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山贼》 第1章 [夜色昧影·魂祈梦请]《孽情山贼》 作者:丹菁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大唐年间 樊仲冥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望着搁在眼前木桌上的长剑,心神不知早已经飞到几千里外去了。当年位于长安郊外九龙山上的魍魉寨,早已经在大当家伊于棠的一把火之下烧成废墟,正因为如此,全魍魉寨的弟兄才得以另觅他处容身,终于能够释下一身血腥,重为良民。 但是,大当家现下究竟身处何方? 将他们一干人迁到这洛阳郊外的西山山麓下,自组成一个村落之后,说是要去接夫人的大当家便不曾再回来过…… 一晃眼,已过五年。 现下他才猛地明白,当初伊于棠要离去时,无端端的说了一些极古怪的话语,他在心中便告诉自己该放聪明一点,然而他实在是太相信伊于棠,才会忘记防备他。 现下可好,所有魍魉寨的山贼,全都回复了良民的身份,把这一块伊于棠不知道打哪儿买来的地变成良田,更取名为“良村”,而他……竟莫名其妙地变成这一块土地的统治者。 该死的伊于棠!无端地给他惹出这个麻烦,让他无法离开这里。 他好想远离这个地方,想要悠游三峡五岳,畅游广袤天地,求个心灵平静,以除手上曾沾满的血腥。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找到伊于棠,向他禀报自己的想法,征求他的同意后,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况且,他还有许多事、许多话想与伊于棠聊聊…… “你在想什么?” 一道健壮的身影飘进房内,自樊仲冥身后一把抱住他。 “敖麟,你回来了?”樊仲冥淡淡地问,目光没离开眼前的长剑。 “你在想什么,想得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赤敖麟有点不悦地低喃,温热的男人气息暧昧地喷在他的耳际。 “这一趟到南诏,有何收获?”樊仲冥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挣脱他过度的热情,抬眼望向眼前英姿飒爽的男人。 时间过得真快,他也快满二十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已经拥有一张足以让女人神魂颠倒的俊脸和一具健硕的体魄。 樊仲冥的眼眸里映照出一个身着短衫布衣,有着结实、精壮身材的男子,不断地提醒他赤敖麟已经是个快满二十岁的少年郎。 “你别岔开话题,老实地回答我的问话。”赤敖麟像是十分不悦似地,挑了挑浓眉,勾人心魂的眼眸微微眯起。 “敖麟,你觉不觉得……你似乎愈来愈不懂得尊重我了?”樊仲冥有点无力地挑了挑眉,如星辰般闪烁的双眸直瞅入他心底。 怪了,他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总觉得赤敖麟这几年来变得古怪极了,有着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怪异。 当年自九龙山上的大火中将他救回后,原本沉默寡言的赤敖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益发热情,尤其是对他。 说到他,他便猛地感到火大;全都是他告诉大当家木子宓的下落!大当家才会不顾一切地离去,否则大当家也不会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他! “不谈那些了,一起到大厅看看我这一趟的收获吧!”赤敖麟一见苗头不对,赶紧拖着樊仲冥往大厅走去,不给他发牢骚的机会;否则这陈年往事若被提起,他可是会吃不消的。 第一章 从房里出来,经过简陋的长廊,走到另一端的尽头,便是极为朴素的大厅;说朴素!倒不如说是穷酸。 不过,樊仲冥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 最起码,他们已经不再是山贼,而是一群良民,一群住在西山山脚下的良民罢了,与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已断失关联,而这里便是他们的家,是大当家为他们觅来的一处良地。 尽管偏僻了点,倒也不失纯朴的风味,更是他向往已久的生活;不过,若是能够甩掉这一群人的话,他会觉得更好。 “仲冥,你瞧!” 一走进大厅,赤敖麟再也隐忍不住满腹的雀跃,硬是拉着他往里头走,指着一屋子的箱子。 “什么东西?”樊仲冥被动地被他拉到大厅里,望了他咧嘴的笑脸一眼,不禁感到有点好笑。 人是长高了,都比他高了快半个头,却仍旧像个小孩子一般,笑起来的时候,仍是那副天真的模样。 是他教育得好,才没让他步入他老子那山贼的后尘。 “你瞧!” 赤敖麟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绚烂的笑容,大手将木箱子一一打开,露出二相箱的金银珠宝、外来的香料,以及一些他不曾见过的布匹。 “这是怎么一回事?”樊仲冥显得有点错愕,瞪大的眼眸里,当然也包含着一抹难以置信。 光是通商便能够得回少说也有四、五箱的金银财宝,还有上千匹的布匹?他当他是傻子吗? 是呀,他是教了他习字,也教会他如何作买卖,但光一个月的时间成效便能恁地显着的话,依他瞧,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去通商了。 鬼才会相信这些东西是通商得来的! “我一路往南而去,越过吐蕃,到了南诏,拿咱们大唐的绫罗丝缎与窑烧换回这些东西,怎么,你不为我高兴吗?”赤敖麟岂会不懂得樊仲冥心中在想什么,随即先声夺人,不容他再过问他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才得来这些足够整个良村开销的财宝。 “希望你不会骗我。”樊仲冥呐呐地道。 当然,如果赤敖麟是一个极有天分的商人,他倒也是乐见其成,但若他敢骗他的话,他可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罚他了。 自整个魍魉寨迁到这良村以来,他便向所有人宣布,即使是穷途末路,也不得重操旧业,违者……必定赶出良村,绝不宽赦。 希望赤敖麟明白他的一片苦心才好。 “二当家,怎么带回来这堆东西你也不高兴,那你干脆告诉咱们,看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别再老是疑神疑鬼的!”一旁的山魃放声吆喝道,一脸的不满与不悦。 “山魃,我已经不是二当家了,你不妨唤我一声仲冥,不知你意下如何?”樊仲冥有点无力地道。说也奇怪,他们脱离山贼的生活已经一年了,山魃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怎么还老是改不了口? “随便怎么喊都可以,但是你对敖麟这兔崽子的态度,我可是不满意极了。”山魃粗声粗气地喊道。 只有他最明白赤敖麟的苦心。说穿了,两年前原本还能自给自足的良村,因为旱灾而让米仓里的存粮早已经不够良村,上下下百余口人食用,于是赤敖麟才会找他商量,将这些年积蓄的一点老本拿出来,瞒着樊仲冥买了一些兵刃,还怕走露风声,才千里迢迢地往吐蕃、南诏一带打劫。 会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让大家过更好的生活吗? 怎么樊仲冥这小子老是固执得想不通哩? 结伙抢劫有什么不好?他们以前不也是山贼出身的? 比起以往在九龙山上,现在已好得多了;他们抢的是官银、是些不义之财,压根儿没动到手中的大奇qisuu.书刀,更没伤到半个人,这有什么不好? 总比以往在九龙山那般腥风血雨的好,也比一辈子窝在长不出稻子的田里头好吧! “山魃,你明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樊仲冥没好气地道,黑亮的大眼里有着一股冷戾。 当初来到这山脚下时,大伙儿不都说好了,也一同发过重誓,决定不再行抢,不再屠杀生灵了吗? 那些义愤填膺的誓言犹在耳边,怎么现在大伙儿想反悔再走回头路了吗? 难道他们真不知道打劫杀生的下场会是如何吗?难道当初官兵围剿九龙山顶的魍魉寨时,大当家为保全众人而放的那把火,大伙儿都忘了吗? “那些事情不都过去了?”山魃原本还想与他争辩下去,可一注意到赤敖麟冷冷的视线,又将欲说出口的话全吞了回去。“横竖大伙儿现下可都是遵守着大当家欲离去之前的誓言,安分地当个良民,早已经与那些过往云烟八竿子打不在一块,你就甭想那么多了。” 呼,好险!若不是及时看到赤敖麟警告意味浓厚的视线,现下只怕他是什么事都说溜了嘴,停也停不住。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剽悍狂恣的?光是那一双眼眸,便教他没来由的打颤。 但,他不失为一个知晓如何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大胆的作为,洗炼的手段,更是令他不得不钦佩。 想当初,他也不过是个赤虎寨留下来的孤子而已,曾几何时,他已经变成整个良村的首领了?就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折服于他,愿意听从他任何对良村有益的命令。 “仲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令你生气的事的。” 赤敖麟原本冷骛桀惊的目光,在看向樊仲冥时,瞬间漾出千万柔情,登时让在场的山魃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直以为自个儿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他怎能在上一刻这么瞪他,却又在下一刻里换成另一张温柔的脸? “最好是如此。” 樊仲冥斜睨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对于大厅里的奇珍异宝,像是不放在眼里一般。 “你生气了?”赤敖麟见情势不对,随即扬了扬眉,跟在樊仲冥后头走去,随着他走出大厅,来到村里的田边。 “敖麟,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第2章 樊仲冥环顾四周朴实的景象,望着四面环绕的山形,感到入秋的凉意微微地沁入心口,舒坦无比。 他一直是喜爱这样的生活的,一直想要觅得一处偏僻的地方,独处于广袤的天地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就这般远离尘世,远离每每令他自梦中惊醒的血腥味。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难不成非得要征战杀伐、奸淫掳掠的过日子? 生活拮据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心是自由的,身体是自由的,还有什么好去争的? “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赤敖麟实话实说。 对于樊仲冥,他总是会将所有的心底话全数掏给他,只除了他领着少数村内的居民远征南诏!做了一些他一点也不想让樊仲冥知道的事情外。 也正因如此,他刚才才会制止山魃那莽夫,免得他将一些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出口,到时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但是,他会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用意在,只是现下仍不适宜让樊仲冥知道这一切。 “若要你在这儿待一辈子呢?” 樊仲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远处,有点无神,夹带着些微的空洞,缥缈虚无得几乎要融入一片山景之中。 “若是有你在的话,那是铁定不成问题的。”赤敖麟不假思索的回答,压根儿不在意自个儿语焉不详的话意会惹来遐思。 当年,当他与木子宓一道回到九龙山上时,魍魉寨早已是一片火海,在他进退趑趄之际,是樊仲冥折回魍魉寨,救出伊于棠时顺便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到这里来的。 其实,就算樊仲冥不救他,他也一样可以毫发无伤地自九龙山下来,但是樊仲冥却救了他。 他毫不在意他是赤虎寨大当家赤翔的独子,一点也不当他是个阶下囚,仍是毫不犹豫地救了他。 这个举动令他感动,也令他愿意待在他身边,听候他的任何差遣,更激起他心底莫名的情愫。 天地何其大,但是没有樊仲冥的地方,便没有他赤敖麟! “什么意思?”樊仲冥听到他语焉不详的话,不由得转过身子,一双深邃的眼眸直视着他阳刚的脸。 怪了,他同他说什么,而他又在向他问些什么? 是他说的话意思太艰深了,令愚蠢的他听不懂,还是他意味深长、不愿意明说的话语中,有着一份蓄意不让他知道的诡谲企图? “没什么意思。”瞧樊仲冥像是不太能接受这一句连他自己也不能接受的推托之词,他索性换个话题:“倒是这一次的收获,可以让村里的众人过一个好冬了,是不?” 这也是他为何坚持这一趟南诏之行是非去不可的原由之一。 “最好别让我知道那是不义之财,否则……”樊仲冥挑高了眉,刻意压低嗓音,欲威胁这一头狂放的野马。 “放心,我向来是最听你的话的,仲冥大哥。” 也惟有此时,他才会在樊仲冥的名字后头加个大哥,以示尊重。 夜深人静,樊仲冥依旧坐在椅子上,双眸照照有神地注视着手中长剑,丝毫没有入眠的打算。 突地—— “你还没睡?” 赤敖麟全然没有敲门询问,直接大咧咧地走入樊仲冥房里。一走到屋内,瞧见他又望着伊于棠留下的那一把长剑,不禁不悦地将他拉到床榻上,把长剑随意地丢到桌上。 “你做什么?”樊仲冥有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眼看他粗暴地将自己拖到床上,粗鲁地为他盖上被子,还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旁,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再看那个东西了,早点睡。”赤敖麟敛下笑脸,神色森冷不悦地透着一股浓浓的占有欲。 该死,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瞧的! 瞧了五年还不觉得厌倦吗?难道他以为,只要他每天瞧,伊于棠便会自长剑里头蹦出来不成?“这又与你何干?”樊仲冥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微愠,攒紧眉头,但任凭他使劲全身力气,仍是无法挣脱赤敖麟大手与长脚的钳制。 该死,瞧这娃儿长大了,竟是这样待他的!? “是与我无干,但是我不希望你老是想着伊于棠。”见樊仲冥为了伊于棠朝他怒吼,更是令奇qisuu.书他遏不住心头狂窜的妒火。 他都已经娶妻了,难道他还奢望伊于棠会喜欢他吗? 该死,他怎会是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难道他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他吗?他都已经快满二十岁了,已经大到可以保护他,给他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谁说他在想伊于棠了? 嗯,也对,他确实是有一些事想要找他问清楚!但是他也犯不着将这种事说得这般暧昧不清,像是隐含了某种意味一般。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赤敖麟一双大手将他搂紧,不容他有丝毫的抗拒。“我知道你派出探子,四处打探伊于棠的消息。” “那又如何?” 樊仲冥被困在他宽大的胸膛中,感到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痛楚,想要推开他,偏又敌不过他一身的蛮力。 “我不准!”赤敖麟突地暴喝一声。 他怎能在他的怀里想着另一个男人? 该死的伊于棠当年毁了赤虎寨,他大人大有量的没与他计较,现下,就连樊仲冥他也要与他争夺! 胸口的情愫不断地充塞,令他痛苦得想要找寻出口释放这满心的酸涩,让这如排山倒海而来的妒潮远离他的身躯;但他却又不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发泄这满腹的嫉妒。 他是多么地爱他,但是…… 猝不及防地,赤敖麟的下腹部传来一阵刺痛,还来不及反击,便让樊仲冥快速地点了穴,全身无法动弹。 “你可别忘了,你的功夫是我教的!”樊仲冥总算自他的怀抱中挣出,轻松地下了床榻,随意地动了动身子,贪婪地享受自由的美好,随即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这床便让给你吧,好好地休息。都这么大了,别老是像个小娃儿一般,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话落,他便径自离开,丝毫不理睬赤敖麟会有什么反应。 “该死,你一点也不懂我的苦心!”赤敖麟被困在床榻上,只能狂肆地吼着,才能令自己免于被怒火攻心而死。 他老是将他当成娃儿,老是将他当成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儿! 第二章 翌日—— 樊仲冥一早便到村落里巡视今年的秋收情况,待他全数巡视完毕,总算松了一口气时,微弱的太阳正自层峦叠幛的山边缓缓升起,透出一丝丝淡淡的温热,洒落在整片萧瑟的大地上,使之染上一抹淡黄色的微晕,稀稀疏疏地照映着一幢幢的屋舍。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樊仲冥忍不住在心底赞赏伊于棠的好眼力,能够在当年选上这么一块优美的土地,如今他才得以欣赏这令人心醉的景致。 不仅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而且他们所居住的这片谷地,更是令村民乐意留下来耕纭的一片世外桃源。 可惜的是,伊于棠居然带着木子宓另觅他处,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将所有的责任抛在他的肩上,令他气愤不已。 他自然是明白他想要双宿双栖、不受人打扰的想法,但他也犯不着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他的身上吧! 他和他自相识以来,也已经过了十几个年头;而他,对于他这位与他出生入死的难兄难弟,竟是如此对待! 所以他非得要找着他不可,好诉他一肚子的怨气! 不过,那也得先让他找到人才行。 “樊仲冥!” 一声凌厉的嗓音爆裂似地在这片宁静的山谷里响起,不禁令樊仲冥扬起眉,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子,望着那一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睡得好吗?”樊仲冥似笑非笑地瞅着须臾之间已奔至自己身前的赤敖麟,毫不在意他焚身的怒焰。 这小子,随着年纪愈长,对他的态度便愈不客气;打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唤他一声樊大哥,慢慢地变成仲冥哥,现下全都省略了,直呼他的名字,他也不觉有何不妥。 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他给村内那群大老粗给带坏了,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好,我睡得好极了,全都托你的福!”赤敖麟咬牙切齿地回答,瞪大的眼眸直视着一脸惬意的樊仲冥。 该死,他可真是好极了! 把他困在床上一整晚,他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一大早便巡视起村里的稻收,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难道他真的忘记他还在房里吗? “睡得好便好,怎么瞧你的脸这么臭,难不成是我得罪你了?”樊仲冥似笑非笑地调侃他。 昨儿个夜里,他是到赤敖麟的房里去睡的,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总觉得那个房里充满了赤敖麟身上的味道,硬是扰得他不得入眠!挣扎地躺了一个时辰!逼得他只能弃械投降,索性到外头散散步。 “不是你还有谁?”赤敖麟近乎大吼,欲将心中的不满喊出。“难道你早已经忘了你房里还有个人?” 他以为他是同他闹着玩的,想不到等到天色微亮,他居然还没进房来,逼得他只得以内力冲开穴道,赶紧奔到屋外找他。 他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不到他居然好心情、好兴致地站在这儿望着满山的远景,简直气煞他了。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不都同你说过房间让给你了吗?你还在这里穷嚷嚷个什么劲?”被他的怒气激得有点一头雾水的樊仲冥,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同他杠上了。 第3章 不都同他说过了,他还打算同他吵什么? 真是个不长进的娃儿,年纪愈长,脾气愈是火爆,真不知道他当年的成熟内敛是不是诳他的? 当年若不是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还挺讨他欢心,他可是决计不会将他留在良村里的。 “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赤敖麟原本是打算同他好好说的,谁知道一见到樊仲冥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直让他气得牙痒痒的。“难道你不知道咱们正处于吐蕃边境,天晓得这儿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你一出门就活像是丢了一般,天晓得你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该死!虽说他的年纪比他长得多,但他的心神全都不晓得跑哪儿去了,整天只知道看着那把长剑,只晓得想着那把长剑的主人,天晓得当他心神空洞之时,会不会傻傻地被人掳走? “担心我?”诧异之色爬满樊仲冥俊秀的脸,令他不由得瞪大如水双眸。“娃儿,你可别忘了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要担心我,倒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不过,伊于棠选的这个地方可是上上之选,易守难攻,依我的看法,就算吐蕃打算侵扰边境,理当也难以攻上这儿。” 真是怪了,怎么这趟南诏之路回来,他变得更古怪了? 这一两年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赤敖麟在改变,但他从来不予制止,毕竟他并没瞧见赤敖麟做过什么惹他光火的事;不过,当他去了一趟南诏回来,他总觉得他又古怪了几分,可到底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是娃儿,你别老是这般喊我,待入冬的时候,我就满二十岁了!”赤敖麟不满地吼着。 娃儿、娃儿地喊个没完,他当他还是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赤敖麟吗? 他的功夫确实是他教的,但是这几个月来带着山魃在吐蕃、南诏一带闯荡下来,他也学到了一些旁门左道;若真要论功夫的话,现在的樊仲冥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娃儿。”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娃儿,我不准你再这样喊我!”赤敖麟毫不客气地暴吼,全身上下充满深沉的戾气。“而且,我也不准你老是把伊于棠挂在嘴边,听得我烦死了!” 左一句伊于棠,右一句伊于棠,难不成他的心底只能装着那个人,其余的人全都被他摒除在心房外? “敖麟,你不喊我一声大哥,我可是一点也不在意,不过你不能同我一般直呼伊于棠的名字;何况你今儿个能够站在这里与我一同说话,还是当年伊于棠手下留情没取你一条小命,所以你更应该要感激他,怎么可以口无遮拦地直喊他的名字?” 一提及伊于棠,樊仲冥便忍不住说起教来;他可不要别人说他管教不严,教出了个孽徒来。 “谁希罕了!”赤敖麟的黑色瞳眸狂燃着怒焰,一点儿也不领情。“要是他当年爽快地给我一刀,我倒还落得轻松!” 这全是他的真心话。要他追樊仲冥追得恁地疲惫,他倒希望当年能死在伊于棠手里,如今也不会跌入不见五指的茫茫深渊里。 “娃儿便是娃儿,听你这番话只会令我火大。”樊仲冥搞不懂他到底在执拗些什么,索性把他当成个闹脾气的小孩,压根儿不打算理睬他,转身欲离他远一点,免得自己气恼之余,会给他几个耳刮子。 “我早说了我不是娃儿!”赤敖麟一个箭步冲向前,大手有力地擒住他的肩头,强硬地扳过他的身子面对自己。 “我也说了不想再谈!”樊仲冥一被他扳过身子,双手立即运劲,毫不迟疑地打向赤敖麟的胸口;但他没用几成功力,只是想让他放开自己罢了。 但是,赤敖麟竟轻松地单手接招,化去了他的掌风,反手将他拽进怀里,紧紧地拥紧他。 “我不要你老是谈他。”赤敖麟皱拧了浓眉,将刚毅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一张俊脸因爱而扭曲得失去几分俊朗。 是的,他知道自己对樊仲冥这一股不寻常的占有欲太过于浓厚,不像是手足之情,反倒像极了爱恋。 而这一份爱恋令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以对。 他以为自己只是对男女情事起了兴趣,然而不管他上了几次妓院,逛了几次窑子,心里头想的、念的全是樊仲冥那一张白净的俊脸。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两年前他发现自个儿的心意之后,他便不断地挣扎、抗拒,却又无法自拔地坠落、深陷。 就像有条无形的锁链捆绑着他,他愈是挣扎,愈是捆紧,愈是抗拒,愈是受钳制,直到他认栽了,才迫使自己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一切。 樊仲冥一点也不像女人,反倒还是个十足十的男人,虽然他的眼眸似桃,薄唇似杏,但他还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可自己偏像是中了蛊一般,沉溺在他的深邃眼眸之中。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他的欲念便一天天的鼓噪不安,一股无以控制的情烧迫使他想接近他、拥抱他,想将住在他心头的任何一个人赶出他心底,好让他只懂得想他、念他,而不再是那个该死的伊于棠。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被赤敖麟化去掌劲,令樊仲冥惊诧了半晌,直到感觉呼吸渐渐急促且几欲窒息,他才开始推拒着紧抱住他的赤敖麟。 “我不准你心里想着伊于棠!”他霸道且不容反驳地命令,恍如天生的王者般,全身上下有股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气息。 他再也管不住自个儿的心,于是他打算让心自由,让它寻找到心底最深的依恋。 “为什么?” 这是什么论调?什么叫作他不准他想着伊于棠?他想着伊于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而他不准……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话听来有点古怪,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古怪。不过,对于赤敖麟的态度,他可是不悦极了。 “不准就是不准,我要你的心底只想着我、念着我,不要再去想那个寡情的伊于棠!”赤敖麟感觉到他的挣扎,更是用双手紧紧地将他环在自个儿的怀里,不让他挣脱。 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了,这一生一世,不管樊仲冥到底依不依他,横竖他是要定他了。 樊仲冥不解地任赤敖麟抱在怀里,正想开口再问些什么时—— “嘿!你们在做什么?” 蓦地,远处传来山魃粗重的嗓音,惊得赤敖麟终于回神,不过双手仍是占有性地环住樊仲冥。 “山魃,你今儿个起得真早。”樊仲冥开口向山魃喊道,毫不在意赤敖麟的拥抱,只把他的拥抱当成是在寻求手足的温暖罢了。 他的脸转向山魃,俊脸上写满无奈。 “一大早就这么亲热,若是让不了解你们的人撞见了,可会当你们俩有断袖之癖哟!”山魃不疾不徐地走到他俩身边,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眸直视着不吭一声的赤敖麟,露出一脸的兴味。“他是怎么着?” 一听见山魃所说的话,赤敖麟不禁漾起一身轻颤。 断袖?他早已经知道自个儿是这般的人了,但一听山魃这么说,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哪里与人不同,总觉得凭着那一句话,便可以把他抛得远远的。 断袖这词儿活像是一面看不见的墙似的,将他远远地隔离在樊仲冥的身侧之外。 但他绝不会因此而认命的,横竖是这样的一生,他会努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天晓得他在拗什么性子?”樊仲冥极为无奈地道,眼底却盛满了对赤敖麟的宠溺。 一定是自己把赤敖麟给宠坏的,否则他怎么会老是动不动便抱着他,俨若把他当成是他娘亲似的;不过,他倒也不介意,他早已把他当成自个儿的亲弟弟一般看作,给他一个拥抱又何妨? “谁说我是在拗性子了!”赤敖麟不悦地暴喝。 人!他不过是比他多吃了几年的饭罢了,犯得着把他常成个不足月的娃儿般吗?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吗?”樊仲冥徐缓地问道,随即又补了句:“为何你要我别再想着伊于棠?” 他实在是想不透,除了问这个禁止他的人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问谁。 “我……”要他说吗?樊仲冥知道实情后会如何看待他呢? 赤敖麟正思考着到底该不该说时,反倒是让山魃给抢白了。 “我知道了!”山魃扬眉一笑,大喝一声。 光是看赤敖麟这小子瞧着樊仲冥的眼神,活像他瞧他家那口子的模样,他就知道他铁定是被樊仲冥迷住了。 这不无可能,毕竟樊仲冥长得唇红齿白,俊朗秀逸,一点儿也不输一般女子,也难怪赤敖麟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况且,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又何妨? 他们可是山贼出身的,哪来那么多的道德与规矩? “怎么着?”樊仲冥像是极有兴趣知道山魃的答案。为何他这个当局者会猜不出赤敖麟的心思,他这个旁观者倒是看清楚了? “这兔崽子八成是妒忌你和大当家的感情太好了,所以……”山魃喜孜孜地说出赤敖麟的心声,欲向他邀功。 “有什么好妒忌的?”这下樊仲冥更不解了,是不是他窝在这小山谷里窝太久,窝得脑袋也跟着胡涂了?怎么他完全听不懂这扑朔迷离的话? “这……”山魃搔了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赤敖麟冷厉地瞪了山魃一眼,不许他再说下去。 “对了。”山魃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随即赶紧道:“有探子回报,找到大当家的下落了!” 第4章 第三章 “在洛阳!” 要探子退下之后,樊仲冥径自坐在厅上的大座上,单手支着下巴,枕在椅把上,敛下眼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吗?”望着樊仲冥一副欣喜的模样,赤敖麟更是臭着一张脸,怎样也开心不起来。 要他如何开心得起来? 樊仲冥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心,现下又加上一个伊于棠;依他对樊仲冥的了解,他一定会立即赶到洛阳去,尽管他不明白伊于棠之于樊仲冥到底算是怎样的意义,但他却极不想见到樊仲冥一心只念着那个人,即使那是一个他毫不喜爱的人,他也不许! “洛阳。” 樊仲冥扬了扬眉,黑亮的眼眸中净是雀跃不已的喜悦。 “我陪你去。”想都没想,赤敖麟立即说出这句话。他根本不管樊仲冥答不答应,横竖他是跟定了。 五年没见到伊于棠,他已想不起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了,会一会他也好,免得连自个儿心里头嫉妒的人是谁都不晓得。 “不用了,你留下。”樊仲冥黑亮的眼眸直瞅着他,语气中有着浓厚的命令意味,绝对不容抗辩。他一向不爱以气势压人,不过偶一为之倒还不错,尤其是对这顽劣的娃儿还挺有用的。 “我陪你去!”樊仲冥已许久不曾这般待他,令他不禁也跟着加重语气,决定抗命到底。 “你留下来,我一个人去即可。”面对赤敖麟的抗命,樊仲冥显得有点意外,不过他仍不打算让他跟。 “我陪你去。”赤敖麟硬是跟他杠上了。 他不让他跟,是打算让他妒忌而死,还是打算让他担忧而死?这两种折磨,他都没有兴趣,所以他绝对要跟去。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不成?”对于赤敖麟强势的态度,樊仲冥不自觉地动了气。“你自个儿也说了,怕是吐蕃会突然侵犯边境,所以我要你留下来帮我守护着这里,现下你究竟是在同我拗什么?” “这儿有山魃看守即可,我跟你一同上洛阳,一路上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你又同我拒绝个什么劲儿?”赤敖麟瞧他动怒,一点儿也不在意。 让樊仲冥动怒,总比让自己因妒忌而发狂的好。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别忘了我是你师父!”樊仲冥愤怒地击碎一旁的木几,倏地站起身,一双黑亮的眼眸里净是恼火。 他当真是被自己宠过了头,今日才会恁地目中无人。 “可是,刚才我轻松地接下了你一掌,难道你会看不出来我的功力已经增进不少?”赤敖麟不甘示弱地道:“保护你,绰绰有余。” 该死!他就那么想孤身去会伊于棠吗? “是啊,这兔崽子这几年来进步得很快,就连我也难得自他手中偷得一胜哩!”山魃在一旁提醒着樊仲冥,却无端遭他白眼一瞪。 “我的话仅止于此,我心意已决,你们都不用再说了,我明天一个人上洛阳即可。”樊仲冥懒得再多说,也不想让自个儿失了颜面,于是甩甩衣袖便径自离开,不容仟何人再辩驳。 夜凉如水,樊仲冥独自坐在房里,望着手中的长剑,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这下子,他总算可以把伊于棠丢给他的包袱丢还给他,然后,他便可以了无牵挂地云游四海去了。 他总算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自由了。 “哼!又在看那把剑了。” 无声无息,像是鬼魅一般,赤敖麟不知何时已站在樊仲冥身后,冷冷地哼一声。 他真是愈来愈不懂樊仲冥了,除了老爱窝在房里看着那把伊于棠留下的剑之外,他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你愈来愈不懂得礼数了。”樊仲冥头也不回地拿起手中长剑挂在床架旁,随即坐在床榻上,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他现下极不想见到他,或许是不愿接受当年的小娃儿真的长大了的事实,也或许是不愿意接受他的武艺已然比自己精进,更有可能是他不愿意接受他愈是长大,愈是目中无人的态度。 横竖,他现下是不太想见到他。 孰知—— 当他安稳地躺在床榻上准备就寝时,赤敖麟并没有离开他房间,反倒是挨在他身旁,紧紧地抱住他。 难不成,他是抱他抱上瘾了? “你回你的房里睡去,我这儿睡不下两个人。”樊仲冥索性不理睬他,径自合上眼。 “你以前不都是要我到你这儿睡的吗?”赤敖麟压根儿不理睬他话中的淡漠,双手紧环住樊仲冥那比他略微瘦削的身躯。 “那时你可没像现下这般高大。”樊仲冥没好气地道。 他不是说他不是个娃儿了,怎么现下却又像是个爱撒娇的娃儿似的? “那你是把我当成个包袱,所以不愿意我亲近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硬的不行,赤敖麟打算来软的。 使什么丢人的手段都行,只要樊仲冥愿意让他陪着上洛阳,要他怎么做都无所谓。 “我从没把你当成包袱。”听到他这番话,樊仲冥才突地想到,当年自己收留赤敖麟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娃儿,和他当年离家的时候一般,皆是懵懂无知的年纪。 尽管已经过了五年,他猜想赤敖麟对他,极有可能还是将他当成娘亲一般的依赖,所以才会活地黏他。 若是可以一家团聚,又有谁愿意独自流落他乡? 而在良村里的每一个人的处境,还不都是这般? “那你为何不愿意让我陪你一同上洛阳?!”赤敖麟撒娇似的将脸偎进他的颈窝,索求着他毫无防备的温柔。 该死!他们贴得如此近,但为何他却感觉不到他的爱意,感觉不到他的心跳,感觉不到他几乎发狂的痴恋? 身体明明是恁地接近,可为何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他看不到的墙,将他的心远远地隔离在天地间的一个角落里,不管他如何试着紧抱住他,却仍会感到无助的空虚? 别不回应他的爱、他的痴呀!否则这像无底洞般的爱恋,将会吞噬他的心!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樊仲冥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赤敖麟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了。有点沉重的压迫,令他不得不张开眼,望向紧锁着眉头的赤敖麟。“你是怎么了?” 不过是不让他跟罢了,犯得着这么难过吗?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赤敖麟隐晦的黑色眼瞳仿若暗沉夜色里的孤星,泛着孤傲而寒冷的光芒。“是不是打算待在伊于棠那里不回来了?” 他不是不懂他眼中向往着自由的光痕,不是不懂他亟欲离开这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非跟不可,非黏着他不可;否则只怕一疏忽,他便会自他眼前消失,飞到伊于棠身边。 “我……没有。”啐,搞什么,犯得着这么贴近他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喷出的温醇气息,扰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是打算不再回来,但他并没有要窝在伊于棠那里,打扰他与木子宓的生活;这小子怎么老是将伊于棠挂在嘴边,难不成,真如山魃所说的,他在妒忌伊于棠? 可……他究竟在妒忌什么? 山魃没来得及说清楚,若要他一个人想明白,就算想破了头,他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赤敖麟低哑的嗓音中流露出他的怨慰,一双孤傲的眼眸里燃着熊熊的怒焰。 他的大手情难自遏地抚上樊仲冥的俊脸,感受指尖传递而来的温暖触感,不禁心弦颤动。 “我不是说了要你待在这里以防吐蕃突然来犯吗?”樊仲冥望着他古怪的举动,却也没有闪躲。“你现下的功夫已不是我能小觑的,你留在这里,不就能守护这群村民了吗?算是帮我一个忙吧。”樊仲冥当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般,索性伸出双手轻拍他的背,再回给他一个拥抱。 “你不在这儿,我才不管他们死活。” 赤敖麟不管他环抱住自己的用意是什么,但对他而言确实是极为受用,也成功引起他心底最渴望的欲念。 他的大手突地往下探索樊仲冥的身子,直到他的腰际之间,再贪婪地往下滑去,抚上他沉寂许久的欲望。 “你怎么说那种话,你……”话说到一半,樊仲冥突地感到自个儿的裤裆上,似有着不寻常的抚触,“敖麟,你在做什么?我是男的,可不是女的,你不要搞错了!” 完了,该不会是自己不曾教过他那些东西,所以他…… “我想要你……”赤敖麟的嗓音喑哑低沉,像是正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 该死!他老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是摆明了诱惑他吗? “你想要我?”樊仲冥没联想到山魃同他暗示的话,径自以为赤敖麟不过是个不解人事的小伙子罢了。 “我答应你,我带你一道上洛阳,但你不能再碰我了,如何?” 决定了,带他上洛阳一趟,就当是带他开开眼界,让他明白男人与女人的不同;要不然让他憋出病来,若是有了断袖之癖,那可得怎么办才好? “真的?”赤敖麟吐出的话语沉痛如悲鸣一般,双眸已然染上氤氲的情欲,却又不得不将满心的欲潮压入心底,硬是扑灭早已狂烧的欲火。 无所谓了,横竖先将眼前的事情搞定再说,而欲念这事儿……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再多忍一次也无妨。 “真的,你先放开我吧!”再不放开他,若是他待会儿起了反应,要他这一张脸往哪儿摆才好? 赤敖麟顿了顿,像是极为痛苦一般,随即自樊仲冥身上离开,准备踏出他房间。 第5章 “你要上哪儿去?你不是要同我一块睡吗?”樊仲冥不解地望着他,对于他的反应有点无法理解。 “我回自个儿的房间去。”赤敖麟斜睨了他一眼,望着他散乱的发丝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呈现出诱人的画面,他不禁紧咬牙关,随即快步离开,怕若是再多待一刻,自己会不顾一切地要了他。“记得你答应我要带我去洛阳喔!” “知道了。”樊仲冥淡淡地回了他一声,脸上旋即浮现一抹统红的霞晕。 天!他是个禁欲之人,怎么方才教赤敖麟一撩拨,他竟然觉得…… 或许是禁欲太久的缘故吧,待上洛阳的途中,他非得顺道泄欲不可。 他可不要山贼当久了,就连自个儿的思想也被污染了。 “总算是到伊阙了。” 驱马入城门之后,樊仲冥的神色更是欣喜若狂。 自成都西山过万里桥到夔州瞿塘石城,再下巫峡过西陵,到了襄阳再辗转到伊阙,总算是离洛阳不远。 这一趟路水陆并走,忽而策马狂奔,忽而搭舟越峡,虽赏尽千百山水,却也花费他不少时间,原本预计约十来天的路程,竟然拖了近个把个月才到伊阙。 说来说去,全都要怪赤敖麟这小子,像是蓄意一般,每到一站,总以见识不广为由,硬是要他带着他四处玩乐一番才行。 他就说了,自个儿一人多自由,带着赤敖麟白白浪费了他许多时间……不过,他倒也不是挺在意的,毕竟有他陪伴,一路上也不会无聊。 “咱们下马吧。” 到市集,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樊仲冥便矫捷地下马,快步往一旁的客栈走去。 “咱们今晚要在这儿过夜?”赤敖麟跟着下马,牵过他马上的缰绳,交给客栈外的小厮。 他前些日子里不都是随意地找个地方休憩,怎么今儿个想住客栈? 该死!很显然的,他今天蘑菇的时间还不够长,才会让他们赶上一个城镇市集,免去了在外头野宿的机会。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不让其他闲杂人等瞧见樊仲冥一直不以为意的俊脸;不过,今儿个想逃过这一劫,看来是难了。 才走入客栈里,原本喧哗吵闹的一楼客座,突地一阵默然,而后传来几声倒抽一口气的惊艳声,以及几道细碎的低语。 “是娘儿们?” “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不成?那明明是男人!”另一名状似公子哥儿打扮的人,不禁以扇遮面说道。 “是男人!?”那问的人顿了顿,又道:“是男人也无妨,瞧他长得这么俊,要是能与他销魂一宿!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话一说完,便与身旁的男子掩面谑笑,可一触及赤敖麟冷悍恣戾的眼眸,却又噤若寒蝉,直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免得到时连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赤敖麟冷冷地环顾四周,直到整个客座都不再发出异样的细碎声为止,才随着浑然不知情的樊仲冥走到掌柜的身旁去。 “客官,不知两位是要用膳还是住宿?”掌柜的一见生意上门,不禁眉开眼笑。 “给我两间上房。”樊仲冥也回以一抹淡笑。 “可……只剩下一间房,客官。” “那也无妨。”樊仲冥不在意地道。 “可是……”赤敖麟一听,连忙想出言制止。 天!光是这几日露宿野外,他都已经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他居然还要让他与他共处一室!? 难不成他是想逼他把他给吃了吗? “你不想与我同睡吗?”樊仲冥微扬起眉,灿亮如星子的炯亮眼眸直瞅着赤敖麟。 这娃儿真是怪,愈是长大,他愈是弄不懂他的心思;在良村时,他不是老爱黏着他吗?为何一出良村,他反倒避他如毒蛇猛兽一般? “我……”赤敖麟欲言又止,气恼极了。 该死!他也是个男人,不是吗?他怎会不懂一个男人禁欲,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唉,对了,樊仲冥禁欲是出了名的,他又怎会懂得他的痛楚在哪里呢? “好、好。”掌柜虽见情势古怪,却也不打算出言打扰,忙不迭地喊着在客座间忙碌穿梭的店小二,要他赶紧将两位客人带到二楼上房。 一进入房间,赤敖麟始终无法放松紧蹙的眉头,反倒是让自己躲在房间的一隅,不敢接近樊仲冥半步。 “怎么了?瞧你怪透了。” 樊仲冥斜睨着他,将包袱放在木桌上,随即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呷了奇qisuu.书一大口,不解地望着仍站在一旁的赤敖麟。 真的,他发现他真的不了解他! 明明是黏着他的,现下却又避若毒蝎,要他如何能懂得他怪异的心思? “今晚好好地休息,明儿个才有精神好赶路。”赤敖麟局促不安地睨了他一眼,随即用店小二打上来的水随意地泼了泼脸,再用衣衫抹了抹,便打算往房外走去。 真要他今晚与樊仲冥同房,他真的没有把握自个儿不会在夜里变成了狼。 “你要上哪儿去?”樊仲冥一头雾水地望着他的举动,疑惑地问道。 “出去走走,瞧瞧这儿有什么特别的。”赤敖麟随意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搪塞,便打算离开房间。“我同你一道去,顺便带你到一个地方走走。”一想到一路上这样玩下来,倒是忘了要带赤敖麟去开开眼界的事了。 既然他要出门的话,不妨由他带路,教教他如何成为男人。 “去哪儿?” 樊仲冥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第四章 “你说要带我出来瞧瞧的便是这里!?”赤敖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怒不可遏地暴喝。 自他俩一出客栈,直到在这花楼里坐下,他才真正相信,樊仲冥是打算带他到这儿来见识、见识。 天呀!他以为他仍是个不解人事的小伙子吗? “我不带你来,谁带你来?”樊仲冥挑了挑眉,大呷了一口酒,随即安抚着身旁受惊的花娘。 瞧他一脸怒意,不禁令他也拧起眉头。亏他还特意为他选了一间厢房,打算让他在这儿纵情享受,就连花娘,他都为他包了一个晚上,他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你以为我需要发泄吗?”赤敖麟狂怒地吼道,大掌突地往木桌上一拍,木桌立即裂成两半,就连桌上的佳肴美食、醇酒文茶也全都倾倒一地,更是吓得厢房里头的花娘个个面无血色。 突起的漫天巨响立即引起厢房外其他人的注意,花楼的老鸨赶紧来到厢房里!一见到里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赶紧拉上厢房的门,免得殃及其他人。 “这位爷儿,是哪位姑娘惹您不高兴了,不妨让嬷嬷我再为你安排、安排,今儿个便算是我作东,爷儿千万别生气。”老馆一见情势不对,赶紧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只希望别被人砸了场子。 “这位嬷嬷,劳你费心了,这里头坏了的东西我会赔偿的,你放心吧。”樊仲冥淡笑着挥手示意,要里头的花娘以及老鸨先出去。“我兄弟心情不太好,你们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 几位花娘听他这么一说,飞也似地赶紧窜出厢房,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落得同那一张碎裂木桌的下场。 “若是有意的话,大爷再唤我一声,嬷嬷我一定会尽心招待两位大爷。”老鸨一边说,身子一边往后退,口中喃喃低语地退出厢房。 赔?她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若是连这花楼也拆了,要她怎么生活下去啊? 待闲杂人等离开,樊仲冥神色自若地呷尽杯中酒后,便不悦地将之扔在一片狼藉之中,敛笑的俊脸上凝满如霜雪般的冰冽。 “今儿个带你来开开眼界,没有先同你说一声算是我不对,你生气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犯得着这么火大,吓走了一干花娘吗!”他的嗓音低沉且充满了隐忍的怒意。 他心疼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那些受了惊吓的姑娘们;他气恼的不是赤敖麟的怒气,而是他的态度! 他记得他可不是这般教育他的,更没有教他这般任由怒火攻心而不自抑。 赤敖麟最受他疼爱的原因,是他那沉稳内敛、冷峻倨傲的个性,而不是现下动不动便发火的鲁莽模样。 真是白活了,年岁愈增加,愈是收摄不住心神。 “我吓走了她们?我倒讶异自己怎会好心的没杀了她们!”赤敖麟压低嗓音,试图抑遏心中狂燃的怒火。 若不是想替樊仲冥留点颜面,他势必会杀了那两个偎在樊仲冥身边的花娘;若是不杀,也必定会折断那触碰樊仲冥胸口的一双小手。 是的,他是在妒忌,妒忌那下贱的女人竟可以轻易地触摸他极渴望拥有的身躯,他恨不得剁下那女人的双手与那一张该死的唇,令她血溅四方,令她生不如死,所以他算是收敛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凭什么威胁他人的性命?”樊仲冥倏地自椅子上站起,一双怒目隐含着跳动的火苗。“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是山贼,还是赤虎寨的少主?” 他早知道赤敖麟最难驾驭的便是他桀骛不驯的性子,更晓得在赤敖麟的心中没有所谓的善恶之分,只是纯然的某一己而活;但是,他倒没想过他会在他面前显现出这般顽劣的一面。 “我没这么想!”赤敖麟怒然反驳。“我只是不想见她俩放肆地触碰你的身体!” 该死,谁还理那什么山贼不山贼的! 他在乎的是他,气恼的是他,但是最恨的是自己;是他没想过将自个儿的心意说明白,才会惹出这些风波。 第6章 “什么意思?”又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脑子真是钝了,否则他怎会老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我要你、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允许我以外的人接近你!”赤敖麟不再与他打哑谜。 既然是爱着他的,他便要把自己所有的心情全都告诉他,好让他明白自己所有的诡异古怪全都是为了他, “我知道。”樊仲冥慢条斯理地回道,顿了顿后,却说出令赤敖麟为之气结的话。“正因如此,我才会带你上花楼,便是要你清楚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免得你走上断袖之途。” 总算是说到重点,而这也是他愿意带他上洛阳的原因。 “我……”赤敖麟顿了顿,仔细想着他话中的意思,突地醒悟,“你的意思是怕我爱上男人?” 樊仲冥点了点头,一径地这般以为。 “那么,你是以为我不曾玩过女人,怕我有一天会因欲念难忍而找男人下手,所以才带我到这儿来?”赤敖麟有点啼笑皆非,却又有一股酸涩的情绪在胸口快速地奔腾冲撞,几欲令他心痛难忍。 原来他并不认同他对他的感情,他认为他喜欢他,只是因为在良村里头的女人皆有夫君,而独身一人的他无处发泄,故会找个男人凑数? 若真是那么简单,他又何须那么痛苦! “难道不是吗?”樊仲冥挑了挑眉,压根儿不明白他眼眸中突地显现的冷骛诡邪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是他教养他,教导他所有的事物,现下再多教他一样,也是应该的吧! “当然不是!”赤敖麟略薄的唇上冷冷地扬起一抹笑,踩过横在两人之间的狼藉,一步步走向他。“你真以为我不会碰过女人?” 他真的是太天真了,之前同山魃一同往南诏而去,一路上走过风花雪月,依山魃的性子,他怎么可能禁欲?必定是会找他一同开眼界去,这重责大任,又何须落得到他樊仲冥的肩上? “难不成……”樊仲冥倏地想到,他与山魃到南诏去时,一路来回总得花上二十来天,而这之间…… 可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老爱触摸他的身体?难道真如他所说的一般,他真是恋上了他!? 还来不及把话问清楚,赤敖麟温热的唇已贴上他的唇,狂恣的舌在他惊诧的瞬间贪婪地探入其中,放肆地吸吮着,撩拨他许久不曾解放的欲望。 待他回神,察觉到自个儿对他的吻起了些许反应,亟欲挣脱他的钳制时,却发觉他的双手竟有力地反握住他的双手,令他不得动弹,只能怔怔地承受他的诱惑、勾引。 直到他湿热的吻令他感到一股晕眩的飘飘欲仙感觉,几欲无法遏制地回应他的吻时,他却突然放开他的唇。 “我爱你……”话落之时,赤敖麟已无法自这深沉的欲望中苏醒,他结实的身躯不断地靠向樊仲冥,甚至以膝盖摩挲着他。“瞧你都有反应了,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樊仲冥一听,不禁涨红了脸。见鬼了,这是什么鬼话!? 什么叫作有反应?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禁欲多年之后,在他如此邪魅地撩拨之下有了反应,也不能说是因为他吧! 天!他知道现今大唐最盛行的便是美人与娈童,但是他都快三十了,不再年轻,长得也并不标致,压根儿跟娈童构不上边,他为何…… “你有话慢慢说,先放开我。”情急之下,樊仲冥也只能先退而求其次的妥协,再找机会溜走。 “不要,我一松手,你便会跑了。”赤敖麟幽阁的双眸里净是一片瑰色的氤氲情欲,今儿个夜里无论如何他是要定他了。 “你……”他何时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不会的,你先放开我。更何况,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一意孤行,总得要两情相悦吧!” 赤敖麟灼热的眼瞳直盯着他,映出他困窘羞赧的俊脸,一闪神!双手便松了。 樊仲冥逮住机会,立即点了他的穴,随之足点数步,直接从窗口翻掠而出,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会后悔这么对我!”上一次不愿意冲穴而动,是因为他以为樊仲冥会回来帮他解穴,但这一次,他知道他铁定不会回来帮他的。 赤敖麟的双眸直视前方,运行内力在体内恣流,不消一会儿,他便已冲破钳制,移足翻出窗外。 回到客栈的樊仲冥,才刚踏入房里,还来不及担心自己将赤敖麟一个人留在花楼里妥不妥当时,已然落入一副结实的胸膛中,鼻息之间所闻到的,皆是赤敖麟醇厚的气息。 “辛苦了。”赤敖麟一把将他拖到床边,制伏在床榻上,刻意减少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 “你怎会回来了?”樊仲冥难以置信地瞪大黑亮的眼眸,双手早已忘了挣扎,任由赤敖麟拉出他腰间的革带,捆绑住他的双手。 他明明点了他的穴,他怎会回到这里?就算他没被点穴,他的轻功也快得令他惊诧不已。 “你已经有一年多不曾与我过招了,自然不会知道我的武功增进得有多快。”赤敖麟淡淡地道,俊脸上有着一抹黯然,但他随即褪去短衫,露出如硬石般结实迷人的肌理,精壮得无一丝赘肉。 随后,他缓缓地扯开樊仲冥的衣襟,露出一身蜜色的肌肤,双手不禁放肆地在上头摸索着这他渴望已久的身躯。 “敖麟,别闹了!”在望见他的指尖缓缓地刮过自己敏感的胸膛时,樊仲冥才想起要挣扎,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在何时已被他捆绑住。 “你认为我的作为……只是在闹!?” 赤敖麟的指尖一顿,神色一凛,幽如孤星般的眼瞳中迸射出冷冽的光痕,直直地射人樊仲冥眼中,令他不由得一颤。 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身体! 直到此时,樊仲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真的想要自己的身体。 可他不曾想过这种事,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最疼爱、视如手足的赤敖麟会这样对待他,这令他…… 难以接受! 他也是个男人,尽管他不常接近女人,但那是因为他有禁欲的习性,并不表示他需要个男人。 “敖麟,尽管你喜欢我,但你也不能这般待我。”断袖之事,自古便有所闻,而或许是因自己曾经是个山贼,遂对于这种事并不感到不妥,甚至以往在魍魉寨时,他也瞧过手下们抢下貌美的男童或男人。不过,他倒是没想过有一天这事会落到自己身上,而且是敖麟成为刀俎,他倒成了待宰之鱼。“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原是想温柔待他的,原是想用自个儿的心慢慢地感动他,然而樊仲冥无情的言语却告诉他一切,告诉他——他永远都无法接受他。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强作君子? 他是个山贼,向来懂得掠夺与强抢,哪里有那么多规矩,捆手绑脚地困往自己的欲念? 几乎是自暴自弃,赤敖麟倏地褪去樊仲冥身上的衣物,让他一身光裸地袒裎在他面前,欣赏着他因羞赧而染上红晕的身子。 “赤敖麟,你太放肆了,尽管我已不是山贼,可我也是辛苦护你长大的魍魉寨二当家,而你竟然是这般报答我的恩情!”羞赧与耻辱爬上樊仲冥的心头,令他口不择言地怒咆着。 他从不冀望赤敖麟会回报他!但……他也不允他恩将仇报! 赤敖麟置若罔闻,高壮的身躯压在他身上,大手已然滑至他的小腹间,像是挑衅一般,随着他的怒骂更加放肆地往下摸索。 “看来,你并不是那么厌恶。” “赤敖麟,你这狗娘养大的王八蛋!”樊仲冥岂会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体起了什么反应! “我是不是狗娘养大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这几年,我是依偎着你才活下来的。”赤敖麟丝毫不将他的怒骂放在眼底,仿佛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赤敖麟狂傲的回话,简直令樊仲冥羞愤欲死,却又无力抵抗他一身的蛮力。 早知道有一天他会这般待自己,打死他,他也决计不会教他功夫。 “别再嘴硬了,告诉我,你也需要我!”赤敖麟宛如恶鬼一般,凌厉地折磨着他的躯体,更要他开口求他。 樊仲冥胡乱地摇头,任凭他诡邪地挑逗他的心魂,直到他感到一股狂烈的热源在自己身躯里乱窜,急欲涌出关口,撩乱他试图控制的欲念终究溃散决堤。 他紧闭双眼,感到一股无以遏阻的羞愤在心底恣走,却同时也感到一阵酥麻的战栗窜过全身,只能任由躯体满足于这般地释放。 他又恼又怒、又羞又赧,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孰知…… 他这才明白,现下才是苦难的开始。 于是他使出全力往后退,他却欲罢不能地欺上他的身子,直到他的背抵在床柱上,已然退无可退之时,正欲出声遏止,却已来不及。 “呜……”樊仲冥试着不让撕裂般的痛楚逸出口,却无法抵挡他所造成的疼楚。 “疼吗?”赤敖麟倒抽一口气,紧咬住牙。 “敖麟,不要!” 他的双手被革带捆绑,双腿也在他的钳制之下,任由他带领着自己翻云覆雨,冲上凌霄,再跌入黄土;忽而激颤不已,忽而痛楚不堪,令他的心神反复地游移在喜悦与痛苦的边缘,几欲疯狂。 “仲冥……” 赤敖麟将身子低伏在他身上,任由湿热的躯体紧紧相贴,任由欲念的大海袭向他,将他狂卷,直到将他淹没…… 第五章 “仲冥,你是不是好一点了?” 第7章 耳边传来赤敖麟担忧的低柔嗓音,一时之间,樊仲冥在迷迷糊糊之中,还以为赤敖麟强要他身子的事全是一场梦。 但……他突地想到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赤敖麟会那么担忧地呼喊他的名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张开双眼看清眼前的景物,却觉得眼皮像是压上千斤重的东西一般,沉重得令他睁不开,想抬起手,也觉得酸软无力;慢慢地,他才发觉自己全身像是火燃一般的炽烫。 甚至,他感觉到股间有着被撕裂般的酸麻辣楚,疼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仲冥,全是我不对,我不该那般硬来,不该强要你的身子,让你落得这般痛苦……”赤敖麟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歉意。 真的,若是他知道事情会变成这般,他绝对不会放任自个儿的欲望这般伤害他的。 闻言,樊仲冥不禁蹙紧眉头,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 突地,他奋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眸,望入一张担忧不已的俊脸。 不是梦,他是真的要了他的身子!? “你……” “先不要说话,你现在还很虚弱。”见樊仲冥打算说话,赤敖麟赶紧端来一杯茶,稍稍地扶起他的身子,让他喝下一点温热的茶水润润喉。“大夫说你还需要多休息,你就躺着吧。” 樊仲冥望着他满是歉疚的脸庞,柔顺而疲惫地躺下,黑亮的眼眸里有着浓厚的疑问,等着他为他解答。 “我怎么了?” “你……”早知道他一醒来定会这么问,而自己也已经想好要怎么回答他,但一见到他灿亮不解的眼眸,他却突生怯意。 樊仲冥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眸直盯着他,隐隐约约间,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硬生生地窜上他的心头。 “大夫说你有点伤到内腹,所以引起发烧,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有点生硬地将话带过,才想要偷喘一口气,却突地想到一件事,便又大着胆子问:“我同大夫要了一点金创药替你抹在股间,你应当会觉得舒服一点的,现下还疼吗?” 赤敖麟不说便罢,一说完后,立即令原本一头雾水的樊仲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联贯在一起,怒得他倏地坐起,却又因为疼楚而躺下,绯红的俊脸上写满悲愤与痛楚,倏地转向床内侧去,不愿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我错了,仲冥。” 赤敖麟痛苦地低喊,大手正欲碰上他的肩头,却被他怒不可遏地制止。 “别碰我,也别叫我的名字!”樊仲冥缩起身子,将自己全然包裹在被子下,却又突地想到,“你找大夫来看我?” 赤敖麟愣了半晌,随即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大夫可有看到我的身体?”他谨慎而小心地问,一颗心在他的胸口急遽跳动,几欲蹦出胸口。“当然,不看你的身体,他又怎能诊治你的病?”像是他问了多愚蠢的问题似的,赤敖麟略带不解地回答。 “你是指大夫看过我这被你玩弄过的身体!?” 他的眼眸里渗出亮光,透着微红的血丝,令赤敖麟不由得一颤,这才发现自个儿多话了。 “我……” “你该死!” 樊仲冥顾不得自个儿的身体有多虚弱,硬是要爬起,当被子滑落时,他才发现自己此刻正宛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无一丝衣物蔽体,登时无力地倒回床榻,有着欲哭无泪的悲哀。 天!他当年真不该救他的,不该要他与自己一同到西山去,不该教他一身武功,更不该让他有机会欺了自己的身体! 原以为天底下就那么一个红莲修罗伊于棠,然而,如今他却发现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地狱恶鬼赤敖麟,正无情地蹂躏着他的心神。 他这般待他,究竟要他如何面对他?要他如何再心无芥蒂地接受他的拥抱? 他一直是最疼他的,在他能容忍的范围之内,他总是竭尽一切切地包容他,可这并不包括让他这般的玩弄他的身子! 什么情呀爱的,他压根儿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他却…… “仲冥。” 赤敖麟望着他泫然欲泣的俊脸上漾满哀戚的悲叹,不禁更挨近了身子,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被冷冷地推开。 “你现下对我起誓,说你不会再这样待我!”樊仲冥敛下哀惋神情,神色森冷地斜睨着他。 赤敖麟望着他决裂的神态,感到心底浮上狂肆的悲恸。“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他仍是不懂自己的眷恋有多么痴傻,对他的爱怜是多么坚实…… 但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与欲念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为那短暂一夜的缱绻,而被影响了未来。 可……若是他连现下都无法掌握的话,谈未来是否太遥远? “那你永远都不用再叫我的名字,也不用陪我上洛阳了。”樊仲冥冷冽淡漠地道,灿如寒星的眼眸中有着一丝犹豫不决,然而他仍是狠下心来。“随便你要回良村,或是上哪儿去,都与我无关!” 他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宠溺着,自然对他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不过,他更该让他明白自己的心;他永远不会接受这份爱恋,不仅是因为他与他皆是男人,更因为他在心底深处隐隐感到赤敖麟无情的侵犯! “我不走,我说过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一定会跟在你身旁,你是赶不走我的!”赤敖麟毫不考虑地回道。 他苦恋两年的爱,岂是那么简单便能放弃? 若是能够放弃,他又何苦折磨自个儿的心,更不惜伤害他来满足自己? 他没有退却的道理,更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只要两人皆在这红尘之中,他就不信他可以拒绝他一辈子! “随便你。”不知为何,樊仲冥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你出去,我要休息一下,我好累。” 他已陪伴他近五年,一时间要他离开,他亦是不舍,遂赤敖麟的回答恰巧免去了他心中优柔寡断的左右为难。 随他吧,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任他予取予求。他只是累了,待他休息一下后,他再同他好好地说清楚。 赤敖麟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床畔,一双退去戾气、只余柔情似水的眼眸蕴涵着无限深情,只是方睡着的樊仲冥并没瞧见。 不过,那全都无妨,对赤敖麟而言,一切才刚开始,到底樊仲冥的心会不会落在他的手中,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翌日,身体仍未复元的樊仲冥迫不及待地起程,丝毫不将赤敖麟的劝阻挂在心上,一意孤行的往洛阳而去。 赤敖麟只能默默地策马跟在他身后,直到夕阳西下,才进入洛阳城。 寻着探子回报的地点,樊仲冥跃下马,手执着缰绳,步行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压根儿不理睬身后的赤敖麟是否已被人群冲散,径自往街尾走去,总算在街尾人烟较稀少的一间铺子前停下。 像是歇业的铺子外,停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上头悬着官宦子弟才能悬挂的明黄色珠穗,不禁令樊仲冥不解。 才走上前,他便让两位佩刀护卫拦下,这下子他更是难以理解,一挥手欲进入里头时,两位护卫忽地拔刀抵在他的颈项上。 “不得入内!”护卫冷冷地撂下话。 樊仲冥挑了挑眉,脑海中不断地飞掠过各种可能,还来不及询问,身后的赤敖麟已然出声,令他措手不及。 “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阻止?”赤敖麟肃杀的隐黯眼眸直视着那两位护卫搁在樊仲冥颈子上的大刀,大手紧握着腰间佩带的长剑,一触即发的杀气锐现。 “放肆!”两位护卫见来者不善,再度出言遏止他俩向前。“我俩护送天成公主至此,闲杂人等皆不得进入!”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们要找的是里头的伊于棠。”赤敖麟闪身至樊仲冥身前,紧握剑柄的手背上青筋爆现。 什么玩意儿,管他什么公主,今儿个他们竟敢把刀子搁在樊仲冥的颈子上,这远比搁在他自己的颈子上更令他感到怒不可遏。 “你!”两位护卫见劝阻无效,欲向前将之驱离时,铺子里却传来一阵低沉轻柔的男音。 “吵什么?”来人定睛望着眼前的樊仲冥,蓦地一愣,怔仲了半晌,倏地喊了一声:“毗尼!” “泫纭?”樊仲冥闻声望去,望见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不禁也惊愕地唤出他的名字。 “外头到底在嚷嚷些什么?” 铺子里走出一位酷似木子宓的女子,而后又走出一位木子宓,身旁陪伴着的是伊于棠,今樊仲冥不禁错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仲冥。” 一干人全都落座于铺子里的小厅子里,伊于棠虽已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但双眸之间的诡邪仍不能轻易地卸除;只见他挑了挑眉,薄薄的唇角一抹邪肆的笑意乍现。 “你还好意思说,把我一个人放在西山,自个儿跑到这儿好命地双宿双栖,任我在西山自生自灭,若不是派出探子寻你,只怕是要我找上一生都找不着。”樊仲冥许久不曾见到他,笑意全写在俊脸上,而炯亮的眼眸更是不经意地瞟到天成公主旁的石泫纭身上。 世事难料,算来由命不由人;他怎样都想不到,竟可以在十几年之后再遇到知己好友。 “不过,我倒没想到原来大嫂与天成公主是双生姐妹,更想不到天成公主会下嫁泫纭的大哥,而让我遇见了十多年不见的老友,这实在是太巧了。” 十几年的浪迹天涯,居然还能够让他再遇见石泫纭! 第8章 实在是令他大叹命中注定,该是有这么一段缘。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毗尼,若是大哥知道你在这儿的话,一定会更开心。”石泫纭不改往常的笑脸,万般地感谢老天的安排,感谢老天让他与这世交好友于乱世后再相逢。 “别再叫我毗尼了,泫纭。”不知道已有多久不曾听人唤起他的小名,听起来除了感动外,还有一份不愿想起的怅惘。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他早已经忘了十多年前的富贵生活,现下再想起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不想再说,也不愿再提起。 “有什么关系,你也可以唤我一声贝叶,我一点也不在意。”他与樊仲冥同样岁数,当年石樊两家是世交,遂在他们尚小的时候替他们取了与佛有关的小名;一个意为佛经,一个则是戒律的意思。 石泫纭如往常般地笑闹,双手紧搂住樊仲冥,宛如当年的两小无猜,却令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赤敖麟怒红了眼。 为了不让樊仲冥再发怒,他努力压抑自己,不想因为这等小事而惹得樊仲冥的好兴致全都没了。 不过,当石泫纭的双手紧抱住樊仲冥的时候,便已不算是小事;若不是使劲地握住双拳,他实在怕自个儿会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而冒失地袭向他。 “我道仲冥的性子怎会恁地冥顽不灵,原来是名字上出了问题。”伊于棠淡淡地笑道,双手紧搂住娇妻木子宓,诡邪的双眸却没放过充斥在赤敖麟眼眸中的狂妒怒火。“难怪当年他老是要我收手别再杀生,我还啐道山贼岂能像他这般窝囊,原来全都是他的名要他守戒律。” 他的眼中带着戏语的笑意,像是明白了赤敖麟眼中的光芒意思。 “可今儿个时辰已晚,我必须赶回泱漭在洛阳的住处,迟了他会不开心的。”李宸见大伙儿的气氛挺好的,虽想留下却又不得不开口,实在是石泱漭发火的模样太令她害怕。 “是吗?”木子宓有点不舍地道。 真的好不舍呀!这一次若不是石泱漭凑巧到洛阳来,哪里能够让她们姐妹俩见上一面呢? 长安与洛阳,好远哪! “只要人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石泫纭笑了笑、站起身,跟着李宸往屋外走去,又不时回眸望着樊仲冥,意味深长地道:“毗尼,你可别忘了要与我联络,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友。” 依他的聪明绝顶,他岂会看不出伊于棠所看出的一切? 偏他的性子与伊于棠一般,向来是最爱戏弄人的,只要能够惹得他人气得牙痒痒的,他便觉得开怀。 更何况,与樊仲冥多年未见,将他戏弄一番又何妨? 待送走了李宸与石泫纭后,铺子里已不复方才的热闹,却多了一分滞闷,浓浓地笼罩着赤敖麟。 自始至终,他全然不懂得他们在谈什么;他识得樊仲冥是在五年前,对于他五年前的一切全是空白。 该死!既然要他爱上他,为何不让他早一点与他相遇,为何不让他的岁数能够与他相衬,而不是差距了近八年! 八年!别说八年,光是一年便能够让樊仲冥把他的心远远地抛至他的视线之外,让他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是?” 伊于棠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开口询问一旁的樊仲冥,唇角勾着淡淡戏谑的笑意。 “是赤敖麟,赤翔的独子,你倒是把他给忘了。”樊仲冥轻笑,眼眸中有着跳动的亮光。 “哦——”他故意把语音拖长,才缓缓地道:“是当年在九龙山上,你把他救下来的那个小鬼。” “长这么大了?”一旁的木子宓像是难以相信他的成长一般,怎么才一阵子不见,他便长得像座山一般高? 不过,不变的是那一双眼眸,那一双看来狡黠又聪颖的眼眸。 “都五年了。”樊仲冥扬着温煦的粲笑,却在转身望见赤敖麟炽热的眼眸时,倏地敛笑。 天!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都忘记之前发生的事了。 该死!这个小鬼怎能在伊于棠面前以那种眼神望他,难道他不知道伊于棠之所以被称为修罗,不单是因他杀人不眨眼,更因为他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眸吗?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那精锐的眼眸。而且他的眼神竟活地露骨,连他都瞧得一清二楚,那伊于棠…… 樊仲冥抬眼望向伊于棠,倏地发现他挂在嘴边的笑多了一抹诡谲,不禁令他胆战心惊。 “还是个娃儿。”伊于棠淡淡地笑道,语气中有着蓄意挑衅的意味,一双魔魅的眼眸直直地望入赤敖麟怒不可遏的生涩性子里去。 “我已是弱冠之年了!”赤敖麟狂怒地站起身,一双冷肃的眼眸里有着不亚于他的魔魅。 该死的男人,对他,他已经忍无可忍,他居然敢放话再刺激他! 是的,他的命是他给的,遂他才能活到现下,恋上樊仲冥,遂他合该感谢他的,不过,这必须在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的前提下。 “不过弱冠,还算是娃儿,宓儿!你说是不?”伊于棠淡淡地道,眼眸中漾着一抹只有木子宓才明白的戏弄。 木子宓古怪地望着他,心愕于他的坏性子怎么说来便来,丝毫不理睬赤敖麟是否受得住他这样的戏弄,但她仍是顺从他的意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赤敖麟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伊于棠的瓮中鳖,不出伊于棠所料地使起性子,抽出腰间的剑,立即宣战:“与我比试、比试,你才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个娃儿!” 五年前他不敢说,但是五年后,他觉得他可以搏上一搏;他就不信他五年来的辛苦全都是白费的。 “我才没有与娃儿比试的兴致。”伊于棠笑得依旧诡邪,仍是坐在椅子上,用一双邪魅的眼看向他。 这几年来试着过得平淡一点,也着实让他享受到所谓平淡的幸福,但……或许他是一个不适于平淡的男人吧!遂他必须在生活里找一点乐趣,找一点不一样的刺激,满足他体内放肆的邪念。 “你!”赤敖麟怒发冲冠,举起长剑便打算往他刺去,可在电光石火间,在他高举的手中迸射出银光之际,他望见木子宓与樊仲冥在同一时刻冲向伊于棠的身前,欲替他挡不那一剑,令他不由得缩回手中的长剑。 该死!为什么他要护着他? 难道伊于棠之于他的地位,远超过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减缓力道缩回长剑的赤敖麟,不禁怒目瞪向站在他身前的樊仲冥,紧握的双手微微地渗出血丝。 “你太放肆了!”樊仲冥不理睬他眦目欲裂的模样,反倒是对他暴喝了一声。 他算是受他教养的,故他算是顶着他师父名号的人,而他现下这么做,岂不是将他的脸都丢尽了! 而已依他对伊于棠的了解,他猜想伊于棠一定是看出了赤敖麟的痴狂爱意,遂故意挑衅赤敖麟。 这一切全与他当初所想的不同,全都是赤敖麟拂乱了他早已经布好的棋盘,令它散乱不成局。“我……”他瞪大阴鸷的眼眸,暴戾地几欲泛出红丝,心痛不已。 该死!在他心中,他也只是一个娃儿,遂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都会把他当成个不懂事的娃儿一般斥责? 由伊阙赶到洛阳,他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淡漠得令他生畏,却又狂怒不已,然他依旧不敢接近他半步。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然而他似乎当作没看见一般,硬是将他的心意彻底地弃之如敝屐。 “别吵了,先过来用膳吧。”木子宓斜睨了一眼带笑的伊于棠,不禁好心地为他俩化解怒火。“适巧宸儿走了,而我却开心过了头地多备了两人份的饭菜,你们就一起用,今儿个在这儿住下吧。” 木子宓叹了一口气回头凝望着她最爱的夫君,瞅着他眼眸中的戏谵笑意,只能摇头。 她的夫君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第六章 用过晚膳之后,伊于棠想捉弄赤敖麟的心并没有改变,他故意告知赤敖麟和樊仲冥两人只有一间空房,硬是要让打扰他新婚生活的两人不得安宁。 横竖是他们自动送上门来的,也莫怪他一时兴起,非得要他们付出扰乱他的代价不可…… 一同进入房里的两人皆沉默不语,樊仲冥坐在床榻上,赤敖麟则是以着一双诡魅难测的眼眸直盯着他。 谁也没有先开口,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凝滞的郁闷氛围,几乎要把他们两人压榨得不成人形。过了好半晌,直到桌上的烛泪堆积成小丘,赤敖麟才蓦地开口。 “来到这儿,你看来似乎开心多了。”不开口倒好,一开口便是又酸又涩的妒意涌现。“怎么,见到睽违五年的爱人,一定很开心吧?”否则他又怎会一心只想赶到洛阳? 赤敖麟冷哼一声,试着让自己别再介意,别再回想当樊仲冥望见伊于棠时,那眼眸之中闪动的灿亮;别再想当石泫纭拥抱他时,自他眼中流泻而出的愉悦光痕;别再想…… 该死!他怎能不想? 他狂爱着他,痴恋着他,想他、念他,任凭一颗心痛楚难堪,他依旧遵守着樊仲冥要求的礼教;但他们却轻而易举地进入他的心中,如此轻易便获得他的回眸一笑! 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他试图平息的妒意狂肆地在心底翻搅,教他愈是努力抗拒这教人恼怒的情绪,却愈只能任之过分地欺压他的心,如排山倒海般地淹没他,反反复复、波谲云诡的扰人思绪硬是又酸又涩地钻入他的魂魄中,肆无忌惮且放纵地在他的心底窜流,扰乱他强自镇定的心神。 第9章 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用甜蜜的谎言教自个儿不可退却,而樊仲冥却是恁地残忍,硬是用他无情的举止伤害他眷恋他的心。 他知道情爱不该勉强,但他所付出的一切,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地随着他的否定而消失无踪? 他不是神、不是佛,怎能忍受自己付出的爱得不到回报? 他要,管他是同情抑或手足之情,他定要他的回报,他付出多少,便要(奇*书*网.整*理*提*供)他还他多少,尽管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作法。 是爱、是恋,是他心底不愿放弃,才会苦得自已心如刀割! “你在说什么?”樊仲冥听到他的一番话,不禁开口驳道:“你当所有的人都同你一般?” 他怎能如此污蔑他!? 伊于棠像是他的兄长一般,他寻了他五年,是真切的手足之情,他怎能说得仿佛(奇*书*网.整*理*提*供)他恋上了伊于棠一般!? 那不只是轻蔑了他,更是间接亵渎了伊于棠! “不对吗?我说错了吗?”赤敖麟突地转过身子,如寒星般孤傲的眼燃着诡魅的火焰,任之灼烫了樊仲冥的心神。“若不是喜欢他,你又何必像只狗儿见到了肉一般的兴奋?” 想诳他?他是把他当成了瞎子,以为他没有眼睛可以看吗? 他眼眸中闪烁的灿亮不是爱,他俊颜上的喜悦不是爱,那么,他所看到的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纯然的手足之情? 那可真是笑话了。 他待在良村五年,从来不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不知他的笑是恁地摄人心魂,甚至当他带着大批财富回良村时,他也不曾见过他怎地开怀过;若樊仲冥对伊于棠的感情不是爱,那究竟什么才是爱? “赤敖麟,你的嘴可真是自得令人难以忍受,”樊仲冥紧咬牙关,蓦地站起身,俊颜略微向上扬,瞅视他暴戾肃杀的眼眸。“我想要怎么着便怎么着,你以为你管得了我吗?” 该死!他已经很努力地试着去了解他,岂料他竟是恁地无理取闹,放肆地伤害他对他的感情! 这份感情只是纯然的手足之情,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但那是他仅能给予的了,再多……他无力给予! 难道不能只当兄弟吗? 他是那么地疼他、宠他,真心把他当成自个儿的兄弟看待,为何他非要破坏这一切不可? “你说什么!?”赤敖麟难以置信地望着樊仲冥,隐晦的眼眸里迸射出冷厉的光痕。“你的意思是说……你真要伊于棠!?” 这是什么鬼话! 他以为他不要男人,以为他是因为他是男人而不要他,然而他却告诉他,他要的是伊于棠? 这代表他是能够接受男人的,是不?若真如此,那他为何不接受守护着他的自己,偏要伊于棠这寡情薄爱的男人,难道自己比他差吗? “我!?”天!他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他不过是说…… “你为什么不要我?” 赤敖麟蓦地擒住他的肩头,双手使劲地摇晃着他,粗嘎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伤心。 樊仲冥突地想到那一夜,亟欲挣脱他,然而他的双手才刚往前想推开他,便让他粗暴地将之擒制于自己的头顶上,温热的唇随即贴上他的。 赤敖麟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再吓到他了,偏偏他的话总是刺得他疼痛难忍,令他必须抓到一点依靠,才能令自己不至于被痛楚吞没。 他的大手紧擒住樊仲冥的双手,凭恃着身材上的优势将他压到一旁的床榻上,肆无忌惮地探索着他的身体。 大手狂恣地扯掉樊仲冥束在腰间的革带,扯开他的长袍,拉扯里头的单衣,露出他蜜色的胸膛,令他瞧之不禁迷醉。 他倏地结束热切的吻,将唇缓缓地移至他的胸膛,覆上他胸前的果实,以舌卷吻、舔吮。 “住手,你这个该死的娃儿!” 樊仲冥蓦地涨红了脸,想要踢动双腿以挣脱他,却被他的双腿夹住不得动弹。 “娃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赤敖麟突地低低地笑了两声,大手残忍地扯掉他单衣的绳结,褪去他的长裤。 “赤敖麟……”樊仲冥才刚要制止他,却因为他的碰触全身蓦地一颤,仿若痉挛窜过全身般,引起一阵阵令人悸栗的轻颤;即将逸出口的怒吼,顿时化为轻柔无助的呻吟。 天!他怎么会…… 樊仲冥羞愧得连蜜色的肌肤上都透着诱人的红晕,今他直想将自己藏入被子中。 “嘘,你不想被伊于棠听见吧?”赤敖麟威胁道。 虽然他是不甚在意,不过,他相信樊仲冥绝对不会希望自个儿的呻吟声穿过这老旧的木墙,传到伊于棠耳中去的。 樊仲冥一听,果真立即噤口。然而,他简直无以隐忍这情欲心的战栗。 “舒服吗?” 像是鬼魅的低语一般,赤敖麟欣赏着他如云霞般红艳的脸颊。 “住口!” 樊仲冥怨慰地瞪视着他,却又不能不理会他在自己身上引起的销魂狂浪,只能低低地喘息着,拼命隐忍几欲冲关的欲望。 望着樊仲冥微启的唇低低地喘息着,像是在邀请他品尝一般,赤敖麟不禁俯下身子,霸气地探入他的口中撩拨他的欲望,色引他的情欲。 他想要他主动开口,告诉他他很需要他,在正常的情况之下或许很难,但是在意乱情迷之际,在愤张的欲望影响下,很多事都很难说。 赤敖麟倏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令樊仲冥似在云端上翻飞一般,亟欲冲上更高的天际,无奈却…… 樊仲冥感觉到他下的力道突然消失,倏地睁开迷蒙的眼眸,望向赤敖麟邪气的俊脸。 “求我。”他轻柔地道,极为诡魅,以着令人无以抗拒的魔力挑逗他的身心。 “你……你说什么?” 樊仲冥粗喘着气,有点不能理解他突来的话语。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我,你想要我,那……我就可以满足你的欲望。” 他粗哑的嗓音,低低柔柔地像是裹上一层淫药似地诱引着他,等待他走进他为他所设下的陷阱。 樊仲冥这才明白,顿时感到身体一阵酸软,全然使不上劲,只能无助地任由欲念四处流窜,寻找惟一的出口;他不禁暗斥自己怎会变得恁地软弱,竟任他予取予求! 早知道有一天会如此,他便不会为了不再杀生而放弃武艺,反倒会更加勤练功夫,不让赤敖麟有任何欺凌他的机会。 “你决定吧。” 樊仲冥不断地闷哼着,俊颜上净是细碎的汗珠,全身火热得像是在正午的沙滩上滚过一圈似地难以忍受。 “求你……”他终于吐出哀求。 简短的话语,显现出他的不愿,却又无力遏阻他的魅惑的无奈。 “你要做什么?我不要,不要!” “我会温柔一点。”赤敖麟察觉到他的低泣声,于是趴伏在他背上舔吻着他的耳垂,轻柔地安抚他。 “啊……”不知为何,樊仲冥竟隐隐感到莫名的喜悦与痛苦在他体内迸现,交错纵横地相互较劲,刺激着他体内深处的渴求。 他不自觉地低吟出声,随即赶紧噤口,却又无法承受那如浪涛拍打般的欲念冲击的猛烈力道。对赤敖麟而言,他不经意逸出口的呻吟,莫不是对他最大的鼓舞,迷乱地在他蜜色的背上印下一点一点的烙痕,恣情地迷失在樊仲冥模糊不清的呓语中…… 天一亮,望着依旧熟睡的樊仲冥,赤敖麟不禁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 先不论他是否接受他,光是昨儿个夜里樊仲冥的热情反应,便让他觉得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值得了。 忽地,樊仲冥翻了翻身,像是极不舒服似地皱拧了眉头,随即睁开双眸,却没料到,映入眼眸的居然是赤敖麟滥于言表的柔情,令他不禁错愕,霍地往后一退,登时感到股间传来一阵痛楚。 “小心一点。”赤敖麟赶紧伸出长臂扶住他,免得自己又会心疼。“以后你便会觉得舒服一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樊仲冥一听,蓦然想起昨夜赤敖麟的霸道,以及自己不知羞耻的呻吟,不禁面红如火烧。 “又怎么了?” 赤敖麟望见他的反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马上光裸着身子走下床榻,自自个儿的包袱里取出药瓶,再走回床榻,欲翻过他的身子。 “你要做什么?” 樊仲冥任由他翻过身子,却在感到他的指尖在自己股间游移时,蓦地转回身子,羞红了脸地暴吼。 “帮你抹药。”赤敖麟压根儿不理睬他的反应,蛮力一使,便让他服服帖帖地任由他上药。“你要是再嚷嚷,待会儿若把伊于棠吵上门来,我可不知道他看到这光景会有什么想法。” 樊仲冥一听,待他抹好药之后,便挣扎地坐起身来。“把我的衫袍拿来,你也赶紧穿好衣服。” 天!他现下才想到,昨儿个伊于棠的神色摆明了早已知道这一切,若是再让他听到昨儿个夜里的声响……他简直想要直奔回良村了! “你就那么怕被伊于棠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赤敖麟不悦地站着,双臂交叠在胸前,丝毫不在意身子赤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你在说什么啊?赶紧穿上衣裳吧!” 樊仲冥的目光一触及他完美无瑕的身子,不知为何,居然感到些微的羞怯,他赶紧拂去这像是个娘儿们的想法。 昨儿个夜里,他都已经任他予取予求了,他尚未同他算起帐呢,他倒是先向他发飙了! “不如让我去告诉伊于棠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了。” 第十章 “雨尘,威廉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吗?”汀娜极不悦地大声咆哮着。 雨尘怔怔地望着她,脑中顿时浮现无限疑问;是她听错了,还是她的语言学得不够彻底,所以误解汀娜的意思? 可是……汀娜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 “汀娜,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威廉是你的哥哥?”雨尘舔了舔干燥的唇,提起勇气再问一次。 “是呀。”汀娜皱着眉头望着她,好像她问的问题有多么愚蠢。 “亲生的大哥?”雨尘不自觉地发颤。 “是呀。”汀娜没好气地说着。“雨尘,你在这里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和威廉是亲兄妹?” 汀娜一望见雨尘古怪的反应,不禁放声地喊着:“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威廉的女友吧!?” 雨尘木然地点点头,无措地望着汀娜大发雷霆;从没有人跟她说过,她又怎会知道? “我……”雨尘嗫嚅地说不出一句话。杂乱无章的思绪在她的脑海里翻飞着,一些她最挂心的事情,到了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你看看我,我和威廉是一样的发色、一样的眸色,应该不难知道吧。”汀娜无力地惨叫着。 天,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阻扰威廉结婚的祸首。 “可是……”雨尘无力地解释着。 她也知道汀娜和威廉有一样的发色、一样的眸色,可是……外族的人都长得那么像,若要她说相像便是有血缘关系的话,那么,全英格兰的人不都有血缘关系了。 她真的是不知道…… “既然你现在知道了,我们赶快去找我大哥,把事情说清楚。”汀娜赶忙拉着床上的雨尘,突地发现她一身的赤裸,又连忙放手,先让她穿上衣物。 “不行。” 雨尘快速地穿上衣物,却又无助地坐回床上。 她不能讲,也不敢讲,所有的狠话她都已经说尽,也终于气走威廉,现在她再去向他解释什么似乎都显得多余。 这么一来,她和他真的是无缘了,而且是她自己结束这一切的。 是的,就是她自己。 “我们去找他,把话说清楚就好了。”汀娜急急地说着。 “不用了,说什么都惘然了……”雨尘以自己的母语喃喃自语着。 “雨尘,你不要说我不懂的话,我们一起去找大哥把事情解决,一切都会没事的。” 汀娜双手直拉着雨尘的双手,却瞥见她剔亮的眼眸淌出碎钻般的泪水,一脸木然的神情空洞地望着窗外。 ☆☆☆ “说什么都是惘然……” 雨尘喃喃自语着,泪水顺着眼角缓缓地滴入耳蜗,淌入了大海翻腾的声音,令她蓦然惊醒…… 是的,雨尘现在坐在回程的船上,躺在舱房的四柱大床上,哀悼自己亲手埋葬的爱情。 三个月前,她始终没有对威廉说出事实的真相,而汀娜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切,她便让威廉架上了他的女神号。 而现在,她正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的国土,一步步地离开威廉的世界。 自那一天起,威廉不再与她说过话,也不曾再笑过,好似他那身凛冽的寒气也将他唇边的笑痕给冻结一般。 他的眼不再看着她,更不会再用爱恋的柔情眼瞳凝睇着她,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将她赶出他的世界里。 她的心很酸很涩,夹着说不出的苦楚和悲戚;但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她又能怪谁呢? 现在承受了这个悲则是她的报应,是她不该不留情面地伤害他,是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误解他…… 雨尘坐起身,拉直身上发皱的大明衣衫,便徐步地打开舱门,走到甲板上透透气。 是个极清爽的午后,海风徐徐地掠过她的发梢,阳光也极温和的洒在她身上,为沁凉海风带来一丝温暖。 雨尘靠在桅杆边,看着女神号滑过海面,溅出点点水花。 突地一件外套落在雨尘的肩上。 雨尘徐缓地转过身,一双清妍的水眸对上一双孤独却又高傲的蓝眸,还有一张噙着忧郁的俊脸。 “天气有点凉,披上吧。”威廉突地打破对视的沉默,将她身上的外套拉得更拢。 雨尘望着他,直觉泪水又要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是那般地伤他,为什么他还愿意这样温柔地待她? 他该是要恨她、气她、怨她的,为什么还能如此地柔情?这样的浓情蜜意令她无力抵抗。 他仍然伟岸英挺,只是下颚多了一些胡髭,让他显得更加颓废,却也更显现出他的迷人丰采。 “你近来还好吗?”雨尘努力扯出一抹笑。 就算要分离,她也要留下一个最美好的笑靥,印在他的脑海里。 威廉闻言,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望着她。“大概好吧。”没有了她,他会觉得过得好吗? 他不知道,或许时间一久,他可以忘记,他便会忘记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特别的女孩,可是……该用多少的时间来遗忘,该用多少时间作为一个期限,让他彻底地忘记她? 他会忘记她的,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那……”突来的沉默又让雨尘乱了主张,她想要提出一些话题,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聊起。 “别勉强了。”威廉面对着大海,即将西沉的太阳,将他的一头金发染成绚烂的红色,令人转移不了视线,更让人不得不面对他语气中淡淡流泻出的惆怅。 “嗯?”雨尘不明白地问着。 他说的别勉强是什么意思?是指她……还是指他? “我说,你不需要勉为其难地对一个讨厌的人开口聊天。”威廉转过伟壮的身躯,勾着一抹苦笑望着她。 他带点自嘲意味的侧脸,令雨尘的心不禁揪紧。 “我一点都不勉强……”雨尘抚平胸口的辛楚,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不,我看得出你的勉强。”威廉淡淡地说着。 雨尘望着他,泪水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却又不得不狠狠地往肚子里吞。 “我真的不勉强。” 威廉望着她,笑了笑,随即将一头散乱的金发往后拨去。“不管勉不勉强,都不该是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 威廉意有所指地说着,毕竟这艘女神号已经行驶了近三个月,眼看着即将来到雨尘的故乡了,眼看着两人的世界真的要由大西洋和太平洋,被这两片湛蓝的海洋永久地分隔为两地了。 在最后,也毋需再争辩勉强不勉强的话题。 已经没有意义了…… “回国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威廉浅勾起一道笑痕。 “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回我师父的身边,当个清心寡欲的人。”雨尘腼腆地笑了笑。 “师父?”威廉不解师父的意思。 “我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是我的师父将我一手拉拔大的,所以我便待在师父的身边,当个带发修行的小尼姑。”雨尘轻轻地说着,仿佛那一段岁月,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原来如此……”其实,雨尘话中的意思有大半他都听不懂,可是却听清楚了她的身世。 而她的身世,却又是如此无端地引起他的心一阵刺痛,若是他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便会用尽所有的一切,让她分享他的爵号和产业,想必自己也不会让这件事变得像这样不可收拾的下场。 若是他能早一点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有许多的产业,可是产业却不能让他换来丰富的心灵,不能让他得到他魂牵梦萦的娇妻,更不可能让他有预知能力,能够预知所有的一切,让他事先明白每一个“早一点知道”…… “那你呢?”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这么体己的交谈,也是最后一次…… “我……” 威廉话还没说完,船身突地一个颠簸,他单手一拉,以强劲的力道将雨尘纳入他温暖的怀里。 威廉一站稳,立即回头望着眺望台上的人。“发生什么情况了?” “没事,只是碰到小岩礁。”水手顿了顿,又随即说:“爵爷,指定的地方到了,我们不可以再过去了。” 威廉身子一僵,喉头不断地上下起伏着。 过了半晌,他突地吼道:“放下舢舨!” “我只送你到这里,接下来我会要人驾着舢舨,送你回你的国土。”他的话语轻松,神色却僵直得吓人。 “要我回家了吗?”雨尘呐呐地说着,没想到她真的要回家了…… “不,是你要回家的。”威廉深情且幽邃的眼眸直瞅着她清丽的脸庞,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不是简单几句便能说得清楚。 他希望她开口,告诉他说她不想回去,说她愿意和他白头到老。 她挣脱他的怀抱。“我要回家了……”雨尘淡淡地说着,往水手们放下舢舨的方向走去。 待水手放下舢舨,驾好跳板,雨尘便直接走过跳板,隔着跳板,和威廉对望着。 “保重。”威廉双眸贪婪地望着她的身影。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遇见像她这么好的女人,再也不可能遇见这么能够扣紧他心弦的女人…… 再多的悔不当初,也抵不过此情此刻的懊恼。 “你也是。”雨尘忍着泪水,努力地扯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容。 女神号慢慢地收回跳板,而雨尘所站立的舢舨正慢慢地滑开女神号,威廉一路奔到船头,望着舢舨渐行渐远。 “我真的很爱你!”千愁万绪涌上心头,雨尘止不住扯开喉咙大喊着她从没说过的心情。 “我听不懂!”威廉气恼地吼着。“雨尘,说我听得懂的英语!” 可是,雨尘的话语被海风吹散,而舢舨的身影也已经凝为一个黑点,女神号正快速地往回程启航。 “爵爷,需要追上去吗?”一位水手走到他身旁轻问着。 “不用了,我们回航。”追上去,又能如何? ☆☆☆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威斯顿堡里传来威廉气极地暴吼声。 “你又不给我机会!”汀娜毫不认输地吼回去。 威廉颓坐在大厅的麂皮沙发上,不敢置信他刚才从汀娜口中听到的休息,他刚刚才知道所有真相,就在他送走她之后,在他回到威斯顿堡后。 真是讽刺! 威廉立即站起身,拿着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威廉,你要去哪里?”汀娜急急跟在他的身后。 “我要再去一趟东方,我要去将雨尘带回来。”威廉管不了自己有多狼狈、有多疲累。 “那我们不如先到圣保罗大教堂去,问问杜累克去东方的捷径,否则等你来回一次东方,都过了半年。”汀娜漂亮的蓝色眼眸正闪着狡黠的眸光,可惜一心只想着雨尘的威廉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不用了。”威廉淡淡地说,甩开汀娜拉住他的手。 “不行,不去你会后悔的。” 汀娜已经暗示得相当明白,只可惜威廉依旧不懂个中意思。 结果,说好说歹,汀娜依旧将威廉拖到圣保罗大教堂去。 才到目的地,威廉便觉得教堂外聚集着为数不少的人潮,感觉十分怪异。 他转身问着身旁的汀娜:“今天是几号,教堂有什么盛事吗?”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汀娜走到他的前头,替他拉开圣保罗大教堂的门。 满堂的人潮,甚至伊莉莎白女王也坐在席上,这一切都映入威廉错愕的眼瞳里。 “威廉,我不是说过杜累克比你熟识东方的航路,所以他赶去将雨尘接回来,也赶在你回航之前,冰释所有的误会替你补办这场婚礼,不知道你是否满意?”汀娜得意地笑着。 威廉无法置信地走到教堂前头,一双蓝眸直望着披着白纱的女人。 那女人突地逸出他熟悉的声音:“我,雨尘,嫁你威廉,成为你的妻子,从今以后不论好坏、富有、贫困,健康或生病,都会永远爱你、珍惜你、服从你,直到死亡将我俩分开。” 雨尘腼腆地将上一次属于她的誓词说完,等着威廉的反应。 “我有没有漏说的?”雨尘神采奕奕,小脸上还扬着娇俏的笑。 “我,威廉,娶你雨尘,成为我的妻子,从今以后不论好坏、富有、贫困,健康或生病,都会永远地爱你、珍惜你,即使直到死亡将我俩的肉体分开,灵魂也会永远相系。” 威廉真情而诚挚地说着,直到泪水模糊了他的蓝色眼瞳,他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杜累克在上头慈祥地笑说着:“誓约之吻。” 威廉仿若第一次亲吻的小伙子般,微微颤抖地捧住她娇笑的小脸,轻轻地在她粉色的唇瓣上印下誓约之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