先前一招之下,已试出孙北斗功力大异往昔,当下心一横,嗖一声,摘下了那枝纵横江湖的寒铁钓杆,蓦地右手一抖,一招“独钓寒江雪”闪电点出。 孙北斗眼见一片寒光罩来,像是未见一般,依然漫不经心狂笑一声:“这一番你该死无怨言了吧?” 左掌一拂,唰地一声,松花钓叟那震慑武林的独钓寒江雪,已被他一下拂退。 事出意外,松花钓叟心下大凛。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孙北斗右掌已同时举起,五指半合,沉沉冷笑中往外一弹,顿闻尖风嘶啸电射而来。 松花钓叟惊呼一声:“菡萏震穴手!” 话声未落,人影倒翻八尺,哇的喷出一口热血,立即面如金纸地倒了下来。 孙北斗哪知伤在自己手下的乃是生身之父,冷笑声中,疾跨两步。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怒喝:“小贼你敢!” 话声未落,掌风已至背后。孙北斗错步转身,只见面前站个双目如电的人物,当即沉声喝道:“你是谁?” “钢肠侠士慕容烈难道你就没听人说过?” 孙北斗一听钢肠侠士之名,陡地躬身施礼道:“小侄北斗参见三叔!” 钢肠侠士闻言大愕道:“你……你说你是谁?” 孙北斗若有其事地说道:“小侄乃是剑圣遗孤……” 钢肠侠士双目怒瞪道:“你胡说!” “三叔不知,当年江心月把我献与贼党之后,贼众中有一叫单掌开天之人,曾受先父救命之恩!” “难道单掌开天竟救你?” “那单掌开天将我带到南王宫中……” 钢肠侠士心头狂震,厉声大吼道:“孽障,你……你知道伤在你手下的是谁么?” 孙北斗怒笑不绝:“三叔,他虽与先父有八拜之交,但他既然忘恩负义,贪生背盟,侄儿早与他恩断义绝了!” 钢肠侠士眼见这一幕父子相残的惨剧,而为人子者尚且懵然不觉,一时百感交集,嘶声大叫道:“孽障,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松花钓叟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他当年献与贼党的乃是亲生骨肉,此时伤在你手下的不是你叔叔,乃是你生身之父!你……你还不赶快看看你父的伤势么?” 钢肠侠士这几句话,听得孙北斗心惊肉跳,冷汗如雨,先是目瞪口呆,终于狂吼一声:“三叔,你这话都是真的么?” 钢肠侠士嘶声说道:“假如不真,我慕容烈还会放过他么?” 孙北斗一时如遭雷击,惨号一声,扑倒在松花钓叟身边,抱着那气若游丝的老人,悲声厉号道:“爸爸,你睁开眼来看看我是谁?我是你十六年前被贼党掳去的儿子啊?爸,你杀了我吧!” 一声声悲呼,听得钢肠侠士热泪盈眶。终于,松花钓叟睁开了迟滞的双目,得出一丝惨笑道:“好孩子,爸爸都听到了,咳,爸爸对不起你!只要你还活着,爸爸……死也瞑……目了!” 话音愈来愈弱,终于低不可闻,在孙北斗惊心动魄的厉号中,这义薄云天的老人,终于带着安慰的微笑,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松花钓叟双目一闭,生机立断。 孙北斗神色惨变,失声悲叫道:“爸爸,你慢走一步,让孩儿代你一死!” 钢肠侠士闻言一怔,上步叱喝道:“孽障,你说什么? 第98章 难道你想……” 孙北斗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狂笑一声道:“小侄要以鬼谷遗书中所载的返璞归真大法,换回爸爸的性命……” 钢肠侠士心头一震,愕然说道:“鬼谷遗书?返璞归真大法?你从什么地方学来?好!既然能救尔父一命,你还迟疑什么?” “小侄有一桩心事未了!” “行法之后,慢慢再说!” “行法之后,小侄便要永绝尘缘;再也没有述说的机会了!” 钢肠侠士由不得心头狂跳道:“那你……” 人家舍命救父,他能说什么是好?是以话声立即停顿了下来。 “皇天无眼,对我江家实在太薄情了!小侄临终之前,请三叔答应我一项请求!” “只要愚叔力能所及,你说吧!” “家父复苏之后,请三叔转告他老人家,就说我落此下场,天下武林俱都难辞其咎,他老人家若念父子之情,就……” “孩子,你……” “鬼谷遗书在我衣袋之中,请他老人家苦研三日,小侄在九泉之下拭目以待,他老人家若不能屠尽天下群雄,我死不瞑目!” 他心中此时恨尽了天下之人,是以满面悲愤,话声冷厉至极,把那钢肠侠士听得背脊上直透凉气。 可是,他话音落处也不待钢肠侠士答言,立即反手出掌,覆上了松花钓叟的血海要穴,五指直透肌理,精、气、理,汇聚成一股洪流,硬把松花钓叟行将凝固的穴道冲开。 鬼谷遗书上的武学,旷古绝今,妙用无方,孙北斗阴差阳错,由那姓艾的神秘少女手中,获得了这本绝代奇书,虽仅修习十之一二,已足令钢肠侠士瞠目莫名了! 眼看孙北斗面色渐渐苍白,而松花钓叟却…… 就在这种起死回生的武学,受到事实考验的紧要关头,突然,场外传来一声怒吼:“孙北斗,你这个孽障,今天还不纳命么?” 一缕劲风,横空而来,只见个寿眉星目的老和尚,快似飘风般直奔孙北斗扑到。 钢肠侠士见状大惊,断喝一声:“秃驴你敢!” 反手一掌,直向那和尚推了过去。 和尚冷哼一声,左肩一沉,呼呼拍出两掌。 双方一接,那和尚功力竟然略胜半筹,身形一错,闪过了钢肠侠士,掌如奔电逐月,轰然一声,又向孙北斗攻到。 孙北斗突然双目暴睁,厉声大喝道:“金顶秃驴,你……” 一语未落,掌风已至,孙北斗再也无法安坐行功,身形一长,两掌飞快地推了过去。 这来的和尚果是峨嵋金顶上人,他功力深厚无比,孙北斗气竭神衰,双方一接触,被震得倒飞八步。而最令他痛心的,却是因为真力一断,松花钓叟体内失去平衡,逆血倒穴,五脏离位,就连返璞归真大法也无济于事了! 金顶上人恨透了孙北斗,一招占先,二次又到。 就在此时,那义贯日月的钢肠侠士却已怒吼而来,八煞掌翻江倒海般连攻三招,把金顶上人迫得往后一退。 金顶上人神色一怔,向钢肠侠士略一凝注,突然又惊又怒地喝道:“慕容烈,你还想卫护孙北斗这小贼么?” 钢肠侠士目眦欲裂地狂笑一声:“金顶秃驴,你这大年纪,怎地做事不分黑自,还不偿我盟兄的性命么?” 金顶上人由后赶来,当时一时粗心,竟闯下了弥天大祸! 他耳闻钢肠侠士之言,不禁神情一愕道:“慕容烈,你这话……” 钢肠侠士双目圆瞪道:“亏你是一派之尊,难道他以内力在为我盟兄疗伤你也看不出来么?” 事实上,这返璞归真大法确也远异寻常,加之谁会想到孙北斗会为松花钓叟疗伤呢? 金顶上人神色陡地一震道:“慕容烈,你这话是真的么?” 钢扬侠士尚未开口,突闻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叫:“金顶秃驴,还我 父的命来!” 孙北斗快如射星,倏然而至。 他对鬼谷遗书业已十知其二,先前虽受重创,但经过这片刻调息,早已大部复原,此时人在八步开外,掌势业已攻到。 鬼谷武学,旷古绝今,金顶上人在匆促中用掌一接。 凭他那样深厚的功力,竟也被震得疾退三步,面如金纸,呼吸迫促,似乎已负内创。 孙北斗不过脚步一错,双眉喷火地身形一稳,右掌突然提起,一指弯曲,掌心向下,冷笑声中缓缓逼来。 金顶上人神色一变,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飘。 孙北斗跟踪而进,狂笑如雷道:“金顶秃妒;菡萏震穴手下,你还能逃么?” 金顶上人举掌一接,顿时大吼一声倒在地上。 孙北斗脚步一晃,也喷出了一口热血。 钢肠侠士心头狂震道:“孩子,你……你怎样了?” 孙北斗一抹嘴角血迹,放声狂笑道:“多谢叔父,小侄还死不了.不过家父后事有劳叔叔了!” 话声一落,转脸就走。 钢肠侠士神情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 孙北斗狂笑如雷:“我要血洗金顶,火烧峨嵋!” 钢肠侠士听得心下一寒! 孙北斗快如电射,刹眼奔出百多丈外。 嗖嗖冷风中传来一声佛号:“孽障,我不叫你血溅金顶,尸横峨嵋,怎对得住死去的师兄!” 人影落地,又是一名老僧,钢肠侠士知道他定是峨嵋门下,只见他沉喧一声佛号,然后托起金顶上人的尸身,向西快步而去。 ================================ 点评:江北斗此时恨尽天下人的心态,和早期的江雨舟一般无二,读者不便指摘。江家家破人亡,归根本底,全是因为楚家。因此,江北斗恨上楚家(不考虑韦骊珠的话),不应受到太多批评。 当然,江北斗对江雨舟百般陷害,是早就存在的事实,并不是从真相大白之后开始的。 如果说,他杀金顶上人,还算为父报仇的话。那么,随后他仗着学来的一点皮毛武功,对九大门派痛下杀手,就有些过份了。 当然,早在江雨舟对方绿霞说出真相的时候开始,江北斗就成了九大门派的仇敌,他不杀人,人即杀他。但凡事都要讲个前因后果,毕竟是江北斗犯错在先。 早期的江雨舟,虽然也是恨满天下,下手不容情,实际情形却与江北斗大不一样。 江雨舟,与九大门派对决属于自卫(兼蒙冤),与《海天冤仇录》中记载之人对决属于报仇。理由都够充分。尤其是处死枯竹教主、早地神魔,放过大力神王一段,更是让人击节叫好,恩怨分明。 江北斗的滥杀,确实给江雨舟出了一道难题,他既要维护江北斗的人身安全,又要制止江北斗的滥杀,当真辛苦。 后来,江雨舟(暂时)武功尽失,而江北斗失去江雨舟的节制,越陷越深,终于把自己葬送掉了。 总的来说,江北斗本人,决非善类。但他毕竟是因为自幼生在南王帐下,所见尽是大奸大恶之徒,才没学好,这本身就带有浓重的悲情色彩。他最终的下场值得同情。 尔父更是悲惨,身受江湖中人唾骂,忍辱负重,将剑圣遗孤抚养长大,末了却死在亲生儿子手下。 这些悲情的描写,称得上是本小说写得最精彩之处。而它所模仿的《赵氏孤儿》,作为元曲中不朽的代表作,还是当之无愧的。 ================================ 海天山庄充满了一片惨雾愁云,江雨舟带着韦骊珠与祁苓苓,身形刚入庄院,就听到一声悲唤: “恨儿,你!来迟了!” 江雨舟心神一颤,猛抬头,只见三叔钢肠侠士面色惨淡,眼含痛泪,心中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不禁失声惊叫道:“三叔,你说什么?江……江叔叔呢?” 钢肠侠士痛泪夺眶而出,悲声把那日之事细说一遍。 江雨舟如同万丈高楼失足,魂飞天外,木然失神。 就在他悲不自胜之际,中条双杰联袂而来,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启禀三庄主,天下武林人物俱已到齐,请庄主主持大会吧!” 钢肠侠士轻应一声,用手一抹泪痕,沉声说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随我来吧!” 海天山庄大厅之中,挤满了各路人物,钢肠侠士率同江雨舟在主位坐下,用目向下一扫,顿时心中一震。 只见济济群豪中,竟没有中原九大门派中人,心头刚刚一愕,突见房外飘进一名老道士向上施礼道:“武当弟子,奉代掌门人之命求见慕容庄主!” 钢肠侠士欠身施礼道:“道长请上坐,贵派代掌门怎……” “本派代掌门与其他八派掌门有事金顶,不能参与盛会,特命贫道面告庄主,尚祈海涵!” “有事金顶?” “难道孙北斗击毙金顶上人之事,慕容庄主不知道么?” 钢肠侠士知道中原各大门派的代掌门人,一定赴峨嵋去准备等候孙北斗,心中刚觉一震,那老道冷哼一声,出厅而去。 江雨舟见状,一扯钢肠侠士衣襟道:“叔叔,赶快向天下群雄说清当年之事,小侄要赶赴金顶一行!” 钢肠侠士闻言突然醒悟,立即站起身形,大声说道:“各位驾临寒庄,慕容烈不胜荣幸!” 厅中一静,钢肠侠士继续说道:“各位都知当年海天山庄之变,在下携带剑圣之子,投至盟兄松花钓叟江心月……” 话声至此,一名黄发老叟起身说道:“江心月忘恩背义,将剑圣遗孤献交贼党,你钢肠侠士现在反与他……哼,他既已死了,不说也罢!” 第99章 江雨舟心情激动,蓦地身形一长。 钢肠侠士慌忙以目制止,沉声大笑道:“老英雄说得极是,不过这其中有一段秘密,十六年来为外人所不知,因此使盟兄江心月枉受了不白之冤!” “什么秘密?” 钢肠侠士瞪目高叫道:“诸位认为松花钓叟献与贼掌之人,真是剑圣遗孤么?” “难道不是!” “我盟兄义重千秋,岂会做出那种事?他当年献与贼党之人,乃是自己亲生之子!” “真有此事?” “这种圣贤之行,实非一般人所能办到,难怪诸位不信,不过,所幸剑圣之子尚在人间……” “谁是剑圣之子?他在哪里?” 江雨舟陡地站起身形,沉声说道:“在下就是!诸位不认,请看这面撑天令!” 场中顿时发出一阵骚动,有人惊叫:“江雨舟?是他!” 江雨舟沉声说道:“由今日起,我江雨舟改姓楚江,单名天,先父在世一切恩恩怨怨,均由我来承担,各位……” 话声至此,突闻左前方有人惊呼一声:“公子,想不到你还在人世,你可知道……” 江雨舟双目过处,只见此人年过半百,海口微发,话声中颤抖着跑了过来。 江雨舟不知此人是谁,但钢肠侠士可清楚,见状心情一动道:“飞花手,你有什么话说?” 这叫飞花手的老头,沉声说道:“我飞花手隐忍十六载,今天也宣布一项秘密,那就是当年主谋夜袭海天山庄之人,乃是……” 江雨舟心下一震! 全场诸人.又是一阵骚动。但,飞花手话到唇边,空闻一声刺耳曙笑:“老鬼,你真是不想活了!” 一缕金光,闪电飘来。飞花手应声倒下,只见他背上插着一柄灼灼金刀,热血如泉涌出,早已魂归地府。 场中突然一乱,有人惊呼失声道:“断魂金刀!” 就在这连声惊叫之时,那刚刚认祖归宗的楚江天,业已断喝声中飘了出来,双目一瞬随着一条人影,直向西南追去。楚江天虽身法快逾射星,但却因起步太迟,是以连断魂金刀的面目也未看清,终于让对方逃入一片山林之中。 断魂金刀如何杀飞花手?为的是阻止他说出当年主谋之人!他为什么又要阻止他说呢?难道那主谋之人与这断魂金刀有何关系么? 如此一想,楚江天更感到非立即找断魂金刀不可!因此双肩一晃,也向林中扑去。 身入林中,立即听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难道凭孙北斗那孽障,也值得惊动各派代掌门人么?” 第二十四章哪一座是枉死涧 楚江天闻言一怔,立即停了下来,双目过处,只见疏林掩映中驰来两条人影,一个是年约半百的僧人,另一个是先前离开海天山庄的武当道士一真。 那老僧话声一落,就闻一真道长说道:“大师不要小看了那孽障,假如他没有绝学,金顶上人怎会断送在他手中?这一次中原九大门派联盟,势必要把孙北斗那小贼……” 话声未落,突闻一串刺耳长笑,就在两人身外八尺之外,鬼魅般落下一个黑衣少年,紧盯着两人沉哼一声:“你们要把孙北斗怎样?” 原来这条人影,正是昨日离开的孙北斗,他一时恨火烧心,神智昏昏,是以走了一天,依然未能走远。 楚江天只觉神情一震,就听那和尚沉声大喝道:“无知小贼,敢挡洒家法驾,快快报上名来!” “在下江北斗!” “江北斗?” “哼,江北斗,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孙北斗,你们这班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竟想联手对付小爷,我要不杀你们,简直是太没有天理了!” 他说话冷厉异常,语声未落,掌势业已举起。 那和尚性如烈火,闻言大吼一声,挥起一拳,连向江北斗攻了过去。掌势凌厉,劲气迫人,正是少林罗汉拳的招式。 可是,江北斗此时成竹在胸,见状不闪不躲,蓦地扬眉冷笑一声:“你这自负武林绝艺的罗汉拳,在小爷眼中实在不值一提,哼,躺下 吧!” 语声中五指陡地一伸,那老僧顿时狂吼一声,满口喷血,栽倒在地。 一合未到,这少林高僧就毙在他掌下。 楚江天见状一震,突然上步大喝道:“江兄且住!” 江北斗右掌本已指向一真道长,闻声突地一顿,双目一扫,也是神情一愕道:“是你?” 楚江天上前施礼道:“不错,正是小弟!” 江北斗脸色一沉:“你想怎样?” 楚江天和声说道:“小弟想请江兄……” 话声未毕,江北斗陡地脸色一沉道:“住口,我姓江的落到如此下场,完全是为了你姓楚一家,你要想阻挡于我,可别怪我连你算上!” 掌式一抬,二次向一真道人攻去。 一真道长就势脚步一错,穿林而去。 江北斗一招落空,蓦地冷哼一声,五指一收,招变菡萏震穴手的架势,就想…… 楚江天身形一撤,也把太阳神功运集两掌,双目凝注,沉声说道:“中原各派,人多势众,江兄虽然巧获鬼谷遗书……” 他心感松花钓叟相待深恩,虽说叔叔算是死在江北斗的手中,但他乃是叔叔的骨肉啊!自己假如眼看他将引起中原各派围攻之危而不顾,叔叔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呢? 如此一想,楚江天放下了种种仇恩,不惜恳切进言。 但江北斗却把他看成了仇人,夺爱之恨不说,就是自己掌伤老父,不也是为了他姓楚的才引起的吗? 不过,他对鬼谷遗书此时尚未完全参透,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更不敢冒昧的向楚江天下手! 因此,就在楚江天话声未落之时,他突然猛吼一声:“姓楚的,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给我走开!”. 他要别人走开,但话音落处,自己却已返身疾驰而去。楚江天见 状高叫道:“江兄,你要到哪去?” 江北斗冷笑一声:“我要遍访九大门派,杀尽那班老贼,你不服气,尽管跟着来好了!” 人影一连几晃,立即消失于茂林之中。 九大门派,遍布中原,谁知道江北斗先上哪儿去? 楚江天略一思虑,觉得少林虽近,但少林派高手如云,江北斗决不会先由难处下手,华山派人单力弱,并且是前往峨嵋的必经之地,说不定…… 思量至此,楚江天立即向华山赶去。 他所料确是不错,江北斗出林以后,果真直奔华山。 华山派代理掌门人三手快剑厉青萍,接获峨嵋传书,一惊之后,本欲立即登程,后来因想到江北斗西去峨嵋,华山乃必经之地,于是心意一变立即派遣弟子在潼关附近暗暗刺探,只要江北斗一旦出现,便…… 谁知他算计虽好,却不料江北斗因恨九大门派联手对付自己,竟然一变初衷,企图杀尽九大门派高手,直接找上了华山! 在一处乌云密布的山道,江北斗登上了华山。他正行之中,突闻一声断喝:“来人通名!” 声落人至,只见一名黑衣大汉当道而立。 江北斗冷笑一声:“我要是不想通名呢?” 那大汉双目一瞪:“不想通名你就休想上山!” 江北斗又是一声冷笑:“那我真要试试!” 那大汉怎知煞星上门,身形一横,就待出手阻拦。 江北斗双目一瞪,陡然发出一阵狂笑,右手一抬,呼地一声,直向那大汉攻了过去。劲风中夹着一声惨号,那大汉竟被他一掌扫落崖下。 江北斗沉哼一声,再次迈步登山,突然,耳畔传来几声冷笑:“小贼胆敢动手伤人,你现在还能下得了华山么?” 五条人影,一下飘落,刺刺连声,亮出五枝长剑,十目冷流电转, 直向江北斗逼了过来。 江北斗游目四视,嘿嘿冷笑道:“小爷特地赶来,现在下山做甚!” 这五人没见过孙北斗,但一闻他特地赶来,不由心中同时一怔,大声说道:“你特地赶来?你来做甚!” 江北斗沉哼一声:“小爷赶来为你们华山派送终,难道你不承情么?” “那你是……” “小爷江北斗,也就是昔日孙北斗!” “孙北斗?你……” 五人神色一怔,蓦地齐声一喝,剑光闪闪,刺疾而来。 江北斗大喝一声,亮腕拍出三掌,疾风劲狂,兜头涌到。 但这五名大汉却像生成一体似的,三进二退,江北斗招式走空,三支长剑业已搭上肩头。 一时失算,立陷危机,江北斗心头大震,匆促中双肩一缩,电闪云飘狂攻五招。 这五招诡奥难测,狠猛绝伦,但见一阵人影摇晃,五名大汉被逼退六尺。 场中一静,孙北斗环视四周,嘿然冷笑道:“此处风景绝佳,你们就一起葬在此地吧!” 身形一错,陡展鬼谷遗书上的武学,但见运掌如飞,掌势过处,幻出了圈圈光影,直向五人兜头罩下。 五名大汉齐声怒喝,长剑嘶嘶厉啸,激起了砭肤寒气。 华山派虽以剑道驰誉江湖,但较之那旷古绝今的鬼谷武学,实在相差太远,只听连声惨叫中,已有两人被击下悬崖。 眼看五名大汉转眼就将断送在江北斗手下,突然,山头上飘飘一条人影,剑光如同匹练经天,直向江北斗劈到。 这猝然而来之人,正是华山代理掌门人三手快剑厉青萍,他此刻含恨出手,实非等闲可比。 江北斗心下一惊,身形微翻,剑光夺目生辉,冷流沾身,心下一 狠,立即五指一收,菡萏震穴手猝然展开。 第100章 眼看三手快剑就将断送在这绝世武学之下。突然,长啸破空,人影猝至,一股至刚至柔的劲气,由神鬼莫测的角度撞来。 江北斗心下大惊,真力猝然撤去七成,身形倒翻八尺。 三手快剑死里逃生,心中兀自不知,耳闻身后劲风霍霍,也撤招向左飘出五步。 二人目光过处,看出来人是谁之后,不禁同时一怔。三手快剑更把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满盘恶意,反而变颜喝道:“江雨舟,你……” 来人果是昔日的江雨舟,他见状忙道:“在下已认祖归宗,改叫楚江天了,掌门人……” 他话声未落,三手快剑蓦地狂笑一声:“江雨舟也好,楚江天也好,你们二人已联手与我中原各大门派为敌,还有什么话说,峨嵋金顶,老夫与各代掌门人恭候大驾,生死之约,不见不散!” 话声一落,长啸一声,就向山下扑去。 残余的三名大汉,见状身形连闪,也隐入莽莽山林之中。 江北斗正待出手截击,就被楚江天拦了下来。 楚江天惟恐他多树强敌,是以才出手阻挡,但江北斗心中却不是这般想法,见状双目一横,沉声说道:“姓楚的,你再不知进退,可别怪我要对不起你!” 楚江天笑道:“叔叔对我恩重如山,江兄纵然对不住小弟的地方,小弟也不会怪你!” 江北斗狂笑一声:“那你就等着吧,待我金顶归来之后,我们再细算恩怨!” 他没有必胜楚江天的把握,虽然心中怨恨,但却不敢冒昧出手,话声一落,立即狂奔而去。 峨嵋金顶,九大门派高手齐集,江北斗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说一无凶险,楚江天沉思半晌,终于决定先行赶去,设法排解这一场浩劫。 楚江天计划虽周,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半日延迟,竟使全局改观。 这一日刚入川境,在一处荒凉的山道上,传来一声刺耳惨号。 楚江天神色一愕,立即向那出声之处奔去,身临其境,看到地上倒着个蓝衫汉子,背脊上赫然插着一柄金刀。 楚江天心头猛跳,不禁脱口惊呼道:“断魂金刀!” 蓝衫汉子一闻人声,突然微微睁开双目,楚江天立即上步大喝道:“断魂金刀哪里去了?快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蓝衫汉子充满了感激之情,遥望东南断续说道:“枉死涧……无常洞……在下本想……不料先遭毒手……少侠……快……去……“ 话声未毕,突然双目一翻气绝身亡。 楚江天神情一怔,立即放开脚步,直向东南高峰下驰去。 断涧交错,古洞无数,哪一座是枉死涧?哪一座是无常洞?楚江天正无法寻觅之际,突然,耳畔接连传来几声惨号。 楚江天心情一凛,反身疾奔而来,百丈路未走完,惨号之声连传九次,就在第九次惨号之声一落之时,楚江天来到了一座又深又狭的山涧旁。 他无暇考虑这是否就是蓝衫汉子口中的枉死润,双臂一抖,如同巨鸟般飘了下去。 身落涧底,只觉冷风嗖嗖,三丈之外,就是一座石洞。 楚江天正待飞身入洞,突闻一声刺耳冷笑,两条人影,和身扑到。 这两人出手全都狠毒无比,四掌指处,全是人身死穴,劲风呼啸,迫人难耐。 楚江天不知洞中情形如何,哪肯与他们恶战,反正由这两人出手狠毒看来,绝非良善之辈,当下沉哼一声,凤笛绝技,猝然展开。 奇招突出,功力用到九成,但闻扑咚连声,两人倒翻八尺,立即气绝而亡。 几乎就在这同时,山洞中又爆出一声惨号,楚江天就势欺身,一闪而人。 洞中冷气嗖嗖,阴森迫人,洞口大如碗口,各各露出一颗蓬头散发的脑袋。 这伙人也不知冒犯何法,竟然遭此惨遇,尤其是靠外这十多只小洞,每一颗脑袋上俱插着一柄金刀,热血飞溅,脑浆横溢,一阵阵血腥刺鼻,惨不忍睹。 “无双剑,你我虽是多年老友,不过主命在身,此时可顾不了你了!” 话声阴沉冷厉,听之人毛骨悚然。 楚江天就势掩住身势,向内仔细看去。只见洞中站着个黑衣老叟,由后观看不辨面目,在他身前三步之外,右壁洞穴中露出一颗须发皆白的脑袋。微弱的火炬照射下,只见那脑袋缓缓仰起,恨声说道:“断魂金刀,这事我不怪你,千不该,万不该,是我当初认错了人,不该把蜘蛛老魔当成正人君子……” 那黑衣老人是断魂金刀,这事早在楚江天意料之中,可是“蜘蛛老魔”几字出口,却不禁叫他心头狂跳不已。 他正想现身喝问究竟,突然,断魂金刀发出一声怪笑:“无双剑,我说你死到临头怎还不悟?” “你这是什么话?” “嘿,主人待你可算不簿,委你为蜘蛛使者,赏赐蛛丝披风,言明衣在人在,衣亡人亡,你当初衣毁之时,就该一死以报主人厚遇……” “老朽当初确有一死之心,怎奈冷血人及时救了我!” 楚江天听至此处,突然想起自己初入江湖之时,因用般若凤笛在一名蜘蛛使者的披风上戳了三只圆孔,那名使者立即举掌自绝,自己把他的掌势拔开使他未能及时自裁。 他悟出那洞之人,定是当日蜘蛛使者,就在此时,断魂金刀又是一声怪笑:“若不是冷血人救了你,主人今天也不会派我来杀你了!” 那脑袋在火焰下陡地一颤,诧声说道:“为什么?” “因为冷血人有恩于你!” “这……” “主人本想饶你一死,把你囚禁终生,怎奈冷血人此刻身份已明 “他是谁?” “嘿嘿,他乃是剑圣之子!” 无双剑脑袋一垂,颓然叹道:“剑圣之子?这就难怪他要杀我灭口了!咦,当初他把我列为心腹,我尚沾沾自喜,想不到就因为我知道他一切秘密,终种下了今日杀身之祸,你……下手吧!” 断魂金刀突然狂笑一声,掌势一亮。 就在这刹那之间,楚江天已看出他手中多出了一柄金刀,冷芒四射,直向无双脑袋上刺去。 无双剑双目一闭,静待死神接引。 突然,石洞中喝声震耳:“断魂金刀,你敢!” 这一声大喝,把壁上松油火炬震熄了一大半,洞中光线突地一暗。 断魂金刀心知来了强敌,大吼一声:“张霸,李武,你们死了么?” 喝声中身形一转,只见英气凛凛的少年,望着他沉声冷笑笑道:“不错,他们全都死了,假如他们不死,我又怎能进来!” 断魂金刀神色大震:“你……你是……冷血人?” 他声音颤抖,狂态全收。 少年又是一声冷笑:“你知道我最讨厌冷血人这称呼么?我叫楚江天,也就是昔日的江雨舟!你现在都知道,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断魂金刀脸上一连数变,蓦地狂吼一声,三把尖刀,划空飞来,威势之疾,嘶啸不已。 楚江天怒吼一声:“论你之行,万剐有余,今天便宜你了!” 双掌一抡,拍出两股疾劲狂风。 洞中狭小,愈见掌力雄浑无比,疾飞而来的三柄尖刀,陡然倒翻而回,速度之快,较之来时更猛更疾。 断魂金刀惨呼一声,只听扑扑扑一连三响,尖刀透胸而入,鲜血如同泉水般喷了出来。 楚江天快步行至无双剑身前。 无双剑抬起头来,愕然半晌,突然叹自成一声道:“两次相救,恩逾 天地,只恨将死之身,无以为报了!” 楚江天双目一亮,说道:“义伸援手,何敢望报?不过老前辈能把心中秘密相告,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无双剑双目一闪道:“但不知少侠说的是哪一件?” 楚江天淡然一笑道:“前辈休慌,待我先救你出洞,然后再慢慢说吧!” 这石洞壁间,共有十来个小洞,每洞坐着一名死囚,无双剑乃是断魂金刀下仅存的一个。楚江天话声一落,陡然运掌一压,那小洞立即裂开。 无双剑被囚日久,筋络均渐萎缩,石壁一裂,身形立即倒了下来,楚江天伸手一扶,皱眉说道:“难道前辈……” 无双剑叹息一声:“老朽四肢关节,均被蜘蛛老魔上了附骨之钉,少侠虽有相救之心,无奈……” 楚江天自从能控制体内的寒晶之气以后,早已恢复了那与生俱来的侠义天性。闻言心中一动道:“前辈休急,待我为你试试看!” 话声一落,立即按照前次在杏林医治高原矮叟的方法,慢慢地施为起来。太阳神功,果有无穷妙用,加以楚江天有了上一次经验,施展起来愈见奇效。 那被武林中人视为无法医治的附骨钉,竟在太阳神功下慢慢化去。 楚江天功力一歇,无双剑立即深深叹息道:“想当年,老朽自负剑术无双,因此深忌剑圣之名,愤而投奔苍穹书贤,想不到老贼人面兽心,今日若不是你剑圣之子相救,老朽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江天闻言大震,愕然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难道那蜘蛛宫主就是……” 无双剑霍然起立,应声答道:“不错,那老魔就是苍穹书贤的化身!” 楚江天满面疑云道:“当年火焚望圣楼,苍穹书贤不是已死了么?” “火焚望圣楼,烧死了老鬼手下三百余名爪牙,无怪江湖人俱都信以为真,唉,这老鬼手段真是太毒了!” “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他没有死?” 第101章 “当然是他自己放的!不但他没有死,就连他心腹之人也没死一个!不过,这班人虽然没死,但却都被他下了附骨钉,因此谁也不敢背叛于他了!” 楚江天双眉怒竖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无双剑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继续说道:“还不是为了那四方龙符,他怕引起江湖人物猜忌,于是先从自己下手,然后集中全力偷袭海天山庄……” 楚江天听到此处,不禁热血沸腾,仰天怒笑道:“苍穹书贤,你这个阴狠残毒的老贼,我要不能杀你,就不算剑圣之子!” 无双剑两目圆睁,沉声说道:“少侠如若不弃,老朽愿供差遣,以赎当日罪恶!” 楚江天知道,当年夜袭海天山庄,无双剑纵然参与,也是迫不得已,这多年活罪,已使他痛悔前非,自己真正的仇人,乃是苍穹书贤白凤鸣。 思量至此,立即说道:“老前辈,既有诚心,就请将蜘蛛宫位置相告!” 无双剑沉声说道:“蜘蛛宫就在巫山之中,地虽隐秘,但有老朽向导,定可轻车熟道,不过蜘蛛宫高手如云,少侠虽然……” 话声至此一顿,楚江天急道:“你以为我不是白凤鸣老贼之对手么?” 无双剑摇摇头道:“老朽担心的是,白风鸣不会与你单打独斗!” 楚江天见他所说颇为有理,当下略一沉思,便道:“那么你先到海天山庄等我,一月之内,我再回来从长计议!” 他惟恐江北斗涉险,就连报仇之事,也不得不暂时按了下来,分别之后立即兼程赶赴峨嵋。 他心中不敢迟延,又谁知这半日耽误,江北斗业已先他而至。 峨嵋金顶,高插云霄,夕日余辉里遥见七条人影,他们是:武当清云、少林了尘、五台朽木头陀、终南王五先生、点苍潇湘逸士、昆仑天涯散人,以及峨嵋最新的代掌门人慧灯。 他们团团围坐,满面沉重之色。 暮霭渐合,慧灯大师发出一声长叹! “此次师兄遭遇不测,承蒙各派代掌门人亲身驰援,隆情高谊,老衲代表我峨嵋派先行谢过!” 武当清云道长,闻言双眉一扬道:“中原九大门派,向来如同手足,此乃份内之事,禅师何必过谦?只是青城一凤与三手快剑至今未至……” 清云道长沉吟之际,王五先沉声说道:“青城一凤?哼,我看她十九不会来了!倒是华山厉老二此时不见,莫不是遭了那小子毒手!” 他话声一落,突闻山下有人应声说道:“多谢王兄挂念,老朽这条命真算拾得来的,不过华山派中弟子……哼,华山派数名弟子的生命,非要那小贼偿还不可!” 话声落处,三手快剑厉青萍一掠而至。只见他满面尘风憔悴不堪。 七条人影,同时起立,愕然说道:“厉兄,难道那小贼果真找上华山了么?”‘ 厉青萍抖落两袖风尘,喟然叹道:“若仅是江北斗一个则罢了!” “难道还有别人么?” “还有那心狠手辣的楚江天!” “楚江天?这又是哪派人物?” “诸位有所不知,他就是昔日的冷血人江雨舟!” “江雨舟?” “据说这小贼就是当年的剑圣遗孤,他与江北斗狼狈为奸,一意与我九大门派为敌……” 楚江天一片好心,三手快剑却把他误成满盘恶意,这番话听到那性如烈火的王五先生耳中,不禁瞪目大喝道:“江雨舟,孙北斗,他们 搞的什么花样?哼,不管什么南王太子,剑圣遗孤,若不把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中原武林还有我九大门派立足之地么?” 话声刚毕,突闻一声冷笑:“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们杀我,还是我杀你们!” 话声冷浸肌肤,令人心神动荡。 卓立在山头上的中原八派代理掌门人,闻言全都一震,不约而同地霍然转过身来。 斜阳影里,傲然立着个冷漠少年,剑眉双扬,两目带煞,嘴角上一丝冷笑,表现出他内心的愤恨。 这少年可不就是昔日南王太子,而今的江北斗,就凭这悄然而来的身法,可知他功力之精进,实在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惊愕中面面相视,因为眼前事情,实在太出他们的意外了! 江北斗圆睁着双目,瞪视着眼前诸人,冷流四射的眸子里,飘出缕缕仇恨的火焰。 一阵沉默之后,清云道长和声说道:“贫道等业已恭候多时,想不到少侠此时才来!” 江北斗嘿嘿冷笑一声:“你嫌我来迟了?你们真有点活腻了么?” 这种话实在冷傲迫人,终南王五先生双目一翻,厉声大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看你到底有何绝学!” 右掌一挥,呼地一声劈了过来。 江北斗双眉一场,就要还击。 突然,清云道长叱喝一声:“王兄且慢!” 终南王五闻声招式一撤,向后退出七尺,掌风过处,依然击得山石乱飞。 江北斗毫不动容地收掌狂笑一声道:“牛鼻子,你有什么话?说吧,我可没有工夫久候!” 清云道长涵养高深,闻言淡淡一笑道:“少侠处心与我九大门派为敌,但不知我九大门派何事负于少侠?” 江北斗应声冷笑道:“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金顶聚会,难道不是为了我?” 了尘大师高宣佛号道:“少侠掌毙金顶上人,分明是存心向我九大门派挑战,难道还能怪我九大门派?” 江北斗厉喝一声:“住口,金顶秃驴与我有杀父之仇,死得还算冤枉么?” 清云道长又是微微一笑:“当日之事,贫道亦有耳闻,不过当时纵然金顶上人没有出手,少侠恐怕亦无法挽回令尊一命吧!” 江北斗仰面狂笑道:“返璞归真大法,妙用可参造化,岂是你这浪得虚名的老道所了悟的?” 这种话实在太狂,清云道长身为九大门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哪能受得了这番侮辱?只见他白发飘动沉声怒笑道:“你自幼离开生父,南王虽然传你一身武功,但却未教你半点儿做人的道理,九大门派弟子断送在你手下的已非一人,不想你狼子野心,奸污峨嵋弟子不说,更敢掌毙金顶上人,今日再让你生离峨嵋……” 清云道长愈说愈气,其余各派掌门人也都怒上眉梢,亮掌提拳,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但在这剑拔究张的气氛中,江北斗突然打断了清云道长的话声,嘿嘿冷笑道:“牛鼻子,这点儿小事,你还提他做甚?” “小贼,你认为这还算小事么?什么样才算大事?” 江北斗放声狂笑道:“小爷先前登山之际,看到各位带来的赴会的弟子……” 这几位掌门人齐集金顶,山道上担任警卫之人,俱是各派杰出的弟子,奇怪的是江北斗上山这久,竟没有半点儿声音。 江北斗一言未毕,八派代理掌门人全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小狗!你把他们怎样了?” 江北斗冷酷地笑道:“我已派他们到阴曹地府之中,为你们准备食宿之处了!” 八派代理掌门人,闻言如遭雷击,不约而同地全身一颤,面色惨 变道:“你……你把……他们……通通……杀了么?” 江北斗面色一沉:“几十个人,在你九大门派中来说并不算多!” 他说来平静异常,根本就象没事人儿一般。 可是,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却如同万箭穿心般惊怒交加,痛恨入骨,首先是终南王五先生狂吼而上。 七步追魂穿心剪猝然使出,双掌猛错,顿觉一道狂流,呼啸奔出,直向江北斗胸头撞来。 江北斗怒吼一声:“既然你等不及,我就先送你走好了!” 右掌轻抬,脚步摇动,避开来势,极其轻巧地迫出三掌。 场中诸人,哪一个不是数十年修为?江北斗脚步初动,众人已看出他招式异常,由不得心头全是一跳。 这真是快若星火,就在众人心旌摇动之际,王五先生那一招七步追魂穿心剪业已走空,江北斗三掌连翻而至。 这三掌外看轻易,骨子里却有无穷妙用,只看得众人心中狂跳,再也顾不上武林身份,只听大吼一声,武当清云、少林了尘,二人联袂而起。 两股疾劲狂风,打从左右袭到。 终南王五就势身形一闪,仓皇中还攻两招。 可是,江北斗这种鬼谷绝学,哪是轻易闪躲得了的?两掌过去,第三掌再也无法躲开,但闻唰地一响,正击在左臂上。 这一掌看来不重,但身受的王五先生却感到如遭千斤重锤,眉头一皱,连退八尺,一口鲜血喷出,左臂再也抬不起来。 江北斗一掌占先,招式又变,双臂横抡,反扫清云道长与了尘禅师的来势。 只听轰然两声巨震,江北斗虽被逼退三步,但联手合攻的中原两大派代理掌门人,竟也双肩摇晃,噔地退后一步。 众人眼见这种难以相信的事实,恍如身在梦中,场中顿时一静。 江北斗在一静之后,狂笑如雷道:“老贼,你们假如自忖不敌,赶快趁早离开,小爷今天是要杀尽峨嵋秃驴,还会让你们多活几日!” 双掌一提,十指骤然收拢。 峨嵋派新任代理掌门人慧灯,见状惊呼一声:“菡萏震穴手!” 他在海天山庄外,曾见过江北斗这种菡萏震穴手击毙门人,心中至今余悸犹存。 江北斗哈哈狂笑:“你既知道菡萏震穴手的厉害,还不束手待毙么?” 第102章 话声中嘿嘿冷笑,向前缓缓逼来。 清云道长见状心中一动,突然沉声大喝道:“诸位小心,不要让他逼近身来!” 他这话果真是一针见血,江北斗菡萏震穴手仅是初习,五步开外,功力渐减,众人假如联手遥击,依仗内力上的优势…… 江北斗闻言心中大震,突然狂笑一声:“牛鼻子,你知道得太迟了!”两掌一弹,分向朽木头陀与潇湘逸士攻到。 事起仓促,朽木头陀被震退八步,哇地吐出一口热血,盘膝跌坐,气喘不已。 潇湘逸士距离较远,但也被震退三步,心中猝然一荡,慌忙叠坐在地理气调元。八大门派中代理掌门人,顷刻间连伤三人,顿时激起了全体公愤,但闻连声吼叫中,五道罡风,分由四面八方袭到。 合五派掌门人之力,威势岂同凡响,只觉山摇地动石滚沙飞,就像是天崩地陷世界面临末日似的。 江北斗此时对鬼谷遗书虽已参透五成,但依然不敢硬抗,狂笑声中,招式立变,踏空走隙,以巧制拙,刹那间还攻一十六招。 五派掌门人因惧他菡萏震穴手,不敢过份接近。 事实上,菡萏震穴手虽然厉害,但却最耗真力,江北斗连用两次,此时早已无力施展,这五位江湖第一流高手,居然没有看得出来。 可是,时间一久,江北斗招式终于慢了下来。 三手快剑厉青萍冷笑一声,猝然收剑用掌,狂攻三拳。 江北斗此时真力渐尽,不敢硬接,忙不迭向左一闪。 其余四人,突然同声大喝,八掌齐挥,劲气狂涌而来。 江北斗勉强闪过两人,没奈何猛提真气,双掌猝然拍了出去。 双方一接,顿时闷哼一声,飘身退出八尺,满口热血乱喷。 慧灯大师双目圆瞪,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孽障,你今天为我们九大门派中的冤魂偿命吧!” 欺身出掌,直向江北斗胸头攻到。 江北斗虽巧获鬼谷遗书,但在这五位绝顶高手围攻下真力早已耗尽,加以身负重伤,哪还有还手之力?眼见他报仇不成,就要横尸金顶血溅峨嵋。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楚江天刚好赶到。 凤笛长啸,人影骤至,慧灯大师被逼退五步。 江北斗就势双肩一晃,翻下金顶。 山头上大喝一声,人影乱晃,就待拔足追赶。 但楚江天凤笛嘶风,连攻五招,硬把众人阻了下来。 了尘大师、清云道长,见状齐声说:“楚江天,你真与江北斗联成一气,存心与我九大门派为难么?” 楚江天淡淡说道:“在下此来,不过想向诸位讨个人情,请诸位放过今天之事!” “你凭什么?” “凭你八大门派中人欠我一笔旧债未还!” “什么旧债?” “当日各位联手,在烈焰天堂上把我击下万丈深谷,难道这不算是一笔旧债么?” “谁叫你承认是杀我九大门派十名弟子的凶手?” “我说是杀你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凶手,你也相信?” “楚江天,你敢!” 楚江天哈哈长笑:“我有什么不敢?今天谁要下山追赶江北斗,我楚江天就不饶他!” 聚集在峨嵋金顶上的各派掌门人,闻言同时冷哼一声,眼看又是一场剧战。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怪笑,暗淡的暮色里飘来一条人影。 钩月半弯,疏星几点。 在星月光辉里,青城一凤傲然卓立,目注场中诸人嗤声冷笑道:“各位难道又想重施巫山故伎么?” 众人闻声全是一愕,就连倒地负伤的三人,也情不自禁地由地上一跃而起,场中一阵沉默。朽木头陀忍不住大声说道:“魏掌门,难道你真不知这小贼与江北斗狼狈为奸,蓄意找我九大门派寻仇之事么?” 青城一凤轻哼一声:“这话我今天真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朽木头陀能找出证据么?” 朽木头陀尚未开口,就听慧灯怒声说道:“你还要什么证据?江北斗掌毙本派掌门人……” 楚江天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大喝一声:“住口!掌毙你派掌门人怎样?难道江北斗为父复仇还不该么?” 慧灯被他顶得神色一愕,但三手快剑厉青萍却陡地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哼,就算他为父复仇,可是他骚扰我华山派,掌毙本派三名弟子又为的是什么?” 楚江天瞪目怒笑一声:“这只怪你多管闲事,至于你的门下三名弟子之死,更怪他们学艺不精,不然江北斗还不早就死在他们手下了么?” 三手快剑气愤填膺地大吼一声:“小儿住口,你说谁学艺不精?那天若非你从中插手,江北斗还不是早就毙在老夫剑下了!” 楚江天冷哼一声。 青城一凤也不屑地笑道:“我虽没见那日之事,但有今日之事衡量,恐怕楚少侠那日若不及时出手,死的不会是江北斗!” 三手快剑沉声一哼:“死的不是江北斗,难道还会是老夫么?” 楚江天应声冷笑道:“这下算你猜对了!” 三手快剑神色一愕:“你是说……” 楚江天面色陡地一沉:“我说你经不起江北斗菡萏震穴手的一 击,你不心服么?” 三手快剑刚闻慧灯说过菡萏震穴手之名,此时被楚江天一言点破,再想起刚刚朽木头陀等人负伤的情形,不觉心下一寒,立即噔目结舌出声不得。 武当清云道长见状稍事犹疑道:“既然少侠那日肯救厉代掌门人,为何今日……” 楚江天想到那日巫山遇难,对各派这种以多为胜的手段颇为不耻,因此未等清云道长把话说完,立即沉声冷笑道:“今日怎样?难道要我眼看着江北斗死在你们群殴的手段下么?” 清云道长双眉倏扬:“无量佛!小施主,你怎不知事有经过,江北斗今日连毙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难道还要我八派掌门人与他单打独斗么?” 楚江天闻言放声冷笑道:“好一个事有经过!江北斗若不先毙你三十二名弟子,那么在你们四十余众围攻之下,还不早就一命呜呼了么?” 楚江天话声刚落,全场顿时骚动,但闻连声断喝道:“冷血人,难道你真存心与我九大门派为敌么?” 楚江天嘿嘿怒笑道:“既然你们认为如此,我也不必否认!” 青城一凤忙道:“楚少侠,我青城派可没有这种看法!” 楚江天怒容一收,连道:“师叔对小侄恩重如山,小侄怎会不知?” 青城一凤莞然一笑。 少林了尘大师立即沉声说道:“魏代掌门人,你虽与剑圣夫人谊属同门,但可不要忘了楚江天对我九大派仇深如海……” 青城一凤面色突寒道:“不错!楚少侠对我九大门派仇深似海,不过这话该由楚少侠来说才对,出自禅师之口,似乎难以叫人心服!” 话声落处,潇湘逸士突然叱喝一声:“青城一风,你敢袒护这小鬼,先接我两掌再说!” 迈步欺身,亮掌猛向青城一凤扑来。 青城一凤双目一亮,正想…… 楚江天突然冷哼一声:“凭你不配与我师叔动手!” 声落掌起,一股刚猛绝伦的劲气,呼地一声,硬把潇湘逸士震退三步。 场中诸人,见状全都勃然变色。 了尘大师慌忙以目制止,然后转向青城一凤道:“魏代掌门,我八派前次在巫山虽有对不起楚江天之处,但他尽可找我八派代掌门人理论,可是他不由正途,竟敢恃强放走江北斗,今日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说不得只有找他来算!假如魏代掌门人不肯置身事外的话……” 青城一凤正要出言,楚江天早已怒声说道:“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能值几何?就是三百名弟子性命我也可以担当!此事与青城派无关,你们都算在我楚江天头上好了!” 话声落处,三手快剑怒吼一声,剑尖一晃,闪电般刺了过来。 青城一凤这次未等楚江天出手侧地一声,长剑出鞘,一片刺目冷芒,竟向三手快剑腕上斩去。 三手快剑心下一凛,慌不迭抽身退出三步,双目怒瞪,愕然喝道:“魏红菱!你真想搅这趟浑水么?” 青城一凤冷笑一声:“谁敢动楚江天一指,我魏红菱就与他拼命!”三手快剑狂笑一声,二次剑尖打闪,嗖嗖冷芒,重向青城一凤罩到。 楚江天决心把八大门派的恩怨一手承担,见状大喝一声,凤笛嘶风,奇招突出,冷流如电,直向三手快剑卷到。 他此时功力远非昔比,但闻当当两声,三手快剑长剑脱手,人被震退八尺。 场中一阵惊愕,顿时鸦雀无声。 楚江天向青城一凤,轻唤一声:“师叔,我们走!” 二人身形迈动,正想翻下峨嵋金顶。 突然,连声叱喝之中,八条人影,闪电飘来,一个个挥拳亮掌,沉声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想走么?” 楚江天星目四下一扫,傲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诸位今天怎样拦我!” 左手一推,凤笛划起一声尖啸,直向终南王五先生点到。 这声划空而来的笛韵,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劲力,直奔向王五先生前胸三处要穴,吓得王五先生心凛神骇,欲拒不及。 幸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潇湘逸士、朽木头陀,加上少林了尘大师,三人六掌适时攻来,这才解了终南王五之危。 不过,就在这出手第一招下,中原八派的代理掌门人,均已觉出楚江天此时功力,已非昔日巫山之时可比,不由眉头同时一皱。 第103章 楚江天见状冷笑一声,风笛挥动,一连就是三下。 这一次挥动风笛,他并未指向场中之人,但笛声激起的强劲罡风,竟然分成二十一道细流,如同穹箭一般,指向八派掌门人的要穴。 众人心神一凛,不觉同时大喝一声,十六只巨掌举起,猛向中间的楚江天与青城一凤拍下。 耳闻劲风呼啸,又将是一招不折不扣的硬拼。 突然,耳畔佛号连响,十条人影凭空落下,僧袖摆动。罡风怒漩,把众人攻出的招式一齐化去。 众人身形一撤,目光过处,就在这刹那之间,山头上已多出了,十名和尚,不禁同声大喝道:“你们是谁?” 为首一名老和尚应声合掌,向四周打一个问讯,这才和声说道:“老衲等拘魂寺十绝罗汉,奉家师之命,特来恭请江少侠前往赴约!” 清云道长等人闻言一怔道:“十绝罗汉?令师是谁?” 那和尚缓缓答道:“家师就是昔日的凤笛主人!” 九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同时一震,喝道:“凤笛主人?” 他们想起十六年前,凤笛主人邀约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至今一去不返音讯渺茫,在一惊呼之后,不禁同时转身,怒目相向。 那和尚轻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各位代理掌门人休急,家师昔年邀约各派掌门人,为的就是今日与冷血人约会,不久之后,各位就可与贵派掌门人重见了!” 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全是一怔道:“难道本派的掌门人还在人世么?” 那和尚淡淡一笑:“他们与家师共研一项神功,十六年来,朝夕与共怎会不在人世?” “冷血人出世未久,令师怎会在十六年前就安排下今日的约会!” “此中详情,不及细述,各位代掌门人请各自回山,等候贵派掌门人出关之后就可知道了!” “我等情愿跟往拘魂寺去看个究竟!” 那老僧眉峰一皱道:“非是老衲不允,实在这事与各派掌门人生死有关,所以只好先请各位委屈一时了!” 楚江天听到此处,突然狂笑一声:“这样也好,我想看看凤笛主人与各派掌门人,十六年前安排下的究竟是怎样个约会!老和尚,咱们走吧!” 话声落处,由金顶疾翻而下。 青城一凤万分关切地惊呼一声,也紧随着楚江天飘下峨嵋。 一时人影摇晃,疏星淡月下的峨嵋金顶,已不见了十绝罗汉的踪影。 其余八派代理掌门人眼见拦阻不及,经过一阵商量,决定先收拾死难弟子的后事,然后各自回山静待佳音,又谁知他们等到的不是佳音,而是死神。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 楚江天步履如风,劲疾快捷,十绝罗汉中也只有为首那名老僧能够勉强跟随。一路行进之中,楚江天知道了这十绝罗汉中为首的老僧名叫如海,也知道了凤笛主人阿难尊者,乃是当年纵横江湖的魔头冷残子之师兄。 可是,阿难尊者为什么要安排下今日这场约会?他怎会知道十六年后的江湖中会有我这个冷血人?难道这全是推托之词? 可是,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不是早在十六年就失踪了么?阿难尊者把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了?是真在拘魂寺里练一种神功?还是…… 就算是在拘魂寺里修习一种武功吧!难道,他们辛苦的准备了一十六年,就为的是我楚江天? 不!他们不会知道十六年后的武林之中,会有我楚江天的!然而当初巧获那枝凤笛,笛中那方黄绢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么? 这神秘的阿难尊者在绢上留言说:“将来武林中会有个冷血人出现,冷血人虽然可算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对他那枝凤笛上所载的武学,绝对参悟不透! 纵然参悟得透,他也难及他阿难尊者十分之一,假如冷血人不服的话,可以苦练三年,然后到拘魂寺中找他较量。 这分明是一篇激将之词,然而,隐藏在这篇激将之词后面的,能不会是一座陷阱么? 管他呢!难道我楚江天还怕他不成! 他带着满腔傲气,随如海和尚来到了拘魂寺。这又是一个隆冬天气,拘魂寺里披上了一层新的白雪,他想到一年以前的事,不禁感慨万端恍如做梦。 步履沙沙,二人来到了第三层院落,如海和尚脚步一停, 说道:“小施主止步吧!” 楚江天依言停了下来,傲然说道:“令师何在?怎么我来了,他倒……” 如海用手一指两侧耳房,说道:“家师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就在室中恭候!” 第二十五章七颗朱红小痣 楚江天抬头一瞧,只见大殿左右十间云房,依然是双扉紧闭蛛网尘封,由那交叉而贴的封条看来,依然是去年自己来时所见形状。 楚江天心头惊怔,不由愕然说道:“难道这一年来他们都没有出过这几间云房么?” 如海和尚略一沉吟,立即点首道:“此时算来,已是十七年了!” 楚江天闻言又是一怔:“十七年?他们……” 如海和尚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不必多问,既然应约而来,就赶紧准备较量武学吧!” 楚江天闻言双眉倏扬,沉声说道:“在下既然来了,还怕不与你们较量么?不过在没有较量之前奇qisuu.书,我要看看你们弄的什么玄虚?” 他话音刚落,陡然飞身而起,右掌一扬,就待向那第一间云房门上击去…… 那如海和尚说话之间,双目紧瞪着他不敢稍瞬,此时一见他飞身出掌立即大喝一声:“小施主且慢!” 声落掌起,快似星火一般,直向楚江天背后三处大穴击下。 他位居十绝罗汉之首,功力深不可测,但见掌动风生,较之那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高出一倍有余。 楚江天见状一凛,蓦地双肩一沉,旋身出掌,右手“倒打金钟”,呼地一声撞了过来。 但闻一声裂帛大震,楚江天脚下仅止微微一晃,可是,那气沉力猛的如海和尚,竟然连退五步。 楚江天对自己功力精进之速,犹在茫然不觉之中,这一招拼斗的结果,就他自己也颇感意外。当下心神一定,不禁沉声说道:“大和尚若不赶快请令师出来相见,我可要……” 如海淡然说道:“少侠此来,目的是要和家师较量武学,见与不见又有何妨呢?” 楚江天闻言又是一怔道:“既不见面,如何较量?” 如海上步说道:“挥拳出掌,提刀亮剑,乃是一般江湖武师较技之方法,莫说家师不屑如此较量,恐怕少侠也认为那样有失风范吧!” “那么依你所说,今日该当如何较量?” “家师入定之初曾对老僧说过,将来武林中会有一位冷血人出现,要老衲将他引入后山雪谷,假如他幸而不死,当可获得家师预置谷中的凤笛……” 楚江天冷笑一声:“在下并不承情!” 如海自顾说道:“冷血人苦练三年,大约才能参透船若凤笛上全部武学,精谙笛音打穴之法……” 楚江天又是冷笑一声:“可惜在下并未耗费三年时光!” “家师留言,等那冷血人武功大成之后,就请他到我拘魂寺里来……” “在下来了,可惜他不敢出现!” “家师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以佛家涅檗大法分别在这十间房中入定,请少侠以笛音打穴之法猛攻……” “他们不还手么?” “他们紧守周身玄关要穴,少侠只要能将家师与九大门派掌门人全身玄穴冲破,这一场较量就算少侠得胜,否则,就算少侠输了!” 楚江天闻言冷笑一声:“那么在下就放肆了!” 话声落处,当即盘膝在雪地上坐下,由袖中抽出那支般若凤笛,就唇用力吹奏起来。 他此时功力深沉,笛声初起,顿见积雪乱飞,狂风撼衣,呼号奔腾,有如行军万马一般。 不消半盏茶时分,笛音突变,风声更急,接连几声大震过后,十间云房的门扉,全被笛声震开。 门户开处,楚江天双目一扫,顿时神色大震。 原来十间云房之中,薄团上分别坐着个僧俗各异之人,为首一间云房里是个年逾八旬的老僧,黄袍白袜,面如满月,双目微闭,两掌合十,神态丑恶无比。 楚江天略一思量,就知他定是凤笛主人阿难尊者,当下冷哼一声,笛间倏化万缕音波,快似流矢一般,分别向室中诸人要穴点去。 笛音打穴之法,他此刻已能得心应手,身在三丈开外,居然一击而中。 一声狂笑过处,笛音二次飘起,耳闻响声不断,恍如骤雨芭蕉,转眼之间,阿难尊者与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的七十二麻穴全被打中。 笛声稍歇,楚江天趁机吸口长气,然后笛韵一变,把千百缕微波归纳为一般劲气,丝丝连响之中,分向十人气海要穴指到。 劲气由气海透人,搜筋逐脉,循路而上,也不过顿饭工夫,三十六大穴已经十开其九。 就在最后三处要穴将要打开之际,楚江天突然心头气血翻腾,笛韵骤然低沉下来! 他心下一凛,蓦地一提真气,谁知真元消耗过巨,此时立有力不从心之感。 就在此时,只闻远处传来如海和尚的声音道:“小施主假如真力不济,就请住手吧!” 所谓住手,还不就是认败服输么?楚江天不禁冷哼一声,猝凝真力,蓦地沉肩一吹。 一声刺耳厉啸,划破了沉静长空,室内诸人云台要穴,又被他以笛韵震开。 第104章 楚江天此时头昏目眩,气机微弱。 但是他生性好强,岂能就此罢手,心中一动,突把蕴蓄在体内的股股寒晶之气,由笛中吹了出来。 又是一声划空呼啸,室中诸人的璇玑又开。. 可是,楚江天此时周身酸软,气喘力促,似乎已至山穷水尽之地。 为山九刃,功亏一篑,仅余的一处华盖大穴,楚江天眼看无法打开,如海和尚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冷血人虽然巧服八魄金粟看来……哈……” 这一声冷笑,重又激起了楚江天的怒火,他仰起头来,暗以太阳真决的要领,对日深吸一口长气。 一缕生机,起自丹田,将太阳神功化于笛韵之中,用足残存之力,陡然吹了过去。 炎风灼灼,呼啸震耳,院中积雪消融水流有声,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仅余的华盖大穴已被震开。 场中一静,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霍地睁开双目,四下一望,立即纷纷飘出室外。 为首一名老道向阿难尊者注视一眼,说道:“尊者曾云,我等出困之日,是即冷血人血洗武林之时,难道我等门下弟子,现在均已遭那恶魔毒手了么?” 楚江天闻言心神一震,就听阿难尊者沉声说道:“阿弥陀佛,那冷血恶魔既已具此功力,江湖中遭其毒手之人,又岂止你武当一派门下,不过诸位掌门人与老僧这多年若功并没白废,冷血人此时功力尽失,已成废人了!” 楚江天周身气血四散,真力难聚,正在苦苦行功之际,骤闻此言,不禁神色一怔厉声喝道:“老和尚,你说什么?” 阿难尊者用目向他一扫,沉声说道:“孽障,你从此功力尽失,已与废人无异,难道还不悔悟么?” 楚江天闻言心神猛怔,惊诧悲愤,双目尽赤,蓦地大吼一声,双掌双飞,直向阿难尊者扑到。谁知他身形刚动,真力未聚,突觉八脉乱窜五内齐翻,不禁哇地喷出一口热血,颓然倒地,立即晕了过去。 彤云密布,冷风劲吹。 拘魂寺阴沉的后院里,站着那默无一言的阿难尊者,在他身后, 并立着眉峰紧皱的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 十绝罗汉之首的如海和尚,正在恭声禀告冷血人出道后的江湖近事。 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掌门人凝神静听,时而皱眉蹙额,时而摇首唏嘘,及至如海和尚把话说完,阿难尊者不禁合十道:“阿弥陀佛!半点无名,铸成山高水深之错,想不到老僧年届百龄,竟而……” 话音未毕,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如海和尚见状一怔,连忙躬身轻呼道:“师父……” 阿难尊者双目一扫晕沉未醒的楚江天,又是一声叹息。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神色同时一怔道:“尊者,这……” 阿难尊者在武林中辈分极高,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似乎有所欲言,但却又不便轻率启齿,是以话到唇边又复同时一顿。 阿难尊者长呼一声,道:“多谢诸位掌门人信得过老僧,十七年前来此共谋消除武林浩劫之道,又谁知……唉!诸位请随老僧进殿,待我把此事因果细说一番!”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互视一眼,鱼贯跟随。 众人坐定,阿难尊者将楚江天平放在膝上,双掌置于其德海、灵台之交,这才沉声说道:“十七年前,敞师弟冷残子夺得鬼谷龙符……” 九派掌门人同声说道:“除去尊者之外,令师弟武功确属江湖第一无二!” 阿难尊者平静地,继续说道:“却不料怀璧招灾,祸患于眉睫之间……” “尊者是说……”. “就当他回转所居人间活死人之墓以后,立即遭受暗算……” “那暗算他的是……” “那暗算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视为心腹的中原八煞!” “难道中原八煞的武功,真能青出于蓝么?”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在饮食之中暗暗下毒,等到敝 师弟发觉,业已无法挽回!” “他既已发现,岂肯轻易放过中原八煞么?” “敞师弟生性冷酷,经此一来,不但不肯放过中原八煞,并且恨透了世间之人,恨不得把江湖豪雄一齐斩尽杀绝才恪心意!”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闻言同时抽一口凉气道:“幸亏他当日中毒已深,不然我辈武林中人,岂非又要经历一劫!” 阿难尊者连连摆首:“以师弟之心性,岂能就此作罢!” “那么他……” “师弟立闭要穴,故作不知,然后吩咐八人不要远离,自己前往轮迥寺去求取灵台金粟,归来后好在八人中择一以传衣钵!” “想来这定是他故意推托之词!” “不错,他取回灵台金粟之后,立即以夺魄大法,把八人精魄全部摄入金粟之中,然后再用极地寒晶之气浸泡三日……” “经此一来,这粒金粟立成增功益元之灵药,即使丝毫不会武功之人服下,亦能顿成江湖第一流高手!不过服食此物之人,却因那寒晶之气影响,血液顿冷,心性渐弱,惨毒酷虐,以杀人为快事……” “他本身功力已属武林罕见,假如再服此金粟……” 阿难尊者叹息一声:“他假如自己服下,也还罢了,可是他自知中毒已深,不久人世,竟而把那粒金粟交于江湖中以冷傲驰名的九州阎罗……”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同时一震道:“九州阎罗?尊者既然知道,就该把他夺回来才是!” “阿弥陀佛,数十年前,老衲就已佛前受戒,发誓永不与人作拳足之争,岂肯因此与九州阎罗动手,不过经老衲晓以利害之后,九州阎罗也声言自己绝不服此金粟……” “九州阎罗之言怎能相信?” “因为他当时之言是出自肺腑,不过老僧却深知他的心意,意欲留此金粟以待有缘……” “这样还是依然要兴起一场江湖浩劫,难道尊者就肯袖手旁观?” 阿难尊者目光向众人一扫,然后仰面长叹道:“就因老衲不肯袖手旁观,所以当时才把诸位掌门人请来,以守株待免之计,共研涅粱大法,以待将来这位冷血人上钩,想不到一等就是十七年,并且还……唉!” 这位江湖圣僧,放声至此,又复若有所触地叹息一声。 九大门派掌门人见状齐道:“十七年苦候并未白废,尊者何必叹息?” 阿难尊者双眉紧皱道:“老僧自入佛门,不敢妄伤蝼蚁性命,想不到……唉,老衲真没想到冷血人心性逐渐转变之际,竟然巧获太阳真诀,龙虎相济,水火得调,使一个尚未形成的武林煞星,转变成千载难逢的侠士,老僧当年的一番安排,实在……” “尊者何必自责,冷血人出世之初,不也曾是满手血腥么?今日纵然……” “我等坐关期中虽未亲见,但由小徒之言听来,似乎那些事并不怪这姓楚的少年!” 九大门派掌门人默然无语。阿难尊者继续道:“冷残师弟临终之前,犹念念不忘挑起江湖杀劫,他把那方得来的鬼谷龙符断为四截,分送红尘四绝,在这场夺宝之争中,剑圣首遭暗算,而今老衲假如再杀其子……” 这位武林绝代高僧,话音至此,不禁喟然长叹! 就在这愁云笼罩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如海和尚的喝声:“两位女施主请速留步,拘魂寺佛门净地不要乱闯!” 话声过处,立即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佛门净地?你们不赶快把我楚哥哥放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庙!” 殿中诸人,闻言全是一怔。 阿难尊者略一沉吟,立即高声呼唤道:“如海,放两位女施主进来!” 但闻如海轻应一声,蓦见人影连闪,大殿飘进一阵香风,现出两 名少女,阿难尊者立即道:“两位女施主是楚少侠的……” 他话音未落,两名少女业已看到他膝上躺着的楚江天,顿时惊叫一声,飞快地扑了过来。 阿难尊得蓦地大喝一声:“女施主,难道你们不要楚少侠的性命……” 这一声大喝果然有效,两名小女应声停了下来。 阿难尊者眼见两名少女满脸焦急之态,不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老僧已舍十年修为之功,替他串关活穴,不过他功力已废万难复原,两位女施主可怨不得老僧了!” 话声中左掌一抬,猛向楚江天脑刻穴上拍了下去。 掌势落处,但闻一声轻呼,楚江天紧闭的双目,终于缓缓地睁开来。他一眼看清两名少女之后,蓦地神色一怔,翻身而起道:“韦姊姊,苓妹妹,你们怎么找到此地来了?” 这两名少女果然就是韦骊珠与祁苓苓!二人能够找到此地,一方面是因为无双剑赶到海天山庄,说出了楚江天的行踪,二方面是因为巧逢峨嵋的青城一凤,说出拘魂寺这场别开生面的约会。 青城一凤因故耽延,二女先她而来,虽然身临拘魂古寺,楚江天业已在涅檗大法下废去了全身武功。 二女一见楚江天醒来,顿时答非所问向他惊呼一声:“楚弟弟,楚哥哥!难道你功力真已……” 楚江天昏沉之中,对阿难尊者之言已经恍惚听到,闻言神色一怔,当下微提真力。 谁知真气焕散,百骸皆酥,一口真力,再也无法提起,这真如万丈高楼失足,无边大海翻舟,木然半晌,突然恨声怒笑:“你们这班老鬼,楚江天只要不死,今日之仇必报!” ================================ 点评: 凤笛主人“宅心仁厚”,十七年前就预料到有个冷血人出世,但他却不毁去九州阎罗手中的八魄金粟。 第105章 这样的“宅心仁厚”,可真让人难以苟同。 更离谱的是,凤笛主人故意把凤笛丢入山涧,并且让弟子诱冷血人捡到。 弟子们早就知道冷血人是谁,较长时间里,十人联手,甚至单独一人,武功也在冷血人之上,但却从不下杀手。也不象后来拘禁江北斗那样,将冷血人拘禁起来。 最荒唐的是,凤笛主人让十弟子(武功路数与冷血人相近)与冷血人过招,过招前,还得说明一下凤笛的用途(客观上形成了以提高武学修为为目的的切磋)。 姑且不谈凤笛主人的“预言”能力令读者难以置信,就算读者相信吧,可他这样做,分明就是一个伪君子。但小说偏偏把凤笛主人写成正人君子……… 这是本小说的又一处败笔。好在这一败笔是着落在配角(凤笛主人)身上,不是男、女主角身上,这就不显得太过显眼。 ================================ 楚江天身形一转,直向拘魂寺外奔去。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状,正待出手拦阻,突然,耳畔传出一声冷笑,人影疾晃,落下个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 楚江天闻声也愕然一顾,双目过处,看出这猝然而来的少女,正是那神秘莫测的艾姑娘,不禁神色一愕道:“姑娘是找我赴约来的么?可惜你来迟一步,家叔已死,在下功力又废,天柱山之约只好作罢了!” 艾姑娘目注楚江天沉吟半晌,蓦地上步出掌一下抓住了楚江天的左臂,迅疾无比地将他衣袖向上一掳。 她出手快捷无比,不要说功力已失的楚江天无法闪躲,就连韦、祁二女也觉驰救不及,衣袖掳起之后,楚江天左肘七颗朱红小痣,如同七星般一目了然。 韦、祁二女同声娇叱,挥掌攻来。 但那姓艾的姑娘一见楚江天这与生俱来的七星朱红痣,蓦地神色一变,沉声说道:“你……你功力真被那老和尚废了么?” 楚江天将手一摔道:“不肯放手你就出招吧!楚江天功力虽废,但可不是俯首乞怜之辈!” 话声中韦、祁二女掌风已到,姓艾的姑娘蓦地双眉一扬,脚步一闪,奇诡绝伦地避过来掌,转向阿难尊者喝道:“老和尚,你这出家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阿难尊者脸色一连数变,终于微微一叹道:“服食八魄金粟之人,气质能不为寒晶厉魄所移,这……实在出乎老僧意料之外!” 艾姑娘双眉上挑,嘿然冷笑道:“那你知道冒失之错了么?” 阿难脸色一变道:“老衲为武林除恶,何错之有?” “难道你此时还不明白,被你废去全身功力的楚江天,并非是你想象中的恶人么?” “他不是我想象中之恶,但佛门涅檗大法全属以静制动之学,他如不心存杀伐全力施为,又怎会功力尽失呢?” “若非你门下弟子一意相激,他又怎会全力施为?这只怪你固执己见,认为服食八魄金粟之后,就是武林中最残酷之人,非要除去而后快!” “老衲纵有此心,也不算错!” 艾姑娘又是一声冷笑:“你居心虽然不恶,怎奈当年既不能防患 未然,而今又措置乖张,你还能转辞其咎么?” 阿难尊者木然半晌,始道:“姑娘之言虽然有理,无奈老衲早在佛前许下重愿,此生之中再不与人动武,是以当年老僧虽有阻止之心,却……” 艾姑娘星目一睁,叱道:“你此生之中真不会再与人动武么?我今天倒要试试看!” 话音一落,陡地脚步一晃,玉掌飘飘,直向阿难尊者胸前攻到。isuu書网 招式诡奥,武林罕见,阿难尊者武功绝世,但眼见此景也不禁心下一凛,匆促中双肩一晃,疾退五步。 艾姑娘施展鬼谷遗书上的绝学,一击未中,心中顿时一怔,不过就在她一怔之后,娇叱再起,双掌舞动,幻化出漫天掌影。 阿难尊者依然不肯还手,身形一闪。 可是鬼谷遗书上的武学,岂是等闲可比,这姓艾的白衣姑娘,自幼沉溺其中,已得十之七八,较之江北斗又高很多,阿难尊者这下没有躲开。 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同声大喝,刹那间拍出九道掌风,呼啸奔腾,直向艾姑娘卷去。 艾姑娘功力再高,也不敢轻视其锋,招式一撤,后退三步,目注九人冷笑道:“你们就是助纣为虐的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么?” 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见她年纪轻轻,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九人合击之势,不觉又是一震。 就在九人惊怔失神之际,艾姑娘再次发出一声冷笑:“可惜你这九个井底之蛙,只在此地耀武扬威,竟把门中弟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九人闻言大震,同声惊呼道:“姑娘是谁?你说……” 艾姑娘轻嗤一声:“姑娘艾静婷!我说你们中原九大门派现遭重劫,各派代理掌门人十丧其九,弟子死伤狼籍……” 艾姑娘话声未毕,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不由惊惶失神,四体皆颤道,“艾姑娘,你这话是真的么?” 艾静婷姑娘双目一瞪道:“你们还认为是假的么?” 九人愕然无声,半晌,突然同时转身施礼道:“尊者保重,我等告辞!“ 话音一落,人影齐飞,转眼出寺而去。 艾姑娘冷笑一声:“老和尚,你既不肯与人动手,怎么我出掌之时,你还晃身闪躲?” 阿难尊者低宣佛号道:“阿弥陀佛,难道姑娘要我束手就毙么?” “拳掌兵刃,固属武学,身形步法,又何尝不是武功之一?老和尚,你这不与人动武之言,不是欺人言谈么?” “这……” “依本姑娘之意,劝你趁早施展平生所学,与我放手一战,否则,就该设法恢复楚少侠的功力!” “佛门涅桀大法岂是等闲?功力已失,哪还有复原之望,除非……” 阿难尊者双目一亮,沉声说道:“除非姑娘胜得了我!” 艾姑娘傲然一笑:“现在你肯出手了?” “要我破戒动武今生休想!” “难道你也要试你那佛门涅桀大法么?” “佛门涅檠大法可一而不可再!” “你敢与老衲门下十大弟子较量么?” 阿难尊者从容说道:“姑娘稍候,他们已进三殿了!” 艾姑娘闻言转身,果见人影晃动,刹那间院中走进十名肥瘦高矮不一的和尚。 也就在这同时,她也发现了功力已废的楚江天,与那两名秀丽的姑娘,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现场。 她心中一急立道:“老和尚,你叫他们出手吧!” 十绝罗汉中有九人是刚刚赶到,他们眼见师父出关,正待上前施 礼,却不料场中这位姑娘,竟已放肆地扬言叫战,当下冷哼一声,就待…… 阿难尊者双手一摆道:“徒儿且慢!” 十绝罗汉闻言同时止步,阿难尊者一指艾姑娘,郑重说道:“这位女施主想要单独会会你们十个!十七年来,尔等功力想必也稍有寸进,不过女施主身怀旷代绝学,尔等虽以众敌寡,可也得小心了!” 十绝罗汉均是修为有素之人,闻言浮躁之性一敛,同时合十顶礼道:“弟子恭谨受教!” 然后身形一转,沉声说道:“女施主,请赐教!” 话声落处,蓦闻衣衿飒飒,人影快如疾风般一下散开。 姓艾的姑娘此时急欲追寻离去的楚江天,闻言淡淡一笑,掌势倏忽飘起,卷起淡漠寒涛,直向十绝罗汉中第三人拍去。 这第三名十绝罗汉,乃是如真大师,见状反掌一接。 眼看两招接实,突然,艾静婷掌势一晃,避过如真大师迎来的招式,神鬼莫测地点向胸前三处要穴。 阿难尊者旁观者清,顿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 可是,他身入禅关十七年,对十大弟子功力之精进尚还一无所知,就在一声冷哼刚出口,蓦地里,耳畔响起连声佛号。 僧袖飘飘,人影疾晃,另外两名十绝罗汉,四掌分出,左面一人用的是“云断风清”。右面一人使的是“幽谷鸣泉”,晃眼之间,便已印上艾姑娘的双肩。 阿难尊者眼看就是一场两败俱伤之局,顿时长叹一声。 可是,艾静婷自幼即得鬼谷遗书上的武学,哪会如此轻易失着,只闻她娇叱声中,身形一滑。 那猝然攻来的两名十绝罗汉,四掌便即走空,首当其冲的如真,但觉全身一震,情不由己地退出三步。 这开始一招结束,十绝罗汉固然惶骇不已,艾静婷也是心神凛凛,觉得眼前这十名和尚,实在不能轻视。 冷凰劲吹,乌云低压。 阿难尊者满面沉重之色。 艾静婷外表静止如水,但脑海中思虑起伏,秀目四顾,搜巡可趁之机。 十绝罗汉敛眉肃立,双掌上提,隐隐有推星抱月之势,精神贯注,只见得已把这眼前少女,当作了平生罕遇的强敌。 双方相持半盏热茶之久,突然,如海和尚双手猛一比画,顿时佛号四起,人影连翻转动,如同万佛朝宗,但见掌影万千浸空飘来。 艾静婷心下一震,蓦地双肩一晃,直似惊虹暴射,迎空疾起。 就在他身形拨起,招式尚未展开之际,突然,拘魂寺外传来连声狂笑道:“想不到凤笛主人居然躲在此处,哈哈,三十年前的旧帐,现在该是结算的时候了吧!” 一条黑影,紧随笑声飘了进来,双掌舞动,直向阿难尊者推了过去。 第106章 十绝罗汉早知师父曾在佛前受戒,今生决不再与别人动武,是以见状同时一凛,情不自禁地手下慢了下来。 似这等高手过招,岂能有半丝差错,就因这略一分神,立被艾静婷所趁,只听她娇叱一声,蓦地双手齐扬。 她两掌分扬时用的招式,正是那亘古至今的菡萏震穴手。要知江北斗由她手中获得鬼谷遗书,在那样短短几日之中,已有非凡成就,她自幼精研,功力之深可以想见。 只听连声闷哼,十绝罗汉被击中,刹那之间,纷纷退出数步。 艾静婷飘然落地,沉声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和尚,你该不会嫌我手段毒辣吧!” 阿难尊者先前被那猝然而来之人袭击,匆忙中身形一闪,向左疾飘八尺,那人一招刚好击空。 他一眼之下,已看出来人是多年前较技之时,输在自己手中的高原矮叟,正想解说几句,却不料场中胜负已分,艾姑娘这几句话听得他心头狂震道:“女施主,你是说……” 艾静婷又是轻笑一声:“承蒙各位大师礼让,我也废了他们的武 功!” “姑娘,你这话……” 艾静婷双眉一竖道:“我这话你不相信么?” 阿难尊者确实不信,就凭眼前这姑娘,怎能在转眼之间废去自己十大弟子的武功,因此满面惊疑地双目一瞟。 谁知道目光所及,只见十大弟子,一个个敛眉垂首满脸愧色道:“弟子不肖,有辱师威,敬领师尊重责!” 事已至此,阿难尊者哪里还能再有怀疑的余地,木然半晌,终于废然长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僧恶因早种怨得谁来?” 艾静婷沉声说道:“只要你能恢复楚江天被废功力,我也一为你门下弟子解开被制穴道,使他们的功力尽复一如往昔,十倍之利,你该不会拒绝吧?” 阿难尊者沉吟半晌,又是一声叹息道:“孽债未偿,恶因难解,又怎能西归极乐,请女施主解开小徒等被制穴道,老僧答应你就是!” 艾静婷见阿难尊者答允此事,竟也经过了重重考虑,瞧那情形,分明恢复楚江天的功力,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思量至此,顿时心头连转,冷冷一笑道:“大和尚之言,小女子焉能不信?只是在楚江天功力未复之前,就要我解开你门下弟子被制的穴道,那未免太便宜了吧!” 阿难尊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道:“老僧自忖,恢复楚江天一人功力,已非易事,姑娘要想恢复他的十人之功力,实在叫老僧不无疑问。” 艾静婷扬眉冷笑道:“你可知我废去他们功力的方法与你不同么?事实上我不过制住他们一处秘穴,使得功力无法施展而已,只要穴道一解,武功立复!”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僧这就重出江湖,但望你能在恢复楚江天功力之后,遵约到拘魂寺来……” “那是当然,时间愈快愈好,大和尚,可以登程了!” 阿难尊者掉转身形,向十大弟子吩咐数语。便即迈开大步出寺 而去。 艾静婷见状双肩一晃,也向寺外飘去。 那刚刚入寺的高原矮叟,此时身边又多出个醉眼迷糊的老顽童。二人本在静待观看,直至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同声惊叫道:“姑娘请先留步!” 艾静婷身形一转,瞪目轻叱道:“你们俩打算怎样?” 那醉眼迷糊的老顽童淡淡一笑道:“老朽人称醉乡老顽童,乃是楚少侠忘年之交,但不知姑娘是他……” 艾静婷道:“家师就是武林剑圣夫人!” 老顽童更加一震,脱口惊呼道:“剑圣夫人?她……她在哪里?” 艾静婷身形已在数丈之外,闻言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你们近日不死的话,总可以看到她老人家就是!” 话声冷厉,声音落处,人影已出寺外。 高原矮叟与老顽童,本是风闻楚江天拘魂寺赴约,这才匆匆赶来,虽然晚到一步,但却无形中帮了艾静婷一个大忙,使得她轻易击败了十绝罗汉。 谁知道心性高傲的艾姑娘,不但毫无感激之辞,反而冷语相加。 这两个老头子知道她武功奇绝,并且又是楚江天的师姊,因此只好暂时谷忍,互视一眼也随后赶去。 早春天气,景色撩人。 三本谷内出现了一双少年男女,那男的仰望着天上浮云,像有满腹心事似的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伴在他身边的少女,闻声不觉秀眉深锁,但刹那之间,双颊上绽开两朵娇花,扬眉巧笑道:“楚哥哥,快不要难过了!韦姊姊已去请杏林医师,只要他来了,你还怕失去的功力不能恢复么?” 原来这一双少年男女,正是功力尽失的楚江天,与那娇憨无邪的芩芩。二女由拘魂寺陪着他来到此地,虽然百般安慰,楚江天依然难释愁怀。 于是,二女儿经商量,决定要苓苓暂留谷中陪伴,韦骊珠则亲往 杏林,去请那江湖第一神医,来此为楚弟弟设法。 可是,楚江天乍闻此言,虽对二女感人肺腑,但却依然没有欢欣之色,仍只得万般颓丧地连连摇首道:“苓妹,你与韦姊姊这番苦心,恐怕是白费了!” 苓苓神色一愕道:“楚哥哥,难道……” 楚江天望着她满面疑讶之态,不由歉然说道:“苓妹不要多想了,我是说纵然杏林医师亲来,恐怕也于事无补,倒不如……” “我不相信,杏林医师会没有办法恢复你的功力!” “苓妹妹,你知道我这一身功力是怎样来的么?” “难道不是练出来的么?” “我出道仅止年余,纵然勤练不辍,功力也极有限!” “那么是……” “此次拘魂寺赴约,我一时不察,把周身真力攻入阿难尊者等人穴道之中,被他们涅檗大法所阻无法收回,因此现在已与常人无异,纵然杏林医师亲来又有何益?” “那么再找我爹爹要一粒金粟,不就成了么?” 小妮子至今尚不知九州阎罗已死,话声中充满了自信的语气,楚江天听得心下一酸,只得仍旧瞒着她道:“那八魄金粟举世仅有一颗,令尊已将它给我服了,还到哪儿去讨呢!” 苓苓神色一愣,两只大眼连连眨动,半晌始道:“就算你功力不能恢复,我和韦姊姊还是一样喜欢你,等她回来之后,我们三人就在谷中住下,栽花、钓鱼、讲故事,这样过一辈子不也好吗?” 小妮子一热一忧,自然流露于言词之中,楚江天闻言感人肺腑,默然半晌,这才收敛了心中激动之情道:“苓妹之言,正合愚兄的心愿,只是愚兄身负血海之仇,谁知刚刚获得真正的仇家是谁……唉,我若就此老死荒山,将来怎见死去的父亲!” 这几句话,似乎触动了苓苓的思亲之情,目中泪光濡濡,幽幽说道:“我也想出去找爹爹啊!唉!那什么阿难尊者真是坏死啦,可惜我就是打不过他,要不然……” 她这里话声未落,三本谷外突然爆出一串狂笑:“冷血人,原来你真躲在此地,可真把我找苦啦!” 两条人影,由远处飞掠而来,外罩灰青披风,一眼就看出是蜘蛛宫里的爪牙,楚江天见状大震,但未容他想出是怎么回事,来人已到眼前。 提铁杖的阴沉老叟,乃是楚江天见过的荆山百杖翁,另一个是雪山人魔。 雪山人魔来到八步开外,突然身形一停,露齿狞笑道:“冷血人,你当年的威风哪里去了!” 楚江天此时功力虽失,但满腔傲性仍在,闻言不觉冷哼一声道:“蠢牛住口!楚江天当年吓得你忘命而逃,今日也不见得怕你!” 雪山人魔大声狞笑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狗,我看你能强到几时!” 话声如同鬼叫,怪叫中五指扬起,如同钢钩一般,直向楚江天抓来。 这一来,吓得苓苓心头怦怦狂跳,娇叱声中,飞快翻腕出掌,由下而上,反切雪山人魔的脉门。 雪山人魔见状,又是一声嘿嘿怪笑,五指一沉。 苓苓哪会是雪山人魔的对手,只觉玉腕一酸,当场被震得连退三步。 雪山人魔狂笑一声,黑影一晃,电射星飞般绕了过去,十指如钩,直向楚江天肩头抓到。 苓苓明知楚哥哥此时功力尽废,直与常人无异,你说她怎能不吓得魄魂皆冒?眼看楚哥哥欲避无及,两掌无可奈何往上一挡。 双掌相接,顿时惨号暴起,苓苓魂飞魄散,双目紧闭,不忍再看。 就在此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冷血人,你……你说功力已废,原来乃是欺人之言!” 苓苓闻声一惊,双目突睁,只见楚哥哥依然迎风卓立,雪山人魔竟不知怎地倒卧在八步开外,双睛外凸,口鼻喷血,似乎已经气绝多时。 突然之变,真令她惊异莫名,再看楚哥哥时,只见他也是一脸惊诧之色,不过这种惊诧之色,仅止刹那之间便即消逝,依然恢复了一派庄严道:“百杖老儿,在下功力已废是我亲口对你说的么?” 百杖翁蓦地一愣道:“这……难道……” “难道怎样?” “难道你还不知我家主人是谁么?” “我早知他就是苍穹书贤白凤鸣老贼!” “难道你不想杀他?” 楚江天闻言双目尽赤,嘿嘿怒笑道:“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百杖翁诡笑一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既如此恨他,他又怎能轻易放过你,实对你说,我家主人闻说你功力已废,派遣帮中高手百人,深入江湖,打算趁机除了你!” 第107章 楚江天身形一震,突又几声冷笑道:“那么你现在怎还不趁早下手?” 话声中双目怒瞪,缓缓地向前逼了过去。 百杖翁对雪山人魔之死,早已心惊胆颤,见状浑身一颤,情不自禁连退两步道:“你以为我会轻易地饶了你么?不过你既然功力还在,我倒不能不放过今天了!” 这老鬼外强中干,怯意毕现,可是,楚江天虽对雪山人魔之死感到诧异,但自己功力未复那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因此也只好故做镇静道:“这番好意,在下可真心领了!” “哼,老朽虽然想放过你,只怕我家主人不会这般好说话!” 楚江天心中明白,此时若真打起来,那可是凶多吉少,是以闻言之下不觉又一震。不过他镇定的工夫确实到家,心中虽惊,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那他还打算怎样?” 百杖翁沉声一笑道:“我家主人早料你功力尽废乃是欺世之言,是以吩咐宫中高手,见你之后,假如所料不差,便代他出面相邀……” “邀什么?” “邀你下月月圆之后,前往蜘蛛宫,他要亲自为你送终!哈哈!冷血人,你有这个胆量么?” “蜘蛛官算不得龙潭虎穴,你回去告诉白风鸣老贼,緓x熳际备霸迹兴蒙垂芫鄙先送罚?br/>这两人都是一般心理,楚江天望他速走,他也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地,是以楚江天话刚落,百杖翁立即提起雪山人魔尸身,假作强横地冷笑一声,望东南如飞而去。 眼见百丈翁翻身急出山谷,楚江天额上沁出了丝丝冷汗,那在一旁惊怔失神的苓苓,此时突然走了过来,连连眨动那双大眼道:“楚哥哥,你……你功力真已恢复了么?” 楚江天茫然摇头道:“没有。” 苓苓回想先前他一招击毙雪山人魔的情形不禁满面疑讶道:“那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据我猜想,一定是暗中有人相助!” “那人是谁?是我义父,还是我师父!” “他们两个都无此功力!” “那么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现在又不敢出来呢?” 在苓苓连声催问下,楚江天此时却游目四周,突然,他目光停留在一块青黑色的山石上,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苓苓刚觉一愕,就听楚江天朗声说道:“石后是哪位高人,能蒙援手,怎不肯赐见?” 话声落处,石后果然有人答道:“愚姊错铸人间,实在无颜与师弟相见!” 楚江天闻言先是一怔,既而心头一转,立即猜出石后之人是谁,不禁脱口说道:“你!难道你是艾姑娘么?” 人影一闪,石后惊鸿一瞥般飘出个白衣女郎,只见她柔腰轻折,裣衽施礼道:“不错,正是愚姊艾静婷!” 楚江天见所料不差,乃趁机问道:“在下机缘巧遇,身入武林,但自忖从未投师,但不知姑娘何以师弟相称?” 艾静婷缓缓而行,说道:“楚师弟,你可知愚姊的师父是谁么?” “在下不知!” “实对你说,愚姊的师父就是令堂灵飞仙子!” “你……你说什么?她老人家在海天山庄遭劫之前就已绝迹江湖,怎会……” “师父当年为了成全师叔青城一风的心愿,因此飘然离家,谁知就在她离家之后,海天山庄竟发生了惊心动魄的惨变……” “她老人家对毁家之仇,为何不闻不问呢?” “师父知道强仇势众,凭自己当时功力,绝难完成报仇的夙愿!” “难道她老人家会这样忍气吞声地算了么?” “师父报仇之心无时不忘,因此乃根据离家前所见的那方龙符上的文字,搜寻鬼谷遗书,以师父绝世英明,费时三载,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她老人家在巫山找到了鬼谷遗书……” “啊!怪不得班达喇嘛打开那玉盒之时,不见鬼谷遗书的踪迹!” 艾静婷突然双眉一皱,喟然说道:“家师虽然巧获鬼谷遗书,但却因一时不慎,误中匣内机关,以至周身逐渐瘫痪……” 楚江天闻言蓦地心头一跳道:“你……你说什么?” 艾静婷展颜一笑道:“师弟休慌!自从愚姊送回那粒牛龙珠后,她老人家病体已见转机,咳!愚姊本该晨昏侍奉以尽孝道,怎奈她老人家思子心切,不断催促愚姊下山……” “她老人家怎知小弟尚在人世?是姑娘你说的么?” “不错!可是愚姊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中曲折,以致把江北斗错当了师父的亲生之子,竟而轻易地将那本鬼谷遗书交付于他……” “他乃是二叔之子,对小弟有救命之恩,给他也不算错!” “可是他习会鬼谷遗书中的武学之后,武林之中就无宁日了!” “何以见得?” “哼!难道他邀约九大门派代掌门人,赤峰之下,惨施毒手,这事你还不知道么?” 楚江天闻言一怔道:“姑娘这话……” 艾静婷柳眉一皱道:“愚姊乃师父娘家侄女,论起与你乃是表姊弟关系,小师弟假如不念既往,就请叫我姊姊好了,这样姑娘姑娘的,不嫌太生么?” 楚江天闻言脸色一红,嗫嗫着说:“艾姊姊,难道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 “咳,他们九人,除去师叔青城一凤未到外,其余人人俱都依约而至!” “那么江北斗岂不要遭他们……” “师弟,你错了,江北斗已得鬼谷遗学,不但没遭他们毒手,反而狂性大发,将九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全都击毙在赤峰之下!” 楚江天闻言大震道:“这……这是真的么?” 艾静婷淡然一笑道:“千真万确!” 楚江天顿时陷入一片沉思,良久才茫然说道:“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我一定……” 他话声至此,似乎突然想到了自己功力已废,不禁话音一顿,摇首叹道:“算了算了!这些事哪是我一个残废之人管得了的?此生之中,能得见慈母之面,再也别无所求了!艾姊姊,你能带小弟去趟天柱山吗?” 艾静婷刚待答言,苓苓突然满面疑问地叫道:“楚哥哥,你要去天柱山,那么不等韦姊姊了么?” 楚江天略事迟疑,终于黯然道:“愚兄真力散尽,岂是药石能奏奇功?纵然请来杏林医师又有何益……” 艾静婷未等他把话说完,忙道:“师弟休急,阿难尊者已允为你恢复功力,你且与这位姑娘小住,待愚姊去寻那阿难尊者……” 苓苓闻言大眼一霎,忙道:“那怎么成啊!万一蜘蛛宫里那贼子们再来了,我可打不过他们呢!艾姊姊,你在这里陪伴楚哥哥,我出去找阿难尊者,你说好么?” 楚江天自忖功力尽失,若想一下赶到天柱山,确也不是易事,于是只好依从苓苓之言。 苓苓去后,三本谷只剩下楚江天与艾静婷。这位心冷气傲的艾姑娘,因感日前之错深为内疚,是以对楚江天百般迁就,嘘寒问暖爱护备至。 但楚江天功力已失,壮志全消,终日里愁眉难展长叹不绝! 这情形,就连那心冷气傲的艾姑娘也觉怜惜不已,为了消磨这寂寞岁月,乃把鬼谷遗书中的武学倾囊相授。 楚江天生性好武,这一来果然兴致奕奕。可是,他虽然悟性绝高,无奈鬼谷遗书中的武学,要有良好的根基,也只能听之了了,难望有成。 时光流转,晃眼就是二十余日,不但苓苓没有找来阿难尊者,就是韦骊珠与杏林医师也依然影踪不见,楚江天凝视夜空明月,想起日前与百杖翁之约将近,情绪渐觉烦躁。 可是他功力未复,艾姑娘怎会让他出谷,因此无限关切地说道: “师弟,你真要到蜘蛛宫赴约么?” 楚江天默默点首道:“既定之约,怎能不去?” 艾静婷急道:“你功力未复,这种随口说说的话怎可认真?” 楚江天仰首向天,庄严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要说小弟功力未复,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不能失信于人啊!” 艾静婷闻言默然,半晌始道:“师弟壮志凌云,令人可敬,只是站在愚姊的立场,却不能任你胡来!” “姊姊你……” “你再有好坏,我怎向师父交待?” “可是我已和百杖翁有言在先!” “再等三日,假如苓妹妹不能找来阿难尊者,愚姊代你赴约就是!” 楚江天双唇微动,似乎尚有所言,但刹那之间,又把已到唇边的话收了回去,掉转话峰道:“既然姊姊这样说,小弟依你就是!” 艾静婷闻言一笑:“嗯!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呢!” 她人极秀美,平日不苟言笑,如同空谷幽兰雪里寒梅,此刻软语 温馨,直像是娇花吐蕊,更令人目定神凝。 楚江天但觉心中一荡,慌忙按定心神,唯唯应是。可他表面上虽然如此,但心中却另有打算。 夜深人静,艾静婷安息之后,楚江天悄悄地溜出三本谷。他为要避免艾姑娘的追踪,竟而舍近求远,由山后小道翻了出去。 这一带全是崇山峻岭,他此时已与常人元异,初行时尚可勉强支撑,及至深入那悬崖峭壁之中,不免有举步艰难之感。 但也就因为如此,才使艾姑娘想象不到,终究没追上他。 日出日落,他将近走了两日两夜,究竟走了多少路,他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于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绵亘不断的群山。 夕阳似火,他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叱。 第108章 他心下一震,立即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向前面一座山峰上爬去。 娇叱声中,夹杂着阵阵狂笑,阴森森冷厉的笑,入耳就辨得出是蝙蝠帮主翼人裘飞。 至于那入耳心惊的娇叱,不正是单身赴杏林的韦姊姊吗? 韦姊姊怎是蝙蝠帮主的对手? 楚江天一念至此,不由心下大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形迈动,转眼攀上峰顶,俯身一看,果见峰下两条人影,正在全力相搏。 蝙蝠帮主招出如风,掌势舞动,激斗时刺耳厉啸。 韦骊珠全力抢攻,但内力相差过甚,往往招式尚未用满,就被蝙蝠帮主的掌风逼了回来。 楚江天见状大急,双肩一晃,就待飞身而下。 可是,突然之间,他想到自己功力已废,虽然此时存身之处仅距地面数丈,但若真个跳了下去,恐怕不但毫无助益,反有断筋折骨之危! 真力一沉,他总算勉强地将身形稳了下来。 就在他身形刚稳惊魂未定之际,突然山峰下扬起刺耳怪笑! “韦骊珠,你再不让开可别怨本帮主手下无情了!” 韦骊珠娇喘微定,怒声叱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休想进这座山洞!” 话毕也猛吸一口真气,瞪目凝视,如临大敌。 楚江天依然是用目一瞟,果见她身后有座高与人齐的山洞。当下暗暗纳罕道:“这山洞有何奥妙,为什么韦姊姊竟会以死阻止别人进去呢?” 一念未已,蝙蝠帮主再次狂笑遣:“鬼丫头,我不过看你老子份上,难道你以为我真杀不了你么?” 双掌一推,呼地一声击了过去。 韦骊珠手掌一扬,数十点银星嘶啸扑出。 蝙蝠帮主身形倏晃,背上假翅扇动,放声狂笑道:“鬼丫头,你那九寒砂也吓得了人么?” 九寒砂击在他那双鼓动的假翅上,但闻叮咚连响,立即倒飞而回。 韦骊珠见状大骇,香肩一沉,向左避开三步,才算躲过了九寒砂反击之力。 蝙蝠帮主似是胜券在握,嘿嘿冷笑中缓缓逼近。 楚江天看在眼中急在心头,怎奈欲助无力,空急得冷汗直冒。 “鬼丫头,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蝙蝠帮主身形如风,抢步直进,右掌由腕下翻起,猛击韦骊珠胸前三处大穴。 韦骊珠神色一惊,措步出招,双掌左右封出。 第二十六章老顽童 狂笑声中,蝙蝠帮主掌势倏变,右手一沉一抖,电射星飞一般,直奔韦骊珠气海、幽门两穴。 事起仓促,韦骊珠哪还闪躲得了,但见她脸色一变。 楚江天更是胆裂魂飞,情不自禁惊叫一声:“韦姊姊,右掌‘破釜沉舟’,左手‘飞星射月’快!” 这两招武学原极普通,练过几年武功之人,无一不会使用,可是若将这两招配合运用,却是武学中的创见。 原来,这乃是鬼谷遗书中的妙决,楚江天由艾姑娘那儿学来,但却从来未使用过,此刻事机急迫才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声音入耳,韦骊珠先是一震,但也不过眨眼的工夫,两掌已依言施出来。 在她心里,也因听出这是楚弟弟的声音,这才毫不自觉地依言而为,及至招式展开,才觉悟到身处危境,这种平凡的招式怎能克敌? 就在她心中暗暗吃惊,变招闪躲两皆不及之际,突然,右手微微一震。 但闻叭一声,蝙蝠帮主攻出的掌势,齐腕处间被她一下震断。 热血喷射,惨号顿起。 韦骊珠真没想到这原极普通的招式,竟会如此出乎意料的妙用,心下一喜,左手立即加快。 蝙蝠帮主惨号未已,胸前又挨了一掌,顿时心脉震断向后倒翻八尺,双眼一瞪喷血而亡。 韦骊珠死里逃生,不禁脱口惊呼道:“楚弟弟……你在哪里?你好了么?” 声音是那样惊喜交加,只见内心关切之情。 楚江天站起身形,向下高叫道:“韦姊姊,我在这里,我无法下去,你快上来吧!” 韦骊珠一听他无法下去,就知他功力未复,不过她仍旧无限欣慰地呼一声,飞快地附壁而上,目注楚江天高兴笑道:“楚弟弟,你不要心急,我已经找到杏林医隐,他说只要采到千年石参就可使你恢复功力了!” 楚江天闻言一喜,但一想到千年石参定是一种难求的灵物,不禁心下又是一沉道:“姊姊不要费心了!宇宙之大,谁知道何处要出产千年石参呢!” 韦骊珠盈盈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目前,吉人自有天相啊!” 楚江天心中一动,双目灼灼发光道:“什么?你是说这山洞之中……” 韦骊珠笑道:“不错!这山洞中正长有一株石参,十年前杏林医师发现它时,因嫌它火候不足,并且生在这种隐秘之中,故而未曾下手,想不到今日……” 他话音未落,突闻石洞中传来几声厉喝,二人正觉一怔,倏见一条淡金色的黄影由洞中急射而出,石洞深处,传来杏林医师焦急的叫声:“韦姑娘,石参被他抢跑了,快拦住他!” 韦骊珠心下一凛,双掌倏分,电射星飞向黄影抓去。 黄影“吱吱”两声怪叫,一跳一弹,竟然脱出了她攻来的双掌,直向西南驰去。 残阳未落,夕照满山,那条黄影看得非常真切,乃是一只长臂金丝猿。 杏林医隐由山洞中奔出,那只长臂猿已至十丈开外,焦急中大喝一声:“韦姑娘,快追!” 振臂腾身,头也不回地赶了下去。 韦骊珠更加不敢怠慢,高唤一声:“楚弟弟,你在此不要离开,待我……” 话音未落,人也随后电射逐星般赶去。 楚江天心如天高,自入江湖之后,予取予救,不可一世,哪会如妇人孺子般受人怜恤,闻言牙根一咬,也由山峰上狂奔而下。 日落星升,夜暗如墨,杏林医隐与韦骊珠的人影消失了,冷静的群山中,只留下落寂的楚江天。 他仰望天上星辰,回忆自己初入武林后的威风,想当日力拒万夫,威震九门,到如今…… 唉!往日雄风,俱化作南柯一梦,曾几何时,我楚江天又变作了这般可怜的人儿了! 一阵冷风吹来,他情不自禁打个寒噤。 他脑海中突然一震,当下猛吸口真气,顿时雄心勃发,仰天长啸。 这一声长啸发泄了他心头多日来的抑郁之气,立即朗声说道:“我楚江天堂堂男子,顶天立地!功力虽失,雄心未减,纵然斧铖加身,亦当引颈以待,何能作那妇人孺子的可怜像!哼,纵然我功力难复,也要亲到蜘蛛宫去,去会会白凤鸣那老贼!” 他满腔热血沸腾,顿觉勇气百倍,踏着茫茫夜色,如飞疾驰而去。 山花怒放的早春季节,巫山一处神秘入口处,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分由江湖各地赶来。 在那数不清的武林人物之中,出现了个体态龙钟的老叟,在他身后,跟着个面容死板的年轻人。 老叟缓缓而行,好不容易行到山口。 突然山口闪出一条人影,双目炯炯有神地向老人一扫,然后沉声喝道:“老头儿,蜘蛛宫开山大典,请的是武林各路英雄好汉,瞧你走路都要打跌的样子,还跑来则甚?” 老头儿双目一瞪,寒芒四射,看样子似乎已被激怒。 那大汉见状一凛,但突然之间,老头变颜大笑道:“蜘蛛宫开山大典,乃武林中百年难逢的盛事,虽然老朽行将就木,却舍不得错过大 好良机,是以特地率领小徒亲来赴会!” 大汉见状,立即狂态尽敛道:“请问老英雄贵姓大名?” 老叟面呵一笑道:“一年前,老朽执掌枯竹门户!” “啊!原来是枯竹老教主,失敬了!” “哪里,老朽气血早衰,久已绝迹江湖,而今武林,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老教主说哪里话,这位想必是……” “这位小徒戴仇,入门未及半年,加以资质愚钝,武功上一无所成,阁下不要见笑才好!” 说笑之间,老叟已带着那面如死灰的少年,缓缓步人山口。 这座山口,在平时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但此刻出入之人不下十余起,那把守之人,只要问清来人身份之后,便即任其通行,毫无留难之处。 老叟与少年默默而行,约有盏茶时光,才算通过那险阻窄隘的山口,刚觉眼前一阵开朗,突然,耳畔传来连声刺耳荡笑。 两人猛一抬头,只见四名花枝招展的女郎,格格媚笑齐向山口奔去,转眼没入那山道之中。 枯竹老教主不觉怎样,只是他那面如死灰般的徒弟戴仇,却突然神色一怔,紧盯着那四个女郎的背影,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枯竹老教主见状沉哼一声。 那少年立即上前两步,紧依着枯竹老教主轻声道:“老教主,你可注意那四个女子乃是青楼教中……” 话音未落,枯竹老教主忙道:“此地耳目众多,小侠小心为是!” 少年闻言突然惊觉,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道:“矮鬼,蜘蛛宫也是你要来就来,要去就去的么?” 枯竹老教主与那少年同时一怔,猛抬头,只见方场上站着两条人影。 前面一人,是那纵纵横西北道上,身材奇矮的高原矮叟,后面一个,正是蜘蛛官的白旗令主,黑道煞星火阎王刘举。 高原矮叟本已向山口行来,闻言之后,突然转身形嘿嘿冷笑道:“嘿,笑话,加盟入会,必须要出于心甘情愿,天底下还有强迫的么?” 第109章 火阎王阴阴冷笑道:“矮鬼,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蜘蛛宫有你不多,无你不少,谁强迫你了?” 高原矮叟双目一瞪道:“既然如此,你还拦阻老朽做甚?” 火阎王仰面怒笑道:“蜘蛛宫向来未容外人活着出去过,你出去可以,不过得留下命来!” 高原矮叟冷哼一声:“要命不难,那要看你有没有索命的能耐!” “矮鬼,你敢轻视本令主宰不了你?看掌!” 双肩一动,但闻呼地一声,右掌挟着刺骨劲气,当头劈了过来。 高原矮叟上体半旋,左掌斜斜地往上一推,顿时轰然巨震,激起了漫天黄尘。 此时枯竹老教主与他的徒儿戴仇,早已停下了脚步,场外也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有的是蜘蛛宫里的爪牙,也有的是来参加开派大典的武林人物。 这一掌硬接下来,双方同时脚步一挫,各退后三步,不过火阎王三步过后,立即拿桩站稳,高原矮叟似因身形瘦小,内力较次一筹,三步之后,上体依然摇摆不定。 强弱之势,明眼人一看就知。 蜘蛛宫里的爪牙全都是嘿嘿冷笑,在一边作壁上观的武林人物,激起了一阵窃窃私议,那面色死板的年轻人戴仇,却像极端关心似地神色一震。 枯竹老教主见状,忙用眼色制止道:“蜘蛛宫高手如云,方今武林谁能比得上,高原矮叟以卵击石,这真是自己找死!” 他这几句别有用心之言,听得一旁观战的武林人物个个侧目而视,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蜘蛛使者,却得意成分地哈哈大笑道:“枯竹老教主,真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主人青眼相加,不谓无因!” 枯竹老教主一闻此言,就知自己在入山之前,就已在蜘蛛宫爪牙监视之下,不由心下一凛,倏然回身。 只见身后说话之人,乃是个金睛紫脸的老头,顿时又是一惊道:“咦!你是……” 那金眼紫面之人,上前笑道:“老教主,小老儿巴平,外号紫面金鹰.你没听人说过么?” 枯竹老教主连忙道:“老朽一时眼花,果然真是长白山大当家的,你……” 紫面金鹰巴平阴阴一笑道:“老教主请随我来,在下有机密事相告!” 话音一落,转面向东而去。 此时火阎王与高原矮叟已缠斗二十余招,兀自胜负难分,枯竹老教主一扯那面色死板的少年道:“仇儿不要看了,快随我来!” 那戴仇正想举步跟随,紫面金鹰突然转过脸来,无限惊讶道:“老教主,这位是谁?” “这是小徒戴仇!来,快见过巴大当家的!” “免了,老教主,在下听说你平生未收一徒,令郎又早已毙在冷血人江雨舟手下,这位是什么时候入门的?” 枯竹老教主神色一愕,忙道:“不错,老朽几套粗浅之学,只传犬子一人,自从犬子丧生之后,老朽不能坐视枯竹教香火就此斩断,故而收此劣徒!” 紫面金鹰恍然道:“啊!在下倒是错估了,不过此事,主人仅命我对老教主一人言讲,令徒最好……” 当初巫山夺宝,江雨舟显露面目之后,蜘蛛宫主人与手下爪牙,俱已追逐班达喇嘛等人离去,不知江雨舟与枯竹老教主化敌为友之事,故才会曲解下拉拢于他。 枯竹老教主心下一转,立即将计就计止住了徒儿戴仇,跟着紫面金鹰匆匆离去。 少年戴仇眼见二人离去之后,正觉满腹狐疑之际,突然,场中传来连声惨号。 原来高原矮叟与火阎王连拆数十招,虽然火阎王功力较为深厚, 无如高原矮叟出招奇奥无比,使得火阎王反而有顾此失彼之感,这一来,顿时激起了他凶戾之气,大吼一声,陡然狂攻五招。 高原矮叟发出一声冷笑,双肩一沉,满场盘旋,横飞七步,避过来势之后,竟然射星般欺进身来。 火阎王他快避闪电,但也仅只避过了左胸,只觉一阵奇痛人骨。 右胸骨硬生生被击断两根,情不自禁地满口热血乱喷,大步退出八尺。 高原矮叟一招得手,只听连声怒喝,站在一旁观战的蜘蛛宫使者,已有两名闪身扑出。 四掌齐挥,直向高原矮叟背心上攻到。 高原矮叟狂吼一声:“无耻贼崽子,你们要不要脸!” 向左一跨步,右手反腕推了出去。 就在他跨步闪身之际,右边那名蜘蛛使者业已走空,单腕推出,刚好与左边这名蜘蛛使者的掌势碰个正着。 但闻轰地一声,沙尘乱滚,这名蜘蛛使者已被他震翻在地。 高原矮叟知道此时不是恋战之时,就势双臂一振,就待快速而去。 可是,凭他一个高原矮叟,要想生离此龙潭虎穴似的蜘蛛宫,真是谈何容易,只听一声怒吼过处,那负伤喀血的火阎王也双掌一扬。 嘶嘶连声,五枝绿火莹莹的火箭,已向高原矮叟袭到。 高原矮叟身形猛地一沉,刚刚避过了疾飞而来的火箭,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怒喝:“矮鬼,你再尝尝这个!” 高原矮叟立足未稳,突觉肩上一阵奇痛,顿时咳地一声,打从肩胛上冒出一股暗紫色的火焰。 这种狠毒的暗器,委实是令人怵目惊心,高原矮叟惨号一声,情不自禁地倒了下来。 那另外一名蜘蛛使者,跨步出掌,兜头劈下。 在一旁观看的少年戴仇,见状神色大震,脚步一跨,就想挺身而出……恰好就在此时,突闻火阎王厉声喝道:“住手!” 那名蜘蛛使者应声把掌势一收,探指点了高原矮叟三处穴道。 经过这一阵翻滚,高原矮叟肩上火焰虽被灭,但此身却已落入蜘蛛宫贼党掌握之中。 火阎王强忍伤痛,露齿狞笑道:“矮鬼等着领教大爷的手段吧!” 高原矮叟似乎自知不妙,闻言突然放声狂笑道:“狗贼,你有本领尽管使吧,任杀任剐,老夫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你的爷爷!” 火阎王气得双目喷火,怒叱一声:“把这个老鬼带入水牢,等会慢慢再处治他!” 那名蜘蛛使者高声应是,抓起高原矮叟,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那年轻人戴仇刚显得有点迟疑,就听身后有人说道:“你是枯竹教主的徒儿么?” 年轻人神色一愣,猛回头,只见面前站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连忙应道:“不错,在下正是,小哥,你……” 那童子冷冷地说道:“我是本宫接待之人,你随我来吧!” 那小童领着戴仇,绕过了雄伟壮丽的蜘蛛宫,进入另外一条狭谷,把他安置在一间精致的斗室之中,说道:“我已为你备下了饮食,饭后就在室中休息吧!可记住千万不能乱跑!” 戴仇连连应是,当下饱餐一顿,在室中静等着枯竹老教主回来,谁知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依然不见人踪。 就在此时,突闯隔壁传一阵人声道:“老秃,你说冷血人会来赴会么?” 戴仇闻言一震,情不自禁地伸手向脸上摸去,他下意识把面具重新修理一下。 你道这面具下的人是谁?原来他正是功力已失的楚江天。他与韦骊珠及杏林医师失散之后,正觉进退无计之时,却不料巧遇往蜘蛛宫赴会的枯竹老教主。 枯竹老教主感他上次救命之恩,明白了楚江天心情后,立即答应他愿助一臂之力,不过却再三叮嘱他诸事忍耐,等候良机。 楚江天一闻隔壁有人谈他,因此情不自禁心下一震,只听那人话 音一落,另外一人立道:“他不来还好,他要是来了,哼!” “你可不要想得太容易了,听说那小鬼功力仍在呢!” “功力仍在又能怎样,难道他能挡得了蜘蛛宫主人与青楼教主联手合击么?” 楚江天闻言又是一震,暗忖:“怪不得来时在山谷人口之处,看到青楼教中那几个淫娃娃,看来他们业已连成一气了!” 他思量未已,突闻另一个声音大笑道:“二位把本宫主人,未免估得太低了,冷血人本来就不是本宫主人之敌,更何况本功主人此时大功已成,不要说一个冷血人,就是十个冷血人又能怎样?” “那么,这一次开山大典,蜘蛛宫主人何不当着天下武林,歃血为盟,争取武林盟主的宝座!” “哈哈,好说,好说,贵帮帮主业已领先加盟,难道二位还不知道么?” 话声至此,突闻两声惨号,隔壁之人似乎一怔道:“使者,这是……” 先前那放声谈笑之人,此时嘿嘿阴笑道:“这个么?哼,这就是与蜘蛛宫为敌的下场,二位好好休息,明夜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话音至此,但听一阵脚步声,渐渐消失于夜暗之中。 楚江天好奇心起,哪时还能忍耐,当即抽身出屋,直向先前那惨号传来的方向行去。 他功力已失,不敢放足疾驰,只好假装散步,沿着谷中小道缓缓行走,因为居住在此处之人,尽是蜘蛛宫外围党羽,是以警卫甚为松懈。 楚江天出谷之后,行约盏茶时光,来到一座牌楼之下,刚想迈步而入,突然,牌楼下传来一声轻喝:“谁?” 楚江天心下一惊,忙道:“在下枯竹教中弟子戴仇!” “你跑到此处来做甚?” “在下一时迷失方向误闯至此!” “不管他,先把他拿下再说!” 话间落处蓦见人影一闪,一名彪形大汉直扑过来,五指一探,就向肩头抓到。 楚江天知道凭自己眼前身手绝对无法躲脱,因此索性不闪不避。 第110章 那大汉似乎颇为意外,急切间掌势一沉,唰地一声点了楚江天软麻穴,顺手将他一抄,直向牌楼下走去。 楚江天此时身入虎穴,但却不忘打量四周情景,原来牌楼之后乃是一排敞厅,内外灯火,明如白昼,门内门外站着八名横刀亮剑的蜘蛛使者。 他正想打量厅内情景,突闻一声大喝道:“带高原矮叟!” 楚江天但觉心下一震,紧接着耳畔连声应是,身形已被人抛了出去。 一阵头昏目眩竟然失去知觉,等到慢慢醒来,只闻房内传出铁锁叮铛之声。 楚江天忍痛再次朝向厅内瞟去,他此时卷卧在房外回廊之下,对厅内情景一览无遗。 只见大厅正中,一并排着三张虎皮交椅,每张椅上俱坐着个蒙面人物,双目灼灼,虽认不出是谁,但却看出武功甚高。 进门两侧,各有三张生铁铸就的铁椅,每张椅上也坐着一个武林人物,这些人俱都是浑身锁链,遍体绳索。 楚江天由左向右瞧,当他瞧到左侧末尾一人时,不觉神色一凛。 原来这张铁椅上端坐之人,正是日间被擒的高原矮叟,只见他浑身衣履尽湿,脚上镣铐叮铛,昂首瞪目,向上怒视。 这时居中一名蒙面人,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道:“高原矮叟,你现在该知道蜘蛛宫的厉害了吧?” 高原矮叟蓦地身形一挺,高声说道:“你蜘蛛官卑鄙龌龊的地方我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什么厉害的地方!” 当中那名青衣蒙面人,闻言嘿嘿冷笑道:“那你就先见识如何?” 话音一落,陡然举掌连击三下,厅外人影闪动,四名大汉一拥而入,青衣蒙面人冷冰冰地吩咐一声:“看火刑伺候!” 四名大汉高声应是,一齐躬身退下,瞬息工夫,抬进一口铁槽,槽中满是炭火,上覆铁板,铁板上小孔密布,以扇一煽,顿见青绿色的火焰灼灼乱射。 刹那之间,铁板烤得血红。 四名大汉同时一躬身,高声说道:“火刑已备,恭请令主示下!” 青衣蒙面人双目寒光一闪,厉声说道:“先处置那叛帮之徒,让矮鬼见识见识!” 四名大流高应一声,不约而同地欺到左侧第一把铁椅之前。 那端坐铁椅上的,是个四十开外的矮瘦汉子,似乎麻哑诸穴被制住,此时虽然吓得面无人色,但却出声不得。 四名大汉人掌齐施,只听唰唰几声,已把那人浑身衣履除尽,然后双臂反缚,凌空吊起。 青衣蒙面人大喝一声:“行刑!” 右手凌空一指,顿时把那汉子的穴道解开。那矮瘦子刚颤抖着叫声:“令主……” 话音未落,四名大汉突然怒吼一声,蓦将悬空吊起的铁丝一松。 那矮汉子的两只光脚,顿时触上大红的铁板,但闻哧哧两声,青烟乱冒,焦臭难闻。 这种千古罕见的酷刑,纵是石人见也难忍受,惨号声声,令人魄悸神摇。 那人先还尽量收缩双脚,可是,铁丝愈降愈低,终于两腿齐膝以下,全都接触到那火红的铁板。 这下奇痛攻心,陡然间,人影一下蹦起八尺,哧地一声,又整个落到铁板上。 惨号声中,但见青烟袅袅,焦臭之气刺鼻欲呕,那人在铁板上一阵翻滚,转眼四体收缩,变成一个人炭。 楚江天看得怵目惊心。 青衣蒙面人却像坦然无事似的阴阴大笑:“高原矮叟,这滋味你也想尝尝么?” 高原矮叟冷笑一声,蓦地将口一张,一口浓痰,直向青衣蒙面人射去。 这一下大出那青衣蒙面人意料之外,急切间没有躲开,那口浓痰正中左眼。青衣蒙面人又气又急,哇哇怪叫道:“好矮鬼,今天不叫你死去活来,难消我心头之恨,行刑!” 四名大汉应声出掌,就向高原矮叟抓去。 楚江天见状,顿时惊得啊呀一声。 这一声立即引起了青衣蒙面人注意,只听他断喝一声:“谁?” 先前那名蜘蛛使者慌忙应道:“枯竹教主之徒!” 蒙面人又是一声冷笑:“枯竹教主之徒?怎会跑到此地来?带上来我看看!” 楚江天知道危机迫在眉睫,可是他此时半点儿功力俱无,能有什么办法,眼看着先前那名蜘蛛使者将自己拦腰提起,飞快地跨进大厅。 青衣蒙面人向他略一注视,立即嘿嘿冷笑道:“你真是枯竹教主之徒么?” 楚江天心下一寒,忙道:“正是!” 青衣蒙面人凝望良久,突然放声狂笑道:“好一个刁顽的小狗,老夫面前也敢弄鬼,我今天看你究竟是谁?” 身形微欠,五指遥遥一抓,但闻唰地一声,楚江天脸上那幅面具已被他凌虚摘下。 楚江天眼见真相已露,不禁心下大凛。 但厅内诸人看清楚江天面目之后,顿时也掀起一阵骚动,但闻一声惊呼:“冷血人。”人影倏地一散,不约而同地纷纷后退。 楚江天挺立在灯火如画的敞厅之中。 蜘蛛宫里爪牙们惊惶倒退,一个个掌提真力蓄势以待。 高原矮叟惊愕莫名,不禁脱口惊呼道:“楚少侠!你……你怎……” 楚江天见他满面惊诧之色,恨不能劈断他周身锁链,怎奈此时自 己功力未复,穴道未解,不要说劈断这些纯钢锁链,就是想移动一步也极困难。 英雄末路,虎落平阳,他不禁百感交加慨然长叹。 青衣蒙面人一闻这声凄凉的叹息,顿时神色一愕,迟疑半晌,终于冷笑一声道:“楚江天,你功力真废也好,假废也好,本令主先与你硬拼三招再说!” 话声中猛提真力,双掌往前一推。 呼地一声,疾劲狂流浪涌而来。 楚江天不要说还手,就想闪躲也不可能,只好双目一闭,静静地端等死神降临。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震耳大喝,紧接着厅内灯火一暗,飘进一条巨大的身影! 楚江天尚未辨清是怎么回事,身形已被那人抓起。 那人抓住他以后,蓦地双肩一沉,唰地一声,如同怒箭脱弦般蹿出厅外。 厅内众贼,至此方才惊觉,只听连声怒喝:“老贼敢闯刑堂,还不快点儿留下人来!” 青衣蒙面人为首,十多条人影穿房而出随后疾追。 可是这神秘的人物功力绝高,不但后出厅的青衣蒙面人等无法赶上,就是沿途设伏的明椿暗卡也觉拦阻有点儿措手不及。 奇怪的是此人全凭身法闪避,决不肯出手还攻,只觉他左闪右突,如同大象渡涧羚羊扑角,穿梭于那多高手截击之下,竟然不着半点痕迹,转眼之间来到一处断崖之下。 这断崖陡峭无比,夜色下不见顶端,可是那人双臂一振,突如蝙蝠飞腾而上,惊险之处令人目骇神摇。 等到那人停下脚步,已至断崖顶端,楚江天但见他大袖一拂,全身顿时一松,那被制穴道全解开。 他虽然功力未复,但腰干一挺便也站稳了身形,及至用目向那人一扫,顿时神色一愕。 你道救他之人是谁?原来正是武林圣僧阿难尊者!只见他宣一声佛号,沉声说道:“时不我待,小施主赶快盘膝坐下,等老僧为你恢复功力!” 楚江天闻言一愕道:“你……是因为艾姑娘?” 阿难尊者叹息一声:“因果循环,冥冥中早有安排,艾姑娘能够赢得老衲,全属天意,老衲岂能逆天意?” 楚江天在迟疑之中,阿难尊者业已举掌抓住了他的双手,微微一压.楚江天立即情不自禁地坐了下来。 遥运断崖下灯火闪灼,人声噪杂,楚江天乍觉一股热流透体而人。顿时心下一凛,道:“此时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你怎妄用真力疗法,我楚江天残废之人生死不惜,难道你也不想活了么?” 阿难尊者不愧武林圣僧,虽然明知危机重重,但仍行所无事地笑道:“小施主快点儿按定心神,不要多言,这座断崖高逾百丈,纵然蜘蛛宫主人亲自寻来,恐怕也需一个更次,到那时我早已行功完毕!” 话声中真力直透玄关,如同黄河之水源源而来。 孰料他真力刚刚透入楚江天玄关之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道:“秃和尚,你想得太好了,太爷奉命把守此崖,怎能容你在此放肆,纳命来吧!” 二人闻声大震,不约而同向那出声之处一瞟,只见个豆目鼠须之人,正由左侧缓缓行来,月色下,双目绿光闪闪,阴沉狠毒令人心悸。 这一分神,楚江天顿时热血乱翻,眼冒金星。 阿难尊者虽然心惊,但却能强捺心神,沉声大喝道:“少侠当心!生死祸福前生注定,何必庸人自忧!” 这一声断喝如同警世惊钟,楚江天顿时心胸泰然,猛吸一口真气,把那翻腾的热血压了下去。 那豆目鼠须之人突然怪笑道:“秃驴说得一点儿不错!哈哈,若不是前生注定,你们怎会跑到这断魂崖上来送死,哼,看掌!” 脚步一晃,袖底翻出一股烈风,呼地袭了过来。 这人功力虽然不弱,但与阿难尊者相较,真有天地之差,可在这 紧要关头,就无法还手,眼见罡风罩体。 “洞庭狐,你想活命就赶快给我退下!” 一缕尖风,应声而至,那把豆目鼠须的洞庭狐逼退三步。 楚江天忙一瞟,顿时心头又惊又喜。 原来他目光所及,看出来人正是那玩世不恭的醉乡老顽童。 老顽童本与高原矮叟联袂而来,自从高原矮叟失陷在蜘蛛宫之后,他就躲在这崖下准备待机而动,想不到没有救出高原矮叟,却遇上了这档子事。 第111章 那洞庭狐被他一掌迫退,顿时又惊又怒道:“醉鬼,蜘蛛宫也是你撒野的地方么?识相的快点儿让开!” 醉乡老头嘻嘻一笑道:“老狐狸,你说什么地方是我撒野的地方?” 洞庭狐又是一声:“醉鬼,你不用装疯卖傻,蜘蛛官高手如云,若等他们上来,你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老顽童缓上两步,双目半睁道:“那我就趁他们未上来之前,干脆先宰了你吧!一个换一个,谁也不亏本,老狐狸来啊!” 掌一扬,连肩搭背抓了过去。 洞庭狐怒叱一声:“老醉鬼,你以为我怕你么?” 脚步一挫,向后飘出八尺。老顽童哈哈大笑:“不怕就来此比划啊,你有本领宰了我,不更好吗?哎,我醉鬼早就活够啦,今天难得碰上你,你就发发善心成全我吧!” 他迷迷糊糊,颠三倒四,但手下可不含糊,话声未落,已如风般攻出五招。 招招全用上八成真力,劲风嘶啸,全向洞庭狐致命之处攻去。 洞庭狐眼见到手的一件大功,被他从中破坏掉,由不得怒发如雷地大吼一声:“老醉鬼,既然如此,太爷就成全你了!” 身形一沉,狂攻七掌。 崖顶上激起猛烈罡风,沙石盘旋,两人情不自禁各退三步。 洞庭狐心下一凛,老顽童也感到大惊,二人均觉对方劲力远在自 己想象之外,谁也不再轻敌出招。 可是,洞庭狐眼见阿难尊者正在加紧行功,他知道只要这老和尚行功完毕,自己就将注定死路一条。 醉乡老顽童心中更急,他更知道蜘蛛宫里高手甚多,眼前这洞庭狐已难对付,万一再有人上来那该如何是好? 二人均存再不能等待之心,是以微微一愣之后,立即二次出掌。 这一次与开始威势完全不同,但闻轰轰隆隆震耳不绝,瞬息间连拼八掌。 阿难尊者与楚江天,果然俱是武林中一代人杰,定力之强,确已达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火侯。 楚江天但觉一股热流,透玄关,人紫府,直奔四肢百骸,散入浑身一百零八处穴道,立即气机舒畅跃然欲动。 二人殚精行功,不觉斗转星移银星倒扑,突然一声惨叫过处,洞庭狐已被醉乡老顽童拦腰一掌,击下了那百丈悬崖。 老顽童连退三步,勉强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形,这才用手一抹额上汗渍道:“吉人自有天相,看来……” 谁知他话声未落,突然,耳畔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看来怎样?” 醉乡老顽童闻声一凛,猛抬头,只见三名蒙面人,由崖下闪电般翻了上来,六道目光,如同冷电般凝视自己。 阿难尊者与楚江天,此时也看清了来者正是先前刑堂所见之人。 他们能这快到达崖顶,想必另有秘道可通。 夜风飒飒,寒星闪闪,醉乡老顽童神色大震道:“你……你们三个是……” 为首那青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你醉鬼自命见闻广博,难道连我弟兄的来路也猜不出么?” 醉乡老头蓦地心头一动,不禁脱口惊呼道:“难道你们是三丑么?” 他话声出口,顿时后悔不迭。原来秦岭楷杷峰下的人间三丑,乃是黑道中有数魔星,弟兄三人俱都丑怪无比,因此行道江湖向来不以 真正面目示人,俗语说人怕揭短树怕剥皮,这人间三丑就是怕人说他丑,如有人无意中犯忌讳,则势非立即与你拼命不可! 果然,老顽童话声一落,人间三丑顿时怒吼如雷道:“醉鬼也敢讥笑于我,你是不想活了!” 三人六掌,漫空压到。 老顽童一闪躲,两掌力一顶与也那青衣蒙面人接触之后,依然感到心头一震,情不自禁退后一步。 就在他惊骇莫名之际,人间三丑中另外两人,已经暴吼出掌,齐向阿难尊者与楚江天攻到。 老顽童横身一拦。 谁知他脚步刚动,人间三丑为首那青衣蒙面人,两掌已向他扫到,风声呼呼,使得他非接不可。 圈臂提掌,陡然向外一推! 突然连声惨叫,两条黑影飘下了危崖。 醉乡老顽童见状心胆俱寒,浑身一颤,情不自禁急退三步。 谁知他双目一扫,只见阿难尊者与楚江天,依然凝神端坐,另外两个蒙面人却已踪迹不见,在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个魁伟老人,对着他淡淡而笑道:“醉大侠,没有伤着你吧?” 这魁伟老人不是别个,乃是那雄霸北国的韦震川,老顽童一时转忧为喜,脱口大叫道:“韦大侠,你,你来得太巧了!” 话声未落,突见人间三丑之首的青衣蒙面人返身欲走,顿时大叫道:“丑鬼,你还想跑么?” 两掌伸缩,硬劈五招。 青衣蒙面人回身力接,也在刹那之间还攻三招。 这一次双方均用上了十二成真力,但闻轰隆震耳之中,老顽童与青衣蒙面人各退三步。 老顽童身形一沉,迅快地拿桩站稳。 可是,青衣蒙面人本已奔至崖边,此时再退三步,顿时身形失空,厉号声中,飘飘飕飕地堕了下去。 繁星摇落,曙光初透,韦震川向老顽童道:“醉大侠,此地护法之事交与老夫,你赶快到东南那座水牢之中,去救高原矮叟要紧!” 醉乡老顽童心中早就焦急万分,闻言笑应一声,便即下崖而去。 这座危崖上来既不易,下去亦甚艰难,不过他心头此时甚是平静,知道危崖上有北霸在那里护法,除去蜘蛛宫主人亲自赶到外,绝无问题。 但照今夜情形推断,则似乎蜘蛛宫主人根本就不在宫中一般!要不然怎会毫无半点消息呢! 谁知他凝目向四下一瞧,顿时心下一愣。 原来崖下人头晃动,除去蜘蛛宫里爪牙外,还有甚多武林人物,在这班武林人物之中,最刺目的就是居中九个人影。 你道这九人是谁?原来乃是拘魂寺初出禅关,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在这九大门派掌门人身前,并排站着九名年岁甚长的蜘蛛使者,居中一人,正是荆山百杖翁。 空气庄严肃穆,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在这迫人难耐的紧张气氛中,只见华山派掌门人一剑惊天厉飘萍连上数步,大声说道:“贵宫主若再不肯出现,可就别怪我中原九大门派要无礼了!” 荆山百杖翁双目连闪,嘿嘿诡笑道:“此时会期未至,敝主人很难亲自接待,各位掌门人有事请对老朽言讲也是一样!” 厉飘萍闻言陡地双目一瞪,沉声怒笑道:“白凤鸣亲创蜘蛛宫不足二十年,居然敢这般目中无人,此次开帮大典之后,那不将眼空四海了么?” 荆山百杖翁也是一声冷笑:“各位掌门人远来是客,蜘蛛宫自当尽地主之谊,不过厉掌门有事不仿明言,像这样言语凌人,可别怪……” 厉飘萍陡然欺身而上,瞪目厉叱道:“你能怎样?” 话声未落,兜胸一拳击了过去。 荆山百杖翁冷哼一声,反掌往外一迎。 但闻轰隆一声,荆山百杖翁被震得连退三步。 厉飘萍脚下一动,正准备二次出手…… 武当清霞道长,慌忙飘身拦住道:“厉掌门且慢动手,待贫道先问问再说!” 荆山百杖翁被厉飘萍一拳,打得狂态敛去三分,闻言趁机说道:“道长请问吧,老朽只要知道,定必据实相告!” 清霞道长淡淡一笑道:“最近我中原九大门派代掌门人赴约之事,阁下听到过么?” 荆山百杖翁闻言一震,忙道:“在下微有耳闻,不知道长此时谈它做甚?” 清霞道长面色一变,续道:“他们九人之中,除去青城一凤因故未到,其余八人俱都溅血荒山,这事你也听人说过吗?” “不错,在下听说南王太子已得鬼谷遗书,功力深不可测,是以贵派代掌门……” 清霞道长微微摇头道:“他们所学虽未得各派精髓,但却非江北斗一人可以力敌!” “道长之意是“……” “另有帮凶!” “何以见得?” “他们身上伤势,分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这还不是明证么?” 百杖翁浑身突然一震道:“道长可知帮凶是谁么?” 清霞道长双目神光乱射道:“只要找到江北斗,还怕不知帮凶是谁么?” 百杖翁闻言连连奸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误道长时间,就请赶快去找江北斗吧!” 话音一落,身形往后一撤。 突然人群里一声断喝:“站住!” 随着这一声断喝,终南李二迈步而出,直向百杖翁逼了过去。 “掌门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李二先生性如烈火,闻言嘿嘿狂笑:“百杖老儿,你还要故弄玄虚么?告诉你,我等未来之前,早已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百杖翁强制按定心神,说道:“掌门人之言,请恕老朽不解,掌门人所指的是……” 李二双目一瞪,喝道:“百杖老儿,江北斗藏在蜘蛛宫何处,你不照实说出,今天就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右掌已向百杖翁肩上抓来。 百杖翁脚下一闪,李二陡然招式一变,快如疾风般横里抓到,诡异离奇,令人难测底里,百杖翁一时闪躲不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紧张关头,突然,另一名蜘蛛使者遥空劈出两掌,顿时罡风如啸,向李二先生卷到。 百杖翁就势退出三步,避过了李二先生惊险的一击。 第112章 李二先生挫步避开来势,用目光向此人仔细一扫,顿时扬声冷笑道:“假如我李二老眼不花的话,阁下该是黑山帮查帮主吧?” 那出手之人,乃是个黑脸浓须的老者,只见他闻言之后,突然双目一瞬,放声狂笑道:“哈哈,想不到你李二先生居然还认识我查天林!” 李二先生一听此人果是横行东北的查天林,不由神情一震道:“查兄乃是一帮之主,怎会屈居蜘蛛宫主人之下?” 黑山帮主查天林又是一声狂笑:“天下之大,帮派何止百数,其中不令欺世盗名之辈,姓查的向来未敢以此傲人!” 他话中带刺,听得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个个生气,尤其是一剑惊天厉飘萍更是按捺不住,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查天林,此地可不是你发威的地方,你要不说出江北斗的下落,哼,就别怪我手中三尺青锋剑可认不得你!” 他话声未毕,查天林业已扬声大笑道:“厉飘萍,你有什么证据,江北斗落在我蜘蛛宫里?”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闻言同时一怔,虽然他们确知江北斗躲在蜘 蛛宫,可是要他们拿出证据,那司真不是易事。 众人一阵迟疑,查天林狂笑再起:“哈哈!想不到堂堂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居然全是血口喷人之辈,你们再不说出证据,可别怪蜘蛛宫要下逐客令了!”。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面面相视,正在感到进退两难之际,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查天林,你要证据么?老夫就是证据,江北斗不但落在蜘蛛宫,并且他已与白凤鸣连成一气!” 那人边说边由人群中挤了出来,场中的蜘蛛使者向他一看,顿时齐声怒吼道:“枯竹老鬼,你想死么?” 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那被蜘蛛宫主人刚刚收买的枯竹老教主.蜘蛛宫已把他当作心腹,想不到他居然会心存叛意。 就在这喝叫之中,两条人影业已闪电扑了过去。 这两人一是荆山百杖翁,另一个则是紫面金鹰,但见掌影呼呼,又狠又辣,直奔枯竹老教主致命之处。 枯竹老教主正待举掌拒敌,点苍掌门人铁链连环裴啸风,与昆仑派掌门人颠倒乾坤马天宏,俱已双双扑了过来。 但闻轰轰两响,紫面金鹰连退三步,百杖翁更是满口热血狂喷。 清霞道长关注枯竹老教主,说道:“老教主,这话全是真的么?,, 枯竹老教主刚待启口,紫面金鹰不禁厉声喝道:“枯竹老鬼,你不要忘了背上三支附骨钉,只有本宫主人亲手可解!” 枯竹老教主哈哈一笑:“紫面金鹰,我宁愿受附骨钉之痛,今天也非揭露你们的秘密不可!” “老狗你敢?” “哈哈,我有什么不敢!是蜘蛛宫主人在赤峰之下,帮助江北斗除去中原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 “这话当真?” “半点无假!” “蜘蛛宫为的什么?” “为的是江北斗手中鬼谷遗书!” “枯竹老鬼,你这全是胡说!” “胡说么?哈哈,假如老朽猜测不错的话,他二人恐怕正躲在一处隐秘的所在,苦研鬼谷遗书中的武功,准备明日……” 那一班蜘蛛使者,哪肯容他再说下去,怒吼连声,又有两人向他扑了过来。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眼见此景,就知枯竹老教主之言不假,再一想到各代理掌门人死状之惨,不由悲愤填膺。 晓雾迷漫中,但闻怒啸穿云,点苍派掌门人铁链连环裴啸风,首先扑了过去,两只铁链抡动,狂风疾卷,锐啸不绝,直奔紫面金鹰兜头碰下。 紫面金鹰见状大凛,哪还敢力接,当下脚步一挫。 但刚刚避过左手的一只铁链,那右面的一只已拦腰扫到,但闻一声厉号过处,顿时血液四溅砸为两断。 裴啸风如同疯虎一般,其余八大门派的掌门人谁又肯手下留情,但见人影摇晃,奇招迭出,在场的蜘蛛使者虽众,却也难挡九名绝顶高手的威势,血肉横飞,惨号不绝,转眼死去二十余人。 就在众人势如破竹之时,突然,场外传来一声怒喝:“谁敢在此撒野,住手!” 这一声断喝,隐含无上威力,在场之人,全都情不自禁地一怔,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此时红日初升,瑞气万丈,但见光线一闪,场中电射星飞般落下个俊美少年。 这少年向四下一扫,然后转向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寒声喝道:“诸位胆敢出手伤人,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吧!” 清霞道长只觉这少年双目煞气重重,话声冷傲迫人,顿时心下一怔,应声答道:“贫道等原是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但不知少侠是谁?” 少年嘿嘿冷笑道:“原来是各位掌门人驾到,那真失敬了!”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齐声道:“哪里,哪里!” 少年又是一声冷哼:“各位在蜘蛛宫大开杀戒,难道就不知杀人 偿命的道理么?” 清霞道长闻言顿时冷哼一声: “贫道等正是索命而来!” 少年扬眉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但不知各位找的是谁!” 昆仑派掌门人颠倒乾坤马天宏,突然冷哼一声:“老朽等找的就是江北斗那小贼,只要你蜘蛛宫献出那小贼万事皆休,不然……” 少年未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放声狂笑。 笑声如旱地雷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良久,良久,这才收笑说道:“有眼无珠的老贼,你道小爷是谁?”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同时一怔道:“是谁?” 少年双目一场,厉声喝道:“小爷就是江北斗!”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突然身形一震,不约而同地脱口惊呼道:“你?” 危崖之下,剑拔弩张,醉乡老顽童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在混乱中溜了出去。 就在他身形刚离现场,寂静的空气中爆发出一声厉喝:“好一个毒辣的小狗,那你就偿命来吧!” 一缕青芒,凌空疾转,直向江北冲击当胸刺下。 这猝然出招之人,乃是华山派掌门人一剑惊天厉飘萍,他心痛兄弟厉青萍之死,迫不及待地含怒出手。 可是,他招式虽然凌厉,怎奈江北斗此时已深得鬼谷遗书上的真传,只见他双眉一挑,嗤声冷笑道:“小爷眼中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物,你张狂什么?” 剑临胸前,蓦的侧身出掌,一挥一弹。 一剑惊天厉飘萍只觉劲风罩体,剑锋陡地一沉一荡,情不自禁闪开三步。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状全部勃然变色。 第二十七章娥皇女英的故事 江北斗傲然卓立,面向天下群豪放声大笑道:“你这剑法也无甚独到之处,依我看,趁早回山再练几年,不然的话,令弟就是你的榜样!” 厉飘萍闻言又气又急,又惊又怒,大吼一声。 正在他打算二次挺身而上之际,武当清霞道长业已越众而出道:“厉掌门且慢动手!” 厉飘萍强忍怒火,江北斗傲然再起:“你不让他动手,我看你也不见得多高明!” 清霞道长沉声说道:“血恨如山,贫道纵然不算高明,可也不敢退缩!” 江北斗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出手吧!” “贫道迟早总要出手的,不过在动手之前,有一件事要请少侠明白相告!” “什么事!” “那日赤峰之下相助少侠的究竟是谁?” “是谁都一样!” “是不是蜘蛛宫主人!” “哈哈,我江北斗已是蜘蛛帮的副帮主,是他是我还有什么差别呢?老道,蜘蛛帮开帮之后,决不容江湖中其他帮派存在,难得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都在此,小爷此时提前相告,尔等请速回山!” “怎样?” “解散徒众,归顺蜘蛛帮,否则,此时此地就是尔等葬身之处!” 青霞道长等寿眉乱抖,敞声怒笑道:“少侠气壮山河,令人景仰万分!” 江北斗闻言面现得色,但清霞道长话声至此,突然音调一变,嘿嘿冷笑道:“可是我中原九大门派一无所长,实在难附骥尾,看来今日非得葬身此处不可了!” 江北斗至此不觉大怒,蓦地断喝一声:“那你就试试如何!” 话音刚落,立即欺身出掌!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惨号,侧目一瞟,只见荆山百杖翁被人凌空一掌劈退八步,满口热血狂喷顿时气绝。也就在百杖翁身形翻出之际,危崖上狂风疾卷,落下一条巨大的人影。 这人身躯伟岸顾盼生威,凛凛然叫人不敢逼视,正是那红尘四绝之一的北霸韦震川。 江北斗心头一震,连忙收掌转向北霸道:“韦大侠突然击毙本宫使者,所为何故?” 韦震川冷冷一笑。站在他身旁的枯竹老教主,却蓦地身形一挺道:“若不是韦大侠及时出手,恐怕老朽早就死在他暗算之下了!” 江北斗一见枯竹老教主开口,顿时沉吟一声:“可恶的老狗,你早该死了!” 呼地一掌,闪电般拍出。 掌劲风声,威势凌厉迫人,看得在场群雄全都心神大震。 枯竹老教主年老体弱,难以力敌,身形猛一撤。 谁知江北斗存心要他老命,一掌刚过,第二掌紧接着拍了过来,眼看枯竹老教主就要断送在他掌下。 韦震川沉哼一声,双腿飞起,连环踢了过去。 北霸韦震川的登天脚武林独步,但闻轰轰两声,江北斗连退两步,可是韦震川双肩一晃,竟也拿桩不稳猛地退后一步。 第113章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状全都大骇。 就在此时,场外突然传来几声狂笑:“韦震川,想不到你竟与孩子 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俩较量较量!” 此人声如洪钟,但见人群往外一闪,当中现出一条走道,一条巨大的人影缓缓而来。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状同时眉头一皱。 韦震川却在一愕之间,突然放声大笑道:“孙九五,想不到你会为白凤鸣来卖命,也好,咱们今天就借蜘蛛帮开帮大典,决一个强弱胜负,生死存亡!” 南王孙九五来到当场,向江北斗低声数语,这才呵呵大笑道:“韦震川,今天分一个强弱胜负倒可,至于生死存亡我看大可不必!” 北霸哈哈大笑道:“怎么?你是害怕了么?” “笑话,红尘四绝,并驾齐躯,我孙九五怕过谁来?” “那你为什么?” 他话声未落,突闻一声怒叱,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一齐飞身而起,同向那悄然溜走的江北斗扑去。 终南李二抢在最先,只见他瞪目怒喝一声:“姓江的,你想到哪儿去?” 江北斗身形半转,冷冷答道:“小爷高兴到哪儿去,就到哪去,你还管得着么?” 迈开大步,直奔危崖。 李二双掌一挫,猝然施出了终南绝艺七步追魂穿心剪,一阵刺耳厉号,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他功力之纯,较之王五先生又高一筹,看得南王孙九五心头一震。 可是,江北斗却像根本没有看见一般,身形电闪云飘地微微一晃,已轻易地将来势化去。 几乎同时,右掌微扬,猝然向外一推。 这一推之力看来甚微,但李二竞如遭锥击一般,两眼金星乱射,一口鲜血差点儿喷了出来。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眼见此情,知凭九人功力,单打独斗,恐怕谁 也赢不了他,因此,大吼一声,又有两人同时扑了出去。 这两人一是华山厉飘萍,一是点苍裴啸风。 剑链挥舞,同施杀着,恨不得一下把江北斗劈成万段。 但江北斗还未来得及挺身接战,南王孙九五已狂风般疾掠而至.只听他大喝一声:“斗儿速去,此地由义父我来抵挡!” 铁拳连挥,分向厉飘萍与裴啸风攻到。 南王无影拳天下无双,厉飘萍与裴啸风虽然兵刃在手,但依然被逼得连退数步。 江北斗就趁两人后退瞬间,蓦地引吭长啸,双臂一震,上崖而去。 他身法极快,转眼就是十多丈。 韦震川当然知道他此行目的,可是自己下崖之时,阿难尊者分明行功完毕,正在吩咐楚江天闭玄关,断紫府,准备撤力抽身。 但怎到现在还不见半点人影呢? 他心中略一迟疑,便也感觉到非上崖去看看不可。 可是,南王孙九五怎能容他上去,就在他身形一动之际,早已哈哈大笑地迎了上来! “韦震川,此时是我俩较量的最好时机,来吧!” 话声中不待韦震川答言,便即挥拳捣了过来。 韦震川见状双目圆睁,叱道:“孙九五,要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么?” 身形一停,左脚闪电般踢了过去。 一个是驰誉天下的无影拳,一个是扬名四海的登天脚,这一打来,果然是从所未见,但见拳动脚扬之际,俱都生死一发惊险万状。 就在这两位武林绝顶高手全力相搏之际,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随至江北斗之后,快如飞星电射攀崖而上。 五台枯竹头陀,眼见江北斗身形快捷,顿时大喝一声,弯腰抓起一块青石,呼的一声,直向江北斗背上掷去。 江北斗身脚危崖,左右俱无落脚之地,这情形真是生死一发,眼看他就要断送在…… 突然,他两臂倒抡凌空堕落,直像是流星下泻,瞬息数丈。 崖下那般蜘蛛使者,见状全是一声惊呼! 可是江北斗并非真正失手堕下,就在他身形下降三丈之际,蓦地长啸一声,挥掌下出,一股锐风,直奔枯竹头陀。 枯竹头陀正庆得手之际,突觉罡风兜头压下,如同五狱崩溃锐不可挡,挥掌一接,顿时脚步一软摔了下来。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林掌门人了尘禅师刚好赶到,五指一探,猛地向上一托。 枯竹头陀就借这一托之力,曲身倒跃而起,然后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稳住身形。 这一番惊险重重的搏斗,只看得崖下与会的武林人物,一个个目瞪口呆,在胜负未分之前,谁也不能断定结果如何。 不过经此一来,江北斗已如长天飞鸿再闪腾身而起。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反被那些蜘蛛使者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危崖乱石之间,但见人影乱动石块如雨,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战。 江北斗别有企图,展开了由鬼谷遗书上参悟的所学,头也不回地向上疾升。 卯末辰初,烈日高照。 江北斗升上崖顶之后,用目向四下一扫。 果然,在一礅巨石之前,坐着那阿难尊者与楚江天,二人四掌互握用功正勤,瞧那情形,似乎已人物我两忘之境。 他迟疑半晌,突然冷哼一声:“楚江天,你今日莫怪我心狠手辣,要不是为了你,我江北斗怎能落到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还有韦骊珠……” 他一提到韦骊珠,顿觉炉火中烧无法忍受,当下猛一上步,右掌闪电般拍了过去。 谁知他掌势刚出,突然,耳畔传来了连声如雷佛号:“阿弥陀佛,得饶人处有饶人,小施主怎地这般心肠狠毒!” 顿时双臂一酸,情不自禁地退后数步。眼看要到危崖边缘,这才拿桩站稳,由不得心头怦怦直跳。 他此时功力,已自负天下无敌,他猛一抬头,只见身前一并排站着十名老僧。 这十名老僧,正是拘魂寺里的十绝罗汉。 十绝罗汉功力如何恢复?为何突然在此出现呢? 原来阿难尊者耗费半生功力,把本身百年修为的真元,缓缓输入楚江天的玄关紫府之中,直至天色微明,这才缓缓沉声说道:“老衲这七成功力,足抵你在拘魂寺所失,你现在赶快紧闭百穴,老衲就要收手了!” 大功将成,韦震川原来就是此时离开的。 可是,楚江天却没想到他为自己恢复功力,竟用移花接木之法,顿时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危崖下对面落下十条人影,阿难尊者用目一瞬,已认出来人正是自己的十大弟子,不过瞧他们身法,似乎穴道早解功力已复。 这位武林圣僧,忍不住万分激动道:“如海!你们……” 他目中流露出一派惊喜疑讶之色,生恐所料成虚,是以话声到此,倏地顿了下来。 十绝罗汉见状,同时上前躬身道:“有劳师父挂念,弟子等穴道已解,功力早复了!” “是谁解开你们的穴道?” “啊!是……是剑圣的夫人一灵飞仙子!” 阿难尊者一震道:“剑圣夫人?难道她真会这般相信老衲,定会为她孩子恢复功力么?” 如海和尚又是一躬道:“启禀师父,剑圣夫人说拘魂寺之约,师父乃是一片济世之心,楚少侠功力虽失,她并不怨恨你老人家,要弟子寻师父回寺,不必再为楚少侠恢复功力之事奔波了!” 楚江天却像心有所触一般,慨然道:“家母之言极是,当日之失确 因在下年轻气盛所致,尊者以本身真元来恢复在下功力,楚江天万不敢承受,请尊者拍开百穴,好让我把大师奉赠的功力原璧归还!” 话音一落,两手紧抓阿难尊者的双掌,硬把真力回渡了过去。 阿难尊者真力十去其七,哪里还能抵挡得了,只觉楚江天手心两股热流,如潮水般渡了过来,顿时心下一急,急道:“如海,快替为师制住少侠关元、气海两穴!” 楚江天心头一震,如海和尚已应声出掌,双指落处,楚江天顿时失去知觉。 如海不知师父用心何在,虽然一招得手,但却愕然不知所措。 阿难尊者见状,不禁淡淡一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像这等光明磊落之人百世难遇,若要造就武林一株奇葩,老衲还有何惜这残存的三成功力?” 十绝罗汉阉言似已猜透了师父心意,不由同时一震道:“师父……’, 阿难尊者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个为我护法,现在天色还早,我要在蜘蛛开帮大典之前,将平生修为点滴不剩地转授于他!” 十绝罗汉心头大颤,再次惊呼道:“师父……” 阿难尊者倏地双目一亮,喝道:“孽障,你等既已身人空门,怎能这般六根不净,七情难断,为师不能趁此时造就于他,未来这一甲子内除魔卫道之责,你们谁能担当?” 这几句话义正严辞,听得十绝罗汉心头一凉,情不自禁地同声应道:“弟子敬领师父教论!” 飒飒几声!立即展开僧裕,各按方位飘飘而去。 阿难尊者略一迟疑,便即凝神静虑认真施为起来。 就在阿难尊者全力施为之际,江北斗适时赶到,他对鬼谷武学虽已十知八九,但较之艾静婷姑娘终究还差一着,虽然内力上较为雄浑,但面对这出神入化的十绝罗汉,却实难有必胜的把握。 崖顶上剑拔弩张,崖底下虎啸龙腾,南王孙九五与北霸韦震川,此时已打到了生死存亡的阶段。 孙九五面向东南,猛吸一口真气,倏地右拳一晃,由左腕下方推了出去。 拳势过处,划起一股刺耳怒啸。 第114章 他别号无影拳,讲究的是拳势快捷,无影无声,此时竟拳劲风生.可见其用力之沉,用心之狠,业已到达极点。 韦震川双肩一沉,冷哼一声,蓦起两臂一抖,双腿快如闪电般连环踢了出去。 也就在这拳势将接未接之际,又复肩头一缩,右掌轰地一声拍了过去。 他本以登天脚驰誉天下,此时脚掌起施,大出南王意料之外,急切问闪躲不及,顿时心下一狠,双臂闪电般圈了回来。 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在南王是出于万不得已,北霸见状,顿时心下一凛,猛提一口真气,向后翻了过去。 北霸一退,南王也借机往后一闪。 但闻轰轰两声。 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倒了下来。 原来这两人虽然都避开了对方的招式,怎奈双方功力太深,谁也没能完全脱出对方的真力笼罩的范围。 南王挣扎着站起身形,面露苦笑道:“韦震川,老夫这一拳怎样?’, 北霸也摇摇晃晃地稳住脚步,强笑道:“孙九五,我这一脚的滋味也不比你差吧。” 话声一落,两人同时大笑道:“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四掌一扬,又是一声山摇地动般的巨震。 尘土飞扬中两人再次倒了下去。 这一回,两人一连挣扎了三次,才算勉强站了起来。 相互凝视半晌,突然四掌重新举起。 眼看又是一招硬拼! 可是,两人真力已尽,这一回谁也没有把招式使展开,便即不约而同地放了下来。 这两位绝代高手,的确已至精疲力尽之境,此时只有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从他们背后轻轻一推,他们也会应声倒下。 果然,人群中闪出一名蜘蛛使者,只见他右手一招,就向北霸背心上拍下去。 在场观战的武林人物,谁敢出手阻挡,眼看韦震川就要断送在这无名小卒之手。 突然,枯竹老教主一掠而来,大喝一声:“贼子无耻!” 单掌一立,猛向那偷袭的蜘蛛使者劈到。 那名蜘蛛使者怎会想到在同伴环伺之下,居然有人敢再多管闲事,一时不防,顿被劈中,惨号声中,倒翻八步,满口鲜血乱喷气绝而亡。 枯竹老教主劈倒了这名蜘蛛使者,顿时惹来了滔天大祸,只听连声厉喝之中,十几条人影一齐攻了上来。 这一下,不要说力尽神疲的北霸难保,就是他自己也将葬身魔窟! 就在这危急存亡的刹那之间,突闻一声惊呼:“爸爸!” 两条人影,急奔而来。 领先一名少女,正是韦骊珠,在她身后跟着个手提药锄的老人,乃是江湖神医杏林医师。 几乎也就在这同时,东南方也奔来两人,头一个是玩世不恭的醉乡老顽童,后一个乃是刚从水牢中出来的高原矮叟。 四人一到,场中立即改观,那些声势汹汹的蜘蛛使者,一震之后,不约而同地后退数步。 韦骊珠与杏林医师忙着看顾北霸的伤势,老顽童横身立掌蓄势以待。 可是,那刚由水牢中脱困的高原矮叟,满腔怒火,如何还能等待,只见他双目一扫,立即向八步开外的黑衣帮帮主冷笑道:“阁下既已投效蜘蛛宫,就先代白凤鸣老贼接我两掌再说!” 身形一晃,狂攻五招。 查天林怒吼一声,挥掌相迎。 这边一动上手,醉乡老顽童立即挥掌应和。尤其是韦骊珠,眼见老父奄奄一息,不觉既痛且怒,挥动一把切金断玉的匕首,如同疯了一般。 场中蜘蛛使者虽众,但身手较高者均因拦截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早已攀上危崖,一时难得下来,这些二三流货色,不免有相形见绌之势。 这时北霸经过了杏林医师的一番救治,均已振身而起,但依然四肢疲软无力参战。耳闻连声惨号,蜘蛛宫里的使者,已有两人断送在韦骊珠那柄匕首下。 突然,场外传来一声震耳狂笑,笑声一落,有人牛吼般喝道:“是哪里来的女娃儿,敢在蜘蛛宫里撒野,还不乖乖束手就缚么?” 场中人,闻声俱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手来,同时转脸瞧去。 目光所及,只见十多丈外,站着个身形巨大的野人,面目狞厉,如同活虎一般,这时不知谁惊呼一声:“百蛊天尊!” 那野人闻声仰面大笑道:“中原道上,居然还有人认识老夫,女娃儿,你听到没有!” 韦骊珠惊魂乍定,见状情不自禁连退数步,韦震川忙进两步,说道:“天尊称霸苗疆,|qi|shu|wang|怎会与蜘蛛宫……” 他话声未落,百蛊天尊突然大喝一声:“你是谁?” “在下韦震川,江湖人称北霸的就是!” “北霸?哈,这名字倒听说过,你也是蜘蛛宫主人请来对付冷血人的么?” “老朽不是!” “不是!既然不是,就是冷血人一党,你先接我两掌再说!” 拳头一晃,如同泰山压顶般攻了过来。 若在平时,韦震川岂能惧他百蛊天尊,但此时功力未复,见状顿时一震。 高原矮叟与醉乡老顽童也有见于此,心下一急,不约而同地挥拳 挡了过来。 以二敌一,两人依然未讨到半点便宜,便闻一声轰然大震。 老顽童连退数步! 高原矮叟喷出一口热血! 百蛊天尊哈哈狂笑:“你!你们两个矮鬼,再接一拳试试!” 话声落落,又是呼地一声击了过来。 高原矮叟与老顽童心知不敌,见状心头大凛,眼看…… 突然传来一声清叱:“蠢牛休要撒野,退下!” 一缕尖风,电射而来,百蛊天尊如中蛇蝎,狂吼一声,紧抓左臂,向后连退八步。 场中微风飒飒,但见人影一闪,落下个蒙面少年。 百蛊天尊被来人隔空指风扫中,手臂上痛如刀割。可是,及至他看清来人是个毫不起眼的少年之后,顿时神色一变,厉声狂笑道:“好一个不知厉害的小狗,竟敢趁机暗算老夫,通上名来受死吧!” 少年双目闪动,沉声冷笑道:“凭你这种蠢牛,哪配问我,快叫蜘蛛宫主人出来说话!” 百蛊天尊闻言狂吼一声:“无知小狗,你敢轻视老夫,今天叫你知道厉害!” 摔手一掌就向蒙面少年抓去。 他此时含怒出招,威势锐不可挡,但闻冷风嗖嗖,就连北霸韦震川也觉心惊,情不自禁地脱口呼道:“少侠当心了!” 就在众人心中惶惶之际,那蒙面少年突然轻叱一声:“蛮牛你真想死!” 脚步一挫,如同弱柳迎风,轻灵巧妙,神奇莫测,众人但觉眼前一花,百蛊天尊招式已经走空。 那蒙面少年更不怠慢,就势舒掌,嘶地一声,指风再次扫向百蛊天尊的左臂。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百蛊天尊招式走空之时,立即发现眼前之人确有实学。先前那一招并非全靠偷袭,由不得心下一凛,闪电 般退了回来。 莫看这蒙面少年仅是毫不经意的一击,但其奥妙处实在令人无法测度,就凭百蛊天尊的身手,依然未能全身而退,只见他脚步一稳,手臂上立即现出五道血迹。 虽然这是皮肉之伤,百蛊天尊也不禁冷汗淋淋,瞪目注视,出声不得。 场中正邪各派人物,谁也不知道神秘的蒙面少年是谁? 少年在全场惊愕之中,向百蛊天尊嗤声冷笑道:“蛮牛,你真还不叫蜘蛛老魔出来么?” 话声中向前缓进两步,双目寒光连闪。百蛊天尊由惊转怒,那一股羞怒之火再也忍耐不下,顿时牙根一咬,嘿嘿怪笑道:“小狗,我要不叫你尝遍百蛊噬心的味道,就枉叫百蛊天尊了!” 他话声刚落,陡地猛吸一口真气,双掌再次提起后已变成了一片青紫,皮下蠕蠕而动,似有千百蛇虫均欲破皮而出! 蒙面少年冷笑一声:“你要想死的话就试试看!” 冷笑中也吸气凝神,单掌缓缓提起。 他手掌小巧肤色细嫩,如同黄昏日落明月东升,是那样柔和优美,瞬息间提至胸前。 就在这大战一触即之际,场外传来一声爽朗大笑:“是哪位非见老夫不可,白凤鸣因事来迟,尚乞海涵!” 那蒙面少年抬眼一看,只见场外来了一名老叟,青袍素履,神采飞扬,看似步履缓慢,但眨眼之间便已来到当场。在他身后跟着妖艳妇人,正是那放荡成性的青楼教主。 蒙面少年一怔道:“你是白凤鸣么?可我找的是蜘蛛宫主人!” 白凤鸣哈哈大笑道:“阁下有所不知,白凤鸣就是蜘蛛宫主人,蜘蛛宫主人就是白凤呜!” “哼,白凤鸣,你隐姓埋名为的是什么?” “哈哈,阁下来此找我,难道就为的是这点小事么?告诉你,多年前老夫巧获一部蜘蛛经,于是乃建此蜘蛛宫,自号蜘蛛宫主人! ……啊!还没有请教阁下大名!”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在下楚江天!” 蜘蛛宫主人闻言陡地一怔,目注蒙面少年灼灼逼视,半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道:“阁下说你是楚江天,请恕老朽不敢轻信!” 不要说蜘蛛宫人不信,北霸韦震川也暗暗生疑,这人衣着虽与楚江天相似,可是楚江天存身危崖之上,假如功力已复,就该沿崖而下,但此人分明由外而来,并且那手掌小巧! 对,这人决不是楚江天! 可是,他既非楚江天,又为何要假冒名来此闯虎穴呢? 第115章 就在他满腹疑云之际,崖顶上突然传来连声惨号,两位蜘蛛使者的尸体,如同流星泻地般堕了下来。 蜘蛛宫主人见状神色一怔,立即厉声喝道:“上面是谁?” 黑衣帮帮主查天林应声答道:“启禀帮主,上面是冷血人楚江天!” 蜘蛛官主人浑身一震,由不得连上两步道:“他……他……” “冷血人功力已废,并且已被本帮擒获!……” “既然擒获,怎还容他……?” “只因刑堂令主不察,故在审问之时被一名老僧救走!” “那么怎不追赶!” “刑堂令主弟兄追踪不敌而亡,副帮主现已亲自赶去,怎奈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从中阻拦!” 蜘蛛官主人闻言之下,顿时双目圆睁仰面怪笑道:“这几个老不死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哼!” 就在这一声冷哼之中,蓦地双臂一抖,如同飞鸟般向崖上飘去。 蒙面少年本在全神静听,及见蜘蛛官主人飞身而起,也立即把双肩一晃。 他正待跟踪而去,青楼教主已如春风般飘了过来,只见她玉掌一扬,猛向蒙面少年肩上抓去。 蒙面少年上体半旋,反掌向外一拂。 一股凌厉掌风,刚好扫在青楼教主腰肋之间,只听她尖叫一声,倏地退后三步。 蒙面少年再次腾身,青楼教主见拦截不及,不禁脱口娇呼道:“蛮牛,你现在还不出手还等什么?” 这一声大喝,立即惊醒了一旁静看的百蛊天尊,只见他狂笑声中,恍如暴风骤雨般连攻九掌。 两个武林第一等魔头,围攻这名不见经传的蒙面少年,居然占不到半点儿便宜,眼看人影乱晃掌风如刀,端的是神奇奥妙惊险绝伦。 在场正邪各派群雄,一个个瞪目而视,在北霸南王功力未复之前,谁也无法插手。 崖下难解难争,崖上奇变迭起。 十绝罗汉阻住了江北斗,阿难尊者加紧行功,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经过一番苦斗,终于逐退了缠扰不休的蜘蛛使者,先后翻上了悬崖绝顶。 铁链连环裴啸风越众直前,振臂大叫道:“各位大师均请让开,这几个小贼由我九大门派来处置!” 话声落处,两把铁链连翻挥动,划起夺人心魂的呜呜怪啸,直向江北斗兜头碰下。 十绝罗汉见状同宣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掌门人小心了!” 话声中衣袂连飘,刹那间全都收掌退下,合十低首,将阿难尊者围在当中。 江北斗被十绝罗汉所阻,用尽全力依然无法突围,此时正在怒火如炽之际,见状立即放声狂笑道:“凭你这几个老鬼也配么?” 掌势由袖底翻出,涌起一股劲风,呼地一声,震开了当头压下的铁链,威势丝毫不减地压了过来。 裴啸风只觉胸前压力万钧,由不得心头一阵翻腾。 幸而在这危急关头,武当清霞,少林了尘,以及颠倒乾坤马天宏三人,己分别攻到。 江北斗迫不得已,只得猛撤真力,两臂回环倒打,与攻来的三人 硬接一招。一招过后,立即缠斗不休。 十绝罗汉正在看得出神,却不料有敌悄然飘来,只闻一声震耳狂笑,猛回头,只见一名青袍老叟,掌势迅如闪电一般,直向如幻大师压到。 这悄然来袭之人,正是那混世魔王白凤鸣,他功力本就在十绝罗汉之上,如幻大师拒敌闪躲两皆不成,眼看白风鸣掌势落处! 突然,崖顶上爆出一声吱吱怪叫,白凤鸣只觉冷风罩体,强劲无比,心下一凛,猛地撤招转身。· 你道这由背后攻来的是谁?原来竟一只高逾三尺的金丝猿。白凤鸣这一下差点儿气死,大吼一声猛上两步。 白凤鸣恨不能一掌把它劈为肉酱,谁知那只金丝猿竟然灵慧异常,一见他转过来,早已一蹦一跳跑出老远。 红日高照,山风怒卷。 楚江天脸色有如朝霞,阿难尊者却已经油尽灯枯,只见他身形迎风摇晃,恰像是五更残烛九秋芦苇。 突然,阿难尊者大喝一声:“阿弥陀佛,老衲此番心愿已了,可以……,’ 他话声未落,十绝罗汉已看出师父情形有异,一时惊怔莫名,不禁失声齐呼道:“师父……” .就在十绝罗汉惊惶失神手足无措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叱喝:“各位大师父,快点令师三阳大穴,快!”、 如海和尚闻声一凛,当下也不问来人是谁,立即应声出掌,快如闪电般点了阿难尊者的三阳要穴。 也就在他刚刚点完阿难尊者的穴道,掌势尚未收回之际,耳畔又传来一声惊呼:“当心背后!” 十绝罗汉因为师父生死一发,正在伤痛失神之际,故而耳目灵效尽失,直至此人出声告警,这才霍然惊醒…… 可是等到八人看清来敌,回身出掌,白凤鸣的双掌业已印上如海如幻两人背心,但闻一声轰然巨震。 那出招偷袭的白凤鸣,虽被十绝罗汉震退数步,可是,如海如幻两人,却已被白凤呜掌心一击之势,震得凌空飞起。 眼看两人摔下危崖,就将尸骨无存。 只听连声大喝,另外两名十绝罗汉业已凌空飞起,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硬把如海如幻抓了回来。 不过人虽抓了回来,但二人已满口鲜血狂喷,显得离死不远。 白凤鸣一招得手,不禁放声狂笑道:“秃和尚,你们还不束手就缚么?看掌!” 看字出口,双掌业已攻到。 十绝罗汉中两人重创,两人在旁照料,其余六人同时起身应敌,顿时打作一团。 众人至此,才有工夫打量先前暗中出声之人。 原来这人乃是中年美妇,不但容颜绝世,而且风致高雅,虽是一身粗布,却透出满身华贵之气。 那六名在搏斗中的十绝罗汉,见状齐声惊呼道:“灵飞仙子!” 那中年美妇果然就是剑圣夫人灵飞仙子,只见她点首微笑,款款而行,到达阿难尊者身前,身形微蹲道:“为了犬子,竟令尊者枉送百年修为,实叫老妇五内难安!” 阿难尊者缓缓睁开双目,又惊又喜道:“老衲一念之差,险铸无边之错,今日能赎罪园功,虽死何憾,更何……况……” 话音未落,突然喷出一口热血。 灵飞仙子忙道:“吉人自有天相,大师一念仁心,冥冥中早有安排,且让老妇先解犬子穴道,然后再为大师恢复功力吧!” 玉掌一晃,楚江天穴道应声而解。他此时已得阿难尊者百年修为的真元,功力之深,较之拘魂寺约前犹胜一筹。 只见他振身而起,茫然四顾,犹如大梦初醒一般。 灵飞仙子在家破人亡之后,能得与爱子团圆,其内心之激动可以想见,但是她终于忍下了满心激荡心情,沉声喝道:“痴儿,尊者为你耗去毕生修为,还不跪下请罪么?” 母子共性,楚江天虽自幼离开慈母怀抱,但一闻这几句似怨似责之言,不禁觉身皆颤,当下双目圆睁凝视着灵飞仙子,半晌之后,突然惊呼一声:“妈!” 双膝一软,扑地跪了下去。 灵飞仙子两行热泪立即夺眶而出,但她终究不是平常之人,当下一抹泪眼展颜说道:“痴儿,痴儿,此时身在虎穴中岂是啼哭的时候?赶快将这枝千年石参献给尊者!” 楚江天早就看到那只金丝猿,此时再一闻“千年石参”几字,早已心中了然,猛抬头果见慈母手中托着一枝朱红小参,连忙尊命接了过来,双手献与阿难尊者。 阿难尊者接过那枝石参,不禁仰面一叹道:“老衲破戒动武,早该身入九重地狱,岂敢妄借灵药之力冀图恢复武功?既然佛祖慈悲,老衲得保残躯夫复何求!” 说完张口咬下小小一段,然后将剩余的石参递还楚江天。楚江天再三相劝,阿难尊者再也不愿食用。灵飞仙子无奈,只得将石参分为三截,一截交于阿难尊者,让他救治两名重伤的十绝罗汉,另两截与爱子分别收起来以备急用。 这位巾帼女杰,不慌不忙地处置停当,这才对爱子沉声说道:“痴儿,你此时知道杀父毁家之仇是谁了么?” 楚江天一扫场中与六名十绝罗汉狠斗的白凤鸣,顿时怒声说道:“妈,就是这个老贼!” 灵飞仙子满面飞霜,沉声说道:“不错,今日为娘要看你手刃此贼为父报仇!” 楚江天沉应一声:“是,孩儿今日不杀此贼,就自刎在你老人家面前!” 话音一落,直向场中行去。 灵飞仙子关切万分地说道:“这老贼已得部分鬼谷遗书中的武学,你要当心!” 楚江天恭声应过,然后双臂一抖飘落当场,高呼一声:“各位大师 父且请一旁休息,这老贼交与在下吧!” 那六名十绝罗汉力斗白凤呜,正觉万分吃力之际,闻言同时将双掌一收,飞快地退了回来。 白凤鸣环视左右,见江北斗被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围住,虽有七名蜘蛛使者相助,依然难以摆脱,眼前阿难尊者与两位重创的弟子虽然无力应战,但其余八人若与楚江天联手齐上的话…… 他一念及此,顿时狡计滋生,目注楚江天大笑道:“姓楚的,你这点儿能耐就想找老夫算帐了么?” 楚江天沉哼一声:“白凤鸣,此时杀你,小爷已经觉得太迟了!” 自风呜阴阴一笑道:“若不仗人多势众,你楚江天今生休想杀我!” 这老贼奸狡异常,他一方面借故拖延,企图等候青楼教主与百蛊天尊,一方面打算用言语套住楚江天,与他单打独斗,凭自己由江北斗交换的半部鬼谷遗书,定可力毙强仇。 第116章 楚江天看破他的心情,可是自己为父报仇岂能假手他人?当下剑眉双扬沉声冷笑道:“白凤鸣,小爷今天若不能亲手杀你,就不生离此崖!” 话音未落,唰地一声,抽出那枝般若凤笛,倏的一招“百鸟朝凤”,径向白凤鸣兜头罩下。 这一招般若凤笛上的绝技,使来非常老到,看得阿难师徒暗暗赞叹。 可是,白凤鸣旷世魔功,哪会如此不堪一击,只见他怒喝声中上步亮掌,猛向攻击而来的凤笛碰去。 一声轰隆巨响,楚江天竟被他震退三步。阿难尊者与灵飞仙子,见状全都一愕,他们真不相信楚江天获得百年修为的真元之后,竟还不是自凤鸣之敌。 就在他们惊愕中,白凤呜狂笑声里奇招迭出,左手用的是蜘蛛经上的绝学,右手用的是鬼谷真传,神奇奥妙直指胸腹。 楚江天推臂出掌,横笛疾挑。 灵飞仙子见状一凛,不觉惊得出声。 果然这一招拼下来,楚江天又落败,左臂上被白凤鸣指风扫中,顿时鲜血涔涔顺指而下。 灵飞仙子又痛又急,但她为了爱子今后在武林中的声誉,可不敢轻率出手。 白凤鸣眼见此景身形再起,跨步欺身,竟在刹那间攻出五招绝学。 楚江天挥掌亮笛,勉强接下四招,及至对方第五招攻来,突感掌影如山压力万钧,自己招式已经全被封死。 阿难尊者见状大急,不禁脱口惊呼道:“夫人,你……” 他话音未落,突闻一声高亢入云的长啸,但见人影一花,白凤鸣如同惊虹倒射猛退八步,目中满是惊愕之色道:“楚江天!你……这招可是鬼谷遗书中的武学?” 原来楚江天被情势所逼,竟在惊险一发之际,按照艾静婷所传招式猝然还攻两掌。 白凤鸣虽因帮助江北斗残杀中原九门派的代掌门人,得睹半部鬼谷遗书,但这两招绝艺他却未看到,这还是楚江天初次施展,难以发挥其中奥妙,要不然,白凤鸣早就尸横当场了! 白凤鸣话声刚落,楚江天嘿嘿冷笑道:“你以为鬼谷遗书上的武学,天下只有你会么?你再看这一招!” 掌势笛影,倏忽数变,阵阵轻风,齐向白凤鸣袭来。 白凤呜心下大凛,知道鬼谷遗书上的武学没有对方精奥,便立即改变主意,大喝一声,双掌陡然拍了出去。 他如此做法旨在用自己深厚的功力,逼使对方硬拼。 果然,在这紧要关头,楚江天想变招已感不及,当下双臂一沉,陡地压了上去。 但闻一声惊天巨震。 楚江天连退五步。 可是,白风鸣却倒翻七尺,将口一张,喷出了一股血箭。 他不知楚江天经过这一阵打斗,已把阿难尊者的真元全部吸收,是以虽被震得五脏翻腾,尚还茫然不解。 楚江天双目喷火,缓缓进迫。 白凤鸣自知不敌,双目四顾。 谁知道双目所及,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自己与楚江天一招硬接之际,被自己倚为左右手的江北斗,已与九大门派掌门人两败俱伤。 九大门派掌门人一个个端坐在地,面色惨白,似乎负伤极重!可是,江北斗与那名蜘蛛使者,却更满口喷血倒地不起。 阿难尊者与灵飞仙子匆匆数语之后,率领着十大弟子,正向那边缓步而去。 青楼教主呢?百蛊天尊呢?他们若能及时赶来仍可全力一拼。 可是,在一阵嘈杂的人声中,他的希望幻影被打破了! 危崖边翻上一群武林人物,他们是钢肠侠士慕容烈、北霸韦震川父女、杏林医师与枯竹老教主、青城一凤与苓苓以及那冒称楚江天的蒙面少年…… 此时这蒙面少年已显露了本来面目,她不是别人,正是那神秘莫测的艾静婷姑娘! 白凤鸣知道一切完了,青楼教主、百蛊天尊,他们定已断送在这群人中,自己一手经营的蜘蛛宫,自己一统天下武林的美梦,还有自己的生命…… 失望,悲愤,汇成一股怒火。 他突然狂笑一声,道:“楚江天,老夫与你拼了!” 牙根猛咬,双掌倏扬,一蓬血雨漫空飞来。 崖顶上惊叫倏起:“蜘蛛血掌,快退!” 就在众人惊声未绝之际,楚江天蓦然长啸一声,双掌一摆,掀起一片砭砭烈火。 白凤鸣以全身真力打出的蜘蛛血掌,本想与崖顶上众人同归于尽,想不到碰上了太阳神功,但见烈火过处,转眼化作一片腥风。 这为祸武林的恶魔,缓缓地倒了下来,他死了! 楚江天仰天长啸,陡然上步亮掌。 灵飞仙子见状轻喝一声:“痴儿住手!” “妈!你?” 灵飞仙子微微叹息一声:“人死了,一切仇怨也都消了,你就放过他吧!” 楚江天正在迟疑,突闻耳畔传来一阵怒笑:“想不到老妇一步来迟,你已经魂归地府,你纵死了,我也不能饶你!” 话声一落,但闻咚咚几声,狂风怒卷,竟把白风鸣的尸身,吹落千丈断崖之下,尘沙息处,隐见一名披发老妇,身背铁琵琶踉跄而去。 武林中稍有名望之人,俱知她正是白凤呜的弃妇,看她那形状,似乎是千年积怨一笔勾销,真不知是悲是喜是怨是愁。 浓云低压,腥风劲吹。 阿难尊者托起了重伤垂危的江北斗,在十大弟子护卫下缓缓西去。 楚江天遥望背影感慨万分,二叔松花钓叟的影子突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脸来,向慈母乞求地轻唤一声。 灵飞仙子见状一叹道:“他能有此归宿已不错了,只怕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未必肯放过他呢!” 阿难尊者愈去愈远,在云天相接处缓缓下崖而去,隐约中楚江天听到一阵凄呼:“大和尚,求求你,他不能出家啊!你将他交给我吧!” 楚江天分辨得出,这是峨嵋派方绿霞姑娘,他心中暗暗叹息道:“唉!她也太可怜了!”, 他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在他沉思之中,九大门派掌门人纷纷告别走了,最后走的是青城掌门人归元道姑,她脸上露出一派慈祥的笑容,望着灵飞仙子与青城一风道:“你们姐妹情深,就一同住在海天山庄吧,不过我希望你们的事不要在孩子身上重演,蛾皇女英自古有之,只要他们真诚相爱就好了!” 楚江天当然明白这位师祖姑的意思,不禁偷眼向韦、祁二女一扫。 二女双颊羞红,娇呼一声,同向艾姑娘身后躲去。 灵飞仙子见状愁忧全消,不禁展颜笑道:“师叔说得极是,此番回转海天山庄,不仅是蛾皇女英,假如韦大侠不介意的话,我还打算三女同归呢!” 韦震川哈哈大笑道:“她们形同姐妹,夫人做主好了!” 莫看艾姑娘平日冷若冰霜,但一闻此言也不由红透双颊,嘤咛一声,扑到灵飞仙子怀里。 那只金丝猿见状吱吱怪笑,双掌掩面,作出一付羞不可抑之态。 艾姑娘只气得娇叱一声,挥掌就向它抓去。 那只金丝猿又是一声怪笑,如同流星泻地一般径向悬崖下翻去。 一阵欢乐的笑声中,从愁云惨雾的蜘蛛宫传来,而后逐渐行远,终于不可闻。 蜘蛛宫里,只留下怅惘失神的南王孙九五,他仰望云天不知所向。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