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帝妃倾天下》 第1章 魂穿一尸两命 挂满红绸的树荫下,身着银甲的英俊男人凛然如松般站在一女子面前。 “九黎,父皇答应给我们赐婚了,待本王战场归来,便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女子站在他对面,双瞳剪水,含羞带怯。 “王妃,王妃。” 耳边有人在呼喊,洛九黎想醒来,可浑身上下传来凌迟般的剧痛让她根本睁不开眼。 突然,画面一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凯旋而归,可那男人的怀里却拥着一个陌生美艳的女子。 红烛,喜字,两辆花轿一前一后抬进了昭王府。 蓦地,画面变成了一处雕花窗棂前。 一男人身上的衣衫敞开凌乱,背部布满抓痕,男人的身下,一女子薄纱三点毫无遮拦。 “奸夫淫妇,我杀了你们。” 挺着孕肚的女人,手握长剑,眼中泛着满满的恨,砍了过去。 被惊醒的奸夫淫妇双双回头,赫然就是那男人的脸,而身下的美艳女子却是含笑含俏,媚意荡漾。 紧接着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画面一片血红。 一个瘦小的六月大的男婴,血淋淋的,浑身青紫的躺在了铜盆之中,没有一丝呼吸。 眼前的血红变成了黑暗,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婴孩儿的尸身哀怨忧愤的看着洛九黎。 “洛九黎,报仇,替我们报仇。” 空灵,悲切,怨恨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 洛九黎猛地睁开眼,可迎接她的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妇和一把凛冽锋芒的匕首。 噗! 匕首扎进肩膀,让她额上顿时冷汗涔涔。 身为军医,洛九黎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一脚将那老妇踹翻在地,快速狠绝的扼制住了老妇人的喉咙。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双眼。 “啊。” 老妇人凄厉惨叫。 “王妃饶命,老奴也是被逼的,是莲侧妃--” 咔嚓! “饶恕仇人是佛祖的事,而我更喜欢送仇人去西天。” 洛九黎根本不听,一把扭断了她的脖子,声音冷厉的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解决完老妇人,洛九黎捂着受伤的肩膀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她记得自己正在试戴好闺蜜小考古给她邮寄来的一枚古戒? 然后,好像就没了意识,接着就看到了梦中的那些场景。 原主洛九黎,年方十七,长宁王朝义国公府嫡次女,七个月前嫁给了昭王萧诸墨,没想到就在大婚当天,萧诸墨竟然同时迎娶了太常寺少卿义女燕听莲,原主性子良善又爱惨了萧诸墨,竟然屈辱点头同意了下来。 自那之后,原主便成了弃妇,直到身怀有孕,被下了生草乌和亲眼看到那二人在自己面前苟合,双重打击下,一尸两命。 原本原主小产之后是陷入了昏迷,萧诸墨忌惮义国公府,不敢让消息散播出去,便着人把原主扔到了京郊废弃的别院里,没想到-- “死渣男,背信弃义,宠妾灭妻,畜生到天理难容。” 洛九黎痛骂了一句,一把拽出插在肩膀上的匕首,顿时血花四溅,她柳眉紧蹙,强忍下剧痛。 然而很快洛九黎便瞪大眼睛,她看到原主手指上竟戴着与她之前一枚一模一样的古戒,那沾染在古戒上的鲜红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尽数吸收。 “真是见鬼了。” 手指上传来微微的灼热感,转瞬间手里就多了止血散,纱布,益母草颗粒和阿奇霉素,这些全是治疗伤口和小产的药物。 即便洛九黎应付过各种突发状况,但这古戒的诡异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吃药,清理伤口,虽然心里好奇,但此刻绝不是研究古戒的时候。 为了防止别院外有人把守,清理完伤口后,洛九黎从后窗翻了出去。 踏着月色一路逛奔进了树林,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轰轰隆隆的声响,她才惊喜的加快了步伐。 只是,刚钻出树林,洛九黎便被一庞然大物惊的心中一寒。 那是一只全身雪白,有着尖利长喙和额上一簇艳红羽毛的鹰王,此时它庞大的身躯,尖利的爪子,还有那双黑亮的眼睛含着愤怒的火焰,扫向了洛九黎。 洛九黎都来不及咒骂,纵身一跃滚落到一旁,脚尖重重踩着树干跃到了那鹰王的背上,而刚刚她站过的地方已经被那尖利的爪子撕裂出了道道深坑。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随着洛九黎的喊声,那鹰王拍打着巨翅直接飞跃到了瀑布上空。 第2章 又美又冷的男人 洛九黎死死的抱着鹰王的脖子险些掉下来,她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不被鹰王拍死,也得被摔死。 “麻醉针,大剂量的麻醉针。” 洛九黎死马当活马医,把古戒摁在了渗出血的肩膀上,瞬间手指灼热,不过五秒的功夫,手心里便多了麻醉针。 她心头一喜,把麻醉针狠狠的扎进了鹰王的身体里,随着鹰王速度的下降,洛九黎把心一横眼一闭,一跃跳进了瀑布深潭。 “扑通!” 这潭水有点软,洛九黎倏地睁开眼睛,一片胸膛蓦然映入眼帘。 她抬头看去。 天,她看到了什么。 是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还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此时,男人豁然睁开眼,一双幽深的瞳眸,长眉入鬓,削薄轻抿的瑰色唇瓣,面如玉雕般的轮廓,用绝色都不足以形容他那脱俗之貌。 洛九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毕竟二十一世纪的电影明星们哪一个不是帅到人神共愤,可眼前的男人不仅仅是帅,还有那周身气度透着浑然天成的尊贵霸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臣服。 只是,这腰间蓦然收紧的手臂算怎么回事?就像是要将她紧紧地勒进身体里一样。 “帅哥,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要回京,路过此地,没想到——” 她指着半空,想说差点被一只鹰王摔死。 可是话还未说出口,只听不远处的瀑布下,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那巨大的鹰王整个身体扎进了水里。 洛九黎咕咚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鹰王,不会是你养的宠物吧?”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带着凛风肃杀般的眼神看向洛九黎,可为什么洛九黎还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你杀了雪山白鹰王?” 男人冰冷的声音让周遭的气温突然降低了好几度。 “不不不,我没杀它,只是让它暂时没了意识。” “就像,就像睡了一觉一样。” 洛九黎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能不能先松开。” 男人闻言,竟然试探性的动了一下。 洛九黎趁他不备,一个翻身。 扑通! 咕噜噜! 呛了好几口水。 可泡在水里的男人,突然眉头紧皱,嘴角溢出一丝黑色血迹,黑瞳如曜石般的眼睛里瞬间死灰一片。 男人惊骇,伸手想要把水里的女人重新抱回怀里,可此时,水里哪里还有人。 洛九黎回到岸边,看到男人闭着眼睛,坐在水潭里一动不动。 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还有岸边叠放整齐的黑色织金袍服,抱起袍服,半刻也不敢停留,飞快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就飞到了瀑布下。 “主子。” 二人瞬间呆住,他们的主子此刻面色苍白,嘴角溢出黑色血迹,双手正在水中搜寻着什么。 而主子的灵宠雪山白鹰王竟然一动不动的‘浮尸’在水里,给主子准备的干净袍服也不翼而飞了。 可是,这四周明明布下了阵法,怎么会有人闯进来,何况,雪山白鹰王凶猛无比,力大无穷,怎么可能被轻易制服。 “有人闯阵,传信号,杀。” 红衣手下当机立断。 “不许伤她。” 水潭里的男人声音矜贵淡漠,波澜不惊中却流露出天生的威压。 “她能解本王的咒术。” 男人睁开眼,整个眼眶里全是灰黑色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二人顿时像被点了穴,机械的相互对视一眼。 主子的咒术,每月十五都会发作,尤其自成年后,咒术发作之时,不但要承受身体里蚀骨的疼痛,还会如同盲人一样处于黑暗之中。 可是这么多年来,这咒术即便是大祭司都没有办法解开,怎么—— 二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听到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个女子,京城人士,肩膀受伤,找到她。” “是。” 二人异口同声,撩袍跪地。 —— 洛九黎好不容易钻出了树林,原以为能在天明前赶回京城,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羸弱了,再加上小产后昏迷了近七日,醒来后肩膀又受了伤,刚刚又落了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再三思考后,她找到了一处山洞,山洞不大,但足够容身。 好在现在是盛夏,这要是冬天,估计她会被冻死在这山上。 有了容身之所,她立刻除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上那男人的袍服,接着处理伤口,吃药,周围洒上硫磺,迷迷糊糊靠着石壁就睡了过去。 第3章 夜潜昭王府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决定,刚好和找她的人错开了时间。 这一夜洛九黎睡的并不安稳,梦中一会儿是前世她在孤儿院的景象,一会儿是原主抱着血淋淋的婴儿尸身哀怨忧愤的看着她求她报仇,一会儿是那个男人幽深的瞳眸质问她你杀了雪山白鹰王。 “我没有杀它!” 洛九黎猛然睁开眼。 山洞外,此时已是阳光明媚。 揉了揉发酸的眉角,等意识清醒后,才想到瀑布下的那个男人,恐怕是在疗伤,自己这一折腾也不知他怎样了? “不想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洛九黎站起身,袍服太长,用手术刀裁下一大截,然后绑在腰上,大踏步下了山。 这一走,她才知道,萧诸墨为什么要把原主扔到别院去。 特么,距离京城真远啊,直到暮色四合洛九黎才擦着额角的汗迹,抬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城门。 昭王府后巷,洛九黎故意抹了满脸的污痕。 她回京后没有回义国公府,而是打听到原主的爹和大哥在距离京城百里路遥的溧阳练兵。 这就意味着,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无旨不能擅自离营,现在能帮助她的只有自己。 何况,那孩子虽不是她的孩子,心里谈不上撕心裂肺,但到底是一条人命。 这具身体孕育了六个月,她不能让孩子,让原主白死。 原主生前的惨叫,孩子青紫的尸身,如杜鹃啼血泪悲声。 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孩子的尸身,让孩子入土为安。 可她也不会傻到大摇大摆的进入昭王府,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洛九黎低头看着墙角处那个布满蜘蛛网的狗洞,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此同时,京郊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无比奢华用名贵楠木所制的四驹马车缓缓向京城驶来。 “主子,莫寒来信。” 马车外,一身黑衣的侍卫手里拿着拇指大小的竹筒走了过来。 一只手伸出车窗。 黑衣侍卫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双手把竹筒递上。 片刻后,只听马车内传来冷峻漠然的声音。 “进城。” “是。” 马车平稳的跑了起来。 —— 昭王府内,光影重重,府邸后院透着一股子凉气。 洛九黎的身形还算矫捷,虽然没有内力,但隐在杂乱的树影之中,掩盖着自己的身体,竟也躲过了巡逻的府兵。 只是让洛九黎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一处假山旁碰到夜里出来晃荡的孙嬷嬷。 这个孙嬷嬷是昭王的乳母,对原主那是非打即骂,但对燕听莲却是俯首贴耳,要说她有多坏,比还珠格格里那个容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听莲的走狗。” 洛九黎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沉稳狠厉,如同鬼影一般上前掐住她的咽喉,手里的手术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把人拖拽进了假山里。 孙嬷嬷吓得心惊胆战,想喊可喊不出来。 “想喊人。” 洛九黎脸上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挑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味道,手里的手术刀毫不犹豫的在孙嬷嬷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疼痛和恐惧顿时冲破了孙嬷嬷的天灵盖,也让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我问,你答,敢多说一句,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嬷嬷哪里敢喊,疯狂的点头。 “我的那两个贴身婢女呢?” 原主的记忆很清晰,原主身边除了刺杀她的那个老妇人,还有两个贴身婢女,夏雪和秋夕,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婢女是不是也被燕听莲收买了。 孙嬷嬷疼的脸色煞白,哑声道: “死了,被莲侧妃扔进了湖里。” 洛九黎周身的气息瞬间杀气沸腾,她眯着眼盯着孙嬷嬷。 “我的孩子呢?”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孙嬷嬷的眼球顿时露出恐惧,刚想要张开的嘴,缓缓闭上。 “不说。” 洛九黎眼眸中迸发一抹嗜血的痕迹,她丝毫不跟她废话,手术刀这次直接贴近了孙嬷嬷的眼皮,刺啦一声,血丝顺着眼皮滑落下来。 孙嬷嬷吓死了,浑身哆哆嗦嗦,她从来不知道,王妃竟然如此狠辣,她明明就是温顺任人宰割的羊羔啊。 “再不说,我就先挖出你的一只眼睛,挑断你的手筋,剥光你的衣服,让你死都死的没有脸面。” “不,我说,我说。” 孙嬷嬷努力用嘴型告诉洛九黎,她不想死,更不想这样屈辱的死。 她都在昭王府熬了一辈子了,眼看着就要享受荣华富贵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死。 第4章 怎么会是他 洛九黎放松她的喉咙,手术刀贴着她的眼睛,目光冷漠凌厉,似乎要将她凌迟。 “莲侧妃说,她在战场上救王爷的时候,伤了根本,需要紫河车以及六月大婴儿的胎肉炼制成药,吃下后,就能身怀有孕。” 轰! 洛九黎顿觉心尖上传来剧痛,她知道,那不是她,那是原主撕心裂肺的灵魂,原主死了,孩子被她的仇人炼制成药。 人性的泯灭,在此刻被逐渐放大,放大。 让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洛九黎浑身不寒而栗。 她不明白,原主是义国公府的嫡次女,按理说地位不低,怎么会被如此虐待? 萧诸墨色令智昏,宠妾灭妻,可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她想要再问个明白,可那孙嬷嬷似乎看出她的失态,双手狠狠的推开她,仰头就要喊。 洛九黎眉眼一片狠厉,压抑的眼底凝聚着狂风暴雨,泛着寒光的手术刀直接抹了孙嬷嬷的脖子。 咕噜!咕噜! 孙嬷嬷捂着脖子,瞪大血红的眼睛,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 与此同时,城门外,一辆无比奢华的四驹马车卷着风尘呼啸而来。 城门上,有兵士手持长矛冲着城下喊道: “城外何人?不知道城内已经宵禁了吗?任何人都不许进城。” “放肆,九王在此,赶快打开城门。” 城门上,传来挨巴掌的声音。 “九王的驾你也敢拦。” 城门大开,马车不做停留,直奔内城。 刚一进入内城,便见一身红衣的手下策马而来。 “主子,那女人进了昭王府。” “快看,那是什么?” 车辕上,一身黑衣的手下抬头看向不远处。 “嘶!” 红衣手下回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雀南街方向一座府邸火光冲天。 “主子,是昭王府。” “走。” 马车里,男人的声音凛冽如寒冬,能让空气瞬间凝结。 —— 今晚的昭王府可真是绚烂至极,冲天的烟火照亮了京城的半边天空。 府内哭喊嚎叫,乱作一团。 洛九黎悄悄离开冷苑,经过怡心院,绕过假山,找到后院的狗洞。 回身看了眼身后远处的火光,她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眸底全都是阴鸷的恨意。 只是,她好不容易钻出狗洞,还未喘口气,一双大手便直接把她拽起来,扔进了黑暗处的马车里。 洛九黎后背冷汗直流,心里只道不会刚出了狼窝又进虎口吧。 本还想凭借藏在衣袖里的手术刀去反击回去,没成想刀子瞬间被缴,自己浑身僵硬,应该是被点了穴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被扔进马车里的洛九黎目光冷冽,豁然抬头。 只见马车里,坐着一个发冠高束,身穿玄色袍服,腰系金色玉带的男人,长眉入鬓,面如玉雕,美则美矣,可冷也是真冷。 尤其是那双幽深的瞳眸,犹如寒潭冰渊,只一眼,所有的意识顿时如同被吸进那两潭深渊那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有他那周身流露出似狂风肆虐的阴冷气息,冷到让洛九黎根本无法忽视。 乖乖!怎么会是他。 前晚,瀑布深潭下的那个又美又冷的男人,那个被她打扰疗伤,还扎晕了他的爱宠,顺便被她顺走了衣服的男人。 “你就是洛九黎?” 男人开口,嗓音冰冷清贵,眸光凌厉摄人。 洛九黎眸色一怔,心里已经盘算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和目的,强压着稍微稍微有些愧疚的心情道。 “你已知我的身份,再问这句话不是多此一举吗?” 男人瞳眸微缩,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深思。 洛九黎死死的攥紧手指,根本看不透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能确定,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就足够了。 只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他怎么也会在这京城里出现? 好半响,只听男人漫不经心道: “昭王府的火,是你点的?” 一听到昭王府三个字,洛九黎冷哼了一声,一双星眸寒若冰霜。 “漂亮吧?是不是比那凌空绽放的烟花还要漂亮耀眼。” 就用这一把火,祭奠那死去的母子俩吧。 既然不能给那孩子入土为安,就让这一把火带着那孩子的灵魂升入腾格里。 男人敛眸,眉目微深。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毫不掩饰的咒骂声。 “找,不论生死,给本王把那个贱人找出来。” “本王要把她剥皮抽筋,鞭尸三日,像条烂狗一样悬挂于城门之上,方解本王心头之恨。” “王爷,那有一辆马车。” “拦下,把马车给本王掀了,本王倒要看看,那个贱人是不是藏在马车里。” 第5章 针锋相对 马车里,洛九黎听着那怒焰滔天咒骂羞辱的声音,知道那是昭王萧诸墨,眸光愈发阴冷。 这么大的火,竟然没有烧死这个王八蛋。 原主已死,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铁石心肠的渣男竟然还想把她剥皮抽筋,鞭尸三日,悬挂于城门之上。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看来,我还要实施下一步计划喽。” 洛九黎语气有些散漫,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思绪从未如此冷静过。 “你能不能给我解开穴道?” 男人睥睨了她一眼,那双眼眸底下闪过了丝丝危险的气息,终究还是伸手一挥,洛九黎顿觉身体轻松。 她动了动胳膊,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男人的脸。 现在,她更加确定,这个身份成谜,武功高强到吊炸天的男人对她没有恶意。 “你会让萧诸墨杀了我吗?”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这时候,什么尊严,脸面都不重要,抱大腿,找靠山最重要。 男人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 “条件。” 洛九黎一愣,好半响才明白过来,救她是需要谈条件的。 这个男人,就不会把话说全吗? “我会医术,懂药理,只要你有需要,随时为你效命。” “成交。” 男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有他一句话,洛九黎放心了,根本没有深究男人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快。 话音落,身体已经出了马车。 马车里,男人双眸透着阴沉凌厉的光泽,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稳如泰山般注视着那道孤寞的背影。 洛九黎背着手,钻出马车,手指已经摩挲上了那枚古戒,心里默道。 “麻醉针,最强剂量的麻醉针。” 这枚古戒与她心意相通。 昭王府里的大火,如若没有古戒给的医用酒精,她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挑起昭王府里的混乱。 只是可惜了,原本想要悄无声息的一把火烧死萧诸墨和燕听莲。 没想到,那个被她抹了脖子的孙嬷嬷竟然还留着一口气,被巡逻的府兵发现了。 这才让萧诸墨知道是她潜回京城,潜入了昭王府。 随着洛九黎的意念,不过五秒的功夫,手心里便多了麻醉针。 站在车辕上,洛九黎淡淡勾唇,身上的寒意也渐渐蔓延开来。 此时的她,不再是长宁王朝的洛九黎,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军医洛九黎。 对面,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青衣锦袍的男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那男子身形高大,五官英挺俊美,正是洛九黎在梦中看到的男子,原主的夫君,昭王萧诸墨。 萧诸墨在看到洛九黎的出现后,脸上愈发的狰狞愤怒。 “洛九黎,你个贱人,果然藏在马车里。” “残杀本王的乳母,火烧昭王府,本王今日就把你千刀万剐了,让你再不能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 洛九黎闻言,眯了眯眼,跳下马车,眼底的怒火在看到萧诸墨时,灼烧的似乎都能让她自己感觉到狰狞。 “王爷还真是刻薄寡恩,冷血无情啊。” “我昏迷不醒,生死不明,孩子惨死,尸骨未寒,王爷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不是嘘寒问暖,倒是剥皮抽筋,鞭尸三日,像条烂狗一样悬挂于城门之上。” “王爷是真不怕宠妾灭妻,不得好死吗?” 萧诸墨被洛九黎连消带打的一阵讥讽,竟愣怔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洛九黎从不会用这种凌厉的眼神看他,更不敢用这种语气骂他,便是对他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 可今晚,一切似乎在脱离他的掌控,洛九黎怒火般凌厉的目光,都是前所未有的。 不可以,不能够,他娶洛九黎,不过是看中了义国公府的门庭。 何况,七个月前成婚那晚-- 想起七个月前,萧诸墨眉头紧蹙,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逼人。 “宠妾灭妻吗?本王从未把你当过妻子看待,何来宠妾灭妻,在本王眼里,你给莲儿提鞋都不配。” 洛九黎闻此,心口一阵钝痛,随即又消失迷散。 她知道,那是原主残留的最后一丝妄念。 在萧诸墨说出这句话后,这妄念也就断了。 她背着手,把麻醉针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知道自己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何况,马车里还有一位靠山,这个时候她要是再不为自己挣条后路,那日后她就真被萧诸墨彻底踩在脚下了。 “可真是巧了,我也从未把王爷当成自己的夫君看待过,在我的眼中,王爷这种货色也就只配给燕听莲那种妖艳贱货凑成一对。” 第6章 刺杀九王者当诛 诛心啊!堂堂王爷被称为‘货色’,简直是可忍熟可忍。 马车里,一脸矜贵的男人在听到洛九黎的话后,嘴角竟细不可查地扬起一抹弧度。 洛九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狠,她要彻底激怒萧诸墨,让萧诸墨对她动手。 “萧诸墨,你记住了,杀人者,恒被人杀之。” “你为了一个燕听莲,杀死了从前的洛九黎,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做成药引子给你那个贱妾入药。” “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恶念太重,天必还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这笔孽债会一并算到你们头上--” “贱人,你找死!” 只见目眦欲裂的萧诸墨已经旋风般近在眼前,死死掐住了洛九黎的脖子。 那黑色的眼仁儿像似荡着一圈圈的薄雾,能迸发出烈焰来,恨不得把洛九黎生吞活剥了。 “你个妒妇,你以为本王娶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看中你义国公府的门庭,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吗?竟敢如此诅咒莲儿。” 洛九黎瞪大眼睛,脖子上的手掌越来越紧,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强大的意志力,让她的眸子灼灼焚烧,她一只手拍打着萧诸墨的胳膊,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抬起。 她算准了萧诸墨对原主一个不会武功,身体孱弱的女子没有防备。 就在手指接近萧诸墨脖颈的同时,袖子里的麻醉针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而马车里,男人矜贵淡漠的脸上此时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眼看就要破门而出,忽听车厢外传来萧诸墨的嘶吼声。 “啊!贱妇,你敢对本王暗下毒手。”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洛九黎耳边响起。 旋即啪的一个耳光打在洛九黎的脸上。 强劲的胳膊扬了个弧度,硬生生的把洛九黎甩飞了出去。 萧诸墨倒在地上,大脑空白一片,浑身无力,只有一张嘴怒不可遏,大喝道: “给本王杀了她!宰了她,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一时间,铿锵之声响起,刀剑从鞘中抽动,无数寒光砍向了洛九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洛九黎必死无疑之时。 一道黑影从马车里飞出,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洛九黎的腰肢,双臂不由自主地圈紧了怀里的女子。 萧诸墨说的话,他在马车里听的一清二楚。 男人低头看向怀里的洛九黎,半张脸颊红肿一片,嘴角泛着血丝,白皙的脖颈处也是深深的青紫色勒痕。 身后,有不知死活的府兵持剑刺来,男人收回思绪,回身猛地出手,两指夹住剑尖,咔嚓一声,一把拧断。 而后手臂抬起,一把扯住那府兵的胳膊,往前一转,手便捏上了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府兵脖颈已断! 与此同时,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从马车后飞来。 “刺杀九王者,当诛?” 话音落,刀光剑影落下,距离九王和洛九黎最近的两个府兵瞬时间人头落地。 “九王?” “九王爷?” 所有府兵吓的顿时扔掉兵器,俯身跪地。 “九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王,萧溟玄,先帝最小的儿子,当今皇上的兄弟,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在战场上骁勇无敌,自十五岁第一次南征后,便从未吃过一次败仗。 如今,长宁王朝扩大的国土,与九王这数年来的战功密不可分。 直到两年前,九王不知何故,上交虎符,自此隐入京郊外的缥缈峰顶,鲜少下山。 没想到,今晚他们竟然能遇到九王回京。 “九皇叔。” 萧诸墨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抬眸看去,甚至想要起身行礼。 可惜,浑身软弱无力,不要说是调动内力,就是抬手,都不能够。 要说此时最震惊的就是被萧溟玄抱在怀里的洛九黎。 九王?九皇叔? 我的乖乖,她砸中了一位王爷,还是皇叔? 她努力在原主的记忆力搜寻这个名字,可惜。 原主这个花痴,所有的记忆都是和萧诸墨有关系的。 她也是无语了,原主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萧诸墨那个王八羔子。 萧溟玄没有说话,淡漠的放开洛九黎。 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看向跪了一地的众人,那从容的气度,那冷漠的威严,对于这些人来说,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强悍的威压。 九王骁勇,九王身份高贵,九王一怒,血流漂橹。 整个长宁王朝,除了皇上,没有人敢对九王说一个不字。 他们今晚对九王动了手,恐怕小命休已。 第7章 霸气的九皇叔 这个时候,所有人浑身神经绷得紧紧的,紧得像是一张被拉紧的弦,后背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 即便是萧诸墨也是一样。 他虽是皇子,是王爷。 可现如今皇上还没有立太子,他们这些皇子王爷哪一个不是憋足了劲儿想要争那太子之位。 所以,他才会娶了洛九黎,以此得到义国公府的支持。 可他也明白,无论他争取到多少朝臣的支持,也没有九皇叔的一句话管用。 只要九皇叔在皇上面前美言一句,他距离太子之位就又进了一步。 可今晚,九皇叔下山,他怎么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九皇叔,请恕侄儿失礼之罪。” 萧诸墨倒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向洛九黎的眼神就像淬了刀子,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估计洛九黎早就被萧诸墨杀死了。 萧溟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萧诸墨,淡漠的收回目光,眸光阴沉,语气冷得刺骨。 “莫寒。” “主子。” 身后,一身红衣的莫寒身形挺拔,俊逸潇洒走了出来。 完全不像是刚刚一剑就挑落两颗人头的习武之人。 “今晚,所有昭王府的府兵,卸了兵器,赶去边境城池守城,不得军功,不许回京。” “是。” 跪在地上的府兵一听,不由心头凛然,一个个脸色发白。 “九王饶命。” “九王爷饶命啊!” “王爷,救救属下。” 萧诸墨死死地攥紧了手掌下的泥土。 九皇叔此举,这是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这些府兵,可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如若被赶去边境城池,全是死路一条。 “闭嘴。” 萧溟玄冷漠威严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传出。 空气中仿佛有一阵阴森的寒风刮过,在这大暑天气里,让人无法克制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敢求情,当场杖毙。” 哗! 所有求饶声戛然而止。 萧溟玄转头看向洛九黎,当看到她那半张红肿的脸颊,嘴角泛出的血丝,白皙的脖颈处深深的青紫色勒痕时。 眸子里一点点结成了寒冰。 “你,打算如何处理?” 刚刚,他看的清楚,洛九黎是在扮猪吃老虎。 她绝不是柔弱女子,可武功内力她又根本没有,但她给萧诸墨下毒的暗器又是什么? 她故意激怒萧诸墨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给萧诸墨下毒? 洛九黎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萧诸墨,讥讽一笑。 “我要击登闻鼓鸣冤,求皇上赐旨和离。” 原主和萧诸墨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没有皇上开口赐旨和离,她就无法摆脱萧诸墨妻子的身份。 何况,还有那个燕听莲,以六个月的婴儿尸身炼药,简直丧尽天良,闻所未闻。 “好。” 萧溟玄冰冷孤傲的眼眸默默垂下。 “再有两个时辰早朝。” “莫寒,留下。” 说着,转身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萧诸墨默许燕侧妃把婴孩做成药引这件事,触怒了他的底线。 无论萧诸墨如何对洛九黎,但在婴孩这件事上,他已然泯灭了人性,这样的人,决不能成为太子。 何况,他还要看看,这个洛九黎,到底有几分本事,能让皇上下旨和离。 “是。” 身后,一身红衣的莫寒应了一声。 萧诸墨一看到萧溟玄走了,顿时露出了丑恶嘴脸。 “洛九黎,你竟敢——” “啪!啪!啪!” 一连三个耳光狠狠的落下,萧诸墨被打的有些蒙圈了。 就连身后的莫寒都抱着手臂嘬了一下牙花子。 虽然主子不常在京城,他们也懒得打听京城权贵们后宅的事,但对于义国公府嫡次女洛九黎痴爱昭王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听闻这个洛九黎温柔的就像只小白兔,没成想,今晚,不但火烧昭王府,给昭王下毒,竟然还公然给了昭王三个大嘴巴。 啧!啧!啧! 果然人不可貌相。 要不是她身上穿着主子的衣服,他还真是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她。 洛九黎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诸墨,眸光狠厉。 随即不发一言的从手心里顺出一颗白色的药片,掐着萧诸墨的嘴就塞了进去。 萧诸墨怎敢吃她的东西,刚要吐掉,便听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这是解药。” 一听这话,不但萧诸墨愣了,就连莫寒都愣了。 不会这洛九黎,还对萧诸墨有感情吧。 如若洛九黎知道莫寒的心理活动,估计会嗤他一脸。 待萧诸墨把苦兮兮的药片咽下肚子,就听洛九黎又来了一句。 “也是毒药。” 莫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8章 击登闻鼓鸣冤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洛九黎没理会呆傻掉的萧诸墨,弯腰把他腰间的玉佩一把扯了下来,是块成色属实不错的玉佩,把玉佩拿到手里,回身看了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莫寒。 “这位公子,城里哪里卖棺材。” 莫寒一怔。 顿时就明白了,用昭王的玉佩去买棺材,就是不知道这棺材是给昭王用的,还是-- “外城,草厂胡同,全是棺材铺。” “多谢。” 洛九黎一抱拳,翻身上了马。 作为军医,会骑马是必修课,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莫寒:那好像是我的马。 可怎么办?他现在还真不敢得罪她,毕竟,主子的咒术还需要她才能解开。 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的快,不过半刻钟,洛九黎就在外城找到了一个棺材铺,用萧诸墨的玉佩换了一副小小的棺材。 然后一路打马跑到了宫门外。 此时的天,已经是黎明破晓。 —— 九卿房,是众朝臣歇脚等待上朝的地方。 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所有大臣,无论老的少的,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全都聚在了九卿房。 一众朝臣,一个谈论国家大事的都没有,全都在议论昨晚昭王府发生的事。 “听说,昭王妃昏迷了七天七夜,竟然没死,可真是命大啊!” “昨晚那场大火烧的人心惶惶,这一大早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我也听说了,昭王为了他那个侧妃,竟然以亲子尸身入药,啧啧。” “不过是一个妾,再好听点也不过是个贵妾,怎么能和正妃比,昭王莫不是被蛊惑了?” “你说,义国公现如今正在溧阳练兵,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差点死在昭王手里,也不知国公爷会不会大闹朝堂。” 与此同时,宫门外,洛九黎一身破破烂烂的墨色袍服,整张脸红肿未退,嘴角肿胀,脖颈青紫勒痕清晰可见。 双手捧着一口小棺材,站在距离登闻鼓一射之地。 “鼓下何人。” 看守登闻鼓的乃是宫中禁军。 洛九黎声音沙哑。 “义国公府嫡次女洛九黎,击登闻鼓鸣冤,状告昭王,宠妾灭妻,毒杀亲子,殴打发妻。” 两个禁军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满目惊骇。 状告昭王,昭王可是胡贵妃的儿子,胡贵妃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这位昭王妃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击登闻鼓。 何况,他们的禁军统领,可是胡贵妃的亲哥哥,他们是不要命了敢给昭王妃放行。 “王妃难道不知道击登闻鼓鸣是要滚钉板的吗?” 洛九黎看向那两个禁军,他们正用一种淡漠又隐含不屑的目光看着她。 她淡淡的放下小棺材,勾唇冷嗤了一声,既然说不通,就只能打了。 袍子里的手术刀落入手心,身形微动间,就要往上冲。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九王的马车。” 两个禁军惊讶的慌忙跪地。 洛九黎回头,正看到晨曦微光中,萧溟玄踏入车辕上。 此时的他一身亲王服,腰间金色玉带,一双黑瞳深如曜石,尤其是他的脸,晕染在光影之中,惊艳了整个山河。 洛九黎微怔了一下,两天时间,见了三次面。 每一次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这可真是‘猿粪’啊。 萧溟玄背手而立,不说话,也不动,但却让所有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不过,这些所有人中并不包括洛九黎。 眼看着台上台下的禁军们,大气都不敢喘,此时不击鼓,更待何时。 洛九黎大步上前,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坚定的决心,拿起那重如千斤的鼓槌。 “咚!咚!咚!” 擂鼓声沉闷而又有力,一直透过半明半暗的晨曦,源源不断的传进宫中,传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地,登闻鼓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各种议论之声也尘嚣渐起。 此时,皇宫内,太和殿,早朝。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除了脸上有些皱纹外,保养还算得当,身姿挺拔,想来年轻时也是个俊雅之人。 只是此刻,皇上薄唇紧抿,眉头紧皱。 尤其是听到宫外那一阵又一阵的击鼓声传入大殿之中时,朝堂之上的形势就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文武百官全都惊讶地面面相觑,窃窃私议,嘈杂声顿起。 似乎每一个人全都绷紧了脑海中的弦儿,心思各异。 这登闻鼓设于宫门之外,非有十万火急的战事,或者奇冤而不能击鼓。 第9章 与九王一同进宫 击鼓者若是诬告或者证据不足,将会受到庭杖一百的责罚。 身子弱的,可能当场就会一命呜呼。 长宁王朝自建国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在早朝时间击响过登闻鼓。 今日是谁这样大胆?又是有什么冤情需要上达天听? 众朝臣正在议论纷纷之时,殿外突然传来宫人跪地之声。 “恭迎九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弟。” “九王?” “九皇叔?” 殿内,从皇上到皇子再到朝臣,一个个顿时震惊不已。 虽然各路人马都已经知道九王于昨晚回京,但自从两年前边疆大稳,九王上交虎符,离京后。 两年时间,从未踏足过朝堂,怎么今日 当九王颀长峭拔的身影出现在殿上时,带给人的震惊还不止于此。 只见九王身后,一个身穿破破烂烂墨色袍服,双手举着小小棺木的女子,亦步亦趋的进了殿内。 “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溟玄作势要跪。 皇上抬手,制止道: “九弟免礼,赐座。” 立刻有宫人抬来椅子,放在了大殿最前头。 端着棺木的洛九黎简直是开了眼,这九王果真不愧是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定海神针啊。 身处朝堂,竟然还能和皇帝平起平坐。 瞬间觉得,前天晚上那一砸,真是砸的值了。 萧溟玄坐下。 皇帝看向端着棺木的洛九黎,但因为棺木挡着脸,也看不清到底是谁。 “九弟,这是?” 皇上看向萧溟玄。 “回皇兄的话,这就是刚刚在于阙门击登闻鼓鸣冤的昭王妃。” “昭王妃?” 大殿上朝臣们面面相觑。 这昭王妃怎么会和九王一同进宫? 只听萧溟玄又冷肃道: “皇兄,昨晚臣弟回京,路遇昭王府走水,又恰巧遇到了被追杀的昭王妃,便着手下把人救了下来,没想到昭王的府兵围了臣弟的马车,与臣弟见了刀剑。” 那刀剑二字落下,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刺杀亲王,其罪当诛啊。 昭王这次可是彻底惹下大乱子了。 皇帝大怒。 “来人,让昭王滚来见朕。” “皇兄倒不必动怒,说起来,昭王也是不知情,倒是他的那些府兵,被臣弟赶往边境城池守城去了,无军功者,不得回京。” 九王轻飘飘一句话,就压下了皇帝的暴怒和猜疑。 “至于昭王妃,击登闻鼓鸣冤,拦下臣弟的马车,状告昭王,宠妾灭妻,毒杀亲子,殴打发妻。” “什么?昭王妃状告昭王?” 皇上五指用力得紧紧抓住龙椅的把手。 震惊,愤怒。 震惊的是,一个小小女子,竟敢在早朝期间敲击登闻鼓,而他又不能对洛九黎小惩大诫,以免伤了九弟的脸面,也伤了忠心耿耿的义国公之心。 愤怒的是,当初,他就不应该听从贵妃的建议,给昭王和洛九黎赐婚。 朝堂之上也顿时犹如沸水炸开了锅,喧嚣了起来。 有人把目光看向大理寺卿裴听颂。 说起来,昭王妃洛九黎是裴听颂的小姨子,这小姨子击鼓鸣冤,也不知他是不是提前知道内情。 裴听颂看着这些一个个巴不得挑起事端的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表示缄默。 倒是宣王萧诸玉,看了眼九王,心里腹诽,他的九皇叔啊,只比他大了三岁,可他身上沉肃厚重的威仪和魄力,却让人望而生畏。 何况,九皇叔天生性子淡漠,最不爱管人闲事,今日竟然为昭王妃出面。 难道是因为昭王带兵围了九皇叔的马车?与九皇叔动了刀剑?被九皇叔记恨上了?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向九皇叔靠拢,表一表忠心,也为以后的争夺太子之位提前布下一局。 这样想着,转身对着皇上道: “父皇,登闻鼓已击,还请父皇听取臣民谏议和冤情。” 皇上黑着一张脸。 其实他有听闻,昭王宠爱他那个侧妃的事。 毕竟那个侧妃曾在战场上救过昭王的性命。 何况,男人吗?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但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他是不愿意插手的。 可没想到,这个昭王,色令智昏,为了一个侧妃闹出这么大的事。 殴打发妻,这个发妻还是义国公的嫡次女。 昭王,他怎么不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 皇上黑着脸,冲着内侍挥了挥手。 内侍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的出了宫,直奔昭王府。 殿内,有朝臣呵斥道: “洛九黎,放肆,你怎敢抬着棺木上殿。” 洛九黎连看都不看那个朝臣一眼,落下棺木,径直走进殿内。 第10章 求皇上下旨和离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洛九黎容貌憔悴,脸颊,嘴角红肿未退,脖颈青紫勒痕清晰可见,甚至整个眼眶都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嘶!” “天啊!这姑娘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就连裴听颂在看到洛九黎如此模样时,也不禁心疼了一下。 以前多明媚的小丫头,时常跟在他身后叫他姐夫,可现在。 昭王,你可真是该死。 好好的姑娘,被你糟蹋成了这个样子。 洛九黎走到殿中央,双膝跪地磕头。 “臣女,义国公府嫡次女,洛九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已经不再自称昭王妃了。 龙椅上,皇上也被洛九黎如今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知道昭王宠爱他那个侧妃,可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凌虐践踏成了这番模样。 这要是让远在溧阳练兵的义国公看到如此情景。 想想义国公那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气势,他现如今就恨不能宰了昭王这个混账儿子。 “洛九黎,你可知道,击响这登闻鼓,非同小可,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状告他人。” “禀皇上,臣女知道。” 洛九黎没有停顿,盈盈一拜,轻咬着唇瓣,虽然没有流泪却让人感受到了极致的委屈。 “臣女今日击登闻鼓鸣冤,状告昭王,宠妾灭妻,毒杀亲子,殴打发妻。” 语气不缓不急,凄切悲凉,不紧不慢,眼眶微红,脸上缓缓流露出无助之色。 坐在椅子上的萧溟玄倒是没料到,片刻之前还镇定自如的女子,还敢火烧昭王府的女子,还敢跟禁军动刀子的女子,突然间就成了柔弱的菟丝花。 心里竟然有些期待她的表演。 这时,朝堂下,一位朝臣看向洛九黎。 “昭王妃,您口中的妾,乃是昭王的侧妃,是贵妾,当初大婚之日,同时迎进门,昭王妃可是点头同意的,怎么这个时候--” “杜大人,这话不对,虽说侧妃是贵妾,可贵妾也是妾,难不成还大的过正妃吗?还是杜大人觉得,昭王侧妃是杜大人的义女,就能把今日这件事遮过去?” 洛九黎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人,立即就认出是原主的姐夫,大理寺卿裴听颂,至于那位杜大人,是太常寺少卿杜林卓,是萧诸墨为了给燕听莲一个身份,认下的义父。 前面椅子上,萧溟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眯着眼看了看那位杜大人。 杜林卓被萧溟玄这一眼看的,差点跪在地上。 “皇兄,臣弟两年没进朝堂,没想到,连个太常寺少卿都能质问皇家王妃了。” 萧溟玄开口,嗓音寒冽无情,让听闻之人心头瞬间冷到了极致。 杜林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恐惧的浑身发抖。 九王这句话,简直比杀人诛心还要冷的刺骨。 如若皇上多心,他脑袋上的顶戴花翎可就全完了。 皇上沉着脸,怒极的看了一眼杜林卓。 “来人,摘了杜大人的花翎,脱了衣服,去守城门。” “是。” “皇上饶命啊!九王饶命,皇上饶命啊。” 立即有内卫进来,拖走了瑟瑟发抖,跪地求饶的杜林卓。 “昭王妃,继续说,难得本王今日有这个雅兴。” 萧溟玄窝在椅子里,表情淡漠,语气淡漠,整个人都淡漠,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个看戏的人。 让人捉摸不透。 周遭一片死寂。 没有朝臣再敢胡乱搭话了。 “是。” 洛九黎缓缓开口,诉说着昭王的暴行和昭王侧妃燕听莲给原主下了生草乌致使六个月胎儿小产的事实。 更是添油加醋的把原主七个月来在昭王府被虐待,在京郊破旧别院里的被刺杀的事说了一遍。 还有昭王为了他那个侧妃,毒杀亲子,把孩子尸身入药的事也交代了个清楚。 一时间,满殿朝臣哗然。 洛九黎一看,她已经挑起了所有朝臣同情弱者的心理,开始了第二步和离的计划。 不待皇上问话,撩起胳膊,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瘦弱的胳膊上,是一道道青紫血红的掐痕,再加上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和脖子上青紫勒痕。 昭王宠妾灭妻,毒杀亲子,殴打发妻一事,已经在众人心中成了既定事实。 第11章 儿臣从未碰过她 而此时,身在后宫的胡贵妃也得知了前朝的事。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其他的各宫嫔妃也相继得知了。 昭王妃,义国公府嫡次女洛九黎,击登闻鼓鸣冤,状告昭王,宠妾灭妻,毒杀亲子,殴打发妻一事,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这边,大殿上有内侍接连进殿禀告。 “启禀皇上,义国公夫人跪在宫门外求见。” “启禀皇上,昭王殿下跪在殿外求见。” 皇上隐着怒火,冲着内侍摆了摆手。 不多时,有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殿。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见到原主的母亲,也就是义国公夫人。 只见她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命服,发髻高高挽起,头上别着一支简单的簪子,在进入大殿时,正巧将自己女儿的惨状看的一清二楚,心疼的眼泪转眼圈,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跪倒在地上。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义国公夫人,请起。” 皇上看到义国公夫人死死压制住的情绪,不免有些动容。 她的夫君和大儿子在军中练兵,随时可能奔赴战场,为国效力。 可她的女儿却被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糟蹋至此。 “谢皇上。” 义国公夫人站起身。 身后,昭王萧诸墨嘴角干涸着血迹,也跪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了一眼昭王,又看了看面前的龙案上,除了文房四宝,就是奏折,没一个能趁手打人的,不能动手,就权当听不见,也不让他起身。 昭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父皇不说话,就是已经到了震怒之时。 何况,还有九皇叔在这儿,情况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火烧浇油。 这个时候,他要是不说出实情,他和他母妃这些年的筹谋就会前功尽弃。 身侧,洛九黎用余光淡淡的斜了一眼昭王,心里计算着时间。 之前她给昭王吃的是苯丙胺,是能让人精神错乱又异常兴奋的药。 这时候,应该已经发挥药效了,她该怎样刺激他,让他在殿上发狂。 “皇上。” “求皇上为臣女与昭王下旨和离,并让昭王送还臣女全部嫁妆,赔偿臣女身体受创和精神损失费十万两白银,还要侧妃燕听莲为臣女死去的孩儿偿命。” “臣女要她吃下生草乌,让她感受一下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要她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为我的孩儿忏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跪在地上的昭王在听到她要求他赔偿身体受创和精神损失费十万两白银,还要莲儿偿命,竟还说这么恶毒的话来诅咒他的莲儿,他整个人就怒了。 “父皇,洛九黎说的是谎话。” “儿臣从未碰过她,她小产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儿臣的。” 哗!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就连九王萧溟玄清冷孤傲的脸上,都显出了微微愕然。 洛九黎更是瞪大了眼睛,脑子有些混乱,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可是,看着萧诸墨那张狂怒得喷火的脸,洛九黎突然明白了,她是不是在承继原主记忆时忽略了什么。 但原主那样一个温顺之人,因为深爱着萧诸墨,就连大婚当日,同时纳侧妃那样羞辱人的荒唐事,原主都能点头同意,怎么会背叛这段感情。 一旁,义国公夫人一听到这话,眼里都冒出火来了。 “昭王殿下,薄情寡义之人臣妇不是没见过,你既不爱臣妇的女儿,当日就不要招惹她,如今成亲才不到七个月?你就已经厌弃了她,我洛家千辛万苦养大了女儿是叫你糟践的吗?” “枉我们当初那样信任的把女儿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对待臣妇女儿的,刺杀私刑,殴打发妻,毒杀亲儿,你差点让臣妇的女儿死在你们昭王府。” 义国公夫人说到心痛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 “每个嫁入宗亲王府的正妃都是验过身的,皇上如若不信,可以去宗人府调出当初的卷宗一看。” “昭王不顾夫妻情分,如此羞辱臣妇女儿的清白,臣妇死谏,求皇上为臣妇的女儿做主。” 义国公夫人说着,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额头渗出了血。 “母亲。” 洛九黎上前一把抱住国公夫人,抬头看向皇上。 第12章 昭王疯癫出丑 “皇上,臣女当初深爱昭王,就连大婚当日,昭王背着臣女抬了侧妃进门那样羞辱臣女的事,臣女因为爱他,都能点头同意,又怎么可能背叛他。” “请皇上为臣女主持公道。” 皇上死死的攥着拳头,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昭王身为男人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羞辱自己。 可洛九黎的表情又不像说谎。 何况,她爱昭王满城皆知,当初要不是她以死相逼,义国公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可这关系到皇家的尊严,这件事无论如何要查清楚。 “来人,关闭太和宫,任何人不许出去,今日之事,如若传出去一句,太 和宫上下当值人员,诛。” 一个诛字,让整个太和宫陷入了乌云密布当中。 满殿的朝臣自然也明白,这里的每个人都在那个诛字之列。 “九王,你亲自去宗人府调卷宗。” 皇上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起身,刚要应声。 便见萧诸墨就像不受控的提线木偶一样,一个健步就窜到洛九黎面前,疯了一般把她压在身下,掐住了她的脖子。 脑子里有无数个小人儿在跳跃,在叫嚣。 掐死她,掐死她。 让她死,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和莲儿双宿双飞。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凶悍。 “贱人,你这个恶毒不知羞耻的贱人,竟然火烧昭王府,差点烧死我的莲儿,还击登闻鼓鸣冤,你这个贱人是想要把本王置于死地吗?” “说,是谁派你来要陷害本王的?是谁?” 昭王突然的举动惊的大殿上的众人瞠目结舌,就连皇上都目瞪口呆。 “畜生,你住手,你给我住手。” 义国公夫人是个有足够教养的女子,可面对如此情形,她这个做母亲的简直心如刀割,第一个冲上前厮打昭王。 只见昭王怒焰滔天,冲着义国公夫人的心窝便是狠狠一拳。 只听彭的一声,义国公夫人的身体被打出了老远,蜷缩着身子。 ‘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变故,让满殿大臣们脸色刷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岳母大人。” 大理寺卿裴听颂第一个冲出来,慌忙扶住义国公夫人。 “母亲。” 洛九黎已经被掐的呼吸都紧促了。 九王萧溟玄表情冷若冰霜,眼眸中杀气乍现,出掌毫不留情,夹裹着内力的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昭王的后背,然后一脚把他从洛九黎身上踹飞了出去。 轰! 砰! 昭王的身体在地上滑过一条长长的痕迹,狠狠的撞在了大殿门口的柱子上,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嘴鲜血。 皇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来人,把昭王给朕摁住了,押去宗人府,杖责五十。” “请太医,快去找太医。” 当着满殿朝臣的面,打伤一品诰命夫人,差点掐死人家的女儿。 他这个皇上,要是再不做出个样子来,义国公能从溧阳杀回京城。 门外,顿时乱作一团,有去找太医的,有死命摁住昭王的。 可即便如此,昭王依旧对着洛九黎疯狂咒骂,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咳!咳!咳!” 洛九黎劫后余生,喉咙火辣辣的疼。 心里咒骂,不就是一粒苯丙胺吗?怎么会让他如此发狂? 她要是被昭王掐死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母亲。” 她挣扎着起身,跪在义国公夫人面前。 殿外,已经有太医急匆匆赶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把义国公夫人移到了偏殿。 一通检查下来,还好没有伤到内部器官,太医这才去给皇上复命。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女儿。” 义国公夫人惊魂未定,抱着洛九黎,嚎啕大哭。 洛九黎也是泪如雨下,她前世是孤儿,从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滋味,现在终于知道被人抱在怀里叫女儿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原主啊!你为了一个男人,伤了自己母亲,父亲的心。 不值得,不值得啊。 太和殿内。 萧溟玄和皇上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昭王突然疯癫,伤了一品诰命夫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传进溧阳军营,以免扰乱军心。 何况,昭王疯癫的开始,是因为皇上要九王去宗人府调卷宗,卷宗内记录着洛九黎嫁入昭王府前的身体检查情况。 如若昭王是为了阻止调卷宗,那是不是说明,昭王之前说的话都是假话,洛九黎是被冤枉的。 第13章 终于和离了 此时,朝堂上每个人心思各异,想法不同。 这时,有内侍把洛九黎带了出来。 “洛九黎听旨。” 皇上开口。 洛九黎跪地。 “洛九黎与昭王和离,昭王送还洛九黎全部嫁妆,并赔偿十万两白银。” “至于昭王的侧妃燕听莲,身背数条人命,下刑部监牢,待三法司会审确定证据无误后,等待秋决问斩。” “昭王萧诸墨,杖责五十,罚俸两年,禁足昭王府。”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九黎谢恩。 皇上不发一言的起身。 “散朝。” 内侍高声唱和。 众大臣跪地,高呼万岁。 洛九黎抬头看向九王萧溟玄,只见他抿唇,矜贵俊美的脸上笼罩着浓浓的一层寒霜,不发一语地站起身,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就在皇上离开后,内侍走到了九王身边。 “九王爷,皇上召见。” “嗯。” 九王背手而立,淡淡的嗯了一声,随着内侍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手里拿着一本卷宗。 看到九王进来了,把卷宗递给他。 九王低头看去,上面记录着洛九黎嫁入昭王府前的情况。 “洛九黎在嫁入昭王府时,乃是清白之身。” “看来,昭王为了他那个侧妃,连自己的声誉,皇家的名声都不顾了。” 九王淡淡的放下卷宗,又道。 “听说,昭王的侧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昭王一命?” 皇上点头。 “嗯,就是因为她救过昭王,昭王为了给她一个身份,还让她认了太常寺少卿为义父,更在大婚之日,把她也抬进了王府。” “那皇兄可还记得,那一役昭王与谁对阵?” 皇上猛然抬头,似乎嗅到了什么。 “桑南国。” “九弟的意思?” 九王点头。 “桑南国男子多习蛊毒,女子多习媚术,刚才昭王突然疯癫,似乎不太寻常。” 皇上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眉眼阴鸷。 “查,这件事你亲自去查,如若真是咱们猜想的那样,那混进京城的就不止她一个。” “皇兄放心,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九王周身气息冷酷肆虐,像极了地狱里来的死神。 —— 一天的时间,洛九黎击登闻鼓鸣冤,上太和殿状告昭王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尤其是皇上亲自下旨洛九黎与昭王和离,昭王送还洛九黎全部嫁妆,并赔偿洛九黎十万两白银,成了满京城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一桩谈资。 当然,这些人中,有的人会觉得解气。 认为昭王这种宠妾灭妻,毒杀亲子的行为就该如此受罚。 而有的人却也是在看着笑话,看昭王的笑话,也看洛九黎的笑话…… 至于皇上为何不把昭王的侧妃燕听莲交由洛九黎发落,而是下刑部监牢,待三法司会审确定证据无误后,等待秋决问斩。 坊间也有猜测,说的最多的就是皇上做给朝中众臣看的。 这些个臣子,哪一个后院不是莺歌燕语,姬妾成群,如若各个都学了昭王这样,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那这长宁王朝岂不是乱了套,宫门外的登闻鼓岂不是日日都要被敲响。 这也是皇帝在间接的告诉众臣,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但千万别色令智昏。 到那时,丢脸的就是他们自己,被重罚的也是他们自己。 皇上的心思众臣们也暗戳戳的记在了心里。 也托了洛九黎这么一闹,整个京城正妻们的地位和受重视程度,直线上升。 无形中,洛九黎成了这些正妻们感谢的对象。 而至于洛九黎,此刻正坐在义国公府浮曲院内的床上,一边被人伺候着喂燕窝粥,一边听着丫鬟讲外头的事。 此时距离击登闻鼓鸣冤,已经是五天后了。 自从洛九黎出宫后,便没有回昭王府,而是直接回了国公府。 浮曲院原先就是原主未出嫁时所住的地方,自出嫁后,这里一直闲置着。 国公夫人专门派人日日打扫,从未让这里落下一点儿灰尘。 “昭王当天就被禁军直接压去了宗人府受罚?” “是。” 丫鬟名叫春容,才十五岁,是义国公府的家生子,她的母亲是近身伺候义国公夫人的徐嬷嬷,因为春容性格有点憨憨的,但服侍谁满心满眼的就是谁,忠心耿耿,没有歪心思,所以才被派到了洛九黎身边。 “那个该死的人,五十刑棍都没有要了他的命,可真是不甘心。” 洛九黎喝了口燕窝,并未有什么表情。 “在怎么说,他也是王爷,那些行刑的人,心里有数,他们不敢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那个燕听莲呢?” 春容道: “听说在刑部大牢。” 洛九黎点点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虽然她现在安全了,也与昭王和离了。 第14章 又见面了 可是,还有两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里。 当时在昭王府外,她给昭王吃了一颗苯丙胺,但那苯丙胺绝不会让昭王发狂疯癫至此。 还有昭王之前说的,他从未碰过原主,原主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可为什么她在承继原主记忆时,没有看到其他影像。 她闭上眼,仔细回想着脑海中的那些记忆。 丫鬟春容看到小姐闭上了眼睛,只当是她困倦了,便蹑手蹑脚的关门出了屋子。 洛九黎终究还是没有在脑海中搜寻到她想要的结果。 但第六感告诉她,昭王说的也许是真的,也许,原主忘记了一些事。 门外,去而复返的春容急匆匆的返回,小心翼翼的敲响了门。 “小姐,昭王府的人把嫁妆和十万两白银连同和离书一并送过来了,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小姐,小姐还需不需要亲自过目。” 一听到昭王府,洛九黎厌恶的皱了皱眉,转身躺下。 “不必了,让母亲代劳就好。” “母亲要是再问,就说我睡下了。” “是。” 春容转身退了出去。 七月初十,调养了近一个月的洛九黎终于恢复了元气。 至于那个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孩子,洛九黎派人在南华寺给孩子买了块长生牌位,为那孩子超度。 在这期间洛九黎还见过了原主的姐姐,也就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洛九卿。 原主家庭和睦,父亲义国公只有原主母亲一妻,二人共生育四个孩子。 大哥洛元良,身为少将军和父亲义国公在溧阳练兵。 大姐洛九卿,身为大理寺卿的夫人,当家主母,刚在三个月前生完第一个孩子,也才出月子不久。 二哥洛元甲,如今正在南麓书院读书,打算备考明年的春闱。 而原主,是最小也最受宠爱的孩子,更是最不省心的孩子。 “唉!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洛九黎叹了口气,看了看被她养胖了一圈的胳膊。 自己为了这具身体,这一个月来,她可真是没少花费心血养着。 吃的,喝的,补药,补品,一股脑的来者不拒。 此时的洛九黎早早的换好了衣衫,坐在镜子前,任由春容她们给她添胭脂描眉。 看着镜子里衣着如雪,发黑如墨,双眸灵动,唇若樱瓣,白皙红润透着光泽的娇俏容颜,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的女子,洛九黎晃了神。 这就是她曾经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曾经的她眼角下方很干净,而原主的眼角下方却有一颗小小的淡褐色泪痣。 浮曲院外,义国公夫人走了进来。 “九儿,你这是?” 这是这么多天来,义国公夫人第一次看到如此盛装的洛九黎。 她在床上躺了多久,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就跟着揪疼了多久。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女儿明快的站在自己跟前,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母亲。”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洛九黎有些贪恋这人世间的母女亲情,上前很自然的拉住了国公夫人的手。 “唉!唉!好孩子,好孩子。” 国公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眼眶微红。 “母亲这是干什么,女儿躺了那么些日子,现如今终于恢复了元气,母亲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 义国公夫人点头,抹了把眼角。 “你这是去干嘛??” 她问的很小心,唯恐哪句话不对,惹自己女儿伤心。 洛九黎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心口微酸。 多好的母亲啊!原主,还真是福浅命薄。 “母亲,我想出去转转,已经让管家备了车。” “出去转转也好,散散心,早些回来,母亲等你吃饭。” “是,谢谢母亲。” 洛九黎一笑,福了个身,带着春容出了院子。 马车里,洛九黎并不热衷于街上的人来人往。 她脑子一直在想着,是去九王府问问有关于昭王的事,还是去大理寺找她姐夫问问。 还没理出头绪来,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险些将她从座位上颠下去。 随即就听见前方一个声音呵斥道: “大胆,你们是哪个府的,见了九王的车还不让道!” “九王?” 走在马车边上的春容吓的差点崴脚。 车里的洛九黎忽的就乐了,这可真是,想谁来谁。 洛九黎打开车门,对面,一只素白的手也同时挑起帘子,一张白壁无瑕的俊颜闯入了她的视线。 长眉斜飞入鬓,目似江水潋滟,瑰色润泽的唇轻抿着,透出几分凉薄的味道,不是九王萧溟玄又是谁。 第15章 本王有个条件 “妖孽。” 洛九黎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嘴型。 下一瞬,她似乎有点花了眼,九王竟然冲着她勾了勾唇。 难不成,他看出来她说了什么。 “秦隐,洛二小姐惊扰本王出行,带去九王府喝茶。” 萧溟玄慢悠悠开口,声音有些冷肃,惊的左右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马车里,洛九黎抱着手臂,不慌不乱。 反正她也要找他,无所谓去哪儿。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拐着弯儿停在了九王府门口。 春容和车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洛九黎下了马车,抬头望去。 两座石狮子,漆红朱门,冷飞凤舞的九王府三个大字,仿佛在向所有人昭示着它尊贵崇高的地位。 此时的萧溟玄也出了马车,目光看向洛九黎,仪容韶秀,双眸灵动,尤其是眸光落在她眼角下那颗相思泪痣上,几不可见的挑下眉梢。 守门的侍卫一看到九王爷回来了,忙恭迎跪地。 不禁心里嘀咕,九王不是才出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九黎哪里知道,她在街上遇到萧溟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 花厅里,洛九黎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桌子。 “王爷不是要请我喝茶吗?” 茶呢? 萧溟玄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心里想着,今儿个初十,还有五天就十五了,到时就能试探一下,她是否真的能抑制他的咒术。 洛九黎瞧着他有些纠结的样子,很是新奇,往前探了探头。 “王爷,你有心事?” 眼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一张脸,萧溟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冷得刺骨。 洛九黎一看到他的表情,也瞬间眯起了眼睛,神色默然了起来。 一旁,秦隐暗自咋舌。 洛家小姐真不是一般人,这整个京城,还真没有人敢在九王面前给九王脸色看。 “你找本王有事?” 要是没事,她也不会这么乖乖的坐着马车,跟他回府。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静。 洛九黎抿唇,刚想开口要跟他对着干,可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事求他。 “内个,王爷能不能屏退左右。”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 冲着左右挥了挥手。 一时间,花厅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就连跟着洛九黎进府的春容也退到了院子。 “说吧。” 语气冷冷,声音淡淡。 洛九黎习惯了他冷冷的态度,毕竟,她前世的那个世界,人们之间也是极冷漠的。 “关于昭王--” 话未说完,就听萧溟玄冷哼了一声。 “怎么?你对昭王还有感情?” “我呸的感情?九王爷,你能不能不恶心我。” 洛九黎觉得要是自己能打得过他,一定和他动手。 可惜啊!这个男人,神秘,低调,武功强悍,她打不过。 萧溟玄动作僵了僵,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呸他,可他心里又不生气。 怪了。 “我是想问,王爷有没有审问过昭王,或者他那个侧妃,燕听莲?” 萧溟玄慢慢转头。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 洛九黎顿时哑口无言。 她该怎么说。 求九王爷帮我问问,我大婚那晚,昭王到底有没有和我圆房? 昭王说,那孩子不是他的,是不是真的? 她是疯了吗?敢问出这些话。 “王爷,能不能带我去趟昭王府或者刑部大牢?” 萧溟玄眉心微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洛九黎也不惧他盯着看,坦坦荡荡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好半响,才听到他开口道: “带你去可以,但本王有个条件?” “条件?王爷的条件还真多?” 洛九黎展了展袖口。 萧溟玄不理会她,开口道: “五日后,来九王府,本王再告诉你。” “五日后?十五那天吗?” “嗯。” 萧溟玄起身,矜贵禁欲的姿容肉眼可见地淡漠了下来,抬脚向外走去。 “走吧。” “去哪?” “昭王府。” 第16章 大婚那晚 昭王府里,这是洛九黎一个月后再一次见到昭王萧诸墨。 此时的昭王府,因为那夜的大火,整个三进院已经全部被烧毁了,好在,火势控制在了二进院,没有把整个昭王府一窝端。 因为昭王被禁足,正妃和离,侧妃下狱,院子里的下人也大部分都遣散了,只留了几个老人照顾昭王。 此时的他,身穿紫色袍服,上边绣着仙鹤,笼着袖子站在阶下。 消瘦的脸颊仿佛他胸前细脚伶仃的仙鹤,随时都能乘风归去。 洛九黎看到他这个模样还吓了一跳。 “王爷,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见她也没有流落出任何伤心或者同情。 萧诸墨看到他们走过来,勾唇自嘲一笑。 对着九王行了一礼。 “九皇叔。” “嗯。” 萧溟玄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诸墨又看向洛九黎。 “倒是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登门来看本王的?” 洛九黎冷笑。 心里暗嗤,你咋那么脸大。 “九王爷。” 洛九黎对着萧溟玄福了福身。 “我能单独问昭王几句话吗?” 言下之意,请九王回避一下。 萧溟玄眸色转沉,脸色阴冷了下来,带着一身的萧杀转身离开。 “唉!” 洛九黎无奈的叹了口气。 身后,昭王嘻嘻一笑,在看到萧溟玄离开后,周身的气场陡然变得凛冽,身侧的手掌慢慢成拳。 “昭王,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不远处,萧溟玄的声音传来。 昭王身上的凛冽顿时消失无踪。 洛九黎其实早就感受到了身后的威胁,手里的手术刀,硫酸水都准备好了,只要昭王敢动她,她就敢让他容貌尽毁。 她转身,眉眼如画的面容瞬间化身冷面阎罗,死死的盯着昭王。 “昭王,你真当现如今的洛九黎还是七个月前那个任你欺凌的洛九黎吗?” “我告诉你,那个洛九黎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洛九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奉劝昭王,最好老实点儿,要不然我会像杀孙嬷嬷那样,杀了你,” 洛九黎冷笑,笑的周身都阴冷了几分。 “我今天是想问昭王一句话?” “什么话?” 昭王没理会她的冷笑。 “七个月前的大婚那晚,可还发生过其他事?” 她问的毫不避讳。 萧诸墨冷然的看向她。 “你是不是想问,大婚那晚,本王有没有和你圆房?” “呵!洛九黎,所有人都说是本王疯癫,不相信本王说的话,父皇也是老糊涂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话竟然不相信?” 洛九黎眉头一皱,果然是真的吗?那孩子果然不是萧诸墨的? 只听萧诸墨又道: “大婚那晚,后半夜大雪漫天,你认为,本王会冒着大雪去你的院子?” “还是说,就你这扁平的身材能比得过莲儿带给本王的逍遥快乐。” “啪!” 伴随着巴掌声,还有洛九黎冷酷隐忍的杀意。 她一手拽着萧诸墨的前襟,锋利的手术刀抵在昭王的脖子上。 “是你陷害我?” 昭王露出锐利的眸子,想要动手,可碍于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刀子,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 “本王不屑于陷害你,本王娶你只不过是看中了义国公府,仅此而已。” “当然,要不是你第二天没了朱砂痣,本王倒是愿意让你生个本王的孩子。” “呸!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 洛九黎啐了他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 “既然不是你陷害我的,那就是你的那个莲侧妃。” 洛九黎松开他,转身快步出了院子。 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钻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萧溟玄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撩开车帘,便感觉到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怒火。 他眸底平静,不动声色的坐在靠外的一侧。 好半响,好半响,洛九黎突然笑了,笑的极为讽刺。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纪风华正茂的军医,竟然一下子成了弃妇。 简直没人性,没天理。 第17章 燕听莲越狱了 “九王爷,我想去趟刑部大牢。” 这件事,她得找燕听莲问个明白。 昭王虽然娶原主是因为义国公府能带给他某种政治支持,便是他当真不喜欢原主,也绝不会傻到找人玷污她,给自己戴这么一顶窝囊的绿帽子。 萧溟玄抿唇,侧脸轮廓紧绷,冲着车外道。 “刑部。” “是。” 秦隐应了声。 马车拐了个弯儿,去了刑部的路上。 一盏茶后,马车外再次传来秦隐的声音。 “主子,刑部到了。” 萧溟玄伸手,正要走出马车,便听到周围传来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粗犷的喊声。 “快,快,赶紧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坐在马车里的洛九黎心里咯噔一声。 右眼眼皮扑棱棱跳了两下。 “你在车里等着。” 萧溟玄丢下一句话,大步跨出了车厢。 洛九黎攥着拳头,实在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么有点心绪不宁呢? 她撩开车帘,看到外面皆是脚步匆匆腰间挎刀的兵士。 空气中,全是紧张,萧杀的氛围,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出事了。” 这是此刻给她最直观的感受,而且是出了大事。 右眼眼皮又扑棱棱跳了两下,洛九黎覆着胸口,让自己定下心神,也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马车。 此时,刑部大门口,萧溟玄沉默着走了进去。 只见他薄唇微抿,清贵如画的眉眼染上薄凉色泽,与身边急匆匆手持武器的兵士格格不入,可又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回事?” 他冷漠开口。 “九王爷,属下该死。” 刑部掌管监牢的统领跪在地上。 “半个时辰前,看守牢房的狱卒不知何故,放走了昭王侧妃,燕听莲。” 萧溟玄双眸微眯,沉默不发一语,容颜冷峻清贵,浑身流露出让人敬畏诚服的浓烈威压。 “狱卒呢?” “在主院,那狱卒发了疯,用匕首刺伤了自己,这会子出气多,进气少,恐怕--” 萧溟玄什么也没再问,抬脚就往里面走。 洛九黎一看,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那统领似乎不认识洛九黎,胳膊往前一挡。 “你是谁?此乃刑部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洛九黎看着面前的大块头。 “我是和九王爷一起来的。” 走在前面的萧溟玄听到洛九黎的声音,停下脚步,声音淡淡道: “让她进来。” “是。” 那统领放了行。 洛九黎脚步匆忙的追了上去。 “燕听莲越狱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从刑部越狱?”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眸色清冷。 “在昭王府七个月,你还真是一无所知?” 洛九黎撇了下嘴。 “那能怨我吗?大婚第二日,我就被扔进了冷苑,连吃喝都成问题,我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萧溟玄听着她的话,暗了暗脸色,没在接话,疾步进入了主院。 二人刚一进入主院,便看到挨着大堂的台阶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身穿狱卒服饰的小伙子。 这时,身后的统领指着那狱卒道: “王爷,就是他放走了燕听莲。” “这小子平日里武功最差,可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四个兄弟才擒住他,原本是要把他绑起来审问的,可没注意,让他自己一把匕首刺入了胸膛。” 洛九黎看着那狱卒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再看他那几近失血的苍白唇色,紧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边蹲下。 “匕首并没有刺中心脏,但是距离要害的地方十分的近。” “王爷,他还有救,如若再等上一时片刻,恐怕便是我出手他也无力回天。”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头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看着她,眸子微眯。 “你确定能救他?” 这种情况,这样的重伤,就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太医来了,恐怕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他还有救。 洛九黎闻此,脸色有些微怒。 “王爷要是再问东问西,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言下之意,你怎么那么话多。 萧溟玄一怔,没想到她还敢和他顶嘴。 第18章 抢救唯一的证人 一旁,那位大块头的统领被洛九黎的语气吓了一跳。 这满京城打听打听去,谁敢用这种语气和九王爷说话。 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 萧溟玄沉了沉脸,冷淡道: “都需要什么?” 他也知道,这个狱卒是关键的证人,能救活,决不让他死。 “单独的房间,温水,纱布,止血药。” “去,马上准备。” 萧溟玄看向那统领。 “是。” 统领不敢怠慢九王爷,但眼神看向洛九黎却满是怀疑。 洛九黎不看他,站起身。 已经有人用担架把那狱卒抬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里。 随即,温水,纱布,止血药,也被送了进来。 “行啦,你们都出去吧。” “我医治期间,不希望任何人进屋来打扰。” 说着,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 统领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又看了看萧溟玄阴沉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色。 “王爷,这?” 萧溟玄没动,背着手,眼神看着紧闭的房门,口中却冷声道。 “告诉所有人,随身携带黑布,找到燕听莲后,立刻蒙上她的眼睛。” “是。” 那统领也不明白九王爷为何要颁布这条命令,但九王发话,他不敢不从。 “秦隐。” “主子。” 秦隐上前一步。 “守在门外,不需任何打扰洛二小姐的救治。” “待本王回来。” “是。” 秦隐明白主子的话,侧身让行。 燕听莲从刑部大牢逃走的消息,不消半刻钟便传进了宫里。 皇帝听闻,龙颜震怒。 大殿上,满地跪着的宫女,太监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帝王一怒,他们的小命也就踏进了鬼门关。 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提起燕听莲这三个字。 “九王呢?” 皇上声音冷厉。 “回皇上,九王已经到了宫门口。” 回话的是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祁醉祁公公。 “嗯。” 皇上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愈发的相信,九王说过的话了。 恐怕,那个燕听莲当真是敌国的细作。 而且,不但会武功,还身怀异能。 还好这次洛九黎击登闻鼓大闹太和殿,要不然,昭王指不定会被燕听莲蛊惑的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来。 皇上这样想着,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皇兄。” 九王萧溟玄走了进来。 皇上抬着眼皮。 “燕听莲找到了吗?” 萧溟玄摇头。 “正在全城搜捕。” “这近一个月来,就没有从她嘴里撬出一点有用的线索吗?” 萧溟玄腰背挺直。 “她承认了在昭王府杀人和用那婴孩尸身入药的罪行。” “并且,洛九黎小产和被人刺杀一事,也是她的手笔。” “至于她是不是桑南国的细作,她没有承认,何况,她虽下狱,还是顶着昭王侧妃的名分,狱卒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皇帝回头,眼神冽冽。 “那她为何一早不逃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逃狱?” 萧溟玄神色平淡,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道: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在等昭王救她。” 但一个月已过,昭王被禁足昭王府,根本无能为力。 “二是这京城里还有她的帮手或者她本身施展了异能。” 皇上攥紧了手指。 “找,关闭城门,全城宵禁,一定要找到她,万不能再让她接近昭王。” 萧溟玄闻此,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 看来,皇上已经原谅了昭王。 皇上揉了揉眉心。 “昭王那怎么样?” 他都要被胡贵妃天天的哀求,求的烦死了。 何况,昭王是太后的心尖儿肉,如若太后知道昭王被禁足。 恐怕,这后宫又得翻了天。 “日日消瘦,对燕听莲入骨相思。” “这也是为什么,臣弟一直留着燕听莲一命,没有杀她的原因。” “什么?” 皇上震惊。 “那燕听莲竟把昭王蛊惑至此。” “可有让太医去给昭王检查身体?” 萧溟玄敛眸。 “没用的,无论是蛊毒还是媚术,太医都解不开。” “皇兄放心,臣弟已经派人去请花兰舟了。” “花兰舟?你是说那个性子古怪的鬼医?” “是。” 萧溟玄语气冷清。 第19章 脱离生命危险 “需要多久他才能进京?” 萧溟玄摇头。 “不知道,看他心情。” 这句话把皇帝都给气笑了。 “果然是性子古怪,连我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请,都得看心情。” “罢了,朕也不能拿身份压人,何况,那花兰舟行踪飘忽不定。” “罢了,罢了,等着吧。” “就让昭王再遭些日子的罪,也让他涨涨记性。” 萧溟玄拱手,嗓音淡淡。 “皇兄还有事吗?无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去吧。” 皇上摆摆手。 萧溟玄转身出了殿门。 而此时,刑部某处僻静的房间里。 洛九黎早已剪开了那狱卒胸口的衣服,露出扎在他身上的匕首,眸子微微的眯了眯。 周围没有外人,她从古戒里召出麻醉针,纱布,止血散,缝合针等等,一字排开在身边。 随即洛九黎手指握在刀柄上,谨慎的缓缓呼气。 “嗤!” 的一声,刀子猛地拔出。 狱卒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弹,瞳孔一睁,闷哼了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他胸口上的血也很快喷涌而出,如若有外人在跟前,肯定会觉得触目惊心,甚至连呼吸都得屏住了。 可洛九黎不慌不忙,迅速的在那狱卒伤口的上方找到一个点,二话不说紧紧的压了上去。 随即刚刚还汩汩而出的鲜血居然慢慢的停了下来。 “你这小伙子,遇到我也是命大。” 她前世研究生毕业,成为正儿八经的军医时,已经二十三岁了。 但此刻她的病患,看样子也就十九岁二十岁的样子。 虽然嘴上唠叨的跟个老年人一样,实则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局部麻醉,拿出碘伏,给他清理创伤面,伤口上再洒上止血散,接着拿出缝合针和线,开始安静的缝合,动作娴熟的毫不拖泥带水。 缝合完,用纱布给他伤口包扎好。 看似简单的步骤,实则,洛九黎也做了整整一个时辰。 站起身,垂了垂僵直的后腰,再把所有不能被外人看到的医疗器具全部收回了古戒中。 经过这一个月的摸索,她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如的运用古戒了。 虽然她暂时还不清楚这枚古戒的来历,也不清楚,这枚古戒是不是前世小考古给她邮寄的那枚。 但可以肯定,她的鲜血是激活这枚古戒的媒介。 应该是激活一次,与古戒心意相通后,便终身受用。 反正这几次她没有再用自己的血打开古戒,反而是心里只要需要某些医疗器具,大部分都能得到。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叫了声王爷。 然后就听到了萧溟玄淡淡的嗯了一声。 洛九黎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门外已经是夕阳西斜,金黄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院子。 她觉得晚霞很美,却不知,当她浑身镀着一层金色阳光走出屋子时。 别人眼中的她,宛如圣洁。 “王爷。” 她走下台阶,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眼中的某种亮光。 “人怎么样?” 萧溟玄不但去了宫中,还去了解了一些事情。 一些关于洛九黎的事情。 只是,他也没有料到,洛九黎竟然真的能把人救活。 这就让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审视她,甚至对她充满了好奇。 “命大,没死。” 好在匕首扎得不深,再加上她拔刀的时候慎之又慎,没有伤到其他要害部位。 虽然耗费的精力和药品不少,但好在命是给他保住了。 萧溟玄身后,那统领闻言,惊讶的瞪大眼睛。 “女神医,还真是女神医,那小子,那小子的命真的保住了?” 洛九黎看着这个大块头儿,觉得还挺好玩儿,笑着道。 “对,保住了。” “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毕竟受伤严重,未免他出现高热感染的状况,我还需要留在这儿随时观察,直到他醒来,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对面,萧溟玄听着她说的话,看向她的神色愈加莫名。 “于海生。” 他看向那个统领。 “王爷。” 统领于海生抱拳。 “关于这个狱卒被救活的事情,告诉所有知情的人,不许透漏出去半句,一旦透漏,杀。” 那杀字,可真是凌寒如冬日里的冰渣子,让人不寒而栗。 第20章 关于医术有必要解释一下 于海生一凛。 “是。” 说着转身去安排了。 萧溟玄看向洛九黎。 “那个狱卒,现在能挪动吗?” 洛九黎回身看了看屋子里。 “原则上最好别挪动,但如果这里不方便,可以用担架抬着。” 有她开口,萧溟玄毫不犹豫。 “秦隐,把人抬上马车,送回九王府。” “是。” 秦隐接了令,便去准备了。 洛九黎怔了一下。 “九王府?王爷要把他带去九王府?” 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去九王府。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 “他是放走燕听莲的唯一证人。” “走吧,你今晚要在九王府照顾他。” 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 洛九黎不经意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萧溟玄腾地回头,目光如炬。 洛九黎就像被火烧了一样,慌忙松开。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去照顾他可以,但是我得先回府一趟,告诉我母亲一声,要不然--” “不用,本王已经派人去义国公府回过话了。” 洛九黎一愣。 “派人去义国公府回过话?什么意思?” 萧溟玄看着她,没有太多的表情。 “因昭王侧妃越狱,需要你协助调查。” 嘎! 洛九黎脑子瞬间短路。 这话,什么叫昭王侧妃越狱,需要她协助调查。 “不是,不是九王爷,昭王侧妃越狱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得跟我母亲说清楚,我是去治病救人的,要不然--” “洛九黎。” 萧溟玄打断她的话,不动声色的看向她。 “你确定,你母亲知道你懂医术?” “据本王所知,你是个连药理都认不全的后宅小姐,不懂药理,又何谈医术?” 洛九黎闻此,想要质问的话戛然而止。 这些日子,她一门心思全扑在寻找原主清白真相的问题上。 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原主连最基本的医药常识都不懂。 而她是军医啊,在修养身体期间,她虽然每天都会吃自备的药物,但那是躲开众人视线的情况下,无人发现。 可就在刚刚,她只顾着救人,却忘了如何为自己会医术找个借口。 萧溟玄看着她愣愣的,欲言又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表情,转身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上车。” 洛九黎回过神儿,紧跟着出了刑部,上了马车。 “王爷,我,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萧溟玄眼神看着车外。 “想解释什么?回府再说。” 一句话,把洛九黎所有思绪全部打乱了。 两人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沉默无语。 马车嘎吱嘎吱的由慢到快,又由快到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马车外,秦隐撩开车帘,洛九黎的婢女春容有些担忧的站在另一侧,她一直在刑部外面守着,根本不清楚刑部里发生的事情,更不明白她家小姐怎么好端端的要宿在九王府。 “主子,洛二小姐。” 萧溟玄起身下了车,洛九黎也跟着跳下马车。 抬手召来春容,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春容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转身去办自家小姐交代的事。 而秦隐则去找管家,安置那个狱卒。 九王府后院的花厅里,萧溟玄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刚刚要解释什么?” 洛九黎跟着进了花厅,离他不远不近,保持很好的距离。 “医术,医术是我在昭王府学的,大婚第二日我就被昭王扔去了冷苑,为了日子过的不至于太苦,也为了打发时间,所以,就让丫鬟买了些医书来看。” 萧溟玄目视着前方,听着她昏头昏脑的解释,并未答话。 洛九黎见他无动于衷,知道他不信。 低垂着眉眼,呲牙敲了敲脑袋,简直是千愁万绪郁闷的不行。 她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呢?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她呲牙敲脑袋的动作,突然觉得这么做作的动作,怎么她作出来,还怪应景儿的,嘴角不经意的勾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冷酷霸道的模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计较。 “你觉得这个理由有多少人会相信。” 洛九黎看向他,眼神古怪,心里思忖,难不成他私下调查原主,觉得前后两个人性子太过不同,心里有了怀疑? 可她还是嘴硬道: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21章 王爷的条件还真是多 萧溟玄挑了下眉,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回身坐在椅子上,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厚厚的绢帕,打开,里面是一把短小的手术刀。 洛九黎一看到那把手术刀,瞳孔狠狠一缩。 萧溟玄拿起手术刀的刀柄,淡淡的开口道: “这把刀子,是你火烧昭王府那晚,秦隐在你手里缴获的?” “怎么会在王爷这儿?” 洛九黎低头,并不狡辩。 “这刀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就是不知道洛二小姐是在哪儿得到的?难不成?也是叫你的丫鬟买的?告诉本王,本王也多买些。” 洛九黎看了看他手里的手术刀,嘴角抽搐了一下。 想起那晚在昭王府外的马车里,她说她会医术,懂药理,只要他有需要,随时为他效命。 这会想起来,只觉得那晚脑子是犯抽抽了吗?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说了那番话。 “王爷。” 洛九黎搓了搓手,尴尬一笑。 心里腹诽,这个男人就是个成精的男狐狸,刁钻奸诈又腹黑,想要糊弄过去,看来是不能够了。 “王爷,每个人都有秘密,王爷又何必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呢?” 萧溟玄敛眸,把目光从手术刀上移到她的脸上。 “所以,你并不打算实话实说?” 洛九黎:我敢实话实说吗?我说了实话,不得被你当成妖怪架火上烤。 “不是我不说实话,实在是,家师有命,不许在人前暴露他老人家的名讳。” 萧溟玄冷笑,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当真是嘴硬,找的借口也着实太烂了些。 “家师?看来你师父是个世外高人啊!” 洛九黎猛点头。 “是的,是的。” 萧溟玄看着她极其不走心的神情,眸子瞬间就冷了下来。 “那你说说,当今世上医术最高超的是谁?” 洛九黎:她怎么知道当今世上医术最高超的是谁?她来这个世界不过才一月有余。 萧溟玄见她不说话,心里更加确定,她说的是假话,也更加确定她身上有秘密。 只是,有求于人,他也不敢仗着身份过于苛责逼问太甚,便转移话题道: “你在刑部救了一个濒死之人,你认为,这件事会瞒多久?” 洛九黎顿时一惊。 “王爷刚刚不是让于海生统领不许透漏出去半句吗?” 萧溟玄皱着眉,看着她的眼光有些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暂时不让泄露出去是为了防止燕听莲杀人灭口,你难不成以为?本王是为了帮你隐瞒医术?” “你大庭广众之下,把那个狱卒救活,你认为你会医术这件事能瞒得住?” 洛九黎:是她自作多情了,也是她的想法过于简单了,只顾着救人,忘了救人后这一系列引发的问题。 挠头,真是让人颇费心力。 洛九黎伸手狠狠的拍了拍脸颊,把各种能想到的借口都想了一遍。 萧溟玄看着她白皙的脸蛋上被拍的粉红,表情微僵,眼睛就像被灼烧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移向了别处。 好半响,才声音飘忽的淡淡道: “本王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有条件。” 洛九黎听他这样一说,原本还挺高兴,但听到条件两个字,眼神沉寂无波地看着他,嗤笑道。 “王爷的条件还真是多?” 第一次谈条件,是火烧昭王府那天在马车里。 第二次谈条件,是去昭王府之前。 第三次谈条件,就是现在。 “不知道,王爷这次的条件又是什么?” 萧溟玄不去看她脸上的神情,也不理会她的嗤笑。 “很简单,做本王的府医?” 洛九黎有些惊诧。 “府医?” “对,调理本王的身体。” 他说的隐晦,对于自己身体里中的咒术,都煎熬了这么多年了,遇到她才看到了点希望,他也知道急不得。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揪着洛九黎本身不会医术这件事不放的原因。 “那?府医是不是需要住进九王府?” “暂时还不需要。” 萧溟玄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住进九王府就好。” 洛九黎放心了。 “那就请王爷说说,怎样帮我吧?” 萧溟玄看向她。 “凌虚子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洛九黎很三好学生的摇摇头。 “没有?” 萧溟玄矜贵俊美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惊讶。 “凌虚子的名讳你都没有听说过,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师父是世外高人?” 洛九黎:她就说,他没那么容易被骗到。 萧溟玄又道: “凌虚子,江湖人称仙医,是当今世上真正的世外高人,久居雾灵山脉的陨星谷中,因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这世上人大多数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却鲜少有人看过他的真容。” “而你——” 萧溟玄看向她。 “如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曾有幸得凌虚子教导,才得了这半身的医术。” “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人怀疑你话里的真假。” 洛九黎轻轻蹙眉,还是听出了他有几分奚落她的语气。 不过无所谓,他给的这个办法倒是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仙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单凭这些酷拽拽的名词,连她都觉得无话可说。 但要是被人问起更细致的问题,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萧溟玄见她低垂着头,似乎在仔细琢磨着什么。 没有说话,站起身,走了出去。 书房里,秦隐站在自家主子身后。 “主子,真的不跟陨星谷那儿,打声招呼吗?” 萧溟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 “不必。” 此时的他,正在低头摆弄着手术刀。 “秦隐。” “主子。” 秦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你查到的洛家二小姐,与现在咱们看到的洛家二小姐,差别很大啊!” 秦隐抬头,神色也有些不解。 “主子,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洛二小姐历经昭王府那件事,性情变了些,可以理解。” “但这一身的医术,属下也无从解释。” “刚刚,属下在送那个狱卒回屋的时候,偷偷看了他的伤情,胸口被匕首插进去的位置上,密密麻麻的被缝上了针线?” 萧溟玄一顿。 “针线?” “对,就是针线。” 秦隐点头。 第22章 狱卒出事了 “就像是妇人缝衣服那样。” 萧溟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术刀,又抬头看向外面渐渐亮起的灯盏。 心里对洛九黎既充满了怀疑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怀疑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在十五那晚,暂时扼制住他体内的咒术。 还有她这一身医术,当真是闻所未闻。 如若那个狱卒能安然醒来,便是陨星谷那位,恐怕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洛九黎和春容住的客房距离那个狱卒的房间很近。 萧溟玄还特意派了两个小厮轮流守着那狱卒,一旦那狱卒出现意外情况,也能马上把洛九黎叫过去治疗。 内室的床上,摆放着一个药箱,这药箱是洛九黎在白日里特意让春容给她买来的,为了安全起见,刚刚她把古戒里所需的药物和平时常用的医疗器具全都放入了药箱内。 这样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把药箱放好,洛九黎才起身去了外间。 而此时,守在外间的春容,一会儿纠结的绕着手指,一会咬咬嘴唇,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洛九黎难受的紧。 洛九黎不慌不忙的坐在她对面,语气淡淡道: “问吧?” 春容一怔,十五岁的小丫头,思想单纯,声音怯怯。 “小姐,奴婢,奴婢不敢。” 洛九黎一笑。 “别一天到晚奴婢奴婢的叫着,以后自称名字就可以。” “你是不是觉得我留宿在九王府,彻夜不归,有失妇德?” “不不不,小姐,奴,春容不是这个意思,春容只是怕外面的人乱嚼舌根。” 春容赶忙摆手解释。 洛九黎点头,也知道春容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现在她没得选择,不说萧溟玄那儿需要狱卒的口供,就是她自己,也不可能让那个狱卒死掉。 她想要知道,那个狱卒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放了燕听莲?而原主丢失的清白是否与燕听莲有关?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燕听莲绝不仅仅是昭王侧妃那么简单。 皇上关押燕听莲至秋后问斩,也绝不是外界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放心吧,你家小姐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别人的看法,我现在根本就不在意。” “安心上床,安心睡觉,天塌下来还有九王爷顶着。” 既然九王爷能让她住进九王府,自然不会让外面出现不该有的言论。 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春容也不敢再问了,只得乖乖服侍小姐休息。 前半夜风平浪静,没有人打扰这主仆二人安歇。 后半夜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洛二小姐。” 是秦隐的声音,明显还有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小姐,外面出事了。” 春容起床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此时的洛九黎一个翻身下了床,为了方便,她是和衣而睡的。 “你继续睡觉,我去看看。” 春容摇摇头,掀开被子也要下床。 “春容陪小姐去。” “你别去了,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在屋里安心睡觉吧。” 洛九黎胡乱的整了整头发,提着药箱,便推开了门。 门外正是秦隐。 “洛二小姐,出事了,那个狱卒突然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洛九黎一听,抬脚就出了屋子。 来到客房,便看到萧溟玄也在,此时的他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右手搁在额头上,两指分叉揉着两侧的太阳穴。 手掌阴影笼罩下来,罩得面容沉暗一片。 洛九黎心里头也突然不轻松,毕竟高热不退,昏迷不醒,会出现太多的变数。 “王爷。” 洛九黎行了礼。 “快进去看看,务必把人救醒。” 洛九黎没说完,快步进了内室。 即便她有古戒里的药物做辅助,可是伤口感染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寒战,发热是小,一旦救治不及时,出现脓毒血症,患者会出现感染性休克,严重的会出现肝脓肿,肝衰竭,呼吸衰竭等症状。 所以,伤口感染会导致人死亡,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何况,那狱卒伤的还是胸口心脏的位置。 屋里,那狱卒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苍白一片。 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细问了,打开药箱,药箱里有事先准备好的退烧针,先给狱卒打了一针退烧药。 然后,动作麻利的解开他伤口上的绷带,处理了感染的伤口。 最后一步,用银针刺入外关穴。 外关穴是八脉交会穴之一,是解表退热的要穴。 颜幽幽毫不含糊,用银针刺这三个穴位,给他降体温。 同时配合用食、中二指腹自腕横纹向上推向肘部约百十次。 中西医结合治疗,一番紧急处理下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那狱卒的高热倒是退了不少,人也昏昏沉沉嘤咛了一声。 可也只是嘤咛了一声,人并没有醒过来。 “呼。” 洛九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费力的揉了揉酸软的手腕,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一回身,便看到身后内室门口,萧溟玄和秦隐主仆二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确切的说,是看向她手里的药箱,还有药箱里那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医药用品。 洛九黎砰地一声关上药箱。 惊的秦隐激灵了一下,萧溟玄敛眸,眉目微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云淡风轻道: “他怎么样了?” 声音低沉,毫无波澜,毫无感情。 “体温暂时降下来了。” 待高热退去,她还需要给他输入抗生素。 “后半夜,我在这儿守着,王爷回去吧。” 萧溟玄没说话,目光看了看床上的狱卒,淡淡道: “本王在外间等着。” 说完,转身离开,依旧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洛九黎并不在意,提着药箱,跟了出去,找了把椅子,坐上去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实则,脑子里清醒的很,这个狱卒要是因为伤口感染,高热死在她手里,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那有关燕听莲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一旁,秦隐扭着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慢慢把目光看向洛九黎。 第23章 王爷的怪异癖好 心里暗暗思忖,这位洛二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别说是医术,就是这从容自如,处之泰然的性子,可比京城里的那些贵女们坦荡的多了。 如若让那些女人与他家王爷共处一室,估计那赤,裸,裸贪婪的目光得让王爷杀个人才能平息怒火。 这位洛二小姐倒好,闭目养神,连王爷的正眼儿也不瞧。 萧溟玄扭头看着洛九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知道她只是在休息,又看向她身旁的那个药箱。 那药箱他知道,是洛九黎的婢女从府外带回来的。 可那药箱里的药品和器具,他却是生平第一次见。 他其实挺想问些什么,但也明白,以洛九黎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告诉他。 他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疑问,缓慢开口道: “那狱卒,什么时候能醒?” 洛九黎睁开眼,探出上半身,往椅子里挪了挪,昏黄的灯光下,几缕发丝从头上滑落到眼睑处,她轻轻吹了口气,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吹起,白皙的脖颈上隐隐透着青青血管。 萧溟玄看着她的举动,瞳眸微缩,心口处也不知怎得,突然就有一股轻轻痒痒的暖流划过。 洛九黎摇头看向他。 “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 她回头看了看内室,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去,覆上那狱卒的额头。 “退烧了,终于可以输液了。” 说着话,打开药箱,把之前准备好的抗生素拿出来,给那狱卒静脉点滴。 身后,秦隐站在内室门口,倒是萧溟玄跟着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他伸手拽了拽输液软管,仔细看着里面滴答滴答的液体,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别动。” 洛九黎一把拽住他的手。 突然想起白日里,她拉过他的衣角,被他目光如炬,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慌忙松开手。 镇定自若道: “王爷别乱碰,这可都是救命的东西。” 萧溟玄刚刚被她那样一拽,僵滞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松开了手。 良久,眼神隐晦的看了看洛九黎。 “洛九黎,你这些稀奇古怪,治病救人的东西,以后,最好还是少拿出来为妙。” “我知道,多谢王爷提醒。” 洛九黎扭头看去,正看到他精致俊美又矜贵的侧颜,摇头心想,这皇室里出来的人,果然都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这个性子,太冷了,太不讨喜。 萧溟玄蹙着眉,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你这是什么神情?难不成嘴上同意,实则是在敷衍本王刚刚说过的话?” 洛九黎一愣,连忙摆手。 “冤枉啊!我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萧溟玄盯着她,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 “王爷,真想听?” “说。” 萧溟玄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了,一天一夜,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被洛九黎消磨殆尽了。 洛九黎也知道,这会儿可是不能再惹到这位爷。 便故作轻松的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说道。 “王爷明明生得如此精致俊美,像是一幅水墨画卷,怎得性子这般冷?” 萧溟玄以为她又会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没想到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就连门口的秦隐都愣住了。 还尚未待那主仆二人作出反应,洛九黎便低头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又道: “也是,这世上啊!但凡长的好看的,凭着好看的容貌,活的都随心所欲些。” “只是像王爷这样,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要能力有能力,要武功有武功,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还是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这开挂的人生,简直三百六十度完美到了极致,性子冷些,应该的,应该的。” 萧溟玄听着她一连串的赞美,表情微僵,一双清冷的眸子竟然随着唇角弯了弯。 门口,秦隐看到他家主子好像唇角眉眼都笑了一下,霎时僵滞如石雕。 他家主子不是没笑过,但那些笑都是冷笑,古板,轻蔑,嘲讽,一旦主子露出那种笑,可是会死人的。 但今晚主子这笑,绝对是真心的笑。 秦隐心里暗叹,这洛二小姐还真是个牛人,连夸人都夸的清新别致又脱俗,而且,听着不是那么刻意,也不让人讨厌。 何止秦隐听着不讨厌,就是萧溟玄本人听着都觉得难得的悦耳。 “倒是没想到,本王在洛二小姐眼中是三百六十度完美到了极致的人,那就请洛二小姐接着赞美,让本王听听,你还有什么更好听的词藻。” “嗯?” 洛九黎收拾完药箱,有些愣愣的回头,呆住了。 “接着赞美?赞美王爷?” “对。” 萧溟玄脸上渐渐有了暖色调的温度,至少,人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这世上的人谁不喜欢别人赞美自己,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也喜欢被人拍马屁吗? 要不然,怎么会有阿腴奉承,曲意奉迎,溜须拍马这样的成语出来。 “王爷还有这喜好,喜欢听别人赞美你?” 何况,她刚刚好像并不单单是赞美他,好像她还说他性子冷呢?他倒是自然忽略了。 这人,还真是怪。 萧溟玄微默,眯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她。 洛九黎被盯的眼皮扑棱棱跳了两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那什么,我要是说王爷才貌双全,风流倜傥,谦谦君子,气宇轩昂是不是太刻意了?” “噗!” 门口,秦隐没忍住。 洛二小姐那表情,那语气,那眼神,那动作,真的让人很难忍住不笑。 萧溟玄嘴角一抽。 “你说呢?” 洛九黎悻悻一笑,搜肠刮肚。 “王爷,我要是借别人的诗来赞美王爷,王爷能不能放过我?” 堂堂战神王爷,喜欢听人赞美,这是什么怪异癖好。 萧溟玄一挑眉。 “说来听听。” 洛九黎心道,还真是厚脸皮,可她不敢说,只得依葫芦画瓢道: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所以,王爷在我眼里不仅仅是三百六十度完美到了极致的人,还是画中人,不是这世间之中的凡夫俗子。” 第24章 洛九黎回府 “王爷,我能过关了吗?” 明明是来治病救人的,不但要额外加班,还得搜肠刮肚的溜须拍马。 果然啊!不论在哪个时代,无论男女,都喜欢花言巧语。 萧溟玄抿唇,俊雅容颜微微绷着,随即又缓缓松弛,眼里浮现出了细不可查的一丝柔和。 “咕噜,咕噜。” 洛九黎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她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看向萧溟玄。 “饿了。” 萧溟玄顿默,目光古怪地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秦隐。” “主子。” 秦隐赶忙答话。 “去厨下看看还有什么吃食,给洛二小姐拿来。” “是。” 秦隐转身出了屋子。 洛九黎其实也挺郁闷,她晚上吃的不少,可是现如今这具身体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消化得快,她也没办法。 不多时,秦隐还真端着一盘切好的烧鸡返了回来。 “王爷,厨下就剩一盘烧鸡能吃,其余的都是生食。” 萧溟玄指了指洛九黎。 秦隐把烧鸡放在桌子上。 “洛二小姐,属下去给您倒杯温水。” “哦,谢谢。” 洛九黎倒是不客气,拿起一只鸡腿细嚼慢咽了起来。 “王爷不饿吗?” 她看向萧溟玄,没有过度的做作,也没有不自然的神情,一切顺其自然。 萧溟玄摇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子在他面前吃东西,不用数米粒儿,也不用为了保持身材不敢碰荤腥儿。 更不会因为他在场,为了保持端庄淑女的架势,假惺惺的捂着嘴吃饭。 “你大半夜吃这么油腻的,不怕长胖吗?” 洛九黎摇头。 “我才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吃多少都不会胖,等我三十岁以后,再节食也来得及。” 萧溟玄一愣,才意识到,她才十七岁,而他大了她整整八岁。 十七岁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她还能坦然面对新生活,这就不得不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王爷这是什么表情?” 洛九黎咬下最后一口鸡腿肉,有些疑惑的看向萧溟玄。 “没什么?” 萧溟玄摇头,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三十岁以后再节食?” “因为新陈代谢慢了?” “新陈代谢?” 萧溟玄觉得她说的话,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洛九黎又挑了块鸡肉。 “简单来说,新陈代谢就是人体的一个正常生理活动。” “吃进去的食物要吸收,吸收了要消化,消化以后变成能量,变成能量以后,就有足够的营养支持人体的生长和正常的生理活动。” “至于多余的能量就通过胃肠道,身体的发热,以及其他器官的运动代谢出去,这就叫新陈代谢。” “女人三十岁以后,新陈代谢的速度就开始变的很缓慢,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造成脂肪堆囤积,造成身体发胖,身材变形。” 她说的很快,又低头专注吃鸡肉,并没有看到萧溟玄看她的眼神,愈发充满了探究。 “你的意思,三十岁之前随便吃,三十岁之后就要改变饮食?” “哇!王爷,你的理解能力,聪明程度,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简直是这个。” 洛九黎伸出大拇指,连连点头。 萧溟玄突然觉得,这丫头还真挺有意思。 无论是说话办事还是性子,倒是挺对他的胃口。 门外,秦隐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洛二小姐。” 他把热茶放在洛九黎面前,然后看向自家王爷。 “主子,再有一个时辰就寅时三刻了,该是上朝的时间了。” “嗯,本王知道。” 萧溟玄点点头。 洛九黎喝了口茶水。 “王爷,趁着天还没亮,我想先回府了,那个狱卒还请王爷派人照看着。” 萧溟玄皱了下眉头。 秦隐一看到他家主子皱眉头,忙询问道: “洛二小姐,你走了,万一那个狱卒在高热了怎么办?” 洛九黎摆摆手。 “不会了,伤口我又清理了一遍,又给他输了一瓶抗生素,不会再发生高热的情况,如若有其他情况发生,可以派人去义国公府找我。”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趁着天未亮,从后门离开吧。” 秦隐还要说什么,被萧溟玄抬手制止。 “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洛九黎没拒绝,对于自身安全,她还是相当谨慎的。 那主仆俩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院外,萧溟玄回头看了看屋内。 “待会儿,让秦五秦六送洛小姐回义国公府。” “是。” 秦隐点头。 “莫寒现在到哪儿了?” “回主子,已经到了黑石山,也和沉央公子联系上了。” “嗯。” 萧溟玄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返回了自己院子。 此刻,已经是平旦之时,正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洛九黎带着春容悄无声息的从九王府侧门瞧瞧上了马车,返回了义国公府。 而此时,义国公府内,国公夫人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听到管家回话,说是二小姐回来了,连衣服都没换,就疾步匆匆的往浮曲院跑。 此时的洛九黎,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看到她母亲满面愁容的走了进来。 “母亲。” 洛九黎忙迎上去。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夜未归,不知道母亲都担心死了吗?” 义国公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洛九黎有些心虚,语气放的异常柔和,扶着自己母亲坐在椅子上。 义国公夫人看向她。 “九王派人过来告诉,说是昭王侧妃越狱,需要你协助调查。” “那刑部监牢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吗?到处都有狱卒看守,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越狱?” 洛九黎安抚她。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但能肯定的是,燕听莲的确越狱了。” “能在看押罪犯的刑部监牢越狱,那个女人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所以,母亲,这段日子你出来进去的都小心些,多带些人。” 义国公夫人点头,一想到昭王和燕听莲,就恨的牙根痒痒。 “九儿,你说,她会逃到哪儿去?” 第25章 洛九黎被宣召进宫 “会不会,去找昭王?” 洛九黎摇头。 “昭王府?可能性不大,从她越狱那时起,估计昭王府就被围了,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我现在就怕她来找咱们的麻烦。” “毕竟,要不是我火烧昭王府,大闹太和殿,求皇上和离,致使昭王癫狂,燕听莲这会子不还是昭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侧妃吗,甚至眼看着就能登上正妃之位了?” “她的荣华富贵都被我毁了,只怕会对我心存报复。” 她这话一出,义国公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不行,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被她迫害。” “母亲不必惊慌。” 洛九黎赶忙起身扶住她。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还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 “何况,经此一事,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洛九黎了,要真是到了那个地步上,我就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九儿。” 义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眼中的凌厉,心头微酸。 只是还未待她再去说什么,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二小姐,宫里来人了。” 徐嬷嬷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宫里。” “谁的人?” 母子俩相互对视一眼。 “是……” 徐嬷嬷顿了顿,半抬着眼皮看了眼自家小姐。 “是胡贵妃派来的人。” “现下,管家把人已经安排进了二进院的花厅。” “昭王的母妃?” 义国公夫人神情有些紧张。 她虽是一品诰命,但到底是为人臣子,天家面前,威严不容侵犯。 洛九黎拉住她母亲的手,宽慰道: “母亲放心,女儿与昭王和离,是皇上金口玉言,便是贵妃娘娘也不能驳了皇上的意思。” “何况,女儿心里早已有准备。” 说着话,母子俩一同出了屋子,直奔二进院的花厅。 花厅里,一个老太监正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一看到义国公夫人和洛九黎走了进来,不慌不忙的起身,假模假式的行礼。 “咱家,给义国公夫人请安,给二小姐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义国公夫人笑着虚扶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就不坐了,咱家是奉命而来,还要马上回宫复命呢?” 义国公夫人也没有强求。 “不知公公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那老太监一乐,心里思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是贵妃娘娘想二小姐了,想请二小姐去宫里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二小姐,走吧,可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那细细的公鸭嗓,那做作的表情。 呕的洛九黎想吐。 “有劳公公带路。” 洛九黎可不想让他在她母亲面前碍眼。 “九儿,母亲陪你一起进宫。” 义国公夫人拉住洛九黎的手。 正要迈出门槛的老太监回头。 “国公夫人,贵妃娘娘只请了二小姐。” 言外之意,外人不得宣召,不能入宫。 “母亲放心,我去去就回来,母亲要是闲着无聊,就让春容过来陪母亲说说话儿,她身上带着伤,还需要我回来给她救治呢。” 说着,捏了一下母亲的手心,跟着老太监出了院子。 义国公夫人眼底闪过疑色,回头看了眼徐嬷嬷。 徐嬷嬷服侍了夫人大半辈子,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上前扶着夫人的手,主仆二人急匆匆的去了浮曲院。 进宫的马车上,洛九黎闭门养神,实则在想着宫里的那些人。 当今天子四十有三,共育有五个儿子。 大皇子 萧诸玉,封号宣王,现年二十二岁,是四妃之一的邵贵妃所出。 二皇子 萧诸墨,封号昭王,现年二十,是四妃之一的胡贵妃所出,当今太后娘娘是他的姑外祖母。 三皇子 萧诸寒,封号贤王,现年十八岁,嫡出的皇后之子。 四皇子 萧诸平,现年十六岁,封号平王,是四妃之一的淑妃之子。 五皇子 萧诸尘,现年十三岁,住在宫中,还未开府立业,尚无封号,是谢良妃之子。 至于宫里的那些公主们,大大小小也不少,没有五个也得有八个。 这些皇子,贵妃,主子们,哪一个背后势力都不容小觑。 何况,那宫里随地都是规矩,处处透着危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次进宫,她可得事事小心才行。 只是,不知道府里的母亲有没有听懂她的暗示,有没有去找春容,又有没有派人去九王府报信儿。 她明白,这次进宫,胡贵妃可不是请她喝茶聊天儿那么简单。 她还没有自大到以自己一人之力就想力挽狂澜。 放眼整个京城,能帮她的,敢帮她的,唯有九王一人。 马车由慢都快,又由快到慢,直到慢慢停了下来。 车外,听到那个老太监的声音。 “洛二小姐,到宫门口了,请二小姐下车步行进宫。” 洛九黎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心里咒骂,也不知道这是下马威,还真是宫里的规矩。 撩开车帘,钻出马车,仰头看去。 第一次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琉璃砖瓦的金色皇宫。 “洛二小姐,走吧。” 老太监语调上扬,眼神里全是轻蔑和不屑。 洛九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跳下马车跟着进了宫门。 与此同时,义国公府内。 “你说什么?九儿会医术?昨晚你们竟是宿在了九王府?” 义国公夫人满脸震惊。 就连一旁的徐嬷嬷都面露疑惑。 “春儿,你没骗夫人?” 春容摇头。 “娘,女儿可不敢骗夫人,二小姐的药箱还是女儿帮忙买的。” “那个狱卒也的确是小姐救活的,小姐怕引起误会,便带着女儿天不亮就离开了九王府。” “还说,如若那个狱卒再出现其他状况,让九王府的人来府上找她。” 义国公夫人定了定心神,终于明白她女儿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了。 “春容,你马上去九王府,告诉九王爷,就说小姐被胡贵妃娘娘叫进宫了。” 春容不明所以,但夫人发话,哪里敢耽搁,点着头就跑了出去。 第26章 第一次见胡贵妃 “夫人。” 徐嬷嬷扶住义国公夫人的手。 “二小姐会医术这件事?” 义国公夫人摆摆手。 “待她平安回来,再细细问清楚吧。” 她的女儿性子温顺,纯良,别说是不懂药理,就是平日里见到别人杀只鸡,她都不敢看,怎么敢去救治一个胸口插着匕首,自戕的狱卒呢? 此时,九王府的书房被人急切推开。 “主子,不好了。” 秦隐声音里透着着急。 萧溟玄从书案后冷肃的抬起头看向他。 “何事?” 显然,对秦隐粗莽的行为很是不满。 秦隐脑袋瓜子嗡的一下,吓的赶忙低头道: “洛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春容来报,说是胡贵妃娘娘刚刚把洛二小姐请进了宫。” 萧溟玄一听,神色一凛。 “胡贵妃?昭王母妃?” “是。” “听说义国公夫人想要跟着进宫,都被拦了。” “你是说,洛九黎自己进的宫?” “是。” 秦隐点头,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着急。 那胡贵妃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仗着太后姑姑和大司马父亲,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惯了,可偏偏手段了得,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在皇上跟前极具妩媚之能事,糊得皇上次次上当,次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溟玄眸光微暗,起身便出了书房。 “进宫。” —— 此时的宫里,洛九黎正由老太监带路,走过一片艳丽的芙蓉花海,临近隅中之时,芙蓉花是一片片粉白色的,远远看去,煞是好看。 “贵妃娘娘喜欢芙蓉花?” 走在前方的老太监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贵妃娘娘喜欢芙蓉花人尽皆知,这片芙蓉花海就是皇上特意命人给贵妃娘娘栽种的,就连之前的宫殿,也改名玉芙宫。” “可见,皇上对贵妃娘娘是如何的恩宠。” “呵!” 洛九黎尴尬一笑。 还真是恩宠,这也是为什么昭王敢为所欲为的原因吧。 有这样一个独得恩宠的母妃,又有太后和大司马外祖在背后仰仗,难怪都敢对一品诰命夫人动手。 只是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会不会是个飞扬跋扈的蠢货,又会不会明目张胆地为难于她? 如若真的为难于她。 洛九黎攥了攥衣袖,又顺手摸了摸手指上的古戒。 两人正要抬脚往前走,忽见迎面走来一女子。 一身粉白衣裙,耳旁坠着一对儿银蝴蝶耳坠,乌黑的秀发散落,耳间别着一玉芙蓉,清新美丽典雅的如花间精灵。 “哎呦喂!玉小姐。” 老太监把洛九黎往身后一丢,一路小跑就跑到了那姑娘跟前。 “玉小姐今儿个怎么得空进宫了。” 那姑娘嫣然一笑,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享受着别人对她惊艳的目光。 “想姑姑了,自然就进宫了。” “不过。” 她充满敌意的看向洛九黎。 “我是奉了姑姑之命,来迎接昭王妃,哦不,她已经被我表哥休了,应该叫洛家二小姐。” 洛九黎听着她话里满满的敌意,淡淡一笑。 “不是休,是和离,而且是我请求圣旨和离的。” 胡含玉,年方十五,胡贵妃的亲侄女,别看只有十五岁的年纪,但飞扬跋扈的性子远超她的姑姑,是京城贵女圈里的一霸。 她还有个姐姐,胡冰玉,年方十九,没嫁人也没相亲,听外面的人说是在等九王爷,至于胡冰玉其人,洛九黎脑子里没有太多印象。 胡含玉一听,挑衅的朝着洛九黎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被我表哥厌弃的人而已,仗着义国公府,还以为自己有多威风?” 洛九黎瞥了她一眼。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彼此厌弃。” “还有,威风不好吗?你不是也仗着自己的贵妃姑姑狐假虎威吗?” “你——” 胡含玉杏眼一瞪,张口就要骂。 便听身后传来自家姑姑的声音。 “威风没什么不好,但风头太盛,目中无人也绝没有什么好处。” 芙蓉花海中两个女子摇曳生姿,姿态娴雅的向她们走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两排宫女。 那老太监一看到来人,慌忙跪地。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见到胡贵妃。 肌肤赛雪,黛眉轻点,柔荑纤长,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芙蓉花的香气,是个妩媚至极的美人儿。 胡贵妃身旁,还有另一女子,和胡含玉长相有几分相似,但端的是一派柔美端庄的模样,应该是胡含玉的姐姐胡冰玉。 洛九黎并没有跪地,只是行礼道: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 “姑姑,洛九黎牙尖嘴利,不但羞辱我,还羞辱表哥。” 胡含玉恶人先告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胡贵妃眸色微冷,看向洛九黎的眼神岂止是不善可以表达的,声音阴沉道。 “跪下。” 洛九黎没动,心里冷笑,真是都想把她当软柿子捏。 可惜,真正的软柿子早就被昭王害死了,她是个硬骨头,想要啃她一口也得试试会不会硌到牙。 “娘娘。” “臣女没有羞辱二小姐,也没有羞辱昭王,臣女只是复述事实而已。” 洛九黎不但没跪,还直起了身。 “请娘娘恕臣女不敬之罪,并非臣女不跪,而是臣女小产后的身体在遭受毒打和虐待后落下了疾病。” 嘶! 她这一句话说完,吓的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冷的后槽牙直疼。 他进宫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对贵妃娘娘如此不敬的。 一旁,胡含玉眉头一竖,想都没想的就骂道: “你个朝三暮四的贱女人,胡说八道什么?谁毒打,虐待你了,是你自己犯贱,得不到表哥的宠爱,就装可怜,博同情。” “什么小产,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表哥的,少拿这种事来恶心人。” 洛九黎眸光瞬间冷厉。 “胡二小姐,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羞辱我的清誉,羞辱我死去的孩儿,我不介意再去太和殿请求皇上查明真相。” 随着她的话音落,胡贵妃和胡冰玉姑侄相互对视一眼。 第27章 恶心的姑侄三人 “含玉,胡说些什么。” 胡冰玉莲花移步,柔声斥责: “我说过多少次了,外面的传闻当不得真,你这丫头怎么总是不听!何况,内城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因为没有证据的事生出什么仇怨来。” “洛二小姐,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请洛二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洛九黎朝着她看过去,胡冰玉垂着剪剪秋水的明眸,眸中闪烁着她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得透的茶气。 绿茶,茶里茶气,味道太重。 而且,心机深沉,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根本没给洛九黎说话的机会,转身扶住胡贵妃温柔笑道: “姑姑累了吧,凉亭里正好煮好了芙蓉花茶,姑姑歇歇脚,润润喉。” 胡贵妃淡淡一笑,不冷不热的斜了眼洛九黎。 “洛二小姐,今日难得进宫一趟,尝尝本宫亲自煮的芙蓉花茶。” 说着,在胡冰玉的搀扶下,往不远处的凉亭下走去。 “洛二小姐,请吧。” 那老太监说话的声音,一如他家主子,绵里藏针。 洛九黎抬脚跟上,既如此,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姑侄三人还要耍什么花样儿。 凉亭不大,但胜在所处的地方匠心独特,一半儿是花海,一半儿是湖水,在这样燥热的大中午,闻着花香,享受着湖面的凉风,的确惬意。 胡贵妃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胡冰玉递过来的茶盏,揭开茶盖,缓缓呷了一口。 看洛九黎还在那儿站着,冷漠的眉眼多出了几分不悦。 对于洛九黎,她实则心里是矛盾的,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怎么说,洛九黎也是义国公府的嫡女。 只是,从前那么温顺的一个女子,今儿个竟然伶牙俐齿,毫无惧意,这就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到底从前那个骨头软的见她一面就像哈巴狗一样卑躬屈膝的洛九黎,是真的还是她隐藏的太好。 还有刚刚说到那死去的孩子,她的表情,愤怒都不像是假的。 难不成,那死去的孩子真的是她皇儿的? 可明明,她的皇儿亲口承认,他从未碰过洛九黎,偏偏在洛九黎嫁入昭王府时,检查身体的卷宗里写的她是清白之身,嫁入昭王府后,就被禁在冷苑,根本没有出府的可能? 可这一切,现在都查无所查,追无所追了。 一旁,胡冰玉美目流转,溢出笑容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坐啊!快尝尝芙蓉花茶,整个皇城只有玉芙宫才有。” 她说着话,给洛九黎斟了一杯。 对面,胡含玉冷笑一声。 “给她喝简直暴殄天物。” 洛九黎没动,也没坐,居高临下的看着胡含玉。 “胡二小姐,说起来,你我同是嫡次女,都是官家小姐,怎得这规矩礼仪和闺秀的做派,到了胡二小姐这儿就成了摆设?” 胡含玉一听,心头不由越发恼怒。 “哼!洛九黎,你可别给官家小姐丢人了,官家小姐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洛九黎闻此,眼眸徒然散发出锐利阴寒,直直的盯着胡含玉,一字一句道:“胡二小姐,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说谁不要脸?” 胡含玉鄙夷地冷笑。 “就是你,我就说你不要脸,前脚刚被我表哥休弃,后脚就出入九王府。”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表哥不要的弃妇,你还真以为攀上九王爷的高枝儿,就敢目中无人了。” 洛九黎挑了下眉,大概没料到胡含玉会把话题转向九王爷,稍稍有些惊讶。 她又把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胡冰玉,只见那胡冰玉神情自若的低着头,纤细的一双玉手,摆弄着手里的茶盏,唇角勾着笑意。 至于胡贵妃,淡定安静,不闻不问,似乎她就是那幕后的主人,牵动着线引的方向。 “呵!” 洛九黎心里冷笑,看来,这才是胡贵妃把她宣进宫的真正原因。 原主在昭王府曾经受的那些羞辱和苦难,被昭王和燕听莲扔到废弃别院里自生自灭,被虐待的一尸两命,所有的一切,胡贵妃都看不到。 可胡家姐妹在她耳边胡说八道一通,她倒是相信了,倒是看见了。 简直恶心,恶心至极。 一想到这些,她偏头看了胡含玉一眼,淡淡一笑: “胡二小姐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当然,我也会把胡二小姐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九王爷听。” “毕竟,你这次污蔑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九王爷。” 胡含玉神情一僵,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胡贵妃。 胡贵妃放下茶盏,缓慢起身,淡淡的看了眼洛九黎。 “不过是外头的一些风言风语,小孩子家家的便当了真。” “九黎啊!怎么说你曾经也是她的长辈,又比她大了两岁,何苦跟个小孩闹气,显得失了你的身份。” 说着,伸出手。 “玉儿,本宫乏了。” “是,姑姑。” 胡含玉起身,搀扶住胡贵妃的手,挑衅的看了眼洛九黎。 然后在乌泱泱的一群宫人的拥护下出了凉亭。 洛九黎都觉得可笑,把她宣进宫,就是为了当面羞辱她一番。 羞辱完她,一句别显得失了身份就想打发她,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就是有,也不能是她受委屈。 “贵妃娘娘。” “洛二小姐。” 洛九黎和胡冰玉同时发声。 而胡冰玉更是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洛九黎眸色一凝,低头看着扣在自己手腕命门上的手指,然后再看看胡冰玉看似带笑的眸子里隐含的某种挑衅,冷声一笑。 “胡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特么得,这个女人竟然知道命门穴。 大意了,她真是大意了。 胡冰玉面上带着笑意。 “没什么意思?姑姑累了,还请洛二小姐莫要扰了姑姑休息。” 凉亭外,胡贵妃由胡含玉搀扶着,回头讥讽的看了眼洛九黎,转身离去,顷刻间凉亭内外,除了她们俩,走的一个也不剩了。 待所有人走尽,原本笑意盈盈的胡冰玉目光如刀箭般射向洛九黎,愤愤开口。 第28章 九王爷来了 “洛九黎,有一句话我妹妹说的对,你一个清白尽失,还小产过孩子的下堂妇,根本没有资格和九王走的那么近。” 这话一出,洛九黎顿时就明白了,今天真正的大拿是这个看似外貌清纯脱俗,人畜无害,实则野心比谁都大的绿茶婊。 “看来坊间传闻不是假的,胡大小姐倾慕九王爷。”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胡大小姐不敢拿正主撒气,就想挑软柿子捏。” 洛九黎说着,微微动了动手腕。 “胡大小姐在动手之前,可要想好了,动了我,义国公府会不会善罢甘休?” 胡冰玉挑了下眉梢,冷淡一笑,凑上前小声道。 “动了你又怎样?外界也只不过都当是两个小女子拈酸吃醋罢了,难道你那个泥腿子爹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哼!洛九黎,我一直都知道你手段了得,当初追在我表哥后面跑,千恩万求嫁给了我表哥,现如今被我表哥休弃了,竟然还能有如此好手段去勾引九王爷。” “胡冰玉,你是不是有病,谁有那闲功夫去勾引他。” 洛九黎实在懒得在跟她废话。 “没勾引?没勾引九王怎么会在殿上帮你说话?昨晚你又为何会宿在九王府?为什么九王爷会带着你去昭王府,会带着你去刑部,你还敢说没勾引。” 九王!萧溟玄!她十岁时便一目再不能忘。 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她想反正他对谁都是这个模样,整个京城的贵女们,他又正眼看过谁? 又有哪个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可直到她听说九王爷在昭王府外救了洛九黎,带着洛九黎进了太和殿,去了刑部,不但如此,那从没有贵女们踏入的九王府,洛九黎竟然也能轻易踏足甚至夜宿九王府。 当她听到这些消息时,她嫉妒,她痛恨,这样一个清白尽失的贱人,怎能让优雅贵气的九王爷如此相待。 胡冰玉越是想,心里的嫉妒越是发了狂般疯长,眼底发了恨地透着丝丝红筋。 “洛九黎,你不过就是个清白尽失的贱货,人人可穿的破鞋,还以为自己有多清白……” 洛九黎脸色骤然一变,眸底冷峻阴寒。 啪的一声,毫不犹豫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 顺势挣脱她的手,想不通一个女人竟因为莫须有的嫉妒,就会骂出这么有损人格又恶毒的话。 既然她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那这委屈她自是不能白白受了,冷叱一笑: “胡冰玉?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吗?难道你就配得上他,别痴心妄想了,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丑陋扭曲的尊容和恶毒的心肝儿,哪里配得上堂堂战神王爷?” “洛九黎,你敢打我。” 胡冰玉捂着半张脸,刚刚那一巴掌太过突然,打的她耳朵嗡鸣,脑子顿时混乱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她嘲讽她,自己这副尊容哪里配得上堂堂战神王爷?她才猛然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也彻底激怒了她。 “洛九黎,你个贱人。” 她手腕一抖,突然亮出一把匕首,快速狠厉的冲着洛九黎的双眼就袭了上来。 洛九黎眸色一凛,心里暗道,胡冰玉竟然会武功,但看她的路数,似乎武功并不高,她还能对付。 赶忙连连退后几步,侧头躲过她的刺杀,另一只手五指成抓狠绝的抓住了胡冰玉的手腕,手指一用力。 伴随着酥麻的疼痛感,胡冰玉手里的匕首咣当当掉落在地上,被洛九黎又一脚踢进了湖里。 很显然,胡冰玉也没有想到,洛九黎竟然也会武功。 她明明是弱不禁风,胆小温顺的,她怎么会武功? 此时,两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这个抓着胳膊,那个抓着手腕,这个缠上左脚,那个缠上右脚。 “去死吧。” 胡冰玉发了狠似地拖着洛九黎双双跌入了湖中。 噗通! 巨大的水花儿在湖面泛起涟漪,巨大的响动也震惊了随之疾步走进来的一群人。 “洛二小姐落水了。” “我姐姐也在水里。” “快,快救人。” 岸上顿时乱作一团。 水里面,冰冷的湖水包裹过来,让洛九黎和胡冰玉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块海绵,嘴巴鼻子耳朵都在吸水,仓皇憋气,胸腔快爆一样难受。 两人也都是惜命,原本要打个你死我活,现下,都在被差点呛死的同时松开了各自的手。 “呼!” “噗!” 一个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气。 一个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吐着水。 洛九黎随手将湿透黏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撸,抹了把脸,听着岸边杂乱惊慌的喊叫声。 还有几道‘噗通’‘噗通’的下水声却没在意,反而抬头看了看。 发现皇上,胡贵妃,九王爷萧溟玄,还有几位皇子王爷,宫中嫔妃,具体是谁她也不认识,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在凉亭下站着。 不远处,她看到胡冰玉正在往岸边游去,那游水的姿势,跟着狗刨似的,就这还敢把她往水里带。 果然啊!得不到的爱情会让嫉妒的人冲昏头脑。 洛九黎不管她,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两腿伸蹬夹水,动作利落的游了一套蛙泳,最先上了岸。 “快,快给洛家二小姐披上。”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指使着小宫女赶紧上前,把一红色披风披在了洛九黎身上。 “多谢。” 洛九黎道了声谢。 九王萧溟玄站在一旁,目光阴沉的可怕,皇帝也阴着脸,抿着唇,背着手,一言不发。 只听到胡贵妃大声喊。 “废物,快,快把大小姐救上来。” 终于手忙脚乱的把胡冰玉救上了岸。 “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 皇帝脸色冷肃,九王去御书房找他,说贵妃宣召洛九黎进宫,他就知道肯定会出事,果不其然。 这时,一个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皇上,是洛家二小姐推胡大小姐下水的。” 那宫女话音刚落,绿茶婊就开始表演了。 第29章 胡贵妃的杀机 先是瑟瑟发抖投入胡贵妃的怀里,然后是我见犹怜的掉眼泪,最后是哭哭啼啼开始恶人先告状。 “是,是洛家二小姐不接受臣女的道歉,不但打了臣女,还把臣女推进了湖里。” “姑姑,皇上,求皇上为臣女做主。” 她微微低垂着头,如同受惊的小鹿,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一双眼睛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眼九王萧溟玄。 见萧溟玄并没有多紧张洛九黎的意思,心下稍安。 众人一听到洛九黎打了胡冰玉,一个个神色各异,纷纷把目光往两个女子脸上看去。 果然,胡冰玉一侧的脸颊即便是浸了水,依旧还能看到那红红的巴掌印。 “阿嚏,阿嚏。” 洛九黎裹着披风,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卷缩了一下身子,鼻音有些重。 “我说胡冰玉,撒谎之前先打个草稿行吗?你算哪根葱,哪头蒜啊,值得我推你下水。” “还有,别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实则却是富有心计绿茶婊的模样,看着恶心。” “何况,鼻子底下一张嘴,不是只有你会说。” “你要是这样没品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洛九黎说着抬头看向皇帝,又顺带白了萧溟玄一眼,心里暗骂,臭男人都怨你。 萧溟玄看她白了自己一眼,一时没纳过闷来。 他知道她进宫危险,火急火燎赶过来救她,她倒好,不领情,还白他。 “皇上,臣女没有推胡冰玉入水,反倒是胡冰玉--” “洛九黎,你给本宫闭嘴,你不但打了玉儿,竟然还如此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义国公府的女儿果然好教养啊!” 胡贵妃看着她,眼里恨不能喷出火来。 胡冰玉是她最喜爱的侄女,与胡含玉都是大司马府精心养大的一对娇嫩贵女。 大的美貌富贵,小的娇气艳丽,哪一个不是捧在手心里宠着,别说是打,就是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 可如今,却被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爬上了头。 更让她恼火的是,这个小贱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本来还想着要留这个小贱人一命,如今看来,是留不得了! 洛九黎自然不知道胡贵妃此刻心里毒辣的想法,伸手揉了揉鼻子,那火气是腾腾地往上冒,倔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刚才胡冰玉说了那么多,您怎么不说让她闭嘴,怎么到臣女这儿了,就让臣女闭嘴了。” 洛九黎说着,死命压住心头的怒火,看向皇帝,加快了语速。 “皇上,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胡二小姐一句话。” “胡二小姐说,臣女给官家小姐们丢人了,官家小姐当中没有臣女这么不要脸的。” “臣女听着生气,就让她嘴巴放干净点儿,问她说谁不要脸?” “胡二小姐就说臣女前脚刚被昭王休弃,后脚就出入九——” 一旁,胡含玉紧紧攥着拳头,厉声打断道: “洛九黎,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打了我姐,推我姐下的水,你还敢狡辩。” 洛九黎呵了一声。 “有能耐你别打断我复述事实,是不是心里有鬼。” 洛九黎说话是真直白,一点面子不给,不但不给,还打算把这些人一窝端了。 皇帝原本还想问清楚,现下,根本都不用问,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九王。” “皇兄。” 萧溟玄上前,一张脸要多阴沉有多阴沉。 “把洛二小姐送出宫。” “是。” 萧溟玄没好气的看了眼洛九黎。 洛九黎顺势看向胡冰玉,这个女的,是真绿茶,这都多久了,还蜷缩在胡贵妃的怀中,嘴唇颤抖,一边咳嗽一边哭,说不出的凄惨狼狈。 “皇上,臣女的话还没说完,是胡冰——” “洛九黎,你给本王闭嘴,马上跟着本王出宫。” 萧溟玄已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要暴怒的脾气了。 皇宫之中,危机四伏,她这样直白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扭转局面,更无法撼动胡贵妃一分一毫,只会让胡贵妃对她更是憎恨,也会让皇上左右为难,下不来台。 皇帝身后,一众嫔妃和皇子王爷,俱是无奈摇头。 这洛九黎果然是义国公的女儿,就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是真听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还是真看不出胡贵妃眼里的恨意。 萧溟玄要发火,洛九黎怎么看不出来,可一想起胡冰玉因为他差点害死她,他却打断她的话,让她闭嘴,她就火大。 “九王爷,臣女不需要九王爷护送。” 倔脾气上来的洛九黎,似乎忘记了是她让家人送信给萧溟玄,让萧溟玄搭救自己的。 说着扭头看向胡冰玉。 “胡冰玉,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做狗,在背后诋毁我有意思吗?” “何况,你羡慕嫉妒恨错了人,九王爷就在这儿,你有能耐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别一天天跟条狗一样,逮到谁都咬。” 哗! 此话一出,整个凉亭的人一个个神色各异。 胡贵妃神情刹那如霜雪,眼中杀机一闪,只恨不能当场劈了洛九黎。 萧溟玄脸色冷厉,死死的攥着拳头,不明白这个女人发什么疯。 何况,他刚刚在胡贵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机,这对洛九黎来说,绝不是好兆头。 洛九黎起身给皇上行了礼。 “皇上,臣女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皇帝脸色不虞,但想到刚刚在御书房,老九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还是压制住了心里暴怒的情绪。 只是,还未来开口,就见一个老嬷嬷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凉亭外。 “皇上,奉德夫人出事了。” 凉亭内众人一听,俱是一惊,每个人都面露惊愕担忧。 皇帝更是猛然回首,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三步并作两步出了亭子。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奉德夫人已经,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现如今,现如今……” 那老嬷嬷泣不成声。 皇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皇上。” “父皇。” 凉亭里的人呼啦啦全都涌了出来。 第30章 奉德夫人 就连一直装可怜的胡冰玉,都在宫女的搀扶下也追了出去。 皇帝堪堪稳住心神,四下看了一圈,当目光落到洛九黎身上时。 “洛九黎,你,随朕去甘泉宫。” 说着,疾步匆匆走了出去。 众人惊愕,皇上让洛九黎去甘泉宫干嘛,可此刻,谁还敢问,脚步都不由自主的跟上了皇上。 洛九黎还不明所以,胳膊就被人一把拽住。 “你放--” 她一回头,正对上眉目骤冷的萧溟玄。 而同时回头的,还有被宫女搀扶的胡冰玉。 当胡冰玉的目光看到萧溟玄拽住洛九黎的胳膊时,身子猛然僵住了。 他碰了她,他从不碰女人的。 明明刚才在凉亭里,他看向洛九黎眼中的是无尽的怒火,怎么转眼间,他竟然抓住了那个贱人的胳膊。 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可以! 他是她的,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配上他的女子只有自己! 胡冰玉被刺激的双手攥紧,压抑住心头泛起的怨,双眸里充满了嫉妒和恶毒! 洛九黎原想挣脱萧溟玄的手掌,可突然看到不远处胡冰玉那一双眼恨得赤红的眼睛。 赫然勾唇一笑,然后毫不在意的迎上她的目光,甚至还颇为挑衅的往萧溟玄身旁凑了凑。 这一举动,无异于在胡冰玉心口上割一刀。 她缓缓张嘴,骂了一句贱人,转身走了出去。 洛九黎一看到胡冰玉走了,嘲讽一笑,随即扭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戏演完了,松手吧。” 萧溟玄气的磨牙,可一想到身体里中的咒术。 “洛九黎,你好样的,本王先给你记着,待出宫了,在跟你算账。” 说着,松开洛九黎的胳膊,语气冷淡道: “去甘泉宫,救人。” 洛九黎一怔。 她其实不想去,她的火气还没消,可现在显然是人命关天。 救人这两个字,已经刻入了行医者的本能里,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怎么,想过河拆桥,你让本王进宫来救你,现在却跟本王甩起脸子了?” 洛九黎一怔,也意识到了刚才有点怒火攻心,乱了分寸。 “臣女没跟王爷甩脸子,只是,只是被那姑侄三个气的昏了头,臣女道歉,对不起,请王爷原谅臣女刚才的过失。” 洛九黎是诚心诚意的道歉,还微微行了礼。 她这一服软道歉,萧溟玄眉间便少了一丝阴郁。 “好了,随本王去甘泉宫救人吧。” “救什么人?我的药箱还都在国公府。” “秦隐。” “是,主子。” 秦隐根本不用吩咐,飞檐走壁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去往甘泉宫的路上,洛九黎终于搞明白了。 甘泉宫里住着的那位奉德夫人,其实是皇帝的乳母,从皇帝一出生就陪在皇帝身边,如今已经是六十岁的高龄了,因为身体有疾,鲜少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要不是今日赶得巧,估摸着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位人物的存在。 实则,洛九黎也并未细细琢磨一下,在玉芙宫的凉亭下,皇上为什么对她的僭越和有失分寸的举动没有太过苛责。 难道,仅仅就因为她是义国公的女儿?仅仅是有九王的保举? 至于其它的,洛九黎没有细问,萧溟玄也没有细说。 刚迈进甘泉宫的大门,隐隐的就能听到殿内,传来哭泣的声音。 洛九黎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萧溟玄。 萧溟玄眉目清冷,面无表情,一身玄黑织锦袍服袍角飞扬。 洛九黎咋舌,就这样凶神恶煞,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胡冰玉是有多想不开,要看上他,这跟抱着冰块过日子,有区别吗? “看本王干嘛?还不快进去?” 洛九黎切了一声。 “王爷,我两手空空,没有药箱,进去等着被皇上砍头吗?” 萧溟玄走下台阶。 “先进去再说,尽你一切可能去救治。” 洛九黎紧步跟上,心里想问他,是不是他告诉皇上,她会医术这件事。 可话还未问出口,就见门口嗖的一下子窜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 洛九黎还没看清,那小东西就直接蹦到了她身上。 “喵喵喵!” 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胖猫。 “这是?” 洛九黎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小胖猫。 再看看一大屋子人看向她时那惊愕的眼神。 就连萧溟玄看她的眼神儿的,都充满了某些莫名的不可思议。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是这只小胖猫自己窜到我怀里来的。” 洛九黎哪里知道,这只小胖猫是奉德夫人豢养的,整个宫里,除了奉德夫人,谁也不让碰,谁也碰不得。 说着,洛九黎就要把小胖猫扔回地上。 “洛九黎,把雪球抱进来。” 是皇上的声音。 洛九黎似乎习惯性的看了眼萧溟玄,萧溟玄没说话,先她一步进了屋。 寝室里光线昏暗,四处的窗子也全都封闭着,洛九黎抱着小胖猫雪球,第一次见到了奉德夫人。 只见大大的红木床上,垫着很高的枕头,枕头上躺着一位眼窝深陷,容色枯槁的老妇人。 只见那老妇人张大嘴巴吸气,嘴巴仿若一个黑色的窟窿,嗓子呼呼的,就像是风箱的声音。 “喵喵喵!” 雪球舔了舔洛九黎的手心,然后一跃跳下。 喵喵地叫着竟然爬上了奉德夫人的床,便是皇帝在眼前,也没有伸手去阻止。 奉德夫人见了雪球,本来呼吸艰难的她,眼珠转了转,竟然抬起手,抚摸着雪球雪白的身子。 然后慢慢看向皇上,艰难的拉过皇上的手,放在雪球白绒绒的皮毛上,眼中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 “干娘是要让朕照顾雪球吗?” 洛九黎一听到皇上管奉德夫人叫干娘,顿时就明白了刚刚萧溟玄为什么说让她尽一切可能去救治了。 一国皇帝管一个曾经的乳母叫干娘,这其中要说没有原因,她绝不会信。 毕竟,历史上就出现过很多出名的乳母,有的被皇帝尊为太后,比如北魏窦氏太后和昭太后,有的成为皇帝的贵妃,比如宪宗与万贞儿,有的权倾朝野,有的富甲一方。 第31章 仙医凌虚子的门外弟子 这边,皇上柔和的拍了拍奉德夫人的手,开口道。 “恐怕,还是需要干娘自己照顾才行,朕给干娘找来了一位女医,让她给干娘瞧瞧,兴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 皇上转头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你来给奉德夫人看看。”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 “皇上。” 胡贵妃开口。 “太医,院首皆在,怎能让一个后宅女子给奉德夫人瞧病?” 一旁,几位太医也是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太医上前一步。 “皇上,奉德夫人是由于年老体弱,饮食失调,情志失节,心阳不足导致,这样贸贸然让一个医术没有得到认可的女子看诊,唯恐--” “唯恐什么?” 皇帝语气冷冰冰的看向那个太医。 “张院首,朕问你,如若是一个自戕之人,匕首插入心口,张院首可能救活?” 张院首瞳孔不由一缩。 “皇上,这需要结合当时患者所受伤程度的情况而定,微臣,微臣不敢妄下断言。” 皇帝凝视了他一下,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淡淡看向洛九黎。 “你不敢妄下断言,但洛九黎敢。” “洛九黎不是寻常的后宅女子,而是仙医凌虚子的门外弟子。” 众人一惊,各种惊讶,不解,疑惑的眼神看向洛九黎。 尤其是胡冰玉,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抬头。 洛九黎不是寻常的后宅女子,而是凌虚子的门外弟子,凌虚子的门外弟子,这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亲口说出来的。 她死死咬着牙,肯定是哪里错了。 洛九黎,那个温顺胆小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凌虚子的门外弟子。 不可能,决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莫要被她骗了。” 胡贵妃在短暂的惊诧过后,想也不想的一口否决。 洛九黎怎么可能是仙医的门外弟子? “胡贵妃。” 一旁,另一个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上前开口道。 “贵妃难道刚刚没有听到皇上说吗?洛九黎乃是凌虚子的门外弟子,皇上金口玉言,还能有错?” 胡贵妃蹙着眉头,看向洛九黎。 “她怎么可能会是仙医的门外弟子?” 萧溟玄淡淡的睥睨了一眼胡贵妃。 “她怎么就不能是仙医的门外弟子?” 倒是白白捡了一个师父的洛九黎,站在一旁风轻云淡的看着这些人对她的‘真实身份’所展现出来的惊讶,愕然和不甘。 胡贵妃目光死死的盯着洛九黎,因为不甘心,她下颚的肌肉都在抖动。 “贵妃娘娘不必用这种眼神儿看着臣女,臣女知道贵妃娘娘定然不信,不过也是,如若臣女不是有幸得师父教导,得了这半身的医术,又怎么可能会在昭王和燕听莲的残害下活下来呢?” 洛九黎话音刚落,门口,秦隐提着她的药箱就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这是洛二小姐的药箱。” 秦隐双手捧着药箱递到了洛九黎面前。 洛九黎轻车熟路的接过药箱,虽然是第一次被别人赶鸭子上架。 可一看到胡贵妃姑侄女三人震惊,不甘,愤恨的目光,她便觉得心里多少舒坦了些,随即看向皇上。 “皇上,臣女需要给奉德夫人做个全身检查,还请皇上与众人回避一下。” 洛九黎带着几分傲气,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却莫名的多了几分风华。 皇上闻此,淡淡点头,起身看向屋里的众人。 “都出去等着。” 说着话,起身离开。 洛九黎都有些懵了,这皇帝怎么会如此听她的话,竟然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她扭头看向萧溟玄,心里愈发的怀疑。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那位便宜师父?仙医凌虚子的大名吗?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给奉德夫人看诊。” 萧溟玄路过她身边声,小声提醒了一句。 “本王在外面守着,放心。” 洛九黎一怔。 在看去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寝室内。 洛九黎甩甩头,丢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看向奉德夫人道: “奉德夫人,臣女叫洛九黎,是个女医,夫人以前是不是得过心症,还有支气管炎。” “哦,支气管炎就是咳嗽,咳嗽过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嗓子有异物,呼吸难受。” “奉德夫人的病,就是心衰和呼吸系统常见病,放心,臣女能治。” 听着她的话,奉德夫人本来涣散的眼神,慢慢地聚焦看着洛九黎。 似乎是要问她,她真的能治她的病吗?她真的还有救? 洛九黎打开药箱,手指轻轻覆上古戒,心里想着西地兰注射液,速效救心丸。 不过三秒左右,手心里就多了她要的药物,赶紧拿过注射器,打开西地兰注射液,挽起奉德夫人枯瘦的袖子,好不容易找到静脉。 她下针很轻,推动注射液的动作也不急,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时间,针水直射完毕。 然后,收起注射器,又拿出速效救心丸,倒出十五粒,覆在奉德夫人耳边道。 “奉德夫人,这药只能舌下含服,啊!你慢慢张开嘴。” 她就像哄着小孩一样,动作轻柔,语气轻柔。 可能是西地兰起了作用,奉德夫人果真慢慢张开嘴,好在人不是躺着,只是靠在高高的枕头上。 给奉德夫人服下速效救心丸后,洛九黎这才把药箱盖上。 “奉德夫人,暂时先给您治疗心衰,待心衰缓解后,再给您治疗支气管炎,不过,您岁数大了,支气管炎年头比较长,无法彻底根除,但吃药后,会缓解您呼吸困难的情况。” “呃!呃!” 奉德夫人竟然简单的发出了一个音节,虽然没有大幅度的点头,但眼里的感谢之意,洛九黎还是看得出来的。 “夫人,您放心,臣女一定尽一切可能救治好您。” 洛九黎说着话,感觉鼻子一痒,赶忙挪到一旁,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完啦!完啦!我这具身体在不好好保养,就会彻底废了。” 边说边从药箱里翻出板蓝根口服液,打开,仰头喝下,又吃了两粒vc,才彻底盖紧药箱。 第32章 救了奉德夫人一命 刚刚掉进湖里,直到现在还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她要是不喝些药提前预防,恐怕,这具小身板,又该病毒侵体了。 做完这些,洛九黎看向奉德夫人。 “奉德夫人,臣女先出去,和皇上禀明情况,以免皇上着急。” “您好生休息,晚些臣女再来。” 说着,起身提着药箱走出了寝室。 寝室外,原本一屋子的人,此刻就剩皇上,九王萧溟玄还有刚刚让宫女为洛九黎送披风的华贵女子。 一看到洛九黎出来了,皇上顿时神色一紧。 “洛九黎,如何?” 洛九黎看了眼皇上,心想,皇上对他的乳母还真是有恩有义。 “回禀皇上,奉德夫人得的是心衰,不过已经控制住了,晚间的时候会恢复些体力。” “你是说,奉德夫人没事了?” 皇上努力保持语气的平稳,但还是能让人听出他话中的激动。 “暂时没事了,不过还需要吃药巩固治疗。”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华贵女子也一脸喜色的上前,扶住皇上胳膊。 “皇上,奉德夫人没事了,皇上也能安心了。”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 “皇后说的是,安心,终于安心了。” 洛九黎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竟然是皇后,可看样子,年纪并不是很大。 “皇上,不知是谁侍奉在奉德夫人左右?虽然奉德夫人身体会逐渐好转,但在这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要找个经验可靠的人老人儿才行。” 皇上点头。 “荣秋。” 一旁,一个老嬷嬷上前,跪地。 “皇上,奴婢在。” 皇上看向洛九黎。 “她就是伺候奉德夫人的荣秋嬷嬷,有什么事,你告诉她。” “朕,先进去看看。” 说着,与皇后进了奉德夫人的寝室。 洛九黎行了礼,跪在地上的荣秋嬷嬷也起了身。 “洛二小姐,奴婢代夫人多谢洛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洛九黎淡淡一笑。 “不必客气,医者本分。” “嬷嬷,有几件事需要跟您交代一下。” “奉德夫人在恢复身体期间,还需要控制饮食,太咸太刺激太辣太甜的都不能吃,饮食主要以清淡,少食多餐为主。” “平时卧床休息,尽量采取半卧位。” “还有房间的窗子早晚要注意通风,这样有利于病情痊愈——” 洛九黎仔细交代着每一个细节,殊不知,一旁的萧溟玄看着身披披风,半干的头发,还有脚上那双沾着泥巴和草叶子的鞋,眼神愈发的深沉。 所有人都只顾着让她治病救人,却没有在乎她掉水后,根本没有换过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便是他自己,也忽略了这一点。 出宫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相对着坐在马车里,一个背靠着车壁,一个卷缩着身体。 “你很冷?” 萧溟玄看着她,抱着双腿,用披风恨不能把整个身体都裹严实了。 “是这具身体怕冷。” 洛九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萧溟玄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探究着她这话里的意思。 她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忙补充了一句。 “我身体还没养好,何况,掉水里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胡冰玉像条癞皮狗一样死死的缠着我,害的我呛了好几口湖水,恶心死了。” 洛九黎还应景儿的干呕了几下。 萧溟玄面色微冷,哼了一声。 “既然怕冷,为什么刚才在甘泉宫,不让荣秋嬷嬷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洛九黎摇头。 “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实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有戒备心。 “王爷。” 洛九黎抬头看向他,鼻头有些微红。 “王爷进宫,为什么要告诉皇上我会医术的事儿?为什么还特意强调我是凌虚子的徒弟?还有刑部那个自戕的狱卒?王爷不是说要保密吗?” 萧溟玄皱了皱眉,心道还不是为了救你,可嘴上却满是嫌弃。 “你的为什么怎么那么多?” 洛九黎撇了撇嘴。 “王爷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逼你。” “倒是王爷,在外面拈花惹草,惹出一身的风流债,人家姑娘不敢对您这个正主动手,倒是让我倒霉的当了炮灰。” 这话一说出口,马车里的空气凝结一般的安静。 萧溟玄看似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她一眼,但那一眼,真是冷峻淡漠。 “洛九黎。” 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凛冽的如同腊月寒风过境,让洛九黎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阿嚏。 “是谁告诉你本王在外面拈花惹草,惹出一身的风流债?” 洛九黎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往身后挪了挪。 “王爷难不成不知道那个胡冰玉倾慕王爷吗?虽然王爷没有刻意拈花惹草,但架不住这些狂蜂浪蝶往上扑啊。” “不但如此,那胡冰玉似乎对王爷的行踪了如指掌。” “在把我拖下水之前,她还质问我,王爷怎么会在殿上帮我说话?昨晚我又为何会宿在九王府?为什么王爷会带着我去昭王府?会带着我去刑部?” “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跟踪王爷?” 洛九黎越说越气,完全忽略了萧溟玄眼神里透露出的阴沉凌厉的光泽。 “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以后,你离胡家姐妹远点,最好不要产生交集。” 洛九黎嗤了一声。 “王爷当我愿意跟她们产生交集,那姐妹俩,一个是姜太公勾上的鱼,蠢的要死,一个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阴险狡诈的满级绿茶婊。” “虽然今天受的委屈让我很不甘心,但谁让人家背后有太后和贵妃撑腰,又是大司马府的嫡出小姐?我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洛九黎语气愤恨。 萧溟玄紧了紧拳头,冷冷道: “胡贵妃对你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为了她儿子,极尽羞辱罢了。” 洛九黎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 此时,已经是太阳西斜,傍晚时分了。 萧溟玄没再说话,但显然脸色不虞。 洛九黎撂下帘子,蜷缩的腿有点麻了,想着动一下,这还未来得及动。 第33章 马车里暧昧的意外 就听车外面赶车的秦隐突然大声吼道。 “这谁家孩子。” 话音没落,马车猛然往左侧拐了个大弯儿,而且速度是急速加快。 洛九黎本来是抱着双腿的,由于惯性,身子直接撞向了萧溟玄,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矮凳上。 手忙脚乱的在倒下的一瞬间抓到了萧溟玄的腰两侧,脑袋是没磕到矮凳上,但却是直接撞进了萧溟玄的两腿中间。 “你——” 萧溟玄死死攥住被扯下来的披风,看着两腿间的脑袋,动作瞬间凝固,眸色愈发深沉。 洛九黎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双腿麻了,一动酥酥麻麻的根本用不上力。 可上边她脸抵住的……某地方,是不是在慢慢地……然后有些膨胀? 她闭了闭眼睛,死死攥紧了他腰两侧的衣服,两只手也不敢松,一旦松手,脸就会挂彩,可不松手—— 马车还没停下来,她只能慢慢地,稍稍挪动了一下,然后断断续续地道。 “王,王爷,您能不能把我拽起来,我,我腿麻了,用不上力。” 萧溟玄没有说话,看似面无表情的一把把她提起来,实则耳尖通红一片。 “咳!谢,谢谢王爷。” 洛九黎终于被摁回了座位上,尴尬的也是脸色绯红。 “嗯。” 萧溟玄放开她,清了清嗓子。 马车也缓慢了下来,车外传来秦隐的声音。 “主子,刚才有个孩子突然从巷子里闯出来,惊到了马匹,主子没事吧?” “没事。” 萧溟玄淡淡应了一声。 秦隐听到没事,也就没再问什么,马车一路往义国公府方向而去。 马车里,因为这徒然间的变故,气氛有些尴尬。 洛九黎手指绞着衣裳,往一边挪了挪,脸上仿佛还有温热的感觉,不知道是她的脸热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萧溟玄看向她时,只见她头发凌乱,白皙的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绯红中透着极致的美,眸光飘忽,睫毛闪闪,染了些许的水雾。 低着头,咬着唇角,贝齿微露,半干的衣服贴在身上,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萧溟玄突然觉得唇干舌燥,身体里一阵阵的火钻了上来,烧得心头发热。 慌忙收回目光,坐得笔直笔直的,目不斜视。 好在,这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秦隐的声音传来。 “主子,义国公府到了。” 洛九黎一听,赶忙披上披风,提起药箱。 “多谢王爷送臣女回来。” 说完话,推开车门,慌不择路的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就跑进了府里。 马车外的秦隐还觉得有些奇怪。 “洛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秦隐。” 马车里,萧溟玄的声音传来。 “主子。” “回府。” “是。” 义国公府里,洛九黎一手攥紧披风,一手拎着药箱。 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脑子里想着刚刚发生在马车上的事,她竟然不小心地碰到了萧溟玄身体的某个部位…… 这,这简直要了她的老命,以后两人见面,不得尴尬死啊。 “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前方,浮曲院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声。 那喊声也瞬间把洛九黎叫回了现实,接着就是乌泱泱的人齐齐涌了上来。 “九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您这怎么浑身都是湿的。” “春容,快,快去熬些姜糖水。” “再去准备沐浴的水。” 洛九黎看着拉着她不停询问的母亲,终于把刚才的某些尴尬忘掉了脑后。 “母亲,我没事,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跟您细说。” “好,好,母亲不急。” 义国公夫人连连点头。 洛九黎也不敢让义国公夫人胡思乱想等太久,快速的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出了寝室。 厅里,义国公夫人一看到洛九黎出来了。 “九儿,快趁热把姜糖水喝了。” “嗯。” 洛九黎吹了吹,几大口就把辛辣的姜糖水喝酒了肚子里。 待她缓和了些,义国公夫人才小心翼翼道: “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洛九黎放下碗,看着母亲担忧的神情,以免她伤心便摇头道。 “没什么?只不过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义国公夫人眸色暗了暗。 “你这话是真是假,母亲能听的出来。” “贵妃娘娘责罚你了?” 洛九黎摇摇头。 “倒也没真的责罚,不过是心疼昭王,说了些难听的话而已。” “只是说些难听的话吗?” 义国公夫人心疼的要死,眼泪含着眼圈道。 “她心疼她的儿子,可我却心疼我自己的女儿。” “当初,我真是应该拦着你,哪怕是把你锁进柴房,让你恨我,怨我,都不应该让你嫁给昭王。” “母亲。” 洛九黎慌了,她最见不得母亲为了这件事流泪,自责,愧疚。 说起来,也是原主太过恋爱脑,太过柔弱的性子所致。 “都过去了,当初是女儿少不更事,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与母亲没有任何关系。” “何况,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胡贵妃是说了些难听的话,但无所谓,我火烧昭王府,大闹太和殿,请求了和离书,致使昭王被打,被禁足,贵妃娘娘心里有火气也是应该的。” “当初决定和离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这比我相信中来的还要晚呢。” “九儿,你,你何苦啊。” 拿这些话来填补她这个母亲,诚心让她心里难受。 洛九黎实在不想在纠缠这个话题,低头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古戒,眉梢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顺势伸开手,假意想要把古戒摘下来,还一边用力摘一边说道。 “母亲,这个指环我戴的太久了,有些紧,还不太容易摘下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戒指一说,女子戴的会被称为指环,男子戴的会被称为扳指。 一个是为了美观,一个是为了凸显权势。 洛九黎在想,下一句应该怎样跟她母亲套出这古戒的来历。 毕竟,一模一样的古戒,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她不认为这是巧合。 第34章 关于古戒的来历 何况,这古戒里的秘密,原主是否也知道? 义国公夫人一看到她的举动,忙摁住洛九黎的手。 “九儿,这指环不能摘。” “为何不能摘?” 洛九黎心尖微拧,心道,难不成这古戒真的有特殊的来历? 义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久远的事。 “你六岁那年冬天,不慎落入湖中,高烧不退,差点就不在了。” “是一位游方道长恰巧路过义国公府,把这枚指环戴在了你手上。” 洛九黎眉心微动,思维瞬间敏锐了起来。 “六岁?掉入湖里?” 这人生轨迹怎么和她有些相似。 她也曾经在六岁那年冬日掉入过一次人工湖,被路过的外卖小哥救了,送到医院,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叫洛九黎,原主也叫洛九黎。 她们一样,可她们又不一样。 这一切,到底又为什么会重合? 洛九黎眼睛瞪的僵直,可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九儿,您这是怎么了?” 义国公夫人见她眼睛愣愣的盯着指环,心里有些后怕。 “没事。” 洛九黎缓过神来,摇摇头。 “我为什么好像没印象呢?”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那次发烧,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来后,六岁前的记忆好多都记不起来,自然没有印象。”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洛九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般人发烧如若一直不退烧,一天一夜,不得烧死,即便是不烧死,脑子也得被烧坏啊。 她举起手,指了指古戒。 “不会是我戴上这个指环就退烧了吧?” 义国公夫人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哪有那么神奇的事儿,是那位游方道长用偏方儿救了你,也是喝了两副药的。” “不过?” 义国公夫人语气顿了顿。 “不过什么?” 洛九黎愈加的好奇了。 “那道长说,在你十八岁之前,这枚指环,不许丢,不许摘,让我们好生看护好了。” “十八岁之前不许丢?不许摘?” 洛九黎蹙眉。 “为什么?” 义国公夫人摇头道: “具体的那道长并未明说,只说十八岁之前,你会有一场劫难,这指环能保你一命。” “现在看来,那位道长所说的劫难,也许就是你在昭王府受的那些苦难。” 听着国公夫人的话,洛九黎原以为解开了古戒来历的谜团,心里能轻松些,现在倒好,脸上渐渐地堆满了疑云,那两只明亮的眼睛瞬时也黯淡了。 她低头,轻轻的摩挲着古戒,心里思忖,难不成她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承继原主的性命?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那个道长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原主十八岁之前有性命之忧?还有这古戒空间?又为什么会储存到前世的那些医疗器具药品? “母亲,母亲可知道那位道长是谁?可有派人去查过?这些年可有在遇到过?” “不曾。” 义国公夫人摇头。 “按理说,以你父亲和大哥的影响力,去追查一个人的下落,应该是容易的。” “可是,这么些年,派出去多少人,都没有查到那游方道长到底是何人,就好像,这人从未出现过,凭空而来,凭空消失了一样。” 话已至此,洛九黎也明白了,恐怕想要彻底解开这古戒的谜团,是遥遥无期了。 除非她能找到回去的路,回到自己的年代,找到小考古。 一想到小考古,洛九黎心口便一阵钝痛。 前世,她是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 大学时,一次偶然在路上救了小考古的爷爷,和小考古成了好闺蜜,又恰巧小考古的爷爷还是某军科院的院长,退休在家,父亲是公司董事,母亲是国内响当当的外科主刀医师。 这样逆天又让人羡慕的家庭组合,让小考古在选择志愿时,肆无忌惮的报了一个她最喜欢的考古学专业。 至于小考古为什么给她邮寄了这枚古戒。 恐怕,回不了过去,她也得不到答案。 想起前世今生,洛九黎一阵恍惚。 “九儿,你怎么了?” 国公夫人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伸手拽了她一下。 “哦,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那位神秘的道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许着,是位世外高人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 “母亲现在也想找到他,想问问他,我女儿的劫难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九儿啊!” 她伸手拉住自己女儿的手。 “母亲此生,只希望我的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你大哥和父亲每次出兵,都能平安归来,你二哥明年能高中春闱,你姐姐能安然喜乐,而你,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劫难,哪怕有,就让母亲替你承担了吧。” “母亲。” 洛九黎抓住自己母亲的手,眼眶湿润。 也许,她终其一生都不会,也不敢告诉母亲,她的亲生女儿早已死在了昭王府那破旧的别院里,现在站在她面前,叫她母亲的洛九黎,是一个来自于异世的灵魂。 —— 相较于义国公府内母女俩的温情时刻,九王府一如既往的安静。 就连一只鸟儿叫也不曾有,冷冷清清,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秦隐站在书房外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自从把洛二小姐送回义国公府,他家主子回府后,便直奔书房,这一进书房,不但错过了晚饭时间,就连口茶都没有让人递进去,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秦隐只以为他家主子在书房里忙公务。 实则,他家主子,九王爷萧溟玄正坐在座位上,已经呆愣了一个时辰了。 以前多高冷,多腹黑,多冷漠,多暴戾的一个人,此刻脑子里却不停的回想着刚刚发生在马车里的事儿。 不是他非要想,是脑子莫名其妙总是回想。 便是一个多月前,洛九黎从天而降,掉落到他怀里,甚至,他发现洛九黎能抑制住他体内的咒术,他都从没有如同今晚这样,乱了心神。 何况,年前腊月被人暗算那晚,他不是没有碰过女人,虽然是在药物控制的情况下,意识混乱,根本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甚至都记不清她的长相。 作者有话说:男女主是双洁,男主没有其他女人,宝们放心,放心哈。 第35章 皇上的赏赐 可至少说明,他也不是纯情处男,怎么今日就被洛九黎一个无意识的举动,烧的心头发热,火急火燎的。 院外,管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秦爷,主子还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吗?” 秦隐摇头,嘴唇没有什么血色,默不作声。 管家皱着一张老脸。 “这可如何是好,这饭菜都热了一遍又一遍了,要不,秦爷问问主子。” 秦隐摁了摁抽疼的胃部,心里也是烦躁,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嘴里,到底是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那就继续热。” 管家:再热那饭菜恐怕就要烂到锅里了。 这二人的话还未落,侧跨院伺候那狱卒的小厮一路小跑也飞奔了进来。 “秦爷,王管家,那狱卒醒了,狱卒醒了。”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秦隐一个转身就去敲房门。 “进来。” 冷肃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主子。” 秦隐推开门走进去。 “主子,小厮来报,那狱卒醒了。” 萧溟玄赫然抬头。 “果真醒了?” “是。” “走。” 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没有,起身抬脚就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义国公府内,国公夫人在洛九黎的搀扶下也疾步匆匆走出了浮曲院。 “果真是皇上身边的祁醉公公?” 国公夫人一边走,一边问来禀报的管家。 管家猛点头。 “夫人,千真万确,是祁醉公公,不但带了好多赏赐,说是还有皇上口谕,让夫人和二小姐去接旨。” “赏赐?” 国公夫人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洛九黎。 “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赏赐,还是祁醉公公亲自来府传口谕。 那祁醉公公是谁?是宫里的大总管,是皇上的心腹,别说是普通的权臣之家,就是宫里的皇后,贵妃们见了祁醉公公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洛九黎转了转眼珠,该怎么解释。 “许着,是奉德夫人醒了。” 所以,皇上才会送来赏赐。 国公夫人大惊。 “奉德夫人?你怎么——” “哎啊!母亲,先别问了,快去前院接旨,祁醉公公还等着呢?” 洛九黎赶紧打岔。 一旁,管家也着急。 “是啊,夫人,祁醉公公还等着呢?您不能让他老人家等着急了。” 国公夫人这才忙摆手。 “对对对,快走,万不能让祁醉公公等着急了。” 到了前院,正看到祁醉公公站在门口,母女二人快步迎了上去。 “公公,快进厅里喝杯茶。” “不了,咱家公务在身,还要回宫复命呢。” 祁醉公公笑意盈盈的走下台阶,看向国公夫人和洛九黎。 “咱家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给洛二小姐送赏赐。” “国公夫人,洛二小姐,接赏赐吧。” 国公夫人与洛九黎相互对视一眼,双双跪在地上,主子跪地,一院子的奴婢也跟着全都跪在了地上。 “皇上口谕,义国公府嫡次女,洛九黎,才行兼茂,明于理体,医术精深,救治奉德夫人有功,特赏赐布匹绸缎十匹,玉如意一件,红珊瑚番莲花钗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手镯一支,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人跪在地上领赏赐谢恩。 祁醉公公看向跪在地上的洛九黎。 “洛二小姐,皇上口谕,让洛二小姐明日一早进宫,去甘泉宫为奉德夫人调理身体,直至奉德夫人身体彻底康复。” “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何况,皇命不可违。 洛九黎谢了恩,扶起母亲,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国公夫人此刻心里虽然也有疑惑,但到底是明白为何皇上要赏赐义国公府了,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徐嬷嬷,徐嬷嬷心领神会。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两,上前双手奉上。 祁醉公公忙推辞。 “咱家是为了皇上办差,国公夫人无需如此客气。” “公公严重,天色渐暗,劳动公公亲自跑一趟,就当是妇人请公公喝杯茶吧。” 祁醉公公一笑,这才伸手接了银两,揣进了袖口里。 “既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了。” “恭送公公。” 国公夫人亲自把祁醉公公送出府,目送一众宫人离开,直至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倒是祁醉公公,坐在轿子里,瞧着国公府的众人站在大门口,毕恭毕敬恭送他,甚至走出老远,也不曾见有一人有不敬的举动,忍不住感慨。 “难怪人都说义国公夫人礼数周全,如此一看,当真是让人心里舒坦。” “昭王,到底是个没眼界的,错把珍珠当鱼目。” 义国公府门口。 “九儿,你随母亲来。” “哦。” 洛九黎知道,瞒不住了,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自己的母亲解释。 母女俩进了花厅,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 “说吧?怎么回事?前日,你在刑部救了一个狱卒,今日,又进宫救了奉德夫人。” “母亲竟从未得知,我的女儿医术精深到让皇上亲自封赏?” “母亲。” 洛九黎简直都有点欲哭无泪了,她要是知道因为在刑部救治了那个自戕的狱卒,会出现后面这些一系列的后果,她估计当时真的掂量掂量再去救人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得打消母亲的怀疑才行。 毕竟,知子莫如母,原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作为母亲的国公夫人肯定心里清楚。 “母亲,我,其实我一早就被昭王送去京郊那处废弃的别院了,燕听莲收买了我身边的嬷嬷,我差点被那个嬷嬷杀死,是师父救了我,并教了我医术。” 洛九黎知道,不能用常理去解释这件事,所以,她故意混淆了时间,并拿当初身处险境以此来引起母亲对自己的怜爱。 果然,国公夫人一听说自己的女儿差点被身边的嬷嬷杀死,心口狠狠一揪,好半响才敛了心神道。 “那你为何回府后从未与母亲提及?” 洛九黎低着头,眼神黯淡,声音更咽。 “那时,身心受伤,一门心思的只想着与昭王和离,所以,根本也来不及去管其他的事情。” 第36章 狱卒竟然失忆了 也许,女儿就不会受到这些磨难了。 听着自己女儿更咽的声音,国公夫人心里越发的愧疚。 如若她早一些闯入昭王去见见自己的女儿,如若当初她们没有答应这么婚事。 好在,她的女儿还活着,她们母女还能再见面。 洛九黎松了口气,挽上母亲的胳膊。 “好啦,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女儿现在不是整整齐齐的陪在母亲身边吗?” 国公夫人点点头。 “你师父是谁?改日请他来府上一聚,母亲亲自道谢,谢谢他救命之恩。” 洛九黎摇摇头。 “师父名唤凌虚子,他已经离开长宁王朝了。” 国公夫人一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的惊异。 “你说什么?你师父叫凌虚子?” “嗯。” 洛九黎点头。 国公夫人捂住嘴。 “凌虚子?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仙医?” “你师父竟然是凌虚子,母亲到底该说你是因祸得福,还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嗯。” 洛九黎依旧点头。 她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唯恐她母亲打破砂锅问到底。 好在,这种折磨人的问话没有持续多久。 管家又来禀报。 “夫人,二小姐,九王府的人来了。” 一句话,瞬间把心思各异的母女二人拉回现实。 “九王府?” “派谁来的?” 管家回禀道。 “回夫人,二小姐的话,是一位叫秦五的侍卫。” 洛九黎想想,就是上次送她回府的那个秦五。 “母亲,我去看看。” “去吧。” 国公夫人摆手。 洛九黎起身走出花厅。 花厅里,国公夫人抬头看着院外渐渐亮起的灯笼以及那黑下来的夜色。 眼神一时恍惚了起来。 “夫人。” 徐嬷嬷倒了温茶,递到夫人手里。 “徐嬷嬷,咱们的二小姐,是不是变了好多?” 自从和离后,她的女儿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徐嬷嬷叹了口气。 “夫人,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许着是这件事对二小姐的打击太大,受了刺激吧,所以,性子变了也并不奇怪。” “夫人想想,如若一个女子经历丧子之痛,经历和离之苦,受尽万般委屈和磨难,便是在温顺的性子,也会被磨出棱角的。” 国公夫人接过茶盏,轻微的点点头。 “是啊!这也许就是夫子常说的,长大的代价吧。” “虽然说,人都要学着长大,可这长大的代价太大了。” 自她女儿出事后,她这个做母亲的亦是日日愧疚,愧疚自己的疏漏,让昭王和他的那个侧妃,差点害死女儿的性命,也害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一条性命。 现如今,她的女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也终于是想通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应该处处维护她才是,怎么能因为她性子一时的改变,就生出各种猜疑呢? 实属不应该啊。 前院里,洛九黎并不知道她母亲此刻的心思。 脚下生风一样,见到了九王府的秦五。 “属下,见过洛二小姐。” 秦五毕恭毕敬。 洛九黎道: “可是那个狱卒出事了?” 秦五摇头 “狱卒醒了,王爷让属下过来接二小姐过府一趟。” 一听到那个狱卒醒了,洛九黎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醒了?醒了好,醒了好。” “你等等,我回去拿药箱。” 洛九黎转身往后院跑去 “是。” 秦五抬头挺胸,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他没有告诉洛九黎,他家主子让他来国公府找她的原因。 主子只说,只要洛二小姐知道那狱卒醒了,定会过来。 浮曲院里,洛九黎让春容拿着药箱,跟自己出府。 又派管家去告诉母亲一声,便跟着秦五上了九王府的马车。 —— 半个时辰前,九王府里。 醒过来不久的狱卒喝了些粥,身上也有了力气,虽然伤口上传来疼痛感,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似乎忘记了发生在刑部大牢的事,此时的他,看着眼前的九王爷,茫然不知所措。 “奴才,奴才给九王爷请安。” 狱卒慌忙滚下床,双膝跪在地上,扯得伤口扎心的疼。 萧溟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脸威严的坐在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问话的是秦隐。 “奴才,奴才叫汪小六。” “汪小六,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放走朝廷重犯。” “说,你为什么放走燕听莲?” 汪小六已经吓傻了,整个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脑皮发麻,眼底一片茫然,浑身瑟瑟发抖,无措慌张的看向萧溟玄。 “九王爷,奴才,奴才没有放走燕听莲。” “奴才受伤了,奴才要死了,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什么也不记得了。” 萧溟玄冷漠疏离的眯了眯眼。 “你不记得?” 汪小六点头,又茫然的摇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惊恐道。 “奴才,奴才只记得乱了,全乱了,然后奴才举起匕首,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入了胸口,但是奴才不觉得疼——” 萧溟玄和秦隐一听到汪小六的复述,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汪小六,你在刑部大牢里放走了燕听莲,当真全然不记得了?” 萧溟玄再次确认。 汪小六摇头,眼底疑惑,脑子里仔细回想着发生在刑部大牢的事,可是越是想,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九王爷,奴才家里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儿要养,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放走皇上朱笔下的重犯啊。” 萧溟玄看着汪小六的样子,明白他有可能不是装的。 站起身,淡淡的睥睨了他一眼。 “本王再给你半个时辰仔细回想,半个时辰后,本王再来。” “如若你胆敢隐瞒,本王会让你九族俱灭。” 声音不大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霸气和威胁意味。 说完这些,不管已经被吓得半死的汪小六,大步出了屋子。 屋外。 “秦五,去义国公府,把洛二小姐请来,就说那个狱卒醒了。” “主子?这大晚上——” 秦五止住话。 “只要她知道那狱卒醒了,不管多晚,定会过来。” 第37章 洛九黎对燕听莲的怀疑 “是。” 秦五转身离开。 “主子。” 秦隐站在萧溟玄身后。 “这个汪小六会不会是装的?要不属下进屋用刑去逼问一番,属下就不信动了大刑他还敢不招。” “不。” 萧溟玄抬手制止他。 “也许,他不是装的,本王曾经和桑南国人打过交道。” “本王知道,桑南国女子习媚术的同时,那媚术中还有一种能消磨人记忆的功法。” “如果本王猜测的没错,汪小六在自戕之前,被燕听莲抹去了记忆。” 秦隐一愣,顿时被惊的张了张嘴。 “抹去记忆?” 听着,可真是天方夜谭。 萧溟玄点点沉默未语。 燕听莲真是够谨慎的,明知汪小六必死无疑,却还是先一步抹去了他的记忆,让他死都做个不明不白的糊涂鬼。 但也正是燕听莲这谨慎的一步,让他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也许,只能等到洛九黎来了。” 萧溟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洛九黎。 何况,这媚术很是诡异,也不知洛九黎能不能有办法。 可那样一个神秘的女人,能在阎王手下抢回自戕的狱卒,抢回奉德夫人的性命,真有办法也说不定呢? “主子,您不是说,汪小六不是装的吗?那洛二小姐来,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 他抬头望了望院外漆黑的夜色。 想起洛九黎在马车和他说起,胡冰玉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眼神便晦暗幽深一片。 秦隐也发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秦隐,今晚开始,府中众人一个一个给本王查。” “尤其是查有没有和大司马府的人暗中联系的。” 秦隐闻此,眸光一凛,瞬间狠戾。 “主子的意思?咱们九王府进了细作?” “嗯。” 萧溟玄点点头。 “洛九黎告诉本王,胡冰玉对本王的行踪了如指掌,就连本王带洛九黎去昭王府,去刑部,洛九黎进府,天亮之前出府,所有的事,她竟然全都知道。” 秦隐一听,眉目骤冷。 “主子放心,不出两日,属下就把这些暗处的老鼠,一个一个揪出来。” “倒是那个胡冰玉,仗着身后有太后和胡贵妃,竟敢肖想王爷,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依属下看,就应该让她和陆明欣一样,丢去尼姑庵陪伴佛祖,青灯古佛一辈子。” 萧溟玄看着他满脸苦大仇深,义愤填膺的样子,淡淡挑了一下眉梢。 不由自主的想起年前腊月那晚发生的事。 “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秦隐一滞,低头,然后摇头。 萧溟玄负手而立,清冷如画的容颜显得淡漠疏离,不再理会这个话题。 “今儿个是十三了吧。” “是。” 秦隐老实回答。 “再过两天就是十五了,主子该出京了。” 每月十五,主子都要泡在冰冷的潭水中,在阵法里忍受那蚀骨又黑暗的咒术。 萧溟玄没说话,他心里想着,也许,这月十五以后,会是个转机。 而那转机就是洛九黎。 此时,萧溟玄的转机,洛九黎已经下了马车,进了王府。 刚进院子,便见到那主仆二人站在琉璃灯下。 琉璃灯盏照耀下来,让萧溟玄整个人像是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俊美尊贵而神圣。 洛九黎远远看着他,幽深的瞳眸,长眉入鬓,削薄轻抿的瑰色唇瓣,面如玉雕般的轮廓,给人冷傲孤清,桀骜不驯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这样的角度望去,好看得让她的心跳突然噗通了一下。 洛九黎赶忙摁住胸口,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有这功夫花痴,还不如尽快查到真相,找个挣钱的门路,别在义国公府混吃等死。” “洛二小姐,您怎么了?” 秦五正跟在洛九黎身后,忽然见她停住脚步,又猛的摁住心口的位置,心里疑惑。 “没怎么。” 洛九黎大步往前走去。 “王爷。” 走到萧溟玄跟前,叫了一声。 “来了。” 萧溟玄背着手。 其实两人这会见面还是会有点小尴尬的,毕竟,在马车里发生了某件的确让人尴尬的事。 “嗯,秦五说,那个狱卒醒了?” “嗯。” 萧溟玄点头。 “不过,可能还需要你在想个办法?” “办法?怎么回事?” 洛九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个狱卒只记得自己自戕,关于放走燕听莲的事儿,他都忘记了。” “忘记了?” 洛九黎也一时怔了一下,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会不会是装的?王爷没有大刑伺候吗?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给他上几套刑具,他就全交代了。” 萧溟玄嘴角抽了抽,没有过多解释。 “走吧。” 说着,转身进了屋。 洛九黎没有迟疑,也跟着进了屋。 半个时辰后,看着满脸惊慌失措,死命抱着脑袋,疼的五官都扭曲的汪小六,她一脸挫败的吹了吹额间的碎发。 “王爷,借一步说话。” 洛九黎说完,起身走到外间,她现在心里对燕听莲的怀疑更甚了。 萧溟玄给秦隐使了个眼色,秦隐轻微点头,留在屋里看着汪小六。 看到萧溟玄走出来,洛九黎也不拐弯抹角了,一脸严肃道。 “关于燕听莲,王爷没跟我说实话?” 萧溟玄一听,饶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似乎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洛九黎咬了一下唇,心里暗骂,这个时代的男人,可真是狡猾如狐。 “既然王爷不说,那我就把心里的怀疑摆在明面让,以供王爷参考。” 萧溟玄觉得她说话,越来越有点意思了。 “嗯,你说。” 洛九黎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也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 “我的怀疑有三点。” “第一,燕听莲虽然是昭王侧妃,是太常寺少卿的干女儿,是萧诸墨宠爱的女人,但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身份,论地位,论权势,论家境,我比她高的不止一星半点儿,可为什么皇帝不让我处置她,而是把她关押进刑部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第38章 洛九黎施展催眠术 “第二,皇上责罚昭王,让他禁足昭王府,可为什么要派人守在府外,不分日夜的‘监视’,说是‘监视’倒不如说是‘保护’吧,为什么要保护昭王?是在防止谁接近昭王?” “第三,燕听莲越狱,整个刑部几乎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所有兵士满大街搜捕,可直到现在,却没有找到燕听莲的影子,她如若只是一个弱女子,绝不可能躲过这三天的搜查?只能说明,要么燕听莲本身不俗,要么这城内有她的内应。” “第四,就是胡贵妃娘娘的态度,我回到府后,就一直在想,我火烧昭王府,大闹太和殿,与昭王和离,让他挨了板子,丢了钱财,禁了足,可贵妃娘娘除了对我言语上羞辱外,到没有做出其他的事情。” “基于以上四点,我的怀疑基本可以成立,燕听莲不仅仅是昭王侧妃那么简单?是不是?” 萧溟玄是真没有想到洛九黎条理表达清晰,说活有理有据,便是杀伐果断,矜贵冷漠如他,竟也不得不对洛九黎再一次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还真是,每一次都会带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洛九黎见他眉头微敛,眼神里却透着赞许之意,可就是不说话。 “王爷,事到如今您还不想告诉我吗?” 她噘着嘴,有点生气。 萧溟玄也不知怎得,一看到她撅着小嘴,心情突然就轻快了好多。 “你先告诉本王,你有办法让汪小六想起在刑部大牢发生的事吗?” 洛九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抻着她了。 “王爷,有没有人说过您很狡猾?狡猾如狐。” 萧溟玄挑眉,低头沉吟,心里根本不在意她对自己狡猾如狐的评价。 “看来,你是有办法喽!” 洛九黎伸手覆上额头。 果然啊!果然是个狡猾如狐的萧老狐狸。 “我要说没办法?是不是王爷又要和我谈条件了?” 萧溟玄沉默须臾,摇头道: “不会,不过如若没有你的帮助,本王可能又会熬上几个通宵。” 说话的语气,怎么让洛九黎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熬上几个通宵,不也是他分内的事吗? 萧溟玄见她没说话,也知道对她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便开口道。 “关于燕听莲,你的怀疑是对的。” “燕听莲并不是昭王侧妃那么简单,本王怀疑,她是桑南国人?” “桑南国?” 洛九黎脸色变了变,回想着脑海中的那些记忆。 这片大陆,除了长宁王朝这个最大的内陆国家,还有南边的桑南国,最东的东周,还有两个边境小国,最西的巴林国和依附于长宁王朝最北的北襄。 北襄和巴林自然不敢与长宁王朝为敌,只是那桑南国死心不改,东周又屯兵边疆,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所以,这个世界并不太平,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掀起动荡。 如若萧溟玄所说都是真的。 那这个燕听莲就是桑南国的细作。 萧溟玄见她脸上晦暗不明,知道她定是在想着什么,并未言语询问,而是继续道: “桑南国男子多习蛊术,女子多习媚术,这个燕听莲,本王怀疑她是习媚术的女子,但不排除她身上也有蛊毒。” “想想那日,在太和殿上,昭王突然疯癫,差点掐死你,甚至对国公夫人动了手,是不是不太正常?” 一旁,洛九黎彻底明白了,虽然她还不大清楚媚术是怎么回事,但蛊术她是知道的。 在前世,在她研究的课题里,就有专门研究过湘西苗蛊。 大部分科学认为,湘西苗蛊的蛊毒,其实就是某种神经性毒素,或者类似狂犬病毒,或者寄生虫病等等,专杀神经。 但她还从未真正的接触过蛊术,更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蛊术与湘西苗蛊又是不是一样的。 “看来,昭王不但被燕听莲的媚术蛊惑,还被下了蛊毒?” 洛九黎眼睛转了转。 萧溟玄神色暗了暗,只以为她还在意昭王,却没想到,她又说了一句。 “先说好了啊!媚术,蛊毒我可解决不了,无论昭王是死是活,别来找我。” 萧溟玄一怔,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放心,昭王自有人救治,不会找你。” “但汪小六是唯一一个证人,本王要知道,当时在刑部大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听莲是怎样利用媚术魅惑汪小六的。 洛九黎低头想了想。 “好,我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就一定会成功,如若失败了,王爷可别怨我。” 萧溟玄点头。 “你尽管试。”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室。 寝室内,洛九黎让秦隐把大的琉璃灯盏拿了出去,然后换了个昏暗的小灯盏,打开灯罩,里面的灯芯在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白烟。 “王爷,我需要整个院子都保持绝对的安静。” “秦隐,去。” 萧溟玄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她。 “是。” 秦隐转身出去,亲自守在门口。 洛九黎在桌子前合适的位置放了一把椅子,然后命令汪小六坐在椅子上。 让他自己找了个自由舒服的姿势,放松身体,然后在昏暗中把视线固定在火焰上,凝视着它,直到汪小六慢慢闭上眼睛,保持愉悦,放松,让自己的意识任意漂流。 “现在,用鼻子快速深沉地呼吸三次。” 洛九黎坐在汪小六对面,声音温柔却又毋庸置疑。 萧溟玄就坐在一旁,冷静的看着,虽然不明白她是在干嘛!但既然用了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怀疑她。 “现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再度重复快速吸气和吐气三次。” 洛九黎的声音响起。 “继续,什么也不想,再一次重复三次深呼吸,快速吸气,吐气。” 重复三遍三次快速连续的深呼吸,可能使人感觉稍微不稳,但意识会宁静下来,大脑对于建议性的思想开始有接受性。 “现在,放轻松整个身体,放松脸颊。” “你的手臂和手变的很沉重,把手放在扶手上。” 第39章 萧溟玄对洛九黎的怀疑 洛九黎话音刚落,萧溟玄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汪小六闭着眼睛,竟然真的听话的把手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汪小六整个身子沉了下去,全身都松弛到了一定的状态。 “你现在回到了刑部的大牢里,你看到了燕听莲,她在向你招手,让你过去……” 汪小六闭着眼睛,催眠术已经发挥作用了,他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他又回到了那日的刑部大牢。 “她?” 洛九黎神情一震。 “她是谁?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汪小六努力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那渐渐清晰的女子。 “燕侧妃,淡青色的裙子,眼底泛着水盈,比桃花还要漂亮,她的眼睛在转。” 洛九黎听到汪小六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盯着她的眼睛。” 被催眠的汪小六,在梦境中,双眼更加僵直了。 “她的眼睛像什么?” 洛九黎问。 “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的漩涡,好美。” 汪小六竟然还笑了出来。 “继续看她的眼睛,她和你说什么了。” 洛九黎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连弯曲不敢了,唯恐惊扰到被催眠的汪小六。 汪小六的神情已经有些痛苦了,他无意识的在催眠的作用下,想要去探究那些被抹去的记忆。 “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洛九黎命令,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强硬。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会是你的女人。” 汪小六无意识的开口,手指也无意识的模仿者开锁的动作。 洛九黎知道,现在的梦境中,汪小六正在给燕听莲打开牢门。 “你放了她,她做了什么?” “她抚摸我的眼睛,她告诉我,帮她阻拦追上来的人,然后用匕首插入胸口,她就会彻底属于我。” “她走了,她消失了,院子里一片混乱,好疼,好多血。” 洛九黎知道,汪小六现在所描述的就是他自戕时的场景。 再往后的事,她们都知道。 洛九黎伸出手,在汪小六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醒。” 而汪小六,也陡然睁开眼睛,眼前一阵微弱的光亮。 他还有些发懵,眼神里透着惊惧和恐慌,再看向萧溟玄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萧溟玄没有说话,冷漠的站起身。 洛九黎也站起身,把大的琉璃灯盏拿进来,有些可怜的看向汪小六。 “放心吧,九王不会杀你,因为,这不是你的错,任何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也逃不掉媚术的蛊惑。” 从汪小六刚才复述的情况来看,她也大致可以推断出。 媚术大体就是催眠术,不过,比催眠术高级,媚术的使用不需要特定的环境,不需要被蛊惑者闭上眼睛,就能很好的完成她所交代的任务。 而汪小六之所以没有关于在大牢里的记忆,是被燕听莲催眠忘记还是燕听莲结合了某种药物,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一旁,萧溟玄听到她说这句话,有些不虞的沉了沉脸。 任何一个男人?看来,也包括他了。 汪小六没敢起身,萧溟玄也没让他起身,抬眼看向洛九黎。 “你跟本王出来。” 洛九黎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什么,抬脚跟着走了出去。 打开门,秦隐和春容就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 春容:“小姐。” 秦隐:“主子。” “派人看着汪小六。” “是。” 秦隐应声。 萧溟玄走下台阶,洛九黎把药箱递给春容,也跟着下了台阶。 春容不放心,要跟在后边,被秦隐一把拉拦住。 “我家主子要和你家小姐谈事情,你最好在这儿站着不要动。” 春容看着秦隐腰间的刀,缩了缩脖子,拎着药箱站在原地。 洛九黎跟着萧溟玄走动书房门口,忽地停下脚步。 “这是王爷的书房?” 言外之意,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萧溟玄回头看了她一眼。 “进来,本王有话问你。” 声音毋庸置疑。 洛九黎轻飘飘的挑了一下眉,心里思忖,进就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便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很亮,发出亮光的不是琉璃灯盏,竟然是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哇!夜明珠?” 洛九黎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夜明珠,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九王萧溟玄如此‘土豪’。 萧溟玄见她一双眼睛恨不得盯在两颗夜明珠上都舍不得移开,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刚刚在屋里,她露出的那一手,可是把他都镇住了,这么神秘,让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刮目相看的女人,竟然突然暴露了小财迷的眼色,这前后的对比,落差太大。 “咳咳咳!” 他故意重重的咳了一声。 “很喜欢吗?” “喜欢。” 洛九黎不假思索的点头,随即又猛然摇头。 “喜欢是喜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夺王爷所爱。” 萧溟玄:本王也没说要给你啊!还说本王狡猾如狐,这女人,不也是狡黠如狐吗? “洛九黎,能谈正事了吗?” 洛九黎收回目光。 心里叹气,王爷怎么不上套呢? “能谈。” 语气里有些小小的小小的失望。 萧溟玄只当听不出来。 “现在能确定,燕听莲就是桑南国人?并且的确会媚术,而且,媚术功法不浅。” “嗯,同意。” 洛九黎觉得她的任务完成了,至于怎样抓到燕听莲,用什么方法抓到她,就不是她该管的事儿了。 萧溟玄看向她,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张了张嘴还是问道。 “刚才,你给汪小六施展的是什么功法?” 洛九黎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那不是功法,那叫催眠术,也算是精神分支学科的一种。” 在她的前世,自从人们发现催眠现象以来,除去大众娱乐和江湖骗术的流行,催眠术更多地被用在了医学方面,尤其是用在解决人们一些跟心理有关的疾病方面。 所以,作为军医,会催眠术,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她还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纯属个人爱好。 没成想,在前世的时候没派上什么大用场,在这个时代竟然误打误撞,派上了用场。 作者有话说: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其次,希望大家多多发表书评,书评和催更是对小妖最大的鼓励,谢谢! 当然啦!众口难调,有喜欢的就会有不喜欢的,不喜欢的朋友们,请直接在心里点叉,不用浪费您宝贵的时间给差评一星,有缘我们再见。 小妖在这里再次感谢各位漂亮,美丽,贤惠,温柔的小仙女们的支持。 第40章 当今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 “催眠术?” 萧溟玄从未听说过催眠术,看向洛九黎的眼神愈发非比寻常。 他又想起她说的那位世外高人,又想起她说每个人都有秘密,王爷又何必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呢? 心里便压制住了对她的探究。 她是义国公府的嫡次女洛九黎没错,是与昭王和离的昭王妃也没错。 可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性子,行为举止,太多太多的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芯子一样。 萧溟玄一想到换了一个芯子,脑子里突然就像烟火炸裂开来。 他猛然抬头,眼神里有各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被他盯的,心里一阵发毛,看着他探究的眼神,她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王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声音淡淡,清绝脱俗的容颜上萦绕着一层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萧溟玄被她提醒的,收回目光。 看着原本灵动的她,突然换上一张冷漠的脸孔,心情也瞬间阴郁了下来。 “本王不疑有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他也没想到,她不但聪明,还这么敏感,脾气还这么倔。 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给他甩脸子,敢给他甩脸子的下一刻怕不是早已进了阎罗殿。 可是,她不一样,她太特殊了,他身体里的咒术,还需要她帮忙。 “听说,皇兄派祁醉给你送去了赏赐?” “是,臣女感念皇恩浩荡。” 洛九黎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也知道,他是在给她台阶下。 “今日在宫里,感谢王爷搭救。” “只是,有一件事臣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把臣女会医术这件事告诉皇上?而且还要告诉皇上臣女是凌虚子徒弟这件事?” 萧溟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仰头闭眼。 “因为,皇上知道了刑部狱卒自戕的事。” “何况,本王一个外男,也不能私闯皇上的后宫,去后宫救你,只能把你救了那个狱卒,带你回王府为狱卒疗伤,是凌虚子徒弟这件事告诉皇上。” “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听信外面传出的那些谣言,才会把你从玉芙宫救出来。” 洛九黎抓住了重点。 “外面传出的谣言?什么谣言?” “没什么?本王已经处理了。” 才和离不久的昭王妃,九王爷曾经的侄媳妇,大晚上进入九王府,这谣言的散播,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对洛九黎影响绝非不小。 在苗头刚要升起时,就已经被他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至于是谁传播出去的,恐怕,胡家那几位,功不可没。 洛九黎见他不说,也就不再问了,不过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倒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信任王爷,以前总听说,皇室中人性情凉薄,贪婪又自私,毫无亲情可言,现在看来,谣言也有偏差的时候。” 萧溟玄沉默须臾,目光落到洛九黎面上。 “这些大不敬的话,以后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说了。” 洛九黎神经敏感的一跳,意识到自己又用另一个身份来看待这件事了,皇家天威不容侵犯,她忙不迭的道歉。 “抱歉,臣女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王爷,天色太晚了,臣女明日还要进宫为奉德夫人看诊,臣女就先告辞了。” 说着,福身行礼。 “也罢,让秦五送你。” “是,多谢王爷。”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洛九黎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了原位。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有心事吗?” “没有。” 洛九黎赶忙打断她的询问。 冒犯皇家天威,那些皇室中人性情凉薄,贪婪又自私,毫无亲情可言这样的话,她当时是脑子抽筋了吗?才会说出这样找死的话。 好在九王没有责罚她,洛九黎微微叹了口气。 回到浮曲院时,洛九黎看到她母亲坐在厅里等着她,连忙紧跑了几步。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一旁,徐嬷嬷开口。 “夫人担心小姐,非要等小姐回来。” 洛九黎拉着母亲的手。 “让母亲忧心了。” 国公夫人摇摇头。 “母亲在这儿等你,一是担心,二是想当面告诉你,明日进宫,万事都要低调小心,还有--” 她回身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上前,递过一个鼓鼓的荷包。 “这里是一些碎银两,明日进宫,遇到难缠的宫人,或者紧急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使些银子。” “母亲,这?” 洛九黎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感动。 “傻丫头。” 国公夫人抚摸着她的头。 “宫里不比咱们府外,在那里,下三等的奴才都会看人下菜碟儿,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使了银子,她们放心,你也放心。” “母亲,不过是一些宫女,太监,我是奉旨去给奉德夫人看诊的,谁还敢对我无礼啊。”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拍了她的手一下。 “你这丫头,怎么和你爹一样,直肠子,倔脾气,你爹那个大老粗不懂得为官之道,清正耿直了一辈子。” “好在是一介武夫,日日泡在军营里操练那些赤脚汉子,这要是放在朝堂上,被人利用了都不可知。” “听母亲的,拿着这些银两,会用的上。” 国公夫人一股脑的把银两堆在自己女儿手里。 洛九黎低头看了看鼓囊囊的荷包,再看看自己的母亲,只好收下。 “母亲,我正有件事想问您。” “关于奉德夫人,母亲知道多少?” 国公夫人一听,看了眼徐嬷嬷,徐嬷嬷心领神会,挥手把厅里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自己也出去站在门口守着。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后,国公夫人才开口。 “你问这干嘛?” 洛九黎道: “我那日听皇上叫奉德夫人为干娘,虽然奉德夫人是皇上的乳母,但太后尚在,皇上叫一个乳母为干娘,太后难道不会心存芥蒂。” 她明白,刚出生的皇子,为防止母家专政篡权,大部分都要由乳母抚养,皇子与亲生母亲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与乳母嬷嬷之间的关系亲厚。 第41章 进宫为奉德夫人诊治 可毕竟身份有别。 这个时代,太注重身份地位了,洛九黎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何况,她现在要是不搞清楚,糊里糊涂进宫,被人当枪使,那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国公夫人点头。 “这件事说来,母亲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当今太后并不是皇上的生母。” “太后不是皇上生母?” 淡定如洛九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国公夫人点点头。 “当今太后与皇上的生母当时的德妃娘娘是表姐妹关系,太后是表姐,德妃是表妹,这对表姐妹不但长的漂亮,还各自分别为皇上生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当时在宫中也是一时风头无两。” “可惜,天不假年,人不遂愿,太后的三皇子在十四岁那年身染恶疾,突然病逝,太后身为母亲,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悲痛。” “可宫中让人悲痛的事又何止那一年,次年冬月,德妃娘娘也身染恶疾不幸病逝了,当时的皇上还只是皇子,一个没有母族庇护的皇子,除了陪在身边的乳母再也没有了可靠之人。” “后来先帝下旨,把皇上过继给了太后,就这样,皇上成了太后的儿子,直至登基为帝。” 洛九黎听着。 “一个是失去了母亲的儿子,一个是失去了儿子的母亲,他们能在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后宫中活下来,扶持彼此,并且成为最后的赢家,实属不易。” 国公夫人点点头,眼底闪了一下,倒是没有在说什么。 “那,那位奉德夫人呢?虽然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但赐封一个乳母为奉德夫人,并且赐居甘泉宫,这权势是不是很大?” 国公夫人一笑。 “再多的权势对奉德夫人也没有用,你以为太后是吃素的。” 洛九黎疑惑。 “这话怎么说?” “那奉德夫人孩子早夭,丈夫也早就死了,家里只有一对务农的哥嫂和一个傻侄子,这样的人,便是给她再大的权利,也是无用。” “何况,她当乳母时,对皇上是一心一意,起早贪黑的伺候皇上,德妃娘娘病逝后,哪怕一盘菜都要留给皇上吃,累了这么多年,那身子也早就累垮了。” 洛九黎点头,心里突然想起那句。 “子之于母,慈爱特深;非母不育;推燥居湿,咽苦吐甘,生养劳瘁,恩斯极矣。” 这个时代,除了生养之母,还有哺乳之母。 她不知道当初在后宫中奉德夫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在德妃娘娘病逝后,先皇没有把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皇帝过继给太后时。 一个母妃去世,没有母族庇护的皇子,估计过的日子并不如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吧。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有反哺之义,感恩之情,在登上皇位后,称呼奉德夫人为干娘的原因了。 “九儿。” 国公夫人伸手拉过自己女儿的手。 “你记住,进宫后,无论碰到任何人,多做事,少说话,保持中立,不要偏帮任何一方。” 洛九黎皱了下眉头。 “嗯,母亲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好。” 国公夫人站起身。 “你早些休息,母亲也回去了。” “母亲慢走。” 洛九黎行了礼。 国公夫人在徐嬷嬷的搀扶下出了浮曲院。 第二日,太阳初升,洛九黎坐着马车到了宫门。 宫门处,服侍在奉德夫人身边的荣秋姑姑亲自来迎。 “荣秋姑姑。” 洛九黎行了礼。 荣秋姑姑一看到洛九黎,倍显亲切。 “洛二小姐,进宫吧,奉德夫人一直在盼着洛二小姐来了呢?” 洛九黎微微点了点头。 跟着荣秋姑姑往甘泉宫而去。 到了甘泉宫,进了寝室内,青帐被掀开,只见有宫人端着空着的碗走了出来,一看到荣秋姑姑,行礼问安。 荣秋姑姑点头。 “这是洛二小姐,奉皇上圣旨来给夫人看诊的。” 那宫女端着空碗,又对洛九黎行礼。 “奴婢见过二小姐。” “嗯。” 洛九黎点点头。 “夫人早饭吃的是什么?” 一旁,荣秋姑姑道: “按照二小姐吩咐,让厨下给夫人熬制的小米粥,少食多餐,逐渐进食。” 洛九黎看向荣秋姑姑,倒是没想到,她能执行的这么认真,由此可见,这位荣秋姑姑定是奉德夫人身边的心腹。 “是洛二小姐来了吗?” 青帐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回夫人,是。” 荣秋姑姑忙迎着洛九黎上前。 青帐拉开,红木的大床上,奉德夫人睁开眼睛,一边抚摸着雪球的毛发,一边慈爱的看向洛九黎,那神色和精神头竟是比昨日好许多了。 “臣女洛九黎,见过奉德夫人。” “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这条老命,还是二小姐从阎王殿里给抢回来的。” 大床上,雪球一看到洛九黎,宝石般的大眼睛登时一亮,喵的一声窜起来,跳进了洛九黎怀里。 躺在床上的奉德夫人很是惊奇,笑道。 “昨晚,荣秋说雪球只找你一个人抱,我还觉得奇怪,没想到,它竟是喜欢你,也是缘分。” 一旁,荣秋姑姑道: “二小姐不知道,我家夫人养了雪球十几年,除了我家夫人,从不让外人抱的,更不让人碰,所以,昨日雪球找二小姐抱,大家都觉得惊奇。” 洛九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球,也是好奇。 心里想,许着,这猫是有灵性的,知道她会医术,能救它的主子。 “夫人,臣女先给夫人把脉。” 洛九黎上前,把雪球放在奉德夫人身边。 “嗯。” 奉德夫人伸出手腕。 洛九黎把了脉,其实相对于对于把脉,她更愿意用听诊器检查,可是现在荣秋姑姑在身边,她有些犹豫。 “紫绀明显褪去,呼吸也畅顺了许多,脉象,也有好转之势。” 奉德夫人看着她,看似浑浊的眼睛实则看的很透彻。 “荣秋,你去让厨下给我做些雪梨银耳莲子羹来。” “是。” 荣秋姑姑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奉德夫人看向洛九黎。 “二小姐,人都出去了。” 第42章 奉德夫人的通透 洛九黎一惊,抬头看向她。 奉德夫人虽然脸色回缓,可是太过瘦弱,眼窝深陷,但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钉在她的脸上,带着审视和某种信任。 “放心,我相信你。” “昨日,你给我诊治时,我能感受的到,你是真心实意的不希望我死。” 她虽不是皇家之人,但在后宫这个泥潭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是经过岁月沉淀锤炼出来的。 她知道,这位曾经的昭王妃,可不是蠢货,更不是鱼目。 只是,那昭王是个瞎了眼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奉德夫人就开始喘气,捂住了胸口。 洛九黎原本安定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找出速效救心丸。 “奉德夫人,和昨日一样,舌下含服。” 她把药送进奉德夫人口中,奉德夫人很信任她的张开嘴。 见她渐渐平缓,洛九黎终于松了口气。 “夫人身体还未康复,尽量闭目养神,不要损耗精力。” “嗯。” 奉德夫人点点头。 没用多长时间,速效救心丸在舌底融化,奉德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口舒服多了。 “洛二小姐,你说句实话,我的病,还能活到几时?” 洛九黎站在床边。 “回府夫人的话,这,臣女还不能下判断,还需要做个检查。” “嗯,那就查吧。” 奉德夫人闭着眼睛,伸出手臂,瘦弱的手臂有些轻颤,好像很怕什么似的。 洛九黎一愣,突然想起,昨天她给奉德夫人打针的时候,她应该是意识清醒的,估计是怕针头? 这样一想,她脸上就带着笑意,觉得这位奉德夫人还挺逗,自己即便如此害怕,还能如此信任她。 洛九黎拿出听诊器,挂在了耳朵上,微笑着说道: “现在,臣女要先听听心脏……” 奉德夫人闭着眼睛,手腕一哆嗦,还以为又她又要拿什么东西扎自己呢?没想到,胸口上却传来冰冷的感觉,忽的睁开眼。 “这什么东西?想冻死我这把老骨头吗?” 那声音语气,倒是有点委屈的成分在里面。 洛九黎一笑,把听诊器摘下来。 “这是听诊器,能听到夫人的心跳声。” 奉德夫人睁大眼睛。 “听诊器?这冰凉的东西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满心的怀疑。 洛九黎把听诊器挂在她的耳朵上,轻声道: “夫人仔细听听。” 奉德夫人眼底扬起一抹茫然,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满脸惊奇。 “这,这是我的心跳声!” 洛九黎点头。 “夫人经历这场大病,心跳虽然不如从前,但是,夫人放心,只要夫人按时吃药,按时锻炼身体,一年两年有盼头,三年五载也不费事。” 奉德夫人眼中闪烁着光亮。 “真的吗?” “真的。” 洛九黎边说边再次打开药箱,拿出针剂。 奉德夫人得的是心衰,如若输液,补液液体量不能过大,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了强心利尿平喘的药物再给她打上一针,然后药物辅助治疗。 奉德夫人一看到针头,眼皮就跳了一下,老小孩儿一样把头扭了过去。 “洛家丫头啊!你能不能慢点儿?那绣花针儿,瞧着不小。” 噗! 洛九黎笑了笑,心里腹诽,可真是个可爱的老小孩儿,即便是心里如何害怕,也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臂,更没有如同别人那样对她问东问西,怀疑猜忌。 “别怕,不疼的。” 洛九黎轻微下针,顺便还转移她的注意力 “夫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 “甜的,桂花糕,枣糕,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 “嗯,以后这些太甜的,尽量少吃,夫人的禁忌饮食,臣女都告诉荣秋姑姑了,以后让荣秋姑姑监督夫人。” “好啦,打完针了。” 洛九黎收回针筒,放在药箱里盖上盖子。 奉德夫人看了看手臂。 “这次,果真不疼。” 洛九黎一笑,今天没有那么着急,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自然不疼。 “这是速效救心丸,您自己收着,遇到心口疼,气喘的时候,可以舌下含服。” 那瓶子上的标签和里面的说明书,她昨晚就已经全部撕掉了。 “臣女一会儿给您开两张方子,治疗心衰和支气管炎的,按照方子上熬药。” 这也能很好的掩人耳目。 “好,洛家丫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就有一语双关的意味了。 而且,刚才还称呼她为洛二小姐,现在,直接称呼洛家丫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洛九黎笑了笑,秉承她母亲告诉的,少说话,多做事。 然后,出去写了两张药方子。 这个时候,荣秋姑姑也回来了。 洛九黎把两张药方子递给荣秋姑姑。 床上的奉德夫人看向那二人。 “荣秋,一会儿你出宫,去宫外采买药材。” “夫人,这是?” 荣秋姑姑有些不解,洛九黎也有些不解。 奉德夫人看向洛九黎。 “洛家丫头,医术精湛,我是放心的。” “可是,昨天的事儿,我都听荣秋说了,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和院判都在,皇后和贵妃娘娘也在,谁都对我的病无能为力,而我却被洛家丫头救活了。” 奉德夫人说话很慢,就是因为慢,洛九黎才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奉德夫人这是在担心她。 “洛家丫头把我救活,皇上高兴,有人会不高兴,而且还把太医院的一干御医判为了庸医,恐怕,你会因为我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一会儿洛家丫头出宫后,荣秋去给我请太医,让他们给我开方子,这明面上的事儿,一定要做,不能让洛家丫头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荣秋姑姑点点头,亲自护送洛九黎离开了甘泉宫。 —— 此时,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书案后,他的对面座位上,是一身玄黑织锦袍服的九王爷,萧溟玄。 “你是说,确定了燕听莲是桑南国的细作?” “是。” 萧溟玄点头。 “而且,她的媚术功法不浅。” 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拳。 第43章 引出燕听莲的办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找,找到后即可处死。” “还有昭王,堂堂王爷,竟被异国女子蛊惑至此,给京城带来如此祸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心头震怒,砰的一声摔碎了桌子上的茶盏。 御书房外的宫女,太监,心头一紧,吓的纷纷跪在地上。 “皇兄息怒,昭王被燕听莲的媚术蛊惑,也是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皇帝冷笑。 “如若朕记得没错,当年与桑南国对阵,桑南国假意诈降,与你谈判之时,那桑南国的公主对你使用媚术,你不是并没有被她蛊惑,而是破解了吗?甚至当场斩杀了那公主,扬我长宁国威。” “同样的事,昭王竟然被蛊惑的五迷三道,酿此大祸,又何谈情理之中?” 萧溟玄轻微挑了下眉。 “当年臣弟没有被媚术所惑,斩杀桑南国公主,是因为臣弟一心想着为皇兄收复国土,并不沉迷女色。” “但昭王不同,燕听莲用苦肉计救了他,无论是因为感恩,还是因为那女子的美艳,昭王都对她动了心,动了心的男人,一旦沉迷于女色当中,更是无法招架住媚术的蛊惑。” “何况,燕听莲还对他下了蛊毒。” 皇帝听着萧溟玄的分析,越听,心里对昭王越是不满。 “想来那燕听莲不但有帮手,还是个谨慎的,她一日不出现,朕便一日不能安寝。” “老九,这件事,要尽快了结,太后已从万佛山启程回京了。” 萧溟玄几不可见的森然的勾了勾唇。 “皇兄,臣弟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引出燕听莲。” —— 回到义国公府的洛九黎刚躺在床上,就听到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小姐,快起来,夫人来了。” 春容跑进屋。 院外,义国公夫人也走了进来。 “母亲。” 洛九黎站起身,拉住母亲的手。 “怎么样?今日进宫可有遇到麻烦?” “没有。” 洛九黎笑着摇头。 她的母亲每日打扮的永远都是雍容端庄。 尤其是自她回来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多了起来。 洛九黎没有隐瞒,把在宫中奉德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讲给母亲听,末了又补充道: “奉德夫人怕有不长眼的宫人冲撞我,便让荣秋姑姑亲自送我出的宫。” 国公夫人听她说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高兴的神色。 “奉德夫人为人柔和,不恃宠而骄,不干预后宫任何事物,这也是她能在宫中立足的根本。” “只是,她说的没错,你这次惹怒了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恐怕,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九儿啊!那后宫之事,繁复杂乱,宫妃之间,朝臣之间,便是那太医院,也是勾心斗角,分帮立派,尔虞我诈,以后这宫中你还是少去为妙。” 洛九黎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何况,现如今皇帝虽已到不惑之年,但太子之位一直悬空,表面上看着平静的皇宫内,背地里指不定又是怎样的波诡云谲。 国公夫人看着她渐渐暗淡下来的眼神,心里又有些心疼,她的女儿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如若真的卷入了皇权争斗中,她就是拼死也要保住女儿,遂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 “不要有任何负担,天塌下来,还有爹爹和娘亲替你顶着。” “母亲。” 洛九黎心里感动,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紧紧抱着她。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当初出嫁,是母亲和爹爹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母亲和爹爹知道该怎么做。” 洛九黎摇头,关于原主之事,她知道,是原主咎由自取,那样软弱的性子竟然还敢踏进皇家那样的漩涡里,被囚禁在昭王府,竟然还不敢让母家知道。 唉!守着那个所谓的爱情,天天盼,日日盼,最后却盼来了自己和孩子的身死道消。 可怜!可悲!可叹! “母亲别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吧。” 她知道,皇权之下,身为臣子,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洛九黎离开母亲的怀抱,笑着问道: “我见母亲打扮的如此雍容端庄,是要出门吗?” 国公夫人见她问起,便点点头。 “我想去给你的小外甥女打两对金银项圈、手镯,和长命锁,不妨你与母亲一块去。” “好啊,我还说呢?改日要去看看姐姐和小外甥女。” 母女二人说着,同时站起身,洛九黎搀扶着母亲,身后跟着春容和徐嬷嬷,出了屋子。 一行人相携着坐上了备好的马车,向着城中最好的翡翠阁而去。 马车中,洛九黎撩开帘子,看着街市上的热闹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九儿。” 国公夫人拉了拉洛九黎的衣服。 “母亲。” 洛九黎回头。 “你不是最喜欢吃云芝阁的糕点吗?听说他们那儿又出了一种形似荷花的糕点。” “还有啊!一会儿去翡翠阁,瞧瞧有没有新制的首饰,给你买一套,换换颜色,添添喜气。” 洛九黎心头一暖,抱住国公夫人的手臂道。 “母亲,女儿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还需要和母亲商量。” “我想开个酒楼。” 洛九黎住进国公府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把国公府里里外外摸了个门儿清。 在这个时代被封为国公的,一般是对国家有重大贡献或是皇亲国戚才有的。 而恰恰,她们义国公府属于第一个,是洛家祖上在战场骁勇善战,屡建战功,更是在一次战役中,冒死救了先皇。 先皇念其丰功和忠勇,便下旨赐封义国公,世袭罔替。 虽说是国公府,但她老爹实在是个耿直的大老粗,在战场上威震八方,性子耿直,门下全都是那些穷的叮当响的武将,除了那点俸禄和皇上的赏赐,根本就没有额外金银入账。 再加上国公府里开销大,平日里大情小事的在去个七七八八,日子过的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第44章 冤家路窄 如若和那些堆金积玉,腰缠万贯的权贵们相比,国公府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啊!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士农工商,她要经商,要赚钱。 从昭王那儿赔偿来的十万两,就是她经商的本金。 她前世虽是军医,但也是个标准的吃货。 原本应该拾起她的老本行,开个医馆之类的,但想想她这古戒里的东西,会不会有枯竭的那一日,没有了后续供应,该怎么办。 倒不如一边开酒楼,一边私下行医。 这样,挣钱行医还两不耽误。 国公夫人没想到她是商量这件事,还有点诧异。 “为何要开酒楼?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吃穿用度定是短不了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总不能告诉她,国公府虽然不至于穷的养不起她,可依靠娘家接济,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何况,府里还有两个哥哥没有成亲,她一个和离的小姑子。 要权势没权势,要地位没地位,要金钱没金钱,却在娘家混吃等死,估计未来的嫂子得恨死她,她得想办法独立门户才行。 洛九黎故意一脸凄凉,让国公夫人看的心头一惊,唯恐她在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好好,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高兴。” “谢谢母亲。” 马车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很多。 洛九黎出府,人还未到翡翠阁,消息就送进了九王府。 “主子,洛二小姐和国公府夫人去了翡翠阁。” 此时的萧溟玄已经从宫中回府了,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 听到秦隐汇报,放下毛笔。 “秦五回来了?” 他昨晚下令,让秦五在义国公府外保护洛九黎。 “秦五跟过去了,不过?” 秦隐顿了顿。 “不过什么?” 萧溟玄声音冷硬。 “大司马府二小姐胡含玉和安亲王府希芸郡主也去了翡翠阁。” “那胡含玉历来与洛二小姐不对付,那安亲王府——” 萧溟玄一听到希芸郡主,薄唇抿紧,一双黑瞳带着凛风肃杀般的阴沉,扔下毛笔就出了书房。 秦隐摸了摸鼻子,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赶忙出了府。 翡翠阁中,管事的一看是国公夫人和二小姐来了,忙迎了上去。 最近这位义国公府的二小姐,曾经的昭王妃可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 不但能在太和殿全身而退和离成功,竟然还让昭王赔付了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想想都眼馋。 这时也有店伙计把各种金银玉石,打样的金银镯子,刻着龙凤呈祥挂着铃铛的小圈儿的物件,金刻着长命富贵的金锁全都端了上来。 洛九黎陪着她母亲选得精细,连带着金子的克数都问的讲究。 “掌柜的,有簪花步摇吗?也一并拿出来。” 国公夫人问道。 “好嘞,夫人稍等。” 掌柜的亲自去拿,自然也知道,这簪花步摇应该是二小姐要挑选。 这边厢掌柜的刚把簪花步摇拿上来,门口就响起了讥笑声。 “哟,我道是哪家姑娘看着面熟,这不是我们的昭王妃吗?” “不对,不应该叫昭王妃了,应该叫洛二小姐,她已经与昭王哥哥和离了。” “含玉说的对,叫洛二小姐,这才和离多久,人竟然也做妖起来了,这梳的什么发髻?还把自己当成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般的捯饬,是算几个意思?” 洛九黎正在认真挑选,这指桑骂槐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抬头看去,便见到胡含玉,一身娇艳的石榴子金丝滚边长裙落入眼帘,满身的高贵掩不住眸子里那恨不能烧光她的恨意。 另外一个打扮的就有点意思了,穿着一件略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桃红色的丝线绣了几朵怒放的梅花,一根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但却处处给人一种白莲花的气质。 洛九黎想了想,这女子她好像不大认识,怎么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倒是掌柜的,忙上前行礼道。 “小的给希芸郡主请安。” 希芸郡主,长宁王朝唯一一个异姓王,安亲王陆衍之的二女儿。 国公夫人没有动,身后的徐嬷嬷和春容受不得自家小姐被羞辱,就要上前理论,被国公夫人一把拉住,眯着眼看着那两个女子。 “让九儿自己解决。” 她身为国公夫人自是不能跟小辈计较,但也不能总是把女儿护在身后。 洛九黎勾出一抹冷笑,希芸郡主,听说和胡冰玉是手帕之交的姐妹,原主在世时,就连同胡家姐妹一起欺负原主。 今儿个可真是冤家路窄,那她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和离多久重要吗,总好过没有嫁出去,没人要的强吧。” “胡家二小姐都十五了,听说也相看三家了,还没有看对眼儿的吗?还是说,人家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二小姐。” “这位郡主是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外人只以为你是个乡野村妇,哪里有一丁点儿京城郡主的做派。” 洛九黎这嘴也是伶牙俐齿,一通怒怼下来,不但把对面两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惊的目瞪口呆,就是国公夫人和外面刚刚到这儿,还在马车的九王萧溟玄都不动声色的愣了一下。 “你——” 胡含玉气疯了。 希芸郡主也怔住了,以前她怎么奚落,讥讽洛九黎,她都跟着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想到今儿个还敢和她顶嘴。 看来,冰玉说的没错,洛九黎还真是像变了个人。 胡含玉挑起来手指,指着洛九黎的鼻子骂道: “洛九黎!上次在宫里也没见你这么尖酸刻薄,怪不得死了孩子!” 一句话,彻底碰了洛九黎的逆鳞。 啪! 洛九黎的巴掌从胡含玉脸上扇了上去。 响声震的屋里瞬间落针可闻。 “胡含玉,骂我可以,但孩子是我的底线,将来你也会怀孕,为你将来的孩子积点德。” 说着看向希芸郡主,脸色阴沉,眸光凌厉。 “还有,以前你们欺负我,奚落我,把我推入水中,往我的杯子里倒沙土,路上放蛇吓我,一切的一切,你们都当我忘了吗?” 第45章 安亲王府与九王的恩怨 “我告诉你们,不是我懦弱,是因为我不想变成你们这样的人。” “但现在,想动手就别客气,我洛九黎奉陪到底。” 态度强硬,语气冷鸷。 胡含玉被打的都蒙了,又被洛九黎一顿连珠炮语,惊的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一旁,希芸郡主狠狠的搅着手指,眼中怒火翻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放下被洛九黎奚落的面子,咬着唇狠狠道: “哼!只不过是昭王哥哥不要的弃妇,仗着曾经的身份,到让你生出了这样自命不凡的本事了?” 洛九黎一动不动的站在对面,清清淡淡着一张娇艳的容貌,没有说话,只是那幽黑的眸子里却涌起了无边的寒意。 “希芸郡主?你是有多眼瞎心盲,才会如此评价我。” “还昭王哥哥,你喜欢你嫁给他啊!正好,昭王府现在没有正妃,也没有侧妃,你去了一步到位。” “洛九黎,放肆!我乃郡主身份,你一个弃妇,应该向我行礼才对,竟还敢像乱吠的狗一样大呼小叫--” “到底是谁像乱吠的狗一样大呼小叫?” 门外,一声怒斥传来,接着是距离门口最近的几个伙计,呼啦啦全都跪在了地上。 洛九黎不用抬头,光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是谁来了。 这可真是,怎么到哪都能碰到这位爷。 “九,九王爷。” 希芸郡主一回头,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含玉也是,眼神虽然放着光亮,脸颊绯红一片,但因为九王那浑身上下的威严,还是不敢抬头去直视。 萧溟玄走进店内,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瞳眸冷冷扫过在场众人,被他眼光扫到的人无不浑身一凛。 “臣妇见过九王爷。” 国公夫人上前行礼。 “国公夫人免礼。” 萧溟玄淡淡道。 “谢王爷。” 国公夫人站在一旁,不在说话。 萧溟玄把冷漠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希芸郡主。 “哼!安亲王果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一个胆大包天,一个目中无人,身为郡主,竟然以郡主之姿仗势欺人——” 希芸郡主心头一沉,强压下恐惧,解释道: “九王爷,不是臣女,是洛——” “闭嘴,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寒冽嗓音,真是霸气到了极致。 希芸郡主的脸色一瞬间僵白,难堪又心慌。 洛九黎站在一旁纳闷,九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希芸郡主可是安亲王的女儿。 还有,明明挨骂的是她,明明受讥讽的也是她。 她都没这么大的气性。 怎么今儿个九王跟吃了枪药一样? 难道,是为给她出气? 不应该啊!她没那么大的脸,让堂堂战神王爷,给她出气。 何况,为了她而得罪大司马府和安亲王府,不值当啊。 这边,洛九黎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只听到传来啪啪打嘴巴的声音。 是希芸郡主和胡含玉,自己打自己,十个嘴巴打完,走人,打不完接着打。 我的乖乖!九王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洛九黎想问问,被她母亲一把拉住。 等那两位打完嘴巴,哭着跑出翡翠阁后,萧溟玄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上了马车。 洛九黎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匆匆而来,为她出了气,又匆匆而走? 连正眼儿都没有瞧她。 他们俩?不熟悉到这个地步了吗? 回府的路上,洛九黎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这九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大司马府和安亲王府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咱们义国公府头上?”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安心,九王出面不是为了咱们?” “那是为了谁?难不成他与大司马府和安亲王府有仇?” 国公夫人摇头道: “不是大司马府,是安亲王府。” “安亲王府?为什么?” 洛九黎有些惊讶,虽然那个希芸郡主她谈不上喜欢,但大庭广众之下被逼着自扇嘴巴。 这九王与安亲王府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 国公夫人看了洛九黎一眼,没敢搭话。 心里思忖,九王府与安亲王府的恩怨,多少还和她和昭王有些关系。 年前腊月,九王回京参加昭王大婚,就在大婚前一晚太后在宫中宴请了几位宗亲家眷和重臣,未曾想到,安亲王府的明欣郡主竟然偷偷给九王下了药。 至于这里还有没有其它事,她一个后宅命妇,自然也不得而知。 只是听说,九王震怒,就是皇上出面都没有办法,明欣郡主最后被皇室送去了尼姑庵,而九王第二日就出了京城,连昭王的大婚都没有参加。 但因为关系到两府声誉和皇室体面,这种事并没有大肆渲染出来。 京城里知道的人自然也不多,就连她也是听闻,并未亲眼看到。 要不是今日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她甚至早就忘记了还有明欣郡主这号人物。 “母亲,您在想什么?” 洛九黎觉得自己母亲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很是奇怪。 “哦!没什么?” 国公夫人未免引起自己女儿的伤心往事,并没有多言。 洛九黎自然也听出母亲话里的敷衍意味,但她也并未往别处想。 毕竟,关于安亲王府和九王府的恩怨,她本就不知情。 何况,承继原主记忆时,原主这个脑残痴恋女,满脑子都是萧诸墨。 “母亲,我在问您呢?安亲王府和九王府倒是有什么仇怨?让九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和风度。” 虽然她和九王相处时间不长,但这种直男,绝不会对一个女人如此咄咄逼人。 国公夫人摇头,随口敷衍了一句。 “母亲所知也不多,听说是安亲王集结了几位言官,参奏过九王。” 说着,拉起洛九黎的手。 “朝堂上的事儿,不是咱们妇人家该打听的,在这京城里生活,就要学会谨言慎行,不该知道的不要打听,该知道的也权当不知道。” “至于九王府和安亲王府的恩怨,也与咱们没有关系。” “你有这心思,倒不如陪母亲去看看你姐姐和小外甥女,顺带着也散散心。” 第46章 引蛇出洞 洛九黎点头,挽上母亲的手臂。 “好,我陪母亲去看姐姐和小外甥女。” 这京城里,高门贵府间的恩怨,本就与她没有关系。 只不过是有点儿好奇而已,仅此而已。 今日之前,她觉得她眼中的九王爷一直是强悍霸道而冷漠的。 此时她才知道九王爷骨子何止是强悍霸道冷漠,同样有着某种特定的挟冤记仇。 这么爱记仇的一个男人,看来以后和九王爷打交道,她得小心点儿。 此时,被洛九黎标上挟冤记仇标签的九王爷,回到府中,脸色黑沉沉,眼神冰冷如铁。 秦隐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主子痛恨安亲王府,不仅仅是痛恨安亲王这个卑鄙小人,还痛恨安亲王府的大小姐,明欣郡主。 年前腊月,主子回京为了参加昭王大婚,原本主子是不想回来的,但架不住太后亲自去信儿,主子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只带着沉央公子提前两天回了京。 那时候,他和莫寒正在北地给主子寻药,好多事情也不太情况。 只听沉央公子后来说,安亲王的女儿明欣郡主胆敢给主子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逼主子娶她。 可主子是什么人,大仇未报,大业未成,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利用下作手段的所谓贵女。 原以为以主子的功力能把那媚,药逼出体外,可没曾想,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媚,药,而是从桑南国传进来的千步摇。 千步摇,没有解药,女人是唯一的解药。 而且,中千步摇的人不能动用内力,一旦动用内力,药物会快速侵体,使人意识混乱迷失,哪怕意志力再强硬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被药物驱使,做下错事。 这也是为什么主子对安亲王府,对明欣郡主痛恨在心的原因。 至于是谁给主子解的千步摇,没人知道。 反正听沉央公子说,找到主子时,是在外城一处破败的屋子里,主子躺在地上,满地的女子衣服碎片。 门外,还有个被一掌拍断筋脉而死癞头癞脸的丑陋男人。 至于那个给主子解了千步摇的女子,他们也曾私下找过。 但是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秦隐的思绪还未收回,就听到他家主子冷怒的声音。 “秦隐。” 秦隐被吓的一激灵。 “主子,属下在。” 萧溟玄铁青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那隐隐的怒气却并未消散。 “本王问你,刑部那儿可有找到燕听莲的下落了?” 秦隐摇头。 “回主子的话,暂时还没有找到。” “还没有找到?” 萧溟玄嗓音凛冽如雪。 “今日在宫中,本王与皇上商议了如何引燕听莲出现的计策。” 秦隐恭敬立在一旁。 “属下洗耳恭听。” 萧溟玄没动,语气冷漠道: “现在先放下燕听莲是桑南国细作的问题,从男女的角度讲,她最喜欢,最痛恨的人是谁?” 秦隐眼珠一转。 “她最喜欢的应该是昭王,最痛恨的就是洛家二小姐。” “如若不是洛家二小姐火烧昭王府,又击登闻鼓鸣冤闹和离,也许她现如今就是昭王府的正妃了。” “但是现在,昭王府外有人全天把守,连只鸟儿飞进去都困难。” “义国公府外也有秦五守着,何况,洛二小姐出行,身边都跟着下人,她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溟玄听着,点头道: “如若,让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你说会不会把她引出来。” 秦隐一听,连连称赞。 心道,难怪连沉央都说主子是千年的男狐狸修炼而成,的确有当男狐狸的潜质。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胡乱说出口,他也不是沉央公子。 秦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就听萧溟玄又道: “既然是引蛇出洞,那就做戏做全套。” 说着,冲着秦隐勾了勾手。 秦隐低头,附耳过去。 半响,秦隐猛的直摇头。 “主子,这可不行,明日就是十五,每个月的十五,主子不能呆在外面,这样会很危险,会……” 萧溟玄抬手制止他的话。 “放心,还有洛九黎在。” “可是,主子真的相信洛家二小姐能行。” “嗯。” 萧溟玄想起那晚在幽潭瀑布下,她从半空掉入到他怀里,他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切。 那是他自成年来,第一次能在十五日的晚上睁开眼睛,看清这月光下的世界。 当她离开他时,他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秦隐知道劝不过他家主子,只得闭了嘴。 第二日,昭王府门口,挂有昭王府牌子的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门外而去。 同一时间,义国公府的马车也跟在后面出了城。 人群里,有好事者问。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昭王被皇帝禁足了吗?” 另一个人道: “我听说,是远在万佛山的太后下旨,让昭王和洛家二小姐,也是之前的昭王妃,一同去南华寺为那死去的孩子斋戒超度。” “这太后娘娘最是笃信佛法,那孩子被昭王的侧妃做成了药引子,吃下了肚,你说这皇室要是在不闻不问,岂不是被外人诟病。” “唉!谁说不是呢?就是可怜了那孩子。” 人群中,一个头戴黑色帷帽的人在听到那些人的谈话后,暗暗攥了攥拳头,跟着出了城。 马车行进的很慢,周边的守卫也不是很多,洛九黎坐在马车里,身旁是春容,主仆俩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小姐,我们真的去南华寺吗?” 洛九黎摇头。 “不知道。” 她到现在还是懵的。 今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侍卫站在院子里。 那侍卫是秦五,是九王府的人,来传达他家主子的信儿。 让她早些收拾,跟着马车出城前往南华寺。 丢下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个秦五就消失在了墙外。 所以,她现在就坐上了去往南华寺的马车。 春容皱着眉头,没敢在搭话。 主仆俩也是百无聊赖,马车嘎吱,嘎吱的走了有近一上午。 此时虽然是立秋过后,但秋老虎的高温暴晒可不比大暑天凉快多少。 第47章 萧溟玄为她受伤 热的人口干舌燥,也热的洛九黎一个劲的喝水,更让赶路的兵士和牲畜吃不消。 直到前面的马车停下,车外有人走过来。 “洛二小姐,前面有个茶铺,请洛二小姐歇歇脚在赶路。” 洛九黎听着外面说话的人,像是九王的贴身侍卫秦隐,撩开车帘一看,竟是个陌生的侍卫。 她也不知道九王这是要搞什么鬼。 抬头又看向不远处的茶铺,见‘昭王’坐在茶铺里,一言不发的低头喝着茶水。 一看到他,洛九黎的脸瞬间就冷了。 “我不渴,你们喝吧。” 说着,撂下帘子,又回到了马车里。 马车外的侍卫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看远在茶铺里的那位,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到茶铺,站到那位身边。 ‘昭王’抬头。 “她们呢?怎么不过来喝茶歇脚?” 侍卫嘴角抽了抽。 “洛二小姐说不渴。” “嗯。” ‘昭王’没有多大反应。 “跟在后面的人呢?有没有打草惊蛇?” 侍卫摇头。 “没有,一直跟着,似乎在等待时机下手。” 马车里,春容捂着肚子,有些为难的叫了一声。 “小姐。” 洛九黎看着她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你想下去喝茶?” “不不。” 春容赶忙摆手。 “咱们自己带着水囊,我并不渴,就是……就是想去方便一下。” 洛九黎被她这么一提醒,感觉需要方便的何止春容一个。 “走,咱们俩一起去。”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 茶铺里,那侍卫一看到洛九黎主仆出了马车,忙跑了过来。 “洛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洛九黎看向他,怎么听着这声音像极了秦隐。 “你忙你的,我们去那边转转。” 她往不远处的小树林指了指。 那侍卫道: “这荒郊野外不太安全,洛二小姐还是在属下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吧。” 春容一听到在属下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小脸刷的就红了,伸手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 洛九黎也是服了这位侍卫的脑回路,谁待着没事真出来瞎逛啊。 “侍卫大哥,人有三急。” 还真没法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侍卫一听,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为啥这主仆俩出马车了。 “哦。” 丢下一个哦字,转身就走。 洛九黎被逗乐了。 “这侍卫还挺纯情。” “小姐,快走吧。” 春容红着脸拽了拽她的衣袖。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高高的杂草,然后进了树林儿。 另一边,茶铺里。 “她们去干嘛?” 侍卫低着头。 “回主子,洛二小姐说,人有三急。” 嘎! 茶铺安静了。 “可是,主子,属下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二小姐?” “不必,这对于跟在后面的人来说是个好时机。” 侍卫自然明白,主子口中的跟在后面的人是谁,看来主子是想用洛二小姐做诱饵。 “可是,洛二小姐武功太弱,属下怕--” 低着头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回归冷漠。 小树林里,洛九黎远远的看见没有了茶铺的影子,才和春容停了下来。 这古代太不方便了,衣服不方便,交通不方便,就连上个厕所都这么不方便。 不方便的两人,终于方便完了,起身往回走。 这才走了不过五米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树叶晃动的声音。 这一回头,迎接她的就是一把匕首和一个头戴帷帽的女人。 “贱人,受死吧。” 戴帷帽的女人狠狠地将手中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向洛九黎的脖间,想直接割开了她的喉咙! “小姐,小心。” 春容本能的把洛九黎护在自己的身后。 一边伸手阻挠,一边大声喊。 “救命啊!有刺客!” 洛九黎吓了一跳,这傻丫头,没有武功,没有趁手的防御工具,除了那一身的肉,怎么能挡在她前面。 她要去拉开春容,可惜,对面的匕首直接划开了春容的袖子,那手臂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可这傻丫头忍受着手臂上的剧痛,眼看着鲜血直流,居然没有退缩。 “春容,快闪开。” 洛九黎大喊一声,眼中的锋芒如同利刃般锐利,侧头躲过那股要命的杀招,一个后空翻再躲过那女人的一掌,抬起脚使尽全力踢掉了那女人手里的匕首。 却见戴着帷帽的女人腾空而退,亦是有备而来,眼看用匕首刺杀不成,又在袖间翻飞,换了袖箭。 而此时的春容痛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几乎晕死了过去。 对面,随着嗖的一声响动,那袖箭暗器直奔胸口而来,洛九黎满心恨怒。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徒手抓住了眼看就要刺入洛九黎心口的袖箭暗器。 接着,伴随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的掌风。 砰的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在了对面那个头戴帷帽的女人身上。 噗! 那女人被一掌击中,一口鲜血喷涌在了帷帽上的黑纱下。 帷帽掉落,一张女子的面容显露出来。 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眼底泛着水盈,带着几分朦胧凄楚,我见犹怜。 “燕听莲。” 洛九黎认出,这个女人是昭王的侧妃,越狱出逃的燕听莲。 “王爷,我是莲儿。” 燕听莲抬头看向眼前为了救洛九黎,不惜被伤又伤害自己的‘昭王’ “昭王。” 洛九黎也侧头看去,她没想到,‘昭王’会出手救她,为了救她,竟然徒手抓住袖箭暗器,那像钉子一样的暗器此刻刺入他的掌心,一滴滴鲜血顺着掌心流在地上。 只听‘昭王’冷叱一声。 “燕听莲,本王可不是你的昭王。” ‘昭王’话音一落,抬手撕掉脸上的面具,面具下赫然就是九王爷萧溟玄的面容。 “九王?” “九王爷?” 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燕听莲此刻才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是一个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秦隐,刺瞎她的一只眼。” “是。” 另一道身影正是那个侍卫,上前毫不犹豫,一剑刺瞎了燕听莲的一只眼睛,也同时揭开了脸上的面具,正是九王的贴身侍卫秦隐。 “啊……啊!” “九王爷,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洛九黎,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第48章 主子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被打伤又被刺瞎一只眼的燕听莲,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着流血眼睛,痛苦的嘶吼着 洛九黎现下哪里管得了这些,一边是春容为救自己受伤,一边是萧溟玄为救自己受伤,脑子里又是害怕春容出事,又是害怕萧溟玄出事。 她根本就没有仔细想想,萧溟玄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侍卫秦隐,便是情况紧急,为了救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受伤了? 萧溟玄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担忧又苍白的脸色。 “放心,本王没事。” “你先去救治你的丫鬟。” 有他发话,洛九黎慌忙跑到春容身边。 “春容,春容。” 春容疼的都要昏厥过去了,手臂上血肉外翻,咬着牙,浑身颤抖。 洛九黎回头。 “秦隐,快帮我把春容抱进马车里。” 秦隐看了他家主子一眼。 萧溟玄微微点头。 秦隐赶紧抱起春容,疾步回到了马车里。 洛九黎钻进去,待秦隐出了马车,毫不犹豫的打开药箱,拿出麻醉针,给她隔壁上局麻,然后用生理盐水和碘伏反复冲洗伤口,再给她伤口部位消毒。 接着进行了缝合,为了不引起伤口污染,洛九黎又给她注射了破伤风抗毒素。 最后在洒上云南白药,用薄薄的纱布包上。 这边还没处理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秦隐的声音。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洛二小姐,主子出事了。” 洛九黎一听,眼皮狠狠一跳,心口瞬间吓的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撇下春容,拎着药箱,飞快地跳下马车,直奔萧溟玄而去。 而此时的萧溟玄,四肢无力的瘫在秦隐怀里,嘴唇青紫,呼吸困难。 “中毒了,王爷怎么会中毒了。” 洛九黎控住不住的双手颤抖,抬起萧溟玄的手一看,手心处受伤的地方紫绀一片,那像钉子一样的暗器上被淬了毒,在眼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绿光。 “洛二小姐,快,赶紧救主子。” “毒素有千万种,我不知道王爷中的是什么毒?” “去,把燕听莲抓来,她那应该有解药。” “好。” 秦隐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恶狠狠的拽着燕听莲的头发,就把人拖到了跟前,拽掉了她一手的头发。 “说,那袖箭上是什么毒?解药呢?” 燕听莲一只眼睛往下淌着血水,一边忍受疼痛的折磨,一听到萧溟玄中了毒,仰头哈哈大笑。 “解药?没有解药?怎么会有解药呢?” “我是抱着杀死那贱人的心思来了,怎么会傻到往自己身上放解药。” “何况!那是蛇毒啊!提炼不久的新鲜蛇毒,能有长宁王朝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为了我陪葬,值了,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燕听莲疯子一样哈哈大笑,笑声里全是嘲讽。 秦隐傻了,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 洛九黎一听,冷笑了一声。 “秦隐,把她打晕,王爷死不了。” 秦隐顿时来了精神,一个手刀下来,疯子一样大笑的燕听莲顿时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洛九黎赶忙在心里默念抗蛇毒血清。 不过三秒功夫,手里就多了抗蛇毒血清,赶紧拿出针管,把抗蛇毒血清注入到萧溟玄体内。 注射完抗蛇毒血清,她也不敢耽搁,抬起萧溟玄受伤的手掌,想要把多余的毒液和血液挤出来。 可是,人的手心不是身上的肉,任凭她怎么挤效果也不太理想。 洛九黎心一横,抬起他的手掌,直接用自己的嘴吸。 吸一口毒液和血液就吐出来,然后再吸,一口,两口,三口。 立在一旁的秦隐都惊住了,看似担忧颤抖的手指突然就安静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洛九黎的举动,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家主子。 心道,主子是不是玩的太大了。 他家主子的武功深不可测,如若凭借主子自身的内力,应该能把毒素逼出体外。 可主子却偏偏以身试法,虽然知道主子会保住心脉,但洛二小姐这举动,着实让他有些不忍心啊!不忍心。 可是今天十五,一旦到了晚上,二小姐又必须要留在主子身边。 一个是前侄媳妇儿,一个是皇叔。 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想不出该找什么理由正大光明的把洛二小姐留在主子身边一晚上。 秦隐默默在心里念叨。 洛二小姐,对不起。 洛九黎这会子,一门心思要救萧溟玄,哪里知道,这是那两个狐狸主仆给她下的套儿啊。 倒是昏迷的萧溟玄,被手掌上温热的唇又吸又咬又亲闹的不得已睁开了眼。 低头看去,正看到她红艳艳的唇,带着某种蛊惑,吸在他的手掌上,伴随着一阵浅淡的馨香萦绕进了他的心里。 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滞地看着洛九黎的举动。 良久,沙哑道: “洛九黎。” 洛九黎听到声音,猛然抬头,唇角还流着一滴艳红的血色,映衬着她白皙透亮的皮肤,一下子就让萧溟玄心头泛起一阵悸动。 “本王好了。” 他不适应这种心头的悸动,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 洛九黎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王爷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王爷这要是出事,我简直就是长宁王朝的罪人。” “还好,王爷没事。” “嗯,本王没事,放心。” 萧溟玄站起身,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可背在身后的手,去轻轻抚摸着伤口处。 “虽然王爷解了毒,但伤口还是要处理的。” 洛九黎也站起身,没有看到他眼底微微闪过的某种情绪,非常自然的拉过他的手,然后清洗,倒上云南白药,又给缠上绷带。 “那袖箭里的暗器都生了锈,为防止王爷得破伤风,还需要打一针。” 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萧溟玄想要撤出自己的手,又被她死死摁住的时候问道。 “王爷怕针?” 洛九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针头,再看看被自己摁坐在石头上的萧溟玄,柔声道。 “乖,不疼。” 疼字刚落,一针扎了进去。 第49章 真相来的猝不及防 萧溟玄皱着眉,皮肤瞬间紧绷。 洛九黎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放松,你肌肉这么硬,针头都被戳弯了。” 秦隐没忍住,捂着嘴,肩膀抖动。 主子这算不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洛二小姐也是,刚刚还那么温柔,怎么一转眼母老虎一样。 萧溟玄一记眼风扫过去。 秦隐打了个激灵,赶忙低头。 萧溟玄咬着牙,努力让自己放松。 “说来也奇怪,王爷连那暗器就不怕,竟然怕的我针头。” 萧溟玄无语,心里腹诽,那能一样吗? 一个是自己能躲,一个是自己不敢躲。 洛九黎嘀咕了一声,好不容易拔出针头。 “好了。” 然后,收拾好所有东西,拎着药箱,走到昏迷的燕听莲面前。 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眸底冷冽一片。 “王爷,我有话要问燕听莲。” 萧溟玄给秦隐使了个眼色,秦隐心领神会。 “洛二小姐,属下把她弄醒。” 说着,单手拎起燕听莲,手指点在燕听莲的某处穴道上。 燕听莲嘤咛了一声,悠悠醒来。 刚睁开半瞎的眼睛,还未看清现实。 啪!啪! 两巴掌落下,拼尽了全力打在了她的脸颊上。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溢出血。 “洛九黎,你个贱人。” 她唯一一只没有瞎的眼睛,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洛九黎。 洛九黎冷笑。 “燕听莲,我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挖你家祖坟了,让你恨不能置我于死地。” 身侧,萧溟玄动了动手指,护在她身旁。 燕听莲一只眼睛往下淌着血水,又结结实实的挨了洛九黎两个大嘴巴,心里的愤恨和怒气早已阻挡不住了。 “洛九黎,你怎么不死在别院。” “我就应该早些杀了你,也不会发生今日之祸患。” “杀我?” 洛九黎冷鸷,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衣襟。 “从前的洛九黎的确被你杀死了,但稚子何辜?你为什么要害死那孩子?” “你为何连个尸身都不留给那孩子,你简直不是人,你是我见到过这世上最恶毒最无耻的女人。” “哈!哈哈哈!” 燕听莲仰头大笑,那血水顺着眼角滑落到鬓角。 “稚子何辜?不过是个野种,本妃让你怀到六个月,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恩赐了。” 洛九黎攥着她衣襟的手指重重攥紧。 她现在确定,原主被陷害丢失清白一定是这个燕听莲搞的鬼。 可如果她这样气急败坏,直截了当的逼问,有可能这个恶毒的燕听莲根本不会告诉她真相。 想到此,她故意松开双手,声音更咽,脚步踉跄后退,装成一脸受伤的样子: “你说什么?什么野种?那孩子是昭王哥哥的孩子?怎么会是野种?是你自己伤了根本,生不出孩子来,羡慕我,嫉妒我,所以才诬陷我。” 燕听莲听着她‘天真’的质问,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痛快。 又听到她称呼昭王为昭王哥哥,占有欲极强的内心又控制不住对她的羞辱。 “羡慕你?嫉妒你?哈哈哈,洛九黎,本妃可不会羡慕你,更不会嫉妒你。” “因为从始至终,昭王爱的都是我,碰的也都是我,而你,他连你一片衣角都没有碰过。” 洛九黎瞪大眼睛,此刻表现出了满脸的奔溃和不敢置信,甚至已经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 “胡说,你胡说八道,我嫁进昭王府乃是清白之身,除了昭王哥哥,我没有让任何人碰过我。” 一旁,九王萧溟玄低垂着眉眼,看着洛九黎从一开始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突然变成了柔弱无助的菟丝花,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眉梢。 燕听莲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里堵着的那口恶气,突然间无比舒畅。 “清白之身?洛九黎,你是在说你吗?” “哈哈哈!你嫁进昭王府时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你不是一直自诩自己是名门贵女吗?不是把那清白看的比谁都重要吗?” “那我告诉你,真正夺走你清白的,不是昭王,而是一个癞头癞脸的丑陋男人。” “想不到吧,在你嫁进昭王府的前一夜,你就已经被那个癞头癞脸的丑男人夺走了清白,哈哈哈。” 燕听莲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个人同时把目光射向她。 秦隐震惊的看了眼他家主子,嫁进昭王府的前一夜?癞头癞脸的丑男人? 而他家主子被下了千步摇的那晚,正是昭王即将大婚的前一晚。 沉央说找到主子时,主子的毒已解,一地的女人衣服碎片,远处还有一个被一掌震断筋脉而死的癞头癞脸的男人。 天啊!不会这么巧合吧。 秦隐把目光又投向洛九黎,再投向燕听莲,再返回自家主子面上,简直是魄荡魂飞。 为主子解毒的难道是洛家二小姐,是主子的侄媳妇儿。 不,现在昭王和洛二小姐已经和离,应该是曾经的侄媳妇儿。 而此刻的萧溟玄,则是眼底淬着寒冰,窥不见脸上有丝毫情绪波动,可周身流露出的阴冷气息却似狂风肆虐,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 至于洛九黎,要说不惊骇是不可能的,但眼看真相就要揭开了,她反倒在怒极之下冷静了下来。 “燕听莲,想要诬陷我的清白,也要找个好的借口。” “大婚前一晚,我在义国公府,我的父亲,母亲,两个哥哥全都在家里,身为义国公府的二小姐,我怎么可能会在大婚前一晚上外出?又怎么可能被你所说的那个男人侮辱清白?” “何况,如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为何不记得?” 燕听莲嘻嘻一笑。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是我不想让你记得。” “要不是王爷娶你,只为了得到义国公府的支持,你以为我会让你那么容易的嫁进昭王府?” 说完,燕听莲轻蔑一笑,看到洛九黎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模样,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疼都减轻了不少。 “洛九黎,真是可惜了,如若可以,我倒是真想让你再一次记起,大婚前一晚,在那间破败的院子里,你被人羞辱时的画面。” 可惜,她被萧溟玄刺瞎了一只眼,再也不能施展媚术了。 第50章 为他解毒的女子是洛九黎 由此也可以料到,萧溟玄必然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可那又如何,他不敢杀她。 因为她手里还有一张底牌,也是她敢现身的原因。 可她大意了,她想杀了洛九黎,想见昭王心切,竟误入了萧溟玄的圈套。 想到此,她抬头恶狠狠地看向九王萧溟玄,冷哼道。 “哼,想不到,九王爷中了蛇毒,还能活下来。” “还如此费尽心机的布下陷阱,只为抓到我,能得九王如此惦记,莲儿真是三生有幸。” “燕听莲。” 萧溟玄浑身的威压扑面而下,如寒冰一般的瞳眸冷冷的看着燕听莲。 破败的院子,昭王大婚前一晚,癞头癞脸的男人,全都对上了。 年前腊月,他被明欣郡主下了千步摇,逃出宫后,看到了一个癞头癞脸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进了一间破败的院子。 他原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内力浑厚,能抵抗得住那药物的侵蚀,便顺手杀了那个男人。 没想到因为动用内力,意识已经混乱迷失,双手刚一接触到那个女人他便把持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凭着药物的驱使。 只是,没想到,那晚的女人会是洛九黎。 那么被昭王和燕听莲害死的那孩子,岂不是-- 一想到那孩子尸骨全无,被燕听莲做成了药引子。 他矜贵淡漠的脸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浑身的威压愈加强烈,凛冽如寒冬,让空气瞬间凝结。 燕听莲本身武功并不高,如此强烈的威压,让她一张脸顿时煞白一片,嘴角竟渐渐溢出了鲜血。 “桑南国女子,多习媚术。” “你利用媚术引出洛二小姐,找人毁她清白,又用媚术魅惑昭王,本王说的可对。” “呵!看来,九王爷都知道了。” “不错,大婚前一晚,她中了我的媚术,自己躲过府中众人的视线,自己走出家门,被丑男人掠走,被毁了清白。” “我原想着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女,被毁了清白,怎么可能还有脸活下去,那护城河离的不远,再不济找根白绫上吊自尽也能保住她的名声。” “哈哈,谁会想到,她竟然带着一身的污秽去了昭王府,那时,我正和昭王鸳鸯交颈,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可能错过。” “既然你不舍得死,那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燕听莲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水,美艳的脸上全是阴鸷之色,轻蔑,嘲讽的看向洛九黎。 “所以,你就抹去了她那晚的记忆,让她以昭王正妃的身份嫁入昭王府,让她痛苦的看着你与昭王是如何恩爱有加的?” 萧溟玄死死的压着心里的震荡,却一字一句的勾着燕听莲说出真相。 “你嫉妒她?嫉妒她贵女的身份?嫉妒她比你还要高贵的出身?还有她昭王正妃的位置?” 燕听莲脸色冷怒,似乎萧溟玄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 可一想到在昭王府里她欺辱洛九黎时的那些画面,她满腔的冷怒又变成了讥讽。 “嫉妒?当然嫉妒,可她到底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 “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药引子既然来了,我怎么可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呢?” “洛九黎啊!那生草乌的滋味如何,毕竟,是昭王亲自端给你的,嘻嘻嘻。” 燕听莲阴鸷的嘻嘻笑了几声,看向脸色铁青,恨不能杀了她的洛九黎,讽刺道。 “不过,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 “便是九王爷,也不会让你杀我,我与昭王吃下了情蛊,我死,昭王必死无疑。” 这就是她的底牌,昭王可是太后的心尖尖儿,可是胡贵妃唯一的儿子,杀他,便是与太后为敌,与胡贵妃为敌,与大司马府为敌。 一旁,洛九黎冷哼了一声,冷冽如雪的言语溢出唇瓣,精致如画的眉眼冷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她微微抖动袖口,接住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他不敢杀你,我敢。” “何况,昭王的死活,与我没有一丝关系。” 话落,寒光闪过,直刺燕听莲的咽喉。 “洛二小姐。” “住手。” 秦隐惊呼,萧溟玄蓦然抬手一把抱住洛九黎的腰肢。 洛九黎腾地转头,压抑着惊怒的声音质问道: “九王爷,你当真要阻拦我?” “你若不想让我与你为敌,就松开我。” “是她毁了我的一辈子,是她杀了我的孩子,她该死,我要杀了她,为我的孩子报仇。” 萧溟玄抱着她的大手紧紧收拢,听到孩子两个字,心尖微颤的生疼,眼底瞬间血色一片。 “她还不能死——” 砰! 他话还未说完,洛九黎已经用了擒拿术,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尖上,后脑勺直接磕在了他的脸上。 “她能不能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报仇。” 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冲着萧溟玄的面门直逼而去,双腿对准他的下身猛烈就是一脚。 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狠,压根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萧溟玄险险的倒退了两步,知道是把她给逼急了。 只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能下死手,怎能不听他的解释。 萧溟玄的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有些恼恨她对自己居然毫不留情。 他想告诉她,那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那晚的男人,不是那个癞头癞脸的男人,而是他啊。 “主子。” 那一晃而过的手术刀同样让秦隐竖起了全身的戒备,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虽然他此刻还处在洛家二小姐就是给主子解毒的那个女人的震撼当中。 “退下。” 萧溟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紧跟着面前的冷风再次逼近。 洛九黎的手术刀险险的划过自己的脸颊,只差一毫就刺上他的脸了。 萧溟玄简直难以想象,她对自己居然这般狠辣,一时不敢大意。 只能调动内力,下了重手,点了她身后的穴道。 “萧溟玄,你个王——”八蛋。 洛九黎只觉得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自己瞬间浑身没了力气,然后软软的倒下,没了知觉。 第51章 本王该怎样告诉你真相 萧溟玄蹙眉,在她瘫倒在地上之前,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弯腰抱了起来。 “主子。” 秦隐定了定神,赶紧上前几步。 看着昏迷在主子怀里的洛九黎,咽了咽口水,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真相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暗中找了那女人八个月,都没有任何线索。 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是洛二小姐。 难怪会找不到,便是洛二小姐自己都被燕听莲抹去了记忆,她自己都不知道,外人又如何知道。 刚刚主子为了不伤到洛二小姐,只是躲避防守,不敢调动内力,不敢下重手,这,这可不是主子的做事风格。 萧溟玄此刻矜贵清冷的容颜萦绕着一层寒冰气息,像看死人一样看向燕听莲。 反观燕听莲,居然勾唇一笑,鄙视的看了眼被萧溟玄抱在怀里的洛九黎。 “九王爷是个聪明人,知道杀了我,昭王也活不成。” “不过,我倒是挺意外,人都说九王爷冷酷无情,暴戾残忍,是沙场上的活阎王,没想到,今日竟对这个清白尽失的弃妇倒是生出了怜悯之心。” “王爷如若真有这怜悯之心,倒不如放了莲儿,莲儿一定伺候好王爷,让王爷明白何为人间极乐。” 萧溟玄抱着昏迷中的洛九黎,表情冷若冰霜,在听到对方的挑逗后,眸中杀气乍现。 “你,曾经让她生不如死,那本王就让你也生不如死。” “秦隐,废了她的武功,割了她的舌头。” “是。” “九王爷,你不能——” “闭嘴。” 秦隐咬着牙,一掌劈下,根本不管脸色惨白还要狡辩的燕听莲,然后抽出匕首,伴随着燕听莲的凄厉的惨叫,风光一时的燕侧妃,再也说不出话了。 “主子,今晚就是十五了。” 秦隐拎着昏迷的燕听莲看向自家主子,提醒了一句。 萧溟玄看了看偏西的太阳。 “去别院。” “是。” 秦隐没好气的拎起昏迷的燕听莲拖着就走。 回别院的马车上,萧溟玄抱着洛九黎,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脸蛋,挺翘的鼻尖,嫣红的嘴唇。 一时竟有些恍惚,又有些庆幸。 恍惚的是,洛九黎竟是八个月前为他解毒的女子。 庆幸的是,还好那个为他解毒的女子是洛九黎。 其实,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心思。 “洛九黎,本王该怎样告诉你真相。” 他不由自主的摸上她的脸颊,倏地,又僵住。 这丫头脾气太倔,如果知道大婚之前,夺走她清白的是他,会不会又如同今日这样和他刀剑相向。 可他又因为体内的咒术,还需要她的帮助。 哎!真是愁啊。 堂堂战神王爷,长宁王朝的定海神针,此时愁的眉头紧锁,又无可奈何。 夕阳西斜,天色渐晚。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京郊外的一处别院前。 别院依山傍水,环境优美。 看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一看到秦隐在马车上,忙躬身迎了上去。 “秦爷,秦爷怎么来了,王爷也来了吗?” 秦隐坐在马车上。 “废什么话,快打开后门。” 后门没有门槛,能直接进入马车。 那男人一听,一溜烟的打开了后门。 “秦爷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入了别院内。 秦隐向随行的侍卫们摆了摆手,随行的侍卫转身把院子里外,左右全都围了起来,便是院子门口都有人把守。 这些随行的侍卫全都是九王府的暗卫,做侍卫打扮,皆是为了保护九王爷的安全。 秦隐这才跳下马车,站在车外。 “主子,到了。” “嗯。” 车里,萧溟玄淡淡嗯了一声。 抱着昏迷的洛九黎下了马车,秦隐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这处院子,这个房间,是主子从不让外人踏足的地方,今日,主子竟然把洛二小姐抱了进去。 看来,主子是上心了。 萧溟玄把洛九黎放在床上,又在屋子里点上了一支安神香,这才出了屋子。 “秦隐。” 他语气淡淡,神情冷冷。 “主子。” 秦隐上前。 “给沉央飞鸽传书,让他马上回京。” 秦隐一怔。 “可是主子,沉央公子和莫寒正在给主子找药,那韩家主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这会子让沉央公子半路回京,只怕会功亏一篑。” 萧溟玄默了默。 “那就让花兰舟晚些进京。” 秦隐抬头,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是。” 秦隐接了令,并未离开,汇报道。 “主子,洛二小姐的丫鬟,属下已经安排在了客房,燕听莲也押进了地牢。” “嗯,待明日在解决。” 萧溟玄点点头,抬头看向渐渐暗沉的天色。 “晚上,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说完,转身进了屋里。 “是。” 秦隐应声。 主子便是不说,他也不可能让任何人靠近这处院子。 屋里,萧溟玄站在床前,看着洛九黎昏睡的容颜,慢慢坐下,伸出手覆上她的手。 目光移向她的腹部,这里曾经孕育过他们的孩子,可那孩子—— “对不起。” 堂堂九王爷,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对不起。 既是对这个女人,也是对他那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孩子。 “唉!” 萧溟玄叹了口气,眸底有些犹豫,犹豫过后还是上床,躺在她的身侧,伸出手搂住她的腰。 窗外月色渐渐升起,屋内烛火跳跃。 预期而来的咒术果真没有发作,曾经那蚀骨的疼痛,那月亮升起,陷入一切黑暗的恐惧在他把洛九黎抱入怀中的那一刻,让萧溟玄彻底看到了希望。 他紧紧抱住她,看向她的睡颜,那双幽深犹如冷寂多年的寒潭瞳眸透露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情,他低声呢喃。 “洛九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压制本王体内的咒术?” “洛九黎,本王该怎样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如若你知道了,会不会恨本王?” “洛九黎,本王冷情冷性了这么多年,大仇未报,大业未成,到底该不该把你卷入这场无休止的争斗?” 第52章 别院遇袭 “洛九黎——” 昏迷中的洛九黎只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唠唠叨叨,可她根本打断不掉,也挣脱不了,她就像是被藤蔓紧紧缠绕住一样,挣扎,无力。 有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无数的星光点点在她眼前炸裂开来。 她看到昭王向她嘶吼,说她怀的是个野种。 她看到燕听莲瞎着一只眼睛,嘲笑她清白尽失的贱人怎么不去死。 她看到抱着孩子的洛九黎,在向她挥手告别。 她看到了小考古站在一处墓碑前,神情悲切,泣不成声,当目光移向那墓碑时,她整个人如坠冰窖,那墓碑上赫然写着洛九黎三个字,那是她的名字。 “不,不,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她拼命的喊,拼命的叫,她想要告诉小考古,她在这儿,她在这儿,她没有死。 突然,那些星光点点瞬间都变成了黑色的旋涡,要把她吸附进去,她很害怕,她努力想逃离这种旋涡,可每一次刚逃出去一点,又迅速被吸进去。 “洛九黎,洛九黎,你怎么了?” 现实中,萧溟玄抱着她,见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见她死死咬着唇瓣,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手臂,就像,就像是一个濒死之人。 萧溟玄心里发慌,好似叫不醒她,她就会随时离去。 “洛九黎,醒醒,洛九黎。” 她听到萧溟玄在叫她了,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他,因为声音不一样,声音一直在发抖。 她想要骂他,骂他为什么阻止她杀燕听莲。 她想要骂出来,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办法发出一个音儿。 直到手臂上传来一阵撕咬的剧痛,她飘忽的意识也逐渐回归,她豁然睁开眼,一道身影在烛火跳跃中慢慢地清晰起来。 是萧溟玄,此刻的他正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执着她的手腕,手腕上那排整齐的牙印告示着她,刚刚那梦境中撕咬的疼痛就是从这儿传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疼痛,让她意识回笼,苏醒了过来。 “洛九黎,你醒了。” 洛九黎没说话,看了眼圈在腰间的手臂,再看看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再看看被他攥着的手腕。 昏迷前的那些影像也渐渐的闯入脑子里。 一想到他阻拦自己杀燕听莲,她涣散的眸底渐渐蒙上一层冰寒。 “放开我。” 她声音冷鸷。 萧溟玄盯着她戒备的神色,眸中多了一丝不满,但想到她就是那晚为自己解毒的女子,不满也慢慢消散了些许。 “刚刚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洛九黎眼底一凛,腿脚并用,向他的后脑勺踢去,萧溟玄危险的眯了眯眼,松开她的手腕,长长的手指在她的两腿上一点,酥痛感传遍整条大腿。 “你敢点我穴道。” 洛九黎一只手臂得了空,手指成爪,就要往他眼睛上掏去。 “你这个女人。” 萧溟玄虽然知道她伤不了自己,但被她如此毫不留情的下手,心里还是升起了怒火。 侧头一闪,躲过她的袭击,手掌回笼,狠狠抓住逼近的手指。 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带着火球的利箭破空射入了屋内,屋内的木制桌椅瞬间着了起来。 屋门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主子,有人袭击别院。” 秦隐手持长刀,站在寝室外,正看到自家主子和洛二小姐,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缠斗在了一起。 “说。” 萧溟玄眼底冰寒。 秦隐低下头,快速道: “闯别院者共计十六个黑衣死士,身份不明,功夫极强,那些人的目的是燕听莲。” 秦隐迅速汇报,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萧溟玄冷鸷一笑,抱起洛九黎一步跨下了床。 这个时候,洛九黎也知道不能意气用事。 “王爷,你快放我下来,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们,但多少也能帮上忙,何况,你的手还受着伤。” “哼,现在知道本王的手还受着伤?” 萧溟玄冷哼一声,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抱着她,已经站在了门外。 此时,圆月当空,别院外刀剑声,嘶喊声,火光燃起的霹雳吧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 “洛九黎,你是本王的福星。” 因为有她,他又能清晰的看到这十五的月色。 洛九黎简直欲哭无泪。 别院外打的火热朝天,这位可好,还有心思站在这儿抬头欣赏夜空。 只是,还未等他再多欣赏一眼,暗处,无数枚泛着寒光的暗器呼啸而来。 颜幽幽大叫一声: “有毒。” “秦隐,杀,一个不留。” “是。” 一刀一剑同时破空而出。 那些淬着剧毒的暗器,被打落掉地上。 接着,有几道黑影挥着凌厉的剑风,从上狠劈下来。 萧溟玄真气凝聚扬起手中的长剑手腕一转,长剑快速摆动,拉动了空气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砰砰……砰” 一阵阵的撞击声响起,刚刚近身的黑衣死士便直直被剑气砸飞了出去。 洛九黎骇然之下却是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双腿牢牢地缠住他的腰,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心里暗道,刚刚在屋里,萧溟玄是真对她手下留情了。 这真气要是打在她身上,不死也半残。 原以为,刚刚被砸飞出去的黑衣死士断了气,没想到,只见他身上受着剑伤,竟然嘎巴嘎巴转了下头,双眼直愣,忽的一下子飞将起来,被折断的手臂耷拉在身侧,就好像提线木偶,没有痛感一样,伸着另一只手臂又扑了上来。 “丧尸吗?” 洛九黎心下大骇。 “什么丧尸?这是桑南国的蛊毒,他已死,只是体内被蛊毒控制。” “要不然,区区十六个死士,怎么敢闯本王的别院。” 萧溟玄扬起手中的长剑,向那只手砍了下去,只听骨肉分离的声音,那只手臂被生生砍断。 半条手臂齐齐掉落在地上,洛九黎死死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黑衣死士即便是被砍掉了手臂,竟然毫无知觉的张着喷涌着黑血的血盆大口就要撕咬上来。 第53章 萧溟玄的秘密 “呕!” 洛九黎觉得自己要吐了。 其余的黑衣死士,似乎也像是被蛊毒控制了一样,无论身上是否带着伤,无论手里是否有武器,全都扑了上来。 一时间,院内变成了修罗场。 洛九黎不明白,萧溟玄为什么非要把她抱在怀里,这在一定程度上,大大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虽然这个男人的战斗力,武力值爆表,但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何况,就在距离他不远处,一个九王府的侍卫正在被一个已经死去,却被蛊毒控制的黑衣死士,紧紧掐住了手臂。 尖利的指甲在飞出去的同时,将那侍卫的衣袖划开,留下几道深深的伤口深可见骨。 那侍卫痛苦的倒在地上,被另一个黑衣死士一剑穿胸。 洛九黎看不得自己人被杀,松开萧溟玄的脖子,手中的手术刀直射向那黑衣死士。 偏偏在此时,意外发生了,洛九黎只觉得背后突然被一股力量扯离了萧溟玄的怀里,整个人被狠狠地抛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 萧溟玄也猛然感受到怀中空荡荡,赶忙伸手去抓她,可就在她离开他怀里的同时,他身形一震,陡然倒在地上,整张脸都痛苦的扭曲起来,浑身剧痛难忍。 抬头间,洛九黎看到他整个眼眶里全是灰黑色的,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看的她胆战心惊。 “快,保护主子。” 秦隐吓的手中长刀都差点拿不稳。 其余侍卫,在对峙中训练有素的齐齐聚在倒在地上的萧溟玄身边,把他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秦隐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刀光一闪,噗嗤一声。 一刀刺入那个正想要对洛九黎下死手的黑衣死士胸口,秦隐干脆利落,一脚将那人狠狠飞踢了出去,那人摔落在地上,抽搐了一几下,了无生息。 “洛二小姐,快去抱住主子。” 秦隐一把提起她,根本不给她解释,再次腾空而起,飞落到倒在地上的萧溟玄身边。 洛九黎惊惧地看着萧溟玄在地上抽痛的模样,以及那全是灰黑色,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的眼眶。 “这是怎么回事?” 离了她,他连站都站不住?还有那眼睛? “洛二小姐,主子中了咒术,只有您能帮主子扼制。” 秦隐一边跟‘打不死’的黑衣死士拼杀,一边解释了一句。 随即,在洛九黎根本毫无准备的同时,一掌拍在洛九黎后背上。 “洛二小姐,得罪了。” 洛九黎被毫无准备的一掌直接扑到了萧溟玄身上。 一接触到她的身体,萧溟玄就像离水的鱼入了海,健壮的身体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浑身的剧痛很快他就安定了下来。 同时,那全是灰黑色,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的眼睛也在瞬间变成了正常人的颜色。 洛九黎惊讶地看着他,心头巨震的同时,眼神也顿时清明了。 难怪,难怪,他一直抱着她不放?难怪她穿来那晚落入他怀里,他满眼的惊奇。 而她逃走的时候,他却一动不动?难怪他在昭王手下救她?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谈条件?帮助她和离?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助。 她虽然觉得很离谱,但不得不承认,她学了一辈子的医术,这是头一遭遇到这种离奇古怪的事儿,到头来,她竟然成了他的药。 萧溟玄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一股肃杀气势自他身上传了出来。 “抱紧我。” 声音冷厉沙哑。 洛九黎鬼使神差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心中有太多太多问题,可一张口,迎面灌了一嘴的冷风。 萧溟玄抱着她,整个人如一只猎豹一般窜了出去! 洛九黎惊骇之下只能手脚并用,双腿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手中的长剑如同阎罗王手中的勾魂笔一样,噗的一声,一道浓重血雾喷了出来。 一个黑衣死士脸色发白地飞了出去,留在原地的却是一整条手臂! 另一黑衣死士冲了上来,但那长剑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立即就回砍过去,又一道血雾冲天而去,却是那黑衣死士的一颗头颅飞了出去。 他气势霸道嚣张。 “想杀本王?下辈子再来!” 他轻纵起身,杀意蒸腾,内力涌动间,轰轰轰……刀剑相撞,竟将院内的沙石翻飞旋转而起。 刀光剑影落下,距离他左右最近的两个黑衣死士瞬时整颗头颅竟然爆开,脑浆迸射,血雾狂喷。 洛九黎全身僵硬,她不是没看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何况,她穿过来那晚也是亲手杀死了那个嬷嬷,但是这样的屠杀却是第一次见。 便是她在心里冷硬,也不可能不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 可她不能说什么,萧溟玄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她只能压下心头的惧震,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难怪人人都说九王爷萧溟玄喜怒无常,出手狠辣,暴戾恣睢。 今日,她真的见识到了。 也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军体拳和擒拿术在这些武功高强的古人面前,就是送人头的。 十六个黑衣死士,顷刻间被收割殆尽,徒留下一地的血腥。 秦隐到底是萧溟玄的近身侍卫,战斗一结束,大手一挥。 “收拾。” 所有侍卫,开始打扫战场。 “主子。” 秦隐上前。 “侧跨院的屋子还是干净的,请主子和洛二小姐去歇息片刻。” 萧溟玄没有说话,神情冷峻的低头看了看双腿缠着自己后腰,双手缠着自己脖子,女子细微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根本就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冷硬的眸光瞬间也柔和了下来,不发一言的抱着她去了侧跨院。 秦隐看着那二位‘缠’在一起的姿势,摸了摸鼻子,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其实,洛九黎不仅仅是被萧溟玄出手狠辣,爆强的功夫吓到了,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院子的侍卫,亲眼看着她被他们的主子抱在怀里,而且这姿势. 就是脸皮再厚,她也是女子。 第54章 真相终究没有说出口 进了屋,萧溟玄把带着血的寒剑扔到一旁,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室寂静。 只是,这砰砰的心跳声,还有两个人想要松手,却又不得不抱在一起的别扭感觉,真是让人尴尬。 到底,还是萧溟玄打破了尴尬。 “洛九黎,委屈你一下,还要等到卯时——” “好。” 洛九黎不待他说完,忙点头。 萧溟玄低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尖和白皙的脖颈,还有那纤薄的衣服折射出来的热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灼烧了眼睛,慌忙移开。 洛九黎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这个好字,真是烫嘴。 “内个,王爷。” 死就死吧,这个时候要是在抱下去,她用脚趾头都能抠出一个坟包来。 洛九黎猛的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心里扑通扑通,从没有这么急促过。 “我觉得拉着手,王爷应该也不会痛。” 说着,一步就跳下了他的怀里。 萧溟玄反射性的想要伸手去拽,预期的痛疼似乎并没有侵袭而来,眼睛也好好的,能看到她眼中的惊喜。 洛九黎心里的担忧也落了地。 “果然,只要拉着手就可以。” 不用被他抱在怀里,只要拉着手,这尴尬也能缓解一二了。 萧溟玄:不知怎得,突然有点怀念抱着她的感觉。 “呵!是,这样也可以。” 萧溟玄悻悻一笑。 两人一个左手一个右手,大手拉小手,连在一起,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 “王爷受伤的那只手怎么样了?伸过来,我看看。” 洛九黎觉得,秉着医生的职责,还是问了一句。 “无事。” 萧溟玄虽然嘴上说着无事,但还是老实的把手伸了过去。 白色的绷带此刻已经挂上了污渍,一团暗红色的血液渗出了,晕染开来,染的半个手掌都是红色。 洛九黎眼神一凝,有些生气,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患者。 “还说没事,自己受了伤,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这要是再多来些黑衣死士刺杀,王爷是不是还会说没事?这只手你还要不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拿过药箱,开始给他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 萧溟玄听着她气势汹汹的责备,本来在他面前这样不尊敬,这样嚣张的应该被他直接灭了才对。 但是奇怪了,他竟然并没有一点儿生气,尤其是看到她小心翼翼轻柔的为他处理伤口,连一点儿想要发火的念想都没有。 反而觉得这样的她,这样的责备,让他很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事实上,还从来没有人敢因为他的自我妄为而对他生过气。 即便是为了他身体好,也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敢责备他。 可今儿个,不知怎得,这种感觉,该死的好,让他很是欢喜。 直到洛九黎给他处理完伤口,重新缠上干净的绷带,再次拉住他的手。 洛九黎才后知后觉,她刚刚责备了萧溟玄。 可萧溟玄不但没有生气,竟然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还老实的让她处理伤口。 这,有些不大对劲。 萧溟玄看着她不断转换的神情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苦恼,一会儿了然的情绪。 突然觉得,她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今晚,谢谢你。” 他向她道谢,语气诚恳。 洛九黎怔了一下,随即摇头。 “王爷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萧溟玄看着她。 “你是问这浑身的剧痛,还是这眼睛?” 洛九黎:这有区别吗? 萧溟玄见她不说话,便道: “这浑身的剧痛自小便如影随形,至于这眼睛,是自成年后才开始的,每月十五发作一次,没有间断过。” 嘶! 洛九黎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 “那,王爷中的是毒还是蛊?” 萧溟玄摇头。 “不是毒,也不是蛊,而是咒术。” “咒术?” 洛九黎越听越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太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萧溟玄看着她惊讶的神情,眼神暗了暗。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咒术的存在,也根本不懂咒术,可是为什么她能压制住他体内的咒术发作? “咒术,是与桑南国蛊毒,媚术齐名的一种秘术,蛊毒残暴狠辣,媚术丧尽道义,咒术霸道诡异,都是令天下正道之人唾弃排斥又惧怕的东西。” “可偏偏,本王中了这最霸道诡异的咒术。” 萧溟玄说着,风华绝代冷峻无双的脸上只剩下阴沉震怒。 洛九黎暗叹。 他到底是惹了什么人,竟然给他下了这么诡异霸道的咒术。 浑身剧痛尚且可以借助外力缓解一二,但让他失去光明像盲人一样陷入黑暗之中,想想,都是对他的残忍。 她想问他,是谁给他下的咒术? 可话到嘴边,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希望别人窥探她的秘密,自然也不会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至于,她为什么能压制住他体内咒术这种神奇的现象,她也觉得奇怪。 “所以,上次我在瀑布下砸到王爷时,也是十五月圆之日?” “是。” 萧溟玄点点头。 “所以,王爷才会在昭王手下救了我?并帮我和离?” “是。” “王爷说去南华寺是假,想利用我引出燕听莲是真?然后,在十五这晚为王爷压制体内的咒术是真?”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再次点头道: “是。” “呵!真是劳烦王爷如此费尽心机。” 萧溟玄一怔,看到她嘴边的自嘲和冷漠的眼神,突然心里恍恍惚惚的撕扯了一下。 他不喜欢她这自嘲的神情,也不喜欢她对他突然的冷漠。 原本,他想告诉她另外一个真相,一个关于那一晚的真相。 可是,一看到她冷漠的眼神,他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良久,良久,久到外面的天空有了一点点青白之色。 “对不起。” 他声音很轻,如若仔细听,能听出些许无奈和歉意。 洛九黎一怔,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他。 第55章 让你生不如死 长宁王朝堂堂的战神王爷和她说对不起。 她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王爷,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反倒是我,得了王爷一次又一次的帮助。” 萧溟玄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现在告诉她关于大婚前一晚的真相,似乎,时机更不对了。 洛九黎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开口道: “王爷,能不能在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条件,我会每月十五帮王爷压制体内的咒术。” “嗯,你说。” 他情绪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是关于燕听莲说的那件事?” 洛九黎低着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关于我的清白,还有那死去的孩子,能不能,能不能请王爷暂时帮我保密。” “毕竟,毕竟昭王是皇子,虽然我是被燕听莲陷害的,可是一旦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不知情的人会把矛头对向我,会牵连到我的家人。” “甚至,皇上会不会赐我死罪?”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冒险,只能,只能请王爷帮我一把。” 她说的言辞恳切,诚心诚意,甚至态度极其卑微。 因为她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她的前世,这个世界对女人有太多的不善。 “洛九黎,那不是你的错。” 萧溟玄紧抿的唇瓣显示出他阴郁的心情。 “洛九黎,关于那件事,本王有话--” “王爷。” 门外,秦隐脚步匆匆,声音急促的走了进来。 “王爷,出事了。” “洛二小姐,燕听莲出事了。” 洛九黎一听燕听莲出事了,好看的眉眼顿时冷得刺骨,豁然站起身。 “出什么事了?她还没死吗?” 萧溟玄见她站起身,也紧紧攥着她的手,跟着起身。 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把真相告诉她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可刚刚她用那种近乎恳求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话时,他的胸口竟有一些酸胀的难受。 他压下那忐忑酸胀的心,看向秦隐。 “怎么回事?” “回主子话,刚才看管燕听莲的侍卫来报,说燕听莲在地牢里浑身颤抖,双眼翻白,恐怕,是不行了。” 洛九黎听着觉得纳闷,不就是瞎了一只眼睛吗?怎么就双眼翻白了。 扭头看向萧溟玄。 “走,边走边说。” 萧溟玄拉着她,直接出了门。 拐过东北角的一处长廊,在通过假山,在一处青石板路的小校场边缘进入了地牢内。 地牢很小,里面环境阴暗潮湿,狭窄的甬道只有壁角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三人在第二个牢房门口站住脚。 打开牢房的门,就看到一个玄铁制成的刑架上,燕听莲整个身体被展开,手脚以一种很自然却绝对痛苦的姿势被固定在上面。 凌乱的发丝披散下来,惨白的脸,翻白的眼球,浑身不住的抽搐,显得狼狈不堪。 “所以,王爷废了她的武功,割了她的舌头。” 洛九黎只以为萧溟玄不让她杀了燕听莲,是因为燕听莲和昭王双双吃了情蛊,燕听莲一死,昭王也必死。 没想到,他会这么折磨燕听莲。 萧溟玄矜贵淡漠的眼底翻涌着暴戾狠辣的色泽。 “她曾经让你生不如死,那本王,就让她也生不如死。” 她杀了他们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洛九黎仰头看他,他个子好高,足有一米九吧。 壁角的油灯发出的光亮,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他的影子盖住了她的影子,让她心里产生了某种异样。 “王爷,是为了要给我报仇吗?” 或者说,为了要守住那个秘密。 所以才废了燕听莲的武功,割了她的舌头。 萧溟玄目光沉静,却似蕴藏着千言万语的情绪看向洛九黎。 “对,本王就是为了给你报仇。” “洛九黎,你记住,杀一个人很容易,一把刀,一杯毒药,一个计谋,便能让她立时三刻毙命,不过让她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但是她,还有昭王,昭王最在乎的是什么?那咱们就让他失去什么。” 洛九黎闻此,心头一震。 “王爷。” 她看向他,难道他帮她真的只是为了他体内的咒术?可他那带着伤痛的眼神,怎么让她也觉得心痛。 “她想死,我偏不让她死。” “秦隐,帮我个忙,把牢门打开,药箱拿来。” “是。” 秦隐把牢门打开,药箱递过去。 洛九黎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拽着萧溟玄走进了牢房。 “王爷,我需要救治她,所以这手?” 她看向两个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 身后,秦隐低着头,眼睛四处躲闪。 心道,他家王爷中的这个咒术,虽然狠辣霸道,但这压制咒术的方法,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他家王爷冷情冷性了这么多年,今儿个可算是想尽了齐人之福。 就是不知道,要是洛二小姐知道大婚前一晚的男人也是他家王爷的时候,会不会还如今晚这样温柔贤良。 萧溟玄抬了抬手,把目光看向她的腰肢。 “要不--” 洛九黎满头黑线。 “想得美,把着我的肩膀。” 萧溟玄:好像刚才没搂过似的。 另一只手,看似不太情愿的挨上了他的肩膀。 洛九黎打开药箱,先给燕听莲打了一针退热针,她浑身抽搐,显然是高热所致,然后拿出双氧水,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股脑冲掉了她瞎的那只眼睛上的脏污,然后根本不给她打麻药,直接上手去掉腐烂的肉。 燕听莲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 “秦隐,堵上她的嘴。” 萧溟玄掏了掏耳朵,脸色越发阴沉。 “是。” 秦隐掏出帕子,堵上了燕听莲的嘴。 “身为细作,这点儿苦都受不得吗?还是说,在昭王府作威作福享受荣华富贵惯了,忘了自己身为细作的身份?” 秦隐说话,也是毫不客气,损人也有一套。 燕听莲惨烈的叫声尽数被堵在喉咙里,只有呜呜的低嚎声和抽搐的身体显示她此时正在承受的痛苦。 退热,清洗伤口,消炎,差不多能保证她不死的情况下,洛九黎几乎都给她用了一遍。 第56章 九王的冷鸷 待一切结束,洛九黎拎着药箱,居高临下的看向冷汗淋漓的燕听莲。 “燕听莲,杀人者,恒被人杀之。” “没想到吧,现在能定论你生死的,会是我洛九黎。” “你想死,我不会让你死,你不想死,我偏偏让你生不如死。” “呜!呜!呜!” 燕听莲凌乱的发丝沾着汗水,一滴滴地落到地上,喉咙里呜呜声鸣着。 尤其当涣散的目光看到萧溟玄的手搭在洛九黎的肩膀时,她笃定了他们有奸情。 她呜呜的咒骂着,鄙视着,她见不得洛九黎有一丁点儿好。 却殊不知,她心里笃定的奸情,却是她一手造成的。 身后,萧溟玄看着燕听莲,眸心一道寒光划过,嗓音冷冽。 “这只是开始,回京之后,才是你真正的生不如死之时。” 说完,扭头看向洛九黎,阴寒的脸转瞬变成了柔和之色。 “走吧,天快亮了。” “嗯,走吧。” 洛九黎点点头。 “洛二小姐,属下来拿。” 秦隐忙弯腰拿起药箱,替洛九黎拎着。 萧溟玄斜了秦隐一眼,没有说话。 他的近身侍卫,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力见儿了。 主仆三人走出地牢,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洛九黎看着渐渐落在她手指上的大手,扭头看他。 “王爷,天亮了,卯时也过了。” 言外之意,你该松手了。 萧溟玄:突然觉得这个月的十五过的好快。 表情淡淡,却是极不情愿的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伸出手臂舒展了一下懒腰,回身看向她。 “回去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洛九黎点点头,揉了揉有些发沉的眼皮。 “嗯,熬了一夜,我也困了。” 说着,接过药箱,先一步往侧跨院走去。 身后,那主仆二人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主子,关于那件事?” “关于那件事?回京后,不许任何人再提,多言者,杖毙。” 萧溟玄此刻又变回了那个冷鸷无情的男人模样。 秦隐身子一凛。 “是。” “可是主子,真的不打算告诉洛二小姐吗?” 萧溟玄叹了口气。 “再找机会吧。” 说完,抬脚就走,身后秦隐赶忙跟上。 “秦隐,给陨星谷飞鸽传书,详细说明一下这边的情况。” “是,属下明白。” 秦隐觉得,无论是哪一件事,的确都有必要告诉陨星谷内一声。 实在是,洛二小姐和主子的情况,太特殊了。 一行人从别院返回京城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洛九黎和春容坐在马车里,春容手臂受着伤,洛九黎是一刻也不敢让她伺候。 前世今生两辈子,除了小考古,在这个世界,春容还是第一个敢不顾自身安危为她挡刀的人。 当然,还有萧溟玄。 只是,萧溟玄是出于目的性。 “小姐,车怎么停了。” 春容撩开车帘,看了看车外。 “小姐,到外城了。” 这个时代的京城布局,大体分为外城护城河,外城门,外城,内城护城河,内城门,内城和最里面,最安全的皇城。 外城主要是普通平民,各种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内城都是达官显贵,皇族宗亲居住的地方,皇城则是皇帝和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地方。 而义国公府和九王府皆在内城,车马停在外城,洛九黎有些意外。 “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说着话,推开车门,正看到前方萧溟玄威风凛凛的站在马车上。 街道两旁的人一看到九王爷,纷纷跪地。 不远处,有两个守外城门的守卫统领疾步匆匆跑了过来。 “卑职,参见九王爷。” “嗯,起吧。” 萧溟玄声音淡漠。 “谢,九王爷。” 两个守卫统领起身。 “秦隐。” 萧溟玄冲着身后摆了摆手。 “是。” 秦隐应声,随即押解着一个人走到那两个守卫统领面前。 路九黎定眼一看,被押解的人不是燕听莲,还能是谁? 马车里,春容捂着手臂,也钻出头来。 “小姐,九王爷这是?” 洛九黎摇摇头。 “不知道,看看再说。” 春容没说话,也跟着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萧溟玄看向那两个守卫统领,指了指燕听莲。 “这个女人,是皇上朱笔下的逃犯,也是桑南国的细作。” 一句话,阐述了燕听莲的身份和重要性。 也间接的告诉那两个统领,不可轻视。 两个守卫统领一听是皇上朱笔下的逃犯,还是桑南国的细作,立时虎眼圆睁,看向燕听莲的目光都淬着狠辣。 “请九王爷示下。” 到底是统领,明白九王爷特意告诉他们,肯定是有事情要交代。 萧溟玄居高临下的把目光看了眼燕听莲,语气淡淡,漠然道。 “把她给本王扒光了吊在外城城门楼子上,不许让她死,直到她交出破解昭王体内蛊毒的解药。” 萧溟玄话音刚落,原本以为不过是再进一次刑部大牢的燕听莲,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看去。 “呜呜呜!” 她急促的呼吸,疯狂的摇头。 可是,她已经被割了舌头,除了发出呜呜呜呜的喊叫声外,旁的再也叫不出来了。 “怎么?不愿意?本王说过,回京之后,才是你生不如死之时。” 萧溟玄冷笑了一下。 “呜呜,呜!呜!” 燕听莲看着萧溟玄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恐惧,不断地摇头,剧烈地摇头,疯狂地摇头。 如果此时不是身体被押着不能动,她一定会双膝跪地求饶。 即便如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地上,毫无尊严地跪地磕头,她也绝不会有丝毫退缩。 可惜!可惜! 她现在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昭王,昭王救命,昭王救救莲儿。 她疯狂的挣扎着,疯狂的摇头,疯狂的在心里喊着昭王的名字。 她虽是细作,可也动了真情,她迷恋昭王俊美的容貌,她贪恋昭王的温柔,她留恋昭王府的荣华富贵,哪怕是给昭王做个侧妃,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以为杀了洛九黎和那个野种,自己就能和昭王长相厮守。 可终究,她判断错了。 第57章 燕听莲生不如死的时刻 “动手。” 萧溟玄根本不去看燕听莲的挣扎。 “是。” 秦隐把燕听莲往前一推,燕听莲整个人瘫在地上。 两个守卫统领大手一挥,身后就有守城的兵士一步步上前。 “呜呜!呜!呜!” 燕听莲手脚并用的后退。 如果她此时可以说话,也许她凄惨的求饶和哀嚎声大概会引来一些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怜悯。 可惜,现在的她,武功被废,舌头被割,只能生生地受着这屈辱。 叫天不应,求地无门,独自煎熬,苦苦挣扎。 忽地,她看到后面的马车上,洛九黎投向她的目光。 洛九黎,贱人,你个贱人,一定是你出的主意,一定是。 燕听莲躲过那两个守城兵士的紧逼,猛的用头撞翻一人,忍着身上的剧痛,冲着洛九黎跑去。 “小姐,小心。” 春容脸色一惊,慌忙伸手就要挡在前面。 洛九黎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一把把春容拉近马车里,然后伸出脚,直接踹翻了飞扑上来的燕听莲。 “快,抓住她。” 秦隐也吓了一跳,飞奔上前,一脚压在燕听莲的后背上。 萧溟玄死死的攥着拳头,也被燕听莲刚刚的举动吓的心里漏掉了半拍,唯恐洛九黎遭燕听莲的毒手。 还好,还好,这个女人够机敏。 燕听莲抬起头,嘴里呜呜的叫着,疯狂的向洛九黎摇头。 洛九黎站在车辕上。 “你是在向我求饶?” “呜呜!” 燕听莲点头,以前白皙的手指里此刻全都是污垢。 “呵!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洛九黎冷叱了一声。 “燕听莲,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你陷害我,杀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会以德报怨?” 洛九黎说着话,瞬间表情冷漠森然。 “你不想被扒光吊在这城门楼子上?也可以。” “不过?可能我的办法,比九王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当初,你在昭王府时,不是挺会伺候昭王的吗?你既然特别的爱伺候男人,那么今儿我便成全了你,送你去这城中最下等的妓院里头,让你好好的伺候伺候男人!如何?” 如何二字一落,被压在地上的燕听莲浑身忍不住的颤栗。 “呜!呜!” 她摇头,她恼怒,她疯狂,她对洛九黎生出了恨不能扒她皮抽她筋的念头。 洛九黎轻蔑一笑,双手一摊。 “你看,我的方法你也不愿意,那还是按照九王爷的方法吧。” 说完,转身钻回了车里。 车下,脸色苍白犹如白蜡的燕听莲瘫在地上,被走上来的两个守城兵士一左一右薅着头发就拖了下去。 前方的马车上,萧溟玄看着洛九黎的马车,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秦隐,回城。” “是。” 秦隐看着主子钻回马车里,跳上车辕,鞭子一响,马车嘎吱嘎吱进入了内城。 马车后,一地的百姓和守城士兵跪地。 “恭送九王爷。” 守城的兵士在燕听莲呜呜呜惨叫的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扒光了她的衣服,一根长绳将身无,寸,缕的燕听莲吊在外城的城门楼子上,由人指指点点。 尤其是燕听莲本就是个尤物,纤腰细如柳,前凸后翘,用昭王的话来说,这是个能给他带去快乐的女人。 连一国的皇子都承认燕听莲的美艳,何况是寻常的男子。 只看着这旖,旎香,艳的场景一眼,便起了反应。 越看越是兴奋,越看男人聚集的越多。 有人喊着这是暴殄天物,有人叫着这样的妙人儿暖被窝又是何等的快哉。 有手欠的往前凑去,恨不能把她弄下来,好好的爽快一番,被一旁看守的兵士一脚踹翻在地。 还有泼辣的婆娘知道自家的男人在这儿瞪大着眼珠子看光着身子的女人,手持擀面杖,疾步如风的跑了过来,拧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了自家男人不够,还抄起手里能够捡起的东西,死命的朝着燕听莲的身上砸去。 老百姓吗?只要有一人带了头,底下人便纷纷的效仿。 什么烂菜叶子,什么臭鸡蛋,什么硬石头,打的燕听莲身上没有一点儿好地儿。 守城的兵士看老百姓们发泄的差不多了,也开始往外撵人。 “快走,快走,这是皇上朱笔下的逃犯,是细作,你们不离远点儿,怎得还上杆子往上凑。” “快走,滚,滚。” 这青天白日的,有人搓了搓手,看了看渐渐偏西的太阳,淫,荡着笑着慢慢往后退去。 关于外城城门楼子上的事儿,洛九黎自然懒得打听。 萧溟玄亲自把她送回义国公府后,便进宫去复命了。 皇宫,御书房。 当萧溟玄把昨晚发生在别院的事儿告诉皇帝时,皇帝一张脸溴黑一片。 “果然啊!她果然是桑南国的细作。” “如此看来,那些黑衣死士去营救她,那她的身份,想来不可小觑?” “她人呢?可是关进了刑部大牢?” “不。” 萧溟玄摇头,伸手摸了摸缠着绷带的手掌。 “臣弟着人把她扒光吊在了外城的城门楼子上。” 皇帝赫然一惊 “你这?”是为何? 怎么说那也是他儿子曾经的女人,这扒光了吊在外城的城门楼子上,要是让那个不争气的昭王听到了,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风波。 萧溟玄不紧不慢,脸色平淡道。 “皇兄,之前一直怀疑昭王为何在大殿上癫狂发疯,实则,燕听莲不但用媚术蛊惑昭王,还给昭王下了情蛊。” “牢里的刑罚,对燕听莲来说,根本不足为据,倒是这个法子,也许能逼着她交出解情蛊的解药。” “甚至,也许能引出那些潜藏在城内的接应。” 真正的,他是要为洛九黎报仇,要为死去的孩子报仇。 至于皇家的颜面,昭王的颜面,燕听莲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皇帝沉默片刻,良久才道: “这件事,你全权负责,只有一样,万不能再让她跑了。” “嗯,皇兄放心。” 皇帝点点头。 “朕对你自是放心的。” “你受了伤,回去歇着吧。” 第5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臣弟告退。” 萧溟玄行了礼,转身出了御书房。 出了宫门,回府的路上,萧溟玄看了眼秦隐。 “给凌霄阁传信,让他们去查一下燕听莲在桑南国的底细?” “是。” 秦隐点点头,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主子,属下已经派秦六去外城城门楼子处守着了,秦六回报,说是,咳咳。” “说是燕听莲被扒的一丝不挂悬在城门楼子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好色的盲流子动了歪心思--” 至于是什么歪心思,不用秦隐挑明,萧溟玄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哼!” 萧溟玄冷鸷一笑。 “那就给他们钻个空子,也让燕听莲体会一下,当初她是如何陷害洛九黎的。” 秦隐一听,心里默默为燕听莲竖起一根儿香。 估计,燕听莲至死都不会知道,她当初想要陷害洛家二小姐的清白,可偏偏,与洛家二小姐发生关系的却是他家主子。 现如今,他家主子为了给洛二小姐报仇,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了主子发话,当天夜里,隐在暗处的秦六和看守燕听莲的兵士故意让那几个盲流子钻了个空子。 当燕听莲被人砍断绳子,被人肉体横陈的放在地上时,她的自尊在那一刻,已经荡然无存。 当那几个鬼鬼祟祟,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盲流子欺身上来时,她呜呜的叫着,无助害怕的挣扎着。 不过,噩梦,才刚刚开始。 纵然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可羞辱心尚在,她扭动着身躯,退无可退,四五个盲流子,有干瘦的手,有肥胖的手,有淫荡的笑,有张开恶臭的黄牙,争先恐后的在她身上乱摸乱啃。 燕听莲叫不出声音,嘴唇也被咬出了血,后背在地下毛糙的泥土地上蹭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 她羞愤的想要自杀,心底里一遍遍诅咒着洛九黎不得好死。 却选择性的忘记了,她曾经在昭王府是如何羞辱洛九黎的?在大婚前一晚是如何陷害洛九黎丢失清白的?又是如何把洛九黎肚子里的孩子炼制成药的? 夜,越来越黑,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那些盲流子在她身上发泄了多少的时间,她的身体已经麻木,被刺瞎的眼睛流出了鲜血,她就像是个残破的娃娃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对于外城发生的事,洛九黎不予理睬,回到府中,便告诉府中众人,关紧大门,任何人不许去外城看热闹。 二小姐回府,春容受伤,惊的国公夫人和徐嬷嬷几乎是在洛九黎刚刚出浴的同时,一刻不停的到了浮曲院。 “母亲。” 此时的洛九黎,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未干透。 “九儿。” 国公夫人上前,紧张的一把拉住她的手。 “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洛九黎摇头。 “母亲别紧张,我没有受伤,是春容替我挡了一刀。” 说着,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我已经给春容找了最好的大夫,也让她回去休息了,待伤好后,再过来当差。” 徐嬷嬷矮身行礼。 “奴婢代春容,多谢小姐关怀。” 洛九黎有些尴尬,这就是古代的尊卑制度,即便是下人为主子挡刀受了伤,也要感恩戴德感谢主子的恩典。 “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燕听莲不是越狱了吗?又是怎么抓到的?听说,她被扒光悬挂在外城城门楼子上,唉!简直有伤风化。” 洛九黎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坐了一天的马车又没休息好,但母亲询问,她也只得耐着性子把发生在城外的事和母亲说了一遍。 当然,一些该需要隐瞒的,她只字未提。 “你说什么?九王为了救你,也被燕听莲伤了?” “嗯。” 洛九黎点点头。 “那燕听莲根本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桑南国的细作,我一时不查,还好有春容和九王,要不然,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就是我了。” 虽然春容和九王并没有半死不活,但燕听莲刺杀她,总不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何况,这件事后,她还需要经常去九王府。 势必要找出个能让她母亲信服的并且不再怀疑的理由才行。 果然,国公夫人满脸震惊,吓的好半响忍不住的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念着佛号。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你没有被那个恶毒的女人伤到。” 桑南国的细作?那个女人竟然是桑南国的细作? 一想到那个女人对她女儿做出的那些恶事,她心里便一阵胆寒。 “母亲,我想着,过两日,亲自登门拜谢九王爷的救命之恩。” 义国公夫人下意识的连连点头。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这救命之恩大于天,万不能草率了,既是感谢,也不能拖的时间太长,明日,明日母亲着管家递上拜帖,亲自登门道谢。” “啊!母亲您要亲自去九王府?” 国公夫人点点头。 “你父亲和大哥还在溧阳练兵,无旨不得回京,你二哥在书院现下乃是白丁身份,没有功名在身,自是不能怠慢王爷。” “是,那就有劳母亲了。” 洛九黎点点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国公夫人一看,本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瞧瞧外面的天色,起身道。 “天色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让管家去库房备些厚礼。” “嗯。” 洛九黎点头,亲自把母亲送出浮曲院。 这一夜,洛九黎睡的异常安稳,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魇没在出现。 直到第二日一早,自然醒来,窗外早已阳光明媚。 洛九黎洗漱完,吃了口早饭,便去主院找母亲。 此时的国公夫人也刚刚好出了院子。 “母亲。” 洛九黎迎了上去,搀住母亲的手臂。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温和一笑。 “走吧,母亲刚刚派人打听过了,九王已经下朝,回了王府。” “哦。” 洛九黎点点头。 此时,九王府内,萧溟玄刚喝了些燕窝粥,便听到有人来报。 “王爷,府外来了客人,这是拜帖。” 第59章 国公夫人的担忧 “客人?” 这一大早,什么人来九王府,还递了拜帖? “是谁?” 萧溟玄声音淡淡,伸手接过拜帖一看,神情一凛。 “义国公府?” “去,把人请进客堂。” “是。” 那人退下。 一旁,秦隐上前。 “主子,是义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吗?” “嗯。” 萧溟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起身回屋去换了身衣服。 秦隐站在屋外,摸了摸鼻子,觉得他家主子今日有些不一样,主子何时为了见外人还特意换身衣服。 不过话说回来,洛二小姐也不算是外人。 到了客堂院外,萧溟玄便看到那母女二人正在坐着喝茶。 今日的洛九黎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肌肤如雪,眉如远山,化着淡淡的妆容,唇角含着笑意。 他觉得这样的洛九黎少了一些平时的冷锐和锋芒,多了几分柔和温润。 洛九黎似乎感受到有目光在看她,抬头向门外看去。 正看到萧溟玄负手走来,一身玄衣,眉发乌黑飞扬。 一见萧溟玄进来,国公夫人忙拉着洛九黎起身行礼。 “臣妇参见九王爷。” 萧溟玄摆手,刻意放缓声音。 “国公夫人免礼,坐吧。” “谢王爷。” 国公夫人嘴上道谢,却并没有坐下。 “王爷,臣妇今日携小女前来,是感谢王爷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萧溟玄抬眼看了看站在国公夫人身后的洛九黎,在看看对面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一摞精致高档谢礼。 “国公夫人客气,昨日洛二小姐已经感谢过了。” 国公夫人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对于这位战神王爷,她多少还是有些惧意的,毕竟,无论是坊间传闻还是现实中,九王爷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 何况,最近这些日子,她也听说了一些事,她的女儿似乎与九王走的近了些,她不想再让女儿重蹈从前的覆辙。 “昨日是昨日,今日,臣妇是代家夫正式来拜谢的。” “王爷身份尊贵,这次小女托王爷洪福,平安无恙,只是,小女年幼,心性不定,又经历了些变故,前后数次,劳王爷出手相助,臣妇感恩戴德。” “他日如有需要义国公府之处,请王爷一定开口。” “今日来的匆忙,臣妇特意备了些薄礼,还请王爷务必收下。” 萧溟玄黑眸炯炯,听着国公夫人清清淡淡的话,心里已经明了,国公夫人这是让他与洛九黎保持距离。 “来人。” 萧溟玄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 门口,管家走了进来。 “王爷。” “收了国公夫人的谢礼。” “是。” 管家应声。 国公夫人暗暗松了口气,行礼道。 “那,臣妇就不打扰王爷了。” “嗯。” 萧溟玄点点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洛九黎。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客堂门口,看着那母女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萧溟玄背在身后的手掌攥紧。 —— 回府的马车里,洛九黎终究还是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刚才在九王府,母亲为什么要特意强调那些话?” 国公夫人看向她。 “你听出来了?” “既然你都听出来了,那么,九王爷应该也能明白。” “母亲,您这是--” “九儿。” 国公夫人拉住自己女儿的手。 “母亲虽然久居后宅,但有些事,母亲不是不知道,上次贵妃娘娘宣你进宫,并不仅仅因为你与昭王和离之事,那胡家姐妹俩对你的污蔑,母亲听了心如刀绞。” 洛九黎一怔,上次的事,她隐瞒了不少,可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是打探出来了。 “母亲,您都知道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怎么能不告诉母亲呢?” 洛九黎轻松一笑。 “也算不得委屈,那胡家姐妹也没有讨到好处。” “唉!你啊。”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那九王爷固然是人中龙凤,但怎么说也是昭王的皇叔,以后,你还是不要接触过多,以免惹来闲话。” 洛九黎一听,嗤了一声。 “别人怎么看与我有何干系,何况,母亲觉得可能吗?” “咱们义国公府为臣,吃的是皇粮,拿的是皇家俸禄,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无论是皇上,九王还是皇室,怎么可能说不接触就不接触。” “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那些人的闲话。” “何况,九王爷前后数次帮我,如若就因为一个胡冰玉,就让我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莫说我不干,就是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国公夫人被自家女儿一通连珠炮语惊的良久没有回过神儿来。 “你这丫头,谁让你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了,母亲只说让你别太过接触,并没说不让你接触,母亲是怕你在受到伤害。” 洛九黎瞧着母亲脸有怒气,赶忙圈住母亲的手臂,头枕上母亲的肩膀。 “母亲,女儿明白你是真心真意为了女儿好,但女儿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母亲放心,以后我会适当与九王保持距离,但如若九王有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她与萧溟玄谈的条件还历历在目,有些事她也还需要萧溟玄的帮助。 “唉!让母亲怎么说你好。” 国公夫人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只要记住,这京城里,无论是朝臣之间,还是各府之间,亦或是那些贵夫人,贵女圈子里,哪一个人都不要轻易得罪,尤其是大司马府。” “还有那胡家大小姐,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样端庄娴雅,莫要在她手里吃了亏。” “嗯,我明白。”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会坦坦荡荡不做背地里害人的事情,光明磊落,明刀明枪,但那个胡冰玉,外表端庄娴雅,内里却是个阴毒狠辣的主儿。” 国公夫人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看的透彻。 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一半儿,搂着她的肩膀感慨道: “我的女儿,果然长大了,母亲也终于能放宽心了。” 第60章 洛九黎被冤枉 马车,很快到了府门口。 车外,徐嬷嬷撩起帘子。 “夫人,二小姐,到家了。”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起身,下了马车。 还未来得及进府,便见管家疾步迎了出来。 “夫人,二小姐,宫里来信儿,请二小姐回府后,马上去甘泉宫。” 洛九黎一怔,国公夫人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 管家摇头。 “传旨的公公不肯说,只说,让二小姐即可进宫。” “母亲放心,应该是让我进宫给奉德夫人复查身体。” 洛九黎安慰了一句,此时,浮曲院的丫鬟已经把药箱拿了出来。 洛九黎接过药箱。 “徐嬷嬷,好生伺候母亲,我去去就回。” “是,二小姐。” 徐嬷嬷搀扶着国公夫人,看着洛九黎上了马车,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张管家。” 国公府夫人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眉头蹙紧。 “夫人。” 张管家上前。 “多拿些银两,去打听一下。” “是。” 张管家哪里敢耽搁,也跟着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九王府内。 管家心急火燎的直奔后院。 “秦爷,主子呢?” 秦隐抱着刀,站在长廊下,往书房里努了努嘴。 “主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管家急匆匆的脚步戛然停住,可一想到刚刚宫里送出的信儿,一捶手,一跺脚,一步跨上台阶,敲响了书房的门。 “主子,宫里出事了。” —— 洛九黎拎着药箱,是由一个小太监迎进甘泉宫的。 她一踏入甘泉宫的宫门,便敏锐的察觉到,低气压弥漫了整个宫殿,所有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完啦!莫不是出事了? 洛九黎心里思忖着,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一进入殿内,便看到皇上,皇后,胡贵妃,还有几位她不认识的嫔妃全都在。 而寝室内的红木床上,原本好转的奉德夫人此刻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紧闭着双眼似乎没了知觉。 洛九黎心里咯噔一下。 还未来得及她问安,便见一旁的胡贵妃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恶狠狠的指向洛九黎。 “大胆洛九黎,竟敢谋害奉德夫人,来人,把她抓起来!” 立时,就有侍卫不由分说的冲进了屋里。 谋害奉德夫人?她这是被陷害了? “慢着,贵妃娘娘,您哪只眼睛看到臣女谋害奉德夫人了?” 洛九黎看着胡贵妃,冷笑着眯了眯眼,怒声质问。 “何况,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这儿,贵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致臣女于死地吗?” “便是想要杀臣女,也让臣女做个明白鬼吧?” 洛九黎说着话,眼神看向坐在床边的皇上,压下着急和疑虑,跪在地上行礼道: “臣女洛九黎,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阴沉着脸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你可知罪?” 洛九黎一怔。 “臣女愚钝,不知何罪?还请皇上示下。” “哼,不知何罪?” 皇上冷哼一声。 “这个?可是你给奉德夫人的?” 洛九黎抬头,一个白色的药瓶被皇上拿在手里,那正是她给奉德夫人急救用的速效救心丸。 “是,这是臣女特意给奉德夫人炮制的药丸。” “是吗?” 皇上看着洛九黎平静的脸,见她没有丝毫慌张,也没有说谎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这个他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要说这是瓶子,可材质不同,要说不是瓶子,可偏偏里面那些小小的药丸的确又是装在这里。 “既然是特意给奉德夫人炮制的药丸,为何会致使奉德夫人昏迷?” 皇上语气森然,目光冷怒。 一旁,皇后冲着那些侍卫摆摆手。 侍卫们又悻悻的退了出去。 “洛九黎,奉德夫人就是吃了这瓶子里的药丸陷入昏迷的。” 皇后声音很轻,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洛九黎看。 洛九黎摇头,语气坚定,毫不畏惧的迎上皇上和皇后审视的目光。 “不可能,这是治疗奉德夫人心衰的药,绝不是什么毒药?” “毒药?” 一旁,胡贵妃冷哼一声,走上来。 “洛九黎,这里可没有人说奉德夫人是中毒?反倒是你一口一个毒药?难不成,那瓶子里果真有蹊跷。” 洛九黎简直恨透了胡贵妃的咄咄逼人和呱噪。 她想直接回怼回去,可一想到现在奉德夫人生死未卜,皇上对她又产生了怀疑。 她如若不管不顾的和胡贵妃大闹一场,只怕,自己就真的落入了她们的圈套,她强压心头怒火,看向皇上和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臣女以项上人头担保,臣女绝没有谋害奉德夫人。” “呵!项上人头?” 一旁,胡贵妃毫不掩饰自己对洛九黎的恨意。 “你的项上人头值几个钱——” “她的项上人头不值钱,那本王替她担保又如何?” 门口,一身玄衣,腰间赤金腰带圈裹,玄衣衣摆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朵暗金云纹的九王萧溟玄走了进来。 洛九黎跪在地上,听到萧溟玄的声音,莫名的心里放松了下来。 她有想到他会来,但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臣弟,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没说话,神色莫名的看了眼萧溟玄。 倒是皇后,淡淡的抬了抬手。 “九弟不必多礼。” 萧溟玄落了礼,看向皇上。 “皇兄,说起来,洛九黎还是臣弟举荐给皇兄的,现如今出了这种事,臣弟自然难辞其咎。” “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皇兄能不能听臣弟一言,让洛九黎先给奉德夫人查看一下身体,看看到底是真的中毒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萧溟玄说的丝毫没有隐晦,他相信绝得不是洛九黎的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儿?那就要看洛九黎有没有本事把奉德夫人救醒了。 皇帝坐在床榻上,听到萧溟玄这句话,抬眼看向他,可能长年侵淫权利和自身高位,即便是敛了怒气,儒雅的脸上却依旧带着霸意。 “洛九黎,既然九王为你求情,那朕就再相信你一次。” 一旁,胡贵妃几不可见的眯了下眼,匿在宽大广袖下的手指狠狠攥紧。 第61章 真相浮出水面 “谢皇上,谢王爷。” 洛九黎叩头起身。 “还请皇上把这瓶药给臣女看一下。” 皇上没动,冷漠开口。 “洛九黎,这是证物。” 洛九黎无奈,心道,这古人就是死心眼儿。 “那就请皇上能不能给臣女倒出一颗药丸。” 皇帝默然,凝视了洛九黎一眼,给一旁的祁醉公公使了个眼色。 祁醉公公上前,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洛九黎。 “多谢。” 洛九黎道了声谢,拿过药丸,淡定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冷静且从容的把药丸塞进了嘴里。 “既然大家都说奉德夫人就是吃了这瓶子里的药丸陷入昏迷的,那臣女就以身试药。” 一旁,萧溟玄看着她把那药丸放入口中,虽然心里是相信她的,但还不免有些担忧。 “皇上,请皇上准许臣女给奉德夫人检查。” “嗯。” 皇上见她毫无惧色,坦坦荡荡的吃了药丸,原本疑心重重此刻也渐渐有了动摇。 皇后闻此,上前扶住皇上,帝后二人站到了一旁。 洛九黎扭头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幽静清明的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她有了主心骨。 洛九黎走到床边,执起奉德夫人的手指,观察指甲的变化,指甲表面并有凸起的棱线,或是向下凹陷,说明,毒素并没有在体内堆积。 可奉德夫人又为何会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洛九黎皱了皱眉,又打开药箱,拿出银针,在奉德夫人足背第一、二跖骨结合部之前的凹陷中位置,也就是太冲穴,探针测毒。 不一会儿,银针上并未出现发黑的现象。 “怪了?” 洛九黎攒着眉,嘀咕了一句。 “荣秋姑姑?” 她收了银针,看向跪在寝室门口的荣秋。 “荣秋姑姑,我给奉德夫人开的药,奉德夫人可是按时吃了?” 荣秋不敢随意说话,微微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一脸严肃道。 “她问什么,你便说什么?不许有任何隐瞒。” “是,奴婢遵旨。” 有皇上发话了,荣秋才敢在诸位主子面前僭越开口。 “回洛二小姐的话,无论是药丸还是煎的汤药,夫人每日都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喝下,从未间断过。” 洛九黎挑了下眉。 “我给夫人的那瓶药,可有别人动过?” “没有。” 荣秋摇头。 “那药一直都在夫人的枕头下,不让任何人碰。” “夫人一旦感觉到心口不适,就会舌下含服几粒,也从未出现问题,但不知怎得,今日才刚吃了那药,夫人,夫人就昏倒了。” 洛九黎面色凝重严肃的又问道。 “那给夫人煎的汤药都经谁手?” 荣秋道: “都经奴婢之手,奴婢侍奉夫人二十余年,煎汤药的事奴婢从不敢假手于人,便是煎完药,奴婢也会亲自先尝上一口,才敢放心给夫人喝。” 听着荣秋姑姑的话,洛九黎便想起在郊外春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为她挡刀时的场景。 这个时代的下人,忠心耿耿的前提,不仅仅是因为主子有她们的卖身契,更是因为她们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的主子。 “煎药后的残渣,可还留着?” 荣秋点头。 “奴婢都留着呢?” 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请您拿来,我看一下。” “是,洛二小姐稍等。” 荣秋起身,把熬药的残渣一包一包的都拿了进来。 洛九黎拿着残渣,看了看,然后看向门口的一位中年太医,又扭头看向皇上。 “皇上,这药物残渣没问题,如若皇上有疑虑,可让门口的太医再检查一下。” 皇上没说话,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太医。 太医心领神会,弓着身子上前,检查了一番,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喜。 “回禀皇上,这药物残渣都是清肺止咳,益气扶正,定喘化浊的药,而且方子开的很精妙。” 洛九黎不认识这个太医,但他说的话却很中肯,没有偏帮任何一方。 比上次那些阻挠她,看不起她的太医强多了。 她不知道,这个太医是近身伺候皇上的,上次因为休沐,不在宫中。 所以,自是没有见过。 皇上有些烦躁,还以为洛九黎一通查下来,定能查到结果,冲着那太医摆摆手。 太医躬身退下。 一旁,洛九黎就像没有看到皇帝紧皱的眉头一样,再次看向荣秋姑姑。 “荣秋姑姑,这几日奉德夫人的饮食都吃些什么?” “不需要都罗列出来,只说经常吃的,夫人爱吃的?今天早上吃过的?” 她一说到饮食,原本还淡定如常的胡贵妃眼皮抬了抬,眼底一抹阴寒划过,转瞬即逝。 荣秋没有多想,如实答道。 “二小姐曾经吩咐过,前期夫人清淡饮食,待身体好转后,再补充营养。” “自从夫人的身体渐渐好转后,夫人便吃不惯那些清汤寡水的饭食了,夫人喜欢吃鱼,也喜爱喝汤。” “所以,这几日,几乎每顿都会有一碗鲫鱼豆腐汤,还有一些常吃的精致糕点。” “夫人今日起的晚,巳时才吃第一口饭,吃完饭,便就着鱼汤把那药也一并吃了。” 洛九黎皱眉,巳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距离她进宫,不过才两个时辰左右。 “夫人吃的饭菜,可还留着?” 荣秋点头。 “夫人吃了那药,便出了事,奴婢留了个心眼儿,把饭菜一并留存了下来。” “好,请荣秋姑姑把所有饭菜端上来。” “是。” 荣秋转身,又走了出去。 胡贵妃暗了暗神色,看了眼身旁的婢女,那婢女轻微的点了点头。 一呼一吸之间,主仆二人已经交换完了眼神。 不多时,荣秋带着两个宫女,把奉德夫人吃过的饭菜全部端了上来。 一小碗鲫鱼豆腐汤,一小碗清粥,一碟小菜,还有剥了壳的鸡蛋皮和一盘软软的糕点,其中有一块糕点上还被咬去了一角。 “给我拿个干净的汤匙来。” “是。” 荣秋给洛九黎拿了一个干净的汤匙。 第62章 初遇贤王 洛九黎把所有吃食全部品了一口,如若吃食里被下毒,光闻是闻不出来的。 所有的吃食都没问题,直到洛九黎品了一口鲫鱼豆腐汤,眉头狠狠一皱。 “皇上,这汤不对。” 所有人都注意着洛九黎的动作,一听到这话,纷纷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就连门口的太医都走了上来。 皇上眸色一凛,看向那太医。 “徐营。” 太医徐营躬身上前,从洛九黎手里接过汤匙,也品了一口那汤,双眼立时瞪圆。 “皇上,这汤里多了一味药。” “麦冬。” “麦冬。” 徐营和洛九黎同时开口。 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 洛九黎向徐营行了礼。 “徐太医,太医院内可存有地浆水。” “有。” 徐营点头,冲皇上行礼。 “皇上,微臣马上去拿为奉德夫人解毒的地浆水。” 皇上虽然不懂药理,但徐营和洛九黎同时说出麦冬,可见,这问题是出在了甘泉宫内。 “快去。” “是。” 徐营脚步不停的快步走了出去。 “洛九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一直提着心的萧溟玄终于松了口气,看向洛九黎询问原因。 “回王爷,回皇上。” “这鲫鱼豆腐汤里被放入了麦冬,而麦冬与鲫鱼相克,食用过多,就会使人中毒。” “虽然这汤里麦冬的量不是很多,但刚刚荣秋姑姑说过,这道汤食是奉德夫人爱吃的,几乎顿顿必有。” “臣女猜测,这些日子,奉德夫人吃的汤里,都被放入了麦冬,日积月累,堆积在体内,直到今日才致使毒素爆发。” “不过,皇上不用担心,待徐太医取来地浆水,给奉德夫人服下,夫人自会醒来。” “只是,以后的身体就要更加细致的调理了。” 皇上此时紧抿着唇,表情如刀锋般锋锐,眼底杀意一现闪而逝。 “来人,把甘泉宫内所有宫女,太监,厨下众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个搜,朕要知道,是谁胆敢给奉德夫人下毒。” “是。” 门外的侍卫呼啦啦全部散开。 寝室内,荣秋姑姑心里那个恨啊,这要是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她非杀了那人不可,问问她,为何如此陷害夫人。 甘泉宫里鸡飞狗跳,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 萧溟玄一步跨出寝室,目光冷冷地望着门外。 “回禀王爷,是甘泉宫内的一个宫女,自杀了。” “自杀?” 萧溟玄蕴藏着锐利的黑眸一眯。 “可有搜到什么?” “在那个自杀的宫女房里,搜到了这个。” 那侍卫把一个灰色的手帕递了上来。 一旁,秦隐接过手帕,打开。 洛九黎也走了过来,一看到那手帕里的东西,转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这就是麦冬。” “奉德夫人为人和善,那宫女为何要陷害夫人?夫人出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亦或是,这件事的背后指使,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她。 而奉德夫人不过是一个媒介,那宫女就是个炮灰。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都似有似无的飘向了那位贵妃娘娘。 可现在,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一如萧溟玄所说,皇上不会为了她,在根本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而去惩罚这宫中仅次于皇后地位的贵妃娘娘。 —— 出宫的路上,洛九黎拎着药箱,回想着她离开甘泉宫时,注意到胡贵妃看她时的那种眼神。 不甘,怨毒,狠辣。 可真是让她不爽啊!但她却又只能把这不爽压在心里,无法撼动胡贵妃一分一毫。 “该死的皇权制度。” 洛九黎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子。 不长眼的石子偏偏长了眼睛一样砸到了一个人的脚踝上。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王爷,王爷可有伤到。” 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低着头的洛九黎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抬头看去。 只见红墙绿瓦的阳光下,宫人们跪了一地。 为首的男子,一身月白缎袍,身形挺拔俊朗,眉眼清疏冷淡,便是不说话,都透着几分风光霁月,教人不敢高攀。 “那个不长眼的,你伤到王爷了,还不快跪下给王爷请罪。” 老太监掐着公鸭嗓,对着洛九黎吼叫了一声。 洛九黎抽了抽嘴角,这皇城里的王爷皇子可真是多啊。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是哪位王爷,但到底是自己的错,忙行礼道: “抱歉,臣女不是故意的,还请王爷恕罪。” 那男子看了看洛九黎的药箱,神色淡然不惊,就连声音都清润有佳。 “无碍。” 说着,抬脚与她擦肩而过。 洛九黎发了愣,还以为自己不得被惩罚。 没想到,那个风光霁月的王爷竟就这样施施然走了。 忽地,肩膀被刚刚的那个公鸭嗓太监故意撞了一下。 “我说,你是哪家的贵女,见到贤王爷也不知道跪地行礼问安,好在贤王爷不与你计较,要不然,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九黎: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 “张奔。” 前方,那个清润有佳的声音响起。 “诶!” 被叫张奔的公鸭嗓老太监贱嗖嗖的应了一声,提起衣角,点头哈腰的追了上去。 洛九黎回头。 “他就是贤王。” 三皇子,萧诸寒,封号贤王,现年十八岁,嫡出的皇后之子。 唉! 瞧瞧,老天就是不公平的,长相好,出身好,性格还这么好。 她今儿个要是碰到别的皇子王爷,估计,不被摁在地上摩,擦,也得被骂个狗血喷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室之中,能生出这么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也是挺难得的。 如若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影视圈,那妥妥的是个顶流啊! 一想到顶流这个词儿,洛九黎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萧溟玄那张面如玉雕般的容貌。 “萧溟玄,那是顶流中的泥石流。” 洛九黎自言自语失笑,加快脚步出了宫门。 刚出宫门,便看到张管家和车夫正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一看到自家小姐出来了,张管家差点老泪纵横,提着衣角就跑了过来。 第63章 离贤王远点儿 “二小姐,您没事吧,二小姐,宫里那位有没有为难您?有没有被责罚?” 洛九黎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准是使了银子,打听到什么了。 “没事,都解决了。” 张管家一听。 “都解决了?奉德,奉德夫人醒了?” “嗯,九王爷帮我解决的。” 实则,她也没说错,要不是萧溟玄给她担保,要不是皇上看在萧溟玄的面子上。 她肯定会大费周章,绝不会这么快速的解决。 “那太好,解决了,那小姐就没事了,夫人也能放心了。” “二小姐,回家吧,夫人都等着急了。” “嗯。” 洛九黎点点头,抬脚就要上马车。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声音。 “洛二小姐。” 已经一脚踏上马车的洛九黎听到声音很熟,回头看去。 “秦隐?” 秦隐正疾步走来。 到底是习武之人,脚步跨的大,几步就走到了洛九黎跟前。 “洛二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王爷出宫了?” 洛九黎看了看宫门处,也没有看到萧溟玄的身影。 秦隐摸了摸鼻子,指了指另一旁的马车。 心里思忖,何止出宫了,还看到您洛二小姐与贤王说了话儿。 洛九黎收回脚,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你们先回府,给母亲送个信儿,让母亲不必担心。” “二小姐。” 张管家老脸一凝。 心里腹诽,这孤男寡女的同乘一辆马车,这要是让外人看了去,指不定又怎么编排他家小姐呢。 洛九黎明白他的心思。 “放心,今日在宫里,多亏了九王爷,至少我得跟王爷当面道声感谢才是。” “何况,你家小姐我连和离都不怕,还在乎别人说什么?” “去吧,你们先回,我随后就回去。” 说着,转身去了九王府的马车。 秦隐一看洛二小姐进了马车里,跳上车辕,鞭子啪的一甩,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刚刚,主子的眼神,哎呦!能吃人了。 进了马车里,萧溟玄正闭着眼睛假寐。 “王爷。” 两个人现在也算是熟悉的朋友,她面对萧溟玄,也没有之前那么多的顾虑了。 萧溟玄没有睁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马车也随之嘎吱嘎吱的走动了起来。 洛九黎撇了一下嘴。 “王爷不是和我有话说吗?怎么让我来,就是看王爷假寐的。” “洛九黎。” 萧溟玄声音冷峻。 “离贤王远点儿。” 洛九黎:这又是几个意思? 她与贤王本来也不近啊? “王爷知道我出宫时遇到贤王殿下了?” “嗯。” 萧溟玄睁开眼,冷傲孤清的眼底透着桀骜不驯的霸气。 “记住,今天,明天,以后,都不要离贤王太近,这皇宫的里的皇子,王爷们,你最好都不要再去沾惹。” 洛九黎觉得有些好笑,这话又从何说起。 “九王殿下也是皇宫里的王爷,怎得王爷还传召我?” 萧溟玄瞧着她嘴角的笑,心里憋得慌。 “本王与他们不一样,那些皇子王爷都是皇上的儿子,明白吗?” 储位未定,她一个和离的贵女,母家有权有势,最好还是不要卷进这皇权争斗的漩涡里。 免得她这个性子又被人骗了去。 洛九黎还想回怼,忽得想到都是皇上儿子这句话,脑子里茅塞顿开。 皇上已到了不惑之年,可太子之位,却迟迟未立,这平静的权势波涛下也不知又是怎样的波诡云谲。 “王爷是怕我被别人利用?” “因我身份太特殊,母家也太特殊?” 萧溟玄一挑眉,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明白他这么隐晦的意思。 还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显然是没打算瞒他。 有点憋着慌的心口,突然就轻松了些许。 “你能明白就好。” 洛九黎点头。 “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萧溟玄没在言语,想起早上义国公夫人在王府里说过的话,沉默着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今早你母亲可有与你说过什么话?” 洛九黎闻此,嘴角细不可查地扬起了一抹弧度,心里腹诽,果然不愧是老狐狸九王爷,简直长了个七窍玲珑心,想要糊弄他估计都不能够。 遂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萧溟玄,实话实说道。 “说过。” “说九王爷是人中龙凤,又是昭王的皇叔,让我以后还是少接触王爷,以免惹来闲话。” 萧溟玄瞧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原本冷厉的眼神寒色渐渐退去。 她没有撒谎,也没有敷衍,就足以证明,她并不认同她母亲的言论。 “哦?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表情微妙的看着她。 “我啊?” 洛九黎嗤了一声。 “我说,别人怎么看与我有何干系。” “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那些人的闲话。” “何况。” 她唇角含笑,往前探了探。 “王爷前后数次帮我,如若就因为不相干的外人闲话,让我做那忘恩负义之人,我觉得我还真做不来。” 萧溟玄微默,随即垂眸,眉梢眼角染上了几许温柔,嘴角甚至细不可察地挑起了一丝笑意。 这样的话,他爱听,简直爱听死了。 何止是她说的话,她的性子,还有她一身的本事,果真是对足了他的胃口。 “你这样任性,就不怕惹你母亲生气?” “王爷。” 洛九黎自然没有错过他嘴角那细不可查的一丝笑意。 没想到,这么冷峻铮然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如此好看,好看的让她有一丢丢的沉迷。 “王爷一直都这样口是心非吗?” “明明我刚刚说的话,王爷是高兴的,还这样问干嘛?” “何况,作为老母亲的心思,王爷应该能理解吧,这天下的父母,哪有一个不是为自己儿女着想的。” “王爷应该也不会怪罪我的母亲吧?” 萧溟玄觉得,自己崩了二十五年的矜贵冷漠,怎么短短这些时日,就能被这个女人轻易几句话就击溃了。 “不会。” 他摇头,谁让自己欠她的,又需要她的帮助呢? “那就好,王爷说话,一言九鼎,王爷说不怪罪我的母亲,那肯定就不会怪罪。” 第64章 王爷的小心机 洛九黎放了心,然后伸出白嫩嫩的手指。 “把手伸过来。” 萧溟玄一怔,抬眸看着她,目光沉静,却似蕴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王爷这是什么眼神?我要给王爷看看手掌上的伤口。” “刚才在宫里,人多眼杂,为免引起误会——” “要看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 萧溟玄伸出手,面色如常,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但心里却滋生出了几许不满。 她就那么怕被引起误会吗? 可他又为什么不怕被引起误会? 洛九黎自然不知道此刻萧溟玄的心思,正在仔仔细细的给他检查伤口。 不得不承认,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就是好,就连受伤都比别人好的快。 “洛九黎。” 片刻后,萧溟玄看着重新包扎好的手掌,抬眼看向洛九黎。 “你可想去外城看看那燕听莲是如何生不如死的?” 洛九黎眉心拧了一下,摇头道。 “不去。” 她是恨毒了燕听莲,但一想到一具白花花的身体被悬挂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要尴尬的和萧溟玄一起看。 光是想着,都觉得有点儿恶心。 “既然王爷把她悬挂在外城,许着不单单是为了给我报仇吧?” 萧溟玄挑了下眉,并没有隐瞒她。 “为你报仇是主,引出她的同伙是辅。” 洛九黎笑了一下。 “王爷如此坦诚,倒是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对萧溟玄印象不错,许着是因为来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吧。 对她没有恶意,还处处帮她。 萧溟玄神色平稳,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下,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你如若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就请本王吃一顿便饭吧。” “听说天香楼新来了个厨子,手艺不错。” 马车外,秦隐听着自家主子‘上门讨饭’,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天香楼的大牌匾。 手里的鞭子一抖,马车快了起来。 不消片刻,马车停下。 “主子,洛二小姐,到了。” 洛九黎一怔,什么就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点头呢? 萧溟玄也不说话,起身打开车门,一步跨了出去。 洛九黎放下药箱,随后也跟着下了马车。 “天香楼?” 洛九黎看着那三层楼上金闪闪的牌匾,扭头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萧溟玄,再看看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秦隐。 要说这主仆俩不是故意的,她是不信。 “怎么,心疼钱财,不想请本王吃这顿便饭?” 洛九黎闻言,唇角忽地噙上浅笑。 “怎么会,王爷赏脸,是臣女的福分。” 她一自称臣女,萧溟玄心里就有些不爽,臣女这两个字,多少有些生分的意思。 “好好说话。” 洛九黎: “我好好说话了啊?” 可看着他突然阴郁下来的脸,到底还是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爷请。” 她一转变称谓,萧溟玄心里又爽快了,傲娇的抬脚就进了天香楼。 洛九黎之前就对天香楼有所耳闻,知道这处酒楼是京城里达官贵人们喜欢来的地方,以为也不过就是个格调高点儿的酒楼而已。 可现在一进来,到底还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天香楼没有拥拥挤挤的大堂,从上到下三层小楼全都是标准的厢房。 整个一楼正中央就像是个戏台,这会子的戏台上正有歌舞表演。 三个人行至楼梯口的时候,就有掌柜的亲自过來引路。 “草民参见九王爷。” 那掌柜的一看到萧溟玄,说的话不卑不亢,却恭敬有加。 “免了。” 显然,萧溟玄也是这里的常客。 “是,王爷请。” 掌柜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便是看到萧溟玄身后的洛九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愕然的情绪。 一行人上了楼梯,进了三层的一处厢房。 洛九黎特意看了看,厢房侧面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兰雅轩’,应该是厢房的名字。 “王爷请,小姐请。” 兰雅轩的厢房门打开,房间里分内室和外室,隔断的两边有用金色钩子勾起的白色帷幔。 内室里,黄梨木的桌椅,上面摆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另一侧,上好的白瓷勾着妖娆的蓝色枝蔓,墙角放着一枝铜制的仙鹤,单腿站立,头高高的昂着,细长的嘴巴里吐出袅袅的香雾,细细一闻,是淡雅的水安息香薰。 洛九黎看着厢房内的摆设,不禁赞叹这下大功夫的成本,光是这份心思就足以让人动心了, 难怪,连萧溟玄这样身份高贵的人都愿意来这儿就餐。 掌柜恭敬的站在一旁。 “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萧溟玄没说话,指了指洛九黎。 “今日,是洛二小姐请客。” 言外之意,吃什么,由洛二小姐决定。 掌柜的也不惊奇,神色如常又恭恭敬敬的把菜单递上。 “洛二小姐,这是菜单,请洛二小姐过目。” 他在这天香楼呆了十几年,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几乎也全都认识,关于洛二小姐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 毕竟,这一阵子,京城里的热闹都是这位洛二小姐贡献的。 火烧昭王府,击登闻鼓鸣冤,大闹太和殿,不但从宫里全身而退还求了和离圣旨,带走了嫁妆,讹了昭王十万两白银。 谁会想到,从前昭王来酒楼多是携着那位燕侧妃。 现如今……啧啧啧!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洛九黎并没有接菜单,更没有看。 “清淡些,有营养的,王爷喜欢吃的,还有你们这儿新增的菜色,量不需要多,但要精致可口,搭配得当。”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专业的味道了。 原本还算神色如常的掌柜,脸上到底还是露出了惊奇。 收了菜单,恭恭敬敬道: “请王爷和二小姐稍等。” “等一下。” 洛九黎又叫住掌柜的。 掌柜的回身。 “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给王爷的侍卫,在外边另备一桌饭菜,两菜一汤,米饭换成馒头。” 掌柜的显然愣了一下,他接待过多少达官显贵,哪家的侍卫不是残羹冷饭的对付一口,谁也没有说还特意给侍卫另备一桌饭菜的。 第65章 冤家路窄又见面了 第65章冤家路窄又见面了 不但掌柜的惊讶,就是当事人秦隐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洛九黎会让人给他另备一桌饭菜。 不说他的身份,就说这天香楼能让人心疼到嘬牙花子的菜品价格,可不是他能吃得起的。 “二小姐,属下不饿,属下——” “掌柜的,去准备吧。” 洛九黎打断秦隐的话。 掌柜的点头,道了声是,便退出了厢房。 秦隐为难的看了眼自家主子。 萧溟玄勾着唇,淡淡的饮啜着茶水。 实则,对于洛九黎的举动,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洛九黎端起茶水,也喝了一口,茶香四溢,是好茶。 “王爷,秦隐是您的贴身侍卫,我这样安排可妥当?” 萧溟玄点头。 “自然。” 秦隐见自家主子这样说,眉头皱的更深了。 洛九黎看着秦隐欲言又止的样子,失笑道: “你放心,饭钱不用你付,但药钱你得付。” “药钱?” 秦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面,萧溟玄也挑着眉梢看向她。 “什么药钱?” “秦隐啊!” 洛九黎指了指秦隐,看着萧溟玄说道。 “他有胃疾,很严重的胃疾,不按时吃饭是主因,平时又吃惯了生冷的,再这样下去,他就该英年早逝了,王爷也该换侍卫了。” 一听到她说胃疾,秦隐习惯性的摁了摁上腹部,临近心窝处,又听到说王爷换侍卫,立刻又担心了起来。 萧溟玄看了眼秦隐,又看向洛九黎。 “你没有给他看诊,又是怎么看出来他有胃疾?” 洛九黎轻车熟路的回道: “胃疾严重的,从脸色和嘴唇就能看出来。” “等吃了饭,我可以给他仔细的诊查一下,再给他开些药。” 秦隐:“洛二小姐,属下不--” 萧溟玄:“好,一会儿吃完饭,回王府,你亲自给他诊查一下。” 顺便还能在和她独处一会儿。 萧溟玄打断秦隐的话,一锤定音,不允许秦隐反驳。 秦隐低头,既感动洛二小姐的细心,又感动自家主子的恩典。 很快,饭菜端了上来,摆盘算不上精致,但胜在是天然食材,搭配的也不错,还算可口。 两个人对向坐着,一个吃的贵气,一个吃的细致。 秦隐坐在外间,看着自家主子和洛二小姐有说有笑,觉得如果洛二小姐能成为他们九王府的女主子,也是不错不错的。 只是,这份温馨美好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门外一道尖利的声音破坏了。 “本宫要在兰雅轩。”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霸道的主儿。 何况,还自称本宫,想必是宫里出来的。 这声音从外面传入厢房里,萧溟玄和洛九黎飞快的互相看了一眼。 尤其是萧溟玄,眸底光芒一闪,意味分明,神色顿时就晦暗了几分。 门外,小二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和笑意。 “实在对不住,今天的兰雅轩有人了,小的给公主和众位小姐另选一间好的。” “哼,是谁?” 女子声音顿时又尖利了几分。 这时,又有另一道听似柔和的声音响起。 “你这伙计,真是不知死活,你不知道公主每次都喜欢在这个房间里吗?” “你们竟然还敢把这房间给别人用。” “是,是,是小的思虑不周,请公主和大小姐责罚。” 小二急忙陪着不是,掌柜的特意嘱咐,阻拦即可,不用多说别的。 “那边的春雨轩也不错,不如公主和大小姐……” “啪!” 是小二被掌嘴的声音。 “混帐东西!” 女子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怒气。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安排本宫在哪里?春雨轩有什么好?本宫要的是兰雅轩!” 厢房里,洛九黎眉梢蹙紧,摁着桌角就要起身。 被萧溟玄安抚着拉住了手腕。 “稍安勿躁。” 一旁,秦隐攥着拳头。 “主子,属下去--” “不必,让她闹。” 这时,门外小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恳求: “公主,大小姐,这房间里真的有人了,您……” “滚一边去!” 似乎是有人对那小二踹了一脚,然后是“哗啦啦啦”的响声,想必是小二手里的茶壶被打翻了! 洛九黎的眼底浮现一丝厌恶,她看了看萧溟玄。 “王爷知道是谁?” 萧溟玄声音冷冽,冷的刺骨。 “温雅公主。” “温雅公主?胡贵妃的女儿,昭王的亲妹妹?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至于另外的那道声音,洛九黎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看向萧溟玄笑道: “王爷,要不,我点火,您帮忙加把柴?” 萧溟玄瞧着她勾起的那抹坏笑,嘴角轻抽,莫名的点头同意道。 “好。” 洛九黎高兴的打了个响指,伸手把萧溟玄那侧的帷幔拉了下来,随着帷幔的滑落。 “哐当!”一声。 门被人从外面狠狠的踹开,温雅公主一身明艳的粉色衣服,头上戴着满坑满谷的金银首饰,通身的贵气逼人,与她十四岁的年纪真是不符。 只是那一张小脸上尽是怒气,眼睛瞪得溜圆,射出的光芒利如刀锋,狠狠的向着屋内的洛九黎刮來。 温雅公主的身后,正是洛九黎的死对头,胡家姐妹,胡冰玉和胡含玉。 还有几个穿着气派的贵女,显然身份不会低,要不然也不会混进公主的圈子里。 胡冰玉手里正在把玩儿着一块白玉雕成的物件儿,在看到洛九黎的时候,目光便锐了几分,但说出来的话却真真是绿茶味十足。 “原来是洛家二小姐,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那个伙计也真是的,怎得不早告诉我们,这房间里是洛二小姐。” 胡冰玉说着,眼神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看着里外都安置着饭菜,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 又看到垂下来的帷幔,帷幔后似乎有两道身影,脚步往前移了移,想要一探究竟。 “以前洛二小姐鲜少来天香楼,没想到今日竟能碰到。”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和洛二小姐说一句,洛二小姐虽然已不是皇家儿媳,但到底曾经是。” 第66章 金光闪闪的九王爷 第66章金光闪闪的九王爷 “虽然你与我表哥一别两宽,但身为女子,还是应该谨遵礼法,正身立本,端庄稳重持礼,不要轻浮随便了为好。” 言外之意,莫做水性杨花,薄情寡义之人。 身后,几个贵女捂着嘴看向洛九黎,也傲睨得志的满是讥笑。 洛九黎一听,哪里听不明白胡冰玉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她。 冷叱一声,上前两步,挡住胡冰玉贼眉鼠眼的目光。 “胡大小姐说错了,我与胡大小姐可不是一家人,我也没有胡大小姐这样绿茶的姐妹,更学不来胡大小姐轻浮随便的本事。” “何况,我今日请了贵客,各位,还请离开吧。” 胡冰玉窝着一肚子火,虽然不明白她说的绿茶是什么意思,但从这个贱人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好话。 “表姐,和她废什么话。” 一直没说话的温雅公主嘴角轻轻的一挑,浮现一些冰冷的笑纹看向洛九黎。 “你这样低贱的身份,能请的起什么贵客,不过是和你一样的一丘之貉罢了。” 帷幔后,‘一丘之貉’目光里似有锋锐的杀气划过。 洛九黎慢慢转过头來,脸上沒有什么表情,连一丝冷笑都不曾给她,目光只是一扫,比不屑还不屑。 “只希望,一会儿温雅公主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负责?” 温雅公主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屑。 “你不过是被我皇兄休弃的下堂妇,还真把自己当成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洛九黎眉梢轻轻一挑。 “看来,温雅公主小小年纪,也知道为你皇兄找补面子。” “不过很可惜,不是你皇兄休弃我,而是我求旨休弃的你皇兄。” “还有啊!我与你皇兄,现在没有一文钱关系,别动不动就拿他来恶心我,倒是那位燕侧妃,还是你皇兄名义上正儿八经的妃子。” “只是可惜,那位燕侧妃此刻被扒光了衣服,吊在外城城门楼子上供人参观呢?” “啧啧啧。” 洛九黎笑着摇头发出啧啧之声。 “听说昨晚半夜,那位燕侧妃与几个地痞流氓活生生上演了一场春公宴,成了满京城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一桩笑料,只是不知,大家笑的是燕侧妃还是你皇兄——” “洛九黎,你给本宫闭嘴,你个不知耻的贱婢……” 温雅公主一双眉眼怒火翻涌,挑起的眼角凌厉如刀,抬手就准备给洛九黎一个耳光。 帷幔后,微风浮动。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出现在洛九黎身后,抬手狠狠的攥住了温雅公主的手腕。 “放肆。” 声音冷冽,冷得让人从骨子里打寒颤。 “九皇叔。” “九王爷。”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地僵住了动作,纷纷脸色大变。。 九王爷,萧溟玄,这个尊贵如谪仙般的男子。 此刻一身玄衣,腰间赤金腰带圈裹,身姿修长,眉目威严,如同一把出鞘名剑,孤直挺拔,优雅贵气的护在洛九黎的身后。 有反应极快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便是有反应慢的,也神情恍惚的跪了下去。 啪的一声! 胡冰玉手中白玉雕刻掉在了地上,黑色的双瞳来回摇晃着,能够明显的看出那一层又一层的震荡波动。 怎……怎么会是他!? 洛九黎的贵客怎么会是九王爷? 和洛九黎一起吃饭的人怎么能够是九王爷?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胡冰玉指尖发颤的向前走了一步。 萧溟玄看向胡冰玉的目光简直都淬了冰。 “秦隐。” “是。” 帷幔后,秦隐现身,上前一脚踹在胡冰玉的腿窝子上。 心里恨恨的咬着牙,该死的贼女人,竟然敢往九王府里安插细作。 就在几天前,他把王府里那只臭老鼠揪了出来,原以为人赃并获,给胡冰玉来个釜底抽薪,也能重创大司马府,没成想,那细作竟然是个哑巴,还未来得及用刑,那哑巴便撞墙自尽了。 因为自己的疏忽,损失了这么一个对付大司马府的绝佳机会,还被罚了二十军棍。 这仇,他算是记下来了,今儿个,对胡冰玉新仇旧恨怎能放过。 何况,这个贼女人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洛二小姐。 秦隐这一脚踹的是十足十的用力。 “啊!” “噗通!” 胡冰玉双膝跪地,都能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 “臣女,参见九王爷,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死死咬着唇,克制着心头翻滚的妒恨。 洛九黎,你该死,你真该死,你一个清白尽失的女人,凭什么和九王爷走的这么近?凭什么让九王爷为你出手? “九,皇叔。” 温雅公主也吓的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想起她自己说的那‘一丘之貉’,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整个屋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地。 唯有洛九黎还站着,站在跪地行礼的众人前头,与萧溟玄站在一起,像是鹤立鸡群,醒目得很。 萧溟玄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瞳眸冷冷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胡冰玉身上。 “公主年幼,倒是给了你们狗仗人势的机会。” 被他眼光扫到的人无不浑身一凛,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胡冰玉心头一沉,极力将不安压下,柔声柔气的说道: “九王爷请息怒,是--” “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秦隐,掌嘴。” 萧溟玄语气淡漠,嗓音透着天生的寒凉,让人脊背一凛。 “是。” 秦隐就站在胡冰玉身后,他家主子一直没有逮到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贼女人,没想到,今儿个她自己送上门了。 胡冰玉一瞬间僵白,难堪又恐惧。 “九王爷息怒,臣女,臣女乃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大司马府的大小姐,九王爷不能——” “不能什么?” 萧溟玄矜贵淡漠的脸上阴沉着一层寒冰。 “你身为温雅的表姐,这些贵女里年纪最大的女人,不知道劝导她们,反倒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暗箭伤人,是不是该罚?” 年纪最大的女人? 一旁的洛九黎忍着笑,这七个字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第67章 绿茶与绿茶婊更相配 她讥讽的眼神看向胡冰玉。 显然,这句话戳中了胡冰玉的软肋,让她脸上五颜六色的情绪顿时迸发,又羞又痛又恨又不敢反驳,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我见犹怜的看向萧溟玄。 而萧溟玄这个直男,反倒是浑然没有察觉到那胡冰玉是如何的我见犹怜,继续道: “还是说,你仗着有贵妃的宠爱,有大司马府撑腰,就敢对本王的号令指手画脚?” 胡冰玉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泣声道。 “不,王爷,臣女不敢,臣女绝不敢对王爷的号令指手画脚。” “哼!不敢?只怕再大胆的事儿你都敢做得出来。” 敢往他九王府安插细作。 作死。 “秦隐。” “是。” 秦隐恭敬地应了声是,走到胡冰玉面前,看着她做作的模样,什么怜香惜玉,下不去手,不存在。 抬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去。 啪!啪!啪!啪! 一连四个大嘴巴子,扇的胡冰玉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溢出血丝,头发蓬乱,人也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其他人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骇得脸色发白,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九王爷,求九王爷饶了臣女的姐姐吧,我们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胡含玉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情,浑身颤抖。 温雅公主也跪在地上拽着九王的衣角,吓的小脸惨白,哭着恳求。 “皇叔,求皇叔看在我们年纪尚小,不懂事的份上,请皇叔不要与我们计较了,求皇叔放过表姐吧。” 她要是知道厢房里是皇叔在这儿,打死也不敢进来。 她惧怕皇叔,就如同惧怕那没有体温的蛇一样。 皇叔一发起狠来,便是父皇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年纪尚小?” 萧溟玄声音沉沉,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神情坦然的洛九黎,再看向瘫倒在地上的胡冰玉。 “也好,看在温雅的面子上,本王便不与你们计较,但胡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本王,那就跪着敬杯茶,事情就算过去了。” “是,是,侄女替表姐谢过皇叔。” 皇叔做了让步,温雅哪里还敢得寸进尺。 众人看向胡冰玉,胡冰玉瘫在地上,肿胀着一张脸,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何时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了九王爷? 她所有的怨气,所有的妒恨,都是冲着洛九黎去的。 难不成九王爷是为了洛九黎这个贱女人,才如此羞辱她的。 一想到此,她看向洛九黎的目光简直是淬着毒一般。 萧溟玄看到胡冰玉对洛九黎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心里冷笑。 看来,这个女人现在也装不下去了,那他就在添一把火。 “怎么?胡冰玉,哑巴了?要不要本王提着人,亲自去趟大司马府,把你做过的事告知大司马。” 胡冰玉身形一震,掩在袖子里的一双手攥得死紧,尖锐的指甲几乎快刺进了掌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怕被察觉出异样,很快掩饰好自己的焦灼和心里的恐慌。 九王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难怪!自宫里落水那件事之后,她安插进九王府的那个哑巴再也没有送出过任何消息。 她肯定那个哑巴没有出卖她,毕竟,那哑巴家里人的性命都攥在自己手里。 要不然,以九王的手段这件事绝会闹的人尽皆知。 想到此,她定了定心神,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 与此同时,萧溟玄也不含糊,拽过洛九黎,薄唇微扬。 “站在这儿,替本王接茶。” 众人闻此,齐齐倒抽一口气。 即便是没人敢说话,但空气中的气氛却越发微妙了起来。 不管是温雅公主,还是诸位贵女,此时心头都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九王亲手拉了洛九黎!九王让洛九黎替他接茶! 羡慕吗?肯定有的。 嫉妒吗?肯定也有的。 整个京城的女子,哪一个没有在豆蔻年纪里对九王爷动过情,动过心。 可他就像是一座冰山,让人近不得,摸不得。 尤其是安亲王府明欣郡主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肖想他的女子们也渐渐灭了那心思。 对于倾慕,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胡冰玉看着他拉过洛九黎的那只手,整个人如坠冰窖。 心里那滋生出的妒恨就像针扎一样,刺痛着她,除了羡慕嫉妒之外,她更体会到了一种不知名的恐惧。 萧溟玄,长宁王朝最尊贵的九王殿下,在给这个下堂妇立威。 跪着敬茶!九王爷让她跪着给这个贱女人敬茶? 那还不如杀了她! 她绝不答应!绝不! “不想跪?” 萧溟玄声音沉下来,那金属般质感的磁性更加冷冽,还带着一股子让人颤栗的狠劲儿: “大司马府的人真是有出息了,本王一退再退,看来你是想造反?” 屋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隐,去,把大司马请来,本王倒要看看,大司马如何裁断这件事?” 胡冰玉一听,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抬头,得到的却是萧溟玄淡漠的眼神。 她咽下所有的不甘,双眸晃了晃。 “臣女敬茶。” 她咬牙端着茶盏,目光死死的盯着洛九黎,惨白的脸上是恨不得拿着茶盏砸死洛九黎的恶毒! 洛九黎看着她眼中的恶毒,嗤笑了一声。 这个绿茶,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胡冰玉快步走到洛九黎的面前,咬的嘴唇都破了血丝,才缓缓屈膝。 却不想,洛九黎竟温笑着打断了她的动作: “胡大小姐,这杯茶还是你自己喝吧。” 胡冰玉身形一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身后,萧溟玄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一双眼锁住她精致的眉目,嗓音虽淡却听得出明显的纵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何况,他早就打听过,胡冰玉曾经可没少欺辱她。 “善良?” 洛九黎微笑着看他。 “王爷似乎会意错了善良的意思,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只不过是觉得,这绿茶与绿茶婊更相配。” 第68章 外城城门楼子出事了 “绿茶婊?” 萧溟玄唇角微弯,瞧着她嘚瑟的小模样,觉得绿茶婊这三个字绝不是好听的词。 洛九黎笑着,温软地开口解释道: “绿茶婊的意思,就是外貌清纯脱俗,装出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岁月静好的模样,其实,却富有心计,野心比谁都大。” “胡大小姐与这三个字,可是出奇的相配呢!” 噗! 秦隐低头忍着笑,洛二小姐对胡冰玉的形容,简直太贴切了。 就连萧溟玄都忍不住勾了勾唇,望进她那双清澈干净隐藏着几分狡黠的眸子,心头一软,悸动的情绪在五脏六腑缓缓发酵。 胡冰玉一震,像是被人当众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赤红着眸看向洛九黎。 只想着扑上去撕碎这个贱女人!可当下,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再冒头。 即便是怒的发狂,她也要忍下去! 只有今日全身而退,才能在来日给洛九黎重重一击。 “既然如此。” 萧溟玄把目光看向胡冰玉。 “这杯茶,就赐给胡大小姐喝吧。” 说着,又看向洛九黎。 “这饭菜也吃完了,洛二小姐,咱们走吧。” “嗯,王爷请。” 洛九黎轻轻点头,跟着萧溟玄出了屋子。 虽然萧溟玄是在给她立威,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何况,胡贵妃协助皇后统帅后宫,身份尊贵,又有当朝太后是胡家的姑奶奶,大司马身份也不低。 她自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三人下了楼,洛九黎要去结账,却被萧溟玄拦住。 “这顿饭,有人请了。” 那人精儿一样的掌柜,听到这话,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萧溟玄冷笑。 “让你家主子,滚来九王府,给本王解释清楚。” 说完,转身就走。 洛九黎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苦笑的掌柜,似乎心里也有些明白为何萧溟玄会发火了。 明明这掌柜的和伙计们都知道九王爷就在兰雅轩,却任由温雅公主和胡冰玉她们大闹,要说这里面没事儿,她也是不信。 马车里,洛九黎攥着手帕,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爷,这天香楼的主子似乎和王爷很熟?”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 “你难道不知这天香楼的主子是谁?” 洛九黎悻悻一笑,她还真不知道。 萧溟玄正要告诉她,却忽听车外秦隐的声音传来。 “主子,外城好像出事了。” 靠在车壁上的洛九黎一惊,与萧溟玄相互对视一眼,撩开车帘,看向车外。 此时的车外,乱哄哄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往外城跑,一个个脸上露出嬉笑和看热闹的神情毫不掩饰。 “怎么回事?” 萧溟玄声音沉沉。 秦隐的声音传来。 “好多百姓都往外城跑去。” 外城的城门楼子上还吊着燕听莲呢?难不成,是燕听莲那儿出事了? 是死了?还是被救了? “去,看看。” “是。” 秦隐驾着马车一路狂奔。 外城的街道,到底不如内城的街道宽阔平整,车轱辘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刚滚过泥坑,又去滚石子。 马车里两个人摇来晃去。 似乎都想到了上次在马车里发生的那场意外,皆不自然的躲避着彼此的眼神。 直到马车戛然停下,秦隐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到了。” 萧溟玄没说话,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眼洛九黎。 “你在车里等着。” 说着,大踏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透过车窗帘,洛九黎看到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城门口楼子处围的水泄不通。 因为距离远,她也并不知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远远的瞧见被吊在城门楼子上的燕听莲满身破败,蓬乱的头发随风飞舞,身上因为暴晒,早已从白皙蜕变成了发红。 至于守城的人有没有给她断水断食,洛九黎不得而知,但那没了神志,没了往日里的万种风情,满身伤痕的她,此时,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说的果真没错,这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半死不活的羞辱,果然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压抑崩溃,更能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洛九黎放下车窗帘,闭着眼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恶气。 如若当初,她一刀杀了燕听莲,还真不是报仇,反而是让燕听莲解脱了,哪里有今日这痛快的释然。 只是,这几日,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她心里,就像阴霾一样,不想起时,风平浪静,想起时,乌云罩顶。 那死去的孩子,还有那个癞头癞脸的男人。 “洛九黎,真正夺走你清白的,不是昭王,而是一个癞头癞脸的丑陋男人。” “想不到吧,在你嫁进昭王府的前一夜,你就已经被那个癞头癞脸的丑男人夺走了清白,哈哈哈。” 她压抑着不让自己去想,可天杀的,一旦静下来,燕听莲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桎梏着她,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砰! 洛九黎一拳打在车壁上。 讽刺吗!心痛吗!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件事,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待哪一日昭王清醒,也许,就是这件事大白天下的时候。 所以,她要尽快查明真相,她要找到那个男人。 只有杀了那个男人,才能永绝后患。 “洛二小姐。” 马车外,秦隐疾步匆匆而来,声音里透着紧迫。 “怎么了?” 洛九黎撩开车窗帘看向秦隐。 “主子请洛二小姐拿着药箱过去一趟。” “王爷?” 洛九黎吓了一跳,连忙拿起药箱推门跳下马车。 “王爷怎么了?王爷出事了吗?” 那咒术,不是每月的十五才发作吗? 秦隐显然没想到,洛九黎很如此紧张自家主子。 这是个好兆头,非常好的好兆头。 “洛二小姐不用担心,不是我家主子,是——” 秦隐止住话。 “还是洛二小姐亲自过去一趟吧。” 洛九黎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纳闷,但还是跟在他身后往外城的城门外走去。 “让开,让开。” 秦隐在前面引路,很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 第69章 对昭王落井下石 只见人群中,九王萧溟玄背手而立,一张天下难寻的矜贵俊美的脸,一身的气度芳华在人群中显得是那样的鹤立鸡群。 只是此刻,鹤立鸡群的男人脸色沉沉,好像与地上抱着头来回打滚的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似的。 “他——” 洛九黎低头看去,只一眼,心里那被压下的阴霾,就像火山的岩浆一样轰然爆发。 只因萧溟玄的脚下,正在满地打滚的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一直被禁足的昭王萧诸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新仇旧怨,恨之切骨。 “他怎么了?” 洛九黎咬着后槽牙,忍着想要杀了萧诸墨的冲动。 萧溟玄眸光冷厉,语气冷漠。 “情蛊发作。” “情蛊?哼!” 洛九黎冷哼一声,并没有动一下。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堂堂一国王爷,被一个女细作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真是蠢的要命啊。” 洛九黎说着,抬头看向高高悬挂在城门楼子上的燕听莲。 “听闻情蛊分母蛊和子蛊,这蛊在两个人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之前,如果把母蛊杀死,那么情蛊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如果一旦发生了关系,那么受蛊的人就要被施蛊的人所控制,这样看来的话,昭王中的应该是子蛊,燕侧妃体内的应该是母蛊。” 萧溟玄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你懂蛊毒?” 洛九黎摇头。 “理论知识,从未实践过,所以,不懂。” 在前世,在她研究的课题里,就有专门研究过湘西苗蛊。 萧溟玄看她拒绝的如此干脆,知道她绝不会轻易出手帮昭王,心里竟有几分喜悦。 洛九黎好不容易逮到昭王出错,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王爷,昭王殿下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怎么私自跑出来了?违抗圣旨是不是罪加一等?” “还有,他这是私会细作?还是想要救走细作?这种情节,是不是等同于卖国?” 洛九黎这一番连消带打,可是句句都把萧诸墨往死路上逼。 而且,围观的人这么多,这话就像长了风儿的野草儿一样,在人群里传遍开来。 萧溟玄:她这赤裸裸想要弄死昭王的神情,怎么这么合他的心意呢? “昭王不顾皇上旨意,私自出府,的确是违抗了圣旨。” “至于洛二小姐刚刚的其它提议,本王会仔细斟酌,上报给皇上。” 至于萧诸墨是怎么出府的?是谁给他递进去的信儿?谁又参与其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要的,就是在皇帝面前,把萧诸墨一步步的打入尘埃中。 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再也没有继位太子的可能。 为他的孩儿,报仇雪恨。 也为洛九黎,一雪前耻。 萧诸墨虽然被情蛊折磨,但感官并没有消失。 洛九黎刚刚说的话,他全都听在了耳中。 九皇叔说的话,也让他如坠冰窟。 此刻的他,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唇上露出丝丝的血迹,喉咙里还发出两声奇怪的咕噜咕噜声。 “贱人,你妖言惑众,闭嘴,给本王闭嘴。” 洛九黎目光落在他那阴狠毒辣的眸子里,淡淡一笑,那笑不达眼底,却只有冷而厉的杀机。 “嘭”的一声。 洛九黎毫无预兆,一脚揣在萧诸墨的腹部。 “啊!洛九黎,你个贱妇,你竟敢--” “嘭!嘭!” 又是毫不留情的两脚,没有丝毫犹豫,看着洛九黎额头上爆出的青筋,显然是用了全力。 围观的人群都傻了,那可是昭王啊!贵妃娘娘最宠爱的儿子,太后的心尖尖儿,竟然就这样被洛九黎当沙袋一样踢。 “昭王殿下,你怎么不知好歹,我这可是在为你治情蛊毒,你体内的蛊虫紊乱,我刚踢的可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穴道。” 治情蛊毒? 围观的人群纷纷瞪大眼睛。 是他们眼瞎,还是心盲,洛二小姐这一通鬼扯,还真是有模有样。 也是,她都敢火烧昭王府,抬着棺木进太和殿,还能全身而退得了皇上的赐旨和离,这份魄力和胆识,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脚踢昭王,又有何大惊小怪的。 站在她身旁的萧溟玄微微扯着唇角,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出手去拦,就任由她在那儿胡说八道。 到底是治情蛊毒?还是报仇发泄情绪? 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 躺在地上,卷缩着身体的萧诸墨被气炸了。 九皇叔的不作为让他愤恨,但他又没有胆识去骂九皇叔,只得把毒辣辣恨不能吃人的目光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你,公报私仇,你不得好——” 死字,戛然而止,生生被他又吞进了肚子里。 洛九黎晃动着手里长长的银针,亮晶晶着一双笑眼,那泪痣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璀璨。 “昭王殿下,俗话说,大病用大针,我手里的这根银针,叫长针,长七寸,用于肌肉肥厚处。” “虽然我不能解除王爷体内的情蛊毒,但用这银针扎入体内,封存穴道,控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洛九黎一边晃动着手里七寸银针,一边言语威胁 “洛九黎,你,你个贱妇,你离本王远点,滚,滚。” 昭王狼狈至极,眼中晃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慌乱。 “啧!啧!啧!” 洛九黎摇着头,站起身,抬眼看向萧溟玄。 “九王爷,看来,昭王并不想让我帮忙,也是,我只能微微的控制一下情蛊毒的发作,又不能解蛊。” “不过,我刚刚也说了,受蛊人和施蛊人一旦发生了关系,那么受蛊的人就要被施蛊的人所控制,而受蛊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和施蛊人厮缠。” “所以。” 洛九黎冲着被悬挂在城门楼子上的燕听莲努了努嘴。 “昭王应该不会嫌弃她。” “当然啦!如果昭王嫌弃她,也可以忍着,虽然不会死,但这情蛊毒之痛可是痛彻骨髓,希望昭王能忍得住。” 萧溟玄闻此,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秦隐。” “主子。” 秦隐上前。 “送洛二小姐回马车上。” 第70章 王爷与我果然想到一处了 “是。” 秦隐摸了摸鼻子,心里腹诽,洛二小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洛二小姐,请。” “嗯。” 洛九黎没有丝毫犹豫,冲着萧溟玄行了礼,跟着秦隐离开了人群。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马车里,洛九黎看向秦隐。 “秦隐,你说王爷会怎么决定?” “啊!” 秦隐怔了一下。 洛九黎抬眼望着远处乌泱泱的人群。 “王爷是会让昭王忍着那痛彻骨髓的情蛊毒?还是会让昭王与燕听莲厮缠?” 秦隐有些哭笑不得,厮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属下不知。” 这个时候,他是一句话都不敢多嘴。 二人正议论着,只见人群渐渐散去,有守城侍卫把意识混乱的昭王抬上了马车,一路往昭王府而去。 “呵!王爷与我果然想到一处了。” 这事儿做的深得她心。 洛九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昭王越痛,她心里越是舒坦。 这情蛊毒,可不是别的毒,发作起来,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啊。 关键是,现在唯一的情蛊毒解药除了燕听莲,没有任何人能帮上忙。 至于她说的能缓解情蛊毒的银针治疗,也不过是句谎话而已。 如若萧溟玄真的让她给昭王治疗。 哼! 她定废了他的功能。 许着,萧溟玄根本就没想过让她给昭王治疗,叫她过去,不过是让她看看热闹,解解气。 “在想什么?” 萧溟玄已经走了过来,正看到洛九黎望着远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想昭王。” 洛九黎下意识回了一句。 萧溟玄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像浸过了万年的冰湖,黑沉发亮,却冷气逼人。 “想昭王?” 秦隐一听到他家主子咬着牙说出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往一旁挪了挪。 主子这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洛九黎支着下巴。 “是啊!在想昭王会不会忍受不住情蛊毒的折磨,撞墙,吞毒还是自戕而死。” “噗!” 秦隐忍着笑,真是佩服洛二小姐这张毒辣的嘴。 萧溟玄嘴角抽了抽,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步跨上马车。 “秦隐,送二小姐回义国公府。” “是。” 秦隐跳上马车。 洛九黎坐在马车里。 “王爷一会儿是要进宫吗?” “嗯。” 萧溟玄点点头。 “昭王抗旨出府,本王要进宫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 洛九黎一听,来了精神。 “以王爷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会怎样惩治昭王?” 萧溟玄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姿态,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伸手轻轻给了她一个爆粟。 “你这心思,人前可以收敛些。” 洛九黎看着他伸在自己额前的手指,顿时沉默。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空气中像是有某种旖旎的暗流在涌动。 外面一片安静无声。 “咳!咳!” 好半响,萧溟玄收回手指,正襟危坐,表情微妙的开口道。 “你,不要抱太大希望,皇上知道昭王不但中了燕听莲的媚术,还身中情蛊毒,如若皇上当真问起,昭王完全可以以自己情蛊毒发作为由搪塞此事。” “所以,恐怕这次的责罚不会太重。” 洛九黎点点头,唇角嗤笑而过。 “我知道,怎么说昭王背后还有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和大司马府,皇上便是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也不会责罚昭王。” “要不然,当初在太和殿,昭王伤我母亲,对我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儿,竟然不过是退回嫁妆,赔偿银两,刑罚五十,禁足昭王府而已。” 萧溟玄沉默片刻,注视着她的眉眼。 “洛九黎,你对皇室有意见本王可以理解,但你可知,自长宁王朝建国以来,你是第一个与皇室王爷赐旨和离的。” 洛九黎一顿,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你与昭王是皇帝赐婚,通常来讲,这类赐婚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否则被赐婚的二人致死都不能和离。” “因为,那等同于打了皇帝的脸,也让皇室,颜面无光。” “所以,这么多年有多少被赐婚的王爷,王妃,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即便是人后如何厌恶,人前也会选择粉饰太平,互相忍耐。” “而你,皇帝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洛九黎微微颔首。 “这就是女人的悲剧,男人不爱了,厌弃了,憎恶了,转个身可以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照样莺歌燕舞。” “而被厌弃,憎恶的正妃,就要站在原地,等着,念着,不能生出二心,甚至,连和离哪怕是被休弃的资格都没有。” “洛九黎。” 萧溟玄眉心微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他并不是不满她,而是不满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等着,念着,难道她对昭王还有情? “王爷别恼,我只不过是替这围城里的女子们可怜罢了。”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思想有多守旧,哪怕受尽了无数的苦楚,也没有几个人像她这样,敢真正的请求和离。 “不过,这也符合现实!皇帝的儿子吗?如若不是谋朝篡位,任他犯了多少过错,也能全身而退。” “洛九黎。” 萧溟玄听到她的话,微微皱眉,随即垂眸严肃道: “本王知道你报仇心切,但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刚刚说过的话,从此以后,再不许说与第二个人听,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昭王,他会付出代价的。” 洛九黎心尖儿微动,抬头一眨不眨的看向萧溟玄。 “王爷在帮我?王爷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是王爷的药吗?” 从她穿来那晚,从天而降砸入他怀里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某种不戳破,又彼此心照不宣是默契。 她火烧昭王府,他救她于水火,她击登闻鼓鸣冤,他带她进宫入殿,昭王在殿上差点掐死她,也是他当着皇帝的面重伤昭王把她救下。 虽然他利用她引出了燕听莲,却也让燕听莲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71章 所有的事情都在悄然改变 这前前后后,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有些不安接受他理所当然的帮助。 萧溟玄看着她温热的眉眼,心扉微震,眼底划过明显的温柔悸动。 这丫头,心思果然敏感,他到底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她? “主子,洛二小姐,国公府到了。” 马车停下,秦隐的声音适时传来。 洛九黎看着萧溟玄眼里那种包含纵容又温柔的情绪,脑子里的那根弦儿轰的一下子就被拨动了。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王爷,我,我先回府了。” 说着,拎着药箱,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马车上,萧溟玄看着她落荒而逃和那白皙的脸上泛起的红晕,唇角勾起,就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马车外,管家终于等到了自家二小姐回府,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 “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夫人正在院内等着二小姐。” “嗯。” 洛九黎应了一声,抬脚进了府里。 秦隐搔着头,有些纳闷,这二小姐怎么神情那么紧张? “秦隐,进宫。” “是,主子。” 秦隐收回思绪,跳上车辕,马车离开义国公府直奔皇宫的方向。 国公府里,洛九黎终于在浮曲院外停住了脚步,伸手拍了拍发热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 可当时脑子里的那根弦儿被拨动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溟玄喜欢她?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萧溟玄是昭王的皇叔,而她曾经是萧溟玄的侄媳妇儿。 “这,这似乎有种禁忌之恋的赶脚。” 洛九黎不敢想了,伸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院内,春容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茶汤的丫鬟。 “春容?” 洛九黎抬眼看去。 “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我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春容憨憨一笑,心里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子,仔细瞧瞧自家二小姐那微微还有些红的脸颊。 可她也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奴婢没那么娇贵,何况,小姐给用了最好的药,这伤早就不疼了。” “小姐快进院子吧,夫人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好。” 洛九黎把药箱递给春容身后的丫鬟,似乎想起了什么。 “哎啊,我忘记了一件事?” 春容一怔。 “怎么了小姐?” 洛九黎看向她。 “我答应给九王爷身边的侍卫秦隐看诊胃疾,刚才匆匆忙忙竟然给忘记了。” “呼,奴婢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春容呼了一口气。 “看诊也不急于这一时,待有时间了再去也不迟的。” 洛九黎点点头。 “走吧,先去看看母亲。”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而此同时,宫门处,萧溟玄和秦隐主仆二人也一前一后进了宫。 “九王爷,奴才给九王爷请安。” 御书房外,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 萧溟玄看向那小太监,知道他是祁醉的徒弟。 “你师父呢?” 他没有直接问皇上呢?因为他知道,皇上在哪儿,祁醉公公就在哪儿。 果然,那小太监跪在地上道: “回九王爷话,奴才的师父陪着皇上去了玉芙宫。” “胡贵妃处?” 萧溟玄挑了挑眉。 “是。” 小太监点点头。 “玉芙宫宫人来报,贵妃娘娘赏花儿的时候,扭伤了脚,皇上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便去了玉芙宫。” “嗯,本王知道了。” 萧溟玄点点头,转身就走。 “秦隐,回。” 秦隐就是护主的脑子,根本绕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主子,主子不见皇上吗?” 如若不见皇上,又怎么把昭王今日的所作所为呈报上去。 萧溟玄斜了秦隐一眼。 “皇上去了玉芙宫,你觉得皇上会不知道今日之事?” “至于,皇上能知道多少?那就看贵妃娘娘说些什么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他想要整治一个人,绝不会给那人喘息的机会。 主仆二人没有见到皇帝,片刻之后又出了皇宫,回到了九王府。 此时,天色已经暮色四合。 皇宫里的琉璃灯盏和皇宫外的各色灯火交相辉映。 而在大司马府豪华的大宅里,一道道瓷器摔碎的声音和一个女子凄厉的恨叫声,响彻整个院落,家丁丫鬟低头侧目,一个个噤若寒蝉。 “贱人,贱人,她凭什么和他同坐一席?他凭什么为了她,来羞辱我?” “那洛九黎,不过就是个清白尽失死了孩子的贱妇,她有什么资格来和我比--” “冰玉,闭嘴。” 就在这时,从屋外走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手下拄着一根金镶玉拐杖,长长的胡须半垂着,人虽老,眼却不老,看人的目光炯炯有神,威严之气浑然天成。 老人的身旁还有一中年男人,男人身侧是一挽着发髻的中年女人。 而刚刚发出斥责声音的正是这个中年女人。 屋里,一身长尾白裙的胡冰玉正站在中央,挂着满脸的泪痕回身望去。 此时的她,肿胀的脸颊已经消下去了很多。 “祖父,父亲,母亲,你们要给冰儿做主啊。” 胡冰玉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那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冰玉的母亲,胡夫人。 而那中年男人,正是胡冰玉的父亲,胡弘治,禁军统领也是殿前司都点检,官职从二品。 而那老人,正是大司马胡珏,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哥哥,皇帝的舅舅。 “老夫说了多少次了,改改你那脾气,尤其是见到那洛家小二,别再和以前那样冒冒失失的往上凑,偏偏不听。” 胡珏坐在椅子上,浑厚的嗓音真让人听不出这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祖父?” 胡冰玉眼底愤恨,一提到洛九黎,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九王为洛九黎撑腰出头时的场景。 让她嫉妒的心里发了狂,发了疯。 “冰玉,别再说了。” 一旁,胡夫人上前心疼的扶起自己的女儿,看向胡珏。 第72章 胡家的阴谋诡计 第72章胡家的阴谋诡计 “父亲,您莫怪冰玉,她受了欺负,难免会心伤撒气。” 胡珏哼了一声,他向来宠爱这个孙女,看到孙女脸颊上的巴掌印,眼底也是戾气一片。 “父亲,身体为重,莫要动怒。” 一旁,胡弘治上前,安抚下自己的父亲,又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冰玉,以前,你们和那洛家小二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小心机,可今时不同往日。” “那洛家小二击登闻鼓鸣冤,闹得皇帝亲自赐旨和离,还有上次你们一同落水那件事之后,你就要知道,那洛家小二早就变了。” “她一个和离的女子,就如同她那泥腿子爹一眼,是个破罐子破摔,早已没了脸皮的主儿。” “可你不一样,你是咱们大司马府娇养出来的大小姐,论身份地位,你比她高出来不止是一大截,怎么就非要跟她杠上了。” 胡冰玉一想到洛九黎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 “父亲,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胡弘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你到底是看不惯她?还是看不惯她与九王爷走的近?” “你怂恿温雅公主大闹天香楼,可有想到,为什么天香楼的伙计和掌柜的,只知道阻拦你们,却并不告诉你们那厢房里是谁?”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都没有参透,还敢去招惹九王爷和那个弃妇。” 胡冰玉一哆嗦,此刻被气昏的头脑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天香楼的那些人是故意的?” 一旁,胡夫人转过眼,看向自己的女儿。 “天香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这么疏忽。” 坐上,胡珏压下那眼中的戾气,冷冷的看向胡冰玉。 “你明明是个聪明的,怎么一见到九王就犯了糊涂。” 胡冰玉泪眼盈盈,更咽哭泣道: “孙女,孙女也不曾--” “哼!” 胡珏冷哼。 “不曾想到九王会对你掌嘴吗?” “你以为九王对你下手是因为你惹恼了他?不,他根本不在乎你的脸面。” “他是在挑战大司马府,是在告诉大司马府,也告诉京城里那些权贵世家,别打他的主意。” “祖父?” 胡冰玉睁大了双眸,嘴角浮出了愤愤的不甘。 “孙女不甘心,孙女等了他这么多年,孙女--” “冰玉,祖父对你太失望了。” 胡珏打断她的话,虽然声音淡淡,可那股子冷漠和寒凉却让胡冰玉如坠冰窖。 “大司马府这么多年来悉心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在某一个男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胡冰玉垂下了眸,手指微攥。 “孙女,让祖父失望了。” 她知道,祖父让她接近九王,是为了给表哥争取九王的支持和九王背后的势力,一旦九王支持表哥,那么表哥问鼎太子之位就更近一步。 胡珏站起身,目光冷冷的看向胡夫人。 “你留在这儿,陪着她吧。” “是,父亲。” 胡夫人点点头。 胡氏父子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直到祖父和父亲的背影消失,胡冰玉才抹掉脸上的眼泪。 “母亲,祖父的意思?” 胡夫人颔首,脸色有些不虞。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你祖父尚未作出决定。” 胡冰玉美丽的眸子染上一层疑惑。 胡夫人便把昭王去外城城门楼子处的事情和自己的女儿说了一遍。 “什么?表哥不是在被禁足吗?怎么没有圣谕竟敢私自出府,还去,还去找那个燕听莲?” 胡夫人叹了口气。 “听说,九王爷和那个洛九黎当时也在场,好在,你祖父提前知道了消息,把消息递进了宫,你姑姑才用了计把皇上留在了玉芙宫里,要不然,还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呢?” “洛九黎,又是那个贱妇。” “上次,在宫里因为她我落入了水中,含玉也是因为她在翡翠阁受尽了屈辱,这次亦是因为她我被九王责罚,母亲,我恨死她了,我恨死她了。” 胡冰玉因为妒恨,脸上全是一片狰狞。 胡夫人听着自己女儿的话,想着自己精心养大的一对爱女,大的美貌富贵,小的娇气艳丽,哪一个不是捧在手心里宠着,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廉耻的弃妇如此欺辱,心头也是爬满了恨意。 “你啊,手段还是不够狠,对付人,要么忍,要么一口咬上去,别给对方留任何反击的余地!” 胡冰玉眼底出现一抹怨毒,从来都是她踩踏别人,还没有谁敢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洛九黎,贱妇,简直就是猖狂过头了,果真是该死。 —— 九王回到府邸,坐在书案后,想起白日在马车里洛九黎那仓皇出逃的模样,心头有些微微发热。 “秦隐。”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主子。” 秦隐推门进了屋。 “你,回去休息。” “啊!” 秦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怎么主子今儿晚让自己回去休息? “啊什么啊!马上滚回去休息。” “可是,主子,属下不累啊。” 秦隐攥了攥拳头,表示自己力量充沛。 萧溟玄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出去。 平日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犯浑。 “你胃疾发作,马上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本王让管家请大夫来给你看诊。” 秦隐一听,愣在原地,脑瓜仁子飞速运转,顿时恍然大悟。 “哎呦!” 秦隐假模假式的摁住上腹部,临近心窝处。 “主子,属下,属下这胃疾还真是犯了,嘶!疼啊。” “属下觉得,别的大夫都看不好属下这病,还是求王爷请洛二小姐帮忙看诊一下吧。” 萧溟玄:这小子,不演戏白瞎了。 “滚。” “好嘞,属下马上滚。” 秦隐麻溜滚出了屋子。 萧溟玄扔下手中的书。 “一天天的跟着莫寒不学好,油嘴滑舌。” 虽然嘴上是骂的,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止不住,心里愈发期待明日早早到来。 第二日,洛九黎才吃了早饭,正在院子里消食,就听到院外管家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二小姐,九王府的人来了。” 第73章 又去九王府看诊 洛九黎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九王府?是谁?什么事?” 管家立在一旁。 “还是那位秦五侍卫,说是秦隐统领胃疾发作,二小姐昨日答应给秦统领看诊?” 洛九黎一听,点头起身。 “春容,拿着药箱跟我去趟九王府。” “是。” 春容去拿药箱。 管家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自家二小姐,自从二小姐和离后,这行为举止,愈发的放肆无忌了,全然没有从前大家闺秀的做派。 如若此刻,洛九黎能听到管家的心声,恐怕会把嘴巴撇上天。 大家闺秀?从前的洛九黎就是因为太大家闺秀了,性子软糯糯的跟个羔羊一样,才会被昭王和燕听莲欺辱致死,一尸两命,但凡原主有点血性,也不至于落得命丧黄泉的下场。 “二小姐去九王府,是否告知夫人一声?” 毕竟,夫人不大愿意让二小姐和外男走的太近,虽然那是权倾朝野的九王爷。 洛九黎看向管家。 “不用,这件事,我昨晚就已经和母亲说过了。” 有些事,没必要和一个管家交代太清楚。 春容已经拎着药箱出了屋子,主仆二人与管家一道出了浮曲院。 府外,秦五站在马车旁,看到洛九黎出府,忙把马凳放在地上,上前恭敬的行礼。 “属下见过二小姐。” 洛九黎一愣。 “秦五,你何时这么客气了?” 秦五耸了耸鼻子,想起自家主子谈论起洛二小姐时,那眼睛里泛起的星芒,就觉得这位洛二小姐,在主子眼里绝对是个特别的存在,他哪里敢不客气。 洛九黎见他没说话,也没有往心里去,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待那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秦五收了马凳,这才平稳的驾车离开了国公府门口。 马车里,春容抱着药箱,咬着下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洛九黎看着春容。 “二小姐,夫人似乎不太愿意二小姐和九王走的太近。” 洛九黎挑了挑眉。 “母亲也找你问话了?” “嗯。” 春容点点头。 “唉!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明白,等待会回府,我得和母亲好好谈谈。” 洛九黎摆弄着手里的帕子。 春容低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就不再说话了。 马车很快到了九王府,春容扶着洛九黎下了马车。 府外,管家已经等候多时。 “洛二小姐,您终于来了。” 洛九黎一听这话,勾了勾唇,这终于二字,包含的含义可是不少啊。 “有劳管家了。” “哎呦!二小姐折煞奴才了。” 管家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小姐请。” “好!” 洛九黎跟着管家进了王府,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院子。 远远的,洛九黎就瞧见了院内那抹玄色的身影。 萧溟玄也在听到院外的动静时,转身看去。 阳光下,仪容韶秀的洛九黎一身淡蓝色衣裙,纤尘不染,眸如空灵,墨色的长发以一根白玉兰花簪盘起,披散在纤细笔直的背后,宛若绸缎一般光芒柔和。 他也不知是怎得,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心底都要开出一片花海来。 “臣女,参见王爷。” 洛九黎福了福身,她又不傻,怎么看不出萧溟玄眼里那一点一点亮起的星芒。 但到底那星芒是因为她是他的药?是他九王府的府医?还是因为别的? 可自己心口里胀满的异样情愫又是怎么回事? 洛九黎心里自嘲,果然啊!男女之间的情都是从见色起意开始的。 如若她是一个丑女,那萧溟玄只怕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如若萧溟玄是个丑男,那她肯定也会避之不及吧? 谁知道? 一旁,管家似乎也看出来了自家王爷那眼神中,对洛二小姐的与众不同,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这位洛二小姐年岁不大,姿容上乘,还会医术。 可到底是失过清白,又和离过的女子,无论身份,名声都够不上京城贵女的资格了。 但主子的事儿,他也不好随意揣测,遂上前道: “王爷,还是请洛二小姐给秦统领看诊吧。” 萧溟玄点头,看向洛九黎。 “有劳你了。” 他没有说有劳二小姐了,总觉得那会拉远彼此的距离。 “王爷客气了。” 洛九黎笑了笑,看了那管家一眼,与萧溟玄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里,床上,秦隐脸色煞白,手指摁着上腹部,临近心窝处,眉头紧紧地蹙起,额头上遍布着涔涔冷汗。 洛九黎吓了一跳,忙从春容手里拿过药箱,走上前。 “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这么严重了?” 身后,萧溟玄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他昨晚,只是让秦隐回去装病,谁知道这小子怕洛九黎看出是装的,回去后,找了一堆容易犯病的生食吃了下去。 这不,后半夜就成了这样。 “属下,见过二小姐。” 床上,秦隐挣扎着起身,解释道。 “昨晚后半夜太饿,属下便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没想到,一大早就犯病了。” 洛九黎不疑有他,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道。 “行啦,别行礼了,你快躺下。” “明知道自己有胃疾,还敢大晚上胡吃海塞,多大的人了,自己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秦隐一脸菜色又委屈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心道还不是为了主子的幸福。 洛九黎低着头戴手套,根本没有看到秦隐眼里那幽怨又委屈的小眼神儿。 “躺着,我给你检查一下。” 秦隐听话的躺下。 洛九黎摁了摁他的上腹部,开始了接下来一系列的对话。 “这疼吗?” “嗯,疼。” “这儿呢?” “疼。” “有吞咽困难或者更咽感觉,或者感觉到胸骨后疼痛吗?” 秦隐咽了咽唾沫,摇头道: “没有。” “哦,那还好,和食管病变没有关系,还不需要做胃镜。” “排便规律吗?有没有黑便或者便中带有血丝?” 秦隐脸色顿时涨红,洛二小姐怎么能如此气定神闲的问这种隐秘的问题。 洛九黎瞧着他别别扭扭的,无奈道: “想什么呢?我是大夫,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病患。” 第74章 萧溟玄买药方 身后,萧溟玄也一脸平静道: “她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秦隐:觉得自己下次还是安心当主子的侍卫比较好。 遂摇头道: “没有。” 洛九黎点点头。 “那你平日里都吃什么药?” 秦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洛九黎不明所以的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几片炮制过的干巴巴的元胡。 “元胡?” 元胡是止痛的要药,所含有的延胡索素,具有很好的止痛作用,可以治疗各种疼痛。 “所以,你每次胃疾犯病,都嚼元胡止疼?” 秦隐点头。 洛九黎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从药箱里拿出颠茄片,倒出一片,一旁的春容见状,在桌子上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这种药不能经常吃,我先给你留三天的疗程,一日一片,温水送服,能有效缓解你的胃疾,一会儿我在给你开些药。” “谢二小姐。” 秦隐接过药片和温水,虽然有些疑惑洛九黎看病的手段和这小小的片状物的药效,可还是仰头吞了下去。 “你这胃疾,需要慢慢调理。” “平日吃东西不能暴饮暴食,最好规律些,吃的食物要以松软为主,少吃生冷,油腻,辛辣的,胃部也需要注意保暖。” 秦隐点着头,可心里也明白,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吃饭哪里有那么规律。 何况,这胃疾是他在暗卫营时落下的,为了能在暗卫营里脱颖而出,为了不成为暗卫营的弃子,他是打败了多少人,赢得了多少竞争对手,厮杀了多少场对阵,才能成为主子的近身侍卫,成为这王府里的侍卫统领。 可这些,他又不能跟洛二小姐说,他知道,洛二小姐是真心给他治病。 洛九黎看出了他有些心不在焉,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盯着秦隐的眼睛道。 “秦隐,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当耳旁风。” “这胃疾要是治疗不好,任由发展下去,轻则胃炎,胃溃疡,你疼个死去活来,你家主子费些药物,损失点钱财,我还能救你一命。” “重则胃穿孔,到时候,你不但腹部疼,就是心窝子都会跟着疼,高热不退,呕吐不泄,导致食物漏入腹腔,腐蚀内脏,引起中毒,到那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我尊重你的生命,我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配合治疗。” 一句我尊重你的生命,让秦隐神情瞬间紧绷,有些愕然,感动的看着洛九黎。 身后,萧溟玄眸心微细,眸色也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洛九黎见秦隐点了头,这才满意的从药箱里把药拿出来。 昨晚,她就已经把治疗胃病的药从古戒空间里找了出来。 她知道,用西药往往见效会更快,能较快地抑制病情发展,但那样治标不治本。 而用中药,则可以通过调养使得胃病得到更完好的恢复,坚持服用有可能从根本上治愈胃病。 所以,她并未给秦隐拿西药用,而是用了中成药摩罗丹,搭配她给开的中药药方。 把所有的禁忌,吃药的方法,全都写在了方子上,又交代了几句,才跟着萧溟玄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此时已经是农历八月初,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 萧溟玄看向洛九黎,脚步适当放缓了很多。 “秦隐的胃疾,能彻底根治吗?” 洛九黎点点头。 “嗯,病情不是很严重,我开的方子,最多吃两个疗程,也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萧溟玄默了一阵,似是在思索。 “怎么了?王爷有心事?” 萧溟玄停住脚步,抬眼看向她,好半响才道。 “本王,能否买下你的那个方子?” “啊!” 洛九黎有些意外,也的确是愣住了。 “王爷要买治疗胃疾的方子?难不成?王爷也有胃疾?” 萧溟玄摇头。 “不是本王。” 洛九黎敛眸沉默地站着,知道他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萧溟玄不等她开口,便说道: “你可知秦隐是何出身?” 洛九黎摇头。 “秦隐乃是暗卫出身,是从凌霄阁暗卫营里生死搏杀出来武功最高强的暗卫。” “也是本王的第三个近身侍卫。” 洛九黎皱眉,似是在思索。 “那王爷的前两个近身侍卫呢?” 萧溟玄背着手,望着远处,淡淡道: “死了。” 洛九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她还想问,那两个近身侍卫是为了保护王爷而死吗?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溟玄扭头看向她,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是想问,他们是为了保护本王而死吗?” 洛九黎抿了抿唇。 “这些不是我该知道的,所以--” “所以,你没敢问?” 萧溟玄替她把话说了。 洛九黎点点头,这的确不是该她问的。 “那两个近身侍卫,有一个是为了保护本王而死。” “另一个,因为过了黄金时期,再加上这么多年训练过程中,所受过的伤,产生的影响慢慢体现出来,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不治而亡的。” 萧溟玄嗓音始终保持着平淡,看似没有情绪,但洛九黎偏偏听出了他的无奈和失落。 洛九黎有些怔然。 “到底是什么病?会让他不治而亡?” 萧溟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就你刚刚说的那些症状。” “腹部疼,心窝疼,高热不退,呕吐不泄,内脏被腐,整整哀嚎了一夜,才断的气。” “嘶!” 洛九黎倒吸了一口冷气。 “急性胃穿孔?” 萧溟玄摇摇头。 “本王也不知道胃穿孔是什么病?但当时的大夫说,是不治的腹症。” 洛九黎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得了急性胃穿孔,如若不及时治疗,不能对症下药,的确是不治之症。 “我瞧着秦隐年纪也不大,怎么他们小小年纪都得了胃疾这种病呢?” 萧溟玄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洛九黎。 “这都是他们在暗卫营时得的病症,无论是本王的暗卫营,还是皇上的御影卫,培养他们是为了效忠,为了执行任务。” 第75章 表少爷邢西言 “尤其是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的时候,只要可以下腹且毒不死人的东西,哪怕是一片树叶,他们都可以拿来充饥。” 洛九黎彻底无语了。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在上位者眼中,暗卫的性命不值钱。 纵然是花费巨大心力和巨额银两培养出来的,也不算多矜贵。 因为,在他们眼中,暗卫,不过是一件可以使用得很顺手的工具,一件杀人利器而已。 至于那些暗卫,是吃生的,冷的,热的,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身体不适,都不在上位者的考虑之中。 “所以,王爷买那治疗胃疾的药方,是要给那些暗卫?” 萧溟玄点点头。 “暗卫营训练强度大,吃饭没有规律,而且,大部分都是冷食,几乎所有活下来的暗卫,或多或少都胃疾的毛病。” “如若你的药方能彻底根治他们的胃疾,对本王是很大的助力。” 洛九黎点点头。 “王爷有此仁心,我自然愿意帮王爷出一份力,那药方便赠予王爷吧。” “不过,光有这方子还不行,还要把他们食冷食的规矩改一下,哪怕温的食物,也比直接生食冷的食物强。” “好,本王会把这规矩改一改。” 萧溟玄笑了一下,那一笑,风华潋滟,让洛九黎心里酥麻的多了几分悸动。 “王爷。” 洛九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转移话题道。 “昨日,昭王私自出府的事?皇上可有做出惩罚?” 萧溟玄点点头。 “五十棍刑,禁足昭王府半年。” “就这?” 洛九黎觉得还是罚的太轻了。 萧溟玄瞧着她不满的撅着小嘴,心情大好。 “你可知,放眼整个皇室,有哪个皇子被皇上下旨棍刑两次?禁足半年之久?这对于昭王来说,可不仅仅是棍刑,禁足那么简单。” “何况,昭王现如今媚术未解,身中情蛊毒,这样一个被敌国细作轻易就牵制住的皇子,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呢?各方势力又有多少人会心思异动?” 洛九黎闻此,眼珠转了转,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前朝是朝臣,后宫是嫔妃,但无论是朝臣还是嫔妃身后关联的都是各自的阵营。 皇上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却还没有立太子,现下昭王出了事,还不是小事,被敌国细作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胜任太子之位。 “王爷的意思是?皇上对昭王已经失去了耐心?” 萧溟玄并未正面回答她。 “朝堂风云波诡云谲,有些事,心里有数,千万不要祸从口出。” 洛九黎点点头。 “我明白,这样的话,除了王爷,我不会再跟第二个人说。” 萧溟玄被她的话甜到了,心里一阵妥帖。 想着,她对他果然也是不同的。 离开九王府的时候,心情大好的萧溟玄执意要送,洛九黎万般阻拦。 最后,萧溟玄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极其不情愿的让萧五把人送回义国公府。 这边,护送洛九黎的马车刚走,巷子口另一辆马车便停在了九王府门前。 “表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正要转身回府的萧溟玄一听到那声音,咬着后槽牙转身皮笑肉不笑的看过去。 只见马车的车门打开,一双细长手指先伸了出来。 接着,一个清瘦修长,英俊贵气,穿着一身红色锦袍,金丝渡边的男子走了下来。 那男子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魅惑众人一般,不笑时,便显出几分冷漠阴鸷,笑起来,当真如那会勾人的狐狸一样,硬生生的能将人的心魂给勾了去。 一旁,管家一看到那男子,脑袋瓜子就嗡的一声,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躬身道。 “表少爷。”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溟玄的表弟,天香楼幕后的主子,京城商界赫赫有名的邢西言。 邢西言一笑。 “乖,先去给本少爷沏壶最好的碧螺春。” 管家那张老脸顿时就跟哭了一样,这表少爷是个混不吝的,让人摸不清性子,也摸不清他的喜好,尤其是男女方面。 你要说他喜欢女子吧,可他偏偏是象姑馆的常客,馆里那些小倌儿那个不是巴巴的等着他去。 可你要说他喜欢男子吧,他又流连青楼楚馆,为那些姑娘们一掷千金,本来人就长的英俊又年轻,身份又是富商,家里又没有姬妾,八大街那些青楼楚馆里的姑娘们,为了争他,也是打破了脑袋,曾经还差点闹出人命。 萧溟玄沉着脸,给管家递了个眼色。 “你去吧。” “是。” 管家得了令,一溜烟赶紧跑。 邢西言眯着一双狐狸眼嘻嘻一笑。 “本少爷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表哥这府里的下人,怎么都这个德性。” “什么德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闹的成了什么样子。” 萧溟玄声音冷冷。 “别用你那双狐狸眼看着本王笑。” 邢西言也不恼,踩着鼓点儿就上了台阶。 “表哥让我滚来的,这还没说话,就给我下马威,切。” 萧溟玄揉着太阳穴,死死压着想要一掌拍死他的冲动。 “你是不是该给本王解释一下,上次天香楼发生的事?” 邢西言一耸肩。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瞧不上温雅公主,也讨厌胡冰玉,就想着给她们找点儿不痛快,正好,表哥在,这放眼整个京城,也就表哥能治得了她们。” 邢西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话锋一转道。 “不过话说回来,表哥怎么跟洛家二小姐勾搭上了?” “怎么说,她曾经也是表哥的侄媳妇,虽然和离了,但也是个下堂妇,还--” 砰! 萧溟玄没动手,动的是脚,一脚揣在了邢西言的屁股上。 风华潋滟的贵公子,商界赫赫有名的邢大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踹了个狗吃屎。 “表哥,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真对我动手?” 邢西言委屈的狐狸眼又像哭又像笑。 萧溟玄目光冷冷地望着他。 “你要是再敢胡乱编排洛家二小姐,本王就打断你的狗腿。” 第76章 龌龊的孙氏母子 说着,抬脚进了府里,头也没回道。 “滚进来。” 至于洛九黎,对发生在九王府的事浑然不知,上了马车,一路出了九王府的街道,洛九黎便叫停了萧五。 “洛二小姐,王爷让属下把洛二小姐安全无虞的送回国公府。” “我知道,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就在前面停下,我和春容办完事,会自行回府。” 秦五一听,那还了得,慌忙摇头。 “洛二小姐不可,这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如若二小姐出了事,属下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噗! 最里面的春容,捂着嘴嘻嘻直笑,伸手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衣袖。 “小姐,就别为难他了。” 洛九黎拍掉她的手。 “你这丫头,不替我说话,怎得还替他说话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小姐我,是真的有事要做。” 春容也不恼,收回手指,依旧笑着。 “小姐,要不,让他跟着,小姐也能安心去办事,这样他回府的时候也能交差。” 洛九黎点点头。 “也好,有人保护,我也放心。” 随即,便让秦五在内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停住了马车。 秦五不明所以,把马车停在一处茶楼外,便跟着洛九黎和春容一路闲逛了起来。 要说是闲逛,可明明那主仆二人连一间铺子也不进。 逛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两人什么东西都没买。 “洛二小姐,这店铺里的东西,没有洛二小姐瞧上眼的吗?” 洛九黎摇头。 “我不是买东西。” 秦五:不买东西,逛什么? “小姐,您看,那有一间空铺子。” 春容走的大腿都疼了,终于在临近街尾的时候找到了一间空铺子。 洛九黎四处看了看,铺子右侧是一处卖菜的,烂菜叶子乱扔,左侧是一家肉铺,那肉上面盖了一层布,苍蝇到处乱飞。 春容见自家小姐没说话,又见那左右两个铺子也实在太过脏乱,便悻悻道: “小姐,这位置不太好,太偏了,要不再找找看。” 洛九黎默然,抬脚往回走。 “不找了,先回府。” 身后,秦五有些纳闷,往春容跟前凑了凑。 “你家小姐找铺子干嘛?” 春容看了他一眼。 “开店。” 说完,也抬脚跟了上去。 秦五把那主仆二人送回义国公府后,便火急火燎的回了王府。 把洛九黎找铺子想要开店的事,和他家主子学了一遍。 萧溟玄还未来得及说话,坐在一旁饮啜着茶水的邢西言倒是来了兴趣儿。 “你说洛家二小姐要经商?” 秦五点头,没敢搭话。 “那她要开什么店?可有说过?” 秦五摇头,依旧没敢搭话。 萧溟玄斜了眼邢西言,冲着秦五摆摆手。 “你下去吧。” “是。” 秦五退了出去。 “这可是稀罕事儿。” 邢西言狐狸眼里透着一丝精光。 “女子经商,倒是罕见,何况,洛九黎是义国公府嫡次女,虽然和离了,可义国公府又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她为什么要抛头露面的开店经商呢?” “难不成,因为和离,她在国公府过的不好。” 萧溟玄身体坐在椅子里,单手支额,声音低沉道。 “你胡说什么?是不是又皮紧了?” 邢西言切了一声,不在意的慵懒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一分调侃的意味。 “表哥,你很紧张洛家二小姐?” 萧溟玄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邢西言也不怕,眉眼慵懒惬意。 “表哥,你这眼神儿还有刚才的举动,以及这些日子来,外面的风言风语,似乎让我窥探出了点什么?” “表哥,你不会真的上心了吧?要我说,玩玩可以,您可千万别陷进去,要不然,有了软肋,会阻碍表哥的宏图大业。” “闭嘴。” 随着萧溟玄愤怒的声音响起,一只空的茶碗直奔邢西言的面门而来。 邢西言抬手,稳稳的接住了茶碗。 “表哥好狠的心,就不怕伤了我这副俊俏容貌。” 门外,管家和秦五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抽着嘴角,无语望天。 邢大公子这个风流冤孽种,靠着那张祸水的脸,欺骗了多少单纯无知的小姑娘。 邢西言自然不知道自己在九王府下人的心里,就是个仗着一张脸坑蒙拐骗的风流冤孽种。 “表哥,为了一个女人,你可是第二次对我动手了。” “表哥,你当真对那洛家二小姐动了某些心思?” “表哥,要不,我先帮你探探那洛家二小姐的底细?” “聒噪!” 萧溟玄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豁然起身。 “管家,送客。” 说着,直接出了花厅。 邢西言站起身,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笑的眯起了眼,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探究之意。 出了九王府,邢西言上了马车。 “公子,是回府还是--” “去义国公府。” 而此时,义国公府的花厅里,气氛相当凝重。 义国公夫人坐在上首位置,一侧坐着洛九黎。 另一侧,坐着一个年纪比国公夫人稍大,长相有些相似的中年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夫人的亲姐姐,吏部常侍孙侍郎之妻。 她身旁坐着一男子,看年纪比洛九黎大了不少,是孙府的大公子,洛九黎的便宜表哥,孙庭。 只是,那略带猥琐的眼神从洛九黎出现,就一直粘在她身上。 “九儿,这是你大姨母。” 国公夫人脸色说不上好看,可碍于是自己的亲姐姐,到底压着火气。 洛九黎看了眼对面的那位所谓的大姨母,也就是她母亲的大姐,淡淡一笑,那笑里,没有一丝恭敬多得是不屑。 刚才回府时,迎接洛九黎的不是管家,而是母亲身旁的徐嬷嬷。 徐嬷嬷连话都没让她说,便把府里发生的事以及夫人为何让她来府门口等她的前因后果一丝不漏的全都告诉了洛九黎。 原来,这位大姨母,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来竟然是带着她那个败家儿子来义国公府提亲的。 向谁提亲?当然是向她洛九黎提亲了。 她好不容易从昭王府那个狼窝逃出生天,得了圣上赐旨和离,她是傻子吗?再往火坑里跳。 第77章 修理孙氏母子 何况,她那位大表哥,年前才死了正房,是个鳏夫,长相普通不说,后院里还有三房妾室,两个子女。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京城八大街那些青楼妓馆里有名的恩客。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也敢登义国公府的门,来向她提亲? “孙姨母。” 洛九黎摩挲着手里的茶盏,不去理会对面那个猥琐的男人。 孙姨母一听这称呼,原本还假模假式的笑意顿时消散无踪。 “九儿啊!我是你母亲的姐姐,你理应称呼我一声大姨母才对。” 洛九黎笑了一下。 “不论是称呼大姨母,还是大姨妈,还是孙姨母,孙姨妈不都是一个意思吗?您嫁给吏部常侍孙侍郎为妻,我不得在您的称谓前冠以孙氏之姓吗?” 这让洛九黎想起在前世,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是不是感觉很浪漫? 错,这句话在这个世界虽然被贯彻的很彻底,但也在另一个层面能看出,女子地位的低下,只要出了嫁,就要冠上夫姓。 人前人后没有人会去称呼你本身的姓氏,你夫家是谁?你便随了谁的姓。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句话,孙姨母也无话可说。 洛九黎并不理会孙姨母紧皱的眉头,继续道: “您是我母亲的姐姐,有些话,我母亲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不大好意思说,但这到底关系到我的幸福,母亲不好说的话,我得和孙姨母说明白了。” “孙姨母登门造访,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了。” “我呢?不是待嫁之女,也不是长在后宅的那些大家闺秀。” “说的话好听不好听,孙姨母不要见怪,我这刚刚得了自由,没想过再嫁人,可能要辜负孙姨母的一番好心了。” “还有,大表哥。” 洛九黎把目光看向孙庭。 孙庭一时恍惚,自从上次在街上看到他的这位小表妹,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位小表妹长的可真是清绝脱俗,以前,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 只是,白白便宜了昭王,虽然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与这样好看的美人儿红翻被浪,其他的倒也不重要了。 意淫的孙庭没有看到,洛九黎眼神的幽冷。 “表哥年前才死了正房夫人,这个时候,不正是自当守节吗?怎么还有心思想终身大事。” “还是说,大表哥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守节。” “守节?” 孙庭好像听到了笑话一样,眉眼间的笑意在扩大。 “哪里有男人为死去的女人守节的,何况,我如果守节,那我孙家子嗣该如何传承下去。” 这话,就有调戏的放荡意味了。 一旁,国公夫人脸一沉。 “大姐姐,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孙姨母不甚在意的讥笑。 “三妹这话怎么说的,哪个家族不是为了子嗣传承,我与三妹妹不一样,三妹妹有两个儿子,虽然一个都还没有成亲,但元良和元甲年纪都小,也不着急。” “可我家庭儿,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自当要为孙家开枝散叶才是。” 义国公夫人气的不轻,她这位大姐,话里话外的全都在羞辱她,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跟这样一个泼妇置气,她岂不是也成了泼妇。 洛九黎走上前,摁住母亲的手。 “母亲,为了这点儿小事发脾气,不值当,您且看着。”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孙姨母,又把目光看向孙庭。 “我看大表哥精神有些不振,皮肤干燥,眼眶还发青,大表哥是不是觉得最近身体乏力,食欲减退,头重脚轻,并有轻微的头晕症状?” 孙庭一怔,有些惊讶。 “对,对,小表妹说的一丝不差?” 洛九黎淡淡一笑,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遍布寒意。 “当然是一丝不差,大表哥这病症是纵欲过度了,所以,就你这样的玩意儿,我半拉眼珠子都瞧不上,你竟还敢肖想我,谁给你的狗胆,滚。” 滚字一出,那双充满了寒气的眸子,没来由的让孙庭一阵胆寒。 “洛九黎。” 一旁,孙姨母泼妇一样插着腰站起了身。 “这不明事理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不过是个清白尽失,被人休弃的下堂妇。” “要不是庭儿求我来提亲,你以为就凭你那死过孩子的肚子,能让我看上眼,一个长在娘家,吃穿用度还需要娘家接济过日子的女人,哪里来的优越感,我呸。” 国公夫人一听到她羞辱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上什么姐妹情分了,顿时火冒三丈。 “大姐,你身为长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说话恶毒,毫无情分可言,简直丢尽了父母的颜面。” “还有,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你以为满京城的人都是瞎子吗?还敢来我义国公府提亲,就你们,也配。” “来人,把他们母子赶出去,还有那些礼物,全都丢出去。” 主母发了话,立刻就有家丁持着棍棒气势汹汹的把孙家母子二人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嘛?刘攸宁,你想要欺辱嫡姐。” 刘攸宁,是义国公夫人未出阁时的名字。 “慢着。” 身后,洛九黎走上前,从一个家丁手拿过棍棒,看着那母子二人阴鸷一笑。 “你们当我义国公府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气完我母亲,羞辱完我,以为这就算了吗?” 洛九黎双眸忽的散发着狼一样的幽光,盯着孙庭,砰的一棍子就打了过去。 “啊!” “洛九黎,你个贱妇,你竟敢打我。” 孙庭一个不查,直接被洛九黎砸在了手臂上,忍者疼痛,一个转身抬脚就要像洛九黎踢去。 “呵!看来还有些功夫在身。” 洛九黎闪身躲过他的一脚,站稳讥讽道: “一个男人动手打女人,大表哥好脸面。” 孙庭一怔,收回手,盯着洛九黎眯了眯眼,没有在动。 倒是一旁的孙姨母被吓傻了,她没想到,洛九黎竟然敢真出手打人。 “啊!不得了了,义国公府打人了,义国公府杀人了。” 第78章 京城里的阴谋阳谋 “洛九黎,你个鳖下的王八蛋,你算什么东西,你竟敢打我儿子,你有本事一刀把我宰了,我下到阴曹地府,天天咒你后脊梁长疮……” 说着,张牙舞爪就要往洛九黎脸上招呼。 洛九黎眸色一凝,被她骂的心里火气蹭蹭地直冲脑门,惦着棍棒,一脚揣在她的腿上,随即一把攥过孙姨母的衣襟。 “外面人都说,孙侍郎家主母是个泼妇,没想到,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外祖的种,我母亲明明那么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姐姐。” “你刚刚骂我是个清白尽失,被人休弃的下堂妇,我不生气,你骂我是假贞洁烈女我也不生气,你说我是长在娘家,吃穿用度还需要娘家接济过日子的寄生虫,我还不生气。” “但是,你触碰了我底线,你把那可怜的孩子也骂了进去,这就是我不能忍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母亲要欺辱你这个嫡姐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母亲与你断绝姐妹关系。” “我义国公府也不欢迎孙府的人登门,而你,记住了,刚刚你羞辱的人是我,现在打你的人也是我,和我母亲没有任何关系。” 洛九黎话音落,扬起手啪啪两个大嘴巴扇在孙姨母脸上。 这一举动,不但吓坏了孙庭,也把在场的国公夫人和徐嬷嬷以及一众家丁也愣在了当场。 国公夫人想要上前阻拦,被徐嬷嬷一把拉住。 “夫人,这样德行的亲戚,不要也罢。” 哪有骂自己的外甥女是鳖下的王八蛋的,还用了那么恶毒的诅咒。 不要说是被骂的二小姐火气大,就是她一个下人听了都恨不能上前给那泼妇两个大嘴巴。 孙姨母被打懵了,耳朵嗡嗡作响,一时竟哑了火。 洛九黎松开她的前襟,甩了甩手,看着孙姨母脸上的巴掌印,心里顿时解气了。 “洛九黎,你个贱妇,你竟敢打我母亲。” 孙庭打倒两个家丁,扬着拳头就要往洛九黎脸上招呼。 洛九黎也不惯着他,扬着棍棒,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孙庭知道洛九黎出手狠辣,慌忙收手,那棍棒擦着边儿砸了个空。 众家丁一看,敢打他们二小姐,一个个一拥而上,勒脖子的,抓手臂的,捆脚的,拽头发的,抠眼睛的。 武将家的家丁,怎么可能没有功夫在身上,主家小姐受了气,他们势必要讨回来。 不消片刻,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孙庭就被家丁们用绳子缠住,摁在地上摩擦。 除了眼珠子和嘴巴能动,浑身就没有能动的地儿。 洛九黎讥笑上前,一脚揣在孙庭的后背上,恶狠狠的看向孙姨母。 “我告诉你们,再敢来我义国公府撒野,我就把你们扭送到皇上跟前。” “左右,我也不是第一次击登闻鼓,用我一人把你们孙府拉下地狱,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敢不敢。” 说完狠话,冲着几个家丁摆手道。 “把他们扔出去,扔远点儿。” “是。” 家丁们也扬眉吐气,拽起那母子俩,拎着破礼物,直接扔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洛九黎扔下棍棒,也转身进了花厅。 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墙头上,一个外人,看热闹看的那叫个起劲儿,尤其是看到洛九黎教训孙氏母子时,一双狐狸眼底隐隐有细微的星芒流动。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洛家二小姐的性子,变化倒是不小?” “不过,还是这个性子合本少爷的口味。” 马车里,刚刚爬墙头的邢西言扇着折扇,显得意犹未尽。 马车外,邢大公子的贴身侍卫,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辈子他也没有尝试过跟着自家公子爬墙头看人家打架,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怎么感觉挺刺激呢? “公子,现在回府吗?” 此时,已经是日头西斜,云光渐淡。 “去九王府。” 他得把这件事告诉他家表哥一声。 九王府的书房里,去而复返的邢西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又来了?” 萧溟玄声音冷漠,对于这个便宜表弟,头疼的很。 啪! 邢西言打开折扇。 “来卖表哥一份天大的消息?就不知道,表哥舍不舍得花钱买?” “哼!果然是无奸不商,你以为所有消息都能入本王的耳。” 邢西言一笑。 “这就没意思了,表哥明明是期待的吧?” 萧溟玄看了他一眼,眸底闪着危险的光芒。 “说,不说就滚,待姨母和姨父回来,本王会好好替你美言几句的。” “表哥,你这是威胁。” 邢西言合了折扇,面上悻悻。 “好好好,我说,我刚才去义国公府了。” 萧溟玄手指一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向他。 “你去义国公府干嘛?你见到洛九黎了?” 邢西言漫不经心的靠在椅子上,想到洛九黎,狭长的狐狸眼流泻出一股夺魂摄魄的潋滟光泽。 “见到了,不但见到了,还看了一出好戏。” 一时,屋内寂静,只听到邢西言略带兴奋的声音。 好久,好久,久到书房里传来一声茶盏破碎之声以及九王的震怒声。 “孙侍郎,孙庭,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敢肖想他的女人,真是给了他们狗胆了。 萧溟玄脸上挂着笑,那笑阴寒无比。 邢西言往后退了退,心里默默为那孙氏母子竖起了一炷香,也更加肯定,他表哥,果真看上了那个洛九黎。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谁给了狗胆的孙庭母子狼狈的回到了府里。 “洛九黎,这个贱丫头,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 “嘶!哎呦,你是眼瞎吗?你给我轻点。” 孙姨娘正在被丫鬟擦着药膏,丫鬟被骂的吓的手指发抖。 一旁,孙庭赤膊着上身,也正有丫鬟给他手臂上擦着药膏。 “母亲,这个仇我早晚要报,我一定要让洛九黎跪在我面前,为今天的事道歉赎罪,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嘶!太疼了。” 第79章 经商筹备第一步 “快,快去看看大夫来了吗?瞧瞧我这手臂是不是折疡了。” “是,奴婢马上去。” 有下人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孙姨娘的药膏已经擦完了,看向自己儿子道: “儿啊!那个洛九黎不是什么好东西,肚子里还死过孩子,娶了她,举家不旺,你啊!还是看看别家的姑娘吧。” 孙庭死鱼眼一转,眼底下的青白之色愈加阴戾,冲着门外的一个家丁喊道。 “耗子。” 那家丁听到传唤,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进来。 “大公子。” 孙庭覆在他耳边。 “你去大司马府,把……” 余下的声音很轻,唯有二人能听得见。 那家丁耗子连连点头。 “是,大公子放心,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说着,快步出了院子。 对于孙氏母子这一闹,更让洛九黎看清了当前的现实。 她一个和离的女子,如若年年这样无所事事的住在娘家,定会招来非议。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依靠娘家接济的寄生虫。 何况,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哥哥们还要娶妻生子,一旦哪天嫂嫂进了门,她这个和离的小姑子,还有什么脸赖在娘家不走。 为了不当寄生虫,洛九黎当晚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鼓捣着什么东西。 就连国公夫人过来,她都没有开门。 “夫人,小姐不会是,把那泼妇的话真的听进心里了吧?” 徐嬷嬷有些担心。 “唉!这可如何是好。”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她以前来府里打秋风,我看在同是姐妹的份儿上,也从未计较过,但今日,她太过分了,你告诉府里的所有人,从此以后,凡是孙家人登门,不需要回禀,直接关闭府内,不要与他们往来。” “顺带,把我与孙氏断离姐妹关系的消息散布出去,省得她在打着我的名声,招摇撞骗。” “是。” 徐嬷嬷点头应声,看了眼自家小姐紧闭的房门。 “夫人,今日太晚了,要不然,夫人明日再来看小姐。” 徐嬷嬷说着,声音变小。 “何况,小姐心里扎着刺,夫人便是宽慰小姐,也只会让小姐心里更难受,倒不如,等小姐想通了再说。” 国公夫人满眼忧愁又疲惫的点点头。 “嗯,走吧。” 主仆二人离开了浮曲院。 洛九黎这一关,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吃喝正常,并让春容带话给她母亲,她并未把孙姨母的话放在心上,让她母亲放心。 至于为何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她并未说明。 直到第二日傍晚,洛九黎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屋子。 “小姐,您把自己关在屋里,难不成都没有休息吗?” 春容吓了一跳。 洛九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春容,你可知这城里,哪里有手艺精湛的铁匠师傅?” “铁匠师傅?” 春容花容失色的摇头。 “小姐找铁匠干嘛?那些打铁的都聚集在外城,由官府管制,很是严厉,一般情况下,咱们这样的家族,是不能私下和铁匠有接触的。” 洛九黎一怔,她知道古代盐铁官营,朝廷为了确保政权稳定,保证财政充足,对铁制品管制尤为苛刻,但却不知道,这个朝代,连铁匠本身都在官府的管制当中。 何况,她是义国公府的嫡小姐,父亲和哥哥身处军营,如若她私下与铁匠接触,被人发现,那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春容,你去让王大叔准备马车,我洗把脸,咱们去九王府。” “去九王府?” 春容看了看外面,日暮西斜。 “这个时辰出府吗?” “对,马上,有要紧的事。” “哦,好,我马上去准备。” 春容一见自家小姐严肃的表情,哪里还敢问。 服侍小姐洗漱完,主仆二人便急匆匆的出了浮曲院。 府外,随行的车把式王大叔已经准备妥当。 “二小姐这是去哪儿?” “去九王府。” 洛九黎钻进马车里,随着鞭子响起,马车动了起来。 九王府,书房。 秦隐已经把这两日查到的有关吏部常侍孙侍郎,收受贿赂,泄露考课等大大小小,但凡有一点儿把柄,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所有消息,都搜查了个遍。 萧溟玄接过消息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秦隐一看到自家主子那瘆人的神情,在心里默默为孙侍郎挖了坑。 那孙庭敢肖想洛二小姐,那孙家婆娘,敢羞辱洛二小姐,大闹义国公府,以为挨顿打就风平浪静了吗? 不,真正的生不如死才刚刚开始。 花厅,管家从没有如同今日这样殷勤过。 “洛二小姐稍等,属下马上去找主子。” “嗯,有劳管家了。” 洛九黎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眉眼微笑,上等的碧螺春。 管家应声,亲自去后院请王爷。 “主子,洛二小姐来了。” 书房里,萧溟玄听到这话,忽地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日暮西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问了一遍。 “谁来了?” 门口,管家道: “洛二小姐,看样子,找主子是有急事。” 未待管家说完,萧溟玄已经出了书房。 管家摸了摸鼻子,觉得以后还得对洛二小姐好点儿才是。 秦隐已经见怪不怪了,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往前院的花厅而去。 花厅里,远远的洛九黎就见到萧溟玄旋风一样走了进来。 “王爷。” 洛九黎起身,笑颜如花。 萧溟玄看着她的眉眼,嘴角细不可查地扬起一抹弧度。 “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寻本王。” 洛九黎笑道。 “来请王爷帮忙。”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展开纸卷,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花纹流畅清晰又造型独特的锅子,一侧,还有关于那锅子的设计图。 “这,是什么?” 萧溟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作,有些诧异。 “这叫铜火锅,是我打算开店用到的。” “开店?” 上次,秦五已经把她找店铺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只以为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认真。 “好好的怎么想起开店了?开什么店?酒楼吗?会不会太辛苦了?” 第80章 王爷的手长得真好看 洛九黎笑了笑。 “人生在世,做什么不辛苦?我只是觉得每日这样无所事事,倒不如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充实起来。” 萧溟玄倒是没想到,她年纪轻轻,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 “你会医术,为什么不开个医馆?这样岂不是省事的多了?” 洛九黎摇摇头,她总不能告诉她,她所有的药品,器械都来自她的古戒空间,她也不敢肯定,这古戒空间有没有资源枯竭的时候。 “王爷有所不知,开医馆的过程繁复杂乱,不但要培养医术高明的坐堂医,而且还要各科兼顾。” “什么外科,内科,千金科等等等,都没有系统的分门别类。” “想要培养这样的一个全才医者,花费的时间,精力就不是按月计算,而是按年计算。”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那药材的采购,也是需要一些渠道才能到手的。” “何况,还有药物的炮制和配药,需要培养各色懂得药理,药性,配制的药师,这样一想来倒不如开个火锅店来的实在?” 萧溟玄听着她一通复述,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一直以为开医馆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这么多。 “你刚才说的火锅店又是什么?本王从未听说过?难不成,不需要厨师?还是说你要撬别的酒楼的墙角?” 洛九黎笑着摇头。 “撬墙角干吗?我还真不需要厨师。” 她说着话,把图纸在他面前扬了扬。 “前提是,能有手艺精湛的铁匠把我画的这个铜火锅制作出来。” “我不知道这京城里哪家铁匠的手艺好,便来寻王爷帮忙,给个意见。” 萧溟玄看着她巧若盼兮的娇俏模样,心头微痒,忙咳了一声,尴尬的点头。 “管家,备车。” 站在花厅外的管家一听,哪里敢耽搁,应了声便去备车。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萧溟玄看向她。 “铁匠铺。” 洛九黎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随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明快。 “多谢王爷。” 看到她的笑容,萧溟玄眸光都温和了些。 马车里,二人并不热衷于街上的人来人往。 “秦隐,直接去外城十里铺。” “是。” 秦隐应了声,马车在巷口拐了个弯,直奔外城十里铺。 “十里铺是什么地方?” 洛九黎第一次听说。 萧溟玄看着她道。 “那里整条街都是铁匠铺,全京城手艺最精湛的铁匠在十里铺都能找到。” 两人聊着天儿,不多时,十里铺到了,秦隐跳下马车。 “主子,洛二小姐,到了。” 萧溟玄推开车门,看了看马车下那脏兮兮的一滩污水。 表情微僵的瞧了一眼秦隐,秦隐站在一旁,整个人滞如石雕,完全不理会自家主子的眼神。 自己养的狐狸崽子,到底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堂堂九王爷脚步轻盈的跳下马车,然后,回身很自然的冲着洛九黎伸出了手指。 洛九黎弓着身子,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在看看马车下那脏兮兮的一滩污水,表情有些微妙。 “愣着干嘛?” 萧溟玄并不喜欢洛九黎这会子的神情。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王爷的手长得真好看。” 真的很好看? 洛九黎伸出手,把手放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萧溟玄看着她的手指,手形匀称,十指纤细白皙,标准的纤纤玉手。 听着她刚刚的话,心情都有些不太一样了,甚至觉得今天的的空气都格外清新怡人。 两人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彼此的丫鬟和随从。 “走吧。” 萧溟玄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 想着,再过几日,就该是中秋节了,也不知,自己该以什么理由在牵起这双手。 一行人在秦隐轻车熟路的带领下,进入了临街第二间铁匠铺。 铺子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经营铺子的是一对父子,父亲年约五十多岁,儿子看着也近二十了。 父子俩显然认识九王爷,一看到九王爷来了,还带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忙迎了出来。 “草民参见九王爷。” 父子俩跪在地上。 “起。” 萧溟玄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漠然疏离,锋锐内敛,高贵霸道,不苟言笑的王爷形象。 “谢王爷。” 跪在地上的父子俩起身。 萧溟玄扭头看向身旁的洛九黎。 “这对父子姓刘,是这条街手艺最好的铁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护着洛九黎,不让那些脏污的东西沾染到她的身上。 倒是洛九黎并不在意,把图纸拿出来,递了过去。 “刘师傅?您看看,这样的锅子,您是否能做出来。” “贵人严重,叫草民老刘头儿就行。” 那刘师傅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萧溟玄,似乎在等着王爷发话。 萧溟玄微微点头。 “一切,按照贵人说的办。” “是。” 老刘头儿伸出手,接过图纸。 打开图纸一看,一双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平时也会设计些东西出来,但从未画的这样精细过,还有那笔锋,竟然如此细致,每一个步骤环节,丝丝相扣。 “贵人,这,这是?” “这是涮锅,我希望您能帮忙做出一个成品,价钱不是问题,如若能做成功,前期,我至少还需要三四十只这样的锅子。” 老刘头儿咽了咽口水,三四十只,那他光做这样的锅子,收益也是不菲的。 “是,草民一定尽心竭力。” 洛九黎点头。 “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老刘头儿道: “二十天左右,待手成熟练后,会更精细,时间也会更短。” “好。” 洛九黎松了口气,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我前期付的定金,希望你用心做。” “是,草民多谢贵人。” 老头儿一看到那一百两的银票,再看王爷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也心安理得的接了下来。 一行人离开了十里铺,返程路过外城城门楼子时,洛九黎撩开车窗帘往外看了看。 此时,城门楼子上空荡荡,之前,悬挂在那上面的燕听莲已经没有了踪迹。 第81章 洛家二哥回京了 (一) “王爷,那燕听莲呢?” 萧溟玄看着她,怕她有所误会,忙道。 “今日午时,守城的人来报,燕听莲高热不退,人已经奄奄一息。” “皇上亲自下旨,着人把她抬回了牢里,让太医院的太医吊着她的一口气。” 洛九黎闻此,神色讷讷,无喜无悲,半响道。 “是为了昭王?” 萧溟玄点点头。 “嗯,只要燕听莲还有一口气,昭王就不会死,但情蛊毒发作时间却越来越长,这种情况,比生不如死更难受。” 洛九黎攒着眉,讥讽一笑。 “报应!也许,他们俩都不会想到,会有生不如死的这么一天。” “我现在倒是挺佩服这个燕听莲的专业手段,眼睛都被扎瞎了,她给昭王施的媚术竟然还没有解,再加上情蛊毒,昭王也算是为自己的好色付出了代价。” “不过。” 洛九黎扭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那些潜藏在京城里的细作,可有全部落网?” 她知道,萧溟玄把燕听莲悬挂在外城城门楼子上百般侮辱,不仅仅是为了昭王的狗命,还为了桑南国隐匿在京城内的眼线暗哨。 她是军医,也是军人,懂得家国天下的使命。 一说到那些眼线暗哨,萧溟玄的神色便冷了几分。 “这些日子,三法司的人在整个京城暗中秘密大肆的搜捕桑南国余党。” “将京城之中的那些眼线暗哨,尽数缉拿归案。” “至于他们的下场,斩杀的斩杀,生擒的生擒,活着的便是在暗牢之中,也不见天日。” 洛九黎攥着手中的帕子。 “那也就是说,燕听莲最后的利用价值已经被彻底榨干了?” 萧溟玄看着她眼底徒增的恨意,知道她是恨毒了那两个人,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样一个女人,何须脏了你的手。” 洛九黎不语,沉默的看着他。 萧溟玄叹了口气。 “再给本王几日时间,本王亲自带你去。” “多谢王爷。” 马车一路平稳的到了义国公府的巷口,洛九黎早早叫停了马车。 “王爷,天色太晚了,我就不叫王爷进府坐了。” 萧溟玄面上平静,心里却碎碎念。 这个小没良心的,翻个脸就过河拆桥。 见萧溟玄没说话,洛九黎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王爷,今日都八月初六了,再过几日就该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宫里会不会有中秋宴请?王爷可有打算?” 萧溟玄看着攥着他袖子的白嫩手指,微微扯了扯嘴角,心里再次碎碎念。 小东西,还算有良心,还记得他体内的咒术。 “不必担心,每年的中秋,皇上都要陪着一众宫妃过节,不会宴请臣子。” “何况,太后还在回京的路上,皇上更不会大张旗鼓的宴请,倒是中秋过后,太后回宫,会有一场宴会。” 洛九黎闻此,并未多说什么,点点头抬脚下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面上却带上了愁容。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恐怕,她母亲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也不知那天,她该怎样帮到王爷。 “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府门口,有家丁急慌慌的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二小姐,快去看看吧,二少爷被打了,身上挂了彩,夫人气的不轻。” 洛九黎一惊。 “二少爷?你是说我二哥回来了?” 家丁点头。 春容拎着药箱。 “是谁这么大的狗胆,敢打二少爷?” 那家丁没敢说话,看了眼洛九黎。 “说,是谁打的我二哥?” 洛九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她已经有所猜想她二哥打架的原因。 家丁吸了吸鼻子。 “是,是孙府的表少爷。” “二少爷回京,途径茶楼的时候,见孙府表少爷在茶楼里大声白嚷的污蔑小姐的名声,语气极近羞辱,二少爷便来了火气,与表少爷厮打在了一起。” 洛九黎眉目一冷,冷嗤一声。 “表少爷?谁的表少爷?你家的表少爷吗?我义国公府早已与孙家那个泼妇母子断绝了关系,哪里来的表少爷。” 家丁被吓的脸一白,声如蚊蝇。 “二小姐息怒,不是表少爷,是,是孙府的孙庭。” 洛九黎沉着一张脸,没再说话,率先踏上台阶进了府。 春容瞅了眼那家丁。 “你啊!以后机灵点儿,别乱攀亲戚。” 说完,也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花厅里,洛九黎见到了她二哥,洛元甲。 一身白色长袍,头发以竹簪束起,生的那叫个风流韵致,只是此刻,那浑身的衣袍褶皱脏污,俊秀的脸上一块块的青紫,显然是被人用拳头揍的。 “二哥。” 洛九黎快步跑进了花厅。 “小九儿。” 洛元甲一看到他小妹,眼睛瞪的老大,高兴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就要抱。 一旁,国公夫人一把拽住儿子。 “你还受着伤,何况,你妹妹也老大不小了,你作为哥哥,得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愣在原地等着熊抱的洛九黎。 好吧,她得承认,她母亲的脑回路在这个古代是正常的。 洛元甲拗不过自己的母亲,只得继续坐在那儿被上药,斜着眼睛,冲着洛九黎招手道。 “小九儿,过来,快让二哥看看。” 洛九黎走上前,看着他龇牙咧嘴的忍着疼,从丫鬟手里接过药膏。 “我来,你下去吧。” 丫鬟把药膏递给她,躬身退到一旁。 洛九黎轻柔的给她二哥上药。 “二哥,孙庭身上有些功夫,上次十几个家丁才把他摁住,二哥这次为了我,可有在他手里吃亏?” 洛元甲摇头。 “放心,我与那孙王八的武功,半斤八两,他没讨到便宜。” 说着,看着自己小妹鲜活的一张脸,想到几个月前,她小妹差点被昭王虐待致死,在想到那个王八羔子孙庭,在外面污蔑小妹的名声,他眯了眯眼,心头怒不可遏。 洛九黎能感觉到从他二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扭头与她母亲对视一眼,母女俩皆无奈的叹了口气。 “二哥,你何苦与那种人生气。” 第82章 洛家二哥回京了 (二) 洛元甲一瞪眼。 “那个王八羔子孙庭,在茶楼里污蔑你的名声,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我洛家的女儿,启容那种人随意攀附污蔑。” 洛元甲伸直手臂,撸了撸袖子。 “我现在只恨自己不是武将,当初就应该和大哥一样,领兵上战场,有了功名在身,今日,我绝对能一拳锤死他。” 啪! 国夫人脸一横,一巴掌拍在洛元甲的后背上。 “你个混小子,你混说什么。” “母亲,你打我干嘛?” 洛元甲呲着牙揉了揉后背。 “母亲不会是还当那孙庭是自己的外甥吧?那样龌龊的人,咱们国公府以后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 国公夫人都要被他气死了。 “臭小子,我们洛家与他们孙家早就断绝了关系,那孙庭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倒是你,明年就春闱了,如若手里多了人命官司,连进贡院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敢锤死人家,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 洛元甲一听这话,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可孙庭那样污蔑小妹,我作为哥哥,怎么能袖手旁观。” 国公夫人白了他一眼。 “和你爹一样,直脾气,你就不会找人把他堵在小胡同,套上麻袋,打他一顿。” 洛元甲脖子一梗,慢慢竖起大拇指。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一旁,洛九黎嘴角一抽,原本还挺心疼她二哥的,可现在听她母亲这样一说,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原来,她端庄贤淑的母亲,也有这么跳脱的一面。 “二哥,那孙庭自有他的后果,二哥不必处处为了维护小妹,与那样一个龌龊的人有瓜葛。” “何况,母亲不让二哥与孙庭发生正面冲突,也不仅仅是为了春闱的事。” “母亲统共就你和大哥两个儿子,大哥选择和父亲征战沙场,几乎一年半载见不到一面,母亲每日烧香拜佛,只求父亲和大哥能平安归来。” “如若二哥也和父亲,大哥一样习武功,上战场,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让母亲怎么办?又有谁能给我和大姐撑腰?义国公府的门庭总要有男丁承继的。” 她早就知道,为什么以武威震朝廷的义国公,会让两个儿子,一个习武,一个学文,一个跟着征战沙场,一个留在京城科举入仕。 只因战场上,刀枪无眼,性命都是别在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马革裹尸,洛家男丁本就少,总要留个安全的挺立洛家门庭才是。 而洛元甲,她二哥,就是这义国公府里唯一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人生规划目标明确想要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洛家男人。 国公夫人欣慰的上前握住自己女儿的手。 “九儿,难为你能理解母亲的苦心。” 洛九黎握着母亲的手。 “母亲,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一旁,洛元甲听着他小妹这番话,长长的黑色睫毛轻轻的垂下,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很好的遮住了眸底复杂的情绪。 “母亲莫要生气,儿子以后自当稳重谨慎。” 国公夫人点着头叹了口气。 “如此甚好,你啊,比你妹妹还大上两岁,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明年春闱之前,再不要惹是生非。” 洛元甲摸了摸鼻子。 “是,儿子记住了。” 说着话,扭头看向洛九黎。 “我发现小妹似乎通透了,说出的话,也跟着大人一样,有理有据。” 洛九黎尴尬一笑。 “人,总是学着长大的。”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包含的深意太多。 但听在那母子俩耳中,包含的无奈也太多。 洛元甲暗了暗眸色,自他夏初去南麓书院后,距今已四月有余,关于京城里发生的事,也是在他回京的路上才陆陆续续得知的。 当得知他的小妹差点被昭王害死,他就恨不能亲手杀了昭王,又得知小妹火烧昭王府,击登闻鼓闹和离后,便觉得从前那么腼腆柔顺的小妹终于懂得反击和自保了。 只是,这长大的代价太大,太心酸。 一旁,国公夫人一手拉过儿子,一手拉过女儿。 “你二哥好不容易从书院回来过节,你们兄妹俩说些高兴的事儿,今儿个太晚了,明日让你姐姐抱着孩子,也回来住两日。” “走,随母亲去吃饭,今晚厨下做的可都是你们俩爱吃的菜色。” 兄妹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是。” 遂一左一右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出了花厅。 暮色,渐渐黑沉。 黑夜,也渐渐来临。 吃了晚饭,兄妹俩陪着母亲遛弯,说笑,消食,好一副母慈子孝。 直到管家来报,说是杜家公子来找二公子外出。 国公夫人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刚回京,就去会友?” 洛元甲点头。 “杜家公子和儿子都在南麓书院读书,也是明年要参加春闱的。” 说着,忙给一旁的洛九黎使了个眼色。 洛九黎也不知道她二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母亲,既然是二哥学业上的朋友,应该是有要紧的事。” 国公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 “是,母亲。” 洛元甲扭头跟着管家出了院子。 一旁的徐嬷嬷则是走上前。 “夫人,该是礼佛的时辰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不待母亲说话,忙道: “女儿这两日熬夜,有些疲惫,想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在陪母亲。”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也好,那你回去吧。” “是,恭送母亲。” 洛九黎行了礼。 国公夫人在徐嬷嬷的搀扶下去了后院的佛堂。 “春容。” 洛九黎回身,一边走一边叫了一声。 “小姐。” 春容跟在她身后。 “去,派人打探一下孙庭现在何处?” “顺便让张管家来浮曲院见我。” “是,小姐。” 春容应了声,转身快步出了院子。 不多时,张管家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浮曲院。 “二小姐。” 此时的洛九黎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坐在厅里喝着花茶。 第83章 被轰出了青楼 洛九黎抬头看向管家。 “张管家,真的有杜家公子来找我二哥?” 张管家点头。 “是,这杜家公子乃是内阁大学士杜衡大人的嫡子杜启林,与二少爷同在书院学习,几日前因家中祖母病重,先一步回了京城。” 洛九黎挑了下眉头。 “那杜家老太太生的是什么病?可有好转了?” 管家摇头。 “这就不知了。” 洛九黎没在问什么,点头示意让他下去。 管家行了礼,退了出去。 就在管家离开浮曲院后,春容也走了进来。 “小姐。” “怎么样?” 洛九黎抬头看向春容。 春容别别扭扭道: “派去的人回话,说,说那个孙庭,去了莳花馆。” “莳花馆?什么地方?” 洛九黎还是第一次听说。 春容小脸轰的一下红了半边儿,洛九黎一看她这模样,再一结合孙庭平日的所作所为。 “不会是八大街的青楼妓馆吧?” 春容点头,没说话。 洛九黎磨了磨牙。 “二哥下手太轻了,竟然还能让他出来寻欢作乐,哼。” 说着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走,给本小姐更衣。” 春容一怔。 “小姐还要外出?” 洛九黎瞪着眼。 “哪儿那么多话,让你更衣便更衣。” “是。” 春容不敢再问,低着头,装瞎子,装哑巴。 半个时辰后。 八大街,莳花馆门口。 女扮男装的洛九黎嗅了嗅空气中扑鼻的香气,饶有趣味的看向身后连眼睛都不知该怎么转动的春容。 “走吧,今儿个咱们也逛一回青楼。” “小,姐,这,这不太好吧?” 春容一把拽住自家小姐,声音很轻,动作很快,眼神里全是抗拒。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小姐我顶着。” 洛九黎安抚的拍了拍女扮男装的春容。 只是,她哪里知道,天塌不下来,但某个人的怒火可是不好平息。 此时,九王府里。 “主子。” 秦隐站在书房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刚刚,秦五回来了,又,走了。” 书房里,萧溟玄放下手中的书,快步打开了房门。 “说。” 秦五被他派去义国公府外保护洛九黎,这大晚上的秦五回府,连见他都来不及,看来,是洛九黎出事了。 秦隐咋舌,天大地大,洛二小姐最大。 他哪里敢隐瞒,便把事情给他家主子学了一遍。 “今日,洛家二公子洛元甲回京,在途径茶楼时,听到那孙庭用各种羞辱人的话污蔑洛二小姐,便和孙庭厮打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杜家公子杜启林寻了洛元甲出府,不多时,洛二小姐也带着丫鬟女扮男装出了府。” 萧溟玄眸光一动。 “女扮男装?” 秦隐点头。 “秦五是这么告诉属下的。” “她们去了哪儿?” 秦隐低头。 “去了八大街的莳花馆。” “她去那儿干嘛?” “孙庭也去了莳花馆。” 话音刚落,秦隐便能感觉到从他家主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威压。 —— 对于九王爷的怒火,洛九黎一无所知。 此时的她,正愤怒着一张脸,和春容站在莳花馆外,一边扯着衣服,一边满是疑惑。 “不应该啊,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春容,她们是怎么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的。” 就在刚刚,她原本还想大摇大摆的进入青楼。 谁曾想,她和春容连门口都没进去,就被人拦住,从莳花馆里轰了出来。 春容摇头,暗暗松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 洛九黎看着二层楼高的莳花馆,摸了摸后槽牙。 “走,去后巷。” “小姐,我看还是算了。” 春容拉着她。 “算了什么?那个王八蛋敢打我二哥,毁我名声,想让我身败名裂,那我就以牙还牙。” 洛九黎气势汹汹的拉着春容去了后巷。 后巷两侧有高高的一堵墙,翻过墙就是莳花馆的后院,虽然后院有一个小门,但是小门已经反锁,她自然是进不去的,至于那高高的围墙,怎么可能阻挡的住她。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 “小姐。” 春容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家小姐怎么如此执拗。 “放心,今晚过后,孙庭的名声在京城里就会遗臭万年。” 说着话,拿出黑色的面纱戴在脸上。 春容“小姐,您连这个都准备了。” “以防万一吗?” 洛九黎笑了笑,助跑,蹬墙,跳跃,双手撑着墙头干净利落的跃了过去。 把在墙头下的春容和隐在暗处的秦五,惊的目瞪口呆。 洛九黎落到院子里,悄无声息的在暗处隐匿了一会儿。 才见从一处小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浑身脏污,瘸了腿的小丫头,那小丫头手里还端着洗刷干净的夜壶,想来是去送往前院客人房间的。 隐在暗处的洛九黎见那小丫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瞧着四下无人,脚下生风,眼疾手快,捂住那小丫头的口鼻,就把人拖进了墙角的暗处。 那小丫头吓傻了,死命的想要挣扎。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洛九黎拿出腰间挂着的荷包,一把塞在那小丫头手里。 “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我问话,你如实回答,这银子就归你。” 小丫头攥了攥手里的荷包,确定里面的确是银子,再加上劫持她的人并没有对她构成威胁,这才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洛九黎见她不挣扎了,小声道: “我问你,你可认识侍郎府的大公子孙庭?听说他是你们这儿的常客?” 小丫头想了想,微微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被捂住的嘴。 洛九黎皱眉,用手术刀抵着小丫头的脖子。 “我松开,你不许叫,如若敢为我招来麻烦,我就一刀结果了你,让你人财两空。” 小丫头吓的身子一颤,忙不迭的点头。 洛九黎这才放心的松开她的嘴。 那小丫头到底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下来的,心机和脑子还是有的。 洛九黎松开她的嘴后,她并没有回头去看,而是低着头,背对着洛九黎跪在地上,没有过多的一句废话。 第84章 王爷真巧啊 “那孙大少爷是红玉姐姐的恩客,他每次来必点红玉姐姐。” “红玉?她在哪个屋?” 那小丫头抬头,指了指二楼开着半扇窗子,窗台上放着一盆红色鲜花的屋子。 “那间屋子就是红玉姐姐的,孙大少爷如若不回府,便会宿在红玉姐姐的屋里。” 洛九黎抬头看了看,又眯眼审视了一眼那小丫头。 “我不管你是因为求财,还是因为怕死,但我要告诉你,千万别骗我,如若骗了我,你花儿一样的生命可就到此为止了。” 那小丫头慌忙摆手。 “我不敢骗你,我真的不敢骗你,你要是不信,就打晕我,只求别杀我。” 洛九黎翻了个白眼儿,心里思忖,这不是废话吗?不打晕你,我怎么可能放心。 遂抬起手,一个手刀落下,小丫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莳花馆二楼,洛九黎千辛万苦的爬上了窗子,因为衣服太长,限制了她的动作,比刚才翻墙时略显笨拙。 隐在暗处的秦五真想上去帮她一把,可是一想到他家主子对洛二小姐的爱重,他伸出的手就又缩了回来。 不是他不帮忙,委实怕主子误会。 洛九黎根本不知道,暗处还有人保护着她,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她,悄悄的打开另半扇窗子,屋子里一股刺鼻的香味让她鼻子一痒,忙双手捏住了鼻翼的两侧,以防止自己打出喷嚏。 只是这一顿间,便听到一男一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那男的脚步轻浮,一手搂着女人的腰肢,一手攥着酒壶,张开嘴浊酒哗啦啦灌进嘴里。 “孙少爷,好酒量,这都已经是第三壶了,别喝了。” 洛九黎眯着眼看了看那位孙少爷,果然是脸上挂了彩的孙庭。 而孙庭怀里的女子,应该就是那小丫头口中的红玉。 只见孙庭嘻嘻一笑,勾起女人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一口。 “去,让老鸨再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今夜本公子就宿在红玉的房间不走了。” 说着,还不忘自腰间掏出钱袋、玉佩和一沓银票。 “只要红玉伺候好本公子,这些……” 他迷迷糊糊的指了指桌上。 “这些就都是红玉的。” 那红玉一看到桌上的钱袋和银票,眼含笑意愈加殷勤。 “孙少爷稍等,红玉这就下去嘱咐一声。” 说着舞动着曼妙的腰肢,一路小跑出了屋子。 而孙庭已经敞胸露怀醉的昏睡在了床上。 窗外,洛九黎看着桌上的钱袋、玉佩和银票,再看看那酒壶。 双手撑着窗台,一跃而进,从古戒空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伟,哥,抬手打开壶盖,正要放进去,便听到身后拳风袭来。 “小贼,受死。” 是孙庭,洛九黎真没想到已经喝醉的孙庭竟然在半醉半醒间还有这等敏锐的洞察力。 她侧头躲过他的一拳,抬脚就向孙庭踹了过去,孙庭也是酒壮怂人胆,双手一用力,一把扣住了洛九黎的脚踝。 洛九黎半空一个转身,脚尖扬起,一股强悍的力道伴随着足尖直向孙庭的脸上揣过去。 孙庭似乎被洛九黎接二连三的动作激怒了,酒也立时醒了三分。 原本他就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上次在国公府被打,一是不查洛九黎手段的狠辣,二是国公府的家丁人多势众,所以占了下风。 但这次单打独斗,他无所顾忌。 可洛九黎就不一样了,既不能让孙庭察觉出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又唯恐门外那些莳花馆的打手闯进来,整个搏斗的过程束手束脚。 孙庭躲过她的一击,身体在空中旋身,一个跨步冲到了洛九黎的左侧,一把抓住洛九黎的手臂,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洛九黎的手臂瞬间脱臼,疼的她嘤了一声,心里骂娘。 “女人?” 孙庭一听到那黑色面纱下发出的声音,嘴角淫荡一笑,伸手便要向洛九黎再次袭去。 就在此时,窗外,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飞入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了孙庭的百会穴上,孙庭连声音还未发出,便泄气般的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洛九黎抬着脱臼的手臂,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玄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里,不是萧溟玄还能是谁。 萧溟玄眯着危险的眼睛,看着女扮男装的洛九黎,伸手摘掉她的黑色面纱。 今晚的她,一身青衣,玉色发带,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玉佩,一颦一笑,清雅灵秀,真如翩翩公子。 只是此刻,这位‘翩翩公子’惹得他心肝儿都疼,一晚没有照顾到,她就跑到这种地方来闯祸,还把自己整的狼狈至极。 洛九黎察觉得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气和心疼,硬着头皮笑了笑。 “王爷,真,真巧啊!” “巧,巧的很——” 他咬着牙,还待开口,门外便有女人推门的声音传来。 “孙少爷,红玉回来了。” 那声音,娇媚造作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萧溟玄厌恶的皱了皱眉,一个转身,手起手落之间,刚刚进门的红玉便被砍晕了过去。 把那晕倒的一男一女拎着衣服,像扔物品一样,扔进床上,随即抱起洛九黎就要离开。 却没成想房门再次被推开,老鸨的声音带着愉悦和风骚传来。 “孙少爷,酒菜准备好了,奴家亲自给您送进去--” 萧溟玄皱了一下眉与洛九黎相互对视一眼,洛九黎冲着床上努了努嘴。 “躲一下,我的事情还没办完。” 萧溟玄磨了磨后槽牙,嫌弃又无奈的纵身躲进了床上。 手中内力凝聚,轻轻一点,床边的帷幔纷纷落下,老鸨此时已经推门而入,身后还有丫头端来的各色酒菜。 而躲在帷幔后的两人,此时的姿势,真是有碍观瞻。 洛九黎刚刚已经挣脱他的怀抱,极力用还没有脱臼的手臂支撑着后仰的身体,而萧溟玄长臂就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躯之下。 第85章 九王爷的福利 再加上边上那两个晕死过去的人,一张床四个人着实空间太小。 那老鸨一进屋便看到桌上放着的钱袋和银票,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哪里管得了床上二人是什么姿势。 反正钱到手便是了,忙向身后的小丫头们摆手。 “快快快,快把酒菜给放在桌上。” “孙少爷,这酒菜钱--” 虽然她这里是烟花之地,但是钱也得征得主家同意她才敢拿。 “拿走。” 床上萧溟玄哑着嗓子。 他的身体正压在洛九黎柔软的身上,腿微弯,将她的两条腿死死锁在自己的腿下。 而洛九黎正在极力忍受着手臂上的疼痛,眼看着她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失了力,彻底仰面倒在了床上。 “啊——” 脱臼的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洛九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这一声让帷幔外已经伸出手想要拿银票的老鸨顿了一下,也让压在她身上的萧溟玄如同触电一般,呼吸瞬间紊乱。 搂着她腰间的手一紧,鬼使神差般低下头,霸道又轻柔的吻上了她蜜色的唇瓣。 “唔——” 这一声低吟不再是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而是四片薄唇碰撞在一起的酥麻感。 她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也愣了,没想到如此险境,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可他不想离开她的唇,怎么办? 平生第一次如此担心一个女人,想要迫切的接近一个女人,想要随心的吻住一个女人。 洛九黎哪里知道萧溟玄已经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她现在只想让他从她身上起开,慌乱的想要去推开他,却忘记了自己用的是脱臼的手臂,又是一阵疼痛,唇瓣微张,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他微冷的舌已滑入她的口中,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 手也摸上她脱臼的手臂,轻轻往上一推。 “唔——” 又是一阵疼痛,疼的她眼泪划过鬓角,手臂竟然在他轻轻的推送下复了原位。 屋里老鸨的脸色一红,拿起桌上的银票,慌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捂嘴笑道。 “这孙少爷,可真是猴急的紧。” 屋里,床上,萧溟玄竟然对这唇瓣有些贪恋。 他轻舔啄吻,辗转反侧,直到唇上传来刺痛,一丝血腥在口中晕开。 “嘶!” 这女人竟然咬了他。 萧溟玄满眼的怒火,瘆人的寒光向身下看去,却见洛九黎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梨花带雨般的模样,瞬间浇灭了他浑身暴虐的怒气。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她那不点而朱的红唇上,强压下心头的那簇火苗。 倏然起身,只一刹那,高大的身体迅速离开洛九黎的身上。 “本王,本王刚才——” “闭嘴。” 洛九黎瞪了他一眼。 她还没有大度到,和一个强吻了她的男人,去谈论为何被吻,以及被吻后的感觉。 萧溟玄一噎。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毫不留情地怼了回来,一时浓眉紧拧心里气恼,一时竟又觉得新鲜,一时又舍不得对她生气。 各种复杂的情绪五颜六色的在脸上换来换去。 正在他发愣之际,洛九黎已经揉着手臂,爬到了孙庭身边,从古戒空间里拿出伟,哥,就要去掰开孙庭的嘴。 “你干嘛?” 萧溟玄眸子一凝,手疾眼快的拽住她的手腕。 洛九黎咬了咬唇,努力摒弃刚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那个吻,故作淡定道: “报仇。” 萧溟玄看了看她手里那三粒蓝色的药片,眼神有些微妙。 “报仇也用不着你和他接触啊。” 明明他刚才抱着她,吻了她,她怎么转身就敢碰别的男人。 不舒服,心里非常不舒服。 “王爷当我愿意和他接触,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 洛九黎把那三粒蓝色的要药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抓过他的手,放在他手里。 “王爷帮我把这三粒药片塞进他嘴里。” “这是什么?” 萧溟玄有些不愿,但更不愿她去碰孙庭这个人渣。 洛九黎低敛着眉眼,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 “药。” 萧溟玄眉头微皱,联想到她会医术的身份,以及她来莳花馆的目的,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想他堂堂王爷,为了一个女人,沦落到也要亲手给别人下药的地步。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还是黑着脸拿起面纱,用面纱隔着孙庭的皮肤,粗鲁地掰开他的嘴,一股脑的把三粒药片塞进了孙庭嘴里。 然后,手掌轻轻一拍,卡在孙庭喉咙里的药片顺势滑入了腹中。 “走。” 他阴沉着脸,上前搂住洛九黎的腰肢,问也不问,跳出窗子,直接飞出了莳花馆。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经历不坐飞机,在空中飞的感觉。 新奇的低头往下张望,又有些担忧掉下去,整个身体贴着他,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 萧溟玄低头,看着那颗埋在胸前的小脑袋,还有耳边一惊一乍的惊呼声。 心头刚刚那些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嘴角也扯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意。 巷子外,秦隐站在马车旁,春容攥着手指,焦急的来回踱步。 “秦大哥,我家小姐不会有事吧。” 秦隐摇头。 “放心吧,有王爷在不会有事。” 这正说着话,便见黑暗中,两道身影飞至马车旁。 “小姐。” 春容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可一看到九王爷搂着小姐的腰,一双眼睛顿时惊的四分五裂。 萧溟玄根本不给洛九黎说话的机会,更不理会春容那青白交加的脸色,拽着人就钻进了马车里。 “秦隐,走。” “是。” 秦隐忙应声,转头给春容使了个眼色。 “上车,送你们回府。” 春容咬了咬唇,点头爬上了车辕。 车轮滚动,黑夜时分的八大街,热闹非凡。 暗处,莳花馆外的大榕树上,秦五靠着粗壮的树干,盯着莳花馆后院的某处房间。 今晚,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马车里,车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散发出莹白的柔和光芒。 萧溟玄松开洛九黎的腰肢,气定神闲的坐在位子上,矜贵侧颜看不出什么情绪,嗓音却淡得不辨喜怒。 第86章 彼此的纠结 “只这一次,下次再敢不管不顾的做出这些危险的事来,本王就把你禁足在九王府。” 洛九黎心口一滞,刚才她所怀疑的,不能问出口的,好似在这句话后,都有了答案。 她偏头看他,而他也正对上她的眼眸,两人的心中同时微微一震。 奇妙,暧昧的味道在空气中升起。 “王爷,我应该是被禁足在义国公府才对。” 萧溟玄哑声,不发一语地看着她,明白她是在委婉的拒绝,眸光微微暗淡,好半响才道。 “洛九黎,本王--” “王爷怎么知道我来莳花馆了?” 她打断他的话,更害怕听到那句话。 萧溟玄,皇上的弟弟,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容貌也生得如此俊美,身份又如此尊贵,权势滔天。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此生只围着一个女人。 她不是没有期待,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做不出为了一个男人,和众多女人争夺恩宠,尔虞我诈。 何况,她的身份属实尴尬。 曾经的昭王妃,九王爷的侄媳妇,不但和离过,肚子里还死过一个父亲不详的孩子。 萧溟玄瞳孔深了深,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秦五,本王让秦五在府外保护你。” 洛九黎微默,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 想到刚刚在莳花馆,他和她之间的那个吻,没来由地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 “难为王爷惦记,也是,我是王爷的药,自然不能有闪失。” 萧溟玄一听这话,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你不是药,本王不允许你如此看待自己,你是洛九黎,只是洛九黎。” 他一字一句,咬的异常清晰。 洛九黎微微愣怔,见他如此,心头不由松软,勾唇浅浅一笑。 “对,我是洛九黎,只是洛九黎。” 萧溟玄看着她的笑,眸光落在她清丽绝美的脸上,冷硬的眼里也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柔和。 洛九黎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这种时候,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萧溟玄对她的不同。 结合到之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再到今晚两人在莳花馆那意外的吻,还有刚刚他欲言又止的话。 他对她好,原来不仅仅是她能抑制他体内的咒术。 她想问,王爷是喜欢我吗? 她想告诉他,她们曾经是叔侄媳妇关系。 她想重申,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她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能接受这样一个她吗?能守着这样一个她不离不弃吗? 她想挑明太多太多,关于她的身份?关于她的秘密?关于她的一切。 可是—— 有太多顾虑让她敛了眉眼,压下心绪。 “王爷,洛二小姐,国公府到了。” 马车外,秦隐的声音传来。 洛九黎几乎就像落荒而逃一样,忙不迭地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萧溟玄想要伸手拽她,可看着她纷乱的情绪,手指僵在了半空。 不舍的目送她离开,目送她进入国公府,又无奈微叹了一口气。 “秦隐,走吧。” “是。” 秦隐纳闷,刚刚洛二小姐那表情怎么不对。 他没敢问,自然也不知道刚刚发生在莳花馆的事情。 跳上马车,车轮滚动,出了巷子。 与此同时,相反的方向,另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国公府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上跳下。 “元甲兄,刚刚那辆马车怎么有些像是九王府的马车?” 一身青衣的男子,眉清目秀,声音温润,正是内阁大学士杜衡大人的嫡子杜启林。 而杜启林口中的元甲兄,正是义国公府嫡次子,今日才回京的洛元甲。 洛元甲心里怀疑,但脸上却平静的摇头。 “许是杜兄看错了,九王府的马车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我国公府门口。” 杜启林默笑。 “也许,真是我看错了。” “最近家中事务太多,脑子有些混乱,就像上次,上街的时候,错把侍郎府的孙大公子看成了别人,还以为与那孙大公子说话儿的是谁家姑娘呢?没想到会是司马府的大小姐胡冰玉。” 洛元甲扭头看他,漆黑的夜,微弱的灯笼光亮,照的人眼前白晃晃的。 关于孙庭觊觎他小妹,来府里提亲一事,他已经听管家汇报过了。 至于大司马府的胡冰玉历来与他小妹不对付,二人在宫中落水一事,他也知道了细枝末节。 但胡冰玉与孙庭勾连相识,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堂堂大司马府,贵妃娘娘的母家,怎么会眼界低到看上一个小小的侍郎府。 这里面绝对不简单,绝对有事。 洛元甲抱拳,既是送客的意思,也是对他刚才有意无意的提点表示感谢。 “杜兄,天色太晚,我就不送了,至于杜兄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小妹。” “多谢。” 杜启林抱拳,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洛元甲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管家快步迎出来。 “二公子,您回来了。” 洛元甲点头。 “张管家,今晚,二小姐可有出府?” 管家皱了下眉,头低了低。 二小姐可是再三叮嘱,不许他说出去。 “如实说。” 洛元甲声音沉了沉。 管家压下跳动的眉梢,压低声音。 “二少爷出府后,二小姐也跟着出了府,而且,而且二小姐是女扮男装。” 完啦!完啦! 他也不是非要出卖二小姐的,实在是二少爷别看瘦瘦弱弱的书生模样,属实人前弱不禁风,做事没个章法,人后其实手段了得,腹黑的很。 这种事,他敢瞒着性子耿直的大少爷,真是不敢欺瞒二少爷。 “嗯,我知道了。” 洛元甲没再问别的,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时,浮曲院,主屋的大床上。 洛九黎闭着眼睛,毫无预兆的萧溟玄的脸就那样清晰地浮现在她了的脑海里,她葱玉般的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薄薄的红唇,想起刚刚在莳花馆,他那极具掠夺性,霸道又缠绵悱恻的吻,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后颈间。 竟让她生出了少女般羞涩的姿态。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她是不喜欢他吗? 第87章 孙庭的恶报 她不确定,毕竟这个男人是萧溟玄,是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 这样一个完美到极致的男人,谁不爱? 何况,被一个男人吻本该是生气的,可她竟然不排斥他的吻…… “我是不是疯了?” 洛九黎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可能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唉! 可现在,唯有一声叹气,飘荡在寂静的房屋之内。 一夜无话,各自安眠。 萧溟玄并不确定昨晚在莳花馆,洛九黎让他给孙庭吃的是什么药?他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还是不能肯定。 直到第二日,早朝后,出宫的路上,听到两位朝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孙侍郎家的大公子,今晨天没亮就被莳花馆的人扔了出来。” “扔出来?呵!这就有意思了?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是我那娘家舅子亲眼看到的,说是被扔出来的时候,那孙大公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亵衣,满脸的乌青,狼狈至极。” “不是说那孙大公子是八大街有名的恩客吗?怎么放着钱袋子不好好伺候,还被扔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萧溟玄,听着身后那二位朝臣的议论,寒潭冰渊般的双眸,窥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但没人注意,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出了宫,上了马车,随行的秦隐一路驱车返回了九王府。 此时,九王府外,秦五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自家主子从马车上下来,疾步上前行礼。 “主子。” 秦五在莳花馆后院熬了一夜,此刻眼里全是兴奋雀跃的光芒。 萧溟玄下了马车,看了眼秦五。 “说。” 态度简单明确,实则,他也是被那两个朝臣议论的心里痒痒,也想要迫切的知道内情。 “是。” 秦五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要听什么,一路说着一路跟着主子进了府里。 与此同时,义国公府浮曲院内。 洛九黎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下人的汇报。 “整个八大街都传遍了,那孙庭昨晚夜御四女,各个被他折腾的不成人样。” “不但如此,他还光着身体跑出屋子,大庭广众之下,见到女子就往跟前凑,整个人就跟着禽兽一样,毫无廉耻可言。” “莳花馆的老鸨忍无可忍,到底还是把人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听说这会子,已经被孙府的人抬了回去,孙侍郎丢不起那个人,关闭府门,连个大夫都没请。” 下人一大早就被她遣出去打探消息,倒是没想到,带回来的消息这么劲爆。 “哼,自作自受。” 洛九黎笑着放下碗筷,轻哼了一声。 “什么自作自受?听小妹的语气,倒是有些高兴呢!” 门外,洛元甲走了进来。 “二哥。” “二少爷。” 洛九黎站起身,家丁和屋里的丫鬟们行了礼。 洛元甲走过来,冲着家丁和屋里的几个丫鬟摆摆手。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二小姐有话说。” “是。” 家丁和丫鬟们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兄妹俩一左一右坐在八仙桌两旁。 “二哥找我有事?” 洛元甲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眼神里多了探究和疑惑。 关于那孙庭被扔出莳花馆的事?到底是不是小妹的手笔?还有小妹性情的变化? 从前那么温顺如羔羊一般的妹妹,在经历了那些事后,性情锐利,语气坚毅,就连眼神都透着一股子伶俐。 作为她的哥哥,他是该高兴的,可莫名的又有些心酸。 “小妹也听说孙庭的事了?” 洛九黎一笑。 “也只听了个没头没尾的。” 言外之意,所知不多。 “倒是二哥,昨晚急匆匆的出了府,可是那杜公子找二哥有事?” 她在转移话题,洛元甲不是没有听出来,却并未揭穿她,摩挲着手指点点头道。 “除了叙旧,他还真是有事求到了二哥头上。” “这也是一大早二哥就来找你的原因?” “找我?何事?” 洛九黎看向自己的二哥。 洛元甲手肘撑在桌子上,往她跟前凑了凑,表情有点儿严肃。 “小妹,二哥有句话要问你,你先老实回答?” 洛九黎瞧着她二哥严肃的脸,心里突然怕怕的,没敢回话,轻微的点点头。 “你真的是凌虚子的徒弟?不要骗二哥。” 洛九黎:我也不想骗啊!可没办法,总得给自己会医术找个理由吧。 “是,二哥若不信或者有怀疑,可以去问母亲,母亲都知道。” 洛元甲看她一脸平静,收回探究的眼神。 “二哥怎么会怀疑你,相较于你之前的性子,二哥倒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性子。” “至于杜启林来找我,其实是想请你去给他祖母瞧病?” “瞧病?杜启林的父亲不是内阁大学士吗?不要说是宫外的大夫,便是宫里的太医以他的身份也是请得起的?” 洛元甲摇头。 “若是太医能医治好的病情,他也不会来求上我了?” 洛九黎皱了下眉。 “到底是什么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洛元甲道: “具体是什么病?他也不清楚,只说那大夫和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每个人诊断出来的都不相同,有说那老太太是得了头疾,有说是眼疾,还有说是腹痛,也有说是身中奇毒,反正老太太是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原本他们是不抱希望了,没成想,你进宫救了奉德夫人,又听闻你在刑部救下了一个将死之人,这才求上我,想请你去帮忙诊治一下。” “那,好吧,二哥希望我什么时候去?” 她二哥开口了,她自然不能拒绝,虽然不知道那杜家老太太到底是什么病症,但登门去看看,倒也无妨。 第88章 登门杜府看诊 “今日最好。” 洛元甲见她点头答应,也松了口气。 他与杜启林关系不错,杜家也是京城有名的清流之家,那杜衡杜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就连那杜家老太太都为人慈善,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把老太太救活。 “行,那就今日。” 洛九黎点点头,站起身。 “我去准备一下,换身衣服,便随二哥出门。” 洛元甲也站起身。 “好,我这就派人去杜府送信。” 说着,转身出了屋子。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杜府门外,一袭白色长衫的洛元甲从马车上利落地跳到地面,他本就长的风流韵致,再加上修身玉立,更显得风采不凡。 洛九黎也拎着药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元甲兄,洛二小姐。” 洛九黎抬头,只见她二哥对面,站在一位抱拳行礼眉清目秀,声音温润的青衣男子,正是内阁大学士杜衡大人的嫡子杜启林。 “小妹,这位就是杜大人的嫡子,我的同窗好友,杜启林。” 洛九黎勾着看似大家闺秀的职业笑容,微微行礼。 “见过杜公子。” 杜启林道: “有劳二小姐亲自登门,杜某心中感激不尽。” 洛九黎淡笑。 “杜公子与我二哥是同窗好友,杜大人又与我父亲同朝为官,公子这样说,反倒是客气了。” 杜启林没想到洛九黎不骄不躁,有礼有节,对她倒多了几分赞赏。 就连洛元甲都没想到,他家小妹,不但性情变了,这说起客套话来也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行啦!都不是外人,杜兄,进府吧。” “好,二位请。” 杜启林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洛家兄妹二人进了杜府。 与此同时,九王府内,秦隐也脚步匆匆的进了府门。 “管家,主子呢?” “主子说了,待你回府,直接去校场找他。” “好。” 秦隐点头,脚步未停,直奔九王府后院西北角校场方向走去。 九王府占地面积广阔,西北角校场是一座独立而隐秘的宅院,一道三丈高墙隔开了校场里所有的景致。 除了九王爷和暗卫统领,此处是府中内外所有人的禁地。 因为,这里没有雅致悠闲的亭台楼阁,没有波光粼粼的湖面,也没有争奇斗艳的花园,这里是一片宽阔森严的校场,以及隐秘的地下密室和刑堂。 校场上,九王萧溟玄今日一身短打衣衫打扮,正在与手下暗卫进行武功训练。 见秦隐疾步匆匆赶来,萧溟玄淡然收手,对面满头大汗的暗卫也收起长剑恭敬的立在一旁。 “主子。” 秦隐走上前,从随从手里拿过干净的软巾递给萧溟玄。 “怎么样?可有查到?” 萧溟玄接过软巾擦了擦额头脖颈的汗水。 秦隐点头道: “查到了,那孙庭前些时日与大司马府的胡冰玉接触过。” 萧溟玄动作一滞,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胡冰玉?” “是,那胡冰玉虽然没有直接给孙庭下达对付洛二小姐的命令,但是话里话外却全都是对洛二小姐的不满。” “再加上,孙家想要依附大司马府,还有那孙庭本就是洛家的表亲,又觊觎洛二小姐的美貌,所以才恬不知耻的去义国公府提亲,提亲不成又在外面极近羞辱洛二小姐的名声--” 啪! 秦隐话音未落,萧溟玄手里的软巾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既然如此,吏部侍郎就换一个人吧。” “无论大司马府是有意还有无意拉拢孙家,那本王就先斩断他的一条腿。” “孙家不是想要依附大司马府吗?这么热闹的事,本王就不参与了。” “你去把孙侍郎收受贿赂,泄露考题的证据,要不动声色的漏给贤王。” 秦隐低头,不太明白这朝堂之上的纷争,但主子让他把证据泄露给贤王,这又就让他犯了嘀咕。 “主子,现在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各府王爷,皇子都在拉拢朝臣,贤王手握证据,难保不会私吞?利用这证据——” 萧溟玄斜眼看了看他,抬脚往前院走去,秦隐跟在一侧。 “你别忘了,那贤王可是皇后的儿子,表面上风光霁月,实则是个深不可测的主儿。” “行事与人不疏不离,跟谁都能客气,却又与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性情看起来好相处,却又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这样的性子,你认为他不懂得取舍?是拉拢一个吏部下的小小侍郎为己用,还是让皇上高看自己一眼,留下好印象,为以后争夺太子之位打下基础?” “哪个重要?” 秦隐不用思考也知道哪个重要。 “自然是皇上的看重最为重要。” 萧溟玄点点头。 “这就是前朝和后宫的博弈,也是皇后和胡贵妃,皇上和太后的博弈。” “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是贵妃之子,这长宁的皇室和朝臣们,要此消彼长才能让皇上坐稳皇位。” “而不是偏听偏信一个人的一面之词,更不能养虎为患。” 萧溟玄呢喃着抬头,遥望着天际边浮沉在风中的云朵,幽深的瞳眸里似乎想起了某些久远的往事 秦隐点头。 “是,属下马上去办。” —— 杜府,后院。 洛家兄妹二人跟在杜启林身后进了杜府后宅的一处院子,因着杜衡还在宫中未返回府里,杜家主母,也就是杜启林的母亲亲自相迎。 见了长辈,洛九黎和洛元甲自然也是分外恭敬有礼。 彼此互相客套了一番,便随着那母子二人进了杜老夫人的院子。 随着越是接近屋门,一股浓郁常久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闻上去并不太好受。 洛元甲看了自己小妹一眼。 洛九黎秀眉轻蹙了一下。 “怎么了?” 洛元甲从走到前面变成与她并肩而行,捕捉到了她转瞬即逝的神色便问了一句。 洛九黎轻微的摇摇头,没回答。 杜府的丫鬟和下人们,一见主母和大公子来了,赶忙出屋恭敬问安。 “起来吧,祖母今日可是清醒?” 杜启林看向一位年岁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想来那妇人是杜老夫人身边近身侍候的人。 第89章 杜老夫人的病 “回大公子的话,老夫人醒了,气色也好了不少,刚刚喝了半碗燕窝,眼下正卧床歇息。” 杜启林点了点头。 “你们在门口候着,需要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是。” 一众丫鬟,下人闻此,全都出了屋子,站在院外。 内室里,有一丫鬟守着,看到主母和大公子进了屋,无声地屈膝行了一礼。 杜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轻步走到床边,声音轻柔道。 “母亲。” 杜老夫人是杜衡大学士的亲生母亲,今年五十有八,在得病症之前,耳聪目明,身体康健的很。 但如今,因为病症缠身,满头乌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脸上也有了清晰的褶子和淡淡的斑点,精神萎靡,面色不好,看着很是憔悴。 杜启林也上前走到床边。 “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听到有人唤自己,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微微动了动眼皮,随即皱着眉头慢慢睁开眼。 这些日子,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看东西总是模糊,现下,模模糊糊的看到站在床边的那二人,眉头舒展,挣扎着起身,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启儿,你来啦。” 杜夫人上前,扶住老夫人,拿了一个高高的枕头垫在她背后。 “母亲,启儿给您找了个神医,兴许能医好您的身体。” 杜启林接过母亲的话,点了点头。 “对,祖母,兴许,今日过后,祖母的身体就会好转了。” 杜老夫人任由自己的儿媳妇扶着坐起身,轻叹一声。 “启儿有心了,这十几日,从书院回到京城,又为我这个老太婆的病情奔波多日,祖母明白启儿的孝心。” “这京城的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就连宫里的太医都医治不好,倒是让你们凭白操劳。” 过了这么久,也没一个大夫能让她身体好转,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儿子,儿媳和孙儿的好意,她不忍拒绝。 “祖母莫要灰心,许着这次祖母的身体能好转呢?” 杜启林说完,转身看向洛九黎,抱拳,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洛二小姐,有劳了。” 洛九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收敛心神,垂眸上前。 至于杜老夫人认不认识她,她觉得无甚重要。 老夫人靠在床头,模糊地看到上前的,是一个模样可人,又年纪轻轻的女子,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那些京城里,经验丰富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们都没有查出的病症,一个年级轻轻的女子,能看出什么? 她虽心里全是怀疑,但到底是自己孙儿找来的,不能驳了自己孙儿的面子。 仔细看去,又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可能是最近被病症折磨的厉害,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女子。 一边想着,一边习惯性的伸出手臂。 洛九黎低着头,仔细诊脉,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手指却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上一下轻轻浮动。 身旁,杜夫人,杜启林,洛元甲三人神色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半响,洛九黎才堪堪收回手,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抬头看向杜夫人。 “老夫人生病这阵子,是不是每个大夫给出的具体病症都不相同?” 杜夫人一怔,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 “是,无论是宫外的大夫还是宫里的太医,每个人说的都不大一样,就连开的药也不相同。” 洛九黎了然。 “如果我诊断的没错,初时老夫人会有头痛,发热的症状,过几日,又出现视力减退,吃了药后,视力有所好转,却又辗转到其他部位,比如腹部疼,心口疼,肺部咳嗽等也会引起相应部位的病变。” 对于老夫人的病症,她其实并不陌生,甚至在前世军医训练科目中,还会出现这种很常见的病例。 “洛二小姐所说不错。” 杜启林满眼惊诧,原本紧张的神情,在洛九黎话音说完后,也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他真没想到,死马当活马医,洛二小姐果真有本事。 洛九黎起身,看向杜启林和自己二哥。 “二哥,杜公子,我需要给老夫人做个身体检查,还请您二位回避。” “好,好。” 杜启林连连点头,拽着洛元甲就出了屋子。 屋里,洛九黎让杜老夫人平躺在床上,手指摁在她的上腹部。 只是力道适中的摁压,便听到杜老夫人喊疼的声音,接着起身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一旁,杜夫人吓了一跳,慌忙给婆婆轻拍着后背,又抬头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九黎淡定地收回手,后退一步。 其实诊完脉她心里就已经有数了,摁压杜老夫人的腹部,只是为了确认而已。 已经干呕完的杜老夫人躺会床上,上上下下的把洛九黎打量了一番,疑问的开口道。 “洛二小姐?你是洛道汉家的二丫头?” 洛九黎本来还想着怎么样解释这病症又不吓到这位老太太,没成想这老太太心还挺大,不问病症,倒是问起了她的来历。 洛道汉,她爹,义国公的名讳。 能直呼她爹名讳的,想来,这位杜老夫人和她那位便宜老爹关系还算熟稔。 “得老夫人惦记,我的确是洛家二丫头。” 一旁,杜夫人眉梢一跳,唯恐自家婆婆再问出别的话来,让洛九黎尴尬,忙上前打断道: “母亲,您身体有恙,还是多多休息为好,媳妇带洛二小姐出去,顺带给母亲开些药。” 说着,冲着门外喊道: “张嬷嬷,青儿,你们进来。” 室外,那位三十岁左右的嬷嬷和刚刚出去的丫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夫人。” 那二人行了礼。 “你们好好服侍老夫人休息。” “是。” 杜夫人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咱们出去说吧。” “好。” 洛九黎点点头,也没敢说出病因,唯恐吓到老夫人,忙不迭的跟着杜夫人出了屋子。 屋外,杜启林和洛元甲正在跟一位一身儒衫,身材清瘦,长有半长胡须的中年男人聊天。 第90章 老夫人得的是绦虫病 洛九黎不认识那中年男人,却见身旁的杜夫人向那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老爷何时回来的?” 身后,洛九黎这才纳过闷来,原来这中年男人就是杜启林的父亲,内阁大学士,杜衡。 还别说,这位杜大人,通身上下,还真有儒家学者的气派。 “刚回来时间不长。” 杜衡说完话,把目光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忙上前行了礼。 “洛九黎见过杜大人。” 杜衡抬手。 “洛家丫头,不必行礼,说起来,倒是我杜府叨扰了你们兄妹。” 关于洛九黎会医术,在刑部救下那个濒死的小兵,又在宫中救活奉德夫人一事,他早有耳闻。 何况,能得仙医凌虚子真传,又得皇上和九王认可,他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洛九黎听到杜衡称呼她洛家丫头,心里倒是对他产生了亲近感,想来,这个杜衡与她父亲关系也不错。 “杜大人严重,杜大人与我父亲同朝为官,杜公子与我二哥又是同窗好友,大人这样说,反倒是客气了。” 杜衡摸着胡须点了点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从前,他是见过洛九黎的,那时的洛九黎,眼神里没有如今的坚毅,说话的语气也柔声细语,一看就是个胆小软弱,被父母保护很好的后宅小姐。 以至于当初洛九黎嫁给昭王,昭王在大婚当晚又同时迎娶了侧妃进门时。 他还嘀咕,就洛九黎这样软弱胆小的性子,进入昭王府势必震慑不住昭王府里的那些牛鬼蛇神。 没成想,果真如此,这丫头差点折在了昭王府。 但谁会想到,峰回路转,劫后余生,痛苦后的代价就是把这丫头的性子磨出了棱角。 从之前温顺,胆小,软弱到现在不骄不躁,有礼有节,这丫头也算是大彻大悟了。 一旁,杜启林上前。 “父亲,洛二小姐,花厅里已经备好了茶水。” “对对,站在院子里说话,总是不方便,大家进花厅坐。” 杜夫人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上前亲昵的拉着洛九黎的手笑道。 “洛二小姐,我特意让人备了花茶,洛二小姐去尝尝。” 以前,洛九黎嫁给昭王,是昭王妃。 与昭王和离后,又救了宫里的奉德夫人,很得皇上赏识,听闻最近又与九王爷走的很近,她自然不能怠慢。 “有劳夫人了。” 一行人进了花厅,分兵主落座。 与此同时,九王府里,萧溟玄也正坐在书案后,批准军中送上来的折子。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主子。” 是秦五的声音。 萧溟玄手中的笔尖一顿,声音冷冷道。 “进来。” 秦五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洛九黎有事?” 秦五摇头。 “主子放心,洛二小姐无事,只是,今日洛二小姐跟洛元甲去了杜府。” “杜府?哪个杜府?” 萧溟玄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秦五道: “内阁大学士杜衡,杜大人。” “杜衡?她去杜府干嘛?” 秦五道: “属下打听过,是杜府的大公子杜启林求了洛元甲,让二小姐去给杜老夫人看病。” 萧溟玄闻此,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她倒是热心肠,本来就成了那些太医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知道收敛些。” “你去吧,好生守护着,万不要让她出事。” “是。” 秦五应声,心想着,他家主子为了洛二小姐简直操碎了心,遂转身离开了书房。 —— 杜府,花厅里。 杜启林迫不及待的问道: “洛二小姐,我祖母的病症可有查清?” 洛九黎点点头。 “是绦虫病。” “绦,绦虫病?那是什么病?” 杜启林有些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就连杜大人和杜夫人都紧张的看向洛九黎。 洛元甲也满是疑惑。 “小妹,你说的在明白些。” 绦虫病,这名字听着就怪吓人的。 洛九黎看了看那几人,斟酌着用词道: “绦虫病是由寄生在肠道内幼绦虫所引起的疾病,我怀疑老夫人是食用了没有煮熟含有猪囊虫的猪肉而患的病。” “不过好在是囊虫,囊虫进入体内吸附在肠壁上,在逐渐分裂幼虫,前期患病的人不会有任何症状,直到幼虫穿过肠壁进入血管带到身体各部分肌肉内,发育成囊尾蚴,病人才会发病。” “因为绦虫有向动物神经中枢方向移动的习性,所以,老夫人曾经头痛,短暂失明过,好在你们找的大夫及时,也马上用了药,使幼虫没有进入脑子,又移动到了上腹部,老夫人才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命。” 洛九黎说的有多平静,花厅里的人就有多害怕。 就连杜夫人手里端着的茶盏,都直接掉落到地上,满脸血色全无,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素来沉稳的杜大人也微微变色,更不要说是杜启林和洛元甲。 两个人不约而同捂住了嘴,忍着肚子里恶心的翻滚。 虽然所有人都听不懂洛九黎说的那些新鲜词汇,什么分裂,什么肠壁,什么神经中枢。 但所有人都明白,老夫人体内有虫子,而且还是能随意游动,致人性命的虫子。 杜启林终于压下肚子里恶心的干呕感,看向洛九黎。 “也,也就是说,那虫子,那虫子还在我祖母体内。” “是。” 洛九黎点点头,没敢告诉他们,囊虫分裂成的幼虫,可不止是一条虫子。 一旁,杜大人最先冷静下来。 “可有办法去除?” “有。” 洛九黎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 拿出氯硝柳胺,也就是灭绦灵,又拿出止吐药和泻药,把各种药物用巴掌大的草纸分拣出来,包好,统共包了八小包。 “这是四天的疗程,一日两次,先服用白色的止吐药以防呕吐,在服用淡黄色的灭绦灵,口服嚼碎少喝水,一个时辰后,在服用另外一种白色片剂的泻药。” “一连四天,便会药到病除,但在这期间,老夫人的被褥,衣物,所用的便盆等等,要全部烧毁,换成新的。” 第91章 这个变数就是洛九黎 “厨下的刀、菜板、菜盒等,也要生熟分开,以免感染其他人。” 杜夫人接过药包,听的很是仔细,尤其是听说着绦虫病会感染其他人后,眼睛里全是紧张的情绪。 倒是杜大人神色莫名的看了看洛九黎关上的药箱,那药箱里的药物,他从未见识过。 “洛家丫头,不开些汤药药剂吗?” 洛九黎怔了一下。 “杜大人放心,这药片都是汤药药剂浓缩而成,也是我师父耗费半生心血研制出来的,用时少,剂量合理,还极易吞服,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杜大人如果不放心——” “不!不!不!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放心。” 杜衡无奈的摆摆手,心里想着,这丫头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我只是觉得,应该开些汤药药剂,以免落了外人的口舌。” “毕竟,这京城和宫里,多少大夫和太医都看不出来的病症,竟然让你诊断出来了,而且,你刚刚开的药,估计这整个京城也是独一份儿。” 杜衡说着话,看向洛九黎的眼神也满是慈爱和担忧。 “丫头,你记住了,每个医者的修行不同,医术也有高有低,对于医术,尚且无人敢议论什么。” “但每个医者药箱里的方子和技艺却是不外传的,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的抓药,如若被有心人惦记上,可是会惹来祸端。” 洛九黎没想到杜衡竟然是为了她着想,一时间竟愣住了。 倒是洛元甲,起身冲着杜衡行了一礼。 “杜大人所说极是,是我家小妹唐突了,还请杜大人见谅。” 杜衡一笑。 “贤侄严重了,倒是我杜家欠了你们洛家一个恩情。” 几人又彼此说了会儿话,洛元甲和洛九黎这才在杜启林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杜府。 至于备受绦虫病折磨的杜老夫人,在服用洛九黎开的药物后,病情逐渐好转。 而洛九黎为杜老夫人诊治病症的事情,也在京城传播开来,甚至传进了宫里。 —— 玉芙宫。 胡贵妃沉着脸,一语不发,把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杜家老夫人的怪病真的好了?” “回贵妃娘娘,听说已经能满院子溜达了。” 小太监颤声回答。 胡贵妃攥紧手里的丝质手帕。 “果真是洛九黎治好的?” “是……是的。” 小太监把头垂的给更低了。 自从昭王与洛九黎和离后,昭王被皇上责罚,连带着让贵妃娘娘在皇上跟前也没有脸面。 因为这件事,贵妃娘娘就愈加厌恶洛九黎了,之前把人招进宫羞辱一番不够,还把人推进湖里。 没成想那洛九黎突然从软弱的娇娇女,变成了刺头青,不但藏着一身的医术,还是仙医凌虚子的徒弟,又救了奉德夫人,很得皇上看重。 现下,又救了娘娘一直想要拉拢的杜大学士的亲生母亲,生生断了娘娘的一条路,怎能不让娘娘生气。 胡贵妃轻哼了一声,美眸里闪过冰冷的光芒。 “倒是没想到,这个贱人隐藏的这样好,当初墨儿娶她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当是个菟丝花,没成想,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和身份。” “哼,她骗了墨儿,骗了本宫,骗了所有的人。” 胡贵妃娇好的面容因为阴冷的表情而变的狰狞。 若洛九黎娘家弱势,那么她不介意以强势的手段逼迫她,甚至是悄无声息地杀了她。 但可惜,洛九黎不仅有个国公父亲,现如今竟然还是奉德夫人的救命恩人,更有了九王这个靠山。 洛家满门忠烈,守卫长宁王朝。 她也不敢轻易动洛家,再加上有奉德夫人和九王庇护,也不能以非常手段对付洛九黎。 上次在甘泉宫,以为能致洛九黎于死地,没想到,横生意外,倒是死了她的两颗棋子。 恨!真是恨啊! 一旁,胡贵妃的陪嫁老嬷嬷迈着小碎步上前。 “娘娘,太后就要回宫了,那个贱人,得意不了几天。” “即便她有甘泉宫的那位护着,可那又如何,长宁王朝真正的太后是贵妃娘娘的姑母,在太后跟前,便是皇上也要礼让三分,到那时在好好收拾了那个小贱人。” 一想到太后姑母就要回京了,胡贵妃脸上到底浮出几许淡淡的笑意。 “是啊!姑母回京,本宫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只是,墨儿被禁足,又日日受那情蛊之毒,备受折磨,本宫出不得这一方宫门,有心也是无力。” “娘娘。” 那老嬷嬷伸手扶住胡贵妃的手臂。 “皇上不是说已经让九王爷请鬼医来京,给昭王殿下解除媚术和情蛊吗?” “何况,燕听莲那个细作,现如今性命垂危,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就是因为昭王殿下的缘故,才吊着那祸患的一条贱命。” “这种情况下,皇上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昭王殿下出事,许着,那鬼医也该进京了。” 胡贵妃扶着老嬷嬷的手臂,目光沉沉的看向殿外。 “本宫就怕,有些事情会变数太大,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老嬷嬷眸底掠过诧异之色。 “变数?” 胡贵妃点点头,她不明白什么叫第六感,但她的直觉告诉她。 “这个变数就是洛九黎。” 胡贵妃说得没错,有些事情的确在洛九黎来的那一天就产生了变数,就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 农历,八月十四,夜晚。 风高月明杀人夜,长宁王朝威震四海的堂堂九王爷,在出宫返回府邸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嗯……总之刺杀九王的人数不多,伤口不深,只是被冷箭刺破了手臂,可严重的却是箭上有毒。 被刺杀的九王爷中毒之后当即陷入了昏迷,面如玉雕般的脸上泛着黑青色,看起来触目惊心,危险至极。 皇上震怒,急派御林军围剿刺客,更是急传了太医入九王府为九王爷解毒,岂料太医束手无策,只能遗憾地表示抱歉。 另一边,一道圣旨,夹裹着滚滚烟尘敲响了义国公府的大门。 第92章 萧溟玄遇刺 洛九黎早已洗漱完,正要安寝,便被急匆匆跑进来的国公夫人和二哥洛元甲拎出了浮曲院。 “怎么了,母亲,二哥,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国公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腕。 “别问了,宫里来人了。” “啥!奉德夫人又出事了?” 洛九黎吓了一跳。 “不是奉德夫人。” 洛元甲提醒她。 “是九王爷,出宫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伤。” 洛九黎只觉得心口咚的一声,脑子轰的一下,整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九,九王爷遇刺,还,还受了伤?” “他伤到哪了?可有生命危险?是谁——” 洛元甲急道: “别问了,皇上下了旨,人就在前院。” 前院,跟随颁旨太监而来的,还有九王府的秦隐。 洛九黎一看到秦隐,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阵询问。 “秦隐,王爷怎么样了?” “刺客抓到了吗?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皇城脚下,居然连九王爷都敢下手?” 秦隐缓缓摇头: “还在追查。” “那王爷呢?” 秦隐脸一垮,眼睛通红一片,显然也是着急上火了。 “王爷遇刺,伤口虽然不深,可是那箭上有毒,太医束手无策,还请二小姐--” “没事的,没事的,快,咱们快走。” 洛九黎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拎着药箱,都顾不上此刻自己外面披的是披风,里面穿的是白色的亵衣。 跟着秦隐就出了府门。 徒留拿着圣旨的太监在风中凌乱。 反倒是洛元甲,盯着他小妹消失在府门的背影,眸色深沉的眯了眯眼。 到了九王府,整座府邸外全都是手持刀剑的兵士。 九王府的管家一看到秦隐驾着马车一路疾驰而来,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一定是洛二小姐。 一路小跑着就下了台阶。 “洛二小姐,您可算来了,王爷,王爷--” 洛九黎抬脚跳下马车,脸色也是吓的苍白。 “王爷怎么了?难不成,我来晚了吗?” 管家一看到洛九黎被吓的苍白的脸色和打着颤的嘴唇,真是不忍心啊。 “不!不!不!洛二小姐,您别急,王爷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洛九黎拎着药箱,三两步跨上了台阶,直奔后院。 后院,中间的院子,正是九王的居住地。 洛九黎在管家和秦隐的引领下,直奔屋内。 屋内,洛九黎一看到床上脸色黑青的萧溟玄和他手臂上被缠上还渗着鲜红血液的白色细布时。 慌乱的心情顿时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打开药箱,动作麻利的在萧溟玄的手臂上抽了一管儿血,以备验血验毒之用。 收了抽血的工具,拿出早就备好的药粉。 “温水。” 管家一听,忙拎着温水过来。 洛九黎把解毒的药粉放在茶碗里,用温水冲开。 一旁,管家看着洛九黎搅拌茶碗里的药粉。 “洛二小姐,刚刚太医看了,也不知王爷中的是什么毒,二小姐不用再检查一下吗?” 洛九黎摇摇头。 “不用,我这药粉,能解百毒。” 这药粉名唤解百毒散,是前世小考古的爷爷给她的,是根据古方得来,虽然里面只有金石榄、扣纽子、九牛胆、乌蕨这四种药物成分,但珍贵的不在药物,而是在配方。 所以,她颇为珍惜,也鲜少动用这药粉。 至于老爷子为何不把这么珍贵的药方传给自己的亲孙女小考古,为何偏偏给了她,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许着,是因为小考古没有传承老爷子的衣钵吧? 洛九黎收回思绪,端着茶碗走到床前,给萧溟玄服下,可是一口还没下去,药水就顺着萧溟玄的嘴角全都流了出来。 身后,秦隐和管家相互对视一眼,着急道。 “二小姐,王爷咽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洛九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萧溟玄,再看看手里的茶碗,然后转头看向管家和秦隐。 “你们两个谁来?” 管家是个心思细腻的,洛九黎话音刚落,他便摸了摸鼻子,脚步往后退了退。 秦隐纳闷:“二小姐,什么意思?” 洛九黎端着药碗直截了当道。 “王爷喝不下药,体内的毒素就无法解除,只有嘴对嘴给王爷把解药渡下去才行。” 秦隐一听,眼疾手快捂住嘴巴,一步后退到管家身旁。 “二小姐,属下喜欢女子,王爷更没有龙阳之兴。” 洛九黎嘴角一抽。 “事有轻重缓急,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管家,你来。” 管家摇头,斩钉截铁道。 “属下有口气,恐玷污了王爷。” “还是请二小姐帮忙吧,属下们感激不尽。” 两人动作一致,冲着洛九黎就行了个大礼。 洛九黎一听这话,不但嘴角一抽,就连眉梢都跳动了一下,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可现在王爷性命为重,那二人她又指望不上,只得仰头自己含了一口,俯下身子捏住萧溟玄的唇角,嘴对嘴给他渡了进去。 管家到底年岁大点儿,脸不红,气不喘,笑眯眯地拽着红了耳尖的秦隐就出了屋子。 洛九黎只顾着萧溟玄了,根本没有看到管家那会心的一笑。 院外,秦隐喘了口气。 “老王,你说要是二小姐知道了,会不会砍了咱们。” 王管家一笑。 “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秦隐纳闷。 王管家看着秦隐,摇头叹气道: “你啊!还没有情窦初开过吧,你没瞧见,刚刚二小姐下车时,那被吓的苍白的脸色。” “嘻嘻,我还一直以为是咱们主子一厢情愿,现在,终于安心喽。” 说着,伸手拍了拍秦隐的肩膀。 “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天塌下来,还有咱们主子顶着。” 退一万步讲,洛二小姐要是砍,也得先砍主子。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他要说了,不用洛二小姐砍,主子就得砍了他。 反观秦隐,一脸的担忧,他此刻倒不是担忧会不会被洛九黎砍,而是担忧那药粉能不能解了主子体内的毒,如若不能解,他得想个办法偷偷潜进屋子,给主子吃了解药才行。 唉!说来说去,他这个下属当的,简直为主子操碎了心。 第93章 我真是欠你的 屋里,洛九黎给萧溟玄服下解毒药物后,又开了一贴清理五脏排毒养肝护肝的方子,吩咐府里下人按着剂量买药,煎药。 至此,萧溟玄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危险,整个王府的侍卫,暗卫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毒是解了,可萧溟玄始终不曾真正清醒过来,总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睡梦中喃喃呓语,话语模糊。 洛九黎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起身坐在床前,沉默地看着陷入昏迷中的萧溟玄。 好半响,又打开药箱,解开他手臂上的白色细布。 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呈现在眼前,便用碘伏给伤口清洗,止血,缝合,再拿出破伤风的针,给萧溟玄扎了一针,自言自语的开口: “前几日见到王爷,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今日就沦落到如此境地,王爷,你快醒过来吧,若是让那些被你得罪过的人看到,不定怎么痛快呢。” 病床上的萧溟玄没有反应。 只是,当那针头扎入肌肉时,本能的紧绷了一下。 “都昏迷不醒了,还怕扎针。” 洛九黎好笑的收了针筒,关上药箱,看着萧溟玄露在被子外的手掌,缓缓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动作很是轻柔。 “长宁王朝,天不怕地不怕,无人敢惹的战神王爷,现在被打脸了吧?” “刺客都敢在皇城脚下直接对王爷动手,看来压根就没把王爷放在眼里呢?” “王爷,你还不醒来吗?找到那些刺客,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报今日一箭之仇。” 屋外,秦隐和秦五站在门口,听着洛九黎此时这番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奚落的话语,低眉垂眼地站着,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可心里的忐忑却是实实在在的,如若洛二小姐知道了实情,还会不会这么温声细语。 洛九黎絮絮叨叨,门外已经有人端着煎好的药进了屋。 “洛二小姐,药煎好了。” “端过来。” 洛九黎站起身伸手,接过药碗。 “你出去吧。” “是。” 那下人也不敢多做停留,低着头就出了屋子。 洛九黎用勺子舀了点药汁,送到萧溟玄唇边喂他,只是不出意外的,药汁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唉!我真是欠你的。” “当你的解药,还要喂你喝药,你可知我最讨厌喝这种苦兮兮的药了。” 洛九黎坐下,轻车熟路的仰头自己含了一口苦兮兮的药汁,苦的她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然后附身,嘴对嘴渡进了萧溟玄口中。 一口,两口,三口,药碗渐渐见了底,洛九黎给萧溟玄擦了擦嘴。 这才站起身把见了底的药碗放在桌子上,用清水又漱了漱口,减少口腔里那苦兮兮的药味儿。 却不知,病床上的萧溟玄睫毛轻轻微颤,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随即又恢复如初。 不一会儿,洛九黎返回床边,矮身坐在床榻下,抬手搭上萧溟玄的手腕。 “嗯,脉象倒是平稳有力,看来毒是彻底解了。” 随即,手肘撑着床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昏迷的萧溟玄道: “我还在犯愁,明日就十五了,怎样帮王爷抑制那咒术,谁曾想,王爷竟然会出事。” “难不成,王爷身上的咒术,被有心人知道了——” 洛九黎胡思乱想,喃喃自语。 窗外,泼墨似的夜空悬着一轮圆月,随着打更声的敲响,马上就要夜半子时了。 洛九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时,病床上那个中了毒,脸色青白的男人已经悄然醒来。 只见他慢慢起身,动作轻柔的伸手点在她的昏睡穴上,然后下床温柔的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 坐在她的身边,伸手覆上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眼神温柔又缱绻的看着她的容颜,嘴角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相较于萧溟玄对洛九黎的贪恋。 此刻,大司马府后宅,玉翠轩里,胡冰玉简直嫉妒到了疯狂的地步。 只见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砸在了八仙桌上,看着满地的瓷器碎片,暴虐的心情并未见平复。 如果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不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人前还要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贤惠做派。 可今日,她再也忍不住了。 原本前几日她是想利用孙庭去义国公府向洛九黎提亲,在她的认知里,洛九黎是一个和离又失了清白的女人,。 何况,肚子里还死过一个孩子,能有男人娶她,也是她天大的福分了。 没成想,那个该死的洛九黎不但没有同意,还把孙庭母子羞辱了一番。 自然,她不会在意孙庭母子的脸面,但她在意的是洛九黎一日不成亲,她便会一日与九王走的更近。 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一计,利用孙庭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京城里四处羞辱洛九黎的名声。 可谁曾想,原本在南麓书院读书的洛家二公子洛元甲竟然回了京城。 那洛元甲她自小便熟悉,是个外表谦谦君子实则是个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主儿。 要说那二人打架,便是打个你死我活,她也根本不会在乎。 可偏偏,孙庭那个废物,身上有些功夫,竟然连个书生都打不过。 要说打不过就打不过吧,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孙庭那个蠢货竟然被人在八大街的青楼妓馆里摆了一道,丢尽了脸面。 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贪婪无餍又不学无术,与洛家攀亲带故还对洛九黎一个弃妇身份不嫌弃,尤其是好利用的棋子。 没曾经,这棋子还未掀起大浪,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刚刚,听说九王萧溟玄在出宫回府的路上被刺杀,身中一箭,箭上有毒,性命垂危。 不但宫里的太医去了,就连义国公府的洛九黎都被圣旨宣去了九王府。 可现如今,宫里的太医都离开了九王府,偏偏洛九黎,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让她很是抓狂,很是嫉恨。 门外,伺候的一个小丫鬟胆战心惊,蹑手蹑脚的蹲在她旁边,小心翼翼的替她收拾着脚边满地的茶盏碎渣。 第94章 胡冰玉的毒辣 胡冰玉看着那年轻的小丫鬟,忽的想起洛九黎那张漂亮的脸蛋。 尤其是那双眼睛,竟与洛九黎有七分相似。 “清白尽失的贱人!笨手笨脚的狗奴才!” 她一边咒骂,一边恶狠狠的抬起腿来,一脚将那丫鬟踹倒。 砰的一声。 只见小丫鬟猝不及防,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手肘也杵在茶盏碎片上,手臂上顿时流出了鲜血。 小丫鬟吓的脸色瞬间苍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惹到大小姐了。 只得忍着膝盖和手肘上的剧痛,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抽泣。 “奴婢该死,大小姐,大小姐饶命。” 说起来,大司马府嫡出的两位小姐,人人都道二小姐胡含玉性子跋扈,嚣张。 实则,整座府邸里,性子最乖张,手段最毒辣的却是人前最柔和的大小姐。 这整个玉翠轩的丫鬟,仆人,婆子,哪个没有被大小姐打骂过。 即便是跟随在大小姐身旁的大丫鬟紫文姐姐,也被打骂过几次。 “闭嘴,你不过是自己摔倒了?何须来向本小姐求饶?” 胡冰玉厉声呵斥。 小丫鬟吓的不敢言语,身子可怜兮兮的越缩越矮。 胡冰玉看着那小丫鬟梨花带雨的模样,越看越来气,阴沉着声音道。 “你,给本小姐爬过来!” 小丫鬟满脸的惊恐,但又不敢忤逆胡冰玉,只得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掌,依言跪着爬了过去。 胡冰玉看着那小丫鬟,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不是要向本小姐求饶吗?那本小姐就让你求个够。” 说着,猛然地举起油灯,将那滚烫的热油一点一点的滴在了那小丫鬟的脸上。 “啊!大小姐,饶了奴婢吧,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 小丫鬟凄厉的惨叫,锥心的疼几乎让她当场昏死过去。 可她不敢躲开,更不敢伸手去阻拦大小姐的动作。 身为大司马府的死契丫鬟,她自从被父母卖进大司马府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生死早已不在自己手里了。 屋外,大丫鬟紫文和一院子的丫鬟,仆人们纷纷惊惧的低下头,却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 大小姐狠辣的手段,她们都是见识过的。 “饶你?本小姐为何饶你,瞧见你这张脸蛋我就生气,我倒要瞧瞧,毁了她你还能不能出去勾引男人。”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没,没有,勾,勾引-引--男人。” 小丫鬟咬唇断断续续地应着,疼的额上冷汗直流,指甲陷入肉里,掐出了血痕。 胡冰玉勾着斜佞的笑意,手指紧紧的扣着她的下巴。 “那又如何?本小姐说你勾引你就是勾引了,谁让你长着一双与那个贱人有七分相似的眼睛呢。” 胡冰玉阴鸷的说着,高高的抬起手臂,眼看着就要落下。 便听门外响起一道惊恐的声音。 “姐姐,你这是在干嘛?” 胡冰玉抬头。 只见屋门口,一身薄衫手提灯笼的胡含玉皱着眉头看着她。 胡冰玉收回手臂,漫不经心的松开那吓的魂不守舍的小丫鬟。 “没什么?含玉,你怎么来了?” 胡含玉进屋,看了看满地的茶盏碎片,不甚在意的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我听到你院子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胡冰玉冲着门外招招手。 大丫鬟紫玉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快速的收拾好地上残破的碎片,又着人把那小丫鬟带了下去。 胡含玉坐在椅子上。 “丫鬟不懂事,把她打发了便是,姐姐何苦与她置气?” “况且,晚上各院子都休息了,要是让祖父知道,姐姐又该被罚了。” 胡冰玉面无表情地望了望门外,月亮很亮,但她心里烦躁的很。 “我知道了,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胡含玉看着自己的姐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既如此,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随即站起身,出了屋子。 出了玉翠轩,胡含玉的贴身丫鬟看向自家二小姐。 “二小姐不是有话要告诉大小姐吗?” 胡含玉叹了口气,回身遥看了一眼玉翠轩的院子。 “还告诉什么啊?显然,大姐已经知道九王遇刺,洛九黎去九王府的事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大晚上这么生气。” 相较于玉翠轩里的气焰滔天,九王府里,洛九黎躺在萧溟玄的床上酣睡香甜。 厚重的帷幔落下,很好的遮盖住了萧溟玄与洛九黎十指紧扣的手掌。 “王爷,您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被清除干净了。” 跪在地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老大夫低眉垂目,连个眼神都没敢往帷幔后面看。 他自然也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嗯,出去吧。” 萧溟玄面色平静如常,声音冷漠淡然。 “是。” 老大夫行了礼,低垂着头站起身。 外间,管家也快步上前,给老大夫引路。 “大夫,请。” 老大夫点点头,跟着管家出了屋子。 “秦隐。” “主子。” 秦隐进了屋。 “你可有看到洛二小姐给本王解毒的药?” 秦隐摇头。 “二小姐只拿了一包药粉,说是能解百毒?至于是什么药粉?叫什么名字?二小姐并没有说。” “属下本来还想着,如若二小姐的药粉不管用,便偷偷给王爷服下解药,没成想,那药粉竟然能解佛泪的毒性。” 佛泪,一种长在大泽之中的毒草,人间有谚语,“杀飞鸟走兽,一名佛泪”。 佛泪的毒性非常大,不但能杀飞鸟走兽,而且周边植物,都是在其杀伤力范围之内。 因而,在佛泪分布较多的地方,周围的植物寸草不生。 更有: 佛法二字,人人知有。 佛泪砒霜,那容下口。 由此可见,佛泪之毒性,比砒霜不相上下。 主子的这招苦肉计,可真真是冒了天大的危险。 萧溟玄沉默了片刻。 “宫里怎么样?” 秦隐道: “皇上知道了,大发雷霆,还派出了御林军,至于玉芙宫和凤仪宫,两宫倒是安静。” “哼!她们,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安静而已。” 第95章 萧溟玄的将计就计 “自从本王回京,吓的那些人寝食难安,人前背后小动作不断。” 一旁,秦隐不忿道。 “这些人,这是把王爷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耳聋眼瞎,就连脑子都裹上了浆糊。” 萧溟玄嗤笑了一声。 “她们有这种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皇上正值壮年,久久未立下太子人选,而五个皇子中,老大虽为长子,性情相对温和,行事沉稳有度,从不得罪人,颇得大臣们拥护,只是可惜,母家只是个正二品。” “老二老三,一个是贵妃之子,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背靠太后和大司马府,一个是嫡出血脉,背靠丞相,母家皆是一品大员。” “那二位野心昭昭,还真当别人不知道似的。” “至于老四,老五,一个十六,一个十三,一个喜欢习武,对那位置漠不关心,一个年纪尚幼,尚不构成威胁。” “所以--” 萧溟玄看向秦隐。 “他们的目标便指向本王,表面上一个个尊本王为皇叔,实际上却恨不能日日监视本王的一举一动。” 秦隐听着主子的分析,连连点头。 “可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恨错了人,王爷的目标不在长宁王朝。” 萧溟玄勾唇冷笑了一声,语气淡然道: “既然他们有此等心思,那本王就将计就计。” “王府里的那些奸细可都处理了?” 秦隐点头。 “一个不剩,全都按照刺客论处了。” “嗯,清除了这些眼线,今日后,进府的所有下人,必须盘查三代以内,不许有任何纰漏。” “是。” 萧溟玄低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花兰舟到哪儿了?” “回主子,已经进了京郊,花公子来信,说是要昭王殿下过个意义非凡的八月十五。” “待十六后,在进京。” “呵!他倒是个懂事的。” 秦隐低头,对于主子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主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萧溟玄看了他一眼。 秦隐道: “主子这出苦肉计,可是,可是别让二小姐知道了,主子是不知道,属下去义国公府请二小姐时,二小姐一听说主子遇刺,吓的脸都白了,撇下国公府夫人和二公子直奔王府。” 萧溟玄一听,心头划过一股暖意。 “她很害怕?很着急?” 秦隐使劲点头。 “主子难道没感觉吗?二小姐还用这种方式给主子喂药呢。” 秦隐说着,竖起两个大拇指,往一起凑了凑,那眼神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萧溟玄似笑非笑的睥睨了一眼秦隐,幽幽吐出两个字。 “滚蛋。” “得嘞。” 秦隐一听,笑着就退了出去。 “臭小子。” 萧溟玄眼看着秦隐关紧房门,扭头撩开帷幔,洛九黎那张韶秀 仪容赫然进入眼中。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声音轻柔道: “洛九黎,本王用这种方式留住你,你会不会生本王的气。” “可是,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是义国公府的嫡小姐,本王不能强取豪夺把你禁锢在九王府,更不能翻墙留宿义国公府,那样会毁了你的名声。” “只有本王遇刺,只有皇上的圣旨,外界才不会对本王生疑,不会对你评头论足--” 窗外月色明亮,屋内烛火跳跃。 这一夜,对于一些人来说过的尤其漫长,但对于萧溟玄来说,却倍感幸福。 第二日,中秋佳节,九王爷萧溟玄遇刺的消息一大早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说是太医对九王中的毒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皇上下旨请义国公府二小姐洛九黎前往九王府为九王解毒。 洛二小姐得了圣旨,连夜进了九王府,足足熬了一夜,才把九王爷所中之毒给清理了。 只是九王中毒颇深,虽然毒素已经清理,但始终不曾真正清醒过来。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哗然。 既对九王遇刺惋惜,又对洛九黎竟然有如此医术感到奇怪。 “不是说洛家二小姐性子柔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吗?她何时有这种高超的医术了?” “性子柔弱?老兄,性子柔弱的女人敢击登闻鼓?敢抬着棺材进太和殿?敢提出与昭王殿下和离?” “就是,就是,兄台,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现如今的洛二小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性子软弱的洛二小姐喽。” “可不是,人家现如今,是大名鼎鼎江湖仙医凌虚子的徒弟,就连皇上和皇后都承认了。” “就是,听闻皇上对仙医凌虚子可是尤为敬重。” “啧啧啧!你们说,昭王殿下会不会后悔?为了一个细作,眼睁睁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洛二小姐身为仙医凌虚子的徒弟,那身价也是水涨船高啊。” “嘘!你不要命了,敢议论当朝王爷。” 对于府外的尘嚣四起,早就在萧溟玄的意料之中,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些声音。 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唇瓣微动,发出迷糊的呓语: “水,水……” 洛九黎还在软塌上犯嘀咕,明明昨晚她是在床边的,怎么一大早 醒来,她竟然躺在了床另一侧的软塌上。 现在,突然看到萧溟玄蹙着眉,像是难以忍受疼痛似的。 慌忙下了软塌,握住萧溟玄的手。 “王爷,你要什么?” 萧溟玄似乎感受到了二人握紧的双手。 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床前的女子,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下意识地闭上眼,重新又睁开。 “洛九黎。” “王爷,你醒了?” 萧溟玄缓缓眨眼,嗓音嘶哑: “本王……这是怎么了?” 洛九黎:还好意思问? “王爷难道忘了,王爷遇刺,身中剧毒。” 洛九黎眉头拧紧,语气有些担忧,有些心疼。 萧溟玄盯着头顶的帷幔盯了好一会儿。 “本王睡了多久?” 说着,眉心蹙紧,试图想要坐起身。 “整整一晚上。” “别动,王爷身上还有伤。” 洛九黎温柔的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王爷是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说着,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水。 第96章 突变,大司马试探九王 然后回到床边,一手扶着萧溟玄的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着自己的手给萧溟玄喝了下去。 一接触到她温热软绵的身体,萧溟玄心神微荡,慌忙遮下长长的睫毛,掩饰下了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情绪。 喝完水,他神色莫名的看了洛九黎一眼,缓缓地又躺了下去: “本王,好像做了个梦。” 洛九黎放回水杯,扭头看向他。 “王爷做了什么梦?” “本王梦见你喂我喝药。” 洛九黎一听这话,想起自己嘴对嘴喂他喝药的场景,后知后觉的脸有些微红。 想起他那时昏迷不醒,应该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给他喂药吧,遂放下心,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堂堂王爷,身边应该不缺伺候起居的侍女和小厮吧,喂个药而已,王爷不必挂怀?” 萧溟玄眉心微皱,脱口而出道。 “喂个药而已吗?难不成你也对别的男人那样喂过药?” 想到她也对别的男人那样亲密过,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洛九黎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什么都知道。 “哪里有别的男人,王爷是第一个。” 别以为他话音儿里的酸溜溜的味道她听不出来,嗲怪着笑道。 “若不是王爷脸色苍白疲乏,我都会忍不住怀疑王爷是真的中毒昏迷还是在装睡。” “那样紧急的情况下,王爷竟然还能知道?” 萧溟玄:这丫头,果然是个不吃亏的。 不过,她那嗲怪的语气和模样,怎么让他这么欢喜呢?刚刚心里的不舒服感也顿时烟消云散。 “那也就是说,这不是做梦?” 洛九黎点头。 “王爷就把我当成王府里的那些侍女和小厮一样看待就行,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 “那不一样。” 萧溟玄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一样的?” 洛九黎问完这句话,才惊觉,自己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萧溟玄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不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 好似怕她不明白似的,又重复道: “洛九黎,你跟他们不一样。” 萧溟玄眼神认真又贪恋地看着她,嗓音虽带着点沙哑,听着却直往人肺腑里钻去。 “洛九黎,你能明白本王的心意吗?” 洛九黎脸色僵硬,这么明显,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就差他大声白嚷的告诉全天下,他看上她洛九黎了。 “王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说这些吗?” “咳……咳咳。” 萧溟玄一阵猛咳,洛九黎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他的后背,让他侧身。 “王爷,小心呛到气管儿,快,侧着身子。” “洛九黎。” 萧溟玄顺势一把抱住她。 “就是因为本王身体如此,所以才……咳咳,才不得不说。” 洛九黎明显感觉到他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的,本王是皇上的兄弟,虽然皇上对本王还算是信任,可无论年龄还是本王手握的权势,都足以引起别人的忌惮。” “指不定……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心里的话来不及说,难道你要本王带到地府里去——” “不许胡说。” 洛九黎皱眉,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悦地瞪着他。 “王爷本身武功高强,身边又有秦隐和其他暗卫保护,哪有那么容易就一命呜呼?” “何况,我答应过王爷,成为九王府的府医,有我保王爷的身体康健,定保王爷长命百岁。” 萧溟玄激动啊!手臂用力地紧紧抱着洛九黎难分难舍就是不松手。 “好好好!洛九黎,你一定要说话算数,保本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永远能留在他的身边。 洛九黎趴在他身上,哪里还有涟漪,整个腰肢都被他冷硬的胳膊勒的生疼。 这男人,手劲儿太大了。 这么大的手劲儿,哪里像是受伤的。 “王爷,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萧溟玄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她的颈窝。 “你放心,本王不会逼你。” 她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心里虽然不安,但也知道,有些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急不得。 况且,虽然他在人前杀伐果断。 可对洛九黎,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对她动了心,他都愿意纵容她,迁就她。 洛九黎暗暗叹了口气。 “王爷也放心,我想做的,别人阻挡不了,我不想做的,别人也逼迫不了。” 萧溟玄闻此,嘴角勾着笑,愈加欢喜这女人的性子对足了他的胃口。 “但是王爷,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这样抱在一起,太不舒服了。” 洛九黎趴在他身上,也看不到萧溟玄的表情,也感觉不出来有没有压到他的伤口,有些不自然的想要挣扎起身。 这刚挣扎了一下,就听萧溟玄虚弱的声音,听着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嘶!黎儿,本王如今重伤在身,你就不能心疼本王一些?” 洛九黎顿时浑身僵硬。 黎儿是什么鬼,听的好肉麻。 不待她说话,萧溟玄虚弱的声音又响起。 “你刚刚碰到了本王受伤的手臂上,本王现在浑身没力气。” 洛九黎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可信度这么不高? “既然王爷没力气,还不松开我。” 洛九黎回过神,语气淡淡。 萧溟玄抿了抿唇,觉得差不多了,他要是再抱下去,保不齐该惹恼了这个小祖宗。 谁让,他一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看上了人家一个十七岁的丫头呢? 老男人刚松开手,门外,管家就语气焦急的敲响了屋门。 “王爷,洛二小姐,大司马来了。” 屋内二人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大司马,胡珏,来九王府?” 萧溟玄攒着眉,眼中戾气横生。 “打出去。” 洛九黎一把拉住他的手。 “打出去干嘛!那胡珏来,就是来探王爷虚实的,这样把人打出去,不正是告诉人家,王爷中毒有猫腻吗?” “好王爷,别动怒,快躺下,那胡珏可是一只老狐狸,咱们千万别穿帮了。” 萧溟玄被她叫的一声好王爷,妥帖的立着的毛儿瞬间都服帖了。 第97章 跟大司马正面刚 “那你呢?我怕那胡珏对你——” “放心,他比我爹岁数都大,和我一个小辈儿翻脸,他还丢不起那个人。” “何况,他是来探王爷虚实的,不会对我怎么样。” 萧溟玄点点头,这才躺下,只觉得后颈酥麻的一疼,还未搞清楚状况,人瞬间昏迷了过去。 “那老狐狸太狡猾,要是让他知道王爷早已清醒,不定又惹出什么风波来。” 所以,她才偷偷用银针刺中他的哑门穴,使他陷入短暂的昏迷。 门外,已经能听到有人脚步的声音走近,洛九黎赶忙把银针收入古戒空间内。 随即,屋门被人推。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先一步走了进来,老人手下拄着一根金镶玉拐杖,满脸褶皱,长长的胡须半垂着,目光炯炯有神,威严之气浑然天成。 老人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淡紫色轻纱薄裙的女子,漂亮美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垂着剪剪秋水的明眸在看到洛九黎正手端着半碗水,用湿布给九王擦拭嘴角时,泛着几分冷鸷。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胡珏的嫡亲孙女,洛九黎的死对头,胡冰玉。 洛九黎不动声色的起身,把碗放在小几上,然后淡淡施了一礼。 “洛九黎,见过司马大人。” 胡珏动了动手上的拐杖,直视着洛九黎,眼睛里没有半点的波动。 “王爷身体如何了?” 洛九黎镇定自若。 “毒已经解了,只是王爷中毒颇深,暂时还未清醒过来。” “嗯。” 胡珏伸手捋了捋胡须,抬着眼皮道。 “洛二小姐,虽得皇上赏识,但在医术上,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何大夫。” “司马大人。” 门口,一直躲在几人身后,没有现身的何大夫走了出来。 胡珏介绍道。 “这位是何祥岩何大夫,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太后的銮驾还在半路,可是听说九王爷遇刺,担心不已,特命何大夫不分昼夜赶路回京,既然王爷中毒还未曾醒来,那就让何大夫为王爷把脉诊治吧。” 门口,管家和秦隐一听,审视和敌意的目光,刷刷射向那位何大夫。 秦隐和秦五更是,跨步就要走过来,被洛九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这种时候,她一个‘弱女子’可是比那两个手持刀剑的硬汉威胁要小的多。 何况,她有皇上的圣旨,有义国公府在背后撑腰。 胡珏就是对她有意见,也不敢伤她分毫。 洛九黎站在床边,看着那位微微抬起下巴显得很狂傲的何大夫,心里冷笑一声,却一动没动。 想要探九王的虚实,可笑,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胡珏挑了下眉,抓着拐杖,声音低沉冷淡道: “洛九黎,这可是太后的懿旨。” “太后身为长辈,担心九王的身体,乃是情理之中,你阻拦何大夫诊脉,该当何罪。” 洛九黎偏头,看向胡珏,眸底清澈如水。 “司马大人,小女并未阻拦,只是,皇上下的圣旨,让小女为九王爷诊治,如若小女半途而废或者没有把皇上的圣旨贯彻下去,那岂不是就成了欺君之罪。” 你拿太后的懿旨来唬我,那我就拿皇上的圣旨来阻你。 洛九黎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们接近萧溟玄,谁知道那何大夫会不会暗下毒手。 “何况,何大夫是师承名门?还是杏林世家?医治水平是高?还是低?这些小女都不得而知。” “所以,小女不能让,这不仅关系到欺君之罪,还关系到小女颜面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何大夫的名讳,小女还真未曾听说过,谨慎小心些,司马大人应该能理解吧?” 洛九黎话音落,明显能看到胡珏僵住了,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双眸看着洛九黎,冰冷,审视,狂怒,怀疑,半响后。 “哈!哈哈哈!老夫服侍过两任帝王,也与当朝声名显赫的权臣之间,来来回回的周旋了一辈子,除了皇上,从来都没有谁敢和我这般说过话。” “洛九黎,你是第一个。” 门口,管家听着胡珏绵里藏针,眸如刺刀的眼神,心下一惊,额上冷汗淋漓。 胡珏如若以个人名义来九王府,他们尚且还能阻拦一二,可现如今,他是以太后的名义来的,偏偏,王爷对外宣称昏迷不醒,二小姐又不顾个人安危,阻拦在前。 如若这个时候,王爷忍不住,暴怒跳起,只怕,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啊。 这是他自成为王府管家来,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如此紧张,他无能为力又忐忑的事情。 只是,管家哪里知道,洛九黎误打误撞,早一步使王爷真正的陷入了昏迷。 秦隐和秦五更是双双攥住了腰间的佩刀,胡珏如若敢对洛二小姐动手,他们就是拼死也不能让洛二小姐出事。 胡冰玉阴郁的表情微散,眼底浮现几分看好戏的色泽。 她太了解她的祖父,她的祖父发怒了。 发怒的祖父,总是会带着笑意说最狠的话。 “司马大人。” 洛九黎淡淡一笑,丝毫不惧怕胡珏口中的威胁,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 “司马大人说起来,也是我的祖父辈,何况,我们义国公府现在只有我和我母亲孤儿寡母的在京,父亲和大哥远在溧阳练兵,我一个小孩子,说话做事欠缺了些,司马大人应该也不会与我计较吧?” “而且,司马大人作为我长宁王朝,柱天踏地的基石,两朝元老,听说,当年在与外敌的对阵中,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何等威风,这种威风,司马大人应该不会用在我这个小丫头身上的。” 洛九黎笑着,笑的清明,笑的纯净,笑的人畜无害。 “哈!哈哈哈!这顶高帽压下来,老夫如若在和你计较,岂不是让外人议论老夫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 这是胡珏第二次仰头大笑,相比于第一次,这一次的笑,竟少了一丝杀伐,可眼中却全都是对洛九黎的审视。 洛九黎,从前人人都说她软弱无知,现在看来,她到底是真软弱,还是她隐藏了自己,故意伏低做小。 第98章 大司马的恶毒用心 如此看来,这洛家二丫头的心性,可是深沉的很啊! 他胡珏做事,总是要权衡利弊的,以前洛九黎是昭王妃,他想着拉拢保持中立的义国公。 没想到,义国公那个泥腿子,果真就放弃了这个女儿,一奔溧阳便是半年之久,对身在昭王府内的洛九黎不闻不问。 所以,洛九黎才会在昭王府受尽了那些屈辱。 可现如今,洛九黎与昭王和离了,他就比任何人都想要把义国公府的气焰打压下去。 但如果不是事件够大的话,他又无法轻易动义国公府。 何况,这次洛九黎竟然靠上了九王爷这棵大树,那是不是说明,义国公已经与九王与皇上同气连枝了? 一旁,胡冰玉一看到自己祖父语气和缓了,心里怒火滔天,可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气质高雅的走了出来。 “洛二小姐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何大夫的医术,何大夫乃是姑苏人士,医术世家,四代传承,在医术上,洛二小姐大可放心。” 今日,能跟着祖父来到九王府,是她跪在祖父跟前求来的。 而太后娘娘能知道九王中毒昏迷,也是她派人连夜送去的信儿。 她不能听从祖父的安排,嫁给别的男人。 她也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男人,与别的女人走的这样近。 刚刚,就在刚刚,看到洛九黎距离九王那么近,看到她为九王擦拭嘴角,看到她眼里那温柔的笑。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洛九黎的目光从胡冰玉面上一掠而过,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刚刚,胡珏都已经有和缓的迹象了,没想到,这个胡冰玉可真是卑鄙无耻无下限啊。 “何大夫。” 洛九黎的视线在那位何大夫身上随意的扫了一遍。 “胡大小姐说你是医术世家,四代传承,可是真的?” 那何祥岩冷冷一笑。 “自然是真的,洛二小姐连姑苏何家都没听过,倒是孤陋寡闻了。” 洛九黎嗤笑了一声,心里想着,未免夜长梦多,她得速战速决,直接把这个何大夫拍进尘埃里,那胡家祖孙俩恐怕才能离开王爷。 “哼!是吗?那请问何大夫,既然姑苏何家如此厉害,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 “比试?比试什么?” 洛九黎一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胡家祖孙俩未必和他说了她凌虚子门外弟子的身份。 “医术,毒术,任你挑选,只要你赢了我,我就退到一旁让你给王爷诊脉,如若是你输了,怎么来的,你们便怎么离开?这个比试公平吧?” 何祥岩闻此,没敢答话,眼睛看向大司马,再看向胡冰玉。 胡冰玉显然也没有想到,洛九黎竟然提出比试,她是凌虚子门外弟子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无论真假,她的确救了奉德夫人,也救了刑部那个自戕的人。 “洛九黎,我们是来给九王爷看诊的,不是来给跟你比试的。” 胡冰玉说着,一步跨上前,就要往床边走去。 洛九黎眸色一凛,想起上次在宫里,她一把扣住了自己的命门,知道这个心机女也是懂些穴位的。 “胡大小姐。” 洛九黎伸手,挡在胡冰玉面前。 “我刚才说了,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给九王爷诊治,如若我半途而废或者没有把皇上的圣旨贯彻下去,那就是欺君之罪。” “胡大小姐平日里端庄娴雅,这个时候,不会连皇上的圣旨都看不在眼里吧?难道,胡大小姐的端庄娴雅都是装出来的?” “洛九黎,你——” 胡冰玉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气的真想大骂她泼妇,贱人。 “胡大小姐,你不知道手指不能指着别人吗?显得你很没教养。” 两个人,一个横眉怒目,一个正言厉色,谁也不让着谁。 一旁,胡珏侧目看过去,浑厚的嗓音响起。 “冰玉,回来。” 胡冰玉回头,眼看九王就近在眼前了,眼看她就能触碰他了,她不甘心。 “祖父。” “回来。” 这一声,明显声音里带着怒火。 胡冰玉攥了攥手指,只得转身回到自己祖父身边。 胡珏双眸半合,声音冷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何大夫,既然洛二小姐要比试,你可敢迎战?” 何祥岩躬身抱拳。 “卑职,愿意与洛二小姐一较高下。” 他就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医,能和他医术世家,四代传承相比。 何况,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曾师承三仙洞鬼手毒巫,要不然,那宫中太医院内,杏林世家的太医不在少数,太后却偏偏选中他为贴身御医,就是因为他精通毒术。 胡珏庞若无人的看了眼洛九黎,嘴边绽出一朵嗜血的笑。 “如若刚才老夫没有听错的话,洛二小姐说医术,毒术,任何大夫挑选?” “是的,是我说的。” 洛九黎点点头,眼皮莫名的跳了一下。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比试,那九王爷中的是毒,你们两位也比试毒如何?” “我同意。” 何祥岩毒蛇一样阴鸷一笑。 门口,秦隐和管家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 那胡珏如此笃定比毒,那何祥岩又毫不犹豫答应,显然比试毒术,是他真正希望的。 洛九黎无所畏惧的冷笑了一声。 “好啊!” “洛二小姐,不可——” 秦隐和管家同时开口。 胡珏眸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淡淡的嘲弄的看向那两人。 “一个管家,一个暗卫,谁给的你们胆子敢驳了这个赌局。” 刚刚,他不跟一个小丫头争执,是因为传出去外人会说他气度狭小,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可现在,是她洛九黎黄口白牙亲自打赌愿意跟何祥岩赌毒术,即便是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哼!他还不信,他堂堂大司马,制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们两个退下。” 洛九黎给秦隐和管家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何祥岩。 “既然是毒术?怎么赌?” 她连佛泪的毒都能解,还惧怕什么毒? 第99章 洛九黎以身试毒 何祥岩躬身对胡珏道: “司马大人,还请大人派人去找两条大小相近,一模一样的毒蛇来。” “毒蛇?” 胡珏似乎并不惊讶,甚至嘴角那抹嗜血的笑还没有褪去。 倒是一旁的胡冰玉,在听到毒蛇后,眉眼微动,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淡定的洛九黎。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很快,胡珏的人就寻来了两条大小相近,一模一样浑身翠绿的竹叶青蛇。 管家一看到那两条毒蛇,脑子嗡的一声,双腿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大司马只找了毒蛇,却没有找试毒的人,不寻常,很不寻常。 管家压低声音凑到秦隐耳边道。 “竹叶青蛇,剧毒无比,不行,我要出府。” 他要进宫,要去找皇上,这个时候,除了皇上,没人能压制的了胡珏的猖狂。 秦隐伸手一把拽住他。 “也许,二小姐能对付。” 上次,抓燕听莲时,王爷也是中了燕听莲的蛇毒,是二小姐救下了王爷,也许,今日,二小姐-- 这边,秦隐和管家正在纠结,另一边,蛇笼已经分别被放在了何祥岩与洛九黎身边。 “二位,毒蛇找来了,二位想要怎么比试?” 胡珏坐在椅子上,半合着眸子,余光扫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九王爷,阴鸷一笑,嗓音低沉又道。 “不过老夫倒是觉得,二位都是以慈悲为怀,救人性命的医者,定不忍心让外人以身试毒吧?” 胡珏话落,九王府的人皆是满目惊骇。 “司马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管家到底还是看穿了胡珏的用意,难怪胡珏同意比试?难怪胡珏要比试毒术?难怪只找了毒蛇却不找试毒之人? 原来,大司马果然存着这种歹毒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这个时候,便是誓死也不能让洛二小姐以身犯险。 秦隐与秦五也同时上前,躬身行礼。 “司马大人三思,洛二小姐乃是义国公府嫡出小姐,如若洛二小姐以身试毒出了事,不说国公爷那儿交代不过去,就是九王爷和皇上那儿恐怕--” 嘭! 胡珏手中的拐杖嘭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哼!你们三个算个什么东西?” 敢拿九王和皇上压他。 “比试毒术是洛二小姐提出来的,赌约也是洛二小姐定下的,怎么难不成洛二小姐怕了?既然怕了,那就让何大夫给九王诊脉吧。” 四两拨千斤,胡珏等的就是九王府众人的阻拦。 他不信,以九王的武功,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重伤中毒。 一旁,洛九黎冷嗤一笑,满眼倨傲冷漠的眼神看向胡珏。 “既然司马大人发了话,小女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秦隐,你们三个退下。” “二小姐。” 秦隐三人异口同声,眼中具是担忧。 秦五最是话少,但此刻却咬着牙上前。 “属下愿意替二小姐以身试毒。” 便是他死了,也不能让二小姐出事。 站在胡珏身后的胡冰玉,眸光泛着冷厉,冷声嗤笑道: “你替洛九黎以身试毒?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参加这场比试。” 她巴不得洛九黎死,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可不会让任何人阻拦洛九黎以身试蛇毒。 “怎么?洛九黎,你空口白牙,想要说话不算数?” “你可别忘了,这比试,这赌约是你提出来的,还是说,你对九王爷并不是那么尽心竭力,只不过是故意轻视太后娘娘的懿旨,与我们大司马府的一片好心。” “呵!” 洛九黎听她此话一出,心头一冷,眼神犀利的盯上胡冰玉。 “胡冰玉,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对胡冰玉觊觎九王的不满,也是对大司马府的不满。 一旁,管家也想要上前阻拦,被秦隐一把拽住。 赌约已成,他们无力更改了。 只盼着,二小姐千万不要有事。 洛九黎收回目光,毫无俱意的与胡珏对视。 “小女与何大夫二人,以身试毒,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毒,便为胜方,司马大人可是这个意思?” 胡珏点点头,心里惊愕这个洛九黎的肆意与镇定。 洛九黎点头。 “那司马大人定然也记得赌约吧?只要是何大夫赢了我,我就退到一旁让他给王爷诊脉。” “如若是他输了,那么,您三位,怎么来的,你们便怎么离开?” “好。” 胡珏声如洪钟。 “只要是洛二小姐赢了,老夫带人马上离开九王府。” 洛九黎勾唇。 “管家,去给我准备半盆冷水。” 管家一愣,随即快速应道。 “是。” 半盆冷水很快被端到了洛九黎面前。 洛九黎噙着蔑视的眼神看向何祥岩。 “何大夫,请吧。” 何祥岩不明白洛九黎搞什么鬼,半盆冷水就能解蛇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洛二小姐,请。” 说着,二人同时走到蛇笼前,同时蹲下身子,同时把手掌探入蛇笼中。 伴随着嘶的一声,洛九黎手掌外侧被竹叶青蛇瞬间咬住,疼痛也随之袭来。 随着毒蛇松口,洛九黎快速打开药箱,几乎是在瞬间就把抗蛇毒血清注入了体内,然后坐在一旁,用手术刀对被咬伤的局部进行清创,随即把半瓶高锰酸钾倒入水中,再把受伤的手掌浸入水里,又气定神闲的吃了几粒蛇药片。 前后一系列完成,不过三分钟,洛九黎就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坐在床下的脚踏边,嘴角噙着笑看向胡家祖孙二人。 胡冰玉几乎是在洛九黎对她轻蔑一笑的同时,瞪大眼睛,一脸忿忿,眸子里全都是震惊和不甘心。 而对面,何祥岩在被竹叶青蛇咬后,也迅速吃了某种药物,然后快速坐在原地,似乎是在逼出毒素。 洛九黎太了解蛇毒了,尤其是这竹叶青蛇,属于血循毒类,被咬伤后,伤口局部会出现剧烈的灼痛,肿胀发展迅速。 所以,就在她把手探入蛇笼时,已经把该需要的抗蛇毒血清和所有药物,从古戒空间里调出来了。 而坐在原地不动,也是为了阻止蛇毒被机体吸收到其它脏器里面。 第100章 与大司马的梁子结下了 毕竟,蛇毒是靠机体血液循环所达到的。 但是,要通过阻止血液循环是不可取的,而只有通过降低血液循环的速度,来延缓蛇毒吸收的速度,使其不要被机体所吸收这么快。 所以在手掌被咬伤以后,除了刚才的一系列操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避免运动,以免使机体的循环血液加快,加速毒素的播散。 她可以肯定,那何祥岩对毒绝对是熟悉,甚至是了解的,虽然医毒不分家,但何祥岩的镇定和熟练程度,让她瞬间提高了警惕。 这个时候,提高警惕的何止是洛九黎,还有眼神平静如波,让人看不穿心思的大司马胡珏。 他以为,以何祥岩的身份,这场对赌他们是胜券在握的。 可没想到,洛九黎小小年纪,竟然是在一呼一吸间就解了蛇毒,从始至终,这个丫头都表现出了常人难以捉摸的淡定自若。 还有她那药箱以及她刚刚解毒的举动,让他费解。 他一直怀疑她凌虚子门外弟子的身份,可今日一探,到底还是动摇了他怀疑的心思。 此时,何祥岩也睁开了眼,一看到洛九黎没事人儿一样坐在他对面,眼中惊骇大于手掌上的疼痛。 “司马大人。” 洛九黎笑着冲着胡珏摆了摆手。 “您觉得,这场比试,是我赢了?还是何大夫赢了?” “洛二小姐年少有为。” 胡珏起身,看似浑浊的眼睛看向洛九黎。 “仙医凌虚子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何祥岩此时除了惊骇,还有满脸的不可思议。 仙医凌虚子,这个洛九黎竟是是凌虚子的弟子? 门口,秦隐,秦五以及管家,简直表情不要太明显,尤其是管家,一颗心落了地,扬眉吐气的冲着胡珏躬身行礼。 “恭送司马大人。” 胡珏杵着拐杖,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的三人,藏在宽袖下的拳微微的攥了起来,没有回头,却语气冷肃道。 “洛九黎!除了皇城里的,这京城中,从来都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阻拦过老夫!” 他怒了,看似毫无波澜的表象下,犹如平静的湖面,湖底早已暗潮汹涌。 比起胡珏的愤怒,洛九黎就显得从容多了,浸在冷水中的手纹丝未动。 “那是因为谁也不是我。” 门口,秦隐三人一听这话,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洛二小姐威风霸气。 洛二小姐力挽狂澜。 洛二小姐真不愧是他们主子看上的女人。 胡珏冷笑了一声。 “丫头,别太狂妄了。” 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胡冰玉回身,恶狠狠的瞪了眼洛九黎。 贱人,她早晚要了这个贱人的命。 待送走了那三人,秦隐和管家同时回头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您真的没事?” 洛九黎摇头,笑着看了一眼床上的萧溟玄。 “没事,我就是羡慕,要是我也有王爷那强横的内功,也尝试用内功逼出毒素是个什么体验。” 秦隐一听,这是彻底放心了。 “二小姐要是也想习武,主子会是个很好的师父。” 这样,主子和二小姐也能增进感情。 管家也是笑着点头,走到床边,想要叫醒王爷,被洛九黎制止。 “别叫了,大司马进府的时候,我就用银针刺中了王爷的哑门穴,只有王爷真正的昏迷,才不会引起大司马的怀疑。” “你这会叫醒王爷,让王爷知道了刚才的事,你觉得王爷会善罢甘休吗?” “该死。” 秦隐一锤拳头。 “那大司马奉太后懿旨前来,显然就是来试探主子遇刺的虚实。” 一旁,一直少言寡语的秦五也开口道: “还有那胡冰玉,她对二小姐似乎怒恨滔天,此女恐怕对二小姐是个隐患。” 洛九黎无奈的看了看床上昏迷的萧溟玄。 “要说这隐患也是你家主子带来的,那胡冰玉身为大司马的孙女,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听说才情出众,是京城里被人称颂的才女?”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胡冰玉倾心你家主子,为了嫁给九王爷,她可是都把自己都等成了老姑娘。” 这古代,十五六岁嫁人不稀奇,十六七岁生孩子也不稀奇,但十九岁了还没有谈婚论嫁,那可不就是老姑娘了。 秦五垂头,觉得自己好像多话了。 秦隐摸了摸鼻子,替自家主子有些心虚,虽然主子与那胡冰玉没什么,整件事都是胡冰玉自作多情,但不能否认,胡冰玉对二小姐的敌意,的确是因主子而起。 倒是管家,为自家主子抱不平,陪着笑道。 “二小姐真是冤枉我家王爷了,王爷与胡冰玉什么事也没有,是那胡冰玉自己一厢情愿,王爷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 洛九黎摆摆手。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件事不要在议论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派人护好王府。” “那胡珏白日里没有探到虚实,也不知道会不会善罢甘休。” 管家也敛了笑容,脸色浓重。 “洛二小姐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派人仔细仔细巡查,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去吧。” “秦隐,秦五,你们俩也出去吧。” “是,二小姐。” 秦隐,秦五也跟着管家出了屋子。 待所有人走后,洛九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溟玄,暗暗叹了口气,伸出手,从古戒空间内调出破伤风抗毒素,给自己注射了一支。 好在有这古戒空间,如若不然,今日她还真是必死无疑了。 洛九黎靠着床沿,闭目养神。 至于外面有多少勾心斗角,利益争端,此刻她都不想再去思考了。 窗外,秋高气爽,屋内,一室安宁。 这一睡,直到太阳落山,萧溟玄才从床上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洛九黎整个人都笼罩在余晖下,如瓷般的容颜在落日的余晖中,跳跃着闪烁着让人夺目的光泽。 “洛九黎,胡珏他们呢?” 他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 听到声音,洛九黎扭过头,冲着他嫣然一笑。 “走了。” “走了?他们怎么走的?以本王对大司马的了解,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 第101章 弱不禁风的九王爷 洛九黎背着手,故作轻松的走到他身边。 “胡珏就是在无法无天,也不能大的过皇上的圣旨啊。” “难不成,我拿皇上的圣旨压他,他还敢抗旨不成。” 萧溟玄不信,知道她没说实话,但看屋里空荡荡的,想着一会儿还是把秦隐叫进来问一问吧。 “本王躺下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本王动手脚了。”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他可不认为昏迷前的怀疑是假的。 洛九黎坐在床头,把受伤的手掌放在他身后,扶他起来。 “我用银针刺中了王爷的哑门穴,只有王爷真正的昏迷,才不会引起大司马的怀疑,怎么?我擅自做主,王爷还怪罪我不成。” 语气里,全都是委屈。 萧溟玄一听,哪里还敢苛责她。 “本王怎敢怪罪,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这话,忙起身,受伤的手臂无意中撞到了床壁上。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口是真伤口,疼也是真疼。 “怎么了?撞到伤口了?” 洛九黎拧着眉心,着急的看向他。 “嗯。” 萧溟玄违心的点点头,顺带着,手指还特意摁压了一下伤口。 说起来,他身上的旧伤没有几十道也有十几道了,就手臂上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就是想得到洛九黎对他的怜惜,对就是怜惜。 谁说只有女人才能得到男人的怜惜,男人同样也想要得到最喜欢的女人的怜惜。 洛九黎还真是心疼了,尤其是他那张双幽深的瞳眸,以前藏着多少冷傲孤清,桀骜不驯现在就含着多少委屈和低落,甚至可怜兮兮。 再加上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面如玉雕般的轮廓带上几分苍白和虚弱起来的时候。 真是活见鬼了。 怎么让他看起来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 弱不禁风? 洛九黎吓了一跳,这话若真说出去,只怕能吓死京城和皇宫里的那些人。 九王萧溟玄在朝堂上的威风,她可是亲眼所见,一句话就定了一群人的生死,便是连燕听莲那样的美艳女人,他都毫不怜香惜玉,手段狠戾的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了城门楼子上。 更不要说是在京郊城外,杀那些黑衣人,一剑一个,斩头断骨不在话下。 这样阎罗王似的一个人,她怎么会看出弱不禁风来? 她是疯了吧。 “洛九黎,你在想什么?” 萧溟玄面上虚弱,心里却想着他这可怜兮兮的表情难道做的还不到位? 洛九黎瞧着他虚弱苍白的脸,认命地叹了口气。 谁说阎罗王就没有虚弱的时候,经此一番刺杀中毒的折磨,铁打的人也够呛啊。 到底是自己心软?还是看不得他受伤。 算了……算了,谁让他是病人呢? “王爷,你现在想吃点儿东西吗?我已经提前让厨下熬了清粥备着” 洛九黎放缓语气。 萧溟玄虽然心里有些负罪感,但大好机会在眼前,女人又难得的流露出温柔体贴,他就再不要脸一次吧。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萧溟玄不要脸的点点头,开口道: “好。” 洛九黎起身,去门口吩咐了一声。 熬的蔬菜清粥很快端了上来。 然而,萧溟玄实在是‘虚弱无力’到了连吃饭都没有办法自理的程度。 所以,眼看着洛九黎把清粥端到眼前,萧溟玄就静静地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可怜兮兮,眼巴巴地看着她: “洛九黎,喂本王。” 洛九黎端着清粥,眯了眯眼。 “王爷是在命令我?” “如若是命令我,那我就喂王爷。” 这个臭男人,明明喜欢自己,还放不下亲王的架子,一口一个本王,如此大男子主义。 她如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可能会觉得自己的门第高攀了他,甚至会欢欢喜喜的答应。 可惜,她不是,甚至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他一口一个本王的自称。 萧溟玄看着她不悦的脸色,不像是故意的,可自己又一时间搞不明白到底哪句话惹到她了。 想他堂堂亲王,为了一个女人,装虚弱,也是够了。 “本王没有命——” “吃。” 洛九黎很想把那碗粥扣在他的头上。 想要改变一个大男子主义,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恐怕,她也要费些时日才行。 萧溟玄表情一变,哪里敢在开口说话,乖乖张嘴。 人昏迷的时候不好伺候,清醒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洛九黎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喂他吃粥,动作不紧不慢,谈不上粗鲁,却也绝对没有萧溟玄想象中温柔。 即便如此,萧溟玄吃得很是配合。 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能看出来,明明刚才还高兴的她,对他还温柔备至的她,怎么转眼间就不高兴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这一边想着,一边咀嚼着,一边用双含情脉脉的眼神锁在洛九黎的脸上,目光灼灼,片刻不离。 那眼神儿里的光芒,看起来压根就不是一个虚弱伤患该有的灼热。 洛九黎也不能挡住他的目光,又不可能忽略了他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在他的目光灼灼中把一碗粥给他喂完。 放下碗,有下人进来收走,洛九黎又亲自服侍他漱了口,转身就要出去。 萧溟玄脸色微变。 “洛九黎,你干嘛去?你要丢下本王一个人?本王现在可是伤患?” 门外,秦隐和秦五抬头望天。 王爷啊!洛二小姐为了您都受了伤,您怎么就不知道慰问一句呢? 洛九黎扶额回头。 “王爷,您吃饱了,我也得去吃饭啊。” 萧溟玄表情凝固。 洛九黎磨了磨后槽牙,转身出了屋子去花厅吃饭。 至于屋里,萧溟玄扯着脖子眼看着洛九黎去了花厅。 “秦隐,秦五,你们进来。” “主子。” 秦隐和秦五进了屋。 “刚才,洛九黎出屋时是什么表情?” 秦隐和秦五相互对视一眼。 秦隐:“属下瞧着,好似不大高兴?” 秦五:“属下瞧着,好像还真是不大高兴?” 萧溟玄。 “本王是说错话了吗?” “你们俩听着是本王说错话了?” 秦隐和秦五吓了一跳。 第10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主子,冤枉啊!属下们可不敢偷听主子说话。” 萧溟玄:“你们俩,该偷听的不听,不该偷听的瞎听。” 秦隐:主子冤枉人也是有一套的。 秦五:那我到底是该听,还是不该听。 萧溟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帷幔。 “本王也没有说过分的话啊!” “本王身为亲王,为了她如此降低身份,她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本王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秦隐和秦五在一旁听的冷汗直流。 王爷啊!你可长点心吧。 一口一个本王,洛二小姐,哪里是普通女子?您这皇室宗族的身份,在她眼里,恐怕还真不稀罕。 可这掉脑袋的话,他们打死也不敢说。 “主子,关于大司马。” 虽然洛二小姐再三叮嘱,不让告诉主子实情,但秦隐觉得还是应该让主子知道洛二小姐的付出。 一听到大司马三个字,‘弱不禁风’的九王爷又开始面带煞气。 “本王正要问你们,那大司马可有探到本王遇刺的虚实?又是因何离开的王府?” 秦隐和秦五对视一眼,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心开口。 大概一盏茶后,洛九黎吃了晚饭从花厅刚返回房间,还没来得及与萧溟玄说话。 就听到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王爷,洛二小姐,皇上和皇后来了,已经进了巷口。” 一听到帝后同时来了,洛九黎和萧溟玄相互对视一眼。 此时的萧溟玄,看向洛九黎的眼神,爱恋,温柔,脉脉含情,就像看到了一块宝一样,执着而又执迷。 秦隐和秦五都告诉他了,关于大司马对洛九黎的威胁,关于洛九黎对大司马的桀骜,关于她与那个何祥岩的对赌。 他的目光慢慢看向她的手掌,那里,有她为了他真心的付出。 “洛——” “王爷,快躺下。” 洛九黎赶忙走到床前,这种时候,多少事情也得先往后放一放。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腕,对门外帝后二人的到来根本不在乎。 “洛九黎,为了本王,你受伤了?” 洛九黎一怔,看了眼门口躲闪的秦隐和秦五。 “王爷都知道了?” 萧溟玄点点头,眼中暗潮翻涌。 “你不让他们告诉本王,是怕本王按捺不住,去找大司马的麻烦?自己却受着这委屈。” “我不委屈。” 洛九黎能看出他死死压制的怒火。 “洛九黎,这个仇本王记下了,早晚让胡珏以牙还牙。” 洛九黎叹了口气,就知道,他知道后,会是这个后果,放缓语气,异常柔和道: “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王爷还是快些躺下吧,谁知道会不会是大司马去皇上跟前告状了。” 萧溟玄冷哼一声。 “哼,只怕,皇兄根本不屑于他说的那些话。” 说着,抬眼再次看向洛九黎,语气异常温顺。 “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洛九黎笑了一下,原来他看出来她刚才离开时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王爷快躺下。” “不,你生气了,你在生本王的气。” 萧溟玄一动不动,语气非常肯定。 “我真的没生气,王爷看错了。” 洛九黎抬头看了看窗外,真怕帝后这个时候走进来。 “本王不是瞎子,你就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 洛九黎咬着牙,真想锤爆他的头,这种时候,他发什么疯。 “洛九黎,你不说,本王便这样与你僵持着。” “你大概也能明白,帝后为何同时来九王府吧,本王受伤中毒,昏迷不醒,如若让皇上看到本王现在这种状态,会不会赐个本王欺君之罪?” 洛九黎被他攥着手腕,眼睛透过开着的窗子往院外紧张的瞧着,眼看着远处有明晃晃的一片金黄色。 是皇上的龙袍。 低头盯着萧溟玄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经神病一样,恼怒的瞳仁儿都在跳跃,杀气腾腾道: “我生气了,我生气你一口一个本王的自称。” “生气你没有把我与某些女人区分开,行了吧,现在知道原因了,能躺下装死了吗?” 萧溟玄:他这是又莫名其妙被怼了,这是洛九黎第几次怼他了。 奇怪了,他怎么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怪可爱的。 “洛九黎,一会儿,无论皇上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离开?” 洛九黎骂完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 她不喜欢他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也不喜欢外界盛传大司马家嫡小姐为了等待九王爷,都等成了老姑娘。 可是怎么办?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冲自己笑。 “今日是十五,我不会离开的。” 她生自己的闷气,可依旧还记得他体内的咒术。 萧溟玄闻言,表情一松,笑着躺下。 “洛九黎,待皇上走了,本王,不,我在和你解释。” 说着,闭上眼睛,顿时呼吸微弱了起来。 洛九黎见他胸口起伏明显减慢,心里诧异,难道拥有内功的人,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呼吸状态? 又想到他刚刚称谓的转变,心里泛起了涟漪。 而此时,屋门已经被打开,一群人拥簇着帝后走了进来。 “臣女洛九黎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洛九黎起身迎接。 “免礼。” 皇上淡淡的抬了下手,快步走到床边。 见萧溟玄唇无血色,脸色苍白。 “九王现在如何?什么时候能醒来?” 洛九黎道: “回皇上,王爷中毒颇深,虽然毒素已经清理了,但想要真正清醒恐怕还要再等上一日。” 一旁,皇后面带愁容。 “洛二小姐,九王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竟如此霸道?” 洛九黎这阵子也对宫中皇后和几位贵妃,妃子以及她们背后的母家势力有所了解了。 越是了解,才越是明白,与这些人接触,还是适当保持距离为好。 虽然皇后在落水那件事上帮过她,但皇后与贵妃积怨已久,她可不想稀里糊涂成为两宫勾心斗角的棋子。 “回皇后娘娘,王爷所中之毒叫佛泪。” 其实,这佛泪的毒素,与她前世所知的狼毒花,毒性相当。 第103章 九王为她做的事 “佛泪?那是什么?” 皇后和皇上同时看向洛九黎。 “佛泪,是一种长在大泽之中的毒草,京城内很少有。” “人间有谚语,佛法二字,人人知有。佛泪砒霜,那容下口。” “由此可见,佛泪之毒性,比砒霜不相上下。” 一旁,皇上闻此,拳头紧紧攥着。 皇后稍稍有些吃惊,又痛心道: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刺杀当朝亲王,还用了这么恶毒的手段。” 洛九黎沉默。 她只负责救人,至于抓刺客,她还不会蠢到在皇上面前去发表任何意见。 皇上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萧溟玄,低头也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才抬头冲着身旁的祁公公摆了摆手。 祁公公心领神会走出屋子,不多时几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放下各种赏赐之物又全都退了出去。 “洛九黎。” 皇上看向洛九黎。 “臣女在。” “你救治九王爷有功,这些都是赏赐给你的。” 洛九黎实在不喜欢跪地磕头的规矩,只得行了大礼。 “臣女,谢皇上赏赐。” 皇上摆了摆手。 大司马得太后懿旨,带人来九王府给九王看诊,这件事,他已经知晓,而洛九黎能不惧大司马的威胁和强权,以一己之力保住了九王的颜面,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人能做到,便是朝堂上的那些权臣,恐怕也要虚为委蛇吧。 只是令他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的车鸾还在半路,这京城里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 至于太后和大司马的用意,皇上心头凛然,面上却平静无波。 “罢了,九王尚未清醒,你还不能离开九王府。” “至于你母亲那儿,你也大可放心,你父亲和你大哥已经回京,待过了中秋佳节,再返回军中。” 洛九黎倒是没在意皇上赏赐了什么,但当听到她父亲和大哥回府了,满脸愕然。 皇上一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怎么?九王没有告诉你?” 洛九黎一头雾水,缓缓摇头。 她父亲和大哥回京,与九王爷有什么关系吗? 皇上没有再说话,深深的看了眼洛九黎,随之站起身。 “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门外,小太监唱和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府外的御林军听旨。 满院子人,跪地恭送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洛九黎跪在地上心里嘀咕,这帝后二人一阵风似的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了,难道就仅仅是为了看看‘昏迷不醒’的九王,还是为了告诉她,她父亲和大哥回京了。 她,她们义国公府,有这么大的脸面? 送走了皇上和皇后,洛九黎急匆匆的回了屋里。 此时的萧溟玄已经睁开了眼。 “王爷,皇上说,我父亲和大哥回京了?” 萧溟玄点点头,看着她唇角勾起的笑,心情也宽慰了。 只要她高兴,他做多少努力都是值得的。 “让我父亲和大哥回京过节,是王爷的意思?” 洛九黎看向他,眉眼微微柔和了下来。 “本王,只是上了一道奏折。” 八月十五,本该阖家团圆,他却霸着她不能让她离开,总要为她做些什么才是。 “听说,东周屯兵边疆,这个时候我父亲和大哥回京,会不会--” “不会。” 萧溟玄打消她的顾虑。 “边疆自有人守着,你父亲和大哥现下只负责在溧阳练兵,何况,有皇上的旨意,没有任何人敢非议什么,你大可放心。” 洛九黎点点头,心里高兴。 “母亲如若看到父亲和大哥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国公爷是在原主与昭王大婚五日后离的京,说是离京,倒不如说是被自己女儿气的,离京整整半年多,现在终于回京了。 “可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皇上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连王爷受伤的轻重都没有问,难道皇上不是来探王爷受伤中毒的虚实?是为了赏赐我?告诉我父亲和大哥回京过节这件事?” “我觉得我没那么大脸面吧?” 萧溟玄看向她,语气真诚地说道。 “你没有猜错,你的确有这么大的脸面。” “啊!王爷你可别匡我。” 萧溟玄淡淡一笑。 “皇上是知道大司马得太后懿旨来九王府的事了,也知道,你为了本王,与大司马对赌,伤了自己,甚至还知道你用皇上的圣旨压下了太后的懿旨。” “你啊!不但保住了本王的脸面,也大大的打压了大司马的气焰,皇上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 洛九黎:这走向不对啊!胡贵妃是大司马的女儿,皇上宠爱胡贵妃,那大司马就是国丈,她把国丈气个半死,皇上竟然还赏赐她。 太后是皇上的母后,可她用圣旨压下太后的懿旨,皇上不怪罪她,却还挺高兴。 自古皇室多争乱,恐怕,这皇室里背后的隐秘,她还没有探到吧。 萧溟玄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知道她那颗七巧玲珑心准又是想什么呢? “洛九黎。” “什么?” 洛九黎一惊,抬眸看他。 “你过来。” 他冲她招手,眉眼越发柔和,眼底似嵌入了星芒,似是千言万语想跟她说。 洛九黎缓步走到床边。 萧溟玄也坐起身,顺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坐下,本王有话和你说。” 洛九黎坐在他旁边,感受着还残留他体温的床铺。 萧溟玄伸手,一手执着她的手腕,一手慢慢抚摸着她手掌外侧那被毒蛇咬过的伤口,眼底有对胡珏的狠戾也有对洛九黎的心疼。 “还疼吗?” 被毒蛇咬到,伤口会出现剧烈的疼痛,那种痛,就是个大男人也难以承受。 洛九黎摇头。 “不疼,毒蛇咬到后,我就马上注射了抗蛇毒血清。” “抗蛇毒血清?那是什么?” “一种能中和毒蛇毒性的解药。” “委屈你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管本王,你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抿唇低头,一双幽深的黑眸灼灼地看着她,眼底有浓烈的情绪在翻涌。 他生出一种冲动,一种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好好吻个够,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第104章 义国公洛道汉回京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 毕竟自己在她眼里是病患,他还等着她的怜惜呢。 洛九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抬起头,刻意忽略掉他的灼灼目光。 “王爷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溟玄依旧目光灼灼,语气柔和。 “以后,除了在人前我自称本王外,你我独处时,我便改了那称谓。” “还有,你刚才说的某些女人?” “本王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 “包括这王府里的侍女,我素来不喜欢她们近身伺候,她们留在这里也只是做些洒扫端茶的活儿,你别误会。”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秘密。 在秘密没有被公布之前,他不能允许任何外人知道。 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危险,谋划这次被刺杀遇害中毒的计中计。 好在,这两年多来,他鲜少回京。 那些府里的眼线,无论探到多少,一个也不能活着,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洛九黎没想到他倒是坦诚,一时竟有些语塞。 本来人家就没什么,反而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她又不能说有一丢丢嫉妒胡冰玉在外面散布的谣传,忙转移话题道。 “王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问。” 萧溟玄其实有怀疑,她口中的某些女人,是不是大司马府的胡冰玉。 毕竟,之前京中的那些谣传他不是没有听过,但他一直以为,谣言止于智者,自然,也没往心上去,更没想过去特意澄清什么。 况且,上次在天香楼,他下令对胡冰玉掌嘴,这么明显的羞辱,他以为胡冰玉会知难而退的。 只是,他预估错了胡冰玉的死皮赖脸,也预估错了洛九黎所要问的问题。 “刺杀王爷的人是谁?王爷心里可有谱吗?” 萧溟玄顿了一下,随即神情淡淡,眼神飘忽的看了眼窗外。 “这世上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判断这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等身体好些了再慢慢查吧。” 洛九黎不置可否。 “那,那些刺客可是都伏诛了?” 萧溟玄点头又摇头道: “所有参与刺杀的刺客,除了外逃一人,其余人等,全部伏诛。” “至于御林军有没有抓到那个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洛九黎有些紧张。 “竟然还被逃了一个?那王爷岂不是很危险?那人会不会在返回京城刺杀王爷?” 萧溟玄笑着摇头。 “不会,放心。” 其实哪里有外逃的人,不过是给外界的一个假象罢了。 —— 而此时,义国公府里,国公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到了一个像极了国公爷的声音。 “徐嬷嬷,我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听到院外有国公爷的声音?” 徐嬷嬷一怔。 “夫人,奴婢听着也像是国公爷的声音。” 主仆二人紧张的对视一眼。 “快,快扶我出去看看。” “是。” 徐嬷嬷扶着国公夫人快步出了屋子。 才走到院里,便看到院门口,三道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过了月亮门。 “是老爷。” “还有大公子,大公子也回来了?” 徐嬷嬷激动的搀扶着国公夫人往前走去。 “夫人。” 一个身躯高大挺拔,黑发中掺着几缕白发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义国公洛道汉。 夫妻俩久别重逢,彼此眼前全是对对方的牵挂。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们父子竟然回京了?可是皇上下的圣旨?” 国公夫人攥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又看着面前高大的大儿子。 “孩儿给母亲请安。” 洛元良一撩袍子,单膝跪地。 “快起来,快起来,快让母亲好好看看,半年未见,我的孩子黑了但也壮实了。” 洛元良五官清晰明朗,光洁麦色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浑身散发着刚毅沉稳,像极了他的父亲。 身后,洛元甲抱着手臂。 “大哥一回来,我这个做小儿子的,就失宠喽。” 国公夫人一手拉着夫君的手,一手拉着大儿子的手,满脸笑意的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争宠。” 洛元良与自家弟弟感情深厚,自然不在乎弟弟醋溜溜的话。 “母亲,这半年来身体可好?” “好,身体好着呢?” 国公夫人拍着大儿子的手。 “进屋,咱们都进屋说话。” “徐嬷嬷,去,去告诉厨房,今晚的饭菜全都做成老爷和大公子爱吃的。” “是。” 徐嬷嬷也是高兴的紧,满脸堆着笑去了厨房。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了屋子。 “夫君为何会回京?可是皇上下的圣旨?怎么府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国公夫人有些纳闷。 国公爷坐在座位上,有丫鬟奉上了茶。 “听说是九王爷上的折子,让我和元良回京过节,节后再返回溧阳。” “九王爷?” 国公夫人有些诧异。 一旁,洛元良也点头道: “母亲,的确是九王爷上的折子。” 国公夫人这回是不得不信了,抬头和自己的小儿子对视了一眼。 洛元甲也是神色莫名。 “怎么了?” 国公夫人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今晚不说,明日开了府门,街上总会有风言风语的。 遂自己斟酌着把小女儿洛九黎与昭王和离的事情与他们说了一遍。 也自动隐去了当时在太和殿上,昭王对她动手的事情。 “什么?母亲说的可是真的?昭王竟然如此苛待九儿?为了一个贱妾,差点致九儿一尸两命?” “当初,父亲,母亲,一大家子人都不欢喜她嫁给昭王,可那个臭丫头,偏偏非昭王不嫁,遭遇了如此虐待,她竟然不向家人倾诉一句。” 洛元良在军中磨砺多年,性子沉稳有度,可一听到昭王如此虐待他最疼爱的小妹妹,还有那未来得及出世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外甥,眼中狠戾猩红一片,心里愤然而起。 反倒是国公爷,面色沉稳严肃的坐在椅子上,拳头紧紧的攥着,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第105章 国公爷要手撕了昭王 他捧在手心精心养大的小女儿,竟然遭遇了如此变故。 身为父亲,他既心疼又难过,他真想在此刻一刀劈了昭王,那昭王辜负了她女儿的一片真心。 但也欣慰小女儿在逆境中破釜沉舟,敢击登闻鼓,闹上太和殿,并且全身而退,与昭王和离。 在愤怒和欣慰的同时,又听到了一个最重要的讯息。 “夫人,你刚才说,圣上已经查明,那昭王府里的侧妃,燕听莲乃是桑南国细作?” 一旁,洛元甲觉得父亲太过冷静了。 “父亲,小妹的事?”难道父亲就不管了吗? 洛道汉伸手阻止了洛元甲接下来说的话。 “为父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身为臣子,身为军人,这种时候尤其要冷静看待这件事。” “那燕听莲身为桑南国的细作,只要潜伏在昭王身边打探军情便可,为何偏偏要处心积虑嫁给昭王?为何要蛊惑昭王虐待甚至亲手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如若只是做药引,以她昭王侧妃的身份不难办到。” “父亲的意思?” 洛元良也在愤怒中回过神儿来,分析道。 “那燕听莲想要引起两府恩怨,引起义国公府对昭王,甚至对皇上的不满。” “毕竟,昭王是皇上的儿子,即便他做的再过分,皇上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女,下旨诛杀自己的亲儿子。” “可如若不能狠狠惩罚昭王,势必引起国公府的不满,更有可能,愤怒中的父亲和我们兄弟,在看到九儿的惨况后,会打上昭王府。” “可皇权不容侵犯,如若真到了那种地步,皇上会怎么想?我们国公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与皇上离心?” 听着自己大儿子的分析,国公夫人惊的一身冷汗。 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过来,当初她身穿一品诰命服,进宫去太和殿之前,国公府外是有人递了信儿,告诉她,她女儿在昭王府被虐待的事情。 至于那人是谁?待她出府寻找时,那人便没有了踪迹。 那时,她心急如焚自己女儿在宫里的状况,并没有格外留心便急匆匆进了宫。 进了宫,入了殿后,那昭王又发疯一样对九儿动手,想要掐死九儿,甚至伤了她。 当时,若不是九王出手制服了昭王,若九儿和她,一个被昭王虐待,一个被昭王伤害的事情传入溧阳军营,那会怎样? “母亲,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后怕。”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元甲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有些事,他早就打探过了,那个王八蛋的昭王,竟然敢对他母亲动手。 这笔账,他早晚要与昭王算一算。 可刚刚,听大哥和父亲的分析,他生生把这件事又压了下去。 毕竟,父亲身为大将,手握兵权,掌控着溧阳近十几万大军,大哥又是少将军,跟随父亲出身入死,征战沙场,早已磨砺出了一身的胆识和本领。 义国公府也在无形中成为了皇上的左膀右臂,如若因为这件事,致天家与臣子不睦。 结果,不言而喻。 洛道汉看了看门外,十五的月亮早已悬挂天空,照的整个院子明晃晃的一片白。 “既然小九已经与昭王和离,那昭王便不再是我国公府的夫婿,以后你们见到他,也只当他是个王爷罢了。” 言外之意,不可与他乱起纷争。 洛元甲食指点了点椅子的扶手。 “父亲,那他虐待九儿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洛道汉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你认为,他当初为何处心积虑的迎娶九儿?” 洛元甲道。 “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毕竟,皇上还未立太子,任何王爷皇子都是有机会登上那位置的。” “嗯。” 洛道汉点头,眼底划过一丝阴沉凌厉的光芒。 “那他虐待九儿,九儿又与他和离了,你认为为父还会支持他吗?” 洛元甲摇头。 “如若是我,我会死死压制他。” 洛道汉面无表情。 “不但要压制,我还要手撕了他,何况,经过这件事,他就已经与那太子之位无缘了。” “可父亲,毕竟,昭王是胡贵妃的儿子,身后既有太后,又有大司马府支持,只怕,这件事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 “哼!皇上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洛道汉冷冷一笑,威严浓重的眉眼上,却是萦绕着一层寒冰气息。 “皇帝立太子,要么占“嫡”要么占“长”,继承顺序是以嫡子优先,年长优先。” “他!非嫡非长。” 一旁,国公夫人眉头紧紧蹙着。 “可老爷别忘了,昭王虽然狂傲,自以为是,但却是四位成年的皇子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有军功的。” 想到昭王对他小女儿的虐待,洛道汉抿着唇,嗓音冷冷道。 “那又如何?成为皇储,可不是只有军功才能行,那昭王,德行比不上大皇子的沉稳有度,行事又比不上三皇子的清风霁月,性子比不得四皇子活泼,简直是事事不如人。” 洛元甲点头,父亲对昭王的评价,也算是客观。 “当初,九儿是鬼迷心窍了,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狗东西。” 国公夫人赶紧打断他。 “元甲,慎言。” 毕竟,昭王再是罪大恶极,他也是皇上的儿子。 身旁,洛元良看了看门外,浮曲院的方向。 “母亲,既然九儿和离了,必然已经搬回府了,怎不见她出来?” 国公夫人面色沉了沉,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 “昨晚,九王爷遇刺,受伤中毒,皇上下旨,让九儿去九王府为九王诊治。” 至于洛九黎何时学的医术?与谁学的医术,她便把当初洛九黎的原话学给那父子三人听。 洛元甲还好些,毕竟他之前就已经知晓洛九黎师承仙医凌虚子之徒这件事。 反观国公爷和洛元良,父子俩动作出奇的一致,慢慢张大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洛元良的语气里有兴奋,有跃跃欲试。 “仙医凌虚子?九儿竟然是凌虚子的徒弟?” 国公爷洛道汉也是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第106章 月下的高甜时刻 “听闻那仙医凌虚子,不但医术高明,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甚至是个能逆天改命的大能者。” “没想到啊!没想到九儿在绝境中能柳暗花明遇到凌虚子,看来,九儿果然应承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而此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洛九黎,正与九王爷萧溟玄手拉手的坐在九王府的房顶上,双双仰头,遥看着空中明亮的圆月。 “洛九黎,谢谢你。” 萧溟玄眼神贪恋的看着那轮圆月。 “这是自我成年后,第一次能光明正大的过个八月十五的中秋夜,能亲眼看到八月十五的月亮有多圆,有多亮。” 洛九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感谢。 “以后,每年的八月十五,不,每个月的十五日,王爷都能看到这轮圆月。” 萧溟玄慢慢扭过头,看着她的侧颜,意有所指道。 “真的,每年的,每个月的十五日,我都能看到这轮月亮吗?” 她在他眼中,一如空中的那轮‘圆月’。 洛九黎依旧仰着头。 “嗯,月亮这么美,这么亮,如若少了一个人的欣赏,岂不是可惜了。” 萧溟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侧颜,唇角慢慢勾起,笑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的确。” 这样漂亮的脸蛋儿,这样独特的女子,如若少了一个人的欣赏,的确是可惜了。 不过,这欣赏之人,只能是他,也必须是他。 “洛——” “王爷快看。” 洛九黎突然兴奋的指向远处灯火辉煌的街道。 “孔明灯,竟然是孔明灯。” 只见灯火辉煌的街道上空,顺着风飞起的孔明灯,像是从夜空流泻下来的明亮星辰。 星光,月光,火光,承接相应,煞是好看。 洛九黎想要松开萧溟玄的手指,想要双手合十许愿,可一想到他体内的咒术还需要她压制,松开的手指又慢慢回拢。 萧溟玄自然察觉到了她刚刚想要松开他的手。 “怎么了?” 洛九黎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讪讪道: “王爷没有许过愿吗?” “你想许愿?” 洛九黎点点头,没有说话。 萧溟玄舒展眉眼,不由分说,另一只手拉住洛九黎的手腕,快速将她带到了怀中。 “王爷。” 洛九黎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萧溟玄勾唇一笑,凑近她耳边,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能喊出声来。 “你这样大声,小心把人都喊来。” 洛九黎心跳得都要冲出嗓子眼儿了,这可不是屋里,可是屋顶啊。 虽然满院子的暗卫都隐匿在暗处,不敢窥视他们二人,可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怀里,如若让旁人看了去,算怎么回事。 相较于洛九黎的心思,萧溟玄此刻心里简直欢喜到了顶点。 女儿家软绵的身体,就紧贴在自己怀中。 还有她那让人垂涎欲滴的红唇,就贴着他的掌心,他甚至垂眸就能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以及眼角下方那一颗小小的淡褐色泪痣,还有她洁白的耳垂因为害羞而一点点地染上的红晕。 这样的她,这样映照在月光下的她,很纯,很欲,很娇。 惹得他凸起的喉结暗自一滚,慌忙压制住体内那升腾的情绪,呼吸也沉了几分。 洛九黎有些不适,紧张的环视了一圈院内,唯恐别人看到。 “王爷,我--” 她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隔开点距离,却按在了他的心口上,被他的大手紧紧覆盖住,怎么也挪动不开。 “嘘!” 萧溟玄的薄唇贴近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直往她耳里钻。 惹的她浑身上下酥酥麻麻。 “快许愿,要不然孔明灯飞走了。” 她不知道,他抱住的何止是她的身体,还是他想要摈弃一切拿起的世俗红尘。 像他这样冷情冷性的男人,如若真的想要对一个女人好,便是一辈子的。 洛九黎感觉自己的情绪,都要被这个男人控制了。 手心里传来的是他的心跳,耳边,是他压抑的温热的呼吸。 这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她第一次犹如一根在瞬间被拉扯到了极点的弦,悸动得只要一拨就断。 到底,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因何而抖,是自己动了情,还是被这个妖孽的男人撩拨的。 萧溟玄勾着笑,手指松开她摁压在自己心口上的小手,低着头,若有似无的鼻息钻进她的耳中,模糊低酥的嗓音尽是蛊惑: “抖什么?快许愿。” 洛九黎:丢脸,简直太丢脸了。 慌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萧溟玄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粉嫩饱满的脸蛋儿鲜红欲滴,感受着她紊乱的情绪和杂乱的呼吸。 他勾唇一笑,心里越发的笃定。 他的小黎儿,害羞了,动心也动情了。 一想到他的小黎儿对他动了心,动了情,他心里愈发欢喜。 暗处,一众暗卫们看着自家主子竟然把洛二小姐抱在了怀里,还有他们的主子那满目含春,满脸柔情的模样,简直一个个比自己找了媳妇儿还兴奋。 “咱们主子终于开窍了。” “咱们主子终于思春了。” “咱们终于不用陪着主子当和尚喽!” “咱们是不是要有小主子了。” 房顶上,洛九黎终于在不堪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睁开了眼。 “许完了?” 他问。 “嗯。” 她点头。 其实,她有些忐忑,纠结,害怕那第二个愿望实现。 “王爷,放我下来吧。” 萧溟玄温柔的动了动唇,压下想要询问的话。 “好。” 好字刚落,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身,站起来,飞身而下。 突然的袭击,搞的洛九黎神情一紧。 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身子也向他紧紧靠拢。 萧溟玄笑着抱紧她,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此时的八角亭下,布满了一盆盆或紫色或黄色的大朵菊花,石桌上有各色洛九黎喜欢吃的菜肴,还有新鲜出炉的手打月饼,以及一坛子盖着绯红色红布的好酒。 萧溟玄把她放到地上,自然而然的拉过她的手,把人领到八角亭下。 第107章 萧溟玄的克制 “一边吃东西,一边赏月。” 洛九黎看着满桌子的菜,几乎就没有她不爱吃的,心里对萧溟玄的妥帖又温热了起来。 “王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菜?” 萧溟玄挨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布菜。 “每次和你一起吃饭,我都会特别留意,你多吃了哪些菜。” “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九黎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菜碟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哪里是布菜,这是在喂小猪仔。 这大半夜的,是奔着把她喂胖的节奏吗? “看着干嘛?怎么不吃。” 洛九黎不好拒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眼神飘向了那坛子盖着绯红色红布的酒。 “想要喝酒?” 萧溟玄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 洛九黎摇摇头。 她主要是怕自己酒后失态。 萧溟玄笑着垂眸给自己面前的小酒盅斟满,然后端给洛九黎。 “放心,这酒是去年的桂花酿,很适合姑娘家喝。” “桂花酒?” 洛九黎是第一次喝桂花酒,伸手从他手里端过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好好喝,很温和的桂花清香,也没有太辣。” 一边盛赞,一边一仰脖子,全干了。 不远处,秦隐摸了摸鼻子,再看看洛二小姐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有他家主子那眼里的狡黠。 桂花陈酿,初尝满口清香,后劲儿可是不小。 萧溟玄看着洛九黎凑过来的杯子。 “还喝?这酒稍微有些后劲儿。” 洛九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酒盅,心想着,多大的后劲儿,能把这小酒盅填满。 “好喝。” 萧溟玄勾唇一笑,继续给她斟满,也给自己斟了一酒盅。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儿,一边仰头欣赏着圆月,一边吃着美味佳肴。 一炷香后。 “喝酒……喝,喝酒。” 小酒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酒杯,洛九黎也已经醉了。 “黎儿,你不能在喝了。” 萧溟玄勾着唇,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放在桌子上,扶着她的手臂。 “还能走路么?” 洛九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也昏昏沉沉,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看着他。 “能!” 这能字还未落下,整个人就往桌子上栽去。 萧溟玄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太晚了,今天的酒就到这儿吧。” 说着,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洛九黎窝在他怀里,皱眉仰着头,水润的唇微张,语气里全是软糯糯的撒娇。 “我还要喝。” 虽然她喝醉了,但潜意识里知道,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是可以信任的,是可以任由她撒娇耍赖的。 萧溟玄喉咙微微滚动,控制着自己不去低头吻她,克制着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十足十诱哄的意味。 “乖!要喝酒可以,我问你一句话,你答对了,就给你喝。” “嗯。” 洛九黎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搂着他的腰,让自己更加贴着他。 萧溟玄苦笑一声,这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黎儿刚刚许的什么心愿?” 洛九黎昏昏沉沉,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远不如院外月光的明亮。 “许……许愿,王爷的咒术能早点解除。” 萧溟玄闻此,手指忍不住轻抚着她娇嫩脸颊,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语气异常温柔。 “还有吗?” 洛九黎迷惘地睁开眼,下巴搭在他的胸口上,然后小兽一样点点头,眼睛里闪着点点盈光。 “还,还有早点找到回家的路。” 萧溟玄原本勾起的弧度突然微暗了下来,他既害怕她说出什么,又忍不住想要知道些什么。 洛九黎,自从知道她就是那晚为他解毒的女人。 洛九黎,这个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记挂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他不知私下派人调查了多久。 她从前的一言一行,从前说过的话,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爱吃的,爱喝的,爱玩儿的,他全都了如指掌。 可是,自从几月前,寒潭那晚她从天而降砸到他怀里后,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从前脱轨了。 确切的说,现如今的洛九黎,与从前的洛九黎,发生了很大很大的变化,甚至判若两人。 而他,作为长宁王朝的亲王,作为一名强悍的武将,作为一个孤傲尊贵的强者,他以为自己应该不会相信命运这种东西。 可偏偏,他是信的。 甚至,深信不疑。 毕竟,陨星谷那位,与他亦师亦友的师父凌虚子,本身就是个身份特殊,能逆天改命的人。 只是,他派人飞鸽传过去的书信,直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他所怀疑的,直到现在也无法确认。 “回家的路?回哪里的家?” 萧溟玄摩挲着她的脸蛋儿,与她对视。 今晚,他要的答案,近在咫尺。 也是他刻意让她喝酒的原因。 “唔!” 洛九黎躲开他的手指,桂花陈酿的后劲儿越来越大了,她难受地嘤咛了一声,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萧溟玄被她一声轻喘和柔软温热的身子紧贴地,惹红了眸子,浑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烫。 “黎儿,告诉我,你要回哪里的家?” 他想要把她摇醒,可动了动手指,还是不大忍心,便用略微粗粝的指腹,在洛九黎水润的唇上轻轻擦过。 洛九黎一侧的脸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微微张嘴含住了他的手指。 “嘶!” 萧溟玄眸子越发的通红,手指上传来的酥麻感,带着致命的诱惑,叫他克制着不去品尝这份柔软。 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一直纠结的问话。 他真担心,在这样下去,只怕,自己会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忍不住再次要了她的身体。 年前的那一晚,他们彼此都被人下了药。 可现在,他是清醒的,而且异常清醒。 他是想要得到她,想要用心去爱她,但他也深知,没有她点头同意,他决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萧溟玄就在想要俯身下去的瞬间,快速抬起手,将洛九黎紧紧拥入怀里。 第108章 暗夜滋生魔鬼 整个头窝在她的颈窝处,死死压制住心头窜起的火焰,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一个醉酒的她,竟然让他差一点失控。 萧溟玄的手在她后背拍了拍,像是哄着一个孩子,嗓音柔软温和: “乖!我不问了,睡吧。” 洛九黎靠在他胸前,出奇地听话。 当真就乖乖地闭上眼,如同一只听话的小兽,安然睡着了。 门外,秦隐放缓脚步。 “主子。” “嗯。” 萧溟玄轻柔的把洛九黎放在床上,然后解下厚重的帷幔,手指与她紧握。 “刑部传话,那燕听莲性命垂危,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燕听莲一死,昭王恐有性命之忧。” 萧溟玄闻此,神色平淡,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道: “那就把长生汤给她灌进去。” “再给花兰舟传信,连夜进京,给昭王解蛊毒和媚术。” “是。” 秦隐得了令,火速离开。 长生汤,并非长生之意,而是濒死之人才能用的回光返照的汤药,这种汤药能让人仅存着一口气,活过一天,一天之后,五脏六腑俱损,最后浑身剧痛,吐血而亡。 显然,王爷是让燕听莲,便是死,都不能痛快的死去。 —— “没有探到虚实?洛九黎那个贱人,竟然无视太后姑母的懿旨和父亲的权势。” 皇城,玉芙宫内,幽冷的声音咬牙切齿。 已经卸了妆容的胡贵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明亮的月色,面目狰狞。 今日是十五,皇上陪宫中众妃嫔过完节后,便依照祖训去了皇后的凤仪宫安寝,她回到玉芙宫后,便接到了父亲送进来的消息。 “娘娘,奴婢打听到,落日之前,皇上和皇后曾经出宫去过九王府,听说那九王爷的确还在昏迷不醒当中。” 胡贵妃身后,老嬷嬷把知道的消息如实禀报。 “哼!昏迷不醒吗?你可知,本宫与父亲安插进九王府的人,现如今全都已经断了联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是让她最为担心的。 身后,老嬷嬷眸色一凝。 “娘娘怀疑?” 胡贵妃右手一抬,制止了老嬷嬷的话。 —— 同一时间,大司马府,东院阁楼上。 何祥岩跪在大司马胡珏身前,额上冷汗直冒: “司马大人,卑职,卑职没想到那洛九黎竟然是凌虚子的弟子,如若卑职提前知晓,一定不会轻视此次对赌,还请,还请司马大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胡珏靠在椅子上,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何祥岩。 “老夫当初亲自向太后娘娘举荐了你,才让你和你的家族有了攀升权势的机会,只是老夫没想到,这才几年不到,你医术没有进步,这识人断面的本事竟也没有进步?” 胡珏话落,双眼阴冷,不见半分温和,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颤。 “何祥岩,你应该知道,老夫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跪在地上的何祥岩只看了一眼,便惶恐地低下头,求饶的话一句都不敢再说。 他在宫中依附于太后,他的家族在宫外依附于大司马,没有太后和大司马的提携,他姑苏何家,又怎么能在众多杏林世家中脱颖而出。 胡珏看着何祥岩诚惶诚恐的样子,淡淡的勾起唇角,浑浊的眼球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罢了,现在的局面还不算最差。” 他冲着何祥岩招手。 “附耳过来,老夫有话交代。” “是。” 何祥岩定了定心神,立刻起身附耳过去。 待胡珏说完话,何祥岩面上闪过惊诧之色,随即又压下震惊的情绪,低头恭敬道: “卑职立即去办!” “嗯。” 胡珏摆摆手,用拳眼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 九王府内,月入中天。 正院屋内,一男一女,二人和衣,同塌而眠。 第二日,洛九黎早早醒来,醒来的时候,床边并没有萧溟玄的身影。 她也没有宿醉头晕的感觉,至于昨天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姑娘。” 门外,伺候洛九黎的人听见动静,笑着推门走了进来了。 洛九黎环视了一眼四周,再看看走进来的侍女。 侍女年纪不大,长相普普通通。 “你是?” 她鲜少在萧溟玄的后院看到近身侍候的侍女。 “回姑娘话,奴婢叫二英,是九王府的家生子。” “姑娘昨夜喝醉了,王爷便让奴婢暂时过来伺候姑娘。” 洛九黎快速坐起身。 “王爷呢?” “回姑娘话,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二英说话恭恭敬敬。 洛九黎皱眉。 “进宫?王爷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手臂上还有伤,怎么能劳累,而不卧床休息呢?” 二英低头,王爷的事,她一个奴婢,可是不敢置喙。 “姑娘,王爷临出府时吩咐过奴婢,待姑娘醒来后,便让厨下给姑娘预备早饭,然后再护送姑娘回府” “不用了,既然王爷不在府里,那我便自行回府了。” 洛九黎说着,起身下穿。 那二英也没敢阻拦,忙协助洛九黎穿了衣服,引着洛九黎出了院子。 管家也一大早就备好了两辆马车,一辆装皇上的赏赐之物,一辆用来给洛九黎乘坐,还谴了秦五亲自护送洛九黎返回了义国公府。 洛九黎这才回到府里,刚迈进大门,便被人一把拎住了后领子。 洛九黎恼怒,一回头,看到她二哥一身白色长袍,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二哥。” 这几日接触下来,她发现,她二哥的外表简直太有欺骗性了,她这位风流韵致的二哥,绝不是柔弱书生。 洛元甲勾了勾唇角。 “妹妹,你这在外面一天一夜,终于想起回府了?” 洛九黎扭动了一下身子,从洛元甲手里挣脱出来,拽了拽衣角。 “二哥明知故问,我是奉旨出府的,九王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能回府。” “倒是二哥,大早上的不好好温习功课,跑到我的院子来盯梢了。” “臭丫头。” 洛元甲敲了下洛九黎的额头。 “我这是担心你,你倒好,出了府,连个信儿都不知道往家里送。” 第109章 温暖的一家人 洛九黎揉着额头,上前撒娇的拽住洛元甲的手臂。 “好二哥,小妹知道错了。” “没看吗一大早我就火急火燎的赶忙往回赶,父亲和大哥呢?” 洛元甲扭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父亲和大哥回京了?” 洛九黎转身一边让人把赏赐之物搬回浮曲院,一边往院子里走: “是皇上说的,不但如此,皇上还赏赐了我好多好东西。” 洛元甲看着下人端进院子里的赏赐之物。 “皇上赏赐你的?” “嗯,说我救治九王有功。” 洛元甲跟在她后面进了院子,听着她的话,眼睛眯了眯。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春容迎了出来,又有丫鬟端上来温水,供自家小姐洗漱。 “春容,你的伤好了吗?” “劳小姐惦记,已经好利索了。” 春容甚是感动。 “嗯,你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是。” 春容得了令,抬脚出了屋子。 身后,洛元甲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眼看着春容出了院子,才问道。 “小妹,你是说,皇上和皇后去过九王府?” “嗯。” 洛九黎一边洗脸一边点头。 洛元甲又问道: “那皇上可有问你别的?” “没有,皇上只是过去看看九王的情况。” 至于大司马的事,她还是少提为妙。 洛元甲还要问什么,院外,响起了声音。 “九儿回来了。” “是母亲。” 洛九黎擦着脸,出了内室。 国公夫人也在徐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母亲。” “元甲也在。” 国公夫人看了眼小儿子。 “母亲坐。” 洛元甲上前,搀扶着母亲坐下。 国公夫人坐稳,抬头看向洛九黎。 “九王身体如何?你一大早回府,想必九王没什么大碍了吧?” 洛九黎点点头。 “母亲放心吧,九王身体无恙了。” “那就好,那就好。” 国公夫人连连点头。 洛元甲也看向洛九黎道: “你这奉旨去九王府为九王诊治,母亲整整担心了一天一夜,唯恐你在救治九王不当,深陷囫囵。” 洛九黎道: “让母亲担忧,是女儿的不是。” “傻丫头,说什么呢?母亲担心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何必你言谢。” “不过,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父亲和大哥昨晚也回京了,这一大早就去上朝,刚刚才叫人送回了信,说下朝的时候,与你姐夫同去接你姐姐和外甥女。” “今日,咱们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顿饭。” 洛九黎点点头,面上一派喜色,可心里却泛起了突突。 她与原主性子天差地别,现如今又一身的医术。 恐怕,她父亲和大哥不好隐瞒啊。 “你发什么呆?” 洛元甲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洛九黎垂下眸子,实在不敢跟洛元甲对视。 “我,我就是后悔当初没有听父亲的话,执意嫁给昭王,心里,心里有点害怕父亲会——” “傻孩子。” 国公夫人唯恐她想起在昭王府的那些不堪往事,忙拉过她的手。 “那是你的父亲,咱们都是一家人,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的,何况,你经此大难,幡然醒悟,你父亲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备你。” 洛九黎有些眼热,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嗯,从今以后,女儿再也不做让母亲和父亲伤心的事了。” 国公夫人慈爱的抚摸着自己小女儿的头发,看着她泪水盈满眼眶,也有些难过的揉了揉眼角。 “傻孩子,如若是从前你还是那柔弱的性子,母亲自然要事事替你上心,可现在,你绝境逢生,性情也改变了好多,母亲是欣慰的,也相信我的女儿,经此一事后,能慧眼识珠。” 一旁,洛元甲上前。 “就是,一家人之间没有隔夜仇,无论你如何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洛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 “二哥,谢谢二哥。” 洛九黎真的很感动很感动。 一下子扑到洛元甲怀里,声音都有些更咽。 洛元甲拍了拍她的后背,失笑道。 “刚才还说自己变厉害了,怎么现在又成了从前那个爱撒娇的小丫头。” “你这样,也不怕院子里伺候你的那些丫鬟笑话你。” 洛九黎一噘嘴: “她们不敢。” 母子三人正说着话,院外,张管家走了进来,跟随张管家进来的还有久未见面的洛家大小姐,洛九卿和身后婆子怀里抱着的孩子。 “母亲,二弟,小妹。” 洛九卿是个温柔的女子,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国公夫人一听到大女儿的声音,满脸喜悦的起身,赶忙迎了出去。 “倾儿,你怎么回来了?” 洛九黎和洛元甲也跟着出了屋子。 “大姐,你回来了。” 洛元甲看了看院外。 “大姐,不是父亲和大哥去接你吗?” 洛九卿笑道: “是你姐夫派人回府接的我们,说是父亲和大哥下朝后,直接去御书房给皇上述职去了。” “听颂怕父亲和大哥述职还不定什么时候呢?就着人先把我们娘俩送过来了。” 国公夫人看了看她身后。 “那听颂呢?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大理寺那边还有些急事,他过去处理,稍后来府里。” “小如筠,让小姨抱抱。” 洛九卿的女儿叫裴如筠,粉粉嫩嫩的甚是惹人喜爱。 抱着小如筠的婆子看了眼自家少夫人的脸。 她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少夫人家的小妹,嫁给了昭王殿下,可惜,身怀有孕才将将六个月,就被昭王侧妃陷害小产了,差点一尸两命。 洛九卿看了眼洛九黎在见到孩子后,并没有伤心失落的情绪,才微微点点头。 婆子这才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洛九黎抱。 “快进屋吧,进屋说话。” 一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进了屋子,坐定了,国公夫人不动声色的伸手。 “九儿,快把小如筠给母亲抱抱,也让母亲稀罕一下。” 洛九黎亲了亲孩子软嫩的小脸,把孩子递给了国公夫人。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道,大家都在注意着她的反应。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情绪,让她又心酸又感动。 第110章 关于鬼医花兰舟 “小妹,我刚才出府回来的路上,听你姐夫说了一件事。” 洛九卿拉过洛九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什么事?” 洛九卿道: “听你姐夫说,昨晚后半夜,那个细作燕听莲在刑部性命垂危,差点身死,九王派人给她灌了长生汤,拖着她的半条命。” “皇上,也寻来了鬼医花兰舟,解了昭王身上的蛊毒和媚术。” 洛九黎冷冷一笑。 “皇上,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九儿。” 国公夫人有些担忧。 “母亲不必担忧,我只不过就是感慨,皇权之下,便是如同咱们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也要看皇上的脸色,可以想象,那普通百姓遇到不公事,又该如何过活。” 一旁,洛元甲暗了暗眸色。 “正是因为咱们这样的权贵之家,做起事来,才更不能无所顾忌。” “嗯,二哥说的我都明白。” 洛九黎点点头。 皇权之下,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 何况,她已经是这个时代,史无前例,能够与皇帝儿子和离的第一人了。 她能和离成功,九王背后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她义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所以,她知足,很知足。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长生汤,又是什么?” “不是说燕听莲濒死吗?怎么喝下长生汤就能活了?” 一旁,洛元甲解释道: “长生汤,不是能让她活着,只是让她暂时能拖延一天的寿命,是宫里,为了惩治嫔妃和那些濒死之人才能用的回光返照的汤药。” “回光返照?” 洛九黎似乎听明白了。 洛元甲点点头。 “这种汤药能让人仅存着一口气,活过一天,一天之后,五脏六腑俱损,最后浑身剧痛,吐血而亡。” “更可怕的是,喝了长生汤的人,在长生汤失效后,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骨头破碎的声音。” 洛九黎不用看到燕听莲的惨状,也能知道,燕听莲最后一刻肯定会生不如死。 “那花兰舟呢?花兰舟又是谁?昭王所中的是情蛊和媚术,一般的医者肯定无法入皇上的眼吧?这个花兰舟,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洛九卿摇摇头。 “我只听你姐夫说起过这个人,但并不了解。” “二弟呢?可知道花兰舟这个人?鬼医?他的医术一定很高明?” 洛元甲摇摇头。 “他医术高不高明,我也不清楚,但听闻,他身世很是复杂。” “听闻,他母亲是桑南国的蛊女,父亲是东周人士,生于长宁王朝,长于巴林国。” “花兰舟其人,不但会蛊毒和医术,连巴林国最神秘的咒术他都懂,但这个人性子古怪,孤僻,独来独往于江湖,身上邪气的很。” “如若这次,不是为了昭王,想必皇室也不想与这种邪气的江湖中人产生交集。” 洛九黎在听到咒术两个字后,心头忽的一闪,脸色骤变。 “二哥,你说什么?那鬼医花兰舟懂咒术?” 洛元甲点点头,疑惑道。 “很奇怪吗?他长于巴林国,而巴林王族就是咒术最强的那群人。” “巴林国,巴林王族,咒术。” 洛九黎觉得,自己似乎距离某些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甚至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如若那花兰舟能解除萧溟玄身上的咒术,她不惜用任何东西来换,哪怕是她的命。 一想到这个念头,她浑身一震,被这个念头吓住了,也在这一刻,正视了自己对萧溟玄的感情。 “母亲,大姐,二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起身匆忙往外跑去。 “九儿。” “小妹,你干嘛去?” 国公夫人和洛九卿还不明所以,洛九黎就已经消失在了院外。 洛元甲也是一头雾水。 “母亲,大姐,别急,我去看看。” 说着也站起身,出了院子。 出了府门,洛九黎找到车夫,报了个地址,一路直奔而去。 洛元甲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跑到了府门口,也看到马车消失在了巷口,他看向守门的。 “二小姐去哪儿了。” 守门的摇头。 二小姐的去向,怎么可能跟他一个下人说。 这边厢,洛九黎的马车一路直奔九王府。 下了马车,守在府门口的侍卫一看到是洛九黎。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王爷呢?” 守门的一听,二小姐莫不是还牵挂着王爷的病情,忙道: “王爷刚刚回府,二小姐请进。” 洛九黎也不废话,一路进了九王府。 这还未进入二进院,便看到王府的管家迎面而来。 管家一看到洛九黎,与守门的眼神简直动作出奇的一致。 “哎呦,二小姐来了。” “王爷呢?” 洛九黎也不废话。 “王爷在书房,属下带二小姐过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里,萧溟玄正在批阅军中的折子。 门外,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何事?” 声音清冷,疏离还带着丝丝威严。 无人答话,萧溟玄皱着眉头抬起头。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愣在了当下。 “洛九黎,你怎么来了。” 没错,眼前的人正是洛九黎。 可能是因为跑的急促,此时的她,脸色微红,额头还有细细的汗水溢出,轻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 萧溟玄眉心微动,舔了舔突然就干燥的唇角。 放下折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动作一气呵成,异常连贯。 “你怎么来了?有急事?跑着进来的?” 比刚才那冷漠,疏离的声音,温柔了不止千百倍。 洛九黎轻轻吐了口气,头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回握住他的手。 “王爷,花兰舟的母亲是桑南国的蛊女,父亲是东周人士,生于长宁王朝,长于巴林国,所以他不但会蛊毒和医术,连巴林国最神秘的咒术他都懂?是吗?” 萧溟玄一怔。 “所以,你这样急匆匆的来,就是为了这个?” 洛九黎点头。 “嗯,咒术,那花兰舟是不是能解王爷的咒术?如果他能解了王爷的咒术,那王爷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受咒术的折磨了。” 第111章 洛九黎,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萧溟玄道。 “那你呢?你这样迫切的希望我解除了咒术,是不是觉得,每月十五来给我压制咒术,已经打扰到了你的生活?” 洛九黎:王爷的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 “王爷,你想听真话?” “嗯。” 萧溟玄磨着后槽牙,她要是敢说是,他就敢直接办了她。 执拗的男人啊!根本没有看到洛九黎眼里的狡黠。 “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一个人的成长也需要经历磨难和感恩,看清一个人,看懂一个人。” “王爷,当我听说花兰舟会咒术的时候,脑子里想过的第一件事就是。” “如若那花兰舟能解除王爷身上的咒术,我不惜用任何东西来换,哪怕是我的命。” 萧溟玄原还有些担忧,但听到她这句话,心头震动久久未停,眉目也瞬间柔化成一团,眸色从暗沉逐渐变的灼热。 一把把人拉进怀里,随即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嗓音温软喟然。 “洛九黎,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这一次,他没有在顾虑,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那次在莳花馆的吻,这次的吻,炙热霸道不容许她带有一丝反驳,她的唇是软的,是蚀人心魂的,当然也只能蚀他。 洛九黎一心想着他中的咒术,即便是被他吻的意乱情迷,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九王府的目的。 “唔!王,王爷。” 她推了推他越来越心跳加速的胸口。 萧溟玄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她记挂着自己,只能松开她的唇,努力滚动了一下喉咙,眼神移开她水润绯红的唇瓣。 “傻黎儿,如若那花兰舟能解除我的咒术,我何苦还要忍受这么多年的痛苦。” 洛九黎一怔,一腔喜悦轰然倒塌,心脏处好像被一只手抓了一下,有一种她从来不曾体会感受过的痛楚和酸涩,眼里的期待也落下了光芒。 “不能吗?他不是长于巴林国吗?他不是懂得咒术吗?” 萧溟玄摇头,伸手撩开她耳边散落的碎发。 “你能为我如此,我很开心,但这件事,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那么容易。” 他中的咒术,乃是巴林国的黑巫王咒,也是巴林国最高强的一个黑巫下的咒术,那黑巫以身死下咒。 所以,随着那黑巫的身死,时至今日还未找到解咒之法。 洛九黎还待要问什么,萧溟玄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上,略带蛊惑的声音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出了书房。 “去什么地方?” 洛九黎还没搞明白他身上咒术的问题,就被他稀里糊涂的拉着上了马车。 半柱香后,刑部大牢。 洛九黎再一次见到了燕听莲。 此时的燕听莲,再也没有了从前那面似芙蓉,眉如柳的容貌,也没有了肌肤如雪,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 有的是那蓬乱脏臭的乱发,是瞎了一只烂掉的眼睛,是坑坑洼洼被摧毁的脸,是在见到她后满目惊惧之色的颤抖。 “洛,咳咳咳。” 燕听莲急促的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洛九黎面无表情盯着一身破烂衣裳犹如老妪般的燕听莲,没有一丝动容,也没有一丝可怜。 “燕听莲,你没有想过吧,有一日,你会如同一条烂狗一样死在这污臭的牢房之中。” 燕听莲又吐了口血水,因为长生汤的缘故,身上的剧痛又开始加剧了。 她慢慢卷缩着身子,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唯有这样,才能缓解那蚀骨的疼痛。 “王爷。” 洛九黎虽然是叫着萧溟玄,但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燕听莲身上。 “能不能想办法让昭王来趟刑部。” 当说到昭王时,她明显看到燕听莲的身体僵直了一下。 因为舌头被割掉,她只能囫囵的发出洛,洛的声音。 她是在乞求洛九黎,不要把昭王叫来大牢,她不想让昭王看到她如今的这副模样。 “嗯。” 萧溟玄嗯了一声,声音冷漠,透着与生俱来的威压,让人轻而易举就能听出其中蕴藏的危险性。 洛九黎这才抬眸看着他矜贵冷峻的容颜。 “如果不是为了昭王,皇上也不会留她一条贱命。” “反之,她苟活于世,心里应该也一直存着希望,希望她心中那个所谓的盖世英雄能够来营救她吧。” “所以,今日我便让她死不瞑目,让她知道,当初,昭王如何对她宠幸无度,现在就如何对她弃之敝履。” 这恨,这仇,是对那对可怜母子的在天之灵最好的祭奠。 “好。” 萧溟玄邪魅的勾唇一笑。 洛九黎,他的女人,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秦隐,快去快回。” “是。” 秦隐得了令,心里咋舌,谁道他家主子心狠手辣,暴虐成性。 这洛二小姐,那岂不就是翻版的主子。 洛九黎又让人打开了牢门,走到燕听莲跟前,利用萧溟玄的遮掩。 在古戒空间里召出针剂,给昏昏沉沉的燕听莲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她是医者,她的手救该救之人,也杀该杀之人。 但今日这戏,她看定了。 另一边,也不知秦隐是用了什么手段,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带着昭王来到了刑部大牢。 而萧溟玄则带着洛九黎隐在暗处,看着那对‘野鸳鸯’的一举一动。 这是几个月后洛九黎再一次见到昭王萧诸墨。 他整个人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虽然瘦弱了些,但到底脸色还是红润了。 毕竟,情蛊毒和媚术解除,他也算是死里逃生。 此时的他,在进入牢房看到一身破烂衣裳犹如老妪的燕听莲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满是血污,没了一块好地,躺在这杂乱肮脏的杂草堆里,除了那一身形,尚能够认出从前的姿态,旁的当真不好认。 蓬乱脏臭的乱发,瞎了一只烂掉的眼睛,坑坑洼洼被摧毁的容貌。 “哇!哇!” 谁也不曾想到,昭王萧诸墨再见到自己曾经宠幸无度的侧妃时,话未出口,人却已经呕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亲爱的读者们,收藏加书架哈!!! 第112章 燕听莲被昭王活活打死 而燕听莲,在外城,城门楼子那儿被整整吊了几日,意识涣散差点背过气去的她,在深夜的时候由着刑部派来的人给救回了牢里。 那个时候,她是想死的,可太医们不敢让她死,每日用药吊着她的命。 而她亦是想要在死前,再见见那个男人。 一如洛九黎所说,她苟活于世,心里一直存着希望,希望她心中的那个盖世英雄能够来营救自己,可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最后这一刻,她的确见到了他,可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为了他,她搭上了自己的命,搭上了主子安置在长宁京城里的所有线人,可如今…… 一切都成了笑话。 燕听莲不知道洛九黎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她哀弱无力的身体,此刻充满了精神。 甚至,能无惧着为之一笑,对着萧诸墨气喘吁吁,囫囵的说着那些含糊不清的话。 王爷,没想到吧,我,还能活着……出现在你面前。 “燕听莲。” 这是几个月后,萧诸墨再一次喊出燕听莲的名字,只是那声音里没有柔情蜜意,有的却是冷漠疏离甚至是恨。 “你骗了本王,你个贱人,你给本王下情蛊,下媚术,你让本王疏远洛九黎,让本王在大殿之上对义国公夫人大打出手,与义国公府反目成仇。” “如若不是花兰舟,本王今日难逃一死。” 他像个阴沉的疯子,如若不是自己厌恶这牢房内的脏乱,恐怕他会直接上手杀了燕听莲。 “王(汪)爷(诶)。” 燕听莲全身血污的躺在地上,声音囫囵,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但声音里头,却充满了怨恨。 她无法在说出话了,她无法大声斥责这个男人,唯有在心里一遍遍的呐喊。 王爷呀!你是中了情蛊,可那只能让你对我情根深种。 你是中了媚术,可那媚术也不能一直牵制你的心。 你这样咒骂我,无非是你不能利用洛九黎,得到义国公府的支持了,你对她,从一开始就存着不为人之的私心,你觉得她背叛了你,你觉得她与你的好都是虚与委蛇,因为这种种的怀疑,才会叫我有机可趁。 所以,王爷,你不要表现的那么深情,其实,你没有爱她,而你与我这么久以来,我只是偶尔催动情蛊对你,但是,你无时无刻地相信我。 你对我知冷知热,你知道我不能生育,便圈禁洛九黎只为了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药引。 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我,是我燕听莲。 昭王眼睛瞪的老大,当看到燕听莲呜呜咽咽神情激动,就是说不出来话时,当看到她空荡荡的口中没了舌头时,才猛然想到,刚刚,她竟然没有反驳他一句话。 “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舌头被割了?” 他心里一阵酣畅。 “痛快,痛快,你竟然被割了舌头,果真是天道好轮回啊!简直大快人心。” “呜呜!呜呜!啊啊!” 燕听莲唯一一只眼睛,蓄着受伤,蓄着悲痛。 “闭嘴,贱人,你的声音简直比那专叼腐肉的老鸹还要难听。” 昭王爆吼一声,抡起身旁半张破旧的废椅子,像疯子一样砸了过去。 “你这个下贱的蛊女,贱人!” 他知道燕听莲被割了舌头,什么也说出来了,便愈发的放肆无忌。 “贱人,本王是中了你的蛊术,是中了你的媚术,所以才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那样对待洛九黎的。” “这一切,不是本王的错,都不是本王的错。” “要不是因为中了你的情蛊和媚术,本王何至于成为长宁王朝唯一一个与王妃和离的王爷?本王何至于与义国公府反目成仇?被父皇斥责,被棍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 躺在地上的燕听莲看着昭王阴沉的癫狂,仰头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悲痛的呜呜咽咽: 她想告诉他。 你没有错吗? 萧诸墨,果真还是我瞎了眼,看上你这副腐烂的皮囊。 那洛九黎曾经也中过我的媚术,但第二次,她破了,为什么她可以破? 当年两国对阵,公主假意诈降,与萧溟玄谈判之时,公主对你的皇叔也使用了媚术,可你的皇叔并没有被她蛊惑,而是破解了,甚至当场斩杀了公主。 洛九黎能破,萧溟玄能破,唯独你破不了,你说是谁的错? 燕听莲发出阴鸷的冷笑。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是你自己根本就不爱洛九黎 昭王听着燕听莲呜呜咽咽的声音,冷冷地看着她,咬着牙,眼底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如今,你的媚术和情蛊之毒已经解除,本王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好生厌恶。” 他一步步踏入牢房,一步步逼近燕听莲。 “希望你,下辈子做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他随手拿起立在旁边,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沉重棍子,照着燕听莲的脑袋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嘭! 一下,两下,三下,鲜红的血液,白色的脑浆,在沉重的棍子和昭王的痛下狠手之下,流了殷红的一地。 暗处,萧溟玄伸手捂住了洛九黎的眼睛。 他知道,她是医者,胆子很大。 但今时今日,他怜惜她能在昭王萧诸墨毒辣的手段下活下来,逃出生天。 —— 回府的路上,洛九黎一路沉默。 萧溟玄没有说话,小指勾着她的小指,默默陪着她。 “他会是太子吗?” 马车拐进小巷,洛九黎终于抬眸看向萧溟玄。 对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萧溟玄明白。 “不会。” 他不会让他成为太子。 那样的一个人,如果成为了太子,那长宁王朝便走向了江山气运尽断的下场。 他,也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黎儿,这些事你不需要操心,萧诸墨你也不用惧他,有我在,绝不让他动你一分一毫。” 洛九黎仰头看向他。 “王爷,假如,我是说,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为了自保,杀了他,王爷会怎么做。” 萧溟玄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 第113章 父女冰释前嫌 “你杀人,我递刀。” “无论是谁?惹你,就是惹了我的逆鳞。” 洛九黎微震,眼眶有些发热。 伸出手双手,绕到他的脖颈后环住,然后把他头往下压,抬头便吻住了他的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但这触碰,却让萧溟玄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滞良久。 “王爷不喜欢我的吻。” “喜欢。” 他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唇瓣,看着面前明媚的姑娘,心头泛起一阵汹涌澎湃的悸动。 “我还要。” “要什么?” “要你像刚刚那样?” “像刚刚哪样?” “就这样。” 萧溟玄捧着她的脸,略带惩罚性的吻了上去。 就在这时,马车戛然而止。 “主子,二小姐,到国公府了。” 马车外,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萧溟玄一记眼风扫过来。 秦隐打了个激灵,洛二小姐和他家主子刚刚吻在一起了。 洛九黎脸色有些红,慌忙挣脱萧溟玄的怀里。 萧溟玄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淡定的抬手把她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你父亲和大哥已经给皇上述职完了,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京城,返回溧阳军营,你好生回府与他们团聚,其他的事,有我。” “嗯,谢王爷。” 洛九黎点点头,钻出了马车。 此时,太阳正中,洛九黎一路小跑着进了府门,九王府的马车也在巷口掉头,滚动车轮而去。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大厅里,坐了一屋子的人。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见到京城人口中她那泥腿子爹,威震军营的国公爷,洛道汉。 此时的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如钟一般坐在大厅的正中央。 因多年身在军营中,使得眉眼威严浓重,历经风霜洗礼的脸是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 而她爹的左手边,是一个五官清晰明朗,拥有光洁麦色的皮肤,一张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浑身散发着刚毅沉稳,像极了她父亲的男子。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她的大哥。 “大哥。” 印象里,大哥洛元良对她简直到了宠溺的地步。 洛九黎就像燕子一样,飞着撞进了洛元良怀里。 洛元良原本听洛元甲说她不发一言的跑出了府,还气她的莽撞,没想到,这丫头竟和小时候一样,还是喜欢往他怀里钻。 “你都多大了,还往大哥怀里钻,也不知道羞。” 洛元甲拎着洛九黎的脖领子就去拽她。 “你小心点,别伤了她。” 洛元良拍掉洛元甲的手,笑着低头看着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咳咳咳!” 是国公爷洛道汉,他实在看不得,自己的女儿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一个劲儿的往他大儿子里怀里钻。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 洛九黎是不想钻的,实在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场面太过记忆犹新。 她现在性情大变,也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所以,原主之前的一些行为,她或多或少还会用上一些。 “父亲。” 洛九黎听到咳声,小心翼翼的站直身体,半抬着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还知道叫我父亲?” 洛道汉声音洪亮。 洛九黎拽了拽衣服,怪道她这父亲脾气果真是不太好。 半年才见一次面,自己女儿遭了这么大的难,他也不说安慰安慰,见面就吼。 “我这样叫别人,别人肯定也不答应啊!便是答应的,定是欢喜凭白捡了我这么一个大闺女。” 噗! 一旁,洛元甲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她大姐洛九卿和姐夫裴听颂也无奈的直摇头。 国公夫人道: “九儿,你父亲一直在大厅等你回来,你刚刚急匆匆跑出去是去了哪里?让你二哥一阵好找。” 洛九黎:她总不能告诉他们,她去九王府是为了九王身中咒术的事吧。 “我去了刑部大牢。” 这个理由,最充分,也最能让他们信服。 “刑部大牢?你去那干嘛!” 洛道汉有些神经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那刑部大牢牛鬼蛇神的,他娇滴滴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去看燕听莲什么下场。” 反正燕听莲是细作,杀死燕听莲的是又是昭王,她无所谓。 一屋子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屋内,落针可闻。 “那,燕听莲,可是死了?” 长生汤药,药效失效后,人也活不成了。 “嗯,死了。” 她懒得提昭王,左右,她与昭王,与昭王府再无瓜葛。 啪! 洛道汉一个大巴掌打在自己的腿上。 “好,死了好,一个细作,死不足惜。” 洛九黎低着头,神色恹恹,也没有说话。 洛道汉抬眼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想起夫人与他说过,她小女儿当时的惨况,心里简直比刀子划过还要疼。 “关于昭王,从此以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要再对那个人心生妄想了。” 洛九黎点点头,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九儿。” “小九。” “九儿,你这是干嘛?” 国公夫人满是心疼,想要扶自己的女儿起来。 “母亲。” 洛九黎躲过母亲的手。 “女儿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让母亲和父亲操心劳累,也让一大家人跟着伤心,失望。” “今日,父亲和大哥,二哥回府,大姐和姐夫也在,之前种种,皆是女儿咎由自取。” “女儿经此一事,谁是人,谁是鬼,看的一清二楚,再也不会犯以前的错误了。” 洛九黎说着话,眼含热泪,看向国公爷。 “父亲,您能原谅女儿吗?” 当初,原主执意嫁给昭王,国公爷死活不同意,把原主禁在府中,不许出府半步,但原主呢? 摔烂了屋内所有能摔的东西,咒骂了所有能骂的绝情话语,甚至想要与国公爷断绝父女关系,到最后,已经到了绝食抗命的地步。 如此情况下,国公爷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女儿。 而昭王,在听说原主在府内的情况后,连夜进宫,在太后和胡贵妃的帮助下,跟皇上讨了赐婚圣旨。 第114章 黑巫王咒 当圣旨颁下国公府时,国公爷冒雪进宫,跪在雪地,足足跪了三个时辰,请求皇上收回圣旨。 而原主那个傻子,在听说皇上下了赐婚圣旨后,又听闻国公爷进宫跪求皇上收回圣旨后,竟然想要用轻生来阻止国公爷的行为。 可怜国公爷,在大雪天里跪在三个时辰,铁骨铮铮的军中汉子,没有倒在战场上,却倒在了漫天大雪中。 好不容易被下人抬回家里,又看到了想要悬梁轻生的女儿。 看着女儿眼中对他的恨,听着女儿口中对他的咒骂。 国公爷平生第一次生出了绝望和悲痛。 也说出了那句足以影响整件事的绝情之语。 “罢了,父亲只在说一句,昭王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但你执意要嫁,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在与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也正是因为国公爷这句话,原主从嫁入昭王府后,便断了与国公府的联系。 而在原主与昭王大婚五日后,国公爷和大公子洛元良也被皇上派往了溧阳练兵,二公子洛元甲也进入了南麓书院读书。 至此,原主的悲惨婚姻就此开始,直到原主一尸两命,以及她穿越而来。 国公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看着她满眼热泪,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心里也早已平复了曾经那些对她积攒够的失望和悲痛。 “起来吧。” 他摆摆手。 “父亲,是原谅女儿了吗?” 洛九黎心里叫苦啊!这地是真硬,硌的膝盖是真疼。 这叫什么事儿,原主做的孽,还得她还清这孽债。 一旁,洛元良看着自己小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的上前扶起她。 “父亲原谅你了,快起来吧。”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自从父亲去了溧阳军营,没有一日是不想念小妹的。” 洛九黎抬头,带着哭腔看向自己的大哥。 “真的吗?” “真的,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不疼你,还能疼谁?” 洛九黎站起身,看向国公爷,一身沉稳的气派,满脸的严肃。 “父亲,谢谢你。” 说着话,小女儿姿态般跑到国公爷面前,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真好,父亲能原谅我,真好。” 前世,她是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可现在,她全都有了。 洛道汉低头看着怀里那颗圆圆的脑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中柔和,一派舐犊情深。 国公夫人抹了抹眼角,心里既高兴又感动。 这时,门外有下人来禀,饭菜准备好。 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围坐在一起共进午餐。 洛道汉夹了一个大鸡腿给洛九黎: “既然回府了,就安心在府里住着,以后,如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招惹你,你就狠狠地打回去,出了事有父亲和两个哥哥给你兜着。” 洛九黎啃了一口鸡腿,鼓着腮帮子笑得阳光灿烂。 “父亲是听说了什么吗?怎么会说这话?” 一旁,洛元良给洛九黎夹了些青菜。 “父亲听说大司马府的那个大小姐找你麻烦了,今日早朝,当着皇上的面,把那胡弘治骂了个狗血淋头。” “并且,还放下狠话,说如若胡家姐妹再平白无故惹你,就让你往死了打回去,洛家人不受他们胡家人欺负。” 至于大司马昨日带着太后懿旨去九王府,为难九儿的事,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在朝上如此暴怒。 洛九黎听着她哥的话,眼睛瞪的老大,她能想象,她父亲在朝堂上是如何怒怼胡弘治的。 痛快啊! 昨日大司马以权压人欺负她,今日父亲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怒骂他儿子,这叫啥,这叫一报还一报。 洛九黎太开心了,放下筷子,蹬蹬蹬跑到国公爷跟前,搂着她父亲的脸就亲了一口。 “我爹就是大英雄。” 亲完了,还开玩笑似的看向她母亲。 “母亲,你吃醋不。” 国公夫人愣住了,国公爷也愣住了,一大桌子的人全都愣住了。 随即,又爆发出了热闹的大笑声。 国公夫人红着脸啐了自己女儿一口。 “臭丫头,你都多大了,还口无遮拦的。” 什么吃醋不吃醋的。 “母亲吃醋了,那我也亲母亲一口。” 洛九黎不管三七二十一,搂着她母亲就亲了一口。 老两口被自己小女儿逗的,心里是一阵妥帖又温暖,就连国公爷威严浓重的虎目,都挂上了笑容。 洛九黎心里不禁感慨,霸气又慈爱的父亲,对外人强势对家人温柔的母亲,还有两个性格迥异却都对她无条件宠爱的哥哥,以及她那美丽大方的姐姐。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亲人她都好喜欢。 虽然她有时候也会想念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便利,但能在如此有 爱的家庭,也是上苍对她的恩赐。 相较于国公府里的欢乐气氛,此时,九王府内的气氛就有些凝重。 “你是说,当年那个给本王下了王咒的黑巫还留下了一个遗孤?” “是。” 萧溟玄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只见他稀少而又略显柔软的头发紧紧盘在发顶之上,宽松的青色 衣衫配上他稍显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色如同冬日的冻雪没有一丝红晕,只有那削薄轻抿的嘴唇就像涂上了女人用的紫红色胭脂,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眼眸里处处透露了他的与众不同, “只是,现在那遗孤的下落?还没有找到。” 沉默,屋内有了片刻的沉默,直到萧溟玄抬起头来,语气严肃。 “花兰舟,你可有打探到,当年那黑巫的遗孤被送走时多大?” 花兰舟点点头。 “八岁,是个女孩儿。” “巴林的黑巫王咒是母传女,如果猜得没错,她手里应该有解除 王爷身上咒术的方法。” 萧溟玄薄唇微抿,漆黑的瞳眸里看不出情绪波动。 “当年八岁,现在应该三十岁左右。” “这次,本王派人护送你入巴林国,全力找寻这个遗孤。” 花兰舟站在没动,摇头道。 “巴林国地处偏远,全境咒术横行,外乡人进去很容易让人识出 破绽,人多反而误事。” 第115章 萧诸墨登门国公府 “我自小跟随师父在巴林国长大,懂得一些咒术,独身一人倒是 安全些,也不容易引起王室的怀疑。” “倒是王爷。” 花兰舟嘴角轻轻抿紧。 “听秦隐说,那女子能暂时压制住王爷体内的咒术?” “嗯。” 萧溟玄点点头,想起洛九黎,眼神里流露出鲜少见的温柔。 “本王也正要问你,你在巴林国内,可有听说过,仅仅是身体的 触碰便能压制咒术?” 花兰舟摇头: “从未听说。” 萧溟玄沉默,也就是说,现在谁也不知道,为何洛九黎能压制他体内的咒术。 便是传往陨星谷的书信,时至今日,也没有进京入府。 花兰舟见王爷没有说话,又道: “那女子虽然能暂时压制王爷体内的咒术,但玄虫血渍玉王爷也莫忘了叫人寻找。” “虽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到底能缓解咒术所带来的痛苦。” “就是可惜,这世上,玄虫血渍玉极其稀有,王爷便是身在皇室,好多东西也是用钱无法买到的。” 萧溟玄点点头,知道花兰舟说的是事实。 “沉央和莫寒已经去寻了。” 在没有遇到洛九黎之前,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是靠着玄虫血渍玉缓解咒术的发作。 虽然也只是短暂的缓解咒术所带来的疼痛,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他自己熬过去。 但有,总好过没有。 “你什么时候离京?” “今晚。” 花兰舟摆弄了一下衣袖。 萧溟玄点点头。 “昭王体内的情蛊毒和媚术彻底解除了?” “是,那媚术他自己就能破,只不过,他心志不坚,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显然,花兰舟并不喜欢昭王,这次进京为昭王解蛊,完全是看在了萧溟玄的面子上。 他与萧溟玄并非是上下级关系,只是,萧溟玄对他有救命之恩。 而他,也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主儿。 有仇必报!是每个正常人的想法,一如此刻,国公夫人的做法。 原本国公府内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了个团圆饭,这饭才吃到一半儿,就见徐嬷嬷和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门外有客人到。” 管家知道今日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高兴,但也不敢隐瞒府外来人了。 毕竟,这人,他们国公府也惹不起。 “什么客人?” 国公爷看了眼管家,问道。 “回老爷,是昭--” 管家口中的王字还未说出口,脚面就被徐嬷嬷踩了一脚,连忙闭了嘴。 洛九黎眉头一凝。 昭王,能让管家和徐嬷嬷这么紧张的,恐怕也只有昭王萧诸墨了。 就连洛道汉都虎目一瞪,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洛元良和洛元甲兄弟俩脸色也是难看的紧。 “那个畜生怎么来了?他为什么要来国公府,难道还嫌事闹得不够大?” 一旁,洛九卿心思细腻,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父亲和大哥才回京,他故意趁这个时间来,打的什么主意?” 洛元良冷冷一笑,站起身。 “我去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我国公府闹事。” 说着,就要离席。 “站住。”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同时叫住洛元良。 国公夫人站起身,把儿子拉回席上。 “你与你父亲和他同在朝为官,元甲也马上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这种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动手在合适不过。” “今日,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出面,便是我打上他几巴掌,想必皇上也不能怪罪于我。” 说着,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去准备一盆放着盐的茶叶水来,今儿个,咱们就去去晦气。” “是,夫人。” 徐嬷嬷早就知道,当初在太和殿,昭王竟敢对夫人下手。 今日,这仇,她非得替夫人报回来不可。 “母亲,我陪您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九黎走了过去。 “九儿,你--” “母亲,这件事因我而起,今日我不出面,说不过去。” “何况,我也想让父亲和大哥,二哥,大姐看到我能离开昭王的决心。” 国公夫人没说话,只是心疼的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 “我也去。” 洛元良站起身。 “我不说话,就去给小妹壮胆。” “对,我也去,去给小妹壮胆,他是王爷又如何,王爷也不能无法无天。” 洛元甲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洛道汉慢慢起身,淡淡道: “一起。” 说着,起身先一步出了花厅。 身后,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直奔前院的府门。 府门外,昭王萧诸墨一身素白长衣迎风而站,瘦弱的身躯,略显苍白的脸色,这样的病容,倒是让人不忍下手。 可国公夫人不是一般人,在见到昭王的那一刻,便想起当初在太和殿上,看到她女儿满身的伤痕,还有昭王伤了她时那恶毒的眼神,顿时就火冒三丈。 “国公爷,夫人。” 萧诸墨是做足了准备,也给足了面子。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就在刚刚,父皇下旨,让他亲自来国公府向国公爷和洛九黎道歉。 他不能不来,也不得不来。 “是本王识人不清,被细作挑拨,中了蛊毒和媚术,让黎儿受了苦,本王今日来,就是想当面向黎儿赔礼道歉——” 洛九黎站在国公爷身后,慢慢踱步出来,冷笑道。 “堂堂王爷,居然不避男女之嫌,要亲自向一个闺阁女子赔礼道歉,这种既失礼法又丢身份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萧诸墨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便见眼前的女子,衣着如雪,发黑如墨,尤其是那眸如空灵,唇若樱瓣,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 这张面容,他曾经不知看过多少次,可今日一看,明明还是那张脸,但那双眼睛,那表情,却让他看到了陌生和疏离。 “黎儿。”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和表情足够生动。 可没想到,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响。 一袭白衣的萧诸墨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心凉,就连肩头和发梢也全是茶叶水渍。 “放肆,身为臣子竟敢如此对待昭王殿下。” 第116章 呸!你也配 萧诸墨身边的一个侍从大怒,上前就要理论。 国公夫人不惯着他,扬着手,上前啪啪两个大嘴巴扇了过去。 “主子还没说话,一个狗奴才,有你说话的份吗?滚。” 那侍从被国公夫人打的一个踉跄,捂着脸退回到了萧诸墨身后。 国公爷抱拳行了礼。 “昭王,内人最近脾气有些大,还请昭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内人计较。”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默契配合,唱的一手好双簧。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简直把一旁的儿女们看的都目瞪口呆。 也让萧诸墨这是有嘴也无法去责备什么,毕竟,人家是长辈,谁让是他做错事在先呢。 “国公爷严重,是本王思虑不周,但这次本王登门,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是真心实意来赔礼道歉的。” 呦呵!把皇上搬出来。 国公爷也不是吃素的。 “老臣多谢皇上体恤,但王爷乃是皇子皇孙,身份高贵,老臣实在不敢当王爷的歉意,还请王爷回吧。” 一旁,国公夫人脸色不虞: “王爷不要忘了,和离书上有王爷的大名?也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还请王爷不要再来纠缠我的女儿。” “从今往后,昭王府与义国公府,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昭王愿意娶谁家女儿,我义国公府送上祝福,我女儿愿意嫁谁家儿郎,还请昭王莫要背后搞小动作。” 萧诸墨被那夫妻俩奚落的牙根生疼,可父皇有令,不许他对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无礼,更不许他对洛九黎说过分的话。 何况,自他解除了情蛊毒和媚术清醒后,便知道,他与国公府的仇怨算是结下了。 但现在储位之争未定,国公爷在朝中甚至在父皇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他也不想与国公府的关系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话本王记住了,只是,本王今日来是诚心诚意来向黎儿道歉的,之前种种,皆是本王中了情蛊毒和媚术的原因,并非出自本王的本意,还请--” “哼!” 洛九黎冷笑。 “昭王殿下为了得到利益,心甘情愿放下身段,一次次脱口而出违心的话,殿下自己不恶心吗?” 萧诸墨吃惊,没想到洛九黎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更没想到,她一口一个昭王殿下,显然是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怎么?昭王殿下很惊讶吗?还是说,王爷由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没有错,都觉你是被燕听莲的情蛊毒和媚术所控制所以才做了那些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 “昭王殿下可能忘了,当年九王爷与桑南国两军对阵,桑南国假意诈降,桑南国公主与九王爷谈判之时,对九王爷也使用了媚术,可九王爷并没有被她蛊惑,而是破解了,甚至当场斩杀了那公主。” “萧诸墨,九王爷能破媚术,怎么你就破不了? 洛九黎讥讽一笑。 “你以为,你今日站在我国公府门口,说句道歉的话,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 萧诸墨紧紧攥着拳头,眉眼清晰冷峻,死死压制住心里那破土而出的愤怒。 洛九黎变了,变的伶牙俐齿,变的有主见,变的身上有了光芒,变的也比以前好看了,变的让他在愤怒的同时,竟然对她升起了某种异样。 “黎儿?本王——” “王爷快闭嘴吧。” 洛九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既然背后有皇上压制着,那今日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我已经与你和离,你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叫我黎儿,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你比谁都明白,别来我国公府恶心人。” “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呸!你也配。” “赶紧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洛-九-黎。” 萧诸墨彻底被她激怒了,他可以接受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言语上的奚落,毕竟那是长辈。 但他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个曾经依附于自己的女人,一个曾经仰视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来羞辱自己。 何况,他是王爷,是皇子。 洛九黎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嫡次女,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他都已经道歉了,她还要怎样? “洛九黎,放肆,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清高,一个清白尽失的女人,怀了不是本王的孩子,还不知道收敛,如此大放厥词。” “昭王,你血口喷人。” 一旁,洛元良双目圆瞪,举起拳头,毫不客气的一拳打在了萧诸墨的腹部,用尽了十足力气的一拳,打的萧诸墨紧皱眉头,闷声吃痛着。 “元良。” 国公夫人和国公爷没想到大儿子竟对昭王动手,皆是一惊。 就连洛九卿和裴听颂都不约而同上前,一把拉住洛元良。 “大哥,冷静。” 洛元甲也上前挡在洛元良面前,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冲着昭王一顿怼。 “昭王,你可真是够薄情寡义的,枉我们当初那样信任的把小妹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小妹的,动用私刑,殴打发妻,你差点让我小妹死在你们昭王府。” “现在,你竟然还血口喷人,来污蔑我小妹的清白。” “二哥。” 洛九黎拉过洛元甲的胳膊,示意让他不要说话。 萧诸墨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阴恻恻的看向洛元甲。 “本王有没有污蔑洛九黎的清白,洛九黎心里清楚。” 说着,透过洛元甲看向他身后的洛元良。 “洛元良,你可知,殴打皇亲国戚是犯法的。” 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将军,殴打皇子王爷,父皇还会袖手旁观。 国公夫人脸色一僵,刚刚在府里,她再三叮嘱,不许那兄弟俩动手,一个是小将军,是一个白丁,皇权之下,他们的身份根本无法与昭王匹敌。 就在众人惊惧萧诸墨的威胁之时,只见一辆马车戛然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口,车门打开,一人自马车走出。 “九王爷。” 国公府的人一看到九王爷,就像看到了救星,纷纷跪地。 “臣参见九王爷。” 第117章 九王来撑腰 “参见九王爷。” “侄儿,参见九皇叔。” 萧诸墨看到来人,也不敢放肆了,乖乖行礼问安。 但心里早已暗潮涌动,九皇叔遇刺中毒,昨儿个还昏迷不醒,就连太后的懿旨和外祖带过去的人都没有探出虚实,今儿个一大早竟然就进了宫。 听宫里递出来的消息,九皇叔在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让太医给诊了脉,看了伤口,结结实实,九皇叔是受了伤,也的确是中了毒。 如此一来,便打消了各方的探视和怀疑。 只是,九皇叔这个时辰来义国公府,是巧合?还是—— 他意味不明地目光在萧溟玄与洛九黎之间来回打量。 萧溟玄表情冷漠,实在叫他看不出什么。 洛九黎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马车上,萧溟玄背手而立。 “国公爷请起。” “谢九王爷。” 国公爷带着众家眷、仆人起身。 萧溟玄走下马车,眼神冰冷如铁地盯着萧诸墨。 “刚刚是你说,殴打皇亲国戚犯法?” “皇叔,刚刚是洛元良打了本王,本王只是--” 萧溟玄抬手打断他的话。 “那本王就告诉你,是本王让洛元良打的你,怎么?你也想把本王抓起来?” “侄儿不敢。” 萧诸墨脸色黑沉沉。 一个皇叔,他原本是不用这么忌惮的。 可是,萧溟玄不同,他曾经协助父皇登基,是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最威风的时候,手握几十万大军,为了让父皇放心,上缴兵权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说离京就离京,说放权就放权。 这样一个对皇位不构成威胁,还忠心耿耿的兄弟,父皇对他,比对他们这些亲生儿子还要信任。 萧溟玄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眉眼冷冽,故意问道。 “洛元良为何打你?” 萧诸墨一滞,刚刚他是被洛九黎气昏了头,所以才把那件事说了出来,可现在他有些懊恼,没有人证,物证,洛九黎嫁入昭王府时还是完璧之身,那宗人府的卷宗里写的一清二楚,可偏偏-- “怎么不说了?” “洛元良,你说。”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眼洛元良。 “是,九王爷。” 洛元良出列。 “刚刚,昭王殿下羞辱我家小妹清白,说,说南华寺供奉的那孩子,并非是昭王殿下的孩子。” 让他说自己小妹不守妇道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萧溟玄目光倏地落到萧诸墨面上,眼底色泽凌厉,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攥拳。 “你在战场上时,就被燕听莲下了媚术和情蛊,你认为,就你那错乱的记忆,还有几分可信?” 不疾不徐的一番话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萧诸墨脸色也在瞬间一片青白。 “花兰舟。” 萧溟玄嗓音凛冽如雪。 马车后,一人走出,躬身行礼。 “九王爷。” 众人眼神齐刷刷全都看向从马车后走出来的花兰舟。 鬼医,花兰舟,他们只在别人口口相传中听过这个名字,还从未亲眼得见过此人。 今日一见,没想到真人竟是如此独特。 如若不是听到九王爷叫他花兰舟。 恐怕,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人,便是在大街上,走到他们对面,他们未见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你告诉昭王,那燕听莲的媚术习到了什么地步?” “是。” 花兰舟转身,忽略众人的目光,对昭王行了一礼。 “昭王殿下,那燕听莲在桑南国师从灵蛇蛊女,不但习得蛊术和媚术,更习得阴阳之术。” “何为阴阳之术?就是媚术修行在高一等的术法,利用阴阳术在颠鸾倒凤间便能把与之亲近的男子内力吸尽,占为己用。” “那燕听莲就是用了这种利用男人身体龌龊的术法,才得以在几年间,功法大增。” “当然,燕听莲所习的媚术,不单单是女人勾引男人的一种术法,它还能控制别人的精神为自己所用。” “所以,往往有些心智不坚定的男人被会媚术的女子控制,最后落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下场。” “而王爷身上,何止一个媚术,再有情蛊的加持,假以时日,被燕听莲控制也并非不是不可能。” 听着花兰舟一字一句的解释,萧诸墨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喷射,气得那双颊不可抑制地颤抖。 “不,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他自认为清清白白,带回来宠幸无度的女人竟然是个利用男人身体修行阴阳术的下贱女人。 那他与那些被燕听莲爬了床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对面,萧溟玄冷冷一笑,漫不经心开口道: “花兰舟,既然昭王不相信,那你就让昭王见识一下。” “是。” 花兰舟点头。 他才不会手下留情,反正有事也是九王爷顶着。 “你,你要干什么?” 萧诸墨眼看着花兰舟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昭王殿下别紧张,看着我。” 花兰舟微微一勾唇,声音似乎有种极致的魅惑,让萧诸墨的行动不由自主迟缓了下来,也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花兰舟缓缓催动内力,原本黝黑的眼球有一红色小点在逐渐扩大旋转,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旋涡,深不见底又摄人心魂。 萧诸墨也不知怎么了,在见到他眼中那一片红色小点后,只觉得脑子开始混沌,思想和意识在慢慢不受控制,直到最后唯有眼前一人。 “去,赏那侍从两巴掌。” 花兰舟邪魅一笑,指着萧诸墨身旁的侍从下达了命令。 萧诸墨被媚术控制,鬼使神差般转头抓过侍从,啪啪两个大嘴巴就打了上去。 那侍从也是个倒霉的,前脚刚被国公夫人打,后脚就被自家王爷打。 两边肿胀的脸倒是对称。 花兰舟在身后打了个响指,萧诸墨瞬间清醒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紧紧攥着那侍从的衣襟。 “本王,本王这是怎么了?” 那侍从捂着脸。 “王爷,王爷赏奴婢两嘴巴。” 萧诸墨脸色成了黑锅底。 第118章 你不适合宫门王府 (为墨雪寒书加更) 倒是花兰舟嘻嘻一笑。 “昭王殿下刚刚中了我媚术,我的媚术,也不过是最低阶的媚术而已,殿下都招架不住,何况,燕听莲那样的女人。” “如若昭王殿下还不信,现在殿下在仔细想想,大婚那晚,后半夜漫天大雪,殿下是不是在婚房里见到了洛九黎。” 花兰舟话音刚落,萧诸墨的脑子里便出现了一片正红喜庆的昭王府内,他撩开了大红色的盖头,看到了娇艳欲滴的新嫁娘洛九黎,他与她喝了合衾酒,抱着她上了床。 花兰舟低着头,眸子里旋涡涌动,直至平静消失。 “燕听莲,抹去了殿下的记忆,殿下对她唯命是从,所以,才会怀疑洛二小姐的清白。” 一旁,萧溟玄冷冷的看向萧诸墨。 “所以,昭王,有些事情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还是少说为妙,以免让人看轻了你皇室子弟的身份。” 萧诸墨彻底懵了,这个时候,他也对洛九黎怀的那个孩子产生了怀疑。 难道,大婚那晚他真的与洛九黎圆了房? 难道,真的是燕听莲从中作梗,让他误会了洛九黎? 难道,他真的被情蛊毒和媚术蛊惑的,记忆错乱了? 难道,那个被他亲手灌下生草乌,小产的孩子,真的是他的骨肉? 混乱,烦躁,错杂,刚刚的画面倏然消失,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嘭! 他抱着头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王爷,王爷。” 侍从和随行的人大惊,纷纷上前。 花兰舟也上前故作镇定的给昭王号脉。 “昭王急火攻心,你们把人抬回去,好生调养身体。” “是。” 一众昭王府的下人抬着昏迷的昭王上了马车。 所有人都以为真的是昭王急火攻心,唯有洛九黎看到了,花兰舟袖口的那细细的长针。 “王爷,老臣多谢王爷为老臣的女儿讨回公道。” 国公爷上前,对萧溟玄行了大礼。 “国公爷不必行礼。” 萧溟玄看了眼洛九黎,温柔的眼神是相当克制了。 一旁,洛元甲眼睛一直若有似无的盯着九王。 果然看到九王爷看他妹妹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 九王爷不偏不倚就在最混乱的时候出现在了国公府,这件事绝非偶然。 再想到自家小妹说今日去了刑部大牢。 那刑部大牢关押的都是重犯,没有上方的手谕,他小妹是有玉皇大帝的面子关照吗? 能让守着刑部大牢的人让她进去看燕听莲。 何况,那燕听莲可不是普通人,可是桑南国的细作。 想通这前后几点,洛元甲看向他小妹和九王爷的眼神愈发莫测。 “九王爷如果不嫌弃,还请府中一坐。” 萧溟玄看了眼洛九黎,见那丫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国公爷客气了,本王还要进宫面圣,待下次国公爷回京,定亲自登门拜访。” 说着,在众人的恭送中,上了马车。 由始至终,他连和洛九黎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单独接触了。 马车里,花兰舟撩开帘子看了看站在府门口的洛九黎。 “王爷就是为了那个女子?长的倒是标致。” 把贴身暗卫秦五都送过来暗中保护。 想想刚才在九王府,秦五火急火燎的回去禀报。 九王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气势汹汹的就出了府门,直奔国公府。 萧溟玄抬眼看了看他,眸光深冷。 “王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王爷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昨晚提前给昭王种下蛊惑术,今日这场面,还真是不好说。” 花兰舟松开车窗帘。 “就是她,能暂时压制王爷体内的咒术?” “嗯。” 萧溟玄淡淡点头。 “你什么时候离京。” “现在。” 花兰舟拽了拽褶皱的衣袖。 “王爷送我出城?”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秦隐,出城。” “是,主子。” 秦隐调转马头,直奔城外。 出了外城,花兰舟下了马车,告辞离去。 返城的路上,秦隐小声道: “主子为何不告诉洛二小姐真相?难道就不怕洛二小姐胡思乱想吗?” 萧溟玄静静地闭目养神。 “你觉得,国公府能凭一己之力,与太后,贵妃,大司马府三方抗衡吗?” 秦隐一怔,不要说是这三方,单凭一个太后,也是难如登天。 “主子的意思?” 萧溟玄没有动。 “燕听莲已死,那件事就成了无头案,便是昭王有怀疑,没有证据,也只能是怀疑。” “既然是怀疑,那就让这件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总好过,让国公府再多一个敌人。” 秦隐低头,沉思片刻。 “属下就是怕,洛二小姐不懂得主子的一片苦心,万一哪天知道了真相,在责怪主子。” 萧溟玄淡然一笑。 “无碍。” 说起来,也是他的错,他没有克制住那千步摇的药性,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要了她,还让她清白尽失嫁进了昭王府,遭了那多的罪。 不要说是责备,就是打骂他,他也得受着。 而此时,国公府内。 一大家子送走了洛九卿和裴听颂夫妻,返回大厅时,国公爷这才回身把目光集中到洛九黎身上。 他也不问,也不说话,一双虎目,如同盯着他的将士们一样,像剃刀让洛九黎遍体身寒。 “父亲,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一旁,国公夫人其实也有了怀疑,当时,城内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她不敢想,自己的女儿才从昭王府逃出来,怎么就和九王爷有了瓜葛。 可今日,她又不得不想,为何九王会突然来到国公府?又那么巧合的为她们解了围? “九儿,你长大了,有些事父亲不想太过阻拦你,但你要记住,你的性子,不适应宫门王府。” 他才和女儿的关系有所缓解。 何况,刚刚女儿在府门口,对昭王的那番话,是从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这就说明,他的女儿历经一事,有了自己的想法,主张和能力。 他只做个船员就好,至于这条船最终驶向哪里,就让她女儿这个掌舵人自行斟酌吧。 作者有话说:为墨雪寒书加更,也谢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第119章 洛家父子离京 “父亲,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放心,经此一事,女儿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把自己交付出去。” “至于其他的事,女儿自己能对付得来,如若真有难过的坎儿,女儿一定会向父亲开口,请求父亲帮忙。” “好,那就好。” 国公爷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 女儿都这样说了,作为她的父亲,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和你大哥明日就要返回溧阳军营了,今晚,咱们一家子,赏个团圆月。” 身后,洛元良也上前。 “小妹,如若有困难,也别忘了大哥,大哥也能帮你。” “还有我。” 洛元甲上前搂住洛九黎的肩膀。 “还有二哥,二哥虽然武功不如父亲和大哥,但二哥脑子还算好用,如果遇到苦难,可以给南麓书院去信。” “嗯,谢谢大哥,谢谢二哥。” 洛九黎心潮澎湃,也不禁为原主感到可惜。 这么好的一家人,原主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怎么为了萧诸墨那么一个狗东西,忍心让这么好的父母,兄弟姐妹失望,伤心呢。 “既然要谢,那今晚你就要好好给我和大哥讲讲,你是怎么遇到仙医凌虚子的?又是怎么拜凌虚子为师的?你师父现在身在何处?可有送你什么宝贝,可有——” 洛元甲一手搂着洛九黎的肩膀,一手搂着洛元良的肩膀。 兄妹三人打着趣儿,往后院走去。 身后,国公爷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拉住她的手,看着自己夫人紧蹙的眉头,宽慰道。 “不要担心了,经此一事,她也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我想,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国公夫人怎么会不担心。 “可是,她也不过才十七岁。” 国公爷拉着自己夫人的手,看着前面的三个儿女。 “可她却经历了所有十七岁孩子没有经历过的磨难。” “至于那位的心思?端看九儿的态度。” 国公爷口中的那位,自然是九王萧溟玄。 有些事,他知道的不多,但有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明日我和元良离京,元甲也要进书院了,京城里后宫和各府邸的人情世故还需要你操劳。” “那些个人一个个都是善于钻营的,我和他们打不来交道,这些年多亏了有你。” “但好汉难敌四手,猛虎也斗不过饿狼,如若真有那位的帮助,我在军营里,也能放心些。” “至于那位到底是何目的--” 国公爷没在往下说。 他不相信,萧溟玄真的会看上他和离的女儿。 至于是为什么?时间会验证一切。 但他能察觉到,萧溟玄对他们国公府没有恶意,这就足够了。 当天晚上,国公府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四周摆着盛开的菊花,院中央摆着长长的桌子,桌子上各色佳肴和月饼,酒水。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十五当晚没有过个团圆节,十六这晚,这节过的也不晚。 —— 相较于国公府的热热闹闹,昭王府内,却出奇的冷清。 昭王萧诸墨此刻早已醒来,他睁着眼,盯着头顶的窗幔几乎已经盯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王,王爷,这是奴婢刚刚给王爷熬的燕窝粥,王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床边,是一个年岁不大,但身材丰满,长相惊艳的小宫女。 自从皇上同意解除昭王的禁足后,胡贵妃便亲自挑选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小宫女送进了昭王府内。 萧诸墨慢慢扭过头,看着床边那穿着清凉的女子。 脑子里一闪而过,曾经燕听莲也穿成这样在他面前引诱过他,一想到燕听莲,一想到那个贱女人把他害的这么惨,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猛然起身,大手掐住那宫女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托起,眼眸中一片冰凉,咬牙切齿道。 “贱人,为什么要骗本王?为什么?本王看起来……很蠢吗?” 小宫女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没想到昭王竟变的这么恐怖! “王,王爷。” 窒息感,恐惧感席卷全身。 小宫女有种活不过今晚的错觉。 她已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全是咕噜咕噜的响动声。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她这么年轻,她好不容易接近昭王,还没有享受荣华富贵。 她努力的用双手拍打着昭王的手臂,像只被抛上岸的鱼,无法呼吸! 萧诸墨感受到了手臂传来的痛感,回过神儿一看,才惊觉被自己掐着的人不是燕听莲。 燕听莲早就死了,就死在刑部的大牢里,就死在他的棍棒之下。 倏然,萧诸墨松开了双手,瞪着猩红的双眼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小宫女。 “你是谁?” 那小宫女捂着脖子,哪里敢慢待昭王问话。 慌忙跪地。 “回王爷,奴婢,奴婢叫柳儿,是,是贵妃娘娘送进府伺候王爷的。” 萧诸墨眯眼。 “伺候本王?” “是。” 柳儿深深的俯身,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萧诸墨看了一眼,俯下身子挑起柳儿的下巴。 显然,柳儿今日是精心打扮的,腮微微红润,似抹了上好的胭脂,目光也似蒙了一层水雾,有难得一见的妩媚和温软。 “既然是母妃送进府的,那本王自然不能拂了母妃的好意。” 话音落,烛光灭,帷幔落下,床上身体交缠。 这就是男人,纵然没有爱,也可以因为欲望,因为利益,因为种种与任何他不爱的女人痴缠在一起。 —— 第二日,洛道汉和洛元良父子一大早就整装待发。 “老爷,大少爷,等等等。” 春容喘着粗气,一路小跑,跑的额头碎发都飞了起来。 “春容,放肆,国公爷和大少爷面前,不可无理。” 徐嬷嬷简直被自己的女儿吓死了。 春容停住脚步。 “二小姐要老爷和大少爷稍等一下,她马上就来。” 一旁,洛元甲上前。 “她又懒床了?” “不不不,二少爷误会了。” 春容赶忙摆手。 第120章 你父亲误会本王了 “小姐昨晚一夜没睡,屋里的烛火一夜没熄,也不知小姐在干嘛?反正,刚才奴婢进屋的时候,见小姐顶着一双黑眼圈。” “一夜没睡?昨晚不是很早就让她回屋休息了吗?” 洛元良问道。 春容摇头。 “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小姐回去,不让任何人进屋,就连奴婢,也不行。” 这正说着话,洛九黎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你这?是怎么回事?” 洛元良指着洛九黎的眼睛,果真顶着黑眼圈。 洛九黎潇洒的一摆手。 “那不重要,这个才重要。” 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两个荷包。 “这是我熬了一晚上,亲自缝的药包,爹一个,大哥一个。” 洛元良看着手心里缝的针脚那叫个大,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荷包,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一旁,洛元甲凑上前,有些嫌弃,还有些半开玩笑道: “小妹做女红的手艺,还是这么别致啊。” 洛九黎瞪了自己二哥一眼。 “你别急,等明日你回书院,我也给你缝一个。” 原主做女红的手艺的确不好,反倒是她,自小没人疼,没人爱,早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为了这两个丑吧啦叽的药包,她可是没少用心。 两个儿子的表情一言难尽,但身为父亲,洛道汉却是心里高兴。 “九儿的心意,父亲很高兴,只是那军营里糙汉子多,日日要苦练,父亲得把这个珍贵的荷包贴身护着才行。” 说着,就要放在最里面的衣襟里。 “父亲,这不是荷包,是药包。” 洛九黎打开药包。 小小的药包,小身材,大容量。 “这里面是女儿给父亲准备的药,有两种是防备痢疾的药,还有一种是防备伤风的药,还有一种药粉,能解百毒。” “每种药我都写了个说明放在里面,怎样吃,吃多少。”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她大哥的药包。 “大哥的这个药包里,我放的是一种快速止血的药粉,还有一种药水,能解表化湿、利气和中,外感风寒、内伤湿滞、恶心、呕吐,都能喝那个药水,用途非常多。” “不过,父亲和大哥千万要记住,不要把药包丢了,不要让别人看到了这些药,关键时候,这些药可是能救命的。” 主要,这里面的药太特别了,她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洛道汉和洛元良听着她喋喋不休,各种妥帖的安排,父子俩真是心里一暖。 “小妹,用心了。” 洛九黎扬眉一笑。 “大哥和父亲,母亲和二哥,还有大姐,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为你们用心,值得。” 洛道汉有些眼热,觉得这次回来的真值,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 “好丫头,父亲很高兴,打心底高兴。” 一旁,国公夫人,春容母女,还有老管家,皆是感动的直抹眼泪。 “国公爷和夫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啊!这才是我们的二小姐,夫人能安心了。” 国公夫人频频点头。 “安心,安心。” 女儿变的比以前懂事了,贴心了,也有主见了,她怎能不安心。 一大家子,难舍难分,一直把那父子俩送出外城,才惜惜依别的往回走。 这才回到国公府门口,远远的洛九黎就瞧见秦五站在巷口。 她没敢声张,脚步慢了慢,直落到众人后面。 倒是洛元甲,扶着他母亲的胳膊,回头看了看自家小妹,和巷口站着的那个侍卫。 那侍卫他认得,是九王府的人。 “洛二小姐,王爷有请。” 秦五行了礼。 洛九黎往他身后看了看,见巷子深处停着一辆马车。 “王爷在车里?” “二小姐请。” 秦五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九黎快步走到马车旁,踩着马凳上了车。 车厢里,萧溟玄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便看到一身藕荷色长裙的洛九黎走了进来。 “过来。” 他向她伸出手。 洛九黎也不扭捏,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 萧溟玄微微一用力,便把人拽进了怀里。 “有没有想我?” 洛九黎用一只手指抵在他就要落下的唇上。 “王爷,昨日咱们才见的面。” 她不说还好,一说,萧溟玄顿时觉得身为王爷的自己很是委屈。 “小没良心的,昨日一听说昭王来国公府为难你,我便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赶紧带着花兰舟过来给你解围。” “你倒好,别说是笑脸儿,就是一个眼神都没给我,你知不知道,本王很伤心,很生气。” 这句本王,意义不同,惹的洛九黎哭笑不得。 “王爷,昨日情况紧急,我是情非得已。” “何况,父亲和母亲都在,我大哥,二哥,大姐,姐夫也都在,你明知道我姐夫那是火眼金睛的大理寺卿,要是让他看出端倪,我就完了。” 萧溟玄低头蹭了蹭的耳尖儿。 “你以为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父亲,母亲还有那个裴听颂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 萧溟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 “你明知故问?” “昨日,我离开国公府后,你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洛九黎一怔,回想着她父亲昨日说的话。 “我父亲说,我的性子,不适合宫门王府。” 说完话,猛然醒悟。 “是不是我们府里有你的人?要不然,这些话又怎么会传到你耳中。” “没大没小,连王爷都不称呼了。” 萧溟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洛九黎揉着额头。 “王爷避重就轻,是不想告诉我?” 萧溟玄无奈。 “是秦五听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父亲恐怕误会本王的心意了?” “什么意思?我父亲什么也没说啊!他误会什么?” “你啊!果真什么也不懂。” 萧溟玄紧了紧手臂。 “你父亲肯定以为,本王接近你,目的不纯。” 洛九黎笑道: “你本来就是目的不纯。” “你别打岔,咱们两个所说的目的不一样。” 第121章 太后回京 “当初昭王迎娶你,看重的不是你,而是义国公府,但本王看重的是你,却不是义国公府。” 洛九黎这时才明白,为何昨日,她父亲和她大哥,都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原来,他们不相信九王爷会看上一个和离的她。 “王爷大老远过来,躲在巷子里,就是为了和我这话?” “还是说,王爷在提醒我,我曾经成过亲,还和离过,而且肚子里--” “洛九黎。” 萧溟玄知道她多心了,猛然俯下头來,含住她的唇。 那唇饱含着花瓣的柔软、清甜、芬芳,所有美好的滋味都聚集在起,以至于他的唇一触上,便如同在心里亮起了无限的火光。 “黎儿。” 他的吻停在她的唇边。 “我从未在乎过那些,你在我眼里,只是洛九黎,是义国公府的洛九黎,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洛九黎听着他的呢喃,心头微震。 她不该怀疑他对她的真心吗? 耳边,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黎儿,我今日原本是抽不开身的,但我想见你,这几日,我会很忙,可能来国公府走动会少些,你在府中安心便是。” “很忙?” 洛九黎终于回神,到底是什么事,让萧溟玄忙的特意来告诉她。 “嗯,会很忙,太后就要回京了,我要代皇上出京迎接太后。” 洛九黎皱了皱眉,离开他的怀抱,看向他。 “太后回京?为什么非要你代皇上出京相迎?” “这到底是告诉天下人,皇帝的孝顺,还是在天下人面前,落皇帝的面子。” 萧溟玄见她不在执着于刚刚的问题了,心里稍安。 “皇宫里的事,错综复杂,待有时间了,我在细细跟你说。” 洛九黎点点头,没在追问下去。 马车外,秦隐的声音传来。 “主子,皇上传召主子进宫。” 马车里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皇上找王爷,定有急事,王爷快去吧。” 萧溟玄神色不虞,自从回京后,他是一刻也不得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洛九黎跳下了马车。 “进宫。” 马车,萧溟玄声音冷的就像寒冰。 秦隐缩了缩脖子,看了眼洛九黎,只得驾车离开。 洛九黎嗤笑,一转身,便看到秦五站在身后。 秦五别别扭扭的摸了摸鼻子。 “二小姐,属下刚刚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二小姐说。” “什么事?” “是,是关于昭王。” 秦五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洛九黎,也让她看清楚,这世上,哪个男人都不如他家王爷那般洁身自好,那般对二小姐好。 “昭王死了?” 噗! 秦五没忍住,捂着嘴,肩膀抖动了一下。 “想笑就笑,也不怕憋出内伤来。” 洛九黎倒是没觉得这句话有多好笑。 秦五定了定神。 “二小姐恕罪,属下失礼了。” “无碍,说吧,昭王怎么了?” 秦五还有些不好开口。 “昭王活的很好,而且,昨晚还让一个侍女近身侍候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隐晦了。 洛九黎眯了眯眼。 “你就直接说,他昨晚宠幸了一个侍女不就得了。” 秦五再一次摸了摸鼻子,二小姐威武,是他多虑了。 “萧诸墨倒是饥不择食。” “这才解除了情蛊毒和媚术,那小身板也不怕死在床上。” “所以啊!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一开始以恶人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之中,做多少挽回的事情,都是自我感动,等感动完了,转个身依旧能抱着别的女人滚床单,真是恶心,恶心透顶了。” 洛九黎满脸嫌恶的转身出了巷子,返回了府里。 心里大骂那死去的原主,瞧瞧,这就是你瞎了眼伤了家人的心丢了一条命所看上的男人。 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只有那皇权利益。 皇家无情,简直被萧诸墨那个狗男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一连七日,洛九黎都没有看到萧溟玄,也没有接到萧溟玄递过来的任何信息。 倒是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能听到人谈论太后回宫的事。 “太后回宫了?” 此时,阳光明媚,洛九黎就站在巷口,看着皇宫的方向。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和母亲又送走了他二哥。 跟随她二哥同行的除了小厮还有许久不见的杜家大公子,杜启林。 甚至,她还听到了一个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的消息。 那就是孙侍郎因贪墨腐败被贤王递了折子,皇上下旨抄了侍郎府,孙侍郎也被下了大狱。 而她那个泼妇似的大姨母,吓的一病不起,她那个不学无术的便宜表哥孙庭,也被赶出了侍郎府,流落街头。 “小姐,我刚刚打听了,说是太后昨晚回的宫,今儿个一早,开了宫门,有几家权贵夫人已经跟着胡夫人进宫请安了。” 春容走过来,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洛九黎。 “胡夫人?” 洛九黎怔了一下。 才恍然到,太后姓胡,是大司马胡珏的亲妹妹,也是胡冰玉,胡含玉的亲皇姑奶奶,那胡夫人? “胡冰玉的母亲?” 嘶! 一想到胡冰玉,洛九黎就牙疼。 —— 而此时的长春宫里,不但后宫的皇后和胡贵妃以及众嫔妃都在,就连让洛九黎牙疼的胡冰玉也在。 身为一国太后,寝宫内自然富丽堂皇。 金丝楠木罗汉床,小叶紫檀案几和桌椅,百鸟朝凤镶珠宝四扇立屏,精致的角桌上摆着青铜花缠枝莲瓶。 仙鹤铜漆香炉立于左右,缓缓吐出令人安神的香气。 而太后娘娘,今年五十又八,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宜,肌肤白皙,发黑如墨,除了眼角有点皱纹外,整张脸状态非常好,看上去似四十几岁的贵妇。 想想也是,身为一国太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宫人近身侍候,出入有马车软轿抬着,各种补品吃着,又不用为国事和后宫操劳,精神状态和皮肤状态自然要比旁人年轻。 整个上午,太后都歪在软塌上,眼看着各色权贵夫人前来请安,送上厚礼,耳听着所有人的谈论和恭维。 第122章 老谋深算的太后娘娘 离京半年之久,现在听入耳最多的,竟然是同一个名字。 洛九黎。 当长春宫的掌事嬷嬷送走皇后和几位嫔妃后,当殿内只剩下胡贵妃和胡家母女后。 太后娘娘终于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 “小玉。” “皇姑奶奶。” 胡冰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太后身边,蹲下,双手柔顺的放在太后的膝盖上。 太后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她最疼爱的小辈儿。 “听你哥哥说,小玉这几日受了委屈?” 胡冰玉一听,眼眶瞬间含泪。 她哥哥胡霖轩一直随着父亲殿前走动,这次出京迎接太后,她哥哥也跟着去了。 “皇姑奶奶,玉儿是想替姑姑和昭王表哥出气,可是,那洛九黎有九王爷撑腰,又救了奉德夫人,就连皇上都对她格外开恩。” “不但如此,她还敢蔑视皇姑奶奶的懿旨,简直胆大妄为。” 短短几句话,胡冰玉就把自己摘了出来,也把洛九黎给填了进去。 因为,她知道太后娘娘最讨厌的就是甘泉宫的那位奉德夫人。 而洛九黎,救了奉德夫人,这可是在太后的心尖儿上插了一把刀。 再加上,发生在九王府的那件事,她就不信,洛九黎还能扭转乾坤。 果然,太后的脸色淡了下来。 可到底浮沉后宫多年,心知肚明,合宫上下都知道她的逆鳞,目光威严的看着胡冰玉。 “小玉讨厌那个洛九黎?” 胡冰玉垂下眼睑,不敢在动歪心思了,乖巧的点了点头。 太后摸了摸胡冰玉的头发,就像是摸一只乖巧的小猫,小狗一样。 “是因为洛九黎与九王走的近?” 胡冰玉一顿,趴在太后腿上就更咽了起来。 “皇姑奶奶,小玉不甘心,小玉等了他这么多年,可他竟然为了一个清白尽失的下堂妇,羞辱小玉。” 此时的胡冰玉,比任何人更想除掉洛九黎。 只要有洛九黎这个绊脚石在,她的愿望永远都不可能达成。 太后听着胡冰玉的呜咽,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面色看似平静,实则眼底却有着某种让人看不懂的幽沉色泽。 “乖!如若你对九王情根深种,那哀家就和你祖父在商议商议。” 胡冰玉一喜,扬起头,挂着满脸的泪痕惊讶道: “真的吗?皇姑奶奶真的能让祖父同意。” 同意让她嫁给九王。 太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去吧,去找温雅玩儿。” “皇姑奶奶还有话与你姑姑说。” “是。” 胡冰玉起身,叩头跪谢,然后任由宫人带着离开了长春宫。 “胡贵妃。” 太后淡淡开口,目光威严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贵妃娘娘。 “姑母。” 胡贵妃这是忍了一上午,眼睁睁看着宫里,宫外的人在太后面前说说笑笑,可是太后就是不看她一眼。 现在,太后终于叫她了,她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哀家在回宫的路上都听说了。” 随着太后的话音落,长春宫的空气有些凝滞。 太后听说了什么,不言而喻。 “姑母,这件事固然有墨儿的错,但那洛九黎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她仗着义国公府,仗着背后有九王爷撑腰,竟然毫不顾忌墨儿的颜面。” 太后手里捧着盏茶,静静的听着。 “贵妃啊!墨儿已经出宫立府,现在称为昭王。” 胡贵妃声音戛然而止。 太后继续道: “无论洛九黎如何狂纵跋扈,无论她是仰仗义国公府,还是背后有九王撑腰,她与昭王和离这件事,是昭王识人不清所致。” “姑母。” 胡贵妃表情微散,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姑母难道就任由昭王被皇上忽视下去吗?”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一直被皇上禁足在府里,七日前才解除了蛊毒和媚术。” 太后看向胡贵妃。 “他国细作竟然被昭王纳为侧妃,你认为哀家该怎样向皇上开口替昭王求情?” 恨铁不成钢,大体就是如此了。 昭王,可是集她,贵妃,大司马府以及三方所有门下权贵扶持起来的皇子,是将来力争储位的人选。 可现如今,大意失荆州。 昭王府后院着火,却给了萧溟玄和其他皇子可乘之机。 胡贵妃自然也知道自己儿子纳了他国细作为侧妃这件事,影响太大。 可有什么办法?那是她唯一的儿子。 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姑母,那怎么办?姑母,您想想办法。” “昭王,流着的可是咱们胡家的血脉,他如若在皇上面前失了宠,那咱们大司马府的权势也会一落千丈。” 如若他成为了太子,那大司马府也定权势滔天。 可这话,胡贵妃不敢轻易说出口。 她知道,姑母曾经有多看重昭王,现在就有多伤心昭王的所作所为。 但好在,姑母还愿意见她,愿意见她,就说明,昭王还有希望。 太后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眼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心领神会,招手把殿内的所有宫女,太监遣了出去,随即又细心的关上了门。 太后这才收回目光,表情严肃的看向胡贵妃。 “哀家问你,被那细作炼制成药的孩子可是昭王的?” 胡贵妃也有些迷糊。 “昭王之前说,他没有碰过洛九黎,可七日前,花兰舟却禀明皇上,说昭王被情蛊毒和媚术控制已久,很多记忆都错乱了。” “昭王现在也搞不清楚,大婚那晚到底有没有和洛九黎圆房?” “那宗人府的卷宗呢?” 胡贵妃咬了咬牙。 “卷宗上记录洛九黎进入昭王府时乃是清白之身,正是因为有卷宗,昭王才百口莫辩。” 太后闻此,瞳孔尖锐骤缩。 “昭王府曾经的那些下人呢?总该有知道的吧?” 胡贵妃垂了垂眸子。 “近身侍候洛九黎的下人,都被燕听莲那个贱人害死了,近身侍候昭王和燕听莲的下人,都被皇上下旨处死了。” 太后一听,无奈的闭了闭眼。 “皇上下旨处死那些下人,是怕他们出府胡言乱语,给昭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皇上还是顾念骨肉情亲的。” 第123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让昭王人前背后说那死去的孩子是野种了。” “卷宗不会骗人,但昭王被情蛊毒和媚术控制却是不争的事实,他都敢在太和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和皇上的面差点掐死洛九黎,甚至伤了国公夫人,满口的污言秽语,恐怕,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胡贵妃死死攥着帕子,不甘心道。 “那,如若那孩子真的不是昭王的,我们岂不是--” 太后转头瞪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人都死了,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想要让所有人对昭王改变态度,那死去的孩子会是一步好棋。” —— 两日后。 洛九黎没想到,之前昭王口口声声骂那死去的孩子是野种,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改变了态度,承认那孩子是他的孩子。 洛九黎谈不上悲喜,但心口里却始终燃着一团怒火。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狗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派管家出去打探了,她知道萧诸墨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小姐别急,如若打探到消息,管家肯定马上回府禀报。” 春容给她的茶盏重新添了热茶,低声安抚。 不大一会,屋外,有丫鬟跑了进来。 “小姐,管家回来了,还带回府一个人?” “带回府一个人?谁啊?” 丫鬟摇头。 “奴婢不认识。” 洛九黎起身。 “快让他们进来。” 管家带进府的,必定是熟悉的人。 “是。” 丫鬟跑了出去,引着管家和他身后的人进了屋。 “秦隐?” “二小姐。” 秦隐上前行了礼。 洛九黎指了指管家,又指了指秦隐。 “你们俩个怎么遇到的?” “是属下在街上遇到了打探消息的管家,所以,便随着管家一同进了府。” 洛九黎一听秦隐说打探消息,便暗了暗眸色。 “王爷也听说了什么吗?” 秦隐点头。 “今儿个一大早,街上都在传,说当初昭王迎娶那细作燕听莲,是故意设的一个局,只是没想到,那燕听莲竟师从灵蛇蛊女,不但习得媚术和蛊毒,竟还习得阴阳之术,昭王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 “还说,昭王为了把燕听莲背后的眼线暗哨,尽数的缉拿归案,忍痛搭上了自己的前途和未出世的孩子一条命,为三法司灭了桑南国安插在京城内大半的细作余党拖延了时间——” “我呸!” 洛九黎实在听不下去了,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那萧诸墨简直到了既没脸又无耻的地步。” “恶心,简直恶心死了。” 管家也咬牙切齿的恨不能骂上昭王两句,可碍于身份,实在没那胆量。 倒是秦隐,面无表情的听着洛九黎的咒骂。 “二小姐,王爷怕二小姐听到消息后气坏了身子,特意让属下过来接二小姐出府。” 洛九黎压下火气,也没问去哪儿,摆手道。 “我去换衣服,你去院外等着。” “是。” 秦隐松了口气,跟着管家出了屋子。 直到上了马车,洛九黎才想起来问秦隐。 “咱们去哪儿?” 秦隐走在马车一侧。 “天香楼。” 洛九黎按了按风池穴,这个穴道能缓解情绪。 等下了马车,进入了天香楼,洛九黎满脸的怒气已经淡化掉了。 依旧是同一个掌柜,依旧是三楼,依旧是‘兰雅轩’。 洛九黎推门进去,便看到了正在煮茶的萧溟玄。 听到声音,萧溟玄抬起头,冲着洛九黎招了招手。 “黎儿,过来,尝尝我亲自给你煮的茶。” 门口,掌柜的连眼皮都没有抬,待洛九黎进了雅间,双手关上了房门。 秦隐横刀立马,站在门口。 天香楼外,秦五隐在暗处,一动不动。 洛九黎走过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王爷煮的茶好香。” 萧溟玄笑道: “我在君山银针里放了几颗黄菊花,听说能清肝明目,安神健脾。” 洛九黎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王爷知道我生气了,所以才给我煮了菊花茶喝?” 萧溟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覆上她的眉间。 “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何况,这件事以昭王的脑子,根本想不到。” 洛九黎一怔。 “所以,昭王背后有人。” “是太后吗?这个消息是太后回京后,才散布出来的?” “聪明。” 萧溟玄点点头,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捏着她的手指。 洛九黎百思不得其解。 “可昭王与我和离的事都这么长时间了,当初闹的满城风雨,燕听莲都死了,太后闹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皇上肯定不会相信,朝臣也肯定不会相信,太后的目的何在?” 萧溟玄勾唇冷笑。 “舆论,无论真假对错,百姓都是人云亦云的。” “何况,是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当一个人为了家国利益,忍痛搭上了自己的前途和未出世的孩子一条命,任谁听了都会动容的。” “何况,昭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子嗣本来就不多,成年的子嗣更是少,他虽犯此大错,但燕听莲和那些细作党羽能被尽数剿灭,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 “而且,在成年的四个皇子里,萧诸墨是唯一一个有军功在身的,也是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 “这就是太后和大司马的高明之处,一个上过战场,有军功的皇子,的确能掩盖他自身的很多不足。” “比如,昭王的自大自负,比如他的狂傲,再比如,他垂涎美色,意志力不坚定。” “可偏偏,这些缺点,都被军功给掩盖住了。” 洛九黎听着他的分析,总觉得这话有些自相矛盾,可又一时想不出到底矛盾点在哪里,只得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先说出来。 “所以,太后散布消息,既是无奈之举,也是釜底抽薪,还是看各方反应的试金石?” “至于谁信?谁不信?端看众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萧溟玄挑了下眉,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深意。 “继续说。” 作者有话说:今天参加典礼,更新晚了,给亲爱的读者们加更一章。 第124章 京城里的热搜 洛九黎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继续开口道: “扶持昭王的人自然相信昭王,而昭王的政敌,即便是不出这件事,不相信他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王爷说的,太后要的是百姓的舆论。” “毕竟,皇家秘史,百姓知道的内幕少之又少,外面疯传什么,百姓就听什么,对于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真正的在乎呢?。” “百姓吗?无所谓谁成为太子,谁主宰皇权,百姓所关心的无非就是能否吃饱穿暖,不颠沛流离,不妻离子散。” “所有人都能稀里糊涂,但只有一人脑子必须清醒,那就是皇上。” “皇上可以为了骨肉情亲,不在乎我一个小女子的委屈,但他不能弃百姓,弃天下大意而不顾,选择扶持那么一个狗东西。” 洛九黎越说越气愤。 “更重要的是,他们太卑鄙了,明明引出燕听莲的是王爷,明明布下天罗地网,铲除那些桑南国眼线暗哨,奸细余党的也是王爷。” “可这消息一散布,无论事情真假,害人者反倒成了英雄,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此刻,萧溟玄静静的握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震惊,比在寒潭那次见到她时还要震撼人心。 尤其是她分析全局,从朝臣党派到普通百姓,又从普通百姓到当今皇上,那一字一句,简直荡魂摄魄。 便是男子能说出这种话的都尚在少数。 何况,她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 “王爷这么看着我干嘛?是我说的不对吗?” 洛九黎抽出手,神情认真严肃。 萧溟玄摇摇头,目光炙热的看着她。 “不,你说的很对。”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好运气,遇到宝藏一样的你。” 洛九黎一笑,心里的怒气淡了几分。 “宝藏?王爷是在我说?” 萧溟玄点头,伸手抚平她眉间最后一缕恼怒纹,声音异常温柔。 “对,就是说你,别人只当你是这京城中最平常的贵女而已,唯有我知道,你能带给人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 妥帖,温暖又细致。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王爷,在生活中冷情冷性挥手间就能断人生死的九王,竟能对一个女子如此温柔备至。 “黎儿放心,他不会成为太子,更不可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太后,贵妃和大司马这么多年的筹谋,恐怕到最后也不过是水中捞月,缘木求鱼罢了。” 洛九黎伸手,反握住萧溟玄的手。 “嗯,我相信王爷。” 至于萧溟玄为何会这样笃定?这背后又有多少深意?又有何人和多少人的参与?都与她无关了。 本身,这件事就不寻常,她又何必用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呢? 她就拭目以待,关注结果就行了。 门外,秦隐敲响房门,掌柜的亲自端上各种点心。 待所有人退下,萧溟玄给她夹了一块桂花酥。 “听宫里递出消息,说是太后要把宫宴和赏菊宴合并一起举办,宴席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洛九黎夹起桂花酥咬了一口,不甜不腻,味道清香。 “有我的名字?王爷的意思是,太后让我也参加宫宴?” 萧溟玄点点头没有说话,眸底却冷寒一片。 洛九黎冷笑。 “太后和胡贵妃为了羞辱我,简直是煞费苦心。”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宫宴上定也会邀请各府贵女小姐,世子王爷吧。” “我一个和离的女子,被邀请进宫参加这些未婚男女的宴席,恐怕,不是高看一眼,而是故意要给我难堪。” “黎儿,你有何打算?” “参加。” 洛九黎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他。 “太后只要敢宣召我进宫,我就敢参加宫宴。” “到时候,不定谁给谁难堪呢。” 萧溟玄其实是有些戾气的,他恼怒太后和胡贵妃龌龊的心思,但现在一看这丫头如此胸有成竹,到底还是放松了心。 “你不必担心,这次宫宴,本王也会去,我倒要看看,当着我的面,她们谁敢对你暗下毒手。” 洛九黎给他夹了一块点心,嗓音平静道: “听说,除了节庆,王爷很少参加这种宴会,这次王爷去,会不会让有心人--” “不会。” 萧溟玄打断她的话。 “你安心,我便能安心。” 多简单,多质朴。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任何山盟海誓,可每一个字加起来,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萧溟玄的消息果真可靠,京城关于昭王的传闻尘嚣四起还未落定之时,太后要举办宫宴的消息就已经传出了宫,甚至一度成为了京城里人人谈论的话题。 毕竟,这是太后今年回京后,首次举办的宴会。 而且,京城权贵,各家郡主,贵女,王爷,世子皆在邀请之列。 所以,这哪里是一个简单的宫宴啊!明明就是太后给各家未婚青年男女搭了一个仙雀桥。 要知道,现如今,皇上还没有立下储君。 几位皇子谁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子,甚至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皇宫,权势,富贵荣华,是多少京城贵女梦寐以求的。 不要说正妃,侧妃,就是侍妾,如若赌对了,她们的身份都不可同日而语,她们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她们的家族,在朝堂中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再不济,没入几位皇子的眼,还有各家权贵的公子,世子们。 成凰成凤,就看这次宫宴了! 随着太后举办宫宴的消息越传越烈,京城权贵家里的贵女们在这几日里,简直是倾巢而出。 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顶级的胭脂蔻丹,都恨不能搬回各自的府里。 倒是乐坏了那些卖高端货的商家,那几日,从东到西,商家们紧急配货的马车是一辆接着一辆。 又几日,另一则消息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说是义国公府的洛九黎也要参加太后举办的宫宴。 而且,还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 这一下,热闹的京城更热闹了,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全都在议论纷纷这件事。 第125章 真正的朝堂风云 有说,洛九黎乃是和离的下堂妇,怎么有资格参加宫宴? 有说,洛九黎与昭王现如今水火不容,在宴会上见到面,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场景。 有说,洛九黎毕竟从前是昭王妃,这在宫宴上见到太后和贵妃娘娘,该怎么称呼? 还有说,听闻洛九黎与九王走的近,时常看到她去九王府,这一个是亲王皇叔,一个是从前的侄媳妇儿,这关系可够乱的。 听到这些传言时,洛九黎正坐在国公府后花园的秋千上,荡阿荡,荡阿荡。 “小姐,那些人欺人太甚,竟然胡乱编排小姐的清誉。” 春容站在秋千边上,噘着嘴,一张小脸怒火中烧。 洛九黎不以为意。 “清誉?你家小姐我在那些人嘴里,还有清誉吗?” “一个和离的女子,无论是被抛弃的,还是被虐待的,在那些人眼里,男人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全都是女人。” “所以啊!和离之时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既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又何必自寻烦恼,与他们置气呢?” “春容,淡定,淡定。” 洛九黎指了指身后。 “来来来来,在给小姐我荡高点。” 春容都要疯了。 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名誉的,可偏偏她家小姐,简直让人琢磨不透。 洛九黎真的不在乎吗?不,每个女人都在乎。 只不过,所面对的人不同,在乎的心境也不相同罢了。 因为洛九黎知道,这些都是太后放出来的烟雾弹,每一个消息传播的时间节点,传播速度,传播内容,传播方式,环环相扣,层次分明,丝毫不乱,所有消息都在为一个人服务,那就是昭王。 看来,太后和大司马并没有放弃昭王。 而此时,皇宫,甘泉宫内。 “你说什么?太后举办宫宴,竟然邀请了洛九黎?” 寝殿,红木大床上,奉德夫人正在小口小口的喝着鲜鱼汤。 荣秋嬷嬷站在一旁,点头道: “正是,奴婢也是才听说的。” 自从太后回宫,夫人再三叮嘱,甘泉宫的宫人,行事低调,不许张扬,更不许随意去长春宫走动。 正因此,甘泉宫的消息稍显滞后了些。 直到今日才听说太后也让洛九黎进宫参加宫宴。 “夫人,您已经喝了小半碗了,洛二小姐说过,以后,夫人即便是在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要日日吃,以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荣秋嬷嬷接过余下的小半碗,示意宫女拿下去。 奉德夫人靠在床头。 “太后邀请了洛九黎,可有邀请大理寺卿的夫人,洛九卿?” “没有。” 荣秋嬷嬷摇头。 “不过,听说各家贵女都由本家的主母带着进宫,各府王爷也可以带着王妃参加,如若是这样的话,洛二小姐应该也不会太尴尬。” 奉德夫人闻此,叹了口气,摇头道: “你啊!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各府王爷可以带着王妃,那是因为他们都是皇家人。” “可洛二小姐不一样,她与昭王和离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昭王因此被责罚,甚至被禁足昭王府,已然引起了胡贵妃的不满,现如今太后又回宫了,只怕,洛二小姐以后安生不得了。” 荣秋嬷嬷有些担忧。 “外面的人都说那洛二小姐手段毒辣,可奴婢到觉得,那洛二小姐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比京城里那些口蜜腹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贵女们,强的太多了。” 对于荣秋的话,奉德夫人倒是赞同。 “那丫头的确是个好姑娘。” “外面那些人,也不过都是墙头草两边倒,当初太后没回宫,昭王被禁足时,也没见他们日日数落洛二小姐的不是。” “现如今,太后回了宫,昭王解除了禁足,他们倒是一个个成了长舌妇了。” 奉德夫人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洛二小姐前后两次救了我,我除了赏赐她点儿物品之外,竟不能伸出援手帮她分毫。” “夫人。” 荣秋嬷嬷上前。 “夫人莫要这样说,奴婢想,那洛二小姐一定能理解夫人的。” “何况,夫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皇上为难,不给皇上添麻烦。”当年,皇上亲政,想要册立长春宫太后为母后皇太后,再册立奉 德夫人为圣母太后,册立圣旨还没下,就得到了长春宫太后和大司马等朝臣的阻拦。 毕竟,奉德夫人一非皇上生母,二非皇上嫡母,只是一个小小的乳母竟然册立为太后,这让长春宫太后很是火大。 那段时间,因为这件事,闹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 最后,还是奉德夫人跪地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退而求其次,册立其为奉德夫人,赐居甘泉宫,才彻底平息了长春宫太后的怒火。 也是从那以后,奉德夫人深居简出,从不与长春宫太后发生正面冲突,可即便是如此,长春宫太后也时不时的来为难奉德夫人。 为了皇上,夫人一力忍受了下来。 荣秋作为在这个宫里呆的时间最长的嬷嬷,自然看得出,奉德夫人与长春宫太后,谁是真心对皇上好,谁又是只为了那滔天权势。 “夫人,坐的累了,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奉德夫人摇摇头,看着院外那紧闭的甘泉宫大门,目光幽远。 外人都道,皇上身为九五至尊,一言九鼎,大权在握,却殊不知,这前朝和后宫,早已隐秘的分成了党派之争。 太后一派根深蒂固,尤其以太后,胡贵妃,大司马,崇阳侯以及门下权贵,通军,政,商三方,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短时间内很难拨乱反正。 皇后虽然依附于皇上,但这位国母,心机颇深,和谁都客客气气,见谁都笑脸相迎,看着很好相处,似乎与皇上鹣鲽情深,实则面热心冷,背后又有正一品的丞相父亲支持。 要不是有太后和大司马压着,恐怕,皇后也会形成一家独大。 至于皇上,好在正值壮年,又善于招揽人才,恩威并施,身后还有个九王爷帮衬着。 第126章 王爷送的礼物 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城里,一个没有亲生母亲庇护的皇子,能爬到今日之地位,这期间到底都亲历了什么,唯有她看的最清楚。 她与皇上,虽非亲生母子,但前有德妃娘娘的救命之恩,后有皇上的返哺之义。 为了皇上,她可以抛弃一切。 为了皇上,她也可以隐忍一切。 皇宫外, 为了让洛九黎安心,萧溟玄不但决定参加宴席,还专门派秦隐为洛九黎送去了礼物。 “这是王爷让你送过来的?里面是什么?” 浮曲院内,洛九黎看着秦隐手里端着的木盒子,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还需要秦隐专程跑一趟。 “这是主子特意为二小姐准备的,还请二小姐过目。” “春容,打开。” “是,小姐。” 春容上前,打开盒子,是一套素雅的裙装,春容也看不出这裙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 反倒是洛九黎,在看到那套裙装时,眼睛顿时绽放光芒。 “浮光锦?” “二小姐好眼力,这套裙装正是浮光锦,是王爷几经辗转特意为二小姐买来的,王爷希望二小姐能穿着这套浮光锦去宫中参加宫宴。” 洛九黎静默片刻。 “这浮光锦价格不菲,恐怕满京城也没有几件吧?如若我穿着它去参加宫宴,那些贵女小姐们,不得手撕了我?” 秦隐道: “王爷说了,送给二小姐的东西,自然都要选最好的,旁人,没资格穿它,那些贵女小姐们更是不配。” 洛九黎:她是找了个什么冤家,这明晃晃的是在给她拉仇恨。 “王爷呢?他怎么没有来?” 秦隐道: “因宫宴当天,进宫的人数较多,太后下旨,让王爷协助宫中禁卫安全,所以,这些日子,王爷可能会忙碌些。” 洛九黎微愕: “太后让王爷协助宫中禁卫安全?那宫中殿前司都点检,禁军统领不是胡弘治吗?他是干什么吃的?” 秦隐低眉垂眼,心道看来洛二小姐根本不了解朝堂情况,也是了,一个后院女子,了解那么多尔虞我诈干嘛! “这件事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听王爷安排。” 洛九黎蹙着眉,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摆手。 “我知道,你先回吧。” “是,属下告退。” 秦隐行礼,离开了国公府。 秦隐前脚刚走,国公夫人后脚就进了浮曲院。 不仅身旁跟着徐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出挑的美女。 “母亲。” 洛九黎起身迎了上去,眼神落在那位美女身上。 “这位美女姐姐是?” 被称为美女姐姐的女子嫣然一笑。 “云韶府闻莺,见过洛二小姐。” “云韶府?” 那是什么地方,洛九黎还真未曾听过。 春容上前,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洛九黎都愣住了,抬头看了眼她母亲,再看看那位闻莺姑娘。 合着,云韶府不是什么高门府邸,而是这个时代的教坊司,只不过,此教坊司非彼教坊司,不过就是教习和出演舞曲的地方。 国公夫人拉过洛九黎的手。 “九儿,母亲打听过了,听说此次宫宴,各府贵女们都请了云韶府的教习们演练一些舞蹈或者古曲,母亲自作主张,给你请了闻莺姑娘过来,” 洛九黎故意道: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难怪这几日没有见到她母亲呢?原来是去给她请‘老师’了。 国公夫人把洛九黎拉到一旁。 “太后娘娘喜欢热闹,尤其喜欢看舞听曲儿。” 洛九黎有些哭笑不得。 “太后喜欢看舞听曲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身后,闻莺听此,捂嘴笑了一下。 国公夫人拍了一下自己女儿的手臂。 “你这丫头,太后传召你进宫参加宫宴,难不成,你以为真是让你去赏菊的?” 洛九黎嫌弃道: “那不然呢?难道让我上台给她们表演节目?” 国公夫人都要被她气死了,这可真是,怼死人不偿命。 “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现在什么也不用问,什么也不用说,就安安心心跟着闻莺姑娘学曲子。” 国公夫人松开自己女儿的手臂,转头看向闻莺道: “闻莺姑娘,这两日就有劳姑娘了。” “国公夫人客气,闻莺,定尽心竭力。” 国公夫人点头,带着徐嬷嬷转身就离开了,连看都没看洛九黎一眼。 洛九黎瞧着她母亲的背影,心情莫名绷紧。 她母亲到底是什么心思? “洛二小姐。” 闻莺上前,嫣红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水光盈盈。 “有些话国公夫人不好说,所以,让我传达给二小姐——” “停!” 洛九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闻莺姑娘和我母亲很熟?” “我母亲不好说的话,怎么会由你来传达?” 闻莺脚步轻移,走到洛九黎正对面。 “当年贵府大小姐的琴技也是我教导的?大小姐也正是凭着一首曲子,在宴席上与裴大人相识的。” 洛九黎不是傻子,一句话瞬间就点醒了她。 “所以,我母亲是想让我趁着参加宫宴,顺道再给她找个女婿?” 闻莺淡笑,默不作声。 洛九黎无奈的抬手捂住额头。 “春容,请闻莺小姐进屋喝茶,我去去就来。” 说着,抬脚出了浮曲院。 闻莺站在原地,眼神随着洛九黎的离开,没有丝毫波动。 国公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来得及坐下,就见洛九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母亲,我有话要和母亲说。” 国公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微微点头,带着一众丫鬟,下人出了屋子,临走时,还不忘把屋门关上。 “母亲是嫌弃女儿给府里添了麻烦。” 洛九黎先发制人,她心里明白,她母亲必定知道她与九王的关系,虽然她与九王的关系未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但九王三番两次派秦隐,秦五上门送礼物,传话儿。 作为国公府的主母,母亲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国公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一变。 作者有话说: 各位看书的小仙女们放心,宫宴上,女主没有诗词歌赋,没有歌舞比试,更没有成为五千年诗词的搬运工,全是干货,满满的干货,各位小仙女继续往下看,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么么哒!!! 第127章 惹恼了九王爷 “九儿,你明知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你何必拿这话来戳母亲的心干嘛?” “自从母亲知道太后让你也参加宫宴,便一直提着一颗心,母亲知道,这是太后故意为之。” “那宫宴上全都是未婚的各家郡主,贵女和公子们,让你参加,无异于是羞辱你。” “可皇命不可违,太后之命,更不能违背,母亲这也是迫不得已,如若可以,母亲根本不愿意让你参加那劳什子宫宴。” “你是我洛家的女儿,论身份,论地位比那些女子都不差,即便是和离了又怎样?凭你的容貌,凭咱们义国公府的门庭,有的是人愿意娶你,凭什么要去受那皇家的羞辱?” 洛九黎心尖儿一颤,上前一把抓住她母亲的手。 “母亲,对不起。” “我知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母亲是真的担心我。” “可是,母亲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 国公夫人脸色不虞,也听出来了她女儿话里的意思。 “九儿,你父亲说过,你的性子,不适合宫门王府。”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就是不同意她再进入皇家,再确切点就是不同意她和九王的事儿。 洛九黎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的国公父亲和母亲,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皇家人,全都有了抵触心理。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全都是她母亲自己的想法,她那便宜爹,此刻正在军营的泥塘里摸爬滚打大练兵呢。 “母亲放心,我从未想过马上就把自己嫁出去。” “何况,天下男子如父亲那样一心一意对母亲的少之又少,女儿都已经经历了一次磨难,又怎么会轻易交付自己。” 国公夫人闻此,神情稍稍松弛了下来。 既然自己的女儿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你和九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有没有——” “母亲,我和九王爷清清白白。” 她与萧溟玄,虽然对彼此都有情,但始终从未越雷池一步。 所以,说清清白白,也不为过。 何况,萧溟玄身中咒术,咒术一日不解,她又怎么可能安心。 但这些,她不能说给母亲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母亲保证,与萧溟玄克己复礼。 就在洛九黎与自己母亲斟酌字眼解释的同时,九王府里,秦五一阵风儿似的跑进了院子。 “秦五,你怎么回来了?这匆匆忙忙的怎么回事?” 秦隐才从国公府回来,跟王爷禀报完,秦五就回府了。 “主子呢?” “主子在书房。” 秦五一听,抬脚就去了书房。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书房里,萧溟玄正在防布图上布局宫宴上的守卫问题,见秦五走了进来,抬了抬眼皮淡淡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秦五行了礼。 “回主子,就在刚刚,国公夫人带着云韶府的人回了国公府,听说,是要云韶府的人给二小姐教习曲目。” 萧溟玄听此,手指一顿,眸光瞬间就冷了下来。 “云韶府?” “是,听说,自从太后打算举办宫宴后,京城各家权贵府邸的贵女小姐们,都相继请了云韶府的教习,要么学习舞技,要么学习曲艺,都打算在宫宴上为太后和皇上以及各位王爷主子们献艺。” 秦五说的隐晦,但这意思谁都能听的懂。 皇权富贵吗?哪个女子,哪个家族不眼馋。 进不了宫门成不了皇上的妃子,那就进个王府成个王妃,侧妃的,再不济进个侯府,世子府,公子府的,一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萧溟玄面若寒霜,冷哼一声。 “哼!一个个都想学着太后像舞女一样,跳曲红妆舞,就麻雀变凤凰,可笑。” 秦五一听,瞬间脸色大变,惶恐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我得乖乖! 主子也太口无遮拦了,就这样明晃晃的在人前说太后是舞女,简直吓死个人。 还好,府里的那些眼线都被处理干净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皇上也保不住王爷啊。 秦五想的是一回事,萧溟玄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看来,国公夫人对皇家有成见,连带着对他也有成见了。 原想着,过一阵子就公布他和洛九黎的关系,可现在看来,追妻之路漫漫无期啊。 未来岳母那关过不去,才是最难的。 又想起洛九黎巧笑盼兮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痒痒,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到洛九黎了,心里思念的慌,也想的慌。 “你回去告诉洛九黎,本王晚上去找她。” 咚! 秦五吓的差点磕了头。 堂堂亲王,大晚上登门臣子的府邸,可那国公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都不在府里啊!那国公府后院又全是女眷。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去云韶府,找到她们管事的,告诉她,在派人胡乱出去教习,本王便封了她的云韶府。” “是。” 秦五可不认为他家主子在说风凉话。 主子说封,那就是真封。 秦五出了府,想着去给二小姐递个信儿,没成想,洛九黎不在府中。 此时的洛九黎,亲自送闻莺姑娘回了云韶府后,便带着春容和另一个小丫鬟去了依兰香。 依兰香不是卖香的地方,而是京城里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 洛九黎想起去这种地方,也是在刚刚在送闻莺姑娘回云韶府时,无意间闻到了闻莺姑娘身上有一股特别好闻的花香味道,她以为闻莺姑娘用的是熏香,没想到,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闻莺姑娘用了一种名叫“凝脂香”的香膏。 而这种香膏,就是依兰香最近新推出,卖的最火的一款。 就在一刹那间,洛九黎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 依兰香,位于京城都最繁华的街巷,既然被称为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果然是不负其名,二层高楼,黑底鎏金的匾额上,依兰香三个大字笔法奇崛,骨气洞达。 洛九黎下了马车,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出了点儿门道。 第128章 阴谋无处不在(为镜玄加更) 只见那依兰香门口来来回回进出了不少人,有身着绫罗绸缎的贵族,也有穿着缎麻为主的平民,有坐轿来的,也有拉车来的,最多的还是年轻的女子。 不过,她能在一个胭脂水粉铺子外,看到不论贫富,不分贵贱不同阶层的人,也是稀奇的事儿。 洛九黎啧啧了两声。 “只看这依兰香的气派和这进出的客人,便也能猜到这背后的主子是个何等厉害之人。” 能把一个胭脂水粉铺子做成这样,想必这人也是个经商的奇才。 “小姐,咱们进去吗?” “进,来都来了,不进去干嘛?” 主仆三人一前一后进了依兰香。 只是,洛九黎没有注意到,距离依兰香也就五十米远的地方,是一家同样二层楼的茶铺。 二楼靠东正中的房间内,窗户大开,一身淡绿色衣衫的男子斜靠着梁柱,手中抛着钱袋,嘴角不屑上扬,浑身的痞气: “呦!王爷,那是不是洛九黎?” 男人对面,一男子身着淡蓝色衣衫,以前的骨瘦形销,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脱胎换骨了,至少笔挺的身影挺拔如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昭王萧诸墨,此时,他正细细的将上等的毛尖茶片吹开,眯着眼淡淡的看了眼依兰香门口那消失的背影。 “嗯。” 对面的男子手指轻敲着桌面,叩叩叩一高一低颇有节奏感,偏头轻笑。 “看来王爷是打算放过她了?” 萧诸墨眸底翻涌暗沉。 “周鹤,本王才被父皇解了禁足,这个时候应该低调内敛。” 周鹤,京都府尹周世瑞之子,而周世瑞又是大司马胡珏的得意门生。 周鹤一笑。 “人都说,洛九黎转了性子,依我看,王爷变化也不小啊!王爷这是要蛰伏待机,伺机而动?” “不过,王爷还是听我一句劝,那洛九黎现如今身份今非昔比,凌虚子的弟子,再加上义国公府的嫡女,想要得到她助力的男人可是不少。” “哼!是吗?” 萧诸墨嗤笑了一声,不屑道。 “本王穿过的鞋,没有本王的同意,谁敢娶她。” 周鹤一挑眉,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 “王爷,我听说,九王遇刺后的第二日,司马大人带着御医和太后娘娘的懿旨,去九王府给九王诊脉,没成想,被洛九黎用皇上的圣旨和一个对赌拦出了府外。” “如若真是如此,那洛九黎可是不简单啊。” “从前,那么软弱可欺的一个人,竟然有胆量为了九王爷,敢跟太后娘娘和司马大人作对。” “看来,之前她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故意在王爷跟前伏低做小,至于这背后的原因--” 周鹤说着,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京城里都在传,她与九王走的很近,还有那洛道汉父子能回京,也是九王上的一道折子。” “王爷,皇上一日不立储君,王爷便一日都不能放松警惕。” 萧诸墨闻此,瞳孔尖锐骤缩。 想起洛九黎火烧昭王府那晚,九皇叔竟然巧合的回了京城,又巧合的出现在了昭王府外,如果不是九皇叔救了洛九黎,那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尤其是他与洛九黎和离后,每一次洛九黎的出现几乎都与九皇叔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比如刑部救人那次,宫里落水那次,还有燕听莲被抓,以及他去义国公府登门道歉那次。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难道九皇叔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巧合? 周鹤看着萧诸墨脸色越来越青白,便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 “王爷,我给您介绍一个人,许着他比王爷还要了解洛九黎。” 啪啪! 周鹤冲着门外拍了拍手,厢房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 依兰香内,洛九黎眯着眼,将视线所及范围内打量了一番。 不愧是依兰香,内里空间很大,划分为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售卖的商品种类不同,价格也不同,区域内买胭脂水粉的人身份也不同。 但相同的是,货架都是用实木打造,架子上有很多的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类胭脂水粉。 架子前面都是长柜台,每个长柜台前面都有两个年轻的伙计,虽说是伙计,但衣着,容貌,身高,应该也是特意挑选出来的,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至于楼上。 洛九黎抬头看了看楼上,正看到有两位身穿软烟罗布料的母女在伙计的引领下上了二楼。 那软烟罗是纯蚕丝织造而成,普通百姓定是穿不起,由此可见,那二楼是专门服务高级宾客的,甚至,二楼所卖的胭脂水粉,定比一楼的价格还要贵。 就在洛九黎思忖的片刻,只听一个柜台前,一男人的声音张狂嚣张的响起。 “怎么?你说这凝香膏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小爷我先看中的,识相点,快点滚,别惹小爷我生气,后果你承担不起。” 洛九黎看过去,只见斜对面一男人倚靠着柜台,面色阴狠跋扈,抬着下巴,眼底一片凶戾。 而在那男人的对面,却是站了一名双十年华,一袭青裙的女子,那女子容貌虽不是极致妩媚,却胜在气质清雅,一身的书卷气息,让人一看就是个不染纤尘的女子。 女子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小丫鬟。 “这位公子,这凝香膏是我先选中的?” 面对眼前男人的呵斥,那女子不骄不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双眸子不急也不怒。 “你先选中的?” 那男人探着头,往前凑了凑,冷鸷一笑,竟然伸出手指指着女子的鼻子,恨不能接触到那女子的脸。。 “这凝香膏上刻着你的名字了吗?” 女子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请自重。” “这凝香膏上是没有刻着我的名字,但也没有刻着公子的名字。” 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也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小姐面前,秀眉拧着,怒气开口道。 “这位公子,您怎能这般无礼,这凝香膏的确是我家小姐先你一步付了银钱,你这是诈取豪夺。” 作者有话说:为镜玄加更,也谢谢所有小仙女们的支持。 第129章 出门没看黄历 “诈取豪夺?哈,哈哈。” 却见那男人一声冷笑,狠厉的目光看向那小丫鬟。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说话。” 一声怒骂还未落下,男人已经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那小丫鬟的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小丫鬟下手。 那青裙女子也愣住了,忙上前一步,将她那丫鬟往身后一扯,怒声道: “这位公子,你打了我的丫鬟,可有想过后果,我实在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教养出公子这样的粗俗之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那男人一听,顿时怒目圆瞪。 “粗俗之辈,那本少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粗俗之辈。” 说着话,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抬起手,就要去掐那女子的脖颈。 “啊!” 女子惊呼,下意识的往后退。 却就在此时,只听嗷呜一声,原本还想要行凶的男人,突然攥着手掌大叫了起来。 “啊,疼死我了。” 众人定晴一看,只见那男人的一只手掌上扎着一枚七寸银针,银针刺入骨肉,能清晰的看到有血珠一滴一滴的渗出。 “谁?是谁偷袭的本少爷?站出来,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男人双眼充血,阴狠异常。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只有站在他们对面的洛九黎,不动如松,一脸不屑的看着那男人。 “是你?老子今天杀了你。” 男人一双眸子充满了杀意,冲着洛九黎就冲了过去。 “小心。” “小姐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春容的,一道是那女子的。 只是,那女子在看到洛九黎的面容时,眉头莫名的紧皱了一下。 下一刻,洛九黎稳扎马步,快速抬脚,直接踹向了冲过来的男人,只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 那男人整个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缓过神来想要起身时,突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尤其是被银针刺中的手掌,已然失去了知觉。 “我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这并不能证明你多有气概,多么强悍,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内心自卑的懦夫。” 洛九黎走过去,不解气的又踹了他一脚。 “臭男人,不要以为所有女人都会任由你欺凌。” “今日,如若是一个男人与你发生争执,你敢动手吗?” 趴在地上的男人被踹又被骂,一时,又羞又臊又愤怒,挣扎的要起身。 “臭女人,你竟然对本少爷下毒手,本少爷定不放过你。” 洛九黎翻了个白眼儿。 “你也就过过嘴瘾,别白费力气了,以为我的麻醉剂是假货吗?” 洛九黎的脚还没离开那男人身上,只听门口一声惊呼。 “少爷,你们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 是一个小厮,慌忙跑上前。 洛九黎一看,又来一个打架,瞬间摆好姿势。 可惜,那小厮一看到洛九黎的架势,竟然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却又强撑着勇气,去扶起自家少爷。 “你,你是谁?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我们家少爷,可是,可是永信伯爵府的大公子,你重伤我家少爷,我永信伯爵府,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九黎看着那小厮,明明心里害怕,又强撑着狐假虎威的模样,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 不过,永信伯爵府?她怎么没听过,这京城的官儿可是不少,遇到个仗势欺人的,都是有背景的。 可比起有军功在身的义国公府,还是差的远吧。 那小厮还要在说什么,洛九黎不耐放的摆摆手: “行啦!别再吓唬人了,你家公子死不了,赶紧滚蛋。” 旁边众人捂着嘴偷笑。 就连那女子,都扶着丫鬟退到一旁,清清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小厮扶起自家少爷,冲着洛九黎道。 “你是谁?有本事报上名来,我家老爷定不会轻饶了你。” 洛九黎嗤笑着弹了弹没有灰尘的衣袖。 “行,那我就在义国公府等着你们找上门。” 那小厮嘴角一颤。 “义,义国公府。” 身后,春容攥着小拳头。 “你家公子诈取豪夺,我家二小姐打抱不平,你还敢找我们算账,再不走,连你一起打。” 小厮就是地位再低下,这会子也知道洛九黎是谁了,吓的脸煞白,扶着自家公子,三两步窜出了依兰香。 这时,周围众人远远的看着洛九黎议论纷纷。 “她就是洛九黎?” “原来她就是义国公府的二小姐,和昭王和离的昭王妃。”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洛二小姐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啊!” 洛九黎:明日出门,得看看黄历。 就在这时,那女子身边的丫鬟走上前来,冲着洛九黎行了一礼。 “多谢洛二小姐,救了我家小姐。” 洛九黎摆摆手。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丫鬟客客气气,反倒是被洛九黎救下的女子,并未上前,而是远远的也对洛九黎行了一礼。 那行礼的姿态很优雅,很赏心悦目,一看就是那种极有修养,又知书达理的女子。 只是,她那纠结的表情还有莫名的疏离,又是几个意思? 待那主仆二人离开后,春容终于不满的开口道。 “什么人啊!白白救了她一回,还得罪了永信伯爵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春容,少说两句。” 洛九黎看着那主仆二人离开时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那女子似乎认识她,却又故意装作不认识。 洛九黎让春容去买了凝香膏,其实,她是想在逛逛的,可实在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所有人几乎都在对她窃窃私语。 这种被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太好。 “走吧,回府。” 拿到凝脂膏,洛九黎抬脚就出了依兰香。 出了依兰香,主仆三人才走到马路中间位置,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摇摇晃晃就跌在洛九黎的身前。 第130章 洛九黎差点被刺杀 洛九黎尚要退步之时,那乞丐疾雷迅电般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奔洛九黎而去。 “孙庭!” 洛九黎几乎是在匕首扎入胸口的一瞬间,一个侧头下叉,将将躲过那致命一击。 那手持匕首想要杀她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孙庭。 春容和另一个丫鬟,本能的想要把洛九黎护在自己的身后,手无寸铁的就要往上冲。 “退下,他会伤到你们。” 洛九黎吓的大吼一声,才翻身跃起,都来不及对付孙庭,慌忙伸手把春容和丫鬟推到一旁。 这边厢,孙庭的匕首再次袭来,洛九黎又要护着两个丫鬟别被伤了,又要对付孙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踹翻了孙庭手里的匕首,一掌直逼孙庭肩膀。 只听砰的一声,孙庭砸在地面上,直接呕出一口鲜血,满目毒辣的看向打上自己的人。 “昭王,你竟然为洛九黎这个贱妇出手,昭王可真是情种啊。” 没错,从天而降,一掌伤了孙庭的人,正是昭王萧诸墨。 孙庭知道自己要是再下手,必然于自己不利,扶着被打伤的肩膀,扔下一枚呛人的烟雾弹,迅速逃离了原地。 而洛九黎,带着两个丫鬟,又无法与孙庭清算,只得阴沉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孙庭逃走。 反观萧诸墨,回身紧张的看向洛九黎。 “黎儿,你有没有受伤?” “昭王殿下,臣女名唤洛九黎,至于殿下口中的黎儿是谁,臣女不认识?” 洛九黎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绷着一张冷脸。 春容一把拉过自家小姐,护在小姐身前。 “奴婢代我家小姐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说着,看了眼身旁的另一个丫鬟。 “冬莲,小姐受到了惊吓,快带小姐回车上。” “哦,好。” 丫鬟冬莲扶着洛九黎赶忙往马车方向走去。 “洛九黎。” 萧诸墨眼里满是愧疚,抬手就要去拉。 “昭王殿下。” 春容是豁出去了,一个健步挡住萧诸墨伸过来的手臂。 “王爷救我们主仆一命,再怎么样,感谢也应该是有的。”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萧诸墨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 萧诸墨袖下的手掌紧紧攥起,都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该死的丫鬟。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听从了周鹤的建议,给孙庭画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只为了能再次引起洛九黎的注意。 至少,救命之恩,以洛九黎的心软程度,绝不会这么绝情的拒绝他。 可是,他失算了。 洛九黎就像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一样,眼里全是薄情和冷酷。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他们指指点点,纷纷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春容瞅准时机,起身行礼,快步出了人群,直奔马车。 随着车轮滚动,萧诸墨英雄救命的计谋,彻底折在了洛九黎冷漠的回应中。 只是,无人看到,依兰香二楼某个独立的房间里,半掩的窗子后面,一个穿着一红色锦袍,金丝渡边,清瘦修长,有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的男人,看着街上那攥紧拳头,脸上乌云密布的萧诸墨,冷鸷的笑了一声。 “呵!有意思。” —— 回到义国公府,主仆三人快速进了府里,回到浮曲院,洛九黎看着春容发红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何苦给他跪下。” 春容揉了揉额头。 “他想用救命之恩换小姐回心转意,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你啊!我是傻吗?还回心转意。” “快坐下,让冬莲给你冰敷一下。” 春容依言坐下,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胆战心惊的。 “小姐,那孙庭怎么会突然出现?他怎么有胆量敢对小姐下手?” 洛九黎摇头,眸色深深。 “难道他知道了莳花馆的事,是我动的手脚?” “不过,昭王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春容嘟囔。 “也许,他跟昭王就是一伙的。” 洛九黎沉默,这件事,她需不需要告诉萧溟玄。 只是,她的信儿还没送出府,秦五就递进来了消息。 看着手里的字条。 “他晚上来做什么?” 简直是头疼,她才和母亲赌咒发愿,说绝不会轻易与九王开始,这话还没散去,九王大晚上就要登府门。 可九王到底是大肆张扬的进府,还是偷偷摸摸的进府,洛九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随着天色渐晚,洛九黎很是乖巧的陪着自己的母亲吃了晚饭,散了步,聊了天儿,然后再送母亲回院子安寝。 由始至终,在街上发生的事,她都没有和母亲说,也禁止春容和冬莲说出去。 回了浮曲院的时候,各院已经点起了灯盏。 “春容,你去准备一下,我要睡了。” “顺道,把白日里王爷送来的浮光锦放在床头。” “是。” 春容忙派人给小姐准备洗澡水,又忙将床铺铺好。 冬莲替洛九黎卸了发髻,伺候着她洗澡洗漱。 一切妥当后,春容和冬莲吹熄了蜡烛,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因洛九黎担心她们的身体,从不叫她们守夜。 所以,两人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在长廊下打地铺守夜了。 躺到床上,洛九黎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不停的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孙庭突然出现,要杀她,昭王又突然出现,救了她。 可有一件事,她的行踪,孙庭又是怎么知道的?昭王又为何去依兰香那条街? 难不成,真如春容猜测的那样,孙庭和昭王是一伙的? 无论那二人是不是一伙的,以后她出府都要格外小心了。 还有在依兰香救的那女子?她看向自己时的那眼神,莫名的复杂,难道,那女子也认识她,还是说和她熟悉?可她的记忆里,明明没有那女子的影像。 各种光怪陆离的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她也慢慢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睡梦中,她突然感到一丝动静,虽然很轻,可军医的灵敏让她马上睁开眼睛。 便看到一道黑影站在她的床前,这个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第131章 你有没有想我 “谁?” 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敢直接称呼王爷。 来者没有马上表面身份,而是维持着同一个动作,似乎在盯着洛九黎。 洛九黎头皮发麻,不动声色的从古戒空间里召出手术刀。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那几个‘敌人’的名字,是萧诸墨?孙庭?胡冰玉?还是大司马派来的人?亦或是胡贵妃?难道是太后?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床前的人依旧不说话。 洛九黎急了,尖锐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慢慢抽出她的衣袖。 对面,男人见她身子做出防备状,知道这丫头恐怕是急了。 “是我!” 声音低沉,带着丝霸道的邪魅。 洛九黎听见这耳熟的声音,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收了手术刀,语气带着生气和委屈。 “王爷,既然是你,为何不一早表明身份?” 惹得她凭白紧张了一场。 窗外的灯笼光亮并不是很足,萧溟玄又正对着她,她也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到萧溟玄似乎笑了一下。 他蹲下身子,往床上凑了凑,看着小猫一般裹在被子里一脸艴然不悦的洛九黎,只觉得十分可爱。 可一想到白日里,邢西言风风火火闯进府里,告诉他的那件事,他眼中顿时戾气翻涌。 “黎儿。” 他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里。 “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警惕之心,还好,黎儿安不忘危,时刻谨慎小心着。” “至于白天的事,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他的下落了。” 洛九黎被他困在怀里,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都知道了?” 萧溟玄点点头。 “你想怎么处置他,是直接处死,还是砍断双腿?” 洛九黎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轻轻哼了一声。 “交给官府吧。” 萧溟玄没有说话,相较于交给官府,他更愿意直接动手把人解决了,以绝后患。 不过,交给官府也一样,那孙庭也活不长。 “王爷,在想什么?” “在想,昭王怎么就知道你去了依兰香?” “王爷怀疑昭王监视我?” “有这个可能。” 萧溟玄语气冷漠。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你安心。” “嗯。” 洛九黎不想提起昭王,默默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王爷怎么想起晚上来找我了?” 见她如此温软,萧溟玄心中戾气渐散,不由勾唇浅笑。 “我白日太忙,为了不引起未来岳母的注意,只能晚上偷偷来。” “黎儿。” “你有没有想我。” “白日里我让秦隐送过来的浮光锦,你可喜欢?” 洛九黎点点头,拉开被子,身上是早就换好了浮光锦裙装。 “你放我下来。” 萧溟玄松开胳膊。 洛九黎起身跳下床,每动一步裙摆都流泻出盈盈流动的光泽,漂亮贵气高不可攀。 “这裙子,我只穿给王爷看,旁人,不配。” 其实,不是不配,实在是她不能穿着浮光锦去宫里参加宫宴。 今天,她才在母亲口中得知,前朝后宫早已分营立派。 太后和皇上并不是外界看到的那样母慈子孝。 皇上和贵妃也不是百姓传颂的那样恩宠如天。 皇上和皇后更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鹣鲽情深。 就连原主和昭王的婚姻,也是各方利益的博弈。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细作燕听莲。 更不曾想到,原主身死,她会穿越而来,在清醒甚至一击致命的状态下,与昭王和离,闹的太后一派方寸大乱。 还有萧溟玄,虽然有皇上的信任,但太后,胡贵妃,大司马,还有那个一直潜在暗处,保持低调的丞相大人以及看着人畜无害的皇后,口口声声尊崇他为皇叔的各位王爷,皇子。 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 萧溟玄不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伸手拉住洛九黎的手,低头看着她身上那价值万金的浮光锦,又被妥帖的话温暖了一下,顿觉这钱花的值得。 “好,以后都只穿给我看。” 两人十指紧扣。 “我听秦五说,你母亲给你找了云韶府的人教习曲技?” 洛九黎一笑。 “所以呢?王爷大晚上跳墙头,夜闯香闺,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不必为那些人浪费时间。” 洛九黎一听,就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明明只是个宫宴,就是因为太后娘娘喜欢热闹,喜欢看舞听曲儿,瞧把这些个贵女们忙的,恨不能把自己变成嫦娥。” 萧溟玄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弯下身子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太后就是凭借在宫宴上独创了一曲红妆舞被先帝看上的。” “啥!还有这事儿?” 她母亲怎么没和她说起过。 看来,当年太后肯定也是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独创舞蹈,前无古人,又如何不吸引先帝。 萧溟玄点点头,伸出大手抚上她的面颊: “所以,我萧溟玄的女人,根本不需要这样投机取巧。” “除了那些以此为生的女子外,让侯门贵女们练习歌舞曲艺,站在台上搔首弄姿,不过就是男人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罢了,” 洛九黎倒是没想到,萧溟玄竟然这样通透,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除了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妻,妾室都可以随意送人或变卖, 可想而知,要不是因为她有个当国公爷的爹,有国公府嫡次女的身份,还有萧溟玄暗中的帮助。 恐怕,她和离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你在想什么?” 萧溟玄低头略带惩罚的咬了一下她的唇。 “本王就在你面前,你还敢走神儿。” 洛九黎被他咬的,嘴唇酥酥麻麻的疼了一下。 “王爷大晚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萧溟玄见她眸光闪动,低垂下头,又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带着春意荡漾,流露着淡淡的光彩。 “不是,是我想你了,想见你。” “自从上次在天香楼一别后,我一直忙着宫里的事,没有机会跟你见面,这次要不是秦五告诉我,你母亲——” 第132章 你这么慌张干嘛 萧溟玄止住话,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反应不大,才继续道。 “你母亲找了云韶府的人教你曲技,我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大晚上不顾你的清誉,偷偷进府。” 洛九黎闻此,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颈,眸中流动着璀璨如星的光芒。 “王爷放心,我把云韶府的人打发走了。” 关于和母亲说的那些话,她没敢跟萧溟玄学。 “不过,我听秦隐说,太后下旨,让王爷协助宫中禁卫安全?” “嗯。” 萧溟玄点点头,也不知是因为提到了太后,还是因为提到了禁卫安全一事,脸色顿时就严肃了下来。 “宫中禁卫安全,一直都是禁军的事儿,怎么这次太后偏偏要王爷协助?” “还有,那殿前司都点检,禁军统领可是胡弘治,是大司马的儿子,是太后的亲侄子,这种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王爷。” “王爷可有想到是为什么?” 萧溟玄搂着她的腰肢,腰肢柔软,纤细如柳,一双眼睛,翦若秋水,盈盈动人,让他一时有些心乱。 好半响,才克制住心里那繁杂的情绪,淡淡开口道: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忽略。”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他没有来国公府找她的原因。 “你放心,我都已经布局好了。” “这次进宫,人多眼杂,你千万小心,除了甘泉宫的奉德夫人,任何宫妃叫你,都不要跟着去,还有就是小心太后身边的崇阳侯。” “崇阳侯?” 洛九黎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崇阳侯是谁?” “是——” 哒哒哒!门外,传来春容敲门的声音。 “小姐,您是醒了吗?奴婢进屋伺候小姐。” 春容睡觉轻,迷迷糊糊听到洛九黎房间里有动静,以为是洛九黎起夜。 洛九黎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松开萧溟玄的手。 “王爷,你快走。” 一边说,一边冲着门外喊道: “不用,我就是渴了,起来喝口水。” 萧溟玄瞧着她紧张的样子,哭笑不得。 “你这么慌张干嘛!” 洛九黎推他。 “这要是让春容看到王爷在我房里,我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主要是,没法跟她母亲交代。大半夜和九王爷共处一室,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可以无所谓,但义国公府会被人诟病的。 “春容是个愚心眼儿,什么都藏不住,她要是知道大半夜王爷在我房间,距离我母亲知道也就不远了。” 一听到她说她母亲,萧溟玄的话戛然而止。 想要得到洛九黎家人光明正大的支持,洛道汉不怕,洛元良不怕,洛元甲也不怕,唯一不好搞定的就是国公夫人。 春容果然是个愚心眼儿,一听到自家小姐起夜喝水,还不让她近身伺候,那还行。 本来小姐就免了她们守夜的规矩,如若再不尽心伺候,小姐要她何用? 推开门,揉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就走了进来。 “夫人说了,小姐不能喝凉茶--” “咦!窗外怎么有道黑影?不对啊!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把窗子关上了。” 春容嘟嘟囔囔,指了指半开的窗子。 洛九黎回头,身后早已没有了萧溟玄的影子,至于那开着的半扇窗子-- “那个,是我刚刚起来觉得热,开开窗子透个气。” “你不是要给我拿水吗?快去拿。” 春容恍惚,完全忘了刚才是不是看到了黑影这件事,点头道。 “是,小姐稍等。” 洛九黎瞧着春容的迷糊劲儿,笑着无奈地关了窗子。 国公府外的大树上,萧溟玄看着洛九黎关了窗,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心里却觉得异常甜蜜,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还挺刺激。 只不过一想到如若他夜闯洛九黎闺房的事被外人得知,对洛九黎的声誉产生影响,到底还是打消了下次再探闺房的念头。 —— 又过几日,宫宴如约而至,只是,既然是赏菊,时间竟然没有定在白天,反而是在傍晚时分进宫。 落霞漫天,余辉满地。 这次,陪同洛九黎一同入宫的还有国公夫人。 “九儿,一会进宫,万事低调,千万不要与人产生冲突。” 国公夫人从昨晚就没有睡好。 皇家仗势欺人,可她身为臣妇,却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那种憋屈,闷在心里着实难受的紧。 “嗯,女儿知道,母亲放心。” 洛九黎自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只是今日有母亲在身边,她也实在不能不为母亲考虑。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但因为心境不同,比其他贵女,小姐们显的散漫了些。 相较于洛九黎的漫不经心,其他进宫的贵女,小姐们,各个盛装打扮,眉眼娇羞。 要知道,这可是皇宫,是多少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她们没有胡冰玉,胡含玉姐妹那样得宠的贵妃姑姑和皇姑奶奶太后,不能自由出入皇宫。 但凡有一次进宫面圣的机会,都是千载难逢的。 所以,想要成凰成凤,就要抓住每一次机缘。 宫宴设在御花园,但大家进宫的时间不同,所以先进宫的夫人,贵女们就由随行的宫女,太监引进距离御花园最近的知春阁里等待。 洛九黎扶着国公夫人到时,知春阁内已经有数十人。 莺莺燕燕,花红柳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知春阁外还有宫女太监手中端着的瓜果水盘恭敬的立在一侧。 洛九黎也觉得巧了,这别人还没看到,偏偏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大司马府的胡夫人以及她的女儿胡含玉。 因为太后和皇帝,皇子们都还没来。 整个阁内,所有夫人贵女们,几乎都围在胡夫人和她女儿身边。 想想也是,胡家在京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赶着巴结的贵夫人们自然是不计其数。 工部尚书的夫人姓苏,与胡夫人的年纪不相上下,穿着绫罗绸缎,带着金银首饰,那可真是珠光宝气,打眼儿一看就是个极其骄横的夫人。 但此时这位骄横的夫人却对大司马府的胡夫人谄媚至极。 第133章 总有不知死活的人(为2485加更) “胡夫人,自从上次在琉璃苑见过两位小姐之后,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美人儿了。” “二位小姐那出落的,眉蹙春山,眼颦娇媚,简直比那天上的仙女儿还要美上三分。” 她这番话,也是极其有水准。 一是赞美,二就是表忠心,明白的告诉胡夫人,我是站在大司马府这队的。 胡夫人抬了抬眼皮,笑道: “苏夫人哪里话,你家新柔也是生的美艳,招人喜欢的很。” 胡夫人很会应付这种场合,在她的眼中,这个穿着绫罗绸缎,带着金银首饰,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苏夫人,光看那副俗气的打扮就能看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可她即便是对这个人在厌恶,也不会表现出来。 而且,她知道,这种时候,最是收买人心的时候。 既然已经有人来表忠诚了,那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她自然都是要应下来的。 毕竟,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途,指不定哪天能用上。 至于她的两个女儿,哼—— 这里所有的小姐们,有哪个能和她精心养育的女儿比? 胡夫人含笑着抿了抿手中上好的茶,脸上带着看似温和,实则高不可攀的神情。 门外,洛九黎和自己母亲相互对视一眼。 “去那边的凉亭吧。” 国公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身为国公夫人完全没有必要躲开屋里的那些人。 但她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屋里的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为了表示对大司马府的忠心,肯定会波及到她的女儿。 洛九黎点头,正要扶着母亲去凉亭。 便听屋内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呦!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到了。” 话音落下,刹那间里里外外安静一片。 知春阁中众人纷纷或是转头,或是抬头看了过来,目光齐刷刷落在洛九黎身上。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 “走吧,进去吧。” 她是不想女儿受到伤害,但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主。 母女俩走进知春阁。 屋里的面孔,洛九黎认识的不多。 但对于屋里这些人来说,洛九黎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这几个月里,发生在洛九黎身上的事情太多太多。 因她而引起的议论也不少,眼下她的出现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更是带给人一种意外而又复杂的心情。 毕竟,嫁给皇家王爷是天大的幸运了,可偏偏,洛九黎竟然击登闻鼓大闹太和殿,与昭王和离。 这在所有人眼中,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原本在她们的认知里,和离的下堂妇,注定就是悲剧一生的开始,可瞧瞧眼前的洛九黎,真是让她们嫉妒啊。 素色留仙群,飘飘如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真真是淡雅出尘入三分。 尤其是她的容貌,完全没有下堂妇的疲态和暗淡,清绝脱俗的样貌,眸如空灵,唇若樱瓣,稚气无邪,介于清纯与英气之间,让人一眼便会被吸引。 “洛二小姐?” 胡含玉的身侧,一个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少女语气酸酸地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洛九黎的厌恶。 “一直都听说洛二小姐会参加宫宴,我还以为一个和离的女子肯定不会来呢,没想到,洛二小姐倒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还挺让人意外的。” 此言一出,知春阁里空气一凝。 胡夫人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所有贵女,夫人们面上也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洛九黎寻声望去,面上冷冷一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希芸郡主?” 以前她不知道为何这个希芸郡主总是明里暗里与她作对,直到翡翠阁那件事之后,派人一查,她才明白过来。 合着,这个希芸郡主竟然喜欢昭王。 难怪会与胡冰玉成为手帕交,难怪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只是,这丫头脑子不太够用,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简直愚蠢至极。 “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天把和离下堂妇挂在嘴边,哪里有一丁点儿京城郡主的做派。” “不过也是,眼界和心胸到底比不得皇家出来的正派郡主。” 这话,讽刺意味就浓重了。 谁都知道,希芸郡主的父亲,安亲王是长宁王朝的异性王爷。 而希芸郡主,也并非是正统的皇家郡主。 洛九黎话音一落,希芸郡主脸色肉眼可见的泛起了怒火。 就连一直都在看戏的胡家母女二人,脸色也彻底僵住了。 “呦!没想到,洛二小姐和离后,这从前温温懦懦的性子竟然也伶牙俐齿了起来。” 是那位刚刚在巴结胡夫人的工部尚书家的苏夫人。 “洛二小姐,能得太后青睐,邀请进宫参加宫宴,就该安安分分的,万不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丢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脸面。” “说起来今日进宫的除了各家主母夫人外,全都是一些未婚的青年男女,洛二小姐作为这一批女孩子里,头一个成亲,又头一个和离的女子,应该是有很多经验吧。” “不妨给她们传授传授,也让她们少走些弯路。” 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就连胡夫人,都缓和了脸色,眸子微微的一闪,隐过几分不太明确的隐晦和阴狠。 至于其他夫人,小姐们,眼神玩味,表情高傲,各个从骨子里透着看不起人的神情。 也是,能在这知春阁里,围着胡家母女转的,必定要么是胡家的门人,要么就是和苏夫人一样,想要攀上胡家这颗大树的,自然要极尽谄媚之能事。 而谄媚也是有讲究的,羞辱她,让她发怒,让她不快乐,也是这些人谄媚胡夫人的一种。 洛九黎眼神冰冷,唇角微扬,正待要开口。 一旁,国公夫人拉住自己女儿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这些号称高雅端庄的贵夫人和贵女小姐们,眼神不偏不倚落在了苏夫人身上。 既然她给她们脸,她们偏偏不要脸,那她还忍什么? 第134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苏夫人,我家女儿怎样?我这个当母亲的尚且还未说话,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置喙。” 国公夫人声音淡淡。 “倒是苏尚书,在朝为官三十多年,好不容易爬到了尚书的位置,也是挺不容易的。” “眼下年纪也大了,应该没什么往上晋升的机会了吧。” “苏夫人想要借此机会与别人打好关系也罢,表忠心也好,我都管不着,也懒得管。” “只是,苏夫人似乎忘了,我夫家乃是先帝下旨赐封义国公,世袭罔替。” “苏夫人当着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面,竟敢言语奚落我的女儿,当真是够胆啊。” “何况,昭王与我家女儿和离,乃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难不成,苏夫人对皇上的圣旨有意见?” 国公夫人说着,把目光在屋里每个人的身上巡视了一遍,最后落在胡夫人身上,语气冷肃。 “还是说,诸位觉得,皇上的金口玉言在诸位眼中,只是儿戏?” 好一招敲山震虎,把知春阁里一众人吓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胡夫人死死地盯着国公夫人,表情阴沉,眼底尽是讽刺,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国公夫人只会仗着皇上的名头压人。 胡夫人敢这样大不敬,可其他夫人,小姐们可没这个胆儿。 苏夫人心里也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向大司马府表忠心,逞口舌之快,而忘了对方的身份,更忘了那狡猾的国公夫人竟然把话题扯向了皇上。 “国公夫人,我,我其实没有恶意,只是,只是口不择言,还请国公夫人和洛二小姐——” 国公夫人不看她,冷冷打断道: “不接受,不原谅,不和解。” 这话说的可真是强硬,强硬到让知春阁里,其他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有谁笨到分不清局势,要说大司马府仰仗着太后和贵妃娘娘,那一直保持中立的国公府,恐怕经此一事-- “母亲,走吧。” 洛九黎挽着自己母亲的手臂,心里舒畅。 这就是,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啊!只要不惹老娘生气,她以后在京城横着走。 上座,看似一直置身事外,没有说话的胡夫人终于端起茶盏开了口: “国公夫人所言极是,皇上金口玉言,这里每一个人对皇上的圣旨都不敢有一丝意见。” 正主儿上场,国公夫人和洛九黎也停住了脚步。 胡夫人看着那背对着她的母女二人,勾唇一笑,淡淡的饮啜了一口茶水,又道: “刚刚希芸郡主和苏夫人所说的,也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二小姐,二小姐毕竟是和离的女子,这和离的女子一直住在娘家,始终是不妥的。” “我听说,前几日洛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回京了,两位公子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可是,这京城的小姐们,谁愿意嫁过去,在养着一个和离的小姑子?” 胡夫人说了话,知春阁里立即就有人小声的附和上了。 “是啊!这和离的女子住在娘家本就不详。” “谁说不是呢?何况,她还小产过一个孩子。” “那大公子今年二十二了吧,听说,之前与翰林院沈编修家的大小姐情投意合,可不知怎得了,那沈大小姐最近正在与别家相看,这就有点意思了。” “啧啧!要是我,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啊!她一个和离的小姑子在娘家混吃等死,以后嫁过去,岂不是除了要侍奉夫君,公婆之外,还要管着这个小姑子的吃喝拉撒。” 有人点火,就有人放炮,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洛九黎耳中听着这些人的非议,脸上平静如初,心里翻江倒海。 而一旁的国公夫人,脸色铁青,神情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母亲放心。” 洛九黎给她母亲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知道,她母亲紧张的不是这些人,而是紧张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些人的话而胡思乱想。 诚然,这样的话她听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也的确最能刺痛人心,但母亲在跟前,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 以免母亲担心。 “你们都说完了吗?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她眸光平静毫无温度地看向眼前的这些人,嘴角讥讽一笑,脸上迅速就冷肃了下来。 “我洛九黎这是怎么得罪了你们,需要一开口就如此恶意满满吗?” “希芸郡主,苏夫人,胡夫人,我洛九黎和不和离,回不回娘家住,都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们屁事,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们以为,你们在人前背后对我说三道四,我就需要承受你们的眼光和非议?” “呸!我洛九黎以前脑子坏了,眼睛瞎了,但经此一事后,我眼明心静,心无旁骛,你们一个个嘴里说着大道理,实则句句绵里藏针。” “你们以为你们一个个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往这一站,就是贤惠,端庄,识大体?可在我看来,与那嚼舌根的市井泼妇有何不同,而且还是毫无教养的泼妇。” “怎么?诸位脸色不大好看啊!唉!我啊!自从和离后,脑子被刺激的时好时坏,说的话不大中听,各位见谅。” 洛九黎火力全开,一阵怼,最后,还把刚刚说的话撇了个一干二净。 众夫人贵女一凛,脸色简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谁也不会想到,洛九黎明明刚刚还顾忌颜面的,可这会儿说话竟如此粗俗。 胡夫人表情虽然看上去很平静,可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手帕,恼恨布满了眸低深处。 “洛九黎,今日知春阁里的这些人,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你做事说话如此不顾后果,弄的场面太难看了,就不怕自己收不了场?” 洛九黎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面威胁的意思,嘴角上翘了几分: “胡夫人,我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但我这人做事有原则,收不了场的绝对不会是我,今天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一群穿鞋的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依旧加更!为了所有所有的读者小仙女们,加更!加更!每个月月末都会不定时的加更!!请各位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追更! 第135章 胡家人包藏祸心 洛九黎勾唇冷冷一笑,根本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扶着她母亲的手臂向门外转身。 “还有啊!各位应该都知道吧,我因祸得福,得仙医凌虚子收为门外弟子。” “医术吗?说不上活死人,肉白骨,但头疼脑热,疑难杂症,我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这人啊!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今日,知春阁里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 “谁家要是有不能医治的疑难杂症,可以来找我,出诊费不多,五百两。” 洛九黎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大,知春阁里里外外都听的清清楚楚。 “母亲,咱们走吧。” 国公夫人高兴,欣慰,脸上有光。 “好,走。” 母女俩一同迈出了知春阁的门槛,向外走去。 知春阁里,胡夫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死死盯着洛九黎的背影。 奇耻大辱!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她踩踏别人,还没有谁敢给她如此难堪! 冰玉说的没错,洛九黎,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猖狂过头了,果真是该死-- 至于希芸郡主,看着洛家母女离开的背影,刘海遮住的双瞳里闪过一丝毒毒的算计。 就在洛九黎扶着国公夫人出了知春阁后,角落里,一个小太监也低着头退了出去。 宫中,养心殿外。 萧溟玄背着手,依旧是一身玄衣,腰间赤金腰带圈裹,玄衣衣摆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朵暗金云纹。 “苏夫人?苏尚书?哼!好,好的很。” 竟敢对洛九黎无礼,那就是对他萧溟玄无礼。 他抬头望着御花园的方向冷冷一笑,身侧,低头垂眉的,正是刚刚从知春阁退出去的那个小太监。 “你去吧,无需刻意,但要保证她们母女安全。” 萧溟玄摆摆手。 “是。” 小太监恭敬退下。 —— 此时,长春宫里,胡冰玉正站在铜镜前,动作轻柔的在给太后娘娘梳着发髻,身侧,胡贵妃正在和太后挑选合适的凤钗。 殿外便听到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进来。 太后眸色一凝。 “怎么回事?” 胡贵妃抬起头。 “听着,怎么像是含玉的声音。” 这正说着,门口一道娇小的身影就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双膝跪到了太后跟前。 “求皇姑奶奶给含玉做主。” 身后胡冰玉眉梢一挑。 “含玉,皇姑奶奶和姑姑面前不得无礼。” 胡含玉被她姐姐一吼,顿时降低了哭声,抽抽泣泣的好不可怜。 太后眉心微皱。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胡贵妃也上前扶起胡含玉,心疼道: “怎么了,谁给了你委屈?” 胡含玉抹了把眼泪,便把在知春阁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和太后,胡贵妃说了一遍。 啪的一声! 太后阴沉着脸,一掌拍在桌面上。 “好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洛九黎,还真是狂妄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啊!” 长春宫里空气有些凝滞。 “绿簪。” “太后,奴婢在。” 绿簪是太后跟前的大宫女。 “去,把国公夫人和洛二小姐请来长春宫,哀家倒要瞧瞧,这半年多未见,洛二小姐怎得就长出如此胆量了。” “是。” 绿簪应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 身侧,胡贵妃叫住绿簪,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 “姑母,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各家夫人,贵女,王爷,世子们还都在御花园等着,如若这种时候宣了那洛家母女来,恐怕,宫宴不能如期开席。” “何况,那洛九黎先后救了奉德夫人和九王爷,皇上对她颇为看重,九王爷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数次为她开脱。” 太后捻着手腕上的佛珠,脸色阴冷。 “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这话,问的是胡贵妃。 胡贵妃眉目沉沉,附在太后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眸底疯狂汹涌的尽是浓烈的杀气。 胡冰玉,胡含玉姐妹对视一眼,眼底色泽诡谲难测。 “这件事最好是皇上和九王无法插手,一旦皇上和九王介入,那只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所以,这个办法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能一击致命的办法。” —— 此时,暮色四合,宫廷内外到处都挂满了各色花灯与琉璃盏。 整座皇宫随处可见一队队御林军侍卫,四处巡逻,守卫森严。 御花园内,亮如白昼的花灯和琉璃灯盏下,是一排排长长的桌席。 四周摆满了颜色各异的,黄色,白色,粉色,紫色的大朵菊花。 不远处是一临水搭建的台子,台子上有舞姬和乐师正在备场等待。 受邀而来的贵女,夫人,世家公子们,有的三三两两坐在亭子里闲聊,有的散落在距离宴席的不远处,三五成群的低声谈笑。 整个御花园因为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的未婚少男少女们的到来,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相较于那些韶华少女们摇曳的身姿,洛九黎简直已不能用慵懒来形容了。 此时的她,手肘支在凉亭下的栏杆上,双手托着腮,一副慵懒的姿态。 “九儿,你这姿态,实在是--” 国公夫人无奈的拽了拽自己女儿的手臂,想要让她挺直身体。 “母亲,咱们进宫的时候,母亲不是答应过我,不在让我相看吗?” 她这样懒懒散散的,也正是合了她自己的心意。 今晚,要不是不能驳了太后的懿旨,她是连皇宫的宫门都不愿意踏进的。 “母亲是答应了你,可你这样,一点大家贵女的姿态也没有,岂不是凭白让人笑话了去。” “贵女?” 洛九黎嗤了一声。 她是真不屑贵女之名。 “母亲,关于我大哥与翰林院沈编修家的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国公夫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沈大小姐与你大哥的确有过一段,至于是什么原因分开的--” “你大哥自来不喜欢我们过多干预他的婚事,所以,家里人知道的内情也不多。” “啊!连母亲都不知道吗?那,那沈大小姐叫什么名字?母亲总该知道吧?” 第136章 宫宴开席 国公夫人点点头。 “叫沈妙青,我见过那孩子,是个气质出尘的姑娘。” 洛九黎一听到气质出尘四个字,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几日在依兰香救下的那女子。 而此同时,凉亭对面遮天蔽日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看似端庄高贵的大司马府胡夫人,另一个则是浑身笼罩着寒气的希芸郡主 胡夫人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凉亭。 “这个洛九黎虽然对人不敬,但现在的这种性子,却是很讨男人喜欢的,毕竟,这京城里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还是少数。” 陆希芸脸色铁青,小手死死的攥紧。 “夫人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胡夫人故意诧异道: “郡主没有听说吗?几日前,昭王殿下在街上不顾危险,救了洛九黎,似乎,昭王殿下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希望能破镜重圆。” 陆希芸猛然扭头,满眼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洛九黎已经与昭王和离了?她害昭王至此,昭王怎么能如此糊涂。” “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她不会真心对待昭王的。” 她生气,气的浑身发抖。 胡夫人似乎毫不意外陆希芸的反应,又好似这反应是她意料之中的,她伸出手,爱怜的拉着陆希芸。 “她不是真心对待昭王,那郡主可是真心喜欢昭王?” 陆希芸喜欢昭王,大司马府人尽皆知,又人人不知。 陆希芸脸色一僵,顷刻间红晕便爬上了脸庞。 “希芸郡主,说句失礼的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论人品,论容貌,论家世,满京城里你比洛九黎更合适昭王。” 陆希芸抬头。 “夫人。” “从前,是我们看错了那洛九黎,以为她会是昭王的贤内助,可没曾想--” 胡夫人叹息一声,拍了拍陆希芸的手背。 “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洛九黎再进昭王府,成为昭王妃。” 一想到洛九黎竟然还敢觊觎昭王妃的位置,一想到昭王还想着与洛九黎破镜重圆,陆希芸脸上青白一片。 胡夫人见时机成熟,声音略带着惋惜,略带着遗憾。 “所以,希芸郡主是真的真心喜欢昭王吗?我听说,安亲王正在给郡主相看各家世子,不知——” “不,没有相看,我非昭王不嫁。” 她喜欢昭王,因为喜欢昭王,所以与胡冰玉成为了手帕交,只为能时常看到昭王一眼。 因为喜欢昭王,所以羡慕嫉妒恨洛九黎能嫁进昭王府,便处处针对洛九黎。 听到陆希芸亲口说出来,胡夫人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既然如此,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助你成为昭王妃。” —— 洛九黎知道今日宫宴,自己恐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何止会成为众矢之的,还是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每个人为了各自的目的,都恨不能把她除之而后快。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喝之声。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嫁到,皇后娘娘驾到!九王爷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原地跪下,叩头恭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九黎跪在人群中,用余光一直瞄着走近的几个人。 打头的自然是皇上,一身金云纹的宽袖明黄龙袍,束以金色福纹腰带,头戴金黄色发冠,身姿挺拔,一动一行,颇有气势。 跟在皇上身后的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见到当朝太后,皇上的养母,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保养的却很好,肌肤白皙,发黑如墨,看上去似四十几岁的贵妇。 跟在太后身侧的还有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女的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这女子洛九黎太认识了,不是胡冰玉还能是谁? 难怪,刚刚在知春阁,她只看到了胡夫人和胡含玉,没想到,这胡冰玉竟然是跟在太后身边。 而跟在太后另一侧的男人,穿着深黑色的锦衣长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风度翩翩,面容俊美,又带着几分疏狂,不紧不慢的跟在太后一侧。 洛九黎觉得,这男人,应该是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卫。 毕竟,敢胯刀进入这种场合的,除皇上的近身侍卫,也就只有太后才有这个资格。 至于皇后和贵妃以及各宫有位分的嫔妃,也是一个个盛装打扮,美艳动人,珠光宝气。 随后进来的,就是九王爷萧溟玄。 洛九黎暗暗摇头,九王爷似乎对衣着没有太过讲究,那身赤金腰带圈裹的玄衣,她都看到他穿了好几回了。 忍不住心里腹诽,九王爷这么穷吗?这么大的宫宴,也不说换身好看的衣服。 萧溟玄走过人群,特意巡视了一圈,在看到洛九黎正歪着头偷偷打量他时,冰冷如铁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 跟在萧溟玄身后的,是皇上的几个儿子。 风光霁月的三皇子,贤王萧诸寒。 性格沉稳的大皇子,宣王萧诸玉。 让洛九黎恨透的二皇子,昭王萧诸墨。 活泼开朗的四皇子,平王萧诸平。 仰首挺胸,目不斜视的五皇子,尚未立府的萧诸尘。 皇上走到主位坐下,太后在龙椅右侧偏下的位置,身侧是胡贵妃,而皇后在龙椅左侧偏下的位置。 皇上坐下后,扭头面带喜色的看向太后,似乎是在和太后说着什么 高兴的事儿。 不明就里的人似乎以为好一副母慈子孝,殊不知这副母慈子孝的背后,又有多少真心实意。 太后笑着冲着皇上点点头,很满意皇上的举动。 伴随着内侍高声喝唱: “宴起--” 顿时,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各种珍馐美食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呈上。 临水搭建的高台上,乐声奏响,纱衣妖娆的舞姬翩然起舞,御花园里的气氛正式喧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六月份马上就过去了,感谢各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七月份小妖会更加努力码字的,也希望新朋友,老朋友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妖,多多收藏,多多追更,多多投票,么么哒!!! 第137章 是人是鬼拉出来溜溜 因着是男女隔开左右侧席而坐,所以,洛九黎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大部分的男子。 至于她与萧溟玄的距离,一个是人前首座,一个是人后末尾。 人前首座的自然是萧溟玄,人后末尾的就是她洛九黎自己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跟着进宫的各家主母夫人们,竟然与自家小姐们是分开坐的,各家主母夫人们以胡夫人为首挨着太后近些,依次才是诸位贵女,小姐们的座位。 更让洛九黎疑心,甚至瞬间提高警惕的是,坐在她左侧的小姐,竟然陆希芸,一个被赐封为郡主,又与胡冰玉是手帕交的希芸郡主,竟然不是坐在胡冰玉身边,而是坐在她身边。 这就有意思了。 洛九黎夹了一块蜜枣放在嘴里,眼神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前面的胡冰玉。 显然,胡冰玉是见多了这样的场合,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一旁,嘴角弯着得体的笑,两分淑女,三分文静,温温柔柔的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再加上她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和那身淡粉色华衣,明眸皓齿,人面桃花。 让对面各家侯爷,世子们转不开眼睛。 在众多男人堆里,洛九黎竟然看到了一张熟面孔,上次在依兰香被她打的永信伯爵府的那位大公子。 恰巧,那位大公子在痴迷了一眼胡冰玉后,竟在空中与洛九黎的目光相汇。 洛九黎能明显看到他怔了一下。 随即,脸色阴沉,冲着洛九黎磨了磨牙,似乎问候了一句。 洛九黎讥讽一笑,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 没本事的狗男人,早晚有收拾他的时候。 “姐姐,你就是义国公府的洛二小姐?” 右侧,一个问询的声音响起。 洛九黎转过头,是一个娇容透红,睫毛微卷,瞪着一双澄明大眼睛的少女。 “你是?” 洛九黎并不认得这少女。 那少女莞尔一笑,温和又柔弱。 “黎姐姐不认得我,我叫沈妙芊,一年前才回的京城。” 洛九黎愣了一下。 沈妙芊,沈妙青。 “你和翰林院沈编修家是什么关系?” 那少女一笑,手指莫名的攥紧了帕子。 “那是我父亲。” “那沈妙青?” “沈妙青是我姐姐。” 少女手中的帕子又紧了紧。 洛九黎真是觉得,相请不如偶遇,她前脚才知道自家大哥与沈妙青的事儿,后脚就遇到了沈妙青的妹妹。 “那你姐姐沈妙青呢?她今日可有来。” 她觉得有必要见见这位连母亲都夸赞气质出尘的女子。 沈妙芊笑着摇头,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我姐姐身体不适,正在家中调养。” “你姐姐生的什么病?可有找大夫了?” 沈妙芊点头,不痛不痒道。 “只是风寒,父亲怕姐姐殿前失仪,所以,今晚的宫宴便让我来参加了。” 洛九黎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这时,临水搭建的高台上,一曲结束。 舞姬们跪拜一礼,便退了下去。 宫宴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主位上,皇帝举杯,笑容温和,语气也少了往昔的威严。 “今日是太后办的宫宴,也是赏菊宴,你们切不要拘谨了。” “谢太后娘娘隆恩,” “谢皇上隆恩。” 众人就像商量好似的,说的恭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这时,女眷中有人起身走了出去,伏地跪拜道。 “皇上,太后娘娘,借此良辰美景,臣妇的女儿想为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及诸位助兴一舞。” 这跪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知春阁对洛九黎处处刁难的的苏夫人。 皇上放下酒杯,一旁的太后淡淡一笑。 “你就是工部苏尚书家的夫人?哀家听说,你家女儿苏新柔不但长的美艳漂亮,还曾刻苦练习红妆舞,可有此事?” 苏夫人一听到是太后亲自问话,顿时诚惶诚恐道: “回皇太后,小女虽然刻苦练习,但所习得技艺,不及太后当年万分之一。” “太后当年独创红妆舞,震惊四座,轰动京城,时至今日,再也无人能比上当年一曲红妆舞的神迹了。” 苏夫人这话到底是有几分水准,至于是临时起意,还是在家为此练习了无数遍。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的话很好的取悦了太后娘娘。 只见太后娘娘眉目温和一笑。 “既如此,苏夫人有心了,恩准。” “谢太后娘娘,谢皇上。” 苏夫人躬身退回席间。 对面,临水的舞台上,乐声响起,一女子一身红衣,白纱遮面,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飞身轻轻飘至舞台中央。 洛九黎撇了撇嘴,那苏新柔从出现到开始跳舞,由始至终,眼神就没离开过上座的皇上。 由此可见,她这舞,哪里是舞给外人看的,明明就是舞给皇上看的,虽然皇上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但没办法,皇权富贵,人各有志。 洛九黎淡淡收回目光,往对面看去,而萧溟玄也正好抬头看着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竟心照不宣又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黎姐姐,你在笑什么?” 身侧,沈妙芊喝了一口果酒,向她看过来。 洛九黎把目光投向高台上的舞姿妖娆的苏新柔。 “没什么,就是觉得苏姑娘跳的舞挺好看。” “哦。” 沈妙芊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眼底浮起了一抹诡异的暗潮。 另一侧,希芸郡主由始至终都在用余光瞄着洛九黎的一举一动,她刚刚与九王爷对视,冲着九王爷笑的那一幕,被她尽收眼底。 看来,前几日传的沸沸扬扬,洛九黎与九王关系密切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的昭王,此时的昭王正与身旁的宣王说完话,抬头第一眼看向女眷方向,目光不偏不倚正落在了洛九黎身上。 他的目光有些贪婪的在洛九黎的身上打了几个转,终没有收回,那眼神中全是细腻的温柔和宠爱, 至于他那眼神里的情绪是真是假,唯有他自己得知。 但正是这一个眼神儿,让希芸郡主彻底慌了,她想起胡夫人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七月一日建党节,祝愿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也祝愿所有的读者朋友们,新的七月,学习、工作、生活,所有的美好如期而至。 第138章 原来都是棋子 “昭王殿下在街上不顾危险,救了洛九黎,似乎,昭王殿下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希望能破镜重圆。” 不,不可以,她心心念念昭王殿下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再也不会让机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内紧紧的蜷在一起,尖锐的掌心狠狠的刺入雪白细嫩的手掌,她却不觉得疼痛。 昭王那如丝如线的目光始终粘在洛九黎的身上,这才让她觉得刺骨之痛。 她收起那充满了嫉妒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洛九黎的酒杯,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洛九黎身旁的沈妙芊。 洛九黎早就感觉到了那一道道看向自己毫无善意的目光,但她依旧装的若无其事。 既然进了这龙潭虎穴,自然要把妖魔鬼怪都引出来,才能知道,她们对她,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不远处,国公夫人望过来,洛九黎能明显看到自己母亲眉间有一种她能够看得懂的担忧和沉思,她微微一笑,示意母亲不要担心。 “黎姐姐,这果酒可真好喝,甜滋滋的没有酒的苦辣。” 身旁,沈妙芊菟丝花一样,娇柔柔一笑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把壶嘴对向洛九黎的酒杯。 “黎姐姐,我给你填满。” 洛九黎想说不用,但酒水已经缓缓流出,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妙芊,又淡淡的收了手。 一旁,陆希芸撇嘴嗤了一声。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到底是孤陋寡闻,还果酒?如此春岁花给你们喝倒是浪费了。” 陆希芸声音不大,但隔着一个洛九黎,沈妙芊还是听的很清楚的。 沈妙芊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紧张,手指拢着裙摆。 “希芸郡主说的是,小女,小女才回京不久,这京中的好东西,小女所知的确不多。” 前方,另一个贵女回头,不屑一笑。 “还是希芸郡主见多识广,我可听说,这春岁花是要在寒冬之时以梅花和上好的梅子作引放入酒母,然后将其埋入梅花林中,梅花开落,冬雪消融,直到来年牡丹花开,才能起出酒,因此得名春岁花。” “如此好酒,给某些人喝还真是浪费了。” 那贵女瞥了一眼沈妙芊又白了一眼洛九黎,转身不再看她们。 这让洛九黎不由自主的挑了下眉梢。 沈妙芊悻悻一笑,脸上的紧张更加了几分,眼神带着微微的惶恐,端起酒杯。 “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多谢郡主不吝赐教,还请郡主赏脸。” 陆希芸一见她这个样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到底还是端起酒杯。 “你就是翰林院沈编修家的二小姐?” “是。” “嗯,本郡主与你家姐姐倒是熟悉些。” 陆希芸酒杯端的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凑近嘴边淡淡的喝了一口,本就不多的酒水,已经见了底。 沈妙芊一看,忙端着酒壶越过洛九黎去给陆希芸斟酒。 洛九黎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面上平静,眼神无波的看着沈妙芊突然间的伏低做小,又看着不可一世的陆希芸竟然对一个翰林院沈编修家的二小姐感兴趣。 这就耐人寻味了。 待沈妙芊给陆希芸斟完了酒,便端起酒杯。 “我初回京城,也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今晚,真是高兴,不但认识了黎姐姐,还认识了希芸郡主。” “黎姐姐,我也敬姐姐一杯,因为姐姐是这宫宴上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洛九黎眼底划过一丝深思,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慢慢凑到嘴边,这酒比刚才的酒味道淡了些。 具体是什么原因,洛九黎心里冷笑,知道这酒不能喝了。 她原以为,陆希芸坐在自己身旁才是最需要提防的,没想到,她这前后左右需要提防的何止一个陆希芸。 什么叫混淆视听,什么叫遮人耳目,什么叫瞒天过海。 今晚,她算是见识到了。 为了对付她,那几位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沈妙芊不会不知道她姐姐沈妙青曾经与她大哥有过一段吧。 联合这些人一起对付她,原因又是什么? “黎姐姐,你怎么不喝啊!” 沈妙芊瞪着一双黑白无辜的大眼睛,俨然没有刚才对陆希芸的那种紧张。 洛九黎看着她,眯眼一笑,慢慢饮啜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 一旁,陆希芸见她喝了酒,微微有些汗湿的掌心慢慢松开,嘴角轻抿了一下。 沈妙芊也收回了目光,看向高台上。 洛九黎面无表情,又坦然自若的用丝帕擦拭了一下嘴角,把口中根本没有咽下去的酒水悉数浸入到了帕子上。 随即看了看桌上的酒,这酒留不得,要尽快处理。 其实想要尽快处理的何止是洛九黎。 陆希芸眼看着洛九黎喝了那酒,不动声色的给沈妙芊使了个眼色。 胡夫人说过,这酒只要一口便能让人神智不清,冰火两重天。 沈妙芊勾着唇,从前面的几案上夹起蜜枣。 “黎姐姐,快尝尝,这蜜枣香甜软糯,甚是可口。” 说着,就把蜜枣递了过去,手肘将将碰到酒杯,洛九黎也将计就计,端着小碗儿去接,一个故意掉了蜜枣,一个故意掉了小碗。 “哎呀。” 原本就放在桌面边缘的酒杯也恰到好处的掉落了下来,酒水一半洒了洛九黎的裙摆上,另一半洒在了沈妙芊的裙摆上。 沈妙芊吓了一跳,诚惶诚恐慌忙道歉。 “黎姐姐,真是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这,这可怎么好?” “没事,没事。” 洛九黎摆摆手,很显然沈妙芊是故意的,这是又想让她喝,又不想留下把柄。 此时,高台上苏新柔的红妆舞也跳完了,御花园里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女眷后方。 “怎么了?” 是太后娘娘的声音。 一旁,陆希芸起身行礼。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酒水洒在了洛二小姐和沈二小姐的裙摆上。” 太后了然。 “既如此,就带二位小姐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太后发了话,立即有宫女上前引路,洛九黎谢了太后恩典,与沈妙芊一同离开了御花园。 第139章 好戏开锣 下首座位上,萧溟玄眸光深冷的看了眼洛九黎渐渐远去的背影。 国公夫人脸色微变,几乎是在洛九黎离开的同时,飞快的看向九王爷。 这种场合,身为臣妇,没有太后和皇上的同意,她是不能轻易离场的,但九王爷不同,九王爷是亲王,又协助宫中禁卫安全,九王爷离开,皇上和太后不会有任何起疑。 国公夫人的担心,萧溟玄自然明白,他冲着国公夫人,只有她才可以看到的幅度轻轻的摇了摇头。 同时看向不远处的还有昭王,眸光忽闪,晦暗不明,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心。 而另一边,宫女正带着洛九黎和沈妙芊低头往前走。 “黎姐姐,都怪我莽撞了,打翻了姐姐的酒,还湿了衣裳。” “看你,我又沒有怪你的意思。” 洛九黎笑容越发的亲切,目光清亮,一边说一边亲热的挽住了沈妙芊的胳膊。 眉梢却缓缓染上一层薄凉讥诮的色泽。 既然她们想恶心自己,那今晚,无论主谋还是同伙,来一个就灭她一个,来一双就灭她一双。 她受一分,必让她们受三分。 洛九黎看着前面埋头走着的宫女,又看了看四周。 “怎么走这么久还不到吗?这是要去哪儿?” 那宫女的背僵了下,转过头來,却是低垂着眸子,不敢去看洛九黎,声音细弱的说道: “知春阁,每次在御花园宴请,所有物品都会安置在知春阁,以备不时之需。” “噢?知春阁。” 洛九黎微微一笑,眼角飞出两道光,恍惚间如两片凌厉的刀。 沈妙芊手臂一僵,呼吸一紧。 “那就走吧,还是快些,我总感觉身上有些不大舒服,心口火燎燎的难受。” 洛九黎皱着眉,揉了揉胸口。 沈妙芊闻此,袖子下的手指用力握了握。 “许着,是黎姐姐刚才没有吃些东西垫肚子,便先喝了酒水的缘故。” 看来是那药性发作了,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她一定不能够失败。 希芸郡主答应她了,如若这件事办成,便让她嫁进安亲王府,成为世子妃,待以后安亲王仙逝,世子承继爵位,她就是新的安亲王妃。 到那时,她再也不是沈府里那个平妻所生的二小姐了。 她大姐不是妄想嫁进国公府,想要成为将来的国公夫人吗? 那她就嫁进安亲王府,成为安亲王妃。 她无法容忍,那个从小就压制着自己的沈妙青,那个在别人眼里就是喝口水都会被人夸赞的沈妙青,凭什么能轻轻松松得到那么多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难道,就因为她那该死的娘亲是正妻吗? 呵!正妻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死了。 呵!与国公府公子情投意合又如何,还不是散了。 前方,知春阁渐行渐近,那扇黑漆漆的门,如同深渊大洞,等待着她们的自投罗网。 洛九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角扫过身边的沈妙芊,又看了看前面那个连看不都敢看自己的宫女。 究竟是什么在知春阁等着她? 是陷井?是暗器?还是那杯酒里的药? 洛九黎似乎窥探到了,脸上神色如常,手指已经摸上了古戒。 就在三人即将要穿过那扇门的时候,洛九黎身子一歪,一手扶着沈妙芊,一手捂着心口。 “哎呦!心里好难受,” “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妙芊着急忙问道。 洛九黎指了指心口。 “难受,就像火烧一样难受,热,很热。” 沈妙芊不自觉的看了看知春阁。 一旁的宫女,也神色焦虑了起来。 洛九黎垂下头,无声的勾唇笑了笑。 此时的情况如果她再看不出來有异,便是被害死了也不冤啊。 “黎姐姐,要不我们先扶你进去歇一会儿,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嗯,只能这样了。” 洛九黎把两条胳膊架在那宫女和沈妙芊肩膀,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了两人身上。 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今晚,这两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好了,到了。” 沈妙芊终于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你,先扶着黎姐姐进去。” 沈妙芊看向那宫女。 那宫女脸色顿时煞白。 洛九黎心里冷笑,就这点胆量还敢害人。 “沈二小姐你不进去吗?你的衣服也沾了酒水,殿前失仪可就不好了。” 她莞尔一笑,松开那宫女的肩膀。 “你在外面等着。”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搂着沈妙芊就进了屋。 沈妙芊想挣脱,却被洛九黎浑身的重量压着,挣脱不得。 房间里很暗,角落里仅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油灯的一旁,是一枝被点燃的香,香气轻轻袅袅,在昏暗的屋子里飘荡。 洛九黎一看到那香,全身毛孔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在顷刻间就屏住了呼吸。 一杯酒不够害她,竟然还用了香。 随即,手指摸上古戒,一只n95口罩落入手心。 沈妙芊在看到那燃着的香时,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屋里竟然还燃着香,郡主并没有和她说啊!慌忙伸手捂住了口鼻。 “你这是干嘛?” 洛九黎带着口罩,淡淡的笑着,伸手拉下沈妙芊的手指,语气却冰冷的吓人。 沈妙芊有些惊诧,也有些着急。 “没,没什么。” “黎姐姐,你这是?” 她指着口罩问道。 “新型面纱。” 洛九黎声调拉长。 “你在紧张?” “没有。” 沈妙芊矢口否认,她觉得洛九黎和刚才不一样了,尤其那眼神。 “是嘛……” 洛九黎笑声有些森冷,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那渗骨的寒意。 沈妙芊还沒有明白过來怎么回事,只觉得后颈一痛,然后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你要找死,也别怪我无情。” 洛九黎快速把两人的外衣对换,然后走向门口,屏住呼吸,摘下口罩,打开了房门。 “沈二小姐。” 那宫女一看到洛九黎身上穿的衣服,便以为眼前的人就是沈妙芊。 洛九黎低着头,捂住嘴,一边咳一边哑着嗓子指着屋里道。 “屋里,燃着香。” 第140章 人带来了吗 那宫女顿时脸色一白,身在宫中,她又如何不知燃香是什么意思,自然也没有怀疑捂着嘴的人是谁。 “我去洗把脸,你在这儿守着。” “是。” 宫女也不敢离开。 洛九黎疾步拐过了长廊,整个人靠在墙角,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正在此时,知春阁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人身形不是很高大,但步子迈得却极快,因为脸隐在暗处,再加上是黑夜,洛九黎一时也没有认出来。 “人带来了吗?” 那男人刻意压低声音。 “在,在里面。” 宫女声音怯怯。 男人一个健步推开门,伸脖子狠狠的吸了一下,似乎一脸陶醉。 “合欢香外加最烈的媚,药,贱妇,今晚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说着,咚的一声,关了房门。 洛九黎靠在墙角,恨得咬牙,虽然不能看出那男人的容貌,但那男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 孙庭,竟然是上次刺杀她不成的孙庭。 她摸了摸手里的手术刀,这个时候,还不是杀了孙庭的时候,显然,孙庭能进宫,绝非偶然。 但至于是谁把孙庭带进来的,估计很快就会揭晓了。 那宫女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动静,红着脸低头往长廊跑去。 在长廊尽头,她看到‘沈二小姐’背对着她。 “沈二小姐。” 她叫了一声。 洛九黎猛然回头,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冲她咧嘴一笑。 幽暗的宫灯下,她那一笑,充满了森然与疯狂的眼神,让那宫女后脊发凉,一刹那间不住地后退。 “你,洛,洛二小姐,啊!” “唰!” “啪!” 长廊外,一柄飞刀直插入那宫女后背,正面,洛九黎也正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脖子上。 宫女眼前一黑,后背一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背后殷红一片。 “你是谁?” 洛九黎手持手术刀,一步步往后挪,警惕的看向来人。 来人个子不高,穿着太监衣服,上前一边拖拽那死去的宫女一边淡定道。 “洛二小姐,奴才奉九王之命来救二小姐。” “九王?” 洛九黎依旧警惕性很高。 那太监看了眼知春阁的门外。 “他们就要来了,二小姐,请随奴才躲避一下。” “等一下。” 洛九黎伸手制止他靠近,这个时候,她不敢随意相信任何人。 “你说你是九王的人,你有什么证据?万一你假借九王之名要害我怎么办?” 那太监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洛九黎警惕性这么高。 “王爷只让奴才保护二小姐和国公夫人的安全,并没有给奴才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如若二小姐不信,奴才先去处理了这宫女的尸体。” 那太监指了指西侧最里间的一间厢房。 “那间厢房里是放杂物的,没有落锁,二小姐可以去躲避一下。” 说着,扛起那宫女的尸体,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洛九黎暗了暗眸色,心下已然确定那帮助自己的太监的确是萧溟玄的人,这才转身往西侧最里间的厢房走去。 那厢房果然如那太监所说,是个没人住过的杂物间,房间非常小,里面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儿,犄角旮旯堆满了各种破旧的桌椅板凳和粘着脏污的扫把等杂物。 洛九黎也不是有洁癖的人,半掩了门,推开碍事的板凳,透过门缝看向知春阁的大门口。 这个位置能把那间屋子,以及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看来那太监对着宫里的一切,至少对着知春阁了如指掌,一扇门挡住了两个世界,但并不妨碍那屋子里现在正发生的龌龊事情,也并不妨碍洛九黎眼里那恨不能杀死人的两团火。 卑鄙,无耻,下流,阴险,已经都不足以来形容这件事的发生了。 她站在房门口,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梳理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些人恐怕从她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自己东窗事发。 如果不是自己懂医术,如果不是看穿了那个一口一口一个黎姐姐叫着,却心存歹毒的沈妙芊,如果不是她及时的发现屋里的合欢香,如果真的中招了,那后果会怎样? 她想着现在正和孙庭在房间里的沈妙芊,还有刚刚那太监说他们就要来了。 他们是谁?皇上,太后,九王爷,宫宴上所有的人吗? 如果按照这一步步的计划,接下来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某种原因来到知春阁?然后看到屋内衣衫不整甚至儿童不宜的画面。 那她洛九黎的清誉?义国公府的名声?甚至她母亲的脸面,都会因为这一杯酒,这一支香,彻底毁于一旦。 简直是一箭双雕啊!真是好盘算,好毒辣的手段。 洛九黎便是这样想着,后背上都不禁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至于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是太后吗?她虽未与太后产生正面冲突,但她与昭王和离,救治奉德夫人,在九王府用皇上的圣旨压下太后的懿旨,与何祥岩对赌,落了大司马的面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若是普通人的身份,恐怕,她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至于胡贵妃和胡夫人,也不排除在外,一个为了儿子,一个为了女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想要嫁给九王爷的胡冰玉和想要得到昭王青睐的希芸郡主。 这两个女人,一直都在这棋盘上,但却又都很好的置身事外。 “呵!我这是什么神仙体质,能得这么多人的惦记。” 可真是难为了那些人,一个个目的不同,目标却是一致。 想通了这一层,洛九黎不禁暗暗冷笑,眼底也爆出了狂怒之色。 就在这时,知春阁半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一阵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隐约还有谁高声说话的声音。 “来的够快的?” 洛九黎微敛了眸子看向外面。 踹开门的是那个穿着深黑色锦衣长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当时在宫宴上跟在太后身旁的那个侍卫。 第141章 计谋环环相扣 接着,是太后,皇上,皇后,胡贵妃等人,乌泱泱的人还不少。 “是不是跑到这里來了?你可是看清了?” 是太后身旁那个侍卫,语气里带着几分狂妄质问随行的一个太监。 “是,那刺客打伤了奴才,就往这个方向跑了。” 身后,也不知是哪个宫妃说了一句。 “这个方向只有知春阁一个藏身之所。” “遭了,洛二小姐和沈二小姐不是来知春阁--” “如若真是刺客,那二位小姐岂不是——” “来人,搜。” 有人一声令下,手持刀剑的禁军四下散开。 人群中,陆希芸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而胡冰玉则莲花移步扶着胡贵妃的手臂,姑侄二人淡然相互对视。太后脸色如常,无波无澜,皇上眯了眯眼睛不发一语。 萧溟玄站在一侧,双手紧握成拳,努力的克制着让自己冷静。 他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洛九黎,他相信洛九黎一定会沒事的。 至于国公夫人,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如若不是因为皇上和太后一路跟来,恐怕她会发了疯一般闯进去。 她不相信,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会出现刺客,更不相信,便是有刺客,怎么会这么凑巧就跑进了知春阁。 这宫里的龌龊,那些人心思的肮脏,让她越是想,越是后怕女儿的安危。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只听某个房间内传來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以及刀剑碰撞的声音。 “有刺客,护驾。”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哗啦啦一群手持刀剑的禁军,把太后,皇上等王族亲贵保护的水泄不通。 被保护在人群中的国公夫人在听到那声女子的尖叫声后,后背一凉,心尖儿上就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一样,她努力压下想要恐惧,努力不让自己昏死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间燃起了细微光亮的屋子。 男女的尖叫声和刀剑碰撞声之后,屋里院外,有了短暂的安静,众人的心似乎都跟着停了停。 端庄的胡贵妃,安静的胡冰玉,眼里折射出光的胡夫人,小兽一样毫无存在感的希芸郡主,似乎每个牵扯进来的人,都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那一声女子的尖叫后,都沸腾了起來。 “这,这不会是--” “莫不是来知春阁换衣服的洛二小姐?” “也有可能是沈家二小姐?”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在这寂静的片刻直击人的耳膜,虽然后面的话沒有说,却比说了什么都厉害。 苏夫人把目光看着国公夫人,声音里全是痛惜和可怜: “国公夫人,二小姐出了这样的事--” “我女儿出了哪样的事?你亲眼看到了?还是知道什么?” 国公夫人站在苏夫人面前,脸色即便苍白如纸,声音里也透着阵阵冰霜,那双眼睛猩红的恨不能杀了她。 苏夫人看着国公夫人冰冷恼怒又吓人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国公夫人,这种事,你还是要想开些,毕竟——” 啪! 一个掌风扇了过去,苏夫人的话也在巴掌落下的同时胎死腹中。 国公夫人傻了,前面的太后和皇上也愣住了,身后一众宫妃,贵夫人小姐,世子王爷们更是愣在了当下。 只见宫灯下,九王萧溟玄身姿挺拔如松,乌发在脑后飞扬,黑眸沉沉如玉,一边转着手腕,一边眸光森森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夫人。 “来人,苏夫人殿前失仪,扰乱军心,掌嘴。” 萧溟玄身后,一个侍卫上前,拽起苏夫人,扬起手掌啪啪就扇了下去。 “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怒喝了一声,脸色沉沉。 坊间传闻,九王与洛九黎关系非常,难道是真的? 洛九黎出事,九王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九王,哀家和皇上还在跟前,你如此掌掴一个尚书夫人,此举恐会引起君臣不和,实在是大为不妥。” “太后明鉴。” 萧溟玄淡淡施了一礼,没有叫母后,竟然直呼太后。 “就在刚刚,她已经不再是尚书夫人了,工部尚书苏坪泰,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卖放木瓦匠孙大,孙五等五百名,得银三千三百两,贪赃修固河堤水利近十万两,至于其他的脏案,本王就不一一复述了,只修固河堤水利一项,就够苏坪泰抄家灭族了。” 轰! 萧溟玄话落,太后满脸的不敢置信,人群中的众夫人,小姐,世子们一个个看向萧溟玄的眼神有说不出的隐晦和恐慌。 九王爷一句话工部就地换了一个尚书,由始至终,皇上都神情淡淡,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不禁猜测,是不是皇上在利用九王爷的手,警告众人。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在胡乱插话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抄家灭族的会是谁。 被打的脸颊红肿的尚书夫人和已经吓得昏死过去的尚书小姐,被禁军拖了下去。 洛九黎站在杂物间里,看得真切,听得清楚。 虽然萧溟玄没有提她洛九黎一个字,但一行一动都是对她的维护。 可现在她还不能出去。 另一边,安静的房间里又躁动了起来,有禁军把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死尸拖出了房间。 那尸体上的裤子,扭扭斜斜,显然是被人仓促穿上的。 “孙庭。”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那死去的男人。 而跟随在太后身边的那侍卫也出了屋子,单膝跪在地上。 “请皇上,太后娘娘恕罪,刚刚屋里有对男女正在行不轨之事,卑职进屋时,那男人手持匕首,意欲行刺,被卑职当场毙命。” 一旁,低垂着头的胡贵妃瞄了一眼那具死人头孙庭,眸子里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手指握住了胡冰玉的手。 孙庭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至于被孙庭玷污的洛九黎,哼-- 皇上铁青着一张脸,黑沉沉的盯着那具尸体,再看向跪在地上请罪的人。 “崇阳侯护卫太后和朕有功,何罪之有,起来吧。” 说着,微皱着眉头,沉冷着眸子,又道: 第142章 像是洛二小姐的衣服 “至于屋里,那个女人是谁?崇阳侯可有看清?” 跪在地上的崇阳侯冷冷的勾了勾唇。 “启禀皇上,那女子因为羞愧,蒙着脸,卑职也并未看清,但从地上散落的衣服来看,像是洛二小姐的衣服。” 砰! 崇阳侯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有人砰的一声倒下。 “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快醒醒。”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国公夫人昏死了过去。” “传哀家旨意,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国公夫人诊脉。” “是。” 立刻就有太监快步出了知春阁。 太后面色平常,毫无反应的看向萧溟玄。 “九王,你进去看看。” 一旁,胡贵妃刚要阻止,转头看到了太后的眼神,她又忍住了。 萧溟玄进去也好,反正此事已成定局,让他亲眼看看洛九黎和别人的男人鬼混,被一众禁军看光了身子,岂不是更好? 胡夫人和胡冰玉对视一眼,眼底分别涌现不可言说的意味。 而陆希芸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昭王萧诸墨则负手而立,从一开始的表情淡淡,不悲不喜,到现在看到孙庭尸体,以及刚刚崇阳侯说的那番话后,他眸子里翻涌出来的怒恨,连他自己都已经察觉出来了。 他对洛九黎,有爱吗?谈不上爱,毕竟,娶洛九黎是为了她背后的权势。 但也不能说没有感情,毕竟,曾经那一声声的昭王哥哥还历历在耳。 可从什么时候起,恨意已经大过于感情了。 只是,当听到曾经与自己拜堂成亲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玷污了,那种怒恨让他克制不住的想要把那具尸体鞭尸泄愤。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但是想要把孙庭大卸八块的心态却是真实的。 相较于萧诸墨复杂的心情,此时的萧溟玄,冷厉的看着那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房间,身后是一片片焦黄枯叶从树上刮落,他就如同面对海浪翻卷的巨石,坚硬而略带孤寂。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房间,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祈祷。 洛九黎,我知道那不是你,我相信那不是你? 杂物间里,洛九黎紧紧蹙着眉头,双拳紧握,眼眶噙着泪水,牙齿咬着下唇,死死遏制着内心如焚,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母亲晕倒,萧溟玄被迫要进屋去看那个换了她衣服的沈妙芊。 她要出去吗?要冲出去告诉他们,她很好。 可是,她不甘心,那些人费尽心机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那么,便就此为敌,不死不休吧。 萧溟玄到底还是抬腿上了台阶,他的手掌微微有些发抖,多少年了,上一次手发抖还是年幼时第一次杀人。 可今夜,几步之遥,却仿佛远之千里。 “咯吱,砰!” 指尖儿轻轻碰上门板,随即被用力推开。 不管里面是不是洛九黎,他都必须去面对。 屋里很暗,角落里油灯发着微弱的光亮,香已燃尽,屋内有极淡的香气飘來,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男女欢爱过后的味道,萧溟玄死死握住拳头,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极力克制,克制心里暴怒的火焰,眼睛看向床上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躲在薄被后面,被子下面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微微颤抖,紧紧的缩成了一团,不停的抽泣。 而床下,散落了一地的女子衣衫。 在看到衣衫的那一刻,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碎成了粉末,心里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人一刀子扎进了胸膛。 那是洛九黎的衣服,他本是送了她浮光锦的,可她不穿,硬是穿着这身素色留仙群。 “不对,不对。” 他的眼睛在落到床上那女人的头发上后,愣住了。 顿时,喜悦在伤口上又开出了花儿。 洛九黎头上是绾了个飞仙髻,上边点缀了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可床上的女人,头发虽然散乱,可头发上却插着一枚发簪。 何况,洛九黎那样的烈性,连他的雪山白鹰王都差点死在她手里,区区一个孙庭,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事。 何况,她离开御花园时,可没有醉意,更重要的是,跟随她离开的,还有一个宫女和沈妙芊。 现如今,那个宫女和沈妙芊都没有出现,他派出去保护洛九黎的人也没有出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黎儿藏起来了,而床上的女人,是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 心里有了怀疑,便滋生出了更多的可能。 萧溟玄不再迟疑,大步向前,脚上踩过散落的留仙群,沒有丝毫的犹豫,直奔床上的女人。 “你是谁?抬起头来?” 声音冷怒,他大概也猜出了什么? 床上的女人听到声音,眼睛里带着惶恐,但羞耻心让她不敢公示于人。 萧溟玄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更加肯定这不是洛九黎。 砰的一声! 桌椅被他一掌拍碎。 “不抬头,你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床上的女人吓的一惊,慌忙抬头,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还有那脸上泪水斑斑,毫无血色的嘴唇。 不是黎儿,果真不是他的黎儿。 萧溟玄的一颗心啊!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突然被一盆冷水那么一浇,从没有的清爽。 既然确定了不是洛九黎,他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出了房间。 那女人是沈妙芊,那是不是有可能,沈妙芊根本不是单纯的接近洛九黎,而是胡贵妃她们一伙儿的,以他对洛九黎的了解,那个嘴硬心软的丫头,定是发现了沈妙芊并非友军而是敌人,所以,才会将计就计。 好,好,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萧溟玄心里高兴,真想现在就找到那丫头,狠狠抱住她,热烈的宽慰她。 站在房间门口,萧溟玄心里有多高兴,面上就有多冷静,看着院子里那些表情各异的脸,还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也不知,结果揭晓后,这些人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人群里,胡冰玉和陆希芸的眼神里跳动着不可抑制的喜悦。 尤其是胡冰玉,刚刚听到屋里传出来砸碎桌椅的声音,她有多兴奋,多高兴。 第143章 博弈,看谁沉得住气 她双手紧紧抓着裙子,如果四下无人,只怕会高兴的叫出声來。 洛九黎,你个贱人,你终于毁了。 终于毁了。 毁了你,九王爷就是我得了。 “九王,你可看清了?” 太后抬了抬眼皮。 萧溟玄没有走下台阶,声音冷肃,脸上就像挂着一层寒冰 “是个女人。”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就有点避重就轻的意思了。 太后看他垂下了眸光,九王啊!萧溟玄啊! 哪一次他不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从不把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没想到,今日,她还能看到他这个反应。 有趣,还真是有趣。 皇上站在一旁,把每个人的反应和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来人。” 身旁,祁公公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皇上,奴才在。” “去,把屋里的人带出来。” “是。” 祁公公心里苦啊!这没底的差事不好做。 冲着身旁的两个太监徒弟招了招手,三人一同进了屋里。 房门大敞四开,但屋里的那股味道依旧能够闻得到。 尤其是看到床上裹着被子哭泣的女人,祁公公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这女人遭遇不测是真的,但未见是洛九黎。 想起上次在玉芙宫,洛九黎当着皇上的面怼的胡贵妃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就那样的女子,那样的烈性,都敢给皇上脸色看,一身的风骨气度,会这么轻易被人得了手? 祁公公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心道,也是怪了,以前他怎么就没看出那位洛二小姐是个有风骨气度的呢? 不过,对于今天这事,他明镜似的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啊! 不过说来,这宫里有猫腻的事儿还少吗? 两个小太监走上前,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床边,轻轻的拍了拍被下的人。 “姑娘,穿上衣服吧,皇上有请。” 被子下的女人僵了僵,埋着头,抽泣声又大了起來,语无伦次道: “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两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宫里的太监吗?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别说这种丢了脸的宫外贵女,就是宫里不得宠的妃子,他们也敢奚落上几句。 一个太监阴阳怪气道: “不出去?难不成,你还想让太后和皇上亲自请你?” 另一个太监道: “要不,我们帮姑娘穿。” 身后,祁公公一脚揣在一个小太监屁股上。 “你们俩个狗崽子,脑袋不想要了。” 两个小太监被踹的躲到了一旁。 祁公公亲自上前。 “姑娘,别哭啦!快穿上衣服,皇上和太后娘娘会为姑娘做主的。” 被子里的人停滞良久,好半响终于不再哭了,也终于探出了头。 祁公公一看到那张脸,眉心不由一跳。 果然不是洛九黎,难怪皇上不动声色,九王爷也没有当场暴怒杀人。 洛二小姐啊!你这一手玩得高明啊…… 祁公公不由苦笑了一下。 沈妙芊眼睛盯着那件留仙裙,就像是盯着一条毒蛇,恨不得把它碎尸万段了。 “是她,洛九黎,是她害的我!” 沈妙芊磨着牙,低低的叫了起來。 “沈二小姐!” 祁公公压低声音制止了她。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沈妙芊心头一惊,抬起眼來,泪眼朦胧。 “你护着她,明明就是她--” 她已经被气怒的口不择言了。 祁公公嘻嘻一笑,眼神愈发古怪,凑到沈妙芊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沈二小姐告诉告诉杂家,洛九黎为何不害那宫女,偏偏要害你?还有,沈二小姐接近洛九黎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二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听过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吧,那孙庭已被当成刺客刺死了,现下,死无对证。” “二小姐不如将错就错,兴许皇上和太后看在二小姐懂事的面子上,对二小姐另眼相看呢?那才是做坏事最好的结局!” “要不然,沈家一门,就陪着二小姐一起碧落黄泉吧。” 这件事,明面上是对付洛九黎,实则,把九王爷也牵连进去了。 九王爷协助宫中禁卫,那孙庭是怎样躲过重重守卫偷偷潜入宫中的?不但偷偷潜入了宫中,竟然还把沈妙芊的清白给毁了。 好在毁的是沈妙芊,如若今日坐上床上哭的是洛二小姐。 国公爷会怎样?九王爷又会怎样?洛九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凌虚子会不会出现?奉德夫人那儿?皇上又该如何交代? 还有一点,那孙庭被崇阳侯杀了,崇阳侯是太后的人?如若没有太后吩咐,他怎敢第一个闯进来,不分缘由,不审不问就地斩杀了那孙庭? 如若太后不知道屋里毁人清白的人是谁?又为何让崇阳侯杀了他。 杀了孙庭,死无对证。 被毁了清白的人,进退无门。 可这件事,皇上又不能问责太后,因为没有证据,因为太后是国母,因为天下人都知道,皇上生母早逝,是太后娘娘十年又八载,与皇上相依为命,抚养皇上长大的。 可这后宫中真正的秘密,又有几个人知道。 沈妙芊被祁公公威逼的吓的都忘记了来自身体上的痛,张了张嘴,最终又紧紧的抿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眼泪滚滚而落。 她这个棋子,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步棋,她这步棋可有可无,是生是死都不会在这宫里掀起一片浪花。 看着她痛哭的样子,祁公公沒有一丝的同情。 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今晚,她们的计谋得逞,受害的人就是洛九黎了。 虽然自己和洛九黎的交情并不深,但那丫头敢击登闻鼓,敢与昭王闹和离,敢火烧昭王府,敢与胡贵妃作对,敢拿皇上的圣旨压太后的懿旨一头,敢与大司马对赌,敢在八方压力下救了九王爷。 啧啧啧!这样的丫头,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一块宝啊。 至于沈妙芊,如果她不存害人之心,不掺合进来,又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是眼高手低,攀龙附凤,自寻死路罢了! 第144章 洛九黎出来了 屋里的人万般痛苦,屋外的人也是等的焦灼。 有人心情雀跃,有人兴奋的脸色都有些发红,有人城府极深平静如常,有人眸色幽暗,有人眉目生光。 看戏的人觉得,这关系不到自己的利益,又能够看到那些比自己过的好的人一个个的陷在泥潭里挣扎。 简直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儿吗? 屋里,沈妙芊终于穿好了衣服。 临出屋门时,她有些犹豫,脚下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 她以为,从她与陆希芸勾连开始,她就会是赢家,她的人生会发生巨大的转变。 现在,她的人生的确即将发生巨大的转变,只是,这转变,南辕北辙,再也不复之前的风光。 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屋内,最先出来的是两个小太监,随后,祁公公出现在门口。 他看了看等在这里的众人,把那些众生相看了一个真切。 对于九王爷沉冷的一张脸,他是打心底里佩服。 难怪九王爷在众多的皇亲王爷中,能够得皇上如此信任和相待,单凭他的忠心和这份忍耐,就不是其它人所能够相比的。 “出來吧。” 祁公公回首,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胡贵妃的眼底爆出喜色,胡冰玉也抬起兴奋的眼來。 昭王萧诸墨也攥着拳头看过去。 当那素雅的留仙裙出现在门口时,胡冰玉的嘴角慢慢牵扯开来。 祁公公低着头慢条斯理的从身旁的太监手里接过琉璃灯盏,不甚在意的把灯盏往沈妙芊的那边抬了抬。 随即,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沈二小姐?” 就连胡冰玉都呼吸一窒,嘴角骤然收敛,眸子刹那间睁大,柳叶眉如一柄钢刀,带着凛冽的杀机。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沈妙芊? 不是洛九黎吗?怎么不是洛九黎? 陆希芸眼神里的怒火在跳动。 明明是洛九黎的衣服?为什么会成了沈妙芊? 胡贵妃快要气疯了,她恨恨的盯着沈妙芊磨牙,只恨不得冲上台阶去,去质问她,为何是你?你是怎么进去的?那里面被孙庭侮辱的人应该是洛九黎才对。 “你就是沈妙芊?” 一直沉冷的皇帝终于开口了,既然无人打破僵局,那就让他一锤定音。 左右,这个女人不是洛九黎,虽然也是个臣女,但身份却无法和洛九黎相比,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宫宴前,奉德夫人可是再三叮嘱过他,千万千万要保证洛九黎的安全。 他也没想到,奉德夫人会为了洛九黎向他提出请求,哪怕是曾经奉德夫人的哥嫂被当地恶霸欺凌,奉德夫人知道后,怕给他添麻烦,都没敢向他告知此事。 沈妙芊被众人钢刀一样的眼神盯得如芒在背,又被皇上亲自询问,一时吓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扑通一声,瘫跪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不出一个音儿。 一旁,萧溟玄终于眉梢轻轻一挑,眼角染着嘲讽的笑意,嘴角微翘。 “没想到!竟然是沈二小姐?” 说着,看向人群中。 “沈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站在最后面,已经被吓傻冻结的沈夫人猛然回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皇上,王爷,臣妇,臣妇不知。” 随着沈夫人跪下,几乎所有看热闹的人轻轻退后一步,垂下眼眸,静静站立。 风凉话说多了,是会遭到反噬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被反噬。 今晚,到底是谁说那屋里的女人是洛九黎?看热闹的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没有人敢去深究。 此刻,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最为震撼震惊的莫过于萧诸墨了吧。 洛九黎变成了沈妙芊,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那种犹豫的情绪撕扯着他的神经,那种刺骨的凉意直达他的每一寸肌肤。 要说今晚之事,有他的手笔吗?当然有,那孙庭就是他带进宫的。 带孙庭进宫,他是恨大过于感情。 可见到孙庭光裸上身,计划得逞,他又感情大过于怒恨了。 如今,见到计划落空,原本应该被侮辱的洛九黎变成了沈妙芊。 他顿觉自己又输了,又失败了。 一连两次败给同一个女人,那心情复杂的恨不能撅了洛家的祖坟。 如若让洛九黎知道萧诸墨此刻的心理活动,绝对会骂他是个疯批,是神经病。 杂物间里,当事人洛九黎笑意盈盈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和那瞬间改变的局势。 目光落在了门口祁公公的身上,果然,不愧是大内总管,那沈妙芊看似菟丝花一样,然而柔弱无依的背后实则充满杀机。 没想到,祁公公出马,沈妙芊竟然没有当场大闹揭穿,至少她竟然连揭穿陆希芸的胆量都没有,更不要说,揭穿胡夫人,揭穿胡冰玉,甚至胡贵妃了。 想想也是,在那些人眼里,沈妙芊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炮灰,不要说是被玷污,就是沈妙芊当场死在这儿。 恐怕,也换不来那些人一个怜惜的眼神儿。 “现在,该轮到我上场了。” 洛九黎吹了个口哨,推开门,施施然向众人走去。 “这么热闹?都来知春阁赏菊吗?”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來,穿越风,穿越夜色,直击众人的心魂。 萧溟玄猛然抬头望去,人群自动从中间分开,一道娇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裙装,墨玉般的青丝绾着整整齐齐的飞仙髻,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在发间,脸上干干净净,眼中清清亮亮,笑意盈盈,仪容韶秀。 没有受过伤,也没有乱了发髻,便是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当初沈妙芊穿的那件桃红色。 他的黎儿,终于出现了。 他的黎儿,完好无缺。 萧溟玄看着她,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瞳眸也渐渐有了温度。 洛九黎穿过人群,故作惊讶的看着身边的众人。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一边说着,脚步一边停在了陆希芸对面,眼神带着挑衅,带着任凭狂风起,稳坐钓鱼船的姿态。 第145章 洛九黎步步紧逼 “不知,希芸郡主看到我,高不高兴,意不意外。” 陆希芸脸色一僵,手指紧紧攥拳,拼命克制着心慌以及那一道道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眼神。 洛九黎,贱妇,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质问她。 她不怕,她怕什么。 那酒里的药不是她下的,那酒也不是她倒给洛九黎的,更不是她逼着她喝下去的。 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没关系。 “洛二小姐在说什么?本郡主不明白。” “不明白吗?” 洛九黎讥笑了一声。 “希芸郡主不明白没关系,毕竟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么多人里总有明白的。” 说着,慢慢把目光移向胡冰玉,又回看陆希芸,转了一圈后,眼神稳稳的盯住那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妙芊身上。 “比如沈二小姐这位当事人——” “洛九黎。” 胡贵妃厉声开口,她最看不惯洛九黎这个趾高气扬,滚刀肉一般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担心你们的安全,你倒好,平安无事的出现,又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混账话。” “皇上和太后还在这儿,容不得你闹小孩子脾气。” 一句话,把洛九黎定性为闹小孩子脾气,这就在告诉大家,洛九黎说的话,并不可信。 “是啊!洛二小姐,宫里进了刺客,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们都很担心你,洛二小姐此举实属不应该。” 一旁,胡冰玉也语气柔和,一脸纯良无害的看向洛九黎。 实则,她已经被气疯了,可无论她心里如何抓狂,面上也死死克制在了平静状态。 沈妙芊被辱,洛九黎完好无损的出现,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洛九黎看向那姑侄女二人,眉眼淡漠了下来。 “贵妃娘娘这个时候,应该保持缄默才对。” “至于胡大小姐,不愧与希芸郡主是手帕交,这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神态,还真是天生天养。” “洛九黎,放肆。” 一直没说话的太后,终于不能容忍洛九黎对胡家人的羞辱。 她很意外,这个洛九黎半年多不见,似乎褪去了从前的娇羞和温婉。 在她,在皇上面前,也没有了之前的惶恐不安,反而多了股子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胆量,就连那眉梢眼角都带着让人看不透的自信。 半年来,竟让她改变如此之多吗?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洛九黎不卑不亢,毫不畏惧的冲着太后行了一礼。 “臣女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给三个最有权势的人请完安后,洛九黎站定,脸上毫无俱意。 太后脸上怒气不减,皇上神情淡淡,皇后迈前一步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洛九黎,你刚刚去了哪儿?” 洛九黎面不改色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换了衣服,有些内急,便自行出了知春阁,因为园子太大,迷了路,兜兜转转这才走出来。” 皇后点头,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在说谎,也知道今晚知春阁一事,这缜密的程度一环扣着一环,绝不是偶然。 至于这幕后的主使,恐怕,不要说是洛九黎无法撼动,就是她,皇上,九王爷也只能让洛九黎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好在,洛九黎平安无事,没有出现意外。 要不然-- “那就好,既然无事,就去看看你母亲吧,你母亲听说那刺客进了知春阁,吓的昏了过去。” “不过你放心,皇上和太后娘娘已经派太医去给你母亲诊治了。” 皇后避重就轻的话洛九黎也算是听出来了。 表面上句句都是为她考虑着想,实则,是不想让她把事情闹大。 这知春阁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七巧玲珑心,哪一个不明白今晚之事是人为设计的。 洛九黎淡淡行了一礼,突然加快语速。 “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旨意,又有太医在,臣女放心,不过,臣女有事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臣女怀疑在宫宴上臣女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还有这知春阁里燃着合--” 一旁,太后瞳孔一缩,厉声呵斥道。 “洛九黎,放肆,哀家举办的宫宴,每一道菜,每一壶酒都是经过太医查验的,你如此信口雌黄,致哀家颜面何在,致皇上天威何在。” 寂静,知春阁顿时静默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会想到洛九黎敢如此大胆的说出这番话。 皇后更是甚觉不可思议的看着洛九黎。 她明里暗里暗示了那么多,合着这位洛二小姐根本没听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是偶然,便是被侮辱的沈妙芊都没敢吐出半个不字,这个洛九黎,到底是谁给她的胆量敢如此质疑太后。 就连胡贵妃和胡冰玉都心头一震,原来洛九黎知道那酒里有药,可那又怎样?那药可是胡祥岩带进宫的,超过四个时辰,药效自然消失,便是最有经验的太医也查不出来分毫。 端酒的人,下药的人也早就被处理掉了,就是她洛九黎闹翻了天,也死无对证。 怀疑也只能是怀疑罢了。 洛九黎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的颜面,皇上的天威,臣女不敢亵渎,但臣女只要一个公道。” 她一身气度风华无双,坚定如竹,竟让太后一时晃了心神。 这不是洛九黎,这绝对不是洛九黎。 一个人在改变,也不可能改变的如此彻底。 那眼神,那气度,那说话的语气,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一样。 一旁,一个宫妃上前,阴阳怪气道。 “洛九黎,你说酒里被人下了药,可有证据?” 洛九黎扭头看向沈妙芊。 “沈二小姐就是证据。” 听到她的问话,沈妙芊的身子更是一僵,脸色苍白如纸,不知道如何开口,唯有让那尖锐的手指甲紧紧的掐往手心,不让自己发狂尖叫。 洛九黎,她都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恨洛九黎毁了自己。 “沈二小姐是被害者,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她可不无辜,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作者有话说:亲爱的读者们,小妖需要能量!!小妖崩溃了,小妖卡文!!卡文啦崩溃中,小妖努力调整情绪,继续码字,请大家也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妖,收藏!催更!投票!!冲鸭!! 第146章 当着皇家人的面打了昭王 跪在地上的沈妙芊,被这句话激的彻底绷不住了,双眼猩红歇斯底里。 “洛九黎,是你,是你害了我,我已经被你害的一辈子都毁了,你还要我怎样?到底还要我怎样?” 洛九黎讥笑。 “沈妙芊,害你的人不是我,你应该问问你的那位好姐妹,希芸郡主。” 陆希芸被洛九黎这咄咄逼人的话,惊的心里差点喷出火來。 谁家贵女敢在宫里闹事,敢质疑太后娘娘举办的宫宴,敢与宫妃交恶,遇到事,还不都是隐忍一下就过去了,可洛九黎,没有伤到一分一毫,得了便宜还卖乖。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洛九黎看向陆希芸,正待要说话,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扣住了手腕,一个男人温柔又略带复杂情绪的声音响起。 “洛九黎,你平安无事,就别在闹了?” 洛九黎顺着那双大手看过去,眉目瞬间冷鸷,多少压抑的怒火忽地一下子被点燃。 萧诸墨,这个该死的男人,今晚之事,全是拜他所赐。 洛九黎没有丝毫犹豫的手腕一转,动作漂亮利索的挣脱了萧诸墨的手掌,修长纤细的长腿就朝着萧诸墨劈了过去! 唰! 凌厉到能斩破风声的力道!也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道! 萧诸墨没有料到洛九黎会来这一招儿,被一脚踢的硬生生倒退了几步。 这突然的变故别说是萧诸墨没料到,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原本剑眉紧蹙,黑沉着脸的萧溟玄,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拳头。 “洛九黎,放肆,来人,把她给本宫绑了。” 胡贵妃在看到洛九黎竟敢当众伤害昭王,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立刻就有侍卫冲着洛九黎扑了过去。 一旁,萧溟玄眸色一凝,腾空跃起,一脚揣在那侍卫身上。 只听扑通一声,侍卫的身体在地面上滑出一道深深的印记,然后重重的撞在了墙角上。 这一变故又惊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纷纷倒退。 萧溟玄站在洛九黎身旁,看向其余已形成了包围姿态的侍卫,怒喝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皇上尚未发话,倒是对贵妃的命令言听计从,好啊!这宫中的禁军,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了。” 萧溟玄不愧是萧溟玄,敢说,敢做,一句话顿时扭转乾坤。 扑通一声。 胡贵妃吓的脸色惨白的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明鉴,臣妾绝非此意,只是,只是看洛九黎伤了昭王,一时乱了分寸。” 一旁,萧诸墨觉得胸膛发闷,眼神锋利的看了眼洛九黎,心知此时绝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也同时跪在皇上面前。 “父皇明察,母妃只是担忧儿臣,绝不是故意殿前失仪。” “至于儿臣,虽然已经与洛九黎和离,但她到底曾经也是昭王妃,儿臣不过是想弥补之前的过错罢了,对于她刚才的举动,儿臣心甘情愿,没有一丝怨言。” 声音诚恳,失落又带着一丝丝深情。 两个男人,为了洛九黎。 一个当众出手,一个极力保全。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皇叔,这可真是活的久了什么奇迹都能见到呀! 女人的争斗,加入了男人,可真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人群里,几位王爷世子,毫无关系的各家夫人小姐,看热闹看的那叫个津津有味。 不过最上火的,当属胡冰玉和陆希芸了吧。 两个女人射向洛九黎的眼神里皆是充满了嫉妒和恶毒。 至于洛九黎。 听到萧诸墨那荒唐的一句话,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太后听到洛九黎的轻笑,鹰一样凌厉的目光射向她。 “放肆,在哀家和皇上面前,不但动手打了当朝王爷,竟然还如此放浪不羁,国公爷可真是好家教。” 太后这话说的已经是人身攻击了,毕竟,‘放浪不羁’四个字,用在一个女子身上,比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更具有羞辱性。 洛九黎很意外,也很愤怒,太后说出这种有失分寸和公允的话,显然是在为胡贵妃和昭王开脱。 可她是谁,她是洛九黎,她虽忌惮这皇权,但并不代表她就要被人肆意羞辱。 “多谢九王爷相护。” 洛九黎冲着萧溟玄行了一礼,随即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并非是臣女放浪不羁,实在是昭王爷以恶人暴徒的面目出现在臣女面前的时间过长,臣女潜意识里才会做出反击的举动。” “何况,刚刚昭王爷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平安无事,就别在闹了?这着实让臣女费解?”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看向萧诸墨。 “还是说,臣女平安无事,昭王很意外?” “亦或是,臣女有事,昭王也觉得理所应该?” “嘶!” 围观的众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洛九黎,好大的胆子啊! 不仅打了昭王,让胡贵妃失态,竟然还敢与太后娘娘顶撞,甚至,三两句话又把矛头对准了刚刚发生在知春阁内的事情。 这是不掘出幕后之人不善罢甘休的节奏啊! 太后被洛九黎气的眼珠子都冒火了,知春阁一事经不起推敲,所以,她才会示意程宗阳杀了孙庭。 孙庭一死,死无对证。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屋里被孙庭侮辱的不是洛九黎,竟是沈妙芊。 “来人。” 太后把目光看向洛九黎,完全忽略她刚才的质问,厉声道。 “洛九黎蔑视皇权,对哀家无礼,带去长春宫,哀家亲自教导教导她。” 太后发话了,长春宫的宫人没有一丝犹豫,上前就要去抓洛九黎。 洛九黎稳步一站,明白太后这是狗急跳墙了,也好,既然她们不让她好过,那今晚,谁都别好过。 她不仅没有躲开那宫人的抓捕,反而伸手一拽,把那宫人整个人都拽到了跟前。 接着! 身形一转,修长的腿高高抬起,狠狠侧踢! 嘭!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动作,在众人眼前又做了一回。 不同的是,这次被踢得横飞出去的宫人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 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第147章 崇阳侯竟然是太后的男宠 现场一片哗然! 长春宫的人,那是宫里横行无忌的存在,除了皇上,皇后和几位有位份的宫妃,还不曾被人如此忤逆过。 打了他们,那岂不是就是打了太后的脸面。 太后脸色大变,深觉自己的权威被洛九黎踩了个稀碎,如何不怒。 “竟敢忤逆哀家,洛九黎,反了你了。” “程宗阳,抓了她,哀家倒要看看,她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太后话音一落,跟在太后身旁的程宗阳大手一挥,瞬间围过来的侍卫足有十几个人。 面容俊美,风度翩翩的程宗阳穿过侍卫让出的路,不疾不徐地走向了洛九黎。 锵! 刀剑出鞘,一直护在洛九黎身旁的萧溟玄手持随身侍卫的寒剑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程宗阳。 自家主子动了兵器,随身侍卫也形成了防御姿势,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不远处,祁公公抹了把额角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眼不动声色的皇上。 此时的皇上,如同置身事外又掌控全局的强者一般,素着一张脸,目光淡淡,甚至带着一分凉薄的笑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咔!” 夜空中一声突然的惊雷,如天龙之怒,携着狂风席卷了大地。 对面,程宗阳冲着萧溟玄弯腰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眼底却分明藏着刀锋似的冷芒。 “臣奉太后懿旨捉拿洛九黎,还请九王爷行个方便。” 萧溟玄岿然不动,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剑,一袭玄衣衬得他身形峭拔疏冷,淡漠的眉眼让人望而生畏。 “崇阳侯,如若本王不给你这个方便,你又当如何?” 萧溟玄身后,洛九黎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崇阳侯,这个男人竟然就是萧溟玄让她时刻提防的崇阳侯。 她以为他也不过就是太后身边的侍卫,没想到,这个侍卫地位如此之高。 只是,洛九黎并不知道,陈宗阳能被太后封为崇阳侯,可不仅仅是武功高强的内廷第一高手,还因着长得有几分颜色,而深受太后宠爱。 以至于满朝文武在背后称呼他最多的不是崇阳侯,而是‘崇阳面首’,太后的男宠。 因得太后宠爱,忠心事主,又以大司马和胡贵妃马首是瞻,在京城也算是无人敢惹的人物。 前些年,萧溟玄身在边疆,两人毫无交集,这两年,萧溟玄又上交了兵符,离开京城,两人也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正面冲突。 没想到,今夜洛九黎这么一闹,倒是给了一个男宠自命不凡的本事了。 “本王,从不与一个男宠废话。” 说着,眼中射出两道厉芒,身体急掠而出,一掌朝着陈宗阳胸口劈下。 这一掌,掌风寒酷毒辣,逼得陈宗阳一头墨发骤然乱舞,空气凌厉而森冷,若真让他打中,绝对不死也得重伤。 萧溟玄一句男宠,简直是对陈宗阳的降维打击。 也彻底激起了陈宗阳满腔的怒火,既然萧溟玄不仁,他也不义。 对于萧溟玄袭来的掌风,陈宗阳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原本就是大内高手的他,修长的五指弯曲成爪,径自袭向萧溟玄咽喉要害。 身后,洛九黎看的清楚,瞬时大惊失色。 她此刻明白了,难怪这个崇阳侯如此目中无人,没想到,竟然是太后的男宠,而萧溟玄也是故意用男宠二字激怒了他。 只是,这个陈宗阳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敢对九王爷下此毒手。 洛九黎心下一动,一枚七寸银针破袖而出,直奔陈宗阳面门。 嘭! 萧溟玄侧身一掌,打在了陈宗阳的肩膀。 刺啦! 陈宗阳猝不及防,被一掌击中后,七寸银针也顺着他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口。 砰砰砰! 陈宗阳身体后退数步,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一切发生得如此快速,快到旁人尚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 谁也没想到,内廷第一高手,竟然在眨眼间就败在九王爷的掌下。 陈宗阳以剑尖儿抵地,抹了把脸颊上的血口,内里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绞在了一起,额头冷汗涔涔,脸上惨白无色。 太后瞳孔紧缩,身体猛然一震。 “九王,陈宗阳是奉了哀家之命抓捕洛九黎,你处处阻拦,是想要造反不成。” 萧溟玄眉眼淡漠而疏冷,锵的一声,寒剑回鞘,一张脸丝毫波澜未起。 太后气的气得脸色铁青,扭头看向皇上。 “皇上,九王如此目无哀家懿旨,洛九黎出手重伤崇阳侯,如此无礼的二人,皇上还要袖手旁观,不给与责罚吗?” 这个时候,太后也意识到了,恐怕,萧溟玄如此张狂,洛九黎如此肆意,这背后,是不是也有皇上的意思? 皇上掩下眼里的阴冷如铁,淡淡提起眼皮。 “母后息怒,身体为重,至于责罚?” 皇上顿了顿。 “母后向来深明大义,今日之事,且不论谁对谁错,国公夫人如今还未清醒,倘若洛九黎突然被责罚了,带着一身的伤回去,恐怕会让远在溧阳练兵的义国公父子心不安定。” “不若,母后要打要杀也得等义国公回来之后再做计较,母后以为儿臣的话有没有道理?” “至于九王--” 皇上看了眼孤冷峭拔,周身弥散着寒凉疏离,生人勿近的萧溟玄,再看看脸色惨白,唇角还留着淡淡血迹的陈宗阳。 心情简直无比舒畅。 “九王目无太后懿旨,着实该罚,不过,崇阳侯身为臣子,竟然对九王动手,如此行径,朕的皇权,太后的威严,九王的尊荣,岂不是被他统统践踏,蔑视。” 皇上的声音低沉悠扬,一番话说得看似心平气和,合情合理,实则句句都能要了陈宗阳的命。 太后心头一惊,想要反驳的话戛然卡在了喉咙。 陈宗阳阴鸷的脸上也渐渐浮上惊惧之色,哪里还顾得上五脏六腑的疼痛,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虽有太后撑腰,但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平日里他如何嚣张跋扈,那是没有触怒龙威,可现在,他对九王爷下了死手,皇上以他践踏,蔑视皇权为由,哪怕是杀了他,恐怕太后也不能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晚加更一章。 第148章 太后,您的脸不疼吗 这个时候,便是洛九黎都看出了点门道儿。 心里不禁感慨,难怪刚刚皇上跟个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似的,不阻止她伸冤,也不阻止她打昭王,更不阻止程宗阳对九王出手。 原来皇上这是在这儿等着呢? 果然够阴险,够心机,这帝王之术被他玩儿的溜溜的。 崇阳侯作为太后的爪牙,即便在位高权重,再得太后恩宠,于皇室子弟而言,他也不过只是个奴才而已。 一个没有军功,没有权势,没有地位,只是依靠爬床得来宠爱的奴才,就如同那些依靠出卖色相的女人一样,早晚有花无百日红的时候。 太后低头,看了眼陈宗阳,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他在自己跟前伺候。 “罢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哀家也不在与洛九黎计较了。” 太后这句话一出口,陈宗阳便知道太后还是舍不得他的。 皇上目光盯着陈宗阳很久,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在沉默中迸发,目光犹如刮骨钢刀在陈宗阳身上都恨不能挖出个洞来。 夜空中,又响起了闷雷,似乎很遥远,穿透翻滚的云层一声声的压迫而來。 “母后既然如此说,儿臣自然没有不遵从的道理,不过,崇阳侯对亲王动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皇帝。” 太后一惊,骤然看向皇上。 皇上没动,毫不妥协。 “来人,带崇阳侯下去,鞭刑八十,罚俸一年。” “是。” 立刻有皇上的御影卫上前,把崇阳侯拉了下去。 洛九黎一听到鞭刑八十,就想起了一丈红,也不知道八十鞭刑会不会染红御花园的枫叶。 皇上下旨打了崇阳侯,知春阁里的众人脸上也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 崇阳侯是太后的人,皇上此举说明了什么? 太后咬着牙,脸色变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皇帝,这件事,洛九黎才是始作俑者,皇帝如此做,岂不是太过偏颇,何况——” “啊!”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尖利的女声刺穿众人耳膜。 只见陆希芸也不知是怎么了,双手疯狂的在身上抓挠,那白皙的脖子上被抓出了道道红痕,衣袖也已经被她撩起,整个人疯狂如癫。 人群四散躲避,议论纷纷。 萧溟玄看了眼洛九黎,不动声色的冲着随行的侍卫道: “希芸郡主殿前失仪,带下去,掌嘴五十,禁足安亲王府。” “是。” 侍卫不由分说,拖着陆希芸就出了知春阁。 随着陆希芸被拖下去,太后默然不语,眉眼越发寒凉。 整件事,由始至终,皇上都在默许九王的行为。 崇阳侯皇上说打就打,安亲王家的郡主,九王说掌嘴就掌嘴,说禁足就禁足,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如此下去,下一个会是谁?她看了眼胡冰玉姐妹,好半响,才压下满腔怒火。 “罢了,今晚之事,到此为止,哀家也累了。” 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是个聪明的,扯着脖子道: “太后娘娘摆驾长春宫。” 立时,众人跪地,齐声高呼。 “恭送太后娘娘。” 随着太后的离开,皇上的目光在洛九黎的身上落了落,又垂眸看了眼胡贵妃和昭王。 “都散了吧。” 皇帝终于开口,语气却带着几分疲惫和凉薄。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如再有议论着,诛。” 一个字‘诛’,把众人吓的惊慌失措。 洛九黎垂下眸子,微微敛了敛,在心里冷笑。 看来,皇上也猜出来了,一群位高权重的人,致皇家颜面于不顾,只为了陷害一个臣女。 到底是丢脸了,家丑不可外扬,自古一理,对于极要面子的皇上来说,更是如此。 皇帝说罢,也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 转身便向着知春阁外走去,祁公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些御影卫和禁军也收了队形,跟在后面。 皇后,贵妃和几位宫妃一看到皇上走了,也匆忙忙跟了出去。 其余的皇子,王爷,亲贵,夫人,小姐们也默默离开了。 今晚的宫里是是非之地,多待下去,只怕会惹火上身。 熙熙攘攘的知春阁内,顷刻间所剩无几。 萧溟玄往洛九黎身后靠了靠,小声道: “陆希芸,怎么了?” 洛九黎回头看向他,她做的那么隐秘,他都看到了? “没怎么,就是一些皂角痒痒粉。” 在与陆希芸说话时,不经意的弹在了她身上。 萧溟玄见她眸光灵动,心沉迷,伸出手借着宽大的袖袍,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的手细软绵滑,骨节精美如竹,那微凉的皮肤触感落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的心莫名的安宁了下來。 今晚,他的心经历了大起大落,也暗暗的庆幸。 他的黎儿,平安无事,完好无损。 真好!! 洛九黎唇角微勾,冲着他小兔一样的眨了眨眼,又欲又纯。 让他恨不能立刻就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二人的互动,首当其中,被昭王萧诸墨看在了眼里。 在看到萧溟玄看向洛九黎时的那个温柔都能掐出水的眼神和微笑时,萧诸墨身形一窒。 唇角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俊美的脸上充满了莫名的神情。 九王,九皇叔,他何时对一个女人有过如此眼神。 难道,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 洛九黎与九皇叔关系非常? 可明明洛九黎是个弃妇,是个没有了清白的女人啊! 九皇叔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此时,比萧诸墨还要激动,还要胸腔怒火的,便是胡冰玉了。 看着洛九黎冲着九王爷‘抛媚眼儿’,胡冰玉心里的怒火像是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吞噬着她的理智。 咕隆!一口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她又狠狠的压了下去。 今晚,只要洛九黎被孙庭玷污了,没有脸面,那么太后娘娘就会借机撮合她与九王爷。 可是,洛九黎,该死的洛九黎。 她竟然无事,她竟然毫发无损。 洛九黎感觉到那不怀好意又怨毒的目光,她扭过身,和站在不远处胡冰玉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胡小姐很失望?不过可惜,即便你被气的吐了血,也只能羡慕嫉妒。” 第149章 这该死的胜负欲 洛九黎在她怨毒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勾了勾萧溟玄的手指,甚至还故意露出一截让胡冰玉看到。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胡冰玉死死的咬着牙,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半晌,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那我就祝洛二小姐得偿所愿。” 洛九黎松开萧溟玄的小指,不甚在意的冲着胡冰玉挑了挑眉。 “胡大小姐,其实我觉得皇上的后宫挺适合你的。” “洛九黎。” 这句话对胡冰玉来说,无异于羞辱。 她喜欢九王,人尽皆知,可洛九黎竟然当着九王的面说她适合服侍皇上。 愤怒和对洛九黎的憎恨已不足以让她冷静下来,唯有手指紧紧的抓住裙子,恨不能扑上來把洛九黎给撕碎喽。 “急眼了?这有什么好急眼的,你这样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特别适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 洛九黎又淡淡说道。 “我觉得胡大小姐可以跟你姑姑过过招,在阴谋诡计这一点上,贵妃娘娘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一旁,萧溟玄忍着没笑出声,但上扬的嘴角显示着九王爷此时心情不错。 “你就这么抬举她?” 终于,萧溟玄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洛九黎很诧异。 “不是抬举,我说的是实话,她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为了后宫的尔虞我诈而生。” 萧溟玄垂头,看着洛九黎闪亮亮的眼睛。 “她长的这么丑,皇兄不一定能看上她。” 噗! 洛九黎一个没忍住,捂住嘴笑的花枝乱颤。 “王爷,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夺什么?” “夺笋。” 既然不能明着解决胡冰玉,那就暗着解决,或者把主动权再交给始作俑者。 反正,胡冰玉这个心思毒辣的女人,她是必须要铲除的。 知春阁一事,胡冰玉觉得憋屈,她洛九黎岂不是觉得更憋屈。 被差点陷害了,却无凭无证,简直叩天无路。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离开了知春阁,完全忽略了身后胡冰玉那阴损的眼神。 而知春阁内,也只剩下了昭王和胡冰玉。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不是她?怎么会让那个贱人逃脱了?” 与洛九黎和萧溟玄两人之间的默契不同的是。 胡冰玉头一次失了分寸,暴躁如雷的对着自己的表哥,萧诸墨大声吼叫。 “闭嘴,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司马府。” 胡冰玉嘻嘻一笑。 “那又怎样?皇上心知肚明,不也依旧没有责罚我们吗?” 萧诸墨皱眉看着她,眼底里全是厌恶和愤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蠢货,父皇鞭刑了崇阳侯,掌掴禁足了希芸郡主,这是没有责罚吗?” 崇阳侯是太后的人,陆希芸代表了安亲王府与大司马府,两府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 这如果还不算惩罚,什么叫惩罚。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胡冰玉仰头看着萧诸墨眼底的愤然,冷冷一笑。 “表哥如此愤怒,是因为什么?因为洛九黎逃过一劫?还是因为九王爷为洛九黎那个贱妇出头?” 在她眼里,崇阳侯,陆希芸都是下人,都是为大司马府服务的,他们的死活,与她何干。 “疯子,本王看你为了九皇叔,简直走火入魔了。” “疯子?表哥是在说我吗?” 胡冰玉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眼底发红,像一头发了狂的母老虎。 “表哥看到他们俩卿卿我我,难道不疯吗?在怎么说,那曾经也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穿过的破鞋。” “一个失了清白的贱妇,一个生了孩子的破鞋,有什么资格让九王对她如此相待?” 萧诸墨的手一顿,墨玉扳指泛着冰寒的光,倒影在那双眸子里,微微摇晃。 “也许,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这话也不知是宽慰他自己,还是在宽慰自己的表妹。 想起洛九黎刚刚站在人群中那一身的气度和光华,简直与从前有着云泥之别。 还有那身留仙裙勾勒出来的线条,纤细的腰,饱满的胸,修长的脖颈,姿色出众,连身材都比以前更完美,更美好了。 现在的洛九黎,简直比从前的洛九黎更加吸引人。 胡冰玉察觉到了萧诸墨眼角的淫光闪动,嘴唇微微的翘起,扯出一丝狡猾的弧。 “表哥想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难道表哥还看不出那二人之间关系非常吗?表哥就不怕某一天要对着洛九黎行礼,称呼她一声皇婶儿?” “胡冰玉,你给本王闭嘴。” “我闭不闭嘴也改变不了现实,表哥既然对洛九黎还有情?何不放手一试。” 萧诸墨眸色一凝,露出了沉冷以外的表情。 “如今的洛九黎可是一朵带着刺的娇花。” 胡冰玉冷嗤。 “如果把这朵娇花上的刺拔掉,表哥可还愿意将她收房?” “看来表妹又有了计策?” 胡冰玉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低低阴笑。 —— 出宫的路上,洛九黎扶着自己母亲的手臂。 “母亲,身体可还有不适?” 国公夫人摇摇头,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无碍了,刚才只是气急攻心才会昏倒。” 关于昏倒后知春阁内发生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 “这次进宫,你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 洛九黎低低的嗯了一声,并未过多解释。 国公夫人看着自己女儿面无表情的陷入沉默,也心思沉重的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都明白,今晚之事,不是一个陆希芸和沈妙芊能串联起的阴谋,那些人这次没有得逞,只怕还会有下一次。 “国公夫人,二小姐,奴才只能送二位到宫门口。” 前方,引路的小太监躬身行礼。 “多谢,公公今日之恩,洛九黎铭记在心。” 她这声多谢,是真心诚意,只因这小太监便是在知春阁救她,杀了那宫女,还在她与萧溟玄去寻母亲时,护在母亲身边安全的人。 小太监忙行礼。 “九王爷嘱托,奴才不敢邀功。” 九王爷在被祁公公宣召去御书房时,再三叮嘱,一定要平安把国公夫人和二小姐送出宫门。 第150章 你竟敢打我 能让九王爷如此挂心的,他怎敢不用心竭力。 国公夫人和洛九黎对那小太监点了点头,母女二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迈出了这宫中的万丈深渊。 宫灯微暗,背影寂寥,也许,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宫门外,国公府的下人们等候多时,眼看着各家主子小姐们陆陆续续出宫离开。 张管家眼皮是跳了又跳,好不容易盼到了夫人和二小姐出了宫门,忙迎了上去。 “夫人,二小姐,您二位可算出宫了。” 洛九黎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回府。” 张管家一看自家小姐那神色,就知道,怕是出事了。 可身为下人,他心知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赶忙放了马凳,撩起车帘儿。 洛九黎这才把母亲扶上了马车,自己还未登上车辕,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洛九黎。” 那声音不喜不怒,不愠不火,洛九黎也没当回事,扭头便看了过去,只是,迎接她的却是落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 那啪的一声。 打在洛九黎的脸上,也打碎了再次宁静的夜。 洛九黎捂着脸颊,惊愕的看着面前那个衣着不凡,却不顾形象的中年妇人,以及远处急匆匆走来的一群人。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凭本事活的坦坦荡荡,还从没有被人打过。 “我靠,你竟敢打我。” 我字话音一落,洛九黎毫不犹豫,一个起身直接扑了过去,掐住那中年妇人的脖子,就把人撂倒在了地上。 然后两条修长的大腿往那妇人身上一骑,手掌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集聚了全身力量的大嘴巴子,直接抽在那妇人的脸颊上。 那中年妇人似乎没想到,自己招呼过去一个大嘴巴子,可迎来的却是数不清的大嘴巴。 更没想到洛九黎竟敢对她动手,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不但那中年妇人没反应过来,就是国公夫人和一众下人以及远远赶过来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啪啪的大嘴巴声和妇人的哀嚎声以及洛九黎疯了一样不绝于耳的咒骂声。 “你大爷的,我没招你,没惹你,你竟敢打我。” “你真是莎士比亚去个土字,直肠通了大脑。” “我告诉你,你别用你那五毛钱一斤的脑袋觉的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被你欺负,你打我一下,我就把你变成猪头?” 洛九黎是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自己脸疼。 扬起拳头,嘭的一声一拳头击在那妇人的鼻子上。 顿时,双颊红肿,口鼻流血的妇人疼的嗷的一声。 就在洛九黎巴掌想要再次落下的时候,一道掌风和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住手。” “九儿,快住手。” 洛九黎早就用余光注意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人,是个男人,就在那男人扬起手掌时,洛九黎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砰!” 两掌相击,洛九黎腰部发力,往反方向一扭,身体纵跃,即便是落到了地上,脚步也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胸口发闷,微微有些疼,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这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洛九黎轻敌了,也没有想到在宫门口那男人竟然敢用内力对付她一个小辈儿。 要不是她一早从古戒空间里调出麻醉剂,只怕,今晚她小命休矣。 “嘶!” 对面,那男人在与洛九黎对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低头看去,只见掌心扎着一枚细小的针头。 “洛九黎,本王对你手下留情,你竟然心思如此歹毒。” 洛九黎捂着胸口,抹了一把嘴角,晃了晃手里光秃秃的针管,看向对面的男人。 虎目剑眉,身材中等,腰缠玉带,看年纪和她父亲差不多。 那男人身后,有几个手持刀剑的侍卫,看样子武功也不低,在后面,是一辆马车,有呜呜的哭声从马车里传来。 与此同时,国公夫人也扶住了自己的女儿。 “九儿,九儿,你怎么样。” 这一晚上,她简直经历了大起大落,本以为出了宫就平安无事了,没想到会突发如此变故。 看到自己女儿先被掌嘴,后被打伤,国公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扶着自己女儿的手臂,怒目圆瞪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安亲王真是好品性,你们夫妻二人一个不分缘由上前打我女儿,一个不顾及脸面出手伤我女儿。” “竟然还敢倒打一耙,简直愧辱王爷,王妃二字。” 洛九黎捂着胸口,才明白对面那二人,竟然是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那马车的哭声应该就是陆希芸了。 可是今日进宫,她并没有看到这位安亲王妃参加宫宴。 这时,双颊红肿,鼻子冒血,头发蓬乱的安亲王妃猩红着眼睛看向洛九黎。 “倒打一耙的不是国公夫人吗?希芸只是进宫参加个宫宴,你女儿不分青红皂白往希芸身上泼脏水,致使希芸被掌嘴五十,差点被打死,你们母女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如若今日不是本妃身体不适,如若今日本妃跟着希芸进宫,怎会让你们母女这样糟践我安亲王府的郡主?” 洛九黎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合着这个没脑子的安亲王妃是在给自己女儿报仇,只是,这到底是报仇,还是在拉仇恨。 “呸!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们自己那个傻叉女儿做了什么没脑子的事儿,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何况,皇上,太后,九王皆在当场,你们不敢进宫去找正主兴师问罪,倒是把矛头指向我。” “我呸!你们不但不要脸,还让人瞧不起。” 洛九黎一般情况下不愿意骂人,能动手,干嘛骂人。 可眼下,那安亲王和他身后的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卫似乎不太好招惹。 好汉不吃眼前亏。 何况,安亲王中了麻醉剂,只是,这安亲王武功这么高吗?中了麻醉剂竟然还没有倒下。 那夫妻俩被洛九黎一阵怼骂,楞了好半响。 就连身后马车里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俗话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第151章 把陆希芸也送去尼姑庵 陆希芸有了家人撑腰,又开始在作死的边缘徘徊了。 “洛九黎,贱人,你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做,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 一声声咒骂从马车里传出,陆希芸都要疯了,她不敢出去,红肿的脸颊被抹了厚厚一层消肿的药膏,浑身瘙痒难耐,胳膊和身上都是一道道的被抓挠的血痕。 洛九黎一听到陆希芸的声音眉梢一挑,眼睛看向安亲王讥笑道: “不愧是安亲王,手眼通天啊!就连九王爷下的命令,这宫里的太监都敢偷懒耍滑。” “掌嘴五十,如若真是实实在在掌嘴五十,只怕,陆希芸根本说不出这么清楚的话来。” 安亲王没有说话,他正在用内力抵抗身体里的异常,可无论如何,脑子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整条手臂突然间就没了知觉,脚步踉跄撞到了一个侍卫身上。 “王爷。” “王爷,你怎么了?” 贴身侍卫和安亲王妃脸色大变,纷纷上前扶住安亲王。 安亲王妃勃然大怒。 “洛九黎,你竟敢用暗器对付王爷?” 洛九黎一笑,所答非所问道: “暗器?什么暗器?” 安亲王妃拿着针头,死死盯着洛九黎。 “贱人,这是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对王爷用暗器,伤了王爷的身体,本妃看你是找死。” “来人,抓住她,搜出解药。” 安亲王妃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侍卫一拥而上。 洛九黎把母亲往马车边一推。 “母亲,护好自己。” 义国公府的下人一看这些畜生竟然欺负二小姐,拎着棍子,拿着马凳就冲了上去。 可惜啊!到底是看家护院的家丁,武功和路数怎么可能在那两个侍卫之上。 砰砰! 人家三拳两脚就把义国公府的家丁踹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乍现,隐藏在了暗处的秦五卷着落叶凶狠杀来。 “敢动二小姐,找死。” 冷锐的剑气逼仄着几个没有内力的人连连后退,一时间安亲王府的两个侍卫与秦五刀剑厮杀,打成一团。 “母亲。” 洛九黎忙跑母亲身旁扶住她。 “这,这是?” 国公夫人指着厮杀正酣的黑衣暗卫秦五。 “母亲放心,是保护我们的。” 与此同时,不远处,宫门大开,一人自马上飞驰而来。 “九王爷在此,何人胆敢宫门前闹事。” 是秦隐的声音。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对视一眼,双双变了脸色。 正在打斗的三人也同时住了手。 “臣妇参见九王。” “参见九王。” 九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是真正流有皇室血脉的宗亲,比安亲王的身份高的何止一星半点儿。 从秦隐出声,到萧溟玄出现,宫门口所有人,无论是安亲王妃还是国公夫人,个个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朝九王爷行礼。 各府下人和侍卫则跪了一地。 唯有洛九黎还站着,站在跪地行礼的众人中间,像是鹤立鸡群,醒目得很。 萧溟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见她发髻有些微乱,脸颊有些红肿,嘴角还有没擦拭干净的血迹,原本温和的目光里顿时锋锐的杀气划过。 洛九黎被打了。 他的黎儿,在宫里丝毫未损,竟然在宫外被伤了。 萧溟玄如寒冰一般的瞳眸冷冷扫向安亲王和安亲王妃。 却见那夫妻俩,一个双颊红肿,脸上血迹未干,一个倒在地上, 动弹不得,便知道是这夫妻二人对洛九黎动了手。 “秦五。” “属下在!” 秦五跪在地上,回话的声音恭敬却响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晰明白。 “怎么回事?” “回禀主子,是安亲王妃因为希芸郡主在宫中被掌嘴一事,迁怒于洛二小姐,说是洛二小姐诬陷希芸郡主,致使希芸郡主被打,所以,在宫门口不分缘由对洛二小姐动了手。” “洛二小姐为了自保,万般无奈才反击了回去,原本是女人之间的事儿。” “但安亲王却出于私心,不但出手攻击,还伤了洛二小姐。” 此言一出,空气凝结,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安亲王虽然行动上不能动,但并不妨碍他震惊的神色,尤其是看向秦五的眼神,心头沉了又沉。 秦五,九王身边的暗卫。 要不是九王问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九王的贴身暗卫竟然被派出来保护洛九黎的安全。 那九王爷与洛九黎之间—— 安亲王强压下怒火,看向九王爷。 一旁,安亲王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也明白,自从明欣出事后,他们安亲王府和九王府就已经势同水火。 “九王爷请息怒,这个侍卫说的话过于偏颇了,臣妇的确是对洛九黎动了手,但--” “安亲王妃承认是你自己先动了手就行了。” 萧溟玄打断安亲王妃的话,眸色沉冷,冷到了极致。 “只是,本王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安亲王府的家教还是如此,竟然没有丝毫长进。” “陆希芸在宫里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可有细细询问?” “况且,对陆希芸掌嘴五十,禁足王府,是本王下的命令,皇上和太后皆在面前,又与洛家二小姐何干?” 冷冽如雪,没有丝毫温度的言语预示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如若不能教养孩子,倒不如本王明日进宫,让皇上在下一道旨意,把陆希芸也送去尼姑庵,让佛祖洗一洗她那肮脏龌龊的心。” “九王爷。”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震惊地看向萧溟玄。 安亲王府的一众侍卫下人和躲在马车里不敢见人的陆希芸骇得脸色发白,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尼姑庵? 这是安亲王府的禁忌,也是安亲王府与九王府交恶的开始。 “九王爷,那件事都过去了这么久,也断送了明欣的一生,九王爷何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安亲王妃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凌人,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某种莫名压抑的情绪。 洛九黎蓦然扭头看去,她听母亲说过,安亲王与萧溟玄素有恩怨。 第152章 求王爷饶了臣女吧 但不过是朝堂上立场不同的恩怨。 可怎么这会子听着好像不仅仅是立场不同的事,似乎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尼姑庵是怎么回事?明欣又是谁?萧溟玄为什么不说把陆希芸送去尼姑庵,而是加了一个也字?这是不是代表之前也曾经发生过这件事? “赶尽杀绝?” 萧溟玄冷嗤一笑,眼底划过一丝阴沉凌厉的光芒。 “当初要不是看在皇上和太后说情的面子上,陆明欣还能活到今日?” “秦隐。” “属下在。” 秦隐上前。 “把陆希芸给本王拖出来。” “是。” 秦隐表情冷漠不近人情,大步往马车走出。 “九王爷莫要欺人太甚了。” 麻醉剂的药效还未散去,安亲王即便是脸色如何阴郁,心里如何怒焰滔天,可面对二人身份上的压制,自己依旧不能做出实质性的反击。 萧溟玄一动不动,对安亲王的话充耳不闻,显然没有就此揭过的打算。 安亲王府的侍卫一看,此时在不阻拦,恐怕希芸郡主也得落得如明欣郡主同样的下场。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同时挡在了秦隐面前。 秦隐冷冷一笑,抽出腰间佩刀。 “敢阻拦九王者,斩。” 斩字洛,刀光起。 秦隐是谁?九王府的暗卫统领,与莫寒和沉央,分别掌管着凌霄阁一营一殿二卫,是斩杀了多少人才有资格站在九王身边。 就安亲王府的这些侍卫,当练手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果不其然,毫无悬念的对打在电光火石间就被秦隐一人击溃了。 看着脚边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几个侍卫,秦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走到马车旁,撩开帘子,声音冰冷的一如他家主子。 “希芸郡主,请吧。” 这帘子一撩开,马车内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哭声。 “我不要去尼姑庵,不要去尼姑庵,我就是一辈子被禁足在王府,也不要去尼姑庵。” 接着就是马车内传来一阵阵撞击车壁的声响和丫鬟们惊恐的声音。 “郡主,郡主,不要这样,你冷静些。” 秦隐嘬了嘬牙花子。 “希芸郡主,得罪了。” 手臂一探,把疯了一样的陆希芸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来。 “父亲,救命,女儿不要去尼姑庵。” “九王爷,求王爷饶了臣女吧,当初给王爷下药的是陆明欣,与臣女没有任何关系,她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臣女是冤枉的,臣女再也不与洛九黎作对了--” 陆希芸被吓的口不择言,悲声切切,早已没有当初的耀武扬威之势。 她曾经去庵堂看过姐姐,亲眼目睹了姐姐在大冬天里挑水,做饭,劈柴,被冻的双手红肿和全是素食的斋饭。 她受不了,她绝对受不了那种没有人伺候的生活。 一旁,洛九黎在短暂震惊的同时,也马上捋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陆明欣是陆希芸的姐姐,原来,萧溟玄与安亲王的恩怨,不仅仅是朝堂上的党派之争,还因为安亲王的女儿,明欣郡主竟然给萧溟玄下药。 下药?下的什么药?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下药?会下什么药?下药之后呢?萧溟玄又是怎么解的药性? 药与毒不同,毒可以有解药,可如果是那种男欢女爱的药-- 洛九黎一想到萧溟玄竟然被一只狂蜂浪蝶下了药?心里的火气腾腾往上窜。 “希芸,闭嘴。” 安亲王咬着牙,心头既恼恨,面子上又挂不住,他王爷的威严在此时被萧溟玄狠狠地踩在了地上,让他颜面无存。 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他那愚蠢无知的女儿竟然提起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些羞愤往事! 萧溟玄薄唇微抿,背在身后的手掌在听到陆希芸说起下药一事时,眼神若有似无的窥了一眼洛九黎的神色,矜贵清冷的容颜顿时萦绕着一层寒冰气息。 “希芸郡主说话如此清晰,看来,宫里掌嘴的太监该换一批了。” “秦隐,掌嘴。” “属下遵命!” 秦隐把陆希芸往地上一扔,抬手就噼里啪啦往她脸上扇去。 这个多嘴的女人,主子为了国公府和洛二小姐的安全,东遮西掩,唯恐事情被二小姐知道。 现在好了,以二小姐的心性,这件事势必要个说法。 啪!啪!啪!啪! “啊!啊!” 陆希芸根本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疼得惨叫连连。 “啊啊!父亲,父亲救…唔,救我!” 一旁的安亲王妃顿时也乱了方寸,她太知道萧溟玄的手段了,整个长宁王朝所有的皇子,王爷中,唯有他最得皇上信任,也唯有他萧溟玄敢先斩后奏。 何况,那秦隐是武将出身,下手必比不得皇宫里那些已经被收买的太监。 “九王爷息怒,希芸年幼,犯了错乃是本妃教导无方,本妃一定会好好教她规矩。” 这个时候,为了陆希芸,她就是心里再有不甘,也不敢和萧溟玄对呛了。 眼见萧溟玄表情冷漠,根本没打算给她面子。 安亲王妃心头恨极。 又见陆希芸一张脸已经肿得不成了样子,声音越来越弱,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整张脸惨不忍睹。 便把目光看向洛九黎和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洛二小姐,今日之事是本妃的错,恳请二位饶了希芸吧。” 她堂堂安亲王妃,何时低声下气地去求过人。 “希芸冒犯洛二小姐,改日定备上厚礼,让她亲自登门赔罪。” “还请国公夫人和洛二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希芸一般计较。” 国公夫人看了看自己女儿,也着实怕闹出人命来。 “九儿--” 一旁,洛九黎淡淡的挑了挑眉。 “安亲王妃这话错了,我和母亲从未与陆希芸一般计较过,何况,我和陆希芸的事儿,在宫里有皇上和九王爷以及太后做主,已经结了。” “是王妃和安亲王不分青红皂白,在宫外对我出手,所以--” 洛九黎伸手摁下身上其中一道穴位,顿时,嘴角溢出鲜血。 “九儿。” 国公夫人吓了一跳。 萧溟玄也骇的瞳孔一缩。 第153章 不会原谅,可以和解 安亲王妃在看到洛九黎嘴角的鲜血时,掩在凤袍袖子的一双手攥得死紧。 几乎恨不得当场弄死洛九黎,她知道王爷下手有分寸,绝不可能伤洛九黎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洛九黎自己,故意而为之。 可她为什么故意为之?为了报仇?为了找回颜面?还是为了—— “洛二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求饶希芸一命。” 洛九黎看了眼萧溟玄,心里明白,以秦隐的功夫,只怕一巴掌就能把人打死,何至于等到现在还能听到陆希芸的求饶声和安亲王妃的道歉声。 他是在为她立威。 他是要安亲王夫妻向她道歉。 他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洛九黎不是好欺负的,她的背后有他萧溟玄,有他九王爷。 既然如此,怎能辜负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又怎能让他一人背负了‘以权欺人’的名声。 “九王爷,我可以提要求吗?” 萧溟玄听她说话中气十足,紧提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自然。” “那就好。” 洛九黎看向安亲王妃。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你安亲王府的人登我义国公府的门,今晚之事,我不会原谅。” “虽然不会原谅,但可以和解。” 洛九黎伸出五个手指。 “五万两。”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 “洛九黎,你——” 洛九黎一抬手,讥讽道。 “陆希芸在宫里指使她人对我下药,想侮辱我的清白,你们夫妻在宫外打伤了我,一句大人有大量,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安亲王,这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还有,安亲王不要说我对你用了暗器,那东西根本不是暗器,只不过是能麻痹你的神经而已,一个时辰后,药性自会消失。” “何况,如若我今晚不用它对付你,现在我还有命站在你面前和你们讨价还价吗?” “一个长辈儿,对我一个小辈儿下如此狠手,安亲王可真是给‘王爷’这两个字长了大脸。” 洛九黎一顿连消带打,根本不看安亲王那张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脸。 “当然,你们不愿意和解也可以,反正被送去尼姑庵的又不是我,被打成猪头的也不是我。” “大不了您二位去殿前告御状,我就去击登闻鼓鸣冤,顺带着在大闹一次太和殿让皇上彻查今晚之事--” 噗! 安亲王气的急火攻心,一嘴血喷了出来。 洛九黎不但故意辱没他王爷的名声,竟然连告御状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何况,洛九黎能说出是希芸在宫里指使别人对她下药,想侮辱她的清白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若洛九黎没有证据,断不敢在宫门口说出这种话,九王爷也不会平白无故下令掌嘴希芸。 可他的女儿他清楚,没有那胆量,也没有那缜密的计谋。 而且洛九黎知道真相,为何在宫里没有追究?九王爷又为何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唯一的可能是,这背后还有他们惹不起的人,可宫里还有谁是九王爷都忌惮的。 答案呼之欲出。 安亲王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眸光如刀子般锋利地盯着洛九黎,眼底灌满了血丝,咬牙切齿地道: “五万两,和解。” 今晚,他何止丢了脸面,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九黎抬眸看向萧溟玄。 “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萧溟玄也不知是该笑她贪财,还是该笑她胆大包天,不但打了安亲王妃,对安亲王用了暗器,竟然还趁火打劫。 不过这倒是她的性子,也知道她是故意不想让他把事情闹大。 五万两,她落了个贪财的名声。 可五万两,也很好的化解了眼前的局面。 “秦隐。” 萧溟玄目光微转,嗓音冷漠。 “是。” 秦隐停了手,退到一边。 陆希芸跌落倒在地上,一张肿胀不堪的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萧溟玄淡淡的收回目光。 “安亲王妃,今日后,陆希芸禁足安亲王府,没有皇上的口谕,就让她闭阁思过吧。” 一旁,国公夫人强装镇定拉着洛九黎的手臂。 “九儿,咱们走吧。” 九王爷维护她女儿的举动,她看的一清二楚。 可安亲王夫妻对她女儿的恨之入骨,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恐怕,今晚之后,很多事都要改变了。 洛九黎看了眼萧溟玄,她还有问题要问他,关于他被下药,关于陆明欣,关于她心里的疑惑。 “母亲,我还想--” “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 国公夫人捂着胸口,脸色不太好。 洛九黎神经顿时紧张,此时此刻多少疑惑和问题也不及母亲的身体重要。 “母亲快上车,咱们回府。” “嗯。” 国公夫人点点头,任由洛九黎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里,远远地洛九黎还能看到宫门口那些亮起的宫灯和萧溟玄背手而立,望过来的目光。 国公夫人看着她看向九王爷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 撂下车窗帘,洛九黎回看了母亲一眼。 “我有件事想问母亲?” 国公夫人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问的话,点点头道。 “嗯,你问。” “母亲,陆明欣对九王爷下药?是什么时候的事?母亲可知道?为何母亲上次没有和我说过?” 国公夫人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神情隐晦。 洛九黎一看到自己母亲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知道内情的。 她不在乎陆明欣下药的过程,她在乎的是萧溟玄被下药后是如何解除药性的。 如果他因为被下药而碰了别的女人,她该怎么办? “九儿,你--” “母亲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具体的细节母亲也不太情况,这还是年前腊月的事儿,九王回京,太后也在宫中,便宴请了几位宗亲家眷和重臣,快散席的时候,才知道九王中了药。” 国公夫人说的笼统,眼神有些闪躲,脸上尴尬。 洛九黎面无表情。 “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下药,应该不是毒药那么简单吧?” 第154章 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国公夫人点头。 “那明欣郡主爱慕九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惜九王都二十五了,也没成亲,明欣郡主按捺不住,就给九王下了药,以为能生米煮成熟饭,谁曾想--” 国公夫人停住话。 洛九黎想起九王那双冷傲孤清的眼睛,心里呵呵,一个胡冰玉不够,竟然还有一个陆明欣。 “所以,陆明欣得逞了?” 国公夫人摇头。 “要是得逞了,九王府和安亲王府也不至于闹得水火不容。” “九王中药之后打伤了明欣郡主,随即便火速离开了皇宫。” “陆明欣没得逞。” 洛九黎暗暗松了口气。 “那后来呢?” 国公夫人摇摇头: “后来的事,没有人知道。” “不过九王震怒却是意料之中的,就是皇上出面都没有办法,明欣郡主到最后被皇室送去了尼姑庵,一辈子只能在庵堂里青灯古佛。” “九王府与安亲王府也彻底结下了梁子。” “因为关系到两府声誉和皇室体面,这种事并没有大肆渲染出来,只有参加家宴的几位宗亲家眷和重臣知晓。” 洛九黎定了定心神,想着年前腊月,既不是过节又不是特殊的日子,离京的九王为何要回京,而且还是太后宴请?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是母亲没有说,她又不知道的。 “九王自从上交兵权后,便离京两年之久,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回京的,年前腊月既不是年节,又不是太后,皇上的寿辰,九王为何会回京?” 一句话,问的国公夫人神情一变。 “你,你不记得了?” 洛九黎满腹疑团。 “我记得什么?” “难不成,这事儿和我也有关系。” 可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甚至连萧溟玄的影子都没有出现过。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是与你有点关系。” “九王回京,就是为了参加昭王和你的大婚。” 震惊!洛九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参加我和昭王的大婚?” “嗯。” 国公夫人点点头。 洛九黎深深吸了口气,心口不知为何砰砰乱七八糟的,心乱如麻,女人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不仅仅是和她有关系那么简单。 “宫中宴请九王和被陆明欣下药,又是哪一日?” 国公夫人淡然道: “就在你们大婚前一晚。” 轰! 一声春雷惊蛰到,惊的洛九黎五雷轰顶,也惊的洛九黎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大婚前一晚,九王被陆明欣下药,她又中了燕听莲的媚术,丢失了清白。 这,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九儿,你怎么了?” 国公夫人见她脸色不大好。 洛九黎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没事。” 既然这件事她探不出萧溟玄被下药后是如何解除药性的。 那是不是说明,除了萧溟玄本人,宫里的人对于那晚九王中药后的去向也所知不多。 可秦隐是萧溟玄的人,秦五也是萧溟玄的贴身暗卫,他们会不会知道。 与此同时,返回九王府的路上。 秦隐有些担忧。 “主子,洛二小姐知道了那件事,只怕会胡思乱想,主子是不是--” 该把实情告诉洛二小姐。 萧溟玄坐在马车里,眸子沉了又沉。 “她会胡思乱想,但暂时还不会查到实情。” 至于洛九黎知道实情后,会不会原谅他? 才是他最该担忧的。 何况,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实话实说就能解决的。 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他在乎外人对洛九黎的误解。 何况,还有义国公那儿,一个解决不好,他有理由相信,义国公绝对敢对他动手,甚至会百般阻扰他与洛九黎的关系。 一个是自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想把洛九黎推入到艰难的抉择当中! “那主子真的不打算告诉二小姐实情了吗?” 秦隐叹了口气,不明白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告诉,但要在不伤害她,不伤害她家人的情况下,告诉她实情。” 马车外,秦隐一愣。 “主子,属下不解。” “明日去溧阳。” 萧溟玄下定决心。 他不想让洛九黎好不容易修复的家庭关系,因为他,而再次破裂。 想要得到洛九黎的原谅,就先得到义国公的支持。 “去溧阳,主子去溧阳干嘛?” “负荆请罪。” —— 义国公府,浮曲院内。 “张管家,你帮我秘密去调查一个人。” 管家一怔。 “二小姐让我去调查谁?” 洛九黎摇头。 “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听说是个癞头癞脸长相丑陋的男人,应该是生活在外城的盲流子。” “癞头癞脸长相丑陋的男人?” 管家看向自家小姐,心道,二小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洛九黎一看到管家的表情,知道他起了疑心,为了不引起怀疑便道。 “这人曾经为昭王做过恶事,现如今我与昭王势不两立,他的错事我抓到的越多,对我们以后越有力。” 管家一听,顿时明白了,自家二小姐未雨绸缪,倒是佩服二小姐逆境重生,人也活的越来越通透了。 “是,二小姐放心,属下马上去查,这个人外形独特,应该很快就会查到。” “好,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母亲,也不要走漏一点风声。” “如果找到这个人,偷偷绑了,不介意打个半死。” “是,属下明白。” 管家点头,退了出去。 洛九黎带着心事洗漱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同是大婚前一夜,同是被人陷害。 陆明欣给萧溟玄下药。 她被燕听莲用媚术控制。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其中有某些关联。 窗外,夜色如墨,今晚又有多少人无法入眠。 前半夜洛九黎几乎没睡,脑子里胡思乱想,后半夜的时候,春容进屋一看自家小姐睁着眼睛,顶着一双黑眼圈,直挺挺的在床上挺尸,吓了一大跳。 春容只以为小姐是因为宫里发生的事,心情不好,便点了一支安神香。 安神香一点,洛九黎勉强支撑的精神瞬间松弛,迷迷糊糊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第155章 九王去了溧阳军营 这一睡,可真是不得了,一直睡到第二日的大中午。 等洛九黎醒来,洗漱,吃完饭后,已经到了未时。 桌子上放着一沓厚厚的银票,洛九黎数了数,统共五万两。 “安亲王府的人来过?” 一旁,春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道: “嗯,一大早天没亮就来了,鬼鬼祟祟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洛九黎嗤笑了一声。 “一巴掌五万两,也不知安亲王妃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 主仆俩这正说着话,门外,就见管家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家丁手里抬着木箱子走了进来。 洛九黎诧异。 “这是什么?” “回二小姐,这是九王府的秦五侍卫送过来的,说是,说是什么锅子。” “锅子?” 洛九黎想了想。 “铜火锅。” “对对对,秦五是这么说的。” 管家连连点头。 一听到铜火锅出来了,洛九黎心情大好。 “快,打开看看。” 两个家丁已经把木箱打开,只见木箱内是一个花纹流畅清晰又造型独特的锅子。 洛九黎围着木箱子,把里面的铜火锅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像,真像。” “小姐,这是干什么用的?” 管家觉得奇怪,不但是对从未见过的锅子奇怪,更对自家小姐怪诞的脑子感到奇怪。 “涮肉用的。” “管家,咱们府上可有现成的碳?” 管家点头。 “有,每年都会储存。” “那就好。” 洛九黎点头,让春容准备笔墨,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然后把纸递给管家。 “按照纸上写的食材,派人去准备。” 管家接过纸,低头看了看。 “是。” 随即,带着两个家丁出了浮曲院。 不过半盏茶时间,洛九黎也带着春容离开了国公府。 跟在暗处的秦五一看,国公府的马车去的是九王府的方向,不禁打了个冷颤。 王爷一大早就出了京城去了溧阳,只怕,现如今已经过了京城界。 王爷临行时,特意寻他回过府,让他在这期间,无论如何都要跟紧二小姐,保证二小姐的安全。 可现在二小姐去九王府,难不成—— 九王府门口,管家早早等候多时。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王爷就叮嘱,让他在府门口好生等着洛二小姐到来,万不可能告诉洛二小姐王爷的去向。 果然啊!他这一等从太阳初升等到了太阳正中,终于等到二小姐来了。 “洛二小姐。” 管家下了台阶,毕恭毕敬。 “王爷呢?” 洛九黎撩开帘子就要下车。 管家忙道: “王爷得皇上旨意,出京办事了。” “出京办事?” 洛九黎眉头一皱,下意识道。 “王爷不会是故意躲我吧?” 管家莫名的咽了咽口水。 “二小姐哪里话?真是皇上的旨意,王爷天没亮就带着秦隐离京了。” “这么急?天没亮就离京了?” “是。” 管家忙不迭的点头。 “那,王爷可有给我留话?” 洛九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她不相信,以萧溟玄的机敏,他会不知道她对昨晚的事上了心。 管家点头。 “王爷让属下转告二小姐,请二小姐这几日,吃好睡好,不要胡思乱想。” 洛九黎微微垂眸,心道,看来萧溟玄的确知道她心中所想,才会留下这么一句话。 可他并没有嘱咐说回来告诉她真相,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那好吧,我先回府了。” 管家行礼。 “恭送二小姐。” 马车咯吱咯吱又在须臾间离开了九王府。 待马车离开,管家也转身回了府里,暗处,秦五莫名的松了口气。 洛九黎回到浮曲院,正巧国公夫人也过来寻她。 “母亲。” 洛九黎迎上前,搀扶住母亲的手臂。 “你出府了?” 国公夫人看向她。 “嗯。” 洛九黎点点头。 国公夫人微不可查地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失落,她原想问问,可心念微转,既然她不说,作为母亲,也没有逼着她说的道理。 “母亲有事情和你说。” 洛九黎点头,亲自斟了杯茶。 国公夫人示意身旁的徐嬷嬷,徐嬷嬷心领神会走上前,洛九黎这才注意到,徐嬷嬷手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小的漆红色木盒。 徐嬷嬷把手里的小木盒连带着钥匙放在洛九黎面前。 “母亲,这是什么?” 洛九黎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有些疑惑。 国公夫人道: “之前,你不是和母亲说过想要开个酒楼吗?这里面是内城临街一个铺面的地契和房契,正巧,租房的人家里临时有事,退了租子,母亲想着收回来给你开酒楼用,也省的你在到处去找铺子。” 洛九黎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母亲。 她还以为自己把国公府里里外外摸了个门儿清呢,还以为她爹除了那点俸禄和皇上的赏赐,根本就没有额外金银入账呢。 合着,国公府真正的财主不是她爹,而是她母亲。 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国公府要是真单凭她爹那点儿俸禄,全家不得喝西北风。 只是,洛九黎不知道的是,府里管家掌握的都是府内进出的小项开销,而真正的大笔收支都在当家主母手里。 “母亲,内城临街的铺子,那可是日进斗金,租房的人说退就退了?” 说着,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你说实话,是人家自愿退的铺面,还是母亲额外给了补偿。” 徐嬷嬷为难的看了眼自家二小姐,又看了看蹙着眉的夫人。 “二小姐,自从夫人知道二小姐带着春容去找铺面时,就已经着手收回铺子了。” 这话说的很明确,也算是回答了洛九黎的问话。 “母亲。” 洛九黎是打心底里感动。 “傻孩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现在吃一堑,长一智,母亲也能放心的把所有的东西交给你了。” 洛九黎摇头,握住自己母亲的手。 “母亲,那铺子在内城,又是临街,这样贵重我不能要,母亲还是留着给我大哥,二哥将来娶亲用吧。” 国公夫人一听,脸色微变,用力攥住她的手。 “九儿,你还是在意了胡夫人她们说的话,是吗?” 第156章 两个男人的对峙 一旁,徐嬷嬷也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二小姐,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咱们国公府好,何况,她们的话,就像一根刺,扎的夫人这些日子心神不宁,二小姐又何必把那些话记在心里呢?” 洛九黎语气紧绷,赶忙安慰道: “母亲,我没有在意她们的话。” “那你就把铺子收下,把酒楼开起来。” 国公夫人一脸正色。 “我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看看,谁说和离的女子住在娘家就是不详了,就是混吃等死了。” “我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比她们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强上百倍千倍。” 洛九黎看着母亲眼中的正色和希冀,激动的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倾泻了出来。 她缓缓朝母亲臂弯偎依过去,异常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女儿绝不会让母亲失望。” 国公夫人终于笑了,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背脊上,笑的坦然又放松。 翌日清晨,洛九黎早早的起来,换了一身水葱色的长裙,长发挽在后头梳了简单的同心髻。 “春容我听你好像说起过,张管家的儿子一直跟在账房先生身边?” 春容点头。 “是,叫张汶,为人老实本分,夫人对他很放心。” “嗯,你去叫他跟咱们一起出门,顺便叫上张管家。” 半个时辰后,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站在临街的二层店铺跟前,洛九黎心潮澎湃。 原来这商铺曾经是二层茶楼,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斜对面的街道上正是京城最大生意最好的糕点铺子——云芝阁。 张汶开了锁,推开门,里面的装修和其他茶楼大同小异。 春容跟着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儿后,说道: “小姐,再买些桌椅板凳,这酒楼就能开张了。” 洛九黎神色淡淡的摇头。 “不,拆了重新装修。” “拆了?” 站在一旁的三人不禁皱眉。 尤其是管家,一听到二小姐要拆了铺子重新装修,一下子摸不着北了,也不知道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嗯,拆了,我回去画张草图,张汶你负责找工匠装修,装修的费用从我账上出。” 张汶一听,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二小姐,小人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你不能胜任吗?你要是连店铺装修都不能胜任,那这掌柜的你恐怕也胜任不了。” 这话一出,那父子俩忽地同时吃惊的看向洛九黎。 管家刚才出府时还纳闷,怎么二小姐非要叫上他儿子跟着去看店铺。 “二,二小姐,是让小人当这铺子的掌柜的?” 洛九黎抬眸,淡笑。 “怎么样?能胜任吗?” “能。” 张汶一攥拳头,憨厚老实的脸上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被认同感。 “小人一定好好干。” 洛九黎笑着点点头,由始至终,张管家没有说一句话,但对洛九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现下,店铺有了,锅具有了,在还没有开业期间,她还需要去办另一件事。 四天的时间,洛九黎将手里规划好的银票分别给了张汶,秦五,春容三人。 张汶负责找工匠拆了店铺进行装修,秦五负责去十里铺监督涮锅的品质,春容负责带着丫鬟们采买各种所需餐具和调料。 一时间,洛九黎忙的脚不着地。 而此时,她并不知道,萧溟玄和秦隐已经到了百里之外的溧阳军营。 秦隐站在营帐外,不知何故眼皮跳的厉害。 自从他和王爷快马加鞭离开京城直奔溧阳军营后,他的一颗心啊!就没有落定的时候。 王爷此行前来溧阳军营见义国公是为了什么,他大概也猜出来了。 原本从京城到溧阳,少说也得七八日的路程,可王爷担心洛二小姐,一路换马不换人,生生把七八日的路程压缩到了四天。 这不,今日一大早才到溧阳军营,王爷便一头扎进国公爷的营帐,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至于从营帐内隐隐流露出来的紧张气氛,让秦隐情不自禁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只是,这汗水还没擦净,就听到从营帐里传出砰的一声响动,像是谁被一掌击中了一样。 秦隐握着刀柄,提脚就往里冲。 撩开帘子一看,自家主子正捂着胸口,站在国公爷对面。 而国公爷横眉冷目,额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喷射,气得那双颊都在颤抖。 “滚出去。” 萧溟玄站直身体,冲着秦隐呵斥了一句。 秦隐不敢说话,只得后退了出去,紧紧守着营帐外,可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看到他家王爷被未来的岳丈揍了。 营帐里,国公爷周身的气场凛冽森然。 “九王爷今日来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受我这一掌,让王爷心安理得吗?” 萧溟玄敛了敛心神,淡道。 “不,这一掌是本王该受的。” 国公爷一怔,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很多,刚刚他是被气糊涂了,虽然他是公爵中品级最高的,但九王乃是亲王爵,是皇家人,地位仅次于皇上。 何况,同为战将,他是佩服这位能力斐然的王爷的。 可是,今日之事,任谁听了,都不会平静面对。 “九王爷,我曾说过,九儿不适合宫门王府,她在你们皇家吃过亏,我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了。” 萧溟玄就知道,国公爷会阻拦他与洛九黎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白的说出来。 不禁苦笑道: “本王知道国公爷会阻拦,这也是本王今日来见国公爷的原因。” “一是负荆请罪。二是想要得到国公爷的原谅和同意。” “至于那件事,燕听莲已死,唯一知道的除了本王的两个心腹,就只有国公爷和本王了。” “什么?” 国公爷目光如炬。 “那件事九儿还不知道?” 萧溟玄点点头。 “以她的聪慧,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她虽然被燕听莲抹去了那晚的记忆,但她--” 想起当初在王府里,洛九黎对刑部的那个狱卒动用了一种叫催眠术的奇异功法。 第157章 怀疑,女人的第六感 “不管怎么说,本王回京后,会对她坦白的。” “但在得到她原谅的同时,本王也希望能得到国公爷的同意。” “毕竟,她视你们这些亲人为生命,本王不想让她好不容易修复的家庭关系,因为本王,而再次破裂。” 国公爷一听,神情有几分松动。 身为王爷,他能为九儿想到这些,也的确难能可贵,可一想到他的九儿在大婚前一晚竟然-- 又在进入昭王府后受到了昭王和燕听莲惨无人道的虐待,身为父亲,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如若当初他忍让一步,如若当初他没有撂下那些狠话,如若当初他没有一离京就是半年之久,是不是九儿就能少些伤害。 国公爷一言不发,眼神暗淡。 萧溟玄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国公爷在权衡利弊,这个时候唯有安静的等待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门外传来操练兵士的呐喊声,国公爷才抬起头。 “我只有一句话问九王爷。” “国公爷请讲。” “我义国公府与昭王府已然势如水火,如若有那么一天,我的刀剑对准昭王,九王爷又当如何?” 萧溟玄丝毫没有意外国公爷问出这句话。 “国公爷与洛九黎不愧是父女。”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公爷不明所以。 萧溟玄淡淡一笑。 “因为,洛九黎也问过本王同样的问题。” “假如,有一天她为了自保,杀了昭王,本王会怎么做?” 萧溟玄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国公爷。 国公爷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没有马上询问,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答案。 “本王告诉她。” “她杀人,我递刀。” “无论是谁?惹到洛九黎,就是惹了本王的逆鳞。” 营帐内,空气像是突然间凝结。 国公爷背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松开,眉眼逐渐清明。 —— 洛九黎没想到,张管家的行动会这么快速,第四日的傍晚,管家便回来复命了。 “二小姐,有消息了。” 此时的洛九黎,正让冬莲等丫鬟准备瓷瓶,去收集每日早晚的露珠。 “冬莲,你们先出去准备着。” “是。” 冬莲和几个小丫鬟出了屋子。 待四下无人,洛九黎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向管家。 “说吧。” 管家道: “那个癞头男人叫赖八斤,是外城的一个盲流子,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 洛九黎神色一变。 “死了?怎么回事?” 管家摇头。 “具体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我也是在和他厮混的另外几个盲流口中得知,说是年前腊月十二,有人在城外的乱葬岗看到过这个赖八斤的尸体。” “当时天寒地冻,野狗成群,不过几个时辰,便尸骨全无了。” “腊月十二?乱葬岗?” 洛九黎垂下眸子,脸色微变。 腊月十二,正是昭王与她大婚那日,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赖八斤,他又怎么会死?是谁杀了他?又是谁能悄无声息的把人丢去了乱葬岗? 怀疑一旦打开了缺口,就像决堤的黄河之水,唯有真相才能把它彻底堵上。 管家看到二小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也是疑惑。 “二小姐,你怎么了?” 洛九黎回过神儿,摆摆手。 “没事,你去忙吧。” “是。” 管家看了一眼,低头垂眉退了出去。 刚刚,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思绪杂乱,甚至有一股子冲动,想把秦五叫进府里问个清楚,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起身洗把脸,用力拍了拍脸颊,推门出去,带着冬莲几人去收集露珠。 虽然她面上平静如常,但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小姐,收集露珠有什么用处吗?” 此时的冬莲,正在荷花瓣上收集带有花蕊的露珠。 洛九黎语气淡淡。 “做护肤水。” 冬莲不明白护肤水是什么?但她能听出来自家小姐语气里有些恹恹的,便及时住了嘴。 一连三日,洛九黎如同往常一样,清晨和傍晚带着丫鬟们收集露珠,白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春容和冬莲就一趟一趟的把各种颜色各异,芳香清雅的花朵洗干净端进去。 国公夫人来到浮曲院时,看到的便是满院子摘下来颜色各异的花朵,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瓷瓶罐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扶着自家夫人,看向对面的春容。 春容正在淘洗花瓣儿,直起腰冲着屋里努了努嘴。 “小姐说,要做什么护肤水。” 国公夫人和徐嬷嬷对视了一眼。 “那是什么?” 春容摇头。 国公夫人皱了皱眉,自从和离后,她女儿比以前改变了很多,尤其是前几日让她试吃什么涮火锅,现在又做什么护肤水,这一出一出的,太过稀奇古怪。 “我进去瞧瞧。” 国公夫人拾阶而上。 正在此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 洛九黎带着满身的花香走了出来。 “母亲怎么来了。” 此时的洛九黎眉目清明,眼神灵动,唇角挂着笑意。 国公夫人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几日,谢御史家嫡孙满月,办了个满月宴,今日往府里递了请帖,母亲想着,让你陪母亲一起去。” “谢御史?谢良妃的父亲?” 也是五皇子萧诸尘的外祖家。 国公夫人点点头。 “正是了,谢府递了请帖,咱们义国公府自是不好拒绝。” “行,那日我陪母亲同去。” 洛九黎应承下来。 主动挽着母亲的手,陪着她逛了好一会儿园子,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日暮西沉。 回到浮曲院后,洛九黎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外不远处那株叶子发黄的大树。 “秦五。” 她叫了一声。 正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树叶柄,百无聊赖的秦五激灵了一下。 “二小姐。” 脚尖儿一点,秦五稳稳的落在了院子内。 这几日,他原本还有些忐忑,但几日下来,二小姐生活如旧,根本没有召唤过他,他便放松了。 洛九黎笑意盈盈,把心里的怀疑掩饰的很好。 第158章 洛九黎知道了真相 “跟我进屋一趟,把那些花的废料忙我抬出去扔了。” 说着,转过身上了台阶,给一旁的春容使了个眼色。 春容心领神会,看着秦五跟着小姐进了屋,便把院子里的丫鬟,下人全部遣出去,自己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屋里,洛九黎早就点了蜡烛催眠精油,这三日她除了制作些香膏和护肤水外,还特意制作了檀香加菊花的催眠精油。 秦五是习武之人,警惕性很高,如若用平常的手段对他进行催眠,恐怕,以她的能耐难以成行。 毕竟,她的主业不是催眠师。 秦五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花香味。 这几日,洛九黎早晚收集露珠,白日就一盆一盆的花往屋里端,他在院外的树上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放松了警惕。 何况,桌子上,地上还有许多没有舂捣到的鲜花儿,和已经舂捣完的花汁,满屋子花香味儿也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二小姐,需要属下做什么?” 秦五站在门口毕恭毕敬。 洛九黎指着距离燃烧精油最近的角落指了指。 “去那儿,先帮我把燃着的精油拿过来,小心些,别洒了。” 这个时代,人们大多都了解各种熏香,但精油却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何况,催眠香和催眠精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也是为什么何洛九黎敢明目张胆让秦五过去拿精油的原因。 秦五的确不认识精油,小心翼翼的拿起盛有水的香炉,放到了洛九黎指定的位置。 只是,那香味儿就像偷香窃玉的贼子一样,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孔里钻,让他不由自主的眼皮有些发沉。 洛九黎站在秦五身后,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圆形带有螺旋催眠用的工具。 “秦五,回头。” 秦五一回头,便对上了那圆形螺旋的催眠物,心里咯噔一下,可意识却被那一圈又一圈的螺旋吸附住了。 “不要反抗,坐下。” 洛九黎声音温柔却又毋庸置疑。 秦五就像没了意识一样,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 “闭上眼,放松身体,吸气,呼吸。” 秦五依言照做,整个身子沉了下去,全身都松弛到了一定的状态。 而此时,距离京城界十几路遥的官道上,两匹快马飞驰而过。 马上,一人墨发玄衣,容貌俊逸,冷傲孤清的神情里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另一人身着侍卫服,腰间配着长刀,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要赶回京城的九王爷萧溟玄和秦隐。 “主子,国公爷真的同意主子和洛二小姐的事了?” “嗯。” 萧溟玄声音漠然,他现在恨不能马上飞回京城,飞回到洛九黎身边。 那件事,他憋在心里太久了,一次次想要说出口,一次次与机会擦肩而过。 最后,为了洛九黎的安全,为了义国公府,他又不得不处处为她们考虑周全。 现在,形势所迫,他又不得不说出来。 好在,他得到了义国公的同意,洛九黎也不用为他与自己的家人产生分歧。 可喜可贺,至少值得他高兴。 主子高兴,秦隐也高兴。 “这次回京,和二小姐说明情况,主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这主仆俩高兴的太早了,他们也低估了一个女人的第六感。 从在宫门口知道安亲王府与九王府的恩怨后,知道陆明欣对萧溟玄下药后,再到查明赖八斤已死后,以及一些事情前因后果的串联,洛九黎便开始怀疑了。 才有了此时她催眠秦五,得知结果后的愤怒。 随着一声响指,闭着眼的秦五豁然睁开眼,迷茫中带着惊惧,尤其是看到洛九黎自嘲的笑和眼中的怒火。 “二,二小姐。” 他虽然在被催眠的过程中没有意识,但在刚刚转身和睁眼时,他就明白自己这是着了洛九黎的道。 他看了眼身旁的那个香炉,香炉有问题。 “不用看了,我刚才对你进行了催眠,知道了一些事情。” 洛九黎直截了当,并没有选择隐瞒。 “你虽然知道的细节不多,但也足够让我做出判断了。” “年前腊月,昭王大婚前一晚,陆明欣给九王爷下药,而真正为九王解药的人却是我。” “所以,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唯独隐瞒了我?” 洛九黎情绪已经趋于平静,面无表情的看向秦五。 秦五惊的一张古铜色的脸黑红一片,恨不能夺命而逃。 “二,二小姐,不是这样的。” “主子,主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秦五想在多争辩几句,可他除了练武习武保护主子,实在是个嘴笨脑子慢的实在人。 洛九黎抬手止住他的话。 “你先出去吧。” 秦五: “二小姐,主子--” “出去。” 洛九黎背过身,语气突然冷厉。 这个时候,她需要冷静,需要自己呆会儿。 秦五一滞,手足无措的站起身,一步一回头的出了屋子。 屋门口,春容也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秦五哭丧着脸出了门。 “秦五大哥,你怎么了?” 秦五一脸菜色的看向春容。 “春容,我要是被主子一刀劈了,你可别忘了给我烧纸钱。” 想他堂堂凌霄阁暗卫营厮杀出来的人,却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出卖了主子,说出去都丢人啊。 也不知道自己的这颗脑子还能在脖子上待多久。 秦五摸着后脖颈,一步一步的出了浮曲院。 春容:“这人莫不是傻了?” 其实,傻的何止是秦五,一天后的傍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萧溟玄和秦隐也傻了。 “老大,你说主子会不会劈了我。” 此时的秦五,正鹌鹑似的窝在九王府的书房外,大气都不敢喘。 他被洛二小姐退货回了九王府。 他家主子也在义国公府吃了闭门羹。 秦隐瞥了一眼秦五。 “主子劈不劈你我不知道,倒是凌霄阁暗卫营的大门会再次为你敞开的。” 嘶! 秦五的心脏啊!差点心肌梗塞死掉。 “老大,我不想回炉重造。” “呵!” 秦隐恨铁不成钢的又白了他一眼。 第159章 宫里来人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主子离京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别靠近浮曲院,只在暗处保护洛二小姐的安全就行了。” “你倒好,上杆子送人头。” “现在好了,主子好不容易说服了国公爷,原本打算回京就告诉洛二小姐实情的,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说你--” 咯吱! 书房的门被推开,萧溟玄寒着一张数九寒冬的脸,站在书房门口。 秦隐的数落声和秦五的告饶声戛然而止。 “主子。” “主,主子。” 眼见自家主子走出书房,下了台阶,秦隐,秦五一脸的小心翼翼,跟在笼罩着浓浓一层寒霜的主子身后,走的那叫个如履薄冰。 可是越走,两人越是心惊,只因主子走的方向,不是出府,也不是回主院。 而是去校场的方向。 校场啊! 秦隐悄默声的看了眼秦五。 ‘混蛋玩意儿,都是因为你,今晚,兄弟们都要跟着陪练了。’ 秦五: ‘救命啊!你们只是陪练,我是要被练。’ —— 天色渐晚,义国公府的浮曲院内。 国公夫人,徐嬷嬷,管家,春容几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正屋看。 就在一个时辰前,洛九黎不但把秦五撵回了九王府,还给九王爷吃了闭门羹。 这一举动,别说吓的府里的人心里直突突,就是一直不同意洛九黎和九王爷相处的国公夫人,都心里犯嘀咕了。 “春容,小姐到底怎么了?” “是啊!这都一个时辰没出屋了,也没个动静。” “这天马上黑了,这黑灯瞎火的别在出什么事儿?” 徐嬷嬷和管家你一句,我一句,皆是担心不已。 春容摇头,着实委屈。 “我也不知道,小姐把我撵出来,不让我进屋。”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晚上越来越凉,直到各院子亮起了灯,浮曲院的正屋里还是漆黑一片。 “春容。” 好不容易,屋门打开,洛九黎现了身,众人也为之一振。 “小姐。” “九儿。” 几人一下子围了上去。 “九儿,你这是怎么了?” 国公夫人拉着女儿的手。 洛九黎淡淡的扯出一丝微笑,眼神却沉寂无波。 “没事,之前有些事没想通,现在想通了。”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撵走秦五,拒绝见萧溟玄,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 她在屋里一遍遍的问自己,假如自己与萧溟玄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她愿意不愿意。 答案是,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为何还要把自己置身痛苦之中。 “天色太晚了,母亲还是回屋休息吧。” “可母亲放心不下你。” 国公夫人何等睿智的人,怎么看不出是女儿与九王爷之间出了问题。 按理说,她是不赞同自己女儿与九王爷相处的,现下他们两人出了问题,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看到自己女儿一潭死水般的眼神,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之前的不安和焦虑让她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也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她宁可收起自己的私心,也不希望自己女儿伤心难过。 “母亲,我没事,放心吧。” 洛九黎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她眼神里的不安。 “女儿长大了,母亲应该相信女儿能处理好任何事情。” 国公夫人忙不迭的点头。 “嗯嗯,母亲相信,相信。” “徐嬷嬷,扶着母亲回去休息吧。” 洛九黎看向徐嬷嬷。 “是,二小姐。” 徐嬷嬷上前扶住夫人。 “夫人,咱们回吧,天黑了,二小姐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国公夫人点着头,看向洛九黎。 “九儿,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母亲,父亲,还有咱们国公府。” “嗯,我知道。” 洛九黎展颜一笑,眉眼到底还是柔和了些许。 国公夫人这才放了心,跟着徐嬷嬷出了浮曲院。 “春容,冬莲,去收拾一下,我要休息了。” “是,小姐。” 春容和冬莲连忙将洛九黎迎进屋里,倒水的,更衣的,铺床的,好不忙碌。 洛九黎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丫鬟忙碌,然后依着她们的意思梳洗完毕,便上床休息了。 几个丫鬟服侍自家小姐睡下,也回了耳房休息。 一时间,浮曲院里,灯火熄灭,四下静悄悄。 这一觉,洛九黎睡的很不安稳,就跟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吃了早饭,母女俩还未说会话儿,便见门外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二小姐,宫里来人了。” “谁的人?” 国公夫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自从上次洛九黎差点在宫里出事后,她现在着实怕宫里的人登门国公府。 “是奉德夫人的人。” “说是奉德夫人身体不适,来请二小姐进宫。” 一听到是奉德夫人,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洛九黎也站起身。 “你让甘泉宫的人等一下,我去拿药箱。” 说着,和自己母亲嘱咐了两句,便回了浮曲院。 进宫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洛九黎撩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她去过甘泉宫,也知道奉德夫人身边的几个心腹,倒是这个嬷嬷,她瞧着有些眼生。 但刚刚她问起时,这个嬷嬷对答如流,能准确的说出奉德夫人的喜好,和身边宫人名字。 “洛二小姐,到宫门口了。” 那嬷嬷站在马车外,毕恭毕敬。 洛九黎下了马车,微微抬头观望,厚重的朱红漆门,入目的是辉煌的皇城,无一不再彰显皇家的威严与特权。 她只淡淡的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静静的跟在了那嬷嬷的身后。 跟着嬷嬷穿过了一重一重的宫门,迎面走来了一个太监。 那太监看见她们二人,忙迎了上来。 “嬷嬷,奉德夫人在太后处,太后口谕,让洛二小姐去长春宫为奉德夫人看诊。” 洛九黎闻此,眸光一闪,倒是那个嬷嬷,没有丝毫惊讶,转身对着洛九黎行礼。 “洛二小姐,请吧。” 洛九黎攥紧拳头,终于明白刚才在宫外,她为何觉得这个嬷嬷奇怪了。 看来,真正请她进宫的不是奉德夫人,而是太后娘娘。 第160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二人在领头太监的引路下进了内宫,也不知过了多久,领头的太监终于在一处宫殿前停下。 洛九黎抬头一看,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长春宫。 “洛二小姐请稍后,咱家进去通报一声。” 领头的太监尖声道。 “有劳。” 洛九黎颔首。 太监进去通报,此时的长春宫外,只有洛九黎和那嬷嬷站在大太阳下。 随着时间推移,室外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虽然时节已经过了秋分,但毕竟不是冬日里,长时间在太阳底下曝晒,那滋味也绝不好受。 洛九黎把手里的药箱放在脚边,冷冷的抿着唇,眯了眯眼看向长春宫那三个大字。 到底不是正宫国母,窃取了别人的果实,成为了一国的太后,可这使的手段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她再不济也是义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太后将她晾在这儿,这是在打她的脸。 打她的脸她可以忍,但想打国公府的脸。 可惜了,她洛九黎不是一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眼看着长春宫外过道上的人越聚越多,不止来来往往的有看热闹的宫女太监,还有穿着打扮不同的妃子贵人。 甚至,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那眼神,那表情,就像村头巷尾扎堆的大爷大妈们一样,足可以在方寸间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死去活来’很多次。 何况,她的事迹京城内外天下皆知,长宁王朝第一个敢击登闻鼓的女子,敢与王爷和离的第一人。 这就给本就无聊的宫里带来了大乐子,要不然,胡贵妃怎么对她那样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呢。 不过,下马威也好,敌视也好,利益冲突也好,勾心斗角也罢,她都接得稳稳当当的。 只要她还是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她爹还是长宁王朝的国公爷,她大哥还是世袭罔替的未来小公爷。 只要她不触动皇权利益和党派之争,太后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弄死她。 “来啊!造作啊!互相伤害啊!” 洛九黎一边在心里哼哼着,一边从古戒空间里调出一个最小规格的血袋,血袋里装的不是血,而是洛九黎用深红色花瓣加朱红色花瓣加紫色花瓣调和出来牛血红的一种颜色。 本来是要闲下来试着做口红的,没想到,今儿个派上用场了。 她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弯着腰,从宽大的衣袖里打开盖子,迅速的把牛血红色涂抹在了手上。 然后,又盖紧盖子,把东西收回到古戒空间里。 “洛二小姐。” 那个嬷嬷见洛九黎看似痛苦的低头弯腰又皱眉,便不悦的提醒了一句。 “嘶!我这好像出状况了。” 洛九黎捂着鼻子,抬头看向那嬷嬷,手心里血红的花汁儿流了下来。 嬷嬷吓了一跳。 不但嬷嬷被吓到了,来来往往看热闹的宫女和太监,贵人和妃子全都看到了。 “天啊!她那是怎么了?” “太后只是罚她站着,怎么还站出鼻血了。” “哎呦,这大太阳又不是冬日里,都是娇滴滴的女子,自是受不住。”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集中了洛九黎身上。 “洛,洛二小姐,你这是?” 那嬷嬷闹了个没脸,想要用帕子给洛九黎擦拭干净。 洛九黎没有接她递过来的帕子,又顺手抹了一把,整个鼻子下方,嘴边左右全都是‘血’。 “嬷嬷,我好像流鼻血了。”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秋天干燥气热,又经过太阳这一暴晒,身体吃不消了。” 那嬷嬷脸色愈发沉。 “二小姐,你稍等。” 说着,甩了一下帕子,扭头进了长春宫。 从那嬷嬷离开到跟着之前的太监回来,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 “洛二小姐,太后娘娘请你进去。” 洛九黎仰着头,捂着鼻子,指了指地上的药箱。 “二位,有劳了。” 言外之意,你们俩谁帮我拿药箱。 太监摸了摸后槽牙,伸手提起了药箱。 洛九黎跟着那嬷嬷和太监进了长春殿。 一走进主殿,洛九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以及十几盆颜色各异的菊花。 大殿正中是雍容华贵的太后,坐在太后身边的是一身粉红芙蓉花纹宫装,保养得当的胡贵妃,对面下首坐着的是精神尚可的奉德夫人,奉德夫人身后是荣秋嬷嬷。 “臣女洛九黎参见太后娘娘。” 洛九黎捂着鼻子,仰着头,连屈膝都没有屈。 “太后娘娘恕罪,恕臣女不能行礼了。” 太后蹙了一下眉。 “你这是怎么了?” 洛九黎把手挪下来,一嘴一手的‘血。’ “洛二小姐你这是?” 奉德夫人惊愕又心疼的捂住嘴。 “秋天干燥气热,刚才又在长春宫外被太阳这一暴晒,身体吃不消,留了点儿鼻血。” 洛九黎直截了当,根本没给长春宫的人留脸面。 因为她知道,太后和奉德夫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女人,尤其是皇家女人最要脸面。 何况,还是在奉德夫人这样的‘竞争对手’面前,暗地里拐着弯对付她,这种事情太后干得出来,可若是将自己的本意明晃晃的呈现在奉德夫人面前,怕是太后不敢也不会让自己丢这么大的脸。 把国公之女请进宫,却把人晾在宫外‘晒太阳’,这种手段多少也算上不得台面。 “太阳暴晒?” 奉德夫人看向太后,在看向洛九黎,再把目光看向那太监和嬷嬷。 一旁,太后不着痕迹的也看了眼那太监,只见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娘娘恕罪,奴才刚才腹部疼痛难耐,一时内急没忍住,所以,所以才耽误了洛二小姐进殿。” “混账东西,这种事你也敢耽搁,滚下去,掌嘴三十。” 太后训斥了一句,那太监吓的连连退了下去。 从太监跪地求饶到太后开口责罚,前后不过一分钟,但洛九黎被冷落在殿外的事,就这么因为太监的失误而搪塞了过去。 洛九黎心里冷嗤,这种拙劣的借口,也亏得她们能想出来。 “来人,带洛二小姐下去清洗一下。” 第161章 一场精心准备的‘意外’ 太后吩咐,立刻就有宫女上前。 洛九黎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污’,倒是没有揭穿太后的谎言,也没有驳了太后的意思,戴着假模假式的笑跟着宫女去清洗了一番。 清洗完后,又回到了主殿。 太后见她进来,不冷不热,客客气气的道: “来人,给洛二小姐赐座。” 立刻就有宫女搬来了椅子。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胡贵妃破天荒一脸柔和,笑意盈盈的也开了口。 “九黎啊!你身体可有不适,要不让宫人去请太医给你瞧瞧。” 洛九黎不动声色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姑侄女二人演戏,心道,这两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有劳贵妃娘娘惦记,臣女身体无碍,何况,臣女身为医者,此次进宫是奉旨为奉德夫人检查身体。” 一旁,奉德夫人把整件事都看在了眼里,也终于明白,为何太后会亲自派人去甘泉宫请她,又为何刚刚太后会好心的说瞧着她脸色不好,已经传旨让洛九黎进宫为她检查身体。 当那太监进殿来禀报时,她还嘀咕,怎么太后才说完话,洛九黎这么快就进宫了。 合着,不是洛九黎脚程快,而是太后拿着她这个幌子,早就把洛九黎宣进了宫。 不仅惩罚了洛九黎,还没错过敲打她的时机。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一旁,胡贵妃听着洛九黎不冷不热的话,轻轻的咬了咬唇,但眼中却多了一丝不甘。 “九黎,怎么说你曾经也唤本宫一声母妃,我们之间不至于生疏到如此地步。” “你虽然与墨儿分开了,但你应该明白,之前的那些事并非出自墨儿本意,何况,每次墨儿进宫请安,总会提起你,提起你们之间的情意--” “呕!呕!” 洛九黎不合时宜的捂着胸口一阵干呕,实在是被胡贵妃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恶心到了。 胡贵妃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这些话,没想到洛九黎不但没有给回应,竟然还做出这种让她掉面子的事儿。 就连一旁的奉德夫人都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洛九黎这丫头,还真是大胆啊!大胆的让她很是喜欢。 就在她想要为洛九黎解围时,殿外,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那人在洛九黎面前站定,深情款款的开口。 “黎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伸手就要往洛九黎后背抚去。 洛九黎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整个人寒毛直竖,从椅子上一个转身就躲过了咸猪手,一双眼睛喷了火一样看向来人。 “昭王,你有病吧,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昭王萧诸墨。 她这一句有病,还没把萧诸墨的劣性惹出来,反倒把胡贵妃给惹毛了。 “啪!” 胡贵妃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洛九黎,放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洛九黎揉了揉心口,不甚在意的点头。 “知道,在躲昭王的咸猪手。” “你——” 胡贵妃被气的七窍生烟。 “母妃,这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是本王错把珍珠当鱼目,母妃就不要在责备黎儿了。” 萧诸墨情深意切,含情脉脉,眼中就像是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情愫。 洛九黎真是变了,从前那个爱慕他,为了嫁给他,不惜与家人决裂的洛九黎,如今越是对他淡漠,愈发让他想要征服她。 何况,如今的洛九黎可是仙医凌虚子的弟子,身份今非昔比。 皇祖母说的对,既然不能摧毁她,那就想办法把她纳为己有,为我所用。 洛九黎浑身戒备,表情阴沉翻滚,这种时候,她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真是傻子。 难怪太后用给奉德夫人诊脉的借口召她入宫,难怪胡贵妃对她突然和颜悦色。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替萧诸墨试探她。 那萧诸墨这个时候出现在长春宫,看来也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意外’。 一旁,奉德夫人在脸色微变的同时,想要开口说话,被身后的荣秋嬷嬷及时摁住了肩膀。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荣秋嬷嬷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想让夫人给洛九黎解围,实在是面对洛九黎前后如此大不敬的举动,太后娘娘竟然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可那犀利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们。 “昭王,你这种假惺惺深情告白的戏码,还真是让人恶心啊。” 洛九黎面无表情,语气里毫无情绪。 萧诸墨一怔,眼里痛色明显。 “黎儿,本王知道,伤你至深,对不起,本王——” 洛九黎简直都觉得可笑,抬手制止他的话。 “虚情假意的人别说对不起,你滚就是最好的道歉。” “还有,我叫洛九黎,你口中的黎儿和我没有半分钱关系,你那下贱的深情也别在我面前抒发。” “洛九黎。” 华贵威严的太后神情淡漠,语气疏离的开了尊口。 “昭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你道歉,你也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洛九黎看向太后,缓缓一笑,心道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太后发话,那臣女就接受昭王的道歉,不过,还请昭王约束自己的言行,别纠缠于臣女,要不然臣女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萧诸墨眉头越蹙越紧,他受不了洛九黎对他这般淡然的姿态。 “洛九黎,你真的这样狠心,你当初为了嫁给本王——” “我那时是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不过好在及时止损。” “当然,说到狠心,我还有比这更狠心的手段,昭王爷想试试吗?” 洛九黎打断他的话,喷着火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眼底掠过丝丝寒芒。 一时间,空气凝滞,剑拔弩张。 太后坐在上位,手指紧紧攥着帕子,脸色黑沉沉,眼神冰冷的盯着洛九黎。 胡贵妃气的脸色铁青,眼神里透着阴沉凌厉毫不掩饰的恨意。 萧诸墨胸廓起伏,似在隐忍,若仔细看,还能辨出他眉眼间像是要孤注一掷的冷酷无情。 第162章 主子,洛二小姐出事了 “夫人。” 凝滞的气氛伴随着荣秋嬷嬷一声恐慌的喊叫被打破。与此同时,九王府内,萧溟玄正在批改军中折子的毛笔突然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书房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秦隐敲响。 “主子,洛二小姐出事了。” 萧溟玄微滞,下一瞬,身姿一掠便已经打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 声音漠然,却带着急切。 秦隐忙道: “宫里递出信,太后娘娘以奉德夫人的名义宣洛二小姐进宫,却冷落二小姐在长春宫外站了一个多时辰,致使二小姐口鼻流血——” “进宫。” 萧溟玄声音淡淡,唇角眉眼在听到洛九黎口鼻流血时,染上隐怒的薄凉色泽。 秦隐不敢作声,沉默地跟在主子身后出了王府。 其实他心里已经把长春宫太后翻来覆去骂了很多遍,那老太婆好好的长辈不做,非要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子。 何况,他家主子和洛二小姐这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为了能更好的陪伴洛二小姐,主子可是把这八九日堆积的军中折子全都搬进了书房,彻夜批阅。 原想着天黑之前能批阅完,然后再去国公府夜探香闺,和洛二小姐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 可现在,奶奶个熊的,太后那个婆娘彻底打乱了主子的计划。 —— 此时,长春宫内乱作一团。 只见奉德夫人瞪大凸出的眼睛,一手攥着扶手,一手攥着前襟,额上青筋暴起,张大嘴巴,唇色铁青。 洛九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个健步窜了上去。 “快,药。” 荣秋嬷嬷吓傻了,手忙脚乱的从衣襟里拿出速效救心丸,两人一个控制着奉德夫人的身体,一个赶紧把药塞进她的舌下。 “太后娘娘,奉德夫人心疾发作,还请太后娘娘允许臣女护送奉德夫人回甘泉宫。” 奉德夫人是心衰和呼吸系统常见病,但情况紧急,她也没有必要和太后解释太多。 太后自然知道奉德夫人得的是要命的病症,几乎是在洛九黎说出话的同时,就点头同意了,甚至还亲自派人用软轿护送奉德夫人回去。 直到看到甘泉宫的人出了长春宫,没了身影,太后才淡漠不发一语的看了眼摆放在不远处地上的一盆紫色菊花。 太后身旁的大宫女绿簪心领神会,上前把那盆紫色菊花移走。 悄无声息,又让人丝毫不会引起怀疑。 殿外,太后的近身孙嬷嬷上前,附在太后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隐隐有九王两个字。 胡贵妃和昭王相互对视,同时看过去。 太后淡道: “带他来长春宫,就说哀家找他有事。” “是。” 孙嬷嬷得令,转身离开。 太后扭头看向胡贵妃和昭王。 “你们母子也各自去忙吧。” “是,臣妾告退。” “是,孙儿告退。” 胡贵妃和昭王同时离开长春宫。 “墨儿,你真的决定了?” 返回玉芙宫的路上,胡贵妃语气冷淡,面色沉沉的开口。 “嗯。” 昭王嗯了一声,眼底色泽幽深又带着某些跃跃欲试。 —— 甘泉宫里,几个宫女搀扶着奉德夫人上了床,洛九黎正想在给她检查一番,便见奉德夫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夫人。” 洛九黎惊愕,奉德夫人这才吃了药没多大一会儿,可速效救心丸的药效,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洛二小姐,无事,无事。” 奉德夫人拍了拍洛九黎的手背,慈爱一笑。 “我刚刚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洛九黎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归位。 “夫人是为了给臣女解围?” 奉德夫人苦涩一笑。 “说是给你解围,倒不如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 “平日里我久居甘泉宫,从不与太后走的太近,没想到,今日太后竟然亲自派人过来邀请我去长春宫赏菊花,太后邀请,我又不得不从,便带着荣秋去了长春宫。” 奉德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以为只是赏菊闲聊,没想到,在这期间太后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我气色不佳,说是要宣召你进宫。” “唉!你进了长春宫,被太后冷落在宫外,我竟丝毫不知。” “更没想到,太后让你进宫,竟然存了那种心思。” “洛二小姐。” 奉德夫人拉着洛九黎的手,可能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喘气有些不畅,重重的吸了一口,又继续道: “太后回宫,昭王解了禁令,胡贵妃又对你虎视眈眈,以后你出入宫廷,千万要小心。” “像今日之事,如若再遇到,千万不要硬碰硬,适当的服软,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夫人的话臣女记住了。” 洛九黎淡淡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知道奉德夫人是为了她好。 “臣女先给夫人检查身体。” “何况,夫人心疾发作,刚刚吃了药,这会需要卧床休息,也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奉德夫人明白洛九黎说的是实情,也知道这丫头性子执拗,三言两语并不能改变她什么,便乖乖躺下,乖乖让她检查了一番。 与此同时,长春宫外。 萧溟玄一身黑色织金袍服,一张矜贵容颜冷峻疏离,身姿峭拔,气势凛冽的走进了长春宫。 一时间,长春宫的侍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萧溟玄视而不见,迈步进入正殿,看着从软塌上起身的太后淡淡道: “太后找本王有事?” 太后端着茶盏,很不满他冷漠的态度。 “九王,自从宫宴后,你似乎对哀家很是不满。” “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大不如前了。” 萧溟玄眯了眯眼。 “太后找本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你,萧溟玄,你什么态度。” 太后气的把茶盏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茶盏歪歪斜斜的倒下,茶水涓涓流动蔓延滴落到了地上。 长春宫外,所有人吓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哀家乃是先帝之妻,是当今皇上的母后,是这长宁王朝的太后,你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不是该称呼哀家为一声母后。” 第163章 九王担心洛九黎安危 萧溟玄转头看她,一贯的神情淡漠。 “当年本王年纪虽小,但听说父皇只是下旨把当今皇上过继给了太后,并未下旨册立太后为皇后。” 言外之意,你不是先帝之妻,你只是先帝之妾。 “何况,本王曾经也叫过您母后,是太后自己瞧不上本王的出身。” “为了不亵渎太后尊贵的身份,本王看还是一直称呼太后为好。” “你,萧溟玄,放肆。” 太后手指着萧溟玄,脸上阴晴不定,青白交加,已然挂不住了。 萧溟玄视而不见太后的怒火,又见长春宫内没有洛九黎的身影,心里已然从开始担心洛九黎渐渐变的有些焦躁了。 “本王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太后不要忘了,本王手里有父皇御赐的丹书铁券,太后即便是在生本王的气,也只是生气而已。” “何况,您应该知道,本王为什么进宫。” 一听到萧溟玄竟然搬出了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太后心思已然乱了。 她不想表现出自己对那块死物的忌惮,可事实却是她的确忌惮那件死物,忌惮着这个强悍且毫无弱点的战神王爷。 毫无弱点! 太后气急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毫无弱点吗?知春阁那晚,她可是见萧溟玄看向洛九黎的眼神不同寻常。 何况,他刚刚亲口说了,他为什么进宫?难道,他进宫也是为了洛九黎而来? 一想到此,她死死压制住心中那腾腾燃烧的怒火,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归于平静。 “果然啊!人大分家,树大分枝,皇家也不例外,九王建功立业了,也看不上我这个老婆子喽。” 太后压了压头发,顺势又坐在软塌上,挤出一丝笑意。 “九王进宫,所谓何事?” 皇家人就是这样,情绪控制极好,前一秒还恨不能弄死对方,一转眼因为忌惮某些东西,又为了某些利益,可以脸上挂着职业性假笑与对手心平气和起来。 “洛九黎。” 萧溟玄沉沉开口。 “听说太后宣召她进宫了,义国公夫人见自己女儿迟迟没有回府,有些担心,托本王进宫瞧瞧。” 太后一听,心里的怒火又消去了一大半儿,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空穴不来风,萧溟玄还真是看上了洛九黎。 “是哀家宣召的她,不过,半个时辰前她就已经去了甘泉宫。” 萧溟玄眉眼寒峭,微微抱拳,转身就要往殿外走去。 “九王。” 太后皱眉,眼底色泽诡谲难测。 “洛九黎,曾是昭王妃。” 萧溟玄脸色骤冷,眼底尽是煞气,好在他背对着太后,可即便如此,太后依然感觉脊骨一冷。 “洛九黎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至于其他的,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萧溟玄面无表情地抬脚离开,并不理会身后堂堂的太后娘娘会是什么反应。 离开长春宫,萧溟玄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往甘泉宫。 甘泉宫内,荣秋嬷嬷正在寝殿和奉德夫人说着话,就听到门外有内侍进殿禀报。 “启禀夫人,九王爷来了。” 门外,萧溟玄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眼神巡视了一圈,并未见到洛九黎的身影。 “夫人,洛九黎可是来过?” 奉德夫人点头。 “来过,不过已经出宫了。” “出宫?” 萧溟玄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头。 “何时离开的。” 奉德夫人道: “一炷香之前,我让荣秋亲自护送她出的宫。” 一旁,荣秋嬷嬷也点头行礼。 “奴婢护送洛二小姐出了东六门,有宫门口接应的太监又护送洛二小姐出的宫,奴婢怕节外生枝,亲眼看到洛二小姐无事才返回的。” 她作为后宫宫人,没有口谕,是不能私自接近宫门的,东六门作为后宫与前朝连接的第一道门,也是距离宫门最近的。 如若不是她身份特殊,恐怕到后三宫的宫门口就会被拦下了。 萧溟玄自然知道荣秋嬷嬷说的是实话。 “那本王就告辞了。” “九王爷。” 奉德夫人抬手叫住他。 “荣秋,你把发生在长春宫的事和九王爷说一遍。” 萧溟玄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他知道奉德夫人不是多事儿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特殊的情况,她绝不会掺和进这后宫事端当中。 荣秋嬷嬷点头,走上前行了一礼,便原原本本没有丝毫添油加醋的成分,把发生在长春宫的事告诉了萧溟玄。 萧溟玄越是听着,眉眼间越是蒙上了一层寒芒,表情也阴沉了下来。 昭王,好啊!好的很。 曾经对洛九黎弃之如敝履,现在竟然说出错把珍珠当鱼目这样的话。 看来,昭王的心思不单纯啊! “多谢夫人,本王知晓,告辞。” 萧溟玄一刻不停,带着人转身离开了甘泉宫。 寝殿内,荣秋嬷嬷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家夫人。 “夫人,为何要告诉九王爷这些?” 夫人一直谨言慎行,从未在背后议论过长春宫的那位,更未在人前说过那位任何坏话,可今日这是-- 奉德夫人揉了揉额角,似乎精神有些不济。 “知道为什么皇上给了九王这么大的权利,又这么信任他吗?” 荣秋嬷嬷道: “因为皇上与九王爷是亲兄弟?” 奉德夫人摇头。 “皇上的亲兄弟不是只有九王一个。” “宣王,贤王,平王还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呢,你何时见皇上对他们也亲厚了?” 荣秋摇头。 “奴婢不敢随意揣测圣意。” 奉德夫人淡淡的看了看她,明白她不是不敢,不过是紧守本分罢了。 “所有亲王,皇子中,只有九王一个敢明目张胆的与太后和大司马府作对。” “因为九王知道皇上心里的苦,也知道皇上曾经遭受过的罪,更知道皇上身上背负的枷锁,他不过是把皇上不能表达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罢了。” 荣秋低头,沉默不语。 奉德夫人又道: “君礼臣忠,父慈子孝,皇上身为天子,除了勤政为民,还要为天下人做出表率,重道德伦理。” “何况,先帝曾积极推行‘孝治’,帝王尽心孝顺双亲,臣民就会模仿,也会尽心侍奉父母。” 作者有话说:古代一天共十二个时辰,所以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就是半个时辰。 第164章 洛九黎失踪 “将孝道推行至天下普通的黎民百姓,人人都遵循孝道并孝行,江山才能够长久的统治下去。” “太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在人前背后散布她与皇上是如何在这宫廷中相依为命的,甚至年年都要去万佛山为国为皇上祈福,可她真的是为皇上祈福吗?” “咳咳咳!!” 奉德夫人说到激动处,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夫人。” 荣秋吓了一跳,慌忙上前给奉德夫人顺气。 “夫人为皇上着想,已经够委屈了,何苦还要趟这趟浑水。” 奉德夫人摆摆手,让荣秋扶她躺下。 “不说洛九黎救过我的命,就是皇上和九王这些年的不易,我也看在了眼里,我如若再一味的忍让下去,只怕死后都无颜去见德妃主子了。” “夫人。” 荣秋心里酸涩,眼眶湿润。 —— 萧溟玄出了宫,直奔义国公府。 此时的国公夫人正在后院着急的踱着步,洛九黎进宫已经有大半日了,此时还没有出宫回府,她也有些着急。 这时,守门的突然来报,说是九王爷来了。 此时听闻九王爷来了,国公夫人不知怎地,就感觉心头莫名一紧,忙跟着出了后院。 到了前厅,还没见礼,萧溟玄原本舒展的眉头一看到只有国公夫人一人,忙抬手道: “国公夫人不用多礼,洛九黎可是回府了。” 国公夫人一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上血色全无,脚步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夫人。” 徐嬷嬷慌忙上前扶住夫人的手臂,看向萧溟玄。 “王爷,我家二小姐进宫至今,尚未回府。” “洛九黎没有回府?” 萧溟玄也突然心慌了一下。 “九王爷,我女儿在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溟玄摇头。 “无事,宫里人说洛九黎于一炷香之前就已经离宫了,本王这才找过来。” 至于发生在宫里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国公夫人了,以免她担心受怕。 “她根本没有回府,何况,是宫里马车接的她,如若她回府,也定是宫里的马车把她送回来才是。” 萧溟玄皱了皱眉。 “如若洛九黎没有回府,可是有其它去处?” 国公夫人压下心头的焦虑。 “城中的铺子正在装修,许着她去那儿了?” “张管家,快,快带王爷去铺子。” “是。” 张管家哪里敢耽搁,带着萧溟玄和一众侍卫急匆匆出了国公府。 一众人走后,国公夫人立刻就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九儿,九儿一定是在宫里受了委屈,要不然,九王爷绝不会这样急匆匆过来。” “夫人不要急,也许二小姐真的去了铺子呢?” 徐嬷嬷赶紧安危,其实她心里也是着急的很。 国公夫人攥住徐嬷嬷的手臂,心里存在一丝希望,不敢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这边厢,张管家带着萧溟玄直奔装修的铺子,正巧看到儿子张汶正在铺子外指挥工匠往里抬东西。 “爹。” 张汶一看到自己爹来了,忙迎了上去,又见爹身后跟着九王爷,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的参见九王爷。” “起,你家二小姐可有来过铺子。” 萧溟玄声音低沉,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张汶摇头。 “小的今日并未见到二小姐。” 咯嘣咯嘣。 众人都能听到九王爷攥紧手指发出的声响。 张管家这会子也不敢大意了,二小姐没回府,没有来铺子,恐怕是出事了。 “九王爷,奴才回府禀报,好带人去找我家小姐。” “嗯。” 萧溟玄点点头。 “秦隐,秦五。” “主子。” 秦隐和秦五同时上前。 “秦隐马上秘密带人守住出京的城门,不许放出任何可疑之人。” “是。” “秦五,去找邢西言,让他立刻来见本王。” “是。” 秦隐,秦五同时又各自离开。 萧溟玄也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张汶跪在地上,已经傻了。 刚刚他爹和九王爷什么意思?他家二小姐失踪了? 而此时,国公府里,国公夫人一听到自己女儿也不在铺子,九王派人守住了城门,顿时明白恐怕她的女儿真出事了。 “张管家,快,快带着府里所有人,去找二小姐。” “是。” 张管家哪里敢耽搁,刚刚回府时,他就已经派人集结了府里的家生子,只待夫人发话了。 张管家前脚刚一出府,国公夫人就支撑不住了。 “徐嬷嬷,更衣,我要进宫,我要进宫去要人。” 徐嬷嬷扶着自家夫人,脸上也是吓的发白。 “夫人,这个时候找到二小姐要紧,夫人这会进宫,于事无补啊。” “可我的女儿失踪了,好好一个大活人,从宫里出来怎么就失踪了。” “她在这京城里,没有同窗,也不爱好玩乐,明知道我在家里等她,定会快快回府的,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定是出事了。” “我现在就是怕,万一九儿被哪个仇家掳去报复泄愤,后果,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夫人,你不要吓自己,二小姐现在今非昔比,有能力有手段,定不会吃亏的。” 国公夫人泣不成声。 “你不明白,不明白,国公爷在家时就得罪了不少人,九儿又与昭王和离,得罪了太后和胡贵妃,还有那大司马府,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夫人,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徐嬷嬷到底比国公夫人冷静些,赶忙打断自家夫人的话。 “现在,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了,九王爷那儿也派人在找,夫人一定要沉住气,如今国公爷不在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也离了京,大小姐守着孩子脱不开身。” “夫人就是咱们国公府的主心骨,夫人要是在乱了方寸,这国公府上下岂不是大乱。” “何况,二小姐的名声要紧,夫人一旦进宫要人,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二小姐失踪了。” “这一旦找到了二小姐,或者二小姐平安回来了,岂不是给人递话柄。” “宫里的那些人,都恨不得看咱们国公府的笑话,夫人万万沉住气。” 第165章 终于有消息了 徐嬷嬷这一通劝说,也让国公夫人彻底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这个时候沉住气,沉住气。” 此时,想要沉住气的何止一个国公夫人,萧溟玄更是心急如焚的返回了王府。 邢西言也火烧眉毛,被秦五催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滚带爬的进了九王府。 “表哥,我说你这是--” “马上派你的人去监视大司马府和昭王府。” 萧溟玄脸色黑沉,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邢西言是了解自己这位表哥的,他一旦出现这种神情,一定是出了急事。 何况,他表哥手下的强兵猛将不少,何时需要他的人出马。 “出什么大事了吗?表哥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实话。” 萧溟玄转身看向他。 “洛九黎失踪了,本王怀疑与那两府有关,你的人都是生面孔,让你的人去监视。” “但是,要把嘴捂严实了,对任何人都不得声张。” 邢西言大吃一惊。 “你是说国公府的洛九黎失踪了?” 随即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 “洛九黎失踪,跟表哥有什么关系?表哥又急个什么劲儿?” 萧溟玄一个眼刀子扫过去,翻手从袖中甩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直奔邢西言的面门。 邢西言吓一跳,慌忙侧身躲过。 “锵”的一声。 匕首直接扎进了身后的门框上。 “表哥,玩笑而已,你居然对我下死手!” “滚!” 萧溟玄眼神里有一股子杀人的冲动。 邢西言都看楞了,他表哥的神情可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这显然是触怒了他表哥的逆鳞。 随即一个念头浮上脑海,乖乖,洛九黎不会就是他表哥的逆鳞吧。 一想到此,他也敛了嬉皮笑脸,转身大步离去。 一顿饭的功夫,昭王府和大司马府外就多了几双眼睛。 而九王府,义国公府的人,也整整找了大半日,眼看日暮西沉了,也没有找到洛九黎的身影。 青天白日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如若到了天黑还找不着人,洛九黎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义国公府内,春容和冬莲眼睛都哭成了桃儿,国公夫人也双眼布满血丝。 “徐嬷嬷,我不能再等了,去,拿我的诰命服来,我要进宫。” “夫人,可是夫人——” 徐嬷嬷还想在劝。 “不要在劝了,相较于九儿的名声,我更在意她的命。” “这个命苦的孩子,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如若这次再出事,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和国公爷交代。” 正着急呢,守门的在外面来报,说九王爷来了。 国公夫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身黑色织金袍服的萧溟玄已经走了进来。 “国公夫人,本王有话与您说。” 国公夫人丧失的意志在见到萧溟玄后,顿时又回来了,她以为萧溟玄定是知道了她女儿的下落。 “你们先出去。” 她冲着徐嬷嬷等人挥手。 徐嬷嬷依言带着众丫鬟,下人出了前厅。 “王爷,可有我女儿的下落了。” 萧溟玄站在窗前,背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矜贵淡漠的脸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 “没有,不过夫人若是信本王,就不要去宫里。” “为什么?不去宫里,没有皇上的介入,我的女儿还能找回来吗?” “能。” 萧溟玄回头看向她。 “已经等到这个时辰了,夫人万不可打草惊蛇。” “若论心急,本王比夫人还要心急如焚,本王已经——” “主子。” 门外,秦五一个箭步窜了进来。 “有消息了。” 四个字,彻底挽救了屋里两个濒死在悬崖上的人。 萧溟玄紧握的拳头彻底放松,一步就跨出了屋子。 “九王爷。” 国公夫人精神一松弛,双腿顿时没了力气。 萧溟玄回头正色道: “放心,本王会把洛九黎安全无虞的送回来。” “谢谢,谢谢。” 国公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溟玄转头快步出了国公府。 “谁的消息?” “回主子,是邢公子的消息,昭王离府了。” “跟着。” “是。” 这个时辰昭王离府,难不成是欣赏落日余晖。 鬼扯!谁信啊! 而此时,外城一处杂乱破旧的茅草屋中,洛九黎头重脚轻的醒了过来。 脑子晕眩,浑身无力发烫,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心口一波一波的情潮涌动。 即便是刚醒来,洛九黎也迅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何况,对面柴火堆旁,几个衣衫褴褛满是脏污的乞丐正围拢着架子上的几只烤鸡大快朵颐的吃着,淫笑着。 他们脏污的脚下,还有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坛子,空酒坛子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被人绑架了,被人下药了。 这是在短暂的咬痛舌尖血清醒之后,洛九黎回忆从宫里出来到上了马车到被黑衣人从背后用某种药粉捂住口鼻,再到她昏迷前的全过程。 她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是个武功高强,内力浑厚的高手。 她那样小心谨慎,都着了道,显然这又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阴谋。 再往外看去,天色已经日暮西沉,早已不是她出宫时的正午阳光,算算时间,秋日太阳落山早,这个时辰应该是酉时,也就是说从她失踪到现在已经两个半时辰了,近五个小时。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女人?” 洛九黎身后,一个只露着眼睛的黑衣人毫无温度的开了口。 洛九黎一惊,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另一人的存在。 “你是谁?受命于谁?为何要绑架我?” “呵!果然啊!你这女人不但冷静,还狡猾的很。” 黑衣人冷哼一声。 “你是想拖延时间,还是觉得我真的会回答你的问题。” “不过可惜,半柱香前,你已经吃下了第二粒药丸,现在是不是觉得胸口浴火焚烧?” 洛九黎被拆穿心思,也不慌张,可胸口那一簇簇焚烧的火焰在舌尖儿疼痛之后,又开始蔓延了起来。 她眼神有些迷离,浑身愈发的发烫,她明白这是陷入被欲望控制的状态。 第166章 黎儿,我来了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卑鄙。” 她扭动身体,只恨那古戒空间只能存放死物,不能存放她这个大活人。 黑衣人不说话,眼中带着狠厉之色,起身走到那几个乞丐面前。 “她药效发作了,清醒时的滋味比昏睡时要舒坦的多,你们好好玩儿吧。” 说着,抬脚就出了茅草屋。 几个乞丐站起身,把满手的油腻和满嘴的鸡肉渣子用脏污的袖子胡乱一擦。 用着淫,秽又恶心的目光,把洛九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让洛九黎的心中一阵恶寒。 “瞎眼的狗东西,我是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动了本小姐,小心我父亲把你们挫骨扬灰。” 该死,洛九黎一边骂,一边想要挣脱。 可是,浑身无力发烫,脑子晕眩,精神和肉体被那药物控制的撕扯沦陷,让她彻底到了奔溃边缘。 要不是她一次次咬破舌尖儿血,迫使自己清醒,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会那个黑衣人不在,洛九黎慌忙摸上古戒,转瞬间一小瓶硫酸和药包出现在手里。 她把硫酸瓶遮挡在身后,双手艰难的把药粉打开,忍着痛痒把药粉洒在手上。 也许是洛九黎的盛气凌人之态,威吓到了那几个乞丐,也许是义国公府的大名威慑到了他们。 几个乞丐停住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这时,门外黑衣人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废物,竟然被一个女人吓唬住了,你们要是不敢,趁早滚蛋。” 为首的乞丐一听,淫,邪浑浊的眼球转了转了。 “我呸!你说你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你就是嫡小姐了,你少吓唬我们。” “我们几个要家没家,要业没业,谁还在乎生死。” 说着,双手摩挲淫,笑着往洛九黎跟前走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别说你是真的国公府的嫡小姐,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公主郡主,今儿个,我们哥几个也要爽一爽。” “给我动手!” 为首的乞丐一挥手,身后的其他乞丐流着口水就往上扑。 洛九黎死死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真真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草堆里翻滚了过去。 虽然脚下虚软,但生死关头,人的潜力爆发,几乎是在几个乞丐扑上她的同时,脚尖儿用力一踢。 硫酸瓶凌空踢飞,直奔其中一个乞丐的心窝子。 只听啪的一声!然后就是一个乞丐撕心裂肺的喊叫,随即一股白烟从那乞丐胸口冒出,焦臭味伴着乞丐痛苦哀嚎,满地打滚。 这一变故,让余下的几个乞丐俱是一愣。 谁也未曾想到洛九黎竟然还有暗器,就连门外的黑衣人都愣住了。 “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乞丐大声咒骂,狰狞着让人恶心的一口黄牙,上前将洛九黎死死的按住,气恼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不让她再能有任何的动弹。 经过刚才拼尽全力的一踢,洛九黎此时已经满脸潮,红,连带着额间都已经沁出了细细的一层薄汗。 看到洛九黎此刻如此诱人的模样,那几个乞丐已经完全忘记了另一旁奄奄一息的‘兄弟’。 “撕了她的衣服。” 一个乞丐大喊。 “让她趴着,先搜身,万一再有暗器怎么办?” 另一个乞丐说。 “嘶!这个贱女人手上有东西。” 另一个乞丐扒开洛九黎的手,顿觉得自己的手痛痒无比。 痒痒粉,洛九黎没有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杰作,会有这么一天用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此刻,她已经生出了绝望,那药性明明她刚才还能压制的住,可现在犹如火烧,无论她怎样咬麻木的舌尖儿,浑身似有无数的虫子在爬一般。 那几个乞丐已经开始解开了身上的破衣烂衫,眼看着那副丑陋的身躯就要向她压来。 只听屋外,传来马蹄声,然后是白刃相接的声音。 为首的乞丐最警醒,一听到屋外传来马蹄声和打斗声,顿时一惊。 还未来得及跑,就见一男人手持冷剑闯了进来。 噗!噗!噗! 寒剑闪过,几个乞丐被那男人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黎洛九黎。” 那男人见洛九黎衣服并未破损,但脸上潮红,青筋暴起,死死的咬着唇。 噗! 洛九黎强撑着的意志力在看到来人时,嘴里的一口血全喷了出口。 是昭王,是萧诸墨,怎么会是他。 她双眼突出,挣扎着想要起身。 萧诸墨哪里肯给她机会,为了今晚的计划,他可是筹谋多日。 洛九黎被掠走,被人下药,他杀了贼人,救了洛九黎,为了给洛九黎解药,不得已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如此一来,谁还会议论他背后的动机,他不但是洛九黎的恩人,还是义国公府的恩人。 至于洛九黎还会不会成为他的昭王妃。 呵!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萧诸墨抱住她滚烫的身体,给她解开了绳子,看了眼地上几个乞丐的残尸,心里咒骂了一句。 胡冰玉那个嫉妒成性的女人,竟然找乞丐要玷污洛九黎,混账东西,乞丐用过的,他又如何能碰。 好在,他来的及时,洛九黎还是干净的。 洛九黎不相信萧诸墨会那么好心救自己,双手沾着痒痒粉摸上了他的脸。 萧诸墨见她冲着自己伸手,只以为是药效彻底发作的缘故,竟然笑着握着她的手背,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可惜,成长就是被现实不断的打脸。 嘶! 脸颊上的痛痒排山倒海的袭来,萧诸墨之前有多意淫,现在就有多狼狈。 “洛九黎,你,你手里是什么?” 他猛地推开她的身体,双手不由自主的去抓挠自己的脸颊。 洛九黎沉默,她不敢说话,她唯一的一口气都在压制着体内的药性,甚至,恨不能把满口牙龈的鲜血都咬出来。 痛痒可以让她保持清醒,却无法遮掩身体里那把燃烧的熊熊烈火。 但她知道,萧诸墨不行,绝对不行。 屋外,又响起了打斗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血腥味儿。 第167章 王爷不愿意当我的解药 几乎是在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飞奔了进来,已经眼神空洞到被抽干了力气的洛九黎,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黎儿,我来了。” 抱着她的人,声音发颤,似乎恐慌大过于惊喜。 无论是从身形,体态,声音,还有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乌沉香的清冽味道,不用怀疑,洛九黎知道他就是萧溟玄。 她要等的人来了,这个臭男人,终于来了。 她应该是高兴的,应该是笑的,可是在看到萧溟玄的那一刻,在心彻底放松了下来的那一刻。 眼泪流了下来。 萧溟玄看着她脸颊上的巴掌痕迹和她手腕上一圈勒痕,再看看满地的乞丐尸体和一旁痛痒难耐的昭王。 眼底血红一片。 “九皇叔,是,是我救的她。” 萧诸墨脸上,脖子上一道道的抓痕,双目圆瞪,全是不甘心。 萧溟玄一个打横抱起洛九黎,只对着身后的秦隐道: “把这些乞丐暴尸三日,一寸一寸的肉都喂了野狗。” “是。” 秦隐低头。 萧溟玄抱着怀里的洛九黎,大步出了屋子,上了门外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一进入马车里,萧溟玄紧绷的脸色瞬间青白,俯身在洛九黎唇边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去找你的。” 他满是心疼,双手颤抖,不住得与洛九黎道歉。 洛九黎环着他的脖子,因放松了精神,身体里的药性却在此刻发挥起了具大的效用。 萧溟玄来了,她也不用在忍着了。 她手指摸上古戒,一个瓷瓶落入手中。 “解,痒痒粉。” 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然后伸出手。 萧溟玄知道痒痒粉是什么,拿过瓷瓶打开,把一粒解药放在她口中。 伴随着痒痒粉的药效散去,洛九黎已经不能保持清醒了,神志也开始不停的涣散,双颊绯红,一个劲儿的往萧溟玄怀里钻,甚至主动噙住了他的唇。 萧溟玄能感受到从她身体上传来的热度,那些畜生对她下了药,可以想象,她在那间屋子里是做出了怎样的抵抗。 为了不使自己神志涣散,她竟然把药粉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萧溟玄心疼,心疼的整个身体都发颤。 “黎儿,你--” 眼看他离开了自己的唇,洛九黎带着一双火热甚是引诱的眼神看向他。 “王,王爷不愿意当我的解药?” “我愿意。”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怀里,他怎么会不愿意。 只是,他答应了国公夫人要把洛九黎安全送回去,可现下-- “回……九王府。” 洛九黎用仅剩最后一分的理智,做了决定。 她的古戒空间里,只有解毒的解药,可没有解春,药的解药,她也不会傻到,为了所谓的清白,断送自己的性命。 “回府,快。” 萧溟玄心一横,大不了,明日再去跟国公夫人负荆请罪。 赶车的秦五闻言,策马扬鞭驾着马车没命的朝着九王府而去。 可怜那马儿啊,被秦五打的尥着蹶子就跑。 九王府里,已经有大夫等候多时,大夫给洛九黎把了脉,皱着眉,垂着眼,瞧那模样说不出的为难。 “说,她中的是什么药?” 那大夫咳了一声。 “两种药,一种是软筋散,倒是好解,只是另一种并非常见,乃是南边传进来的一种秘药。” 萧溟玄抱着洛九黎,目眦欲裂。 “千步摇。” 那大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哪里还敢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管家,送客。” “是。” 管家带着大夫出了府,顺便还敲打了一句。 大夫自然知晓,收了足量的银子,哪里敢停留,被踩了尾巴一样逃也似的跑了。 萧溟玄把后院寝室外所有的暗卫全部调了出去,抱着洛九黎就进了屋。 而洛九黎神志早已经不清,只依靠着本能,主动的环上,紧紧搂住萧溟玄的脖颈。 一时间,尚有理智的萧溟玄也毫无理智了,千步摇能够缓解,可两人互相倾许的心意却有着百转千肠的柔情。 这一夜,萧溟玄沉溺其中一次又一次,本是为她解除千步摇的药性,到了最后,他却沉迷上了那蚀骨沉沦的滋味。 简直,无法自拔。 第二日,日上三竿。 房内的睡榻上一片狼藉,洛九黎是被身体里的酸痛唤醒的,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 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翼,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情爱之味。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看着他眉宇间淡淡的倦容,想起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记忆。 洛九黎只想说,习武之人,体力俱佳。 眼看着他还没有醒来,她伸手在他眉间轻轻碰触。 低头在他唇边吻了吻,薄唇凑到他耳际柔声细语。 “王爷。” 萧溟玄忽然眼睑一动,伸手便把她抱到自己的身上。 “啊……” 两人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合着,让洛九黎登时小脸通红一片。 他把粗粝的大掌按压在她想要逃跑的腰间,沙哑着嗓音道: “别动,一大早上如此诱惑我,可有想到后果。” 洛九黎的脸更红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那升腾的欲,望。 “王爷。” 她眨了眨眼睛,好委屈啊,她不就是摸了摸他吗? 不就是吻了他一下吗? “天亮了,你饿不饿?” 昨晚,她药效已散,还是被他又折腾了几回,她早已饥肠辘辘。 萧溟玄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身子的柔软。 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她说的话是有多暧昧,多让他心猿意马吗?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饿!” 他悠悠吐出一个字。 “美食当前,还是极品佳肴,当然饿。” 他邪魅一笑,忽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刚刚开了荤的正常男人。 昨夜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又开始诱惑他,感受着身下那软绵绵柔弱无骨的娇躯,他如何能够忍得住。 “王爷。” 洛九黎慌里慌张的往门外看了看,唯恐有人闯进来。 “我说的饿,不是这个,是——” 她的手掌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两条纤细的胳膊几乎没有半点力气去推开他了。 第168章 解除误会 “我是肚子饿,从昨天到现在,我只吃了一顿饭。” 咕噜噜! 肚子很合时宜的给了她一个面子。 这个女人,太容易勾起他的欲火,他在她面前,简直如同野狼一般从没有吃饱过一样。 萧溟玄深吸一口气,终于忍受着自己的煎熬躺回了床上。 扭头看着她的脸,目光不敢有半分下移,他怕自己看她太多,又会忍不住把她压在身下啃上去。 两人的拉锯战在床上还未结束,便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掠过,然后便是迟疑的敲门声响起。 “主……主子?” 是秦隐的声音。 他苦兮兮着一张脸,一大早来主子门口敲门,他可是下定了十二万分必死的决心。 他是男人,他太了解晨起是男人最容易冲动,最怒发冲冠的时候,他可不想打扰主子办事。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这件事得尽快禀明主子为好。 过了好半天,屋里寂静一片。 秦隐咬了咬牙,颤抖着再次开口。 “主子。” 屋里大床上,洛九黎红着一张脸,推了推萧溟玄,小声道。 “秦隐最是知道分寸的人,快去吧,肯定是急事。” 萧溟玄冲着门外发出一声略带烦躁的闷哼。 “等着。” 门外,秦隐缩了缩脖子,呼出了一口气。 他分明能感受到主子那从头发丝冷到脚底板的冰冷目光。 萧溟玄万分不情愿的起床穿戴好衣服,在洛九黎的额头吻了一下。 “我让厨房去准备饭菜,你洗漱一下。” “嗯。” 洛九黎裹紧被子,点了点头。 房门打开,萧溟玄站在门口,狠狠的刮了一眼秦隐。 “什么事?” 秦隐看了眼屋里,欲言又止。 “去书房。”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关了房门往书房走去。 屋内,有丫鬟抬进热水,洛九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又有丫鬟端进来了崭新的衣衫。 洛九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二小姐,饭菜已经备好了。” 管家站在门口,低头垂眉,没敢往屋里看一眼。 昨晚之前,洛九黎只是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 但昨晚之后,洛九黎就是这九王府里的女主子了。 虽然她与王爷还未成婚,但王爷待她如珠如宝,他们这些下人,自然要毕恭毕敬。 有丫鬟搀扶着洛九黎出了屋子。 其实洛九黎是不习惯这么多人近身伺候的,架不住,她一拒绝,这些丫鬟便双膝跪地。 这动不动就给她下跪的毛病,简直戳中了她的软肋。 “王爷呢?” 洛九黎看向管家。 “我这儿?” 院外,萧溟玄又换上了他那身标志性的赤金腰带圈裹的玄衣。 洛九黎看着他那精致俊美的容貌,唇角忍不住扬起,笑意直达眼底。 萧溟玄微怔,下一瞬,身姿一掠便已到了眼前,大手裹住了她的小手。 “秦隐找你可有急事?” 洛九黎温声开口。 “若是有急事,不必陪我吃饭,你去忙吧。” “无事。” 萧溟玄牵着她的手,下了台阶。 “皇上宣召,但不急,待吃了饭在进宫。” 皇上宣召,还不急? 洛九黎对这个理由表示接受,没有拆穿他刻意陪她吃饭的举动。 两人手牵手,离开主院,去了花厅。 花厅的圆桌上,摆放的都是洛九黎爱吃的菜色。 萧溟玄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 “一会儿吃完饭,我派人送你回府。” “嗯。” 洛九黎点点头。 从昨日到今日,也不知母亲该有多担心她。 萧溟玄又道: “国公夫人那儿?我没敢如实相告,待出宫后,我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洛九黎闻此,夹着青菜的手指一顿。 “为何要负荆请罪?” 萧溟玄抬头,冲着她暧昧一笑。 “如若你我已成亲,我自然就不用负荆请罪了。” “啐!不知羞的。” 洛九黎就是在开放,可当着花厅里这么多下人,丫鬟的面被他调戏,如何不脸红。 萧溟玄瞧着她水蜜桃一样的脸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一旁,管家识趣的早已带着所有下人,丫鬟出了花厅。 “经过一夜,你似乎更漂亮了。” 他声音带着某种沙哑,大掌扣住她的纤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然后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洛九黎红着耳朵,四下一看,花厅里,哪里还有那些下人丫鬟的影子。 把手伸在腰间,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娇嗲的凶他。 “好好说话,在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 该死的,这姿势,太容易让人脸红了。 “怎么废我?像昨晚那样?” 胸腔里,传来萧溟玄低低的笑声。 “还是像你父亲那样,给我一掌。” 红着脸的洛九黎猛地看过去。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父亲?” “十日前。” 萧溟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一直不听我解释,索性趁着今日我便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也免得你胡思乱想。” 他抱着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道。 “我并不是奉旨离京,而是私下去了溧阳军营,见了你父亲。” 洛九黎没说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萧溟玄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便把在溧阳军营与国公爷之间的对话,说给了洛九黎听。 “黎儿,我本想从溧阳回来后,便直接去国公府找你,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可是你——” 他笑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关于真相,我也是在引出燕听莲那次才得知的,本来是下定决心要告诉你,但每次要说出口时,总是有各种状况发生。” “尤其是在胡贵妃,大司马和太后回京后,各种针对你和国公府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为了你的安全,为了国公府的安全,我只得先暂时隐瞒下这件事的存在。” 洛九黎微默,随即嗯了一声。 “当初,你为什么不找我?” 萧溟玄紧紧搂着她,两张脸近在咫尺。 眼睛看着眼睛,鼻尖顶着鼻尖,唇间气息交缠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那晚之后,我便离京了,私下也派人去找过。”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为我解了千步摇的人会是你。” 第169章 王爷,你傲娇了 “何况,你被燕听莲抹去了记忆,被关进了昭王府的冷苑,国公府的人也全然不知,那个癞头男人又被我一掌拍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所以--” 萧溟玄没在说下去,往前凑着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黎儿,现在你能原谅我了吗?” 洛九黎抿唇,清绝脱俗的容颜微微绷起,眼睛敏锐的盯着他。 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唇角轻挑,用手指戳他的胸膛,戏谑的一字一句地道: “怎么?我要是不原谅你,你是不是就会放弃我,去找别的女人?” “不会。” 萧溟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道: “你也看到了,九王府后院除了你一个女人,干干净净。” 洛九黎嗤笑他。 “那些丫鬟不是女人吗?” 萧溟玄一噎,顿时无言以对。 “傻子。” 洛九黎眼里浮现细不可查的一丝柔和。 “我如若没有原谅你,又怎么可能拼尽全力,忍到你去救我。” 萧溟玄胸腔溢满喜悦,两个人紧紧相拥,却又出奇默契的谁也没有去提那孩子的事。 那死去的孩子,是两个人都不敢触碰的底线。 毕竟,曾经真真切切存在的一切,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一阵阵绞痛。 好在,如今两人都知道了真相,彼此的误会也已经解除,再加上昨晚共赴巫山云雨,有了肌肤之亲。 无论是从心还是从身,两人都比从前更加亲密,更加默契,更加珍视彼此的情意。 “关于千步摇——” 洛九黎离开他的怀抱,萧溟玄很自然的给她拉过身旁的椅子。 “当初陆明欣给你下的药也是千步摇,你觉得两者之间可有联系?” 萧溟玄敛眸,脸色微变。 “你怀疑陆明欣是被人利用的?” 洛九黎摇头。 “我只是猜测,毕竟陆明欣身为郡主,也是有手段能得到这种秘药的。” 萧溟玄脸色冷怒。 “嗯,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 洛九黎点头道: “还有一件事,昨日我出宫上了马车后,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黑人先用软筋散迷晕的,在外城茅草屋醒来后,也是那个黑衣人第一个出现的。” “以那人的身手和武功,恐怕萧诸墨的人不是对手。” “你们是随后到的,可有见到那黑衣人的身影?” “黑衣人?” 萧溟玄脸色当即铁青。 “秦隐。” 花厅外,秦隐听到叫声,一个健步窜了进去。 “主子。” “昨晚斩杀的那些人当中,可有一个黑衣人?” 秦隐拧眉,想了想摇头道: “那些人都是昭王府的侍卫,并没有黑衣人。” 洛九黎闻此,瞬间绷紧了神经。 “你确定死去的那些人当中,没有黑衣人?” “没有。” 秦隐再次摇头。 萧溟玄眯了眯眼。 “看来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这个黑衣人是唯一的突破口。” 毕竟,那些乞丐都被萧诸墨杀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黑衣人就是昭王的人?” 秦隐忍不住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洛九黎摇头。 “那个黑衣人应该不是萧诸墨的人?但和大司马府,确切的说和胡冰玉应该会有关系?” “你为何这么肯定?” 萧溟玄语气淡淡。 洛九黎沉默片刻。 “胡冰玉因爱生恨,因妒生怨,除了她,只怕也没有别人会那样想让我屈辱的死。” “至于萧诸墨,他对我存了那种心思,如若那个黑衣人真是他的人,他应该不会在明知给我下了千步摇的情况下,给那些乞丐下达那种命令。” “咳!咳!” 萧溟玄寒凉着一张脸,身姿挺拔,浑身流泻了凛冽威压来。 洛九黎及时止住话,僵着脖子看了他一眼。 一旁,秦隐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家主子,这是吃味儿了? 洛二小姐也是,便是知道昭王对她存了那种心思,何苦在主子面前提及? 秦隐没有找到地缝,只能悄默声的偷偷退出了花厅。 “王爷。” 洛九黎浅笑,伸手拉住他的手,微带叹息意味。 “王爷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王爷是皓月,他是萤火,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我从前是瞎了眼,现在我眼明心净,岂有放弃皓月而去追逐萤火的道理。” 萧溟玄一震,蓦地抬头看她。 随之而来的,是她仰起头,带着丝丝缕缕沁入心脾的馨香吻上了他的唇。 “我觉得没有什么表达方式比言语和行动更有说服力。” 洛九黎温柔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萧溟玄暗沉的眸色瞬间变的灼热,沉默地盯着她明媚的容颜,只觉得心里那处冷清荒芜一下子都繁华似锦,温暖如春了起来。 那颗寂寥冰冷的心,也终于在瞬间被填满了。 “我更喜欢你的行动。” 他微微往前探头,指了指自己的唇。 “一次怎么够。” 洛九黎无奈摇头一笑。 “王爷,你傲娇了。” “咱们在谈正事儿。” 一说到正事儿,萧溟玄眸色转沉。 “放心,他跑不了。” 洛九黎抿唇。 “王爷,是说那个黑衣人?” “只怕,他早已出了城,再抓到难于上青天。” 萧溟玄淡道: “他未见能出城。” “昨日自知道你失踪后,我便派人在内外城门楼子那儿布防了,出入城门的人要历经四道审查。” “还有昭王府,大司马府,也派人逐一监视。” “如果那个黑衣人真是大司马府的人——” 萧溟玄突然止住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促厉声道。 “秦隐,马上派人监视崇阳侯府。” “是。” 秦隐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带人出了府。 “王爷怀疑这里也有崇阳侯的事?” “崇阳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太后和大司马不好办的阴司事儿,都经由他之手,你觉得知春阁一事他会善罢甘休。” 洛九黎一时语塞。 昭王府,大司马府,安亲王府,现在又来了个崇阳侯府。 她这招黑的体质,也是前无古人了。 好在老天爷还送了九王府这棵好乘凉的大树,遂也不去操那个心了。 第170章 国公府门前的变故 安安静静地吃过饭后,在萧溟玄的陪同下出了九王府的大门。 看着眼前的阵仗,洛九黎云里雾里,吃惊不已。 “王爷,这是要干嘛?” 九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 如若只是一辆马车,还不足以引起洛九黎的震惊,偏偏,马车两旁,竟然还有两个腰间挎剑的侍女和两个一身黑衣的侍卫,以及一排九王府的护卫。 就连给她驾车的都换成了秦五。 洛九黎看着眼前这阵仗,嘴角轻抽。 “王爷,我是回家,不是去打仗。” 萧溟玄点头。 “我知道你回家。” 洛九黎抿唇,明白是昨晚真把他吓到了,心里温暖又感动。 “王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只是,这护卫的人太多了。”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方便,我留下那两个侍女和秦五。” 萧溟玄沉默片刻,点头: “好,听你的。” 随即一摆手,两个黑衣侍卫带着一排护卫退到两旁。 腰间挎剑的两个侍女也同时上前冲着洛九黎恭敬行礼。 “奴婢南星。” “奴婢南烛。” “参见主子。” 洛九黎有些诧异。 一旁,萧溟玄握着洛九黎的手道: “从今以后她们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你就是她们的主子,任何事她们都会以你马首是瞻。” 洛九黎看了眼南星,南烛,对于买两个会武功的丫头这个件事,她早就有打算,只是事情接踵而来一拖再拖。 虽然她自己也会功夫,但这个世界的‘变态’太多,远的不说,单说萧溟玄和他的手下。 变态,大变态啊! 飞檐走壁,隔空解穴,一剑能挑落两颗人头。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只是没想到,今日他会把自己手下的人送给她。 洛九黎点头,知道门口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爷,那我先回府了,你也快进宫面圣。” “好。” 萧溟玄眉眼越发的温柔。 亲自扶着洛九黎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九王府,前一秒还温柔至极的男人,一个转身眼底冷寒一片。 “秦隐,人都抓到了吗?” 秦隐为难。 “主子,这件事发酵的厉害,一大早上的时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普通百姓人云亦云,如若都抓起来,恐怕刑部和大理寺的监牢都不够关的。” “何况,又全都是对洛二小姐不利的谣传,属下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散布。” 萧溟玄翻身上马,冷酷无情道。 “那就杀一儆百。” “本王的女人,还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是。” 秦隐低头,握着腰间的刀柄。 要是让他抓到,是谁在幕后散布对洛二小姐不利的谣传,他非一刀咔嚓了那人不可。 另一边,洛九黎已经返回了义国公府。 国公府外的守卫看到自家二小姐从九王府的马车上下来,眼睛瞪的老大: “二……二小姐回来了?” 洛九黎下了马车,拾阶而上,朝守卫蹙了蹙眉。 “我回来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 守卫忙不迭的摇头,眼神闪躲。 洛九黎纳闷,但也并没有太在意。 “我母亲呢?” “回二小姐话,夫人正在前厅。” “好。” 她点着头,进了府,身后跟着侍女南星,南烛,秦五一如既往,隐在国公府外的暗处。 “母亲。” 一进入前厅,洛九黎就看到自己母亲正双手攥拳,脸色阴沉,来回的踱着步子。 听到召唤声,国公夫人猛然抬头。 “九儿。” 洛九黎紧走了几步,上前行了一礼。 “女儿让母亲担心了。” “无事,无事,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厅里,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对她昨晚去了哪儿只字不问。 洛九黎是个第六感极强的人,从她进府时,守卫的神情到她母亲悻悻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她就知道,出事了。 而且,这事是关于她。 要不然,以她母亲对她的关心程度,绝不可能对昨晚的事情漠不关心。 “张管家呢?” 她故意巡视了一圈厅里,除了徐嬷嬷,几个常见的人都不在。 “哦!管家,管家去铺子帮忙了。” 徐嬷嬷忙接过了话。 洛九黎淡淡看了眼徐嬷嬷,又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不问问我昨天出了什么事?去了哪儿?可有危险?晚上宿在哪儿?” 国公夫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问震住了,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巨石,张了张嘴,正待要说话。 忽听门外传来啌啌咣咣,震耳喧天的响锣声。 母女二人惧是一惊,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府外走去。 而此时,义国公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围观的人群。 台阶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手持响锣正在与国公府的守卫对峙。 眼见那母女二人从府内走出,老妇人眼里冒着火星,一个健步就要窜上去,被守卫的直接拦住。 “大胆,国公府门前,岂容你撒野。” 那老妇人根本不在乎守卫的训斥,豺狼一样凶恶的眼神死死盯着走出府的母女二人。 “刘攸宁,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 “你不是自恃清高吗?你不是不合流俗吗?你身为国公夫人,你看不起我这个嫡姐,我身处险境,你也视而不见,我呸!” “现在好了,报应,报应啊!你的女儿洛九黎,堂堂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先被休弃,后被歹人掳走,被下了媚药,沦为了那些乞丐的胯下玩——” 啪! 国公府内,一条黑色鞭子如长蛇一样飞出,猛地卷起那老妇的腰身,狠狠一抽。 那老妇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抽的翻身在地,口中的污言秽语也戛然而止。 “大胆贱妇,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羞辱我家主子。” 南烛一个燕子翻身稳稳落在那老妇面前,抬脚狠狠踹在了那老妇的肚子里上。 围观的人群哗然,一边往后倒退,一边议论纷纷。 “这洛家二小姐昨晚果真被歹人掠走了?” “可不是,这一大早就没消停,到处都在传,说这洛二小姐不但被歹人掠走,还被下了那种药。” 第171章 孙夫人作死 “啧啧啧!你们没有瞧见吗?外城城门楼子那儿,有几个乞丐被九王下令暴尸三日,还……” 啪!啪! 鞭子在人群上空被甩的震天响,南烛怒着一张脸,指着那几个议论纷纷的人吼道: “放你娘的屁,我家主子清清白白,你们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抽的你们满地找牙。” “滚,都给我滚一边去。” 围观的人群一看南烛这母老虎般的架势,再看看她手里的鞭子,吓的纷纷闭了嘴,又后退了几步。 国公夫人也脸色铁青,被气的浑身止不住颤抖,由着徐嬷嬷搀扶,三两步走下台阶,死死的盯着那老妇人。 “你我同出一脉,没想到大姐姐心思竟然如此歹毒,你如何骂我我尚且受着,可你竟用这种污言秽语羞辱我女儿的清白,你简直枉为人。” 徐嬷嬷也恶狠狠的呸了一声。 “亏当初我家主母那样帮扶你,没想到最后竟然忙了一个白眼儿狼,一个不知感恩的畜生。” 没错,被南烛制服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侍郎府的孙夫人,那死去的孙庭之母,国公夫人刘攸宁的大姐,洛九黎的便宜大姨母。 “哈哈哈。” 被死死压在地上的孙夫人癫狂大笑,咬牙切齿。 “帮扶,我呸,自从父母死后,你何时帮扶过我,你不过是仰仗着国公夫人的尊荣,在我面前显摆,跟我耀武扬威罢了。” “还有洛九黎,你个千人骑万人压不要脸的小妖精,勾引完昭王,又勾引九王。” “要不是你,要不是九王从中作梗,我侍郎府何至于一败涂地,我的夫君何至于囚禁狱中。” “我唯一的儿子就是死在你手里的,小贱人,是你杀了我儿子。” 洛九黎站在台阶上,静静的听着孙夫人的咒骂,微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意,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冰寒。 “你说是我杀了你儿子?” 她走下台阶,看不出任何的喜怒,语调缓缓,声音淡淡。 身后,南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南烛,让她站起来。” “是。” 南烛拎着孙夫人的后领子,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粗暴的把人拎了起来。 随着孙夫人站起身,随之而来的,是洛九黎扬起的手掌。 啪! “这第一巴掌是替我母亲打你,你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不仁。” 啪! “这第二巴掌是替我祖父祖母打你,你不重天伦,不通人情,不义。” 啪! “这第三巴掌是我自己打你,你满嘴喷粪,歪曲事实,颠倒黑白,污蔑我的清誉。” “你夫君孙侍郎囚禁狱中,是因为他贪墨腐败,皇上亲自朱笔玉批,三法司会审查证的结果。” “你说是我杀的你儿子?你可知,你儿子曾经当街刺杀于我,刺杀不成,又被人利用进宫行凶,我估计这两件事你也有参与吧,甚至,你儿子被崇阳侯斩杀,你也是知道的吧。” 孙夫人闻此,眼中全是惊恐。 洛九黎这个贱人,她怎么知道的,她竟然知道。 洛九黎冷哼。 “你果然知道,你不敢去找正主儿闹,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我义国公府闹。” “你说我母亲自恃清高,不合流俗,对我母亲充满敌意,无非就是我母亲嫁的比你好,过的比你好,你嫉妒憎恶,搬弄是非,真当我不知道。” 啪!啪!啪!啪! 又是一连四个大嘴巴落下。 打的孙夫人嘴角流血,脸颊肿胀,脚下踉跄,几乎要昏厥过去。 “还有,是谁告诉你我被人掳走了?是谁让你散布的谣传。” 难怪一大早萧溟玄连皇上的宣召都推迟了,亲自送她出府,还让那么多侍卫护送她。 难怪她一回到国公府,守卫的会是那种表情,她母亲又支吾其词,欲说还休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大早上的谣传。 孙夫人被南烛钳制着,动不能动,只能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洛九黎,肿着脸颊,呜呜咽咽。 “你……国公府仗势欺人。” “哼!您都敢来我国公府门口闹事,你还怕什么仗势欺人。”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是谁告诉的你我被人掳走了?是谁让你散布的谣传?” 孙夫人脸色阴沉狠戾,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想到被囚禁在狱中的夫君,想到那人对自己承诺过的话,眼神又阴郁了三分。 “呸,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下作的小娼妇,不要脸的臭婊--” “嘭!” 这次,不待洛九黎动手,脾气火爆的南烛已经听不下去了。 习武之人的手如何与普通的手相比,一拳打过去,孙夫人鼻歪嘴斜,两颗门牙瞬间打落。 洛九黎安静的站着,唇角噙着清浅的弧度,眼睛死死盯着孙夫人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昭王,还是胡冰玉。” 孙夫人在听到昭王时,神情并未有太大变化,但在听到胡冰玉时,下颚下垂,瞳孔张大,眼睑和眉毛微抬。 这在人的反应机制中,是下意识的本能感觉,也就是人常说的微表情。 洛九黎正是盯着她面部的“微表情”,观察出了她最为原始的感受和最为真实的动机。 “呵!果然是胡冰玉。” “是胡冰玉把孙庭的死栽赃嫁祸给了我,再利用你散布对我不利的谣传?” 孙夫人惊讶,她没说话没动作,洛九黎怎么知道是胡冰玉。 洛九黎拍了拍手掌,就像是要拍掉沾染上的灰尘一样。 “你们母子啊!愚不可及,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意作为证人,替我指证胡冰玉。” 洛九黎知道这话问的多此一举,但为了让母亲安心,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孙夫人一听这话,双眼圆睁。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杀人凶手,不要脸的小娼妇,你有什么资格来指使我。” 在她心里,说一千道一万,洛九黎就是杀了她儿子的凶手。 “徐嬷嬷,带我母亲回府。” “是。” 徐嬷嬷搀扶着自家夫人,咬牙切齿的白了一眼孙夫人。 第172章 拔了她的舌头(加更一章) 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变,蠕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被徐嬷嬷拽住袖子,微微摇了摇头。 “夫人,让二小姐处理吧。” 何况,二小姐坐着九王府的马车,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回府,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今日,就是二小姐把这京城的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也有个高的那位顶着。 “唉!”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在徐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府。 眼看自己母亲离开,洛九黎噙着清浅弧度的唇角骤然变冷。 “南烛,拔了她的舌头。” 南烛一喜,双眼放光。 南星一愣,眸色深沉,上前道。 “主子,奴婢有审人的手段,定能让她老老实实出面指证。” “不用,她认定了是我杀了她儿子,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便是到了御前指证,她也敢临时反水,留着也是个祸患。” 洛九黎摇头,轻蔑的看向孙夫人。 “孙夫人,她们利用你来毁我清誉,散布谣传。” “一是,你的确是个好骗的傻子。” “二是,你是我母亲的亲姐姐,她们知道我母亲心善,顾念亲情,不会对你动手。” “可她们忘了,我洛九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洛九黎。” “你骂我的那些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不但还给你,还送你一份大礼,让你这辈子,下辈子,有口难言,有嘴难说,再不能毁谤污蔑别人。” “南烛,动手。” “是。” 南烛就喜欢做这种事儿,早早的就捏碎了孙夫人的下颚,让她现下除了张着嘴“嗯嗯啊啊”的,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啊啊!啊!” 下颚骨被尽数碎裂的孙夫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她许着是想能够为自己求饶,可却一个求饶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南烛手持匕首,一脸森然的模样,不禁吓得身下哗啦啦地尿湿了一大片。 南烛也不嫌弃她浑身的脏污,匕首寒光一闪,凄厉的惨叫声和吐着血水的孙夫人几乎痛的昏厥过去。 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腿脚颤抖,双眼翻白。 这一变故,吓的周围人群各个脸色煞白,看向洛九黎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恐慌。 洛九黎丝毫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站在阳光下,伸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孙夫人,看向周围人群,云淡风轻的开口道。 “诸位,孙夫人就是诸位的前车之鉴,今日,明日,往后的每一日,你们谁要是再敢胡乱污蔑我,污蔑我义国公府,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敢胡乱指认,我就剁掉他的手脚;敢瞪眼睛乱哼气,我就割掉他的鼻子,挖了他的眼珠子,拿他做人彘,让他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围观人群纷纷色变,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没有人敢再说话了,因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洛二小姐下令拔了孙夫人的舌头。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从前的洛二小姐有多软弱可欺,现在反扑的就有多狠厉。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找死。 一场闹剧,闹哄哄登场,乱糟糟谢幕。 因为见了血,放了狠话,散布在街头巷尾的谣传也渐渐有了平息的苗头。 —— 而此时,长春宫内。 已经有宫人把萧溟玄进宫,去了养心殿的消息很快禀报给了太后。 太后听到此事,起身便要赶去养心殿,却又觉得自己身为太后,太过于急切,强压着冲动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身后,胡贵妃声音更咽,语气迫切。 “姑母,九王去了养心殿,必然会和皇上说昨日的事--” “闭嘴。” “墨儿现在如何了?” 太后声音冷怒,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太医也只能暂时控制住他身上的痛痒,为了防止被自己抓伤,他,他让府里人,用绳子把自己绑了起来。” 胡贵妃低着头,眉眼阴沉而冰冷。 “姑母,为何非要是洛九黎,自从墨儿与她和离后,不知在她身上吃了多少次亏,我,我实在看不上她。” “这满京城的权贵之女哪一个也不比洛九黎的身份差,姑母为何非让墨儿——” “这满京城哪个权贵之女是仙医凌虚子的弟子?” 太后打断胡贵妃的话,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又有哪个权贵之女能让九王为她出头?能自由出入九王府?” 胡贵妃一滞,瞬间哑火。 “你啊!目光短浅。” 胡贵妃咬着唇,脸色很是难看。 “可是,听说昨晚她宿在了九王府,我就怕,她与九王——” 太后一听,僵硬着一张脸,像木雕般好半响才有了反应。 “如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时,殿内气氛静得近乎死寂。 门外,贴身内侍低声禀告。 “太后?养心殿那儿,皇上连祁公公都遣了出来。” 太后看着院外萧萧落叶,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天儿越发的凉了。” 内侍垂眸。 “启禀太后,明日就到寒露节气了。” 寒露一过,热气慢慢退去,寒气渐生,晨晚会略感丝丝寒意。 太后依旧看着院外,眼底色泽幽深,语气淡淡道。 “不用太急,派人去盯着。” “遵旨。” 内侍转身,出了正殿。 殿外,大宫女绿簪走了进来。 “太后,安亲王和安亲王妃求见。” ——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人前俯视万生,唯我独尊,永远一副冷酷模样的皇上。 此刻,眉头紧皱,薄唇紧抿,好似被什么事所烦恼,可是就这皱眉的模样,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你,你在给朕说一遍。” 皇上对面,坐着一脸冷峻的九王爷,萧溟玄。 “臣弟说,请皇上赐给臣弟一块免死金牌。” 皇上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免死金牌是挂在身上的玉佩啊!说赐给就赐给?” “何况,你手里不是有一块丹书铁券吗?” “丹书铁券,传于无穷。” “比那只有三次救命机会的免死金牌岂不是更享用。” 萧溟玄挑眉。 “皇兄明知道父皇赐我丹书铁券是为了保皇兄。” 作者有话说:今晚更新晚了,加更一章,加更一章!! 第173章 洛九黎是臣弟的女人 “当年,臣弟可是在父皇面前发过毒誓的,辅佐皇兄登上帝位,待江山稳固,就远离朝堂--” “停!停停!” 皇上忙伸手止住他的话。 “为了一块免死金牌,连父皇都搬出来了,你可真是出息。” “说吧,朕要听实话。” 身居高位的当权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犯糊涂。 何况,皇上正值壮年,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萧溟玄语气淡淡,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块免死金牌,是臣弟为洛九黎求的。” 皇上猛然抬头,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刚刚的稳重开始崩裂。 “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 他虽久居皇城,但皇城外的事情,他也不是全然不知。 关于九王爷与洛九黎的传闻,是何时起传入他耳中的,他似乎早就忘了。 萧溟玄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话。 “那皇兄可是知道昨日宫外发生了什么?” 皇上淡道: “今日一早才听闻?” 昨日,他被边疆急报扰的头疼了小半日,连后宫都没有去,更是没有心思去管宫外发生了什么小事。 要不是今日一早内侍进来禀报-- 皇帝倏然双眸微缩,抬头再次看向萧溟玄。 “所以,你与洛九黎--” “皇兄,洛九黎已经是臣弟的女人了。” 嘭! 书案上的茶盏被皇上不经意的碰倒,里面的半盏茶水洒落在了明黄花梨木的桌案上。 “皇兄,小心折子。” 萧溟玄语气微妙的走上前,用干净的布巾把桌面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你二十五年挑挑拣拣,就选中了她?” “你不会忘了,她曾经可是你的侄媳妇儿。” 萧溟玄抬头,眉眼寒峭。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九王爷冲着皇上变了脸色,肯定会吓个半死。 “她与昭王早就和离了,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皇上闻此,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些疲累的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也不知是被萧溟玄的话气的,还是被萧溟玄办的事儿气的。 好半响才缓过劲儿来。 “义国公府可有人出城?” 萧溟玄垂着眸,眸底深处仿佛有种冷沉而锋锐的光划过,随即慢慢趋于平静。 “暂时无人。” 他太了解皇上了,也清楚皇上这会最看重什么,最忌惮什么。 皇上表情有些冷冽。 “你查到了?”关于昨晚的事。 “就看皇兄的意思。” 这也是他此次进宫的原因。 他明白,皇上即便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皇权需要稳固,朝堂需要平衡,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可一旦动了这颗大树,多少枝枝叶叶需要剪掉,又需要填补。 这足以引起朝廷震荡。 何况,这个时候边疆又逢多事之秋。 “给,拿走,让她看看后面那九个字。” 皇上权衡利弊,把一块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扔给了萧溟玄。 萧溟玄把免死金牌揣进怀里。 “皇兄,这件事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皇上眉心微蹙,磨了磨牙。 “你一个间接受益者,还有脸让别人负责。” “你现在该担心的是外面的风言风语,怎么说,她清白已失,你--” “臣弟会带她离开京城,皇兄不必思虑其他事。” 这句话深意大不同。 一是,他不在乎。 二是,皇上也不必害怕九王府拉拢义国公府,成为京城新兴权贵。 皇上被他气的,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伸手从桌案下拿出一个木盒子,没好气的直接大力丢给萧溟玄。 “没有朕的允许,你想躲清闲,美的你。” 萧溟玄眼看木盒子砸了过来,几乎本能的伸手接住,然后打开木盒子一看,是领兵的虎符。 啪嗒一声盖住,嫌弃的起身把木盒子就丢到了皇上的书案上。 “臣弟才清闲两年,这玩意儿皇兄还是给别人吧。” 皇上眼皮微微抬起,压低声音漫不经心道: “明日,朕就赐洛九黎为郡主,再召集全京城的青年才俊,侯爷世子们举办一场相亲宴——” 而此时,身在国公府的洛九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筹码’。 母女二人屏退下人,走到内室雕窗前坐下。 “九儿,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国公夫人口中所说的她,就是孙夫人。 洛九黎淡淡道: “留她一命,还有用处。” 国公夫人点点头,没在继续问下去,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半响才道。 “那两个侍女——” “九王爷送来保护我的。” 洛九黎并不隐瞒。 “果然。” 国公夫人垂下眸子。 “你昨晚…也在九王府?” “嗯。” 洛九黎点头。 “母亲,女儿可能要食言了。” 国公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为过来人,她如何看不出,她女儿今早回府时的身形,体态,容貌都发生了变化。 再加上那半真半假的谣传。 只怕,她与九王迫不得已,米已成炊,木已成舟。 “你真的打算和九王爷——” 她止住话,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后半辈子平安顺遂,可明明才出了昭王府的狼窝,又要进九王府的火坑,一想到这些,她就心肝儿疼。 洛九黎拉过母亲的手。 “昨天,我被掠走,被下药,在外城那间破茅草屋内,我拼死搏杀,甚至在生出绝望时,想到唯一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等着的人,就是他。” “你…唉!” 国公夫人深深叹气,简直为自己的小女儿操碎了心。 “母亲可以放下成见,可你父亲那关只怕难过。” 洛九黎淡淡一笑,这个时候就显出萧溟玄的未雨绸缪了。 “父亲那儿--” “夫人,二小姐,宫里宣召。” 门外,徐嬷嬷拧着眉,略有些紧张。 宫里这个时候宣召二小姐,恐怕,不是好事儿。 徐嬷嬷能想到的,国公夫人自然也想到了,此时的她脸色微变。 “谁的旨意?” “皇上宣召二小姐进宫。” 徐嬷嬷重复了一遍。 “不行,我要陪你进宫。” 国公夫人对那座皇宫也是充满了抵触。 “母亲你冷静些,没有皇上宣召,外臣家眷一律不得私自进宫。” 第174章 皇上宣召 “何况,九王爷也在宫中,女儿不会有事的。” 冷静下来的国公夫人,忐忑不安地把人送走,便忙不迭叫来管家想办法去打探。 相较于母亲的忧虑,洛九黎倒显得十分平静。 走在青石铺成的甬道上,跟着宫人途经那些精致华美的白玉栏杆,洛九黎停在了养心殿外。 这养心殿是专门供皇上休息的地方,养心殿的后殿就皇上的御书房。 洛九黎在外面面无表情,泰然自若的站了一会儿,就见竹帘掀起,有宫人走了出来。 “洛二小姐,皇上宣召。” 洛九黎点头,跟在宫人身后进了殿内。 养心殿内,皇上坐在正中,脸色平淡,也看不出喜怒。 雍容华贵的太后端着茶盏,眸光沉沉。 太后身后站着一脸泪痕的胡贵妃。 而萧溟玄坐在下首的另一侧,对面站在安亲王和安亲王妃。 洛九黎一进去,齐刷刷几双眼睛直接看向她。 “臣女洛九黎,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洛九黎大大方方行了礼。 太后无动于衷,皇上淡淡的抬了抬手。 “洛九黎,朕宣你来,是为了昭王和希芸郡主的事。” 一大早,这两府鬼哭狼嚎,哭丧一样,让他下了朝也不得安宁。 洛九黎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上恕罪,臣女不知何事?” 一旁,胡贵妃咬着后槽牙。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也脸色不虞。 皇上揉着太阳穴,这一天天的,前朝后宫,没有一点儿省心的。 前脚刚被九王爷气个半死,后脚太后就带着安亲王夫妻和胡贵妃找来了养心殿。 “希芸郡主和昭王得了奇怪的病症,望你顾全大局,给他们二人诊治开药。” 洛九黎: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她还以为皇上宣召她进宫是为了昨天她失踪被掠走的事情。 没成想,一句话都没问,竟是让她去给陆希芸和萧诸墨‘看诊’。 看诊!看什么诊,不过是让她给解药罢了。 洛九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萧溟玄,萧溟玄微微点头。 这下洛九黎是彻底搞不明白了,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儿。 可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硬着头皮道: “皇上金口,臣女自当尽心竭力。” “好。” 皇上拍了拍座椅的扶手。 他真怕这丫头,一口拒绝了。 只听洛九黎又道: “只是,臣女不知希芸郡主和昭王爷得的是什么病症?最好还是提前知晓病情,也好对症下药。” 一旁,安亲王妃磨着后槽牙。 “昭王爷与希芸的病症大同小异,只是,希芸略微严重,除了浑身瘙痒,还起了红疹,大夫和太医都看过了,只能缓解却无法根除。” 说这话时,她盯着洛九黎,都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 “呀!” 洛九黎大惊小怪的呀了一声。 “起了红疹?不会是传染病吗?” 一室寂静,气氛紧张! 太后和皇上同时把目光看向安亲王夫妇,周遭的宫女太监也惊恐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洛九黎。” 安亲王终于控制不住暴怒了。 “希芸和昭王得的是什么病症,你心里最清楚,殿前失仪,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按照军法,可是要处死的。” 洛九黎冷笑。 “什么叫我最清楚,安亲王的意思是,昭王和希芸郡主生病,和我有关?捉贼捉赃,安亲王拿不出证据来,就是污蔑。” “倒是安亲王你,句句陷阱,恨不能当场弄死我。” “不要觉得我爹没在京城,我义国公府就是好欺负的。” “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我一个小辈一般见识,真真是白吃了几年的米饭。” 洛九黎字字带刀,句句诛心,怼完了还不忘跟皇上告状。 “皇上,安亲王如此污蔑臣女,如若臣女还去给希芸郡主看诊,无事还则罢了,一旦出现意外,那臣女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安亲王砍的。” “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座位上,皇上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一眼萧溟玄,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威严。 一旁,萧溟玄原本攥着拳头的手,在听到洛九黎的话后,几不可见的笑着松开了。 安亲王被洛九黎一阵口不择言的怒怼,怼的心头火大。 可碍于皇上和太后在跟前,洛九黎又搬出了她爹洛道汉那个泥腿子,他就不好在和一个小辈儿计较了。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他没有容人之量。 太后身后,胡贵妃虽然也气恼洛九黎的张狂,可昭王现在被绑在府里,忍受着痛痒的折磨。 即便大家都知道是洛九黎动的手脚,可洛九黎说的没错,证据?捉贼捉赃,拿不出证据来,就是污蔑。 一如知春阁和昨天那件事一样,九王和洛九黎也拿不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即便是在怀疑,他们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 “九黎啊!” 胡贵妃语气温和,走上前拉住洛九黎的手。 “安亲王和王妃也是爱女心切,你身为子女,应该能明白父母对子女的舐犊之情。”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前的事,无论对错,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何况,皇上金口玉言,哪有随便收回去的道理。” 胡贵妃笑的柔和,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一个温温柔柔,沉稳大方的长辈在劝导晚辈一样。 洛九黎被胡贵妃这突然拉住手和亲昵的样子又恶心到了,她本来想吐,但想想,养心殿不是长春宫。 算了吧,还是忍会儿在吐吧。 只是,这胡贵妃一会儿坏一会儿好的,让她不禁怀疑,难不成这古代有地位的人,多少都有点儿精神分裂的成分? “贵妃娘娘说的是。” 洛九黎皮笑肉不笑的扯出自己的手。 “上次在宫宴前,我曾与各家小姐夫人们说过,我因祸得福,得仙医凌虚子收为门外弟子。” “谁家要是有个疑难杂症,可以找我上门诊治,不过出诊费稍微高点儿,五百两。” “所以,安亲王府和昭王府应该不会在乎这五百两吧。” 殿内,祁公公揉了揉耳朵,他是不是岁数大了,听的不大仔细。 皇上的眸沉了沉,看了眼下首的九王爷,神情里有一层看不透的愁…… 第175章 免死金牌 萧溟玄低头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很好的掩饰了嘴角勾起的弧度。 太后漫不经心的抬着眼皮看了洛九黎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堂堂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张口闭口就是钱,可真是丢份儿。 要说最吃惊的当属胡贵妃和安亲王夫妇。 不过这三人反应的倒是也快。 “放心,出诊费自然一分不少。” “那就好。” 洛九黎点点头,丝毫不在意那几个人异样的眼光。 出了宫门,回府的马车里。 萧溟玄揽着她的腰,鼻尖有意无意的碰在她耳骨上,声音沉的很低。 “待我回府换身衣服,陪你一起去。” 洛九黎撑住他的头,露牙一笑。 “王爷,你跟我说实话,皇上怎么对昨日发生的事只字未提?还有太后和胡贵妃,她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被掳走,大家为何都沉默于这件事?” 萧溟玄抿了下性感的薄唇,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喏!这是我在皇上那儿给你求来的。” “什么?” 洛九黎扭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萧溟玄手里,是一块成人手掌大小的金牌,金灿灿的正面纂刻着‘免死金牌’四个大字。 “这,这是免死金牌?” 震惊大过于惊喜。 洛九黎一看到这免死金牌,早把自己要问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嗯,免死金牌。” 萧溟玄任由她拿进手里。 “看看背面。” “背面?” 洛九黎不知所以的低头看去。 “所谓免死,除造反大逆。” 这是背面刻着的九个字。 萧溟玄点头。 “只要不是谋反大逆之罪,免死金牌可保你三次性命无虞。” 洛九黎点头。 “我明白,毕竟生死还是要看皇上。”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皇上发的,最终解释权也是归皇上所有。 萧溟玄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虽年纪小,但能看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比别人不同。” “王爷。” 洛九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伸手抓住他的手。 “王爷是答应了皇上什么要求吗?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给我弄一块免死金牌?” “这东西又不是批量生产,皇上绝不会那么轻易送给王爷的?你快告诉我,要不然我心里不安。” “别急,我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你。” 萧溟玄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继续道。 “昨日,皇上收到边疆的信报,桑南国已经在边境大幅增兵,皇上找我谈过,如若开战,希望我领兵出征。” “但如若我出征了,不在你身边,这京城里的妖魔鬼怪恐怕又开始横行无忌,为了你的安全,我才跟皇上求了这块免死金牌。” 洛九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觉得手里的金牌犹如千斤重。 “你都已经上交兵符了,这京城里的亲王,将军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让你去边疆?” 萧溟玄嘴角一僵,感叹了一声,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上,透出认真。 “黎儿,你这样紧张我?” “放心,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过两日皇上会派先遣使臣前往边疆和谈,如若和谈成功,也许会避免战争。” 实际上,免死金牌的确是他用领兵出征换来的。 只是,到底是皇上得了逞,还是他卖了乖。 只有他们兄弟各自心知肚明。 洛九黎看了他一眼,老实的安静了下来。 “那我父亲和大哥也会去吗?” 她的前世,出身在和平年代,但她知道,和平年代并非完全和平。 有多少战士仍然要付出鲜血和生命去捍卫边疆国土。 正因为有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和平才有老百姓的安居乐业。 “暂时未知。” 萧溟玄见她情绪低落,把她抱进怀里,有些后悔跟她说实话了。 “再过一月就该入冬了,古有六腊不兴兵的说法,桑南国不会傻到数九寒冬,行军作战。” 也许善意的谎言并不算欺骗。 “真的?如若这样的话,咱们还有很多准备的空间。” 洛九黎心思顿时又活泛了起来。 “准备什么?” 萧溟玄纳闷。 洛九黎掰着手指算到。 “很多,比如准备伤药,准备暗器,准备轻装上阵的工具,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咒术,要想办法给他解开。 有言道“兵无向导则不达贼境,药无引使则不通病所。” 她曾仔细观察过他每次咒术发作时的情况,也偷偷用古戒空间内的器械给他检查过,但并未找到病因。 既然器械查不到病因,那是不是说明方向错了。 如果按照中医所说的引药归经的‘药引’二字,是不是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药引”犹如向导,它将诸药引向某经络脏腑及身体部位进行针对性治疗。 也就是说“药引”的特殊作用,是引导药力直达病所。 而萧溟玄的咒术,只有在接触到她的时候,才会失效,是不是说明,她就是萧溟玄的‘药引。’ 确切的说,她的血对萧溟玄的咒术有没有压制作用。 想要解开疑惑,只有等到十五日晚才能揭晓。 “你在想什么?” 萧溟玄见她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沉思。 “没什么?我在想,皇上给这块免死金牌的用意?” “仅仅是因为你要领兵出征?” 洛九黎没敢说出实话。 “还有,我昨晚中了药,宿在了九王府,以皇上的耳目,应该也知晓了吧,要不然今日皇上怎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刚刚离宫时,我总感觉皇上看我的眼神儿和平日里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 洛九黎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看到萧溟玄眼底的那丝狡黠和唇角勾起的柔和笑意。 回到九王府,南烛拿着药箱也赶了过来。 “可有和我母亲交代清楚?” 南烛点头。 “夫人说只要主子没事,夫人就放心了。” 洛九黎点点头。 虽然今日南星和南烛才跟了她,但几个时辰的接触和她们的一言一行,洛九黎也大致看出了这姐妹俩不同的性格。 南星比较沉默寡言,是个极易让人忽视却手段狠戾的人。 第176章 奉旨给陆希芸看诊 单凭在国公府门口,她说出自己有审人的手段,定能让孙夫人老老实实出面指证这样的话。 就足以说明,越看似老实的人,越是不能轻易招惹。 南烛性子火爆,大大咧咧很好相处,但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者。 两人都是久经训练出来的厉害角色。 有她们俩在身边,她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萧溟玄已经换了衣服,走出来问道: “先去哪儿?” 洛九黎正在整理药箱,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 “先去安亲王府。” 门口的管家一听,转身就去备车。 半个时辰后,九王府的马车到了安亲王府府邸。 府门口,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带着家眷及府里众人出府迎接。 “微臣,参见九王爷。” 萧溟玄神情淡漠。 “本王奉皇上旨意,陪同洛九黎给希芸郡主看诊,你们前面带路吧。” “是。” 安亲王隐怒着一张脸,不敢发作。 九王陪同洛九黎看诊,是皇上亲自发的话,他如何敢忤逆皇恩。 府里,后院。 萧溟玄和洛九黎在安亲王和安亲王妃的带领下进了希芸阁。 这才进了院子,便听到屋里传来噼里啪啦,茶盏破碎的响声,接着是一个女子泣声哭喊的咒骂声。 “滚,没用的贱婢,你们都本郡主滚出去。”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放开本郡主!” “啊!痒死我了,我命令你们放手,放手,我要杀了你们!” 然后,是一个老嬷嬷的声音。 “郡主,王妃再三叮嘱,万不能让郡主再抓挠了,要不然,破了相就难能恢复。” 院内,安亲王脸色沉沉,安亲王妃也皱起了眉头。 “九王爷,小女缠绵病榻,容貌不宜见人,前厅已经备好茶水,还请王爷歇息片刻。” “你安亲王府的茶水,本王无福消受。” 萧溟玄背着手,看了眼院子里的花架和花架下的石凳石桌。 “本王在院子等。” “南星,南烛,护送洛二小姐进屋。” “是。” 南星,南烛腰间挎着剑,护在洛九黎左右。 安亲王脸色阴沉又狼狈,安亲王妃也是青阵白一阵,极其难堪。 因为陆明欣的缘故,安亲王和府中众人在萧溟玄面前简直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 洛九黎一看,这该说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上前冲着安亲王妃道: “王妃,请前面带路吧。” 安亲王妃咽下心里的不甘。 “洛二小姐,请。” 随着正屋的门推开,进入寝室,洛九黎终于见到了自宫宴后再未露面的陆希芸。 此时的陆希芸手被绑着,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如今被抹上了某种淡褐色的膏状物,在那些膏状物下面布满了米粒大小的红色疹子。 洛九黎一看到那些疹子,就知道是当初她下的那些痒痒粉产生了变态反应,也就是常说的过敏。 这个世界,没有空气污染,也没有瓜果农药残留,更没有过敏这种病症,太医们自然找不出病因,也根治不了陆希芸的状况。 能暂时压制住她浑身的痛痒和红疹,已经是太医院能解决的最大限度了。 原本陆希芸既要忍受浑身的痛痒,又要忍受着差点毁容的煎熬。 现在,看到洛九黎前来,情绪激动,忍无可忍的又大吼: “洛九黎,怎么是你,你来我安亲王府干嘛?你是来我笑话的吗?你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滚,你给本郡主滚。” 身后,南烛一听,暴脾气就上来了,攥着拳头就要往陆希芸脸上招呼。 “南烛,住手。” 皇上的旨意,她还不敢放肆到视若无睹的地步。 南烛狠狠的瞪了陆希芸一眼,又退到了洛九黎身后。 “陆希芸,我是奉皇上旨意来给你看诊的,但现在看来,这一趟我是白跑了,既然希芸郡主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着,带着南星和南烛转身就要走。 安亲王妃一看,急忙忙挡住洛九黎。 “洛二小姐留步,是本妃疏于对这孩子管教。” “希芸还小,不懂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千万别放心上。” “何况,上有皇上的旨意,安亲王府和二小姐都不想抗旨不遵。” 说着,看向陆希芸,厉声道: “希芸,洛二小姐的确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你看诊的。” “是我和你父亲昨日特意进宫求了圣旨,这个时候,你万万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要不然,脸上留了疤痕,毁了容,你这一辈子,难不成也要青灯古佛。” 一句青灯古佛,无疑是把陆希芸打下了地狱。 洛九黎听着安亲王妃的训斥,不动声色的斜了她一眼。 心里想着,难道之前安亲王妃没有做好陆希芸的工作?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 对面,陆希芸因为情绪激动,肾上腺素暴涨,脸上的过敏反应更加严重。 但她知道,也明白,她不想像姐姐一样青灯古佛一辈子,她还想嫁人,想要嫁给昭王哥哥。 哪怕是做昭王哥哥的侧妃她也心甘情愿。 “洛九黎,你真的是奉皇上旨意来给我看诊的?” 陆希芸说着,站起身往洛九黎跟前走去。 “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是我错了,只求你能救救我,我不想脸上留疤,不想毁容。” 她这前后神经病一样的反差,闹的洛九黎都呆住了。 一侧的南星,面无表情的锵的一声抽出剑,抵在陆希芸面前。 “退后。” 声音冷冽,眼神寒凉,毫无女人的娇态。 一屋子婢女,嬷嬷和安亲王妃吓的啊的一声,有老嬷嬷抱住陆希芸,唯恐南星伤了自己的郡主。 洛九黎是第一次见南星动手,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好家伙,南烛是母老虎,南星就是凶猛的豹子。 萧溟玄这是给她送了两个什么极品。 “南星,伤了她不好跟皇上交代。” “是,主子。” 南星眼睛盯着陆希芸,手腕剑花,都不带看剑鞘的,冷剑就回了鞘。 洛九黎咋舌,南星这一手,她就是学一辈子,估计也学不会。 不过,术业有专攻,武功上她在这些古人面前是废柴,在医术上,她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第177章 大胆写,大胆坑 “陆希芸,想要恢复以前的容貌,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 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该怎样让陆希芸‘还’。 陆希芸一声不吭静默听着,广袖下的手指却死命的攥紧。 她知道,她浑身痛痒,起满红色的疹子,绝对是洛九黎干的,可那又能怎么办? 因为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怪罪到洛九黎头上。 何况,经过这几日痛苦的煎熬,她多少的恨和怨,暴虐都被消磨殆尽了。 她只希望快点结束这种痛苦,哪怕是求洛九黎给她解药。 “洛九黎,你要我干什么?你说,只要能让我变回以前的样子?我都听你的。” 陆希芸很是配合,似乎刚刚那个大喊大叫,让洛九黎滚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洛九黎心里冷笑。 “希芸郡主倒是能屈能伸。” “坐下,我先给你看看脸。” 洛九黎指了指椅子。 陆希芸全当听不见她的嘲讽,快速又听话的坐好。 洛九黎指着她脸上那层淡褐色的膏状物问道: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旁的老嬷嬷上前。 “这是太医开的方子,能缓解郡主脸上的痛痒。” “擦了。” 洛九黎从药箱里拿出手套,不紧不慢的戴上。 陆希芸一怔,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洛九黎。 “怎么?刚刚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么一会儿就开始违心了。” 陆希芸咬着牙,红着眼眶。 “嬷嬷,擦了。” 老嬷嬷有些心疼,但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取来打湿的软巾,把那些淡褐色的膏状物擦了个干净。 洛九黎表情从容,略带严肃,手指挑着陆希芸的下颚,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 “你这是过敏了。” 陆希芸一顿。 “过敏?什么是过敏?” 洛九黎摘下手套。 “我解释再清楚,你也不会明白,但你只要知道,过敏严重者,不但会让你毁容,还会要你的命。” 陆希芸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发白,顿时六神无主,可能真是被吓到了,嘴唇上下打颤。 一旁,安亲王妃往前走了一步,却并没有去安慰陆希芸,而是看向洛九黎问道。 “洛二小姐,怎么办?可有对症的药方?” “有。” 洛九黎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这药方里,需要的珍贵药材不少,不知道安亲王妃舍不舍得给郡主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亲王妃咬着后槽牙,在心里把洛九黎骂了个遍。 狡猾如狐,奸刁如狼。 真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还请洛二小姐写药方。” “得,我写个药方赶紧派人去抓药。” 洛九黎起身,去写药方。 安亲王妃看了眼躲在老嬷嬷怀里瑟瑟发抖的陆希芸,恨恨的转身出了房间。 一副药方,洛九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 也亦如洛九黎所说的那样,这药方里不但有黄芪,当归这些温补的普通药物。 也不乏天山雪莲,人参,天麻这种珍贵稀有的药材。 安亲王拿着药方,左手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一掌拍死洛九黎。 什么样的病症需要天山雪莲,人参这样的珍贵药材,这哪里是解药,这明摆着就是趁火打劫。 可能怎么办?皇上下的旨意,九王爷陪同。 更甚至那圣旨还是他亲自求来的,这哑巴吃黄连,也没有他这么苦的。 “来人,马上去把药找齐。” “是。” 立刻就人拿着药方,按照药方上所需的药材去准备。 一旁,萧溟玄岿然不动,心安理得的当着洛九黎背后的靠山,眼睁睁看着洛九黎又坑了安亲王一次。 对于坑安亲王这件事,他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觉得洛九黎药方子写的太保守了。 大胆写,大胆坑,有他在,怕啥。 洛九黎就是没有读心术,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当场笑出来。 到底是财大气粗,洛九黎数着手指头还以为怎么不得等上小半日。 这倒好,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所需的药材就准备齐全了。 “洛二小姐,药材准备妥当了,是不是能给希芸解药了?” 洛九黎毫不在意的冲着安亲王笑道: “药材准备妥当,我还需要配制,熬药,大概得半个时辰左右。” 安亲王看着洛九黎,眼里透着深深的思量。 “那就有劳洛二小姐了。” “好说。” 洛九黎一摆手,看向萧溟玄。 “还有劳九王爷在等上半个时辰。” 萧溟玄淡淡抬了抬眉。 “本王不急。” 洛九黎行了礼,进了之前准备好的空房间。 看着桌子上堆的满满当当的药材,洛九黎心情大好的把所有珍贵药材收到了古戒空间里。 然后把一些普通药材用纱布紧紧包好,拿出去给南星。 “南星,你亲自去守着。” “是。” 南星面无表情的接过药包,转身就走。 洛九黎在屋里掐着点儿,待南星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屋。 “主子,药熬好了,这些是药渣子,属下也拿了回来。” 洛九黎笑着点头,对南星的心细如发颇为赞赏。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抗过敏药和痒痒粉的解药,一股脑全倒进了温补的汤药里。 “去吧,给希芸郡主端过去。” “是。” 南星权当看不见主子刚才的动作,一脸淡漠的端着汤药去了陆希芸屋里。 陆希芸端着药碗,几乎没有犹豫的喝了下去。 因为,脸上又开始痛痒了。 喝完了药,脸上的痛痒越来越轻,直到没有感觉。 陆希芸心中大喜,忙命嬷嬷拿来铜镜。 “洛九黎,不是药到病除吗?我脸上怎么还会有红疹。” 洛九黎抱着手臂。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只是女医,又不是神仙。” “已经解了你的痛痒,免除了你毁容的可能,别太贪心了。” 说着,扔给她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罐。 “每日两次,涂抹在脸上,两天后,红疹自会消除。” 说完,带着南星,南烛转身出了屋子。 身后,陆希芸发红的眼眶里闪过丝丝恨意。 第178章 本王很老吗 洛九黎,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这个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院外,萧溟玄站起身,淡淡道。 “怎么样了?” 洛九黎脸上平静。 “郡主身子骨弱,再恢复两日就能彻底见人了。” “嗯,那就回宫复命。” “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在安亲王的恭送中,离开了安亲王府。 府门口,安亲王妃看着马车离去,隐忍了大半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因为不甘心,下颚的肌肉都在抖动。 “王爷,这个小贱人是故意的,她摆明了是要和我们安亲王府作对。” “你能拿她怎么办?” 安亲王扭头,静静的平息着心里燃烧起来的火焰。 “击登闻鼓,闹和离,打昭王,对太后出言不逊,阻拦大司马,对本王用暗器。”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可她依旧好好的活到现在,为什么?” “你以为这是她一个小小贵女就能单打独斗干出来的事吗?” 安亲王妃一滞。 “王爷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 安亲王淡淡的看了眼安亲王妃,抬脚进了府。 “关府门,本王身体不适,暂时不宜会客。” 身为异性王爷,体内没流着皇室血脉,他充其量只是个高一等的皇家奴才罢了。 对于安亲王‘身体不适’一事,萧溟玄和洛九黎还毫不知情。 “王爷,我发现一件让我很疑惑的事?” “什么事?” 萧溟玄最喜欢摆弄洛九黎的手指,这丫头的手细软绵滑,骨节精美如竹。 再加上两人关系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动手动脚也心安理得了起来。 洛九黎一门心思在问题上,丝毫不知对面男人心里的想法。 “我发现,陆希芸对安亲王妃似乎不大亲昵。” “在宫门口那晚,陆希芸只叫了安亲王父亲,今日她宁可躲在一个老嬷嬷怀里,我也没有听她叫过安亲王妃一声母亲。” “这可真是怪了。” 萧溟玄抬眸看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洛九黎更加疑惑。 “因为,现在的安亲王妃是安亲王续弦过来的,是原安亲王妃的本家堂妹。” 萧溟玄不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后宅破事儿,但洛九黎有疑惑,他倒是愿意说上一句。 “什么?那陆明欣和陆希芸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洛九黎大感意外,心里的疑惑渐渐明朗。 回想那晚在宫门口,安亲王妃是怎么说的,她说她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有陪陆希芸进宫。 可那晚她的一言一行,哪里有半点儿的身体不适。 还有,如若真是自己的孩子在宫里受了惩罚,当母亲的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去给自己的孩子树敌人,拉仇恨。 “王爷,我再多嘴问一句,那安亲王妃可有自己的儿女?” 真不是她心里阴暗,女人的第六感又开始隐隐作祟,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事儿。 萧溟玄瞧着她眼睛放着光,一脸八卦的样子,还觉得挺可爱。 “我瞧着你坑安亲王那么多珍贵药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激动,怎么一说起人家后院的事,你就跟个小狐狸一样两眼放光。” 小狐狸洛九黎,咧嘴一笑。 “跟老狐狸你学的。” 老狐狸萧溟玄摸了摸脸,危险的问了一句。 “本王很老吗?” 洛九黎咯咯一笑,上前抱着他的脸颊,吧嗒亲了一口。 “不老,不老,王爷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翩翩如玉,谁敢说老。” “王爷,亲也亲了,夸也夸了,该告诉我了吧。” 萧溟玄半眯着眼,搂着她的腰肢,心里很受用。 “那安亲王妃还生有一儿一女。” 洛九黎一听,腰肢一扭,转身就坐到了他对面,双手一拍。 “我就知道,我的第六感最是灵验的。” 萧溟玄看着空荡荡的怀里。 没良心的小狐狸,翻脸不认人。 洛九黎显然还沉浸在熊熊燃烧的八卦烈火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位王爷的怨念。 马车外,秦五驾着车,拐了个弯儿,眼看着朱雀南街昭王府的牌匾近在咫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他家主子,洛二小姐,昭王爷。 这该死的关系,让他迫不及待又有些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 马车停在昭王府门口,秦五跳下马车。 “主子,二小姐,昭王府到了。” 马车里,萧溟玄表情瞬间变冷,冷得刺骨。 洛九黎伸手拍了拍他心口位置。 “王爷淡定,看我怎么坑他。” 萧溟玄:这女人越发放肆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昭王府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府里。 萧诸墨坐在前厅,相较于陆希芸的状态,他算是最轻的。 除了初次被痒痒粉折磨,他抓伤了自己,太医紧急调配了一些清凉药膏后,他已经能控制住脸上那一丝一丝的痛痒了。 洛九黎进府时,正与他四目相对,一个沐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 一个躲藏在前厅里,脸上,脖子上隐隐可见抓痕。 洛九黎眼底如千里冰封,仰首阔步站在厅外,保持距离,行了一礼。 “臣女洛九黎,奉皇上之命前来给昭王看诊。” 虽然这礼行的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又不是给昭王看的,而是给皇宫那些人,给昭王府这些人看的。 她洛九黎自和离之日起,就与昭王没有任何关系。 今日登门昭王府,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不然,以为她愿意来? 萧诸墨眼神阴郁,浑身透着刺骨的寒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尤其是看到她身后的萧溟玄以及萧溟玄毫不掩饰的拉着她的手腕走进前厅时,整张脸都绿了。 昨晚,他被人从外城救回府里时,已经知晓,洛九黎根本没有回府,而是宿在了九王府。 千步摇,桑南国最烈性的媚药。 他辛辛苦苦谋划一场,到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恨,他怎会不恨,恨不得杀了这对狗男女。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这件事经不起推敲。 九皇叔和洛九黎没有把事情闹大,那就说明,父皇介入了此事。 第179章 昭王得的是毒疹 “侄儿参见九皇叔。” 他受了洛九黎一礼,就要还萧溟玄一礼。 谁让两人权势地位是不相等的呢?如若他是太子,今日见面,就是萧溟玄向他行礼。 可惜,他还不是太子。 萧溟玄对萧诸墨的行礼问安充耳不闻,拉着洛九黎坐在他对面,瞧着是他接受了萧诸墨的一礼,实则,洛九黎也受了他的一礼。 萧诸墨心里已经怒火沸腾,只是暂时不得不隐忍罢了。 萧溟玄显然没有就此揭过的打算,扭头看向洛九黎道: “洛二小姐,皇上让你来给昭王看诊,你可有看出昭王得的是什么病症?” 洛九黎坐在椅子上,忍着心里的嫌恶在萧诸墨脸上看了一眼。 “回禀王爷,昭王得的是毒疹,恐怕会有传染的可能。” “洛九黎,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诸墨心头恨极,眼底划过一丝阴沉凌厉的光芒。 “本王到底为何如此,你心里一清二楚。” “什么毒疹,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洛九黎瞧着萧诸墨暴怒的情绪,冷嗤一笑。 “昭王似乎记性不大好,我来给昭王看诊,可是太后娘娘和胡贵妃跟皇上求来的,是皇上下的旨意。” “如若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以为我愿意登门昭王府这个破地方。” “何况,我是女医,是仙医凌虚子的弟子,我说昭王得的是毒疹它就是毒疹,我说它传染它就会传染。”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摸上药箱的锁头。 “要不然,我让昭王看看我的手段。” 萧诸墨咬着牙,心头既恼恨又莫名瘆得慌,面子上又挂不住。 身为皇子的威严在此时被曾经他最看不起的女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让他颜面无存。 “洛九黎,你个贱妇--” “啪!” 茶几上的茶盏被萧溟玄狠狠掷在地上。 “放肆。” “昭王,你别忘了,无论什么病症,一旦有传染的可能。” “别说你是皇子王爷,就算是太后,皇后都要被带离皇宫,关到郊外的别院去。” 萧诸墨想要反驳咒骂的话,在听到这些话后,戛然而止,脸色也瞬间苍白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终于知道太后为何要千方百计致洛九黎与死地了,弄不死她又为何要他想办法收她入房。 这个女人不但是仙医凌虚子的弟子,还是个心狠手辣,完全不惧怕皇权的女人。 甚至,他心里有个恐惧的想法,也许,洛九黎真的有本事让他得了某种能传染的病症。 如若那样的话,别说太子之位,就是京城,他一辈子都休想回来了。 这个洛九黎简直太可怕。 萧诸墨越是想着,越死死压制着心里的慌乱。 电光火石之间,起身,行礼动作一气呵成。 “九皇叔,侄儿做事有失稳妥,还请皇叔看在侄儿年纪尚小,不懂事的份上,请皇叔莫要与侄儿一般计较。” 萧溟玄神情冷漠,表情幽冷难测。 “你该道歉的不是本王。” 萧诸墨神色冷沉,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眼下还没有跟九皇叔抗衡的实力。 何况,父皇对他已有偏见,要不是母妃只生了他一个儿子,今日,他恐怕就会成为弃子。 “洛二小姐,本王多有失言,还请二小姐高抬贵手。” 洛九黎安静地听着萧诸墨违心的话。 心里想着不愧是有野心的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必要时候什么脸面,尊严都不要了。 然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记仇。 待他一朝掌握大权,今日所受的屈辱绝对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但也正是这样的人,不能逼迫太急,逼急了,他会做出任何毫无下限的事情来。 何况,她也不能为了一个萧诸墨,真的制造病毒,不顾京城百姓的生死。 她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昭王严重,我刚才说的是恐怕会有传染的可能,但不一定就会传染。” 萧诸墨眼底色泽翻涌,垂在袖子里的双手死死地攥紧,抬头一笑。 “原来如此,吓了本王一跳。” “既然洛二小姐不诊脉就能看出病症,那还请二小姐给本王开个药方,本王按时吃药,争取早日康复。” “毕竟,二小姐是仙医凌虚子的弟子,又身受父皇嘱托,开的药也定能药到病去。” 言外之意,你别砸了自己的招牌,到时候没法跟皇上交代。 好一招绵里藏针,到让洛九黎更不敢小瞧他了。 不但不能小瞧他,还要给他真正的解药,要不然她以后还如何拿仙医凌虚子之徒来招摇过市。 “昭王开口,臣女怎敢不用心竭力。” “只是,昭王爷这病症,需要的稀有药材颇多,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吃得起?毕竟——” 洛九黎说着话,四处打量了一眼,颇为看不起似的。 “毕竟,这昭王府瞧着大不如前了。” “哼!请洛二小姐开药方。” 萧诸墨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洛九黎是故意的,想要在他手里搜刮好东西。 不过,说他昭王府大不如前,那他就让她看看,他昭王府依旧是从前的昭王府。 不就是药吗?库房里父皇,母妃,太后赏赐的药多的是,库房里没有的就拿钱去买,身为皇子王爷,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洛九黎隐藏着几分狡黠的眸子淡淡一笑,也不用昭王府的人笔墨伺候,自己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唰唰唰挥洒豪情。 一旁,萧溟玄偷偷瞄了她一眼,唇畔泛起一抹笑意。 这女人果然一点儿都不吃亏,欠她的总是要还给她的。 那方子上的珍贵药材,比在安亲王府写的还要多。 最后的最后,落笔处,洛九黎又添了一味药。 “玄虫血渍玉。” 萧溟玄在看到玄虫血渍玉时,眼底闪过一抹不动声色的复杂。 洛九黎并未去看萧溟玄的神色,拿起纸让南烛递给了萧诸墨。 “昭王爷,这是药方,越快越好,所有药齐全了,我还需要配制解药。” 萧诸墨不懂药理,拿过药方也没怎么细看,转头递给管家。 “马上去准备。” 第180章 洛九黎挨打 “是。” 管家拿着药方,带着两拨人,一路去了库房,一路出了府。 眼看萧诸墨吩咐下去了,洛九黎和萧溟玄也相继站起了身。 玄虫血渍玉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在这儿等着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昭王爷,药备齐了送到义国公府,配制好了解药,我会派人送过来。” 萧诸墨咬了咬牙,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女人身上接二连三的栽跟头。 “九皇叔留步,侄儿想和九皇叔说句话。” 洛九黎一听,这是明摆着要支开她。 “王爷,我去院里等。” 说着,带着南星,南烛出了前厅。 然而,她刚走到院子,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人,弱柳扶风,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那瘦弱的肩膀,柔弱的腰肢,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真真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位小姐。” 那女子停在三人跟前,微微行了礼。 南星,南烛一个是凶猛的野豹,一个是母老虎,哪里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凶巴巴着一张脸,握着剑柄就把洛九黎护在了身后。 “你是谁?离我们主子远点。” 那女子被南烛这一吼,吓的退后一步,一双眼似泣非泣,看着还真是可怜。 洛九黎看着面前的‘两座山’,终于体会到了被‘保镖’保护的滋味。 “你们俩退后,我对她还挺感兴趣。” 能自由出现在昭王府,还穿的这么艳丽,估计不是萧诸墨的侍妾就是通房。 何况,这个时候来,显然是掐着点儿,特意出现的。 要不然,萧诸墨为什么故意叫住萧溟玄,支开她。 呵!有意思了。 南烛,南星相互对视一眼,各自退到了一旁。 洛九黎看了眼那女子。 “这位姑娘?是昭王的什么人?” “小姐又是谁?” 那女子捂着心口娇怯怯的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展颜一笑。 “我是义国公府的。” “义国公府?你是不是洛二小姐?” 扑通! 那女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去。 吓的南烛往后一跳。 “这京城里的女人怎么回事,我还没动手呢?就这么弱不禁风?” 洛九黎:“被你们俩吓的,退后点儿。” 南星,南烛:莫名其妙啊!这路数有点懵。 可主子让退后,两人动作一致,又退后了一步。 洛九黎看了眼那我见犹怜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跪我干什么?快起来。” 那女子眼中盈盈带泪,跪着往前凑了凑。 “洛二小姐,你既然跟王爷和离了,为何还要回王府,再给王爷留下念想,给我们这些侍妾一条活路吧。” 这无头无脑的话一出,洛九黎瞬间变了脸色。 “神经病吧你,被宅斗斗坏了脑子?” 那女子充耳不闻,就像之前安排好了似的,依旧哭道: “自从王爷解了情蛊和媚术后,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后,才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心。” “这几个月来,王爷日日思念二小姐成疾,明白他最爱的依旧是二小姐,还在书房画了很多二小姐的画像。” “每日看着二小姐的画像寝食难安,对我们这些侍妾通房视而不见。” 那女子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把抓住洛九黎的手。 “这些日子,王爷好不容易有所改变,可昨晚,当王爷得知二小姐出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府去寻找二小姐。” “妾身知道,妾身出身,家世都比不得二小姐,可二小姐既然与王爷和离了,就该断个彻底,为什么就不能给妾身留一条活路。” “二小姐是义国公府的嫡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苦还霸着王爷不放——” 洛九黎听她越说越恶心,脸色一寒,就要甩开她的手。 “你给我闭嘴,你当那个渣男是块宝,在我眼里他连我家茅厕的石头都不如,你愿意和他臭,就臭到一块去,别来恶心我。” 那女子一听洛九黎如此羞辱昭王,刚刚还娇柔的脸顿时勃然变色,恨不得吃了洛九黎,站起身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骂王爷?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不要的弃妇。” “王爷是我的,王爷爱的是我,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个要松手,一个偏偏不松手,撕扯间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了洛九黎的脸上。 南烛和南星之前根本没把这个弱女当回事,更没想到这个弱女竟敢打主子。 几乎同时出手,一掌拍在了那女人的肩膀。 “啊!噗!” 女人被拍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正在前厅的萧溟玄和萧诸墨听到动静,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 萧诸墨一看到倒在地上吐了血的女人,再看到洛九黎捂着脸,顿时心下大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好不容易摁住了九皇叔,只为了让洛九黎听到那些话,却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九王爷,这个女人疯言疯语,打了主子。” “属下们护主不利,请九王爷责罚。” 南星,南烛此时恐慌不已,这才护主一天,自己主子就被打了,王爷不得剥了她们一层皮。 “不怪她们,是我自己疏忽了。” “这女人自称是昭王的侍妾,我瞧着她精神有些恍惚,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没当回事,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 洛九黎一看到萧溟玄眼里的寒意,就有些心虚。 那一巴掌是她故意挨的,从那个女人出现冲着她下跪那时起,她就知道这是萧诸墨布下的局。 只是没想到,萧诸墨会这么恶心人,这么自大。 为了给外人留下他依旧对她情深的错觉,竟然利用一个侍妾的嘴说出这番话。 真真是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贱妇,你竟敢对国公府的嫡小姐动手。” 啪!啪! 萧诸墨扬手就给了那侍妾两嘴巴。 他要的是洛九黎知道他的‘情真意切’,而不是让这个贱妇来争风吃醋的。 那侍妾本就被南烛,南星打伤,五脏六腑正忍着剧痛,现在又被萧诸墨毫无保留地恶狠狠的扇了两巴掌。 第181章 他要娶她 (加更一章) 根本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耳朵轰鸣,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贱妇,你还装死。” 萧诸墨不解气的踢了她一脚。 “来人,把这贱妇扔到冷苑,不许给她吃喝。” “是。” 立刻就有下人走上来,面无表情的把昏死过去的侍妾拖走了。 由始至终,除了萧诸墨,在场的任何人没有说一句话。 洛九黎知道萧诸墨手段狠辣,也明白那个侍妾怕是活不成了。 可那又怎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个侍妾想拿她当投名状,获得萧诸墨的恩宠,这人心的险恶,想想都让她不寒而栗。 “南星,南烛,护着你家主子上马车。” 萧溟玄在那侍妾被拖走后,冷漠开口。 “是。” 南星,南烛小心翼翼的扶着洛九黎出了昭王府。 此时,天已经微暗,深秋的晚上越来越冷了。 “洛——” 萧诸墨还要说什么,但在目光接触到九皇叔的眼神后,顿时汗毛竖起,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只因他在九皇叔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真真切切,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出了昭王府门口,上了马车,萧溟玄斜了一眼身旁的秦隐。 秦隐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马车里,洛九黎出奇的安静,低眉垂眼一派恭谨模样。 尤其是见到萧溟玄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洛九黎就知道他生气了,伸出小手,一个劲儿的往他大手里钻。 “王爷,我错了。” 萧溟玄是个火眼金睛的老狐狸,洛九黎啥性子,啥手段,他心里门儿清。 这京城里,除了身上真有硬功夫的女子外,比如南星,南烛这样的,那些后宅女子,有哪个是她的对手。 打她,除非她故意的。 萧溟玄不说话,冷着一张脸,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说重了他心疼,说轻了不管用。 那就拿她身边人开刀,不给她点教训她是记不住。 “南星,南烛护主不力,回去自领八十棍刑。” 马车外,南星,南烛毫无怨言。 “是,属下领罚。” 洛九黎顿时就慌了,冲着马车外的南星和南烛就吼道。 “你们俩给我闭嘴,领什么罚。” 八十棍刑,这是要人命啊! “王爷,这件事是我临时做的决定,也是我让南烛,南星不许出手的,你不能是非不分。” “何况,这一巴掌不但打碎了萧诸墨的情深人设,还能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义国公府的二小姐是奉旨进的昭王府,还被昭王的侍妾给打了。” “一个小小侍妾,如若没有昭王的同意,她怎敢对国公府的嫡小姐下手,昭王就是有口也难辨。” 洛九黎拉着他的手,说的那叫个苦口婆心。 “王爷,我认错了,王爷就不要迁怒南星,南烛了。” “何况!那八十棍刑?成年男人都撑不住,南星,南烛还是女子,她们要是被打伤了,谁来保护我。” 萧溟玄见她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揽,就知道她上套了。 可他依旧冷着一张脸。 “你是主子,她们俩是护卫,主子有错,就得她们担着。” 洛九黎一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这个男人执拗起来,怎么比她还执拗。 气哄哄的起身,拽着他的前襟,把那张俊脸拉到自己跟前。 “要是按照王爷这样说,那我和王爷都有了夫妻之实,今日我的错,岂不是也是王爷的错。” 气息温热,互相交缠。 萧溟玄有一时的慌神,一时的喜悦,俊雅容颜微微绷了起来。 “你,同意了?” 洛九黎嘴角轻抽。 “同意什么?” 萧溟玄瞥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摁住她的脑袋,低头就亲了下去。 “是你刚才说的,你的错,就是我的错。” “只有夫妻一体,对错才不分彼此。” 洛九黎:这男人太鸡贼了。 “你故意的,故意给我下套,故意让我往里钻。” 萧溟玄:被发现了。 手指有意无意的敲了敲车壁。 马车外,驾车的秦隐勒了勒手里的绳子,马车顿时慢了下来。 昭王对洛二小姐生出了觊觎之心,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 都是潜在的威胁。 洛二小姐是他们主子的,必须是主子的。 洛九黎哪里知道,萧溟玄鸡贼,连他的下属都这么鸡贼。 原本在左拐一条街后就该到义国公府了,秦隐生生把马车拐了个弯儿。 南星,南烛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女主子估计不知道,暗卫刑罚里,根本没有八十棍刑这样的刑罚。 王爷这样说,的确是故意的。 马车里,萧溟玄把洛九黎抱在怀里,不要她动。 “你什么时候能同意?” 浑然不知的洛九黎: “反正不是现在。” 萧溟玄薄唇微抿,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良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都同意了。” 洛九黎一把捂住他的嘴,没来由地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羞不羞。” “我才和离多久,转身就嫁给你,有违常理,会让人议论的。” 萧溟玄原本还有点儿生气,可被她柔软的小手捂住嘴,又听她如此一说,也不由勾唇浅笑。 “如若这次边疆和谈成功,那我就给你两个月时间。” “什么两个月?” 怎么还跟边疆和谈成不成功挂钩了。 “边疆和谈成功,我就不用带兵出征。” “让你在家和你母亲共享天伦,两个月后,我上门娶你。” 洛九黎盯着他的眼睛。 “万一和谈没有成功呢?” “那就半年,边疆战事停后,我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洛九黎:半年后她事业才见起色。 见她没说话,萧溟玄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你放心,在我去国公府娶你前,我会把所有的顾虑全部解决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理由在拒绝了。 可到底她的灵魂不是这个时代的,有些话她也要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她回身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神异常平静又严肃。 “王爷,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有些话想跟王爷说。” 作者有话说:今晚加更一章,加更一章!!希望各位亲爱的读者们,一如既往,催更,投票,谢谢!! 第182章 先定亲后成亲 萧溟玄表情顿住,眼神有些微妙地看着她。 “嗯,你说。” 洛九黎低头斟酌了一下用词。 “自和离后,我从未想过再成亲这个问题,我父亲说我不适合宫门王府。” “也是,以前没开窍,性子软弱,被那些女人欺凌到了尘埃里。” “现在开了窍,性子强横,恐怕不会容许那些女人在我眼前蹦跶,如若王爷当真娶了我,便只能是一辈子的相守。” “王爷,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萧溟玄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几乎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的神情,微微点头。 “明白。” 洛九黎石化:这走向不对啊!这古人能接受一辈子只相守一人的论调。 “咳!王爷,我觉得我说的还是不太明白,我——” “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侧妃,妾室,通房都不会有,九王府,只你一个女主子。” 洛九黎张了张嘴,这男人理解问题的程度的确很透彻,可怎么回事,他这么痛快的回答,反倒让她突然就有些犹豫。 两个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一动不动。 那眼神,一个黑眸灼灼,一个深邃幽沉。 丝丝柔情藏在深沉的情绪之下,真是纠结了彼此的心啊! 洛九黎:会不会我太鲁莽了! 萧溟玄:会不会吓到她了? 马车外,秦隐攥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真不是他故意偷听,实在是,习武之人的耳力太好了。 只是,主子怎么能同意洛二小姐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呢? 主子的大业,主子将来的成就,身边绝不可能只洛二小姐一个女子。 马车里,萧溟玄为了缓解气氛。 “关于玄虫血渍玉,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九黎轻咳了一声。 “问的秦五。” 萧溟玄无奈低头一笑:问的?难道不是用催眠术问的。 “你知道,玄虫血渍玉可遇不可求,昭王即便是身为皇子,那样的天材地宝,他手中也未必能有。” 洛九黎点头。 “我知道,他手中没有,但是,太后手里有。” “太后手里有?你听谁说的。” 洛九黎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奉德夫人。” 此时,马车到了义国公府门口。 暮色四合,国公府门前也已经亮起了灯笼。 “主子,洛二小姐,国公府到了。” 秦隐抹了把额头的汗,他得让莫寒和沉央公子赶紧回来,这京城里的事儿,他越来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萧溟玄缓缓紧了紧手掌,眼底划过深沉难解的情感波动,起身就要去撩开车帘。 “走吧,我送你回府。” 洛九黎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王爷,我想了,半年。” 萧溟玄一怔,就听洛九黎又道。 “半年为期,如若王爷真的想通了,心甘情愿放弃三妻四妾,只娶我一人,守我一人。” “那我洛九黎这辈子不论富贵贫贱,灾厄困苦,与王爷荣辱与共,一生一世。” 萧溟玄只觉得整个胸腔内似乎有一团热火,灼烧的他生疼,生疼。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 一个女子,在感情中历经生死还能鼓起勇气说出这些话,要么就是单纯无知,要么就是真的豁出去了。 而洛九黎,属于后者。 他回身,双臂不由自主地把她圈进了怀里。 “傻瓜,人的心那么小,怎么可能装的下那么多人。” “三妻四妾,不过是某些男人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找的借口罢了。” 洛九黎被他抱在怀里,唇角微微翘起。 “那王爷呢?” 萧溟玄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淡淡笑道: “本王不是重欲之人,有你一个足够了。” “何况,你我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洛九黎低低一笑。 “还真是上天注定的。” 穿来第一晚就落在了他的怀里,还有他的咒术,怎么偏偏只能她压制。 萧溟玄听着她的笑声,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黎儿,半年太久,我们先定亲,定了亲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再也不会有人用昨晚的事中伤你。” “况且,用我九王爷的名声在外面办事岂不是更响亮。” 他谆谆诱导,完全就像是老狐狸诱导小白兔进自己的狐狸窝一样。 之前,他只想早日将她娶回府,定亲成亲一起办了。 可现在,她有顾虑,他就不想逼迫她。 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妻子。 也没太大区别。 “如若是定亲,也要和母亲,父亲商量一下。” 她和母亲说过,不会这么早嫁过去。 但定亲就不一样了,定了亲,她虽是萧溟玄的未婚妻,但还可以住在母家,陪着母亲。 她松了口,萧溟玄的心瞬间火热。 “嗯,自是要经过父母之命的,我现在就陪你回府,和你母亲--” 洛九黎止住他的话。 “王爷,先不要急,父亲那关好过,只怕母亲那儿还需要些时日。” 说着,起身亲了他一下,然后撩开车帘。 “天色太晚了,王爷回吧。” 马车外,南星和南烛迎了上来。 国公府门口,守卫的一看自家二小姐从九王府的马车上下来了,那表情,那眼神都恨不得这街上的陌生人立马消失。 实在是从昨天到今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亲眼看着她平安进了府门,萧溟玄碰了碰被她亲的唇角,笑了笑,才让秦隐赶着马车回府。 国公府内。 听到自己女儿回来了,国公夫人忙带着徐嬷嬷来到了浮曲院。 “九儿。” “母亲。” 洛九黎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怎么样?这次进宫可有人为难你?” “母亲放心没有。” 洛九黎搀扶着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 “有九王爷跟着,我很安全。” 一说到萧溟玄,国公夫人脸色就有些不大好。 洛九黎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心领神会带着众丫鬟出了门。 “你是有话要说?” “嗯。” 洛九黎挨着国公夫人坐下,把萧溟玄要上门提亲的事儿学了一遍。 “他怕委屈我,也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中伤我,本意是想定亲和成亲一起办了,但我还想陪着母亲,想把酒楼开起来,所以,我答应他先和他定亲。” 第183章 国公夫人同意了 “唉!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国公夫人心有戚戚,抓住洛九黎的手,轻柔地拍了拍。 “九儿啊!如若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也许,母亲真的不会同意。” “但是昨晚你失踪,除了母亲,他是最着急的一个。” “要是没有他及时找到你的下落,恐怕--” 国公夫人都不敢去深想。 “可是母亲还是担心,你才从昭王府那个龙潭虎穴里逃出来,母亲还想把你留在身边在照顾两年,以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母亲,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 洛九黎鼻子发酸。 “这不是母亲的错,也不是父亲的错,是女儿自己认人不清。” “何况,那个神秘道长不是说过吗?十八岁之前,我会有一场劫难。” “天注定的事儿,谁也更改不了。” “母亲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不过就是个定亲,我和九王约定,半年之后在成亲。” 边疆动荡的事儿,她没敢跟母亲说。 毕竟,父亲和大哥都在溧阳练兵,谁也不知道,和谈能不能成功,如若不能成功,父亲和大哥会不会被派往前线。 “真的,九王真的答应,半年之后成亲。” “嗯。” 洛九黎点点头。 “可是你和九王--” 国公夫人又愁眉不展了,眼神若有似无的看向洛九黎的肚子。 这么严肃的事儿,被她母亲这一眼看的还真是尴尬。 这是怕她意外中奖怀孕。 “母亲放心,我吃了药。” 形势所迫,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好,那就好,你懂医术,母亲自然放心。” “累了一天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国公夫人说着,站起身。 门外,徐嬷嬷进来,扶着自家夫人出了浮曲院。 春容和冬莲两个丫头领着几个丫鬟,收拾床褥,伺候洛九黎洗漱。 “南星。” “主子。” 门外,南星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南烛。 “孙夫人在何处?” “回主子,押在柴房。” “废了她的手脚,把她扔去大司马府胡冰玉的院子,最好能扔到她的屋里。” 南星:这么刺激。 南烛:好想去。 南星应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主子,这事儿让属下去,属下最在行。” 南烛搓了搓手,觉得今晚这事儿挺刺激,她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洛九黎看了南烛一眼。 这丫头性子急躁,大司马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还是派沉稳的南星去她才放心。 “你不能去,你得在家护我周全。” “南星,让秦五陪你走一趟,一切小心。” “是,属下明白。” 南星转身离开。 一旁,春容都有点儿傻了,但很快她也纳过闷了。 “小姐,是那个胡冰玉指使孙夫人以讹传讹中伤小姐的。”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洛九黎冷哼一声。 “她何止指使孙夫人中伤我,昨晚的事,恐怕她也有参与。” 南烛一听,眼睛登时就怒了火。 “这个叫胡冰玉的女人,这么歹毒。” 春容也义愤填膺道: “她不止歹毒,外表看着端庄大方,温温柔柔的,实则心思狠辣。” “主子,既然知道是她下的毒手,主子为何不去找她算账。” “何况,主子背后还有王爷,王爷定能帮主子讨回公道。” 洛九黎摇摇头。 “我也想弄死她,可是没有证据。” “这个女人坏事做尽,但很是小心谨慎,从不自己出手出面。” “何况,她还是大司马府嫡亲的大小姐,太后是她皇姑奶奶,胡贵妃是她亲姑姑,这样强硬的背景,无凭无据的去抓她,只会落人口舌。” “不过,如若南星办成了这件事儿,孙夫人会是一个很好的引子。” “引子?” 春容和南烛相互对视一眼。 南烛:“主子这话,属下听不懂。” 春容:“嗯,我也听不懂。” 洛九黎:“过两天你们就懂了。” —— 与此同时,九王府。 “主子,秦六回来了。” 萧溟玄已经换了身中衣,神色阴沉道。 “钱财充公,画像烧毁。” “是。” 秦隐应了声,又道。 “主子,秦五和南星去了大司马府。” “为何?” “洛二小姐让他们把孙家婆子扔到胡冰玉的院子去。” 萧溟玄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洛九黎的意思。 “你派人去告诉秦五和南星,不必手下留情。” “还有那个黑衣人,查到了吗?” 秦隐点头。 “查到了,王爷料事如神,那黑衣人的确是大司马府的人,而且还是胡冰玉的心腹暗卫。” “不过,昨晚躲进了崇阳侯府,直到现在也没有冒头。” “哼!倒是聪明的,还知道玩儿声东击西。” “那就想办法引他出来。” “是,属下明白。” 秦隐接了令,转身离开。 半柱香后,大司马府胡冰玉的院子,玉翠轩。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飞到了房顶上。 而此时的胡冰玉,正目光阴沉的从二进院的前厅返回玉翠轩。 “贱人,洛九黎那个贱人,竟然利用皇上的旨意,为难表哥,为自己敛财。” 身旁,大丫鬟紫文低头垂眉。 “大小姐,奴婢愚钝,昭王殿下寻的玄虫血渍玉竟如此贵重?难不成比夫人吃的血燕还要贵重?” 在她眼里,大司马府是这京城世家权贵中最奢靡的存在,别说一味药,就是填了海的金银珠宝,大司马府也是拿得出来的。 “到底是个眼皮子浅的。” 胡冰玉不冷不热的斜了紫文一眼。 “那玄虫血渍玉可是比人参,灵芝还要珍贵的天材地宝,便是本小姐也是只听闻却从未得见过。” “听说,那东西是个通体血红像玉质一样透着光亮,前后皆长有头须的虫子。” 紫文一怔,随即脸上还有些嫌弃。 “虫子?只是一条虫子?” “你懂什么,那虫子可是在玉石堆里长大,二十年蜕一次皮,五十年以上才具有药性,就那么一条,足够你一家子活十辈子了。” “嘶!难怪如此值钱。” 胡冰玉闭了闭眼,声音阴冷: “是啊!这么值钱的天材地宝,给洛九黎那个贱妇,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184章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新晚了加更一章) 一说到洛九黎,紫文就不敢随意搭话了。 昨儿个,大小姐闹了一夜的脾气,摔了一地的玉器,在屋里把洛九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甚至,还偷偷扎了小人,塞进了洛九黎的生辰八字。 吓的她胆战心惊,唯恐被外人知道。 直到第二日听到府外满街议论,说是洛九黎被歹人掳走,被乞丐糟蹋,丢尽了国公爷的脸面。 后来又有人说,洛九黎是被歹人掳走,不过很快就被九王爷所救,甚至宿在了九王府。 孤男寡女,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 只怕,坊间传洛九黎与九王关系非常的话,成真了。 所以,大小姐才会发了狂。 毕竟,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大司马府嫡出的大小姐喜欢九王爷,为了嫁给九王爷,都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 可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和离的下堂妇截了胡。 如若是京城其他未婚贵女,大小姐应该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吧。 一如紫文所想,胡冰玉对洛九黎的恨已经空前高涨。 “贱妇,这次是我大意了,算计不周,下次我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胡冰玉神色阴鸷难看,快步进了玉翠轩。 平日里如若胡冰玉回院子,必定有下人迎上来,可今晚院子却异常安静。 “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安静?” “怎么回事?彩霞,小六,碧云。” 紫文也纳闷,扯着脖子喊了几个名字,竟然无人应答。 “这些偷懒的奴才?简直岂有此理!一会儿找到,全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我看她们还敢不敢偷懒。” 胡冰玉心情本就不好,这些个奴才还明目张胆的找死。 “大小姐慢点走,当心台阶。” 紫文扶着胡冰玉上了台阶,推开了门。 然而随着另一丫鬟点亮灯盏以及在极度的安静之后,屋里直接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啊——” “救命!有死人!有死人!” “大小姐,你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 屋内,胡冰玉瞳孔骤缩,脸色惨白,面无血色,因为恐惧双腿软得无法挪动一步,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而她的对面,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的‘尸体’呈恐怖的八爪鱼般的姿势,手脚尽断,口鼻流血,张着黑洞洞的大嘴,口水和血水流了一地,进气多,出气少的趴在地上。 尤其是在看到那人凌乱可怖的面容时,胡冰玉甚至能感觉到血管里的血好像沸腾了一样奔涌着,让她心慌气短,几近昏厥过去。 只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安排出去的泼妇孙夫人。 —— 而此时,皇城,长春宫内。 胡贵妃眼底晦明晦暗着,然而,愤怒归愤怒,为了她的皇儿,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姑姑,怎么办?昭王那所有的药都备齐了,只差一味玄虫血渍玉。” “啪!” 太后发了狠把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眼眸如刀剑般锋锐。 “昭王与陆希芸病症相同,甚至那陆希芸比昭王的还要严重,怎么偏偏昭王的药方子里就多了一味玄虫血渍玉,你心里没点儿数吗?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那是她配药的药方子?” 胡贵妃抿紧了唇,宽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紧。 “姑姑,我又如何不知她是故意的?可是,可是能怎么办?那洛九黎甚至威胁昭王,说昭王得的是毒疹,还说有传染的可能。” “姑姑是知道的,皇室对于有传染症状的皇子,无论真假,绝不可能让留在京中。” “如若皇上信了洛九黎的话,那昭王的位置岌岌可危。” “糊涂。” 太后厉声打断她的话。 “她说是传染的病症就是传染的病症吗?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不成还比不得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女医。” 胡贵妃表情一凝。 知道太后还是不愿意拿出玄虫血渍玉。 “姑姑难道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女医,她是凌虚子的弟子,她与昭王本就有着解不开的仇怨。” “如若这个时候,她搞点儿小动作,我们在宫中也是鞭长莫及。” “何况,姑姑,是我们求得皇上圣旨让她去给昭王看诊的,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出这种方子,除了九王给她撑腰,这背后是不是还有皇——” 胡贵妃止住话,眼里渐渐升起了一丝恐慌。 “若不是如此,安亲王势必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太后隐怒着一张脸,因为愤怒,胸口起伏明显。 “看来,她是要和哀家彻底撕破脸了。” 她筹谋一场,到最后,义国公府还是要站在她的对立面。 “洛九黎,好,好,那哀家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能不能扭转乾坤。” 太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心腹,孙嬷嬷 “你去把玄虫血渍玉拿来,给贵妃。” “是。” 孙嬷嬷面无表情,转身去了库房。 —— 翌日,太阳初升,昭王府的人早早就登了义国公府的门。 “这是二小姐写的方子,这些是备好的药材,还请二小姐尽快调配制药。” 登门的是昭王府的管家,接待的是义国公府的管家。 二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也都是不走心,为各自的主子憋着一口气。 “请稍等。” 管家带着一摞摞的药材进了浮曲院。 “这么早就送来了?” 洛九黎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把所有珍贵药材单独挑了出来。 “是,那昭王府的管家还说,请二小姐尽快调配制药。” “嗯,让他等上一盏茶的时间。” “是。” 管家没动。 洛九黎看向他: “还有事?” “今早我还听闻了一件事。” “说。” 管家往前凑了凑。 “听说昭王府昨晚进贼了,不但丢了真金白银,连书房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洛九黎:这是巧合吗? 这当然不是巧合,因为昭王府的真金白银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九王府的库房里。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某王爷醋意大发,教训教训自己的小辈儿而已。 再说回洛九黎,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玄虫血渍玉。 作者有话说:小妖要哭了,今天出去玩儿又更新晚了,加更一章!! 第185章 这辈子,你,归我了 不算大的锦盒内,存放着一只通体血红像玉质一样透着光亮,前后皆长有头须的虫子。 “这就是玄虫血渍玉。” 洛九黎面露沉思。 按照秦五所说,萧溟玄这些年就是靠着这味药才在每月的十五将将压制住了咒术的发作。 可到底不是寻常药材,便是萧溟玄这样的权贵王爷都不可能大量囤积。 这次,要不是奉德夫人无意中说起,她估计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在那药方后又加了玄虫血渍玉这味药。 一盏茶后,洛九黎拿出解药打发走了昭王府的管家。 随即便让人安排马车,去了九王府。 “王爷呢?” 九王府门口,洛九黎下了马车,看向迎面走来的管家。 管家忙行礼。 “王爷在书房,二小姐,请。” 洛九黎点点头,手里抱着锦盒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你怎么来了?” 萧溟玄看到她走进来,嘴角细不可查地扬了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走到了她面前。 管家一看,哪里敢打扰,忙不迭的关了门退了出去。 “给你送好东西。” 洛九黎笑着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坐下,然后把锦盒递过去。 “打开看看。” 萧溟玄一看到那锦盒,大概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遂接过来打开。 “果然是玄虫血渍玉,看来,太后对昭王还真是不留余力。” 洛九黎点点头。 “我也没想到太后会这么痛快的把药给了昭王。” “想必,这中间还有大司马和胡贵妃出力,不过,无论怎样,我的目的达到了。” 萧溟玄低头看着锦盒,然后伸手拉过她的手。 “这样一来,你和义国公府就彻底站在了太后的对立面。” 洛九黎不置可否,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儿。 “那从今以后,就需要王爷护我周全了。” 萧溟玄亲了亲她的耳骨,干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 “本王护你一辈子,生生世世。” 洛九黎点头,眼睛里带着点笑意。 “生生世世我不敢奢望,但这辈子,你,归我了。” 萧溟玄低低笑着,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温声细语道。 “好,这辈子,我归你了。” 如果真有来生,他一定第一个找到她。 洛九黎抬头看着他眉梢眼角都浸润着似水的柔情,自己也心驰荡漾。 直男的话原来也这么肉麻。 “王爷,再过两日该是十五了,听秦五说,在没遇到我之前,每月的十五,王爷都用它压制体内的咒术。” 洛九黎摩挲了一下锦盒。 “这世上比玄虫血渍玉更珍贵的药材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这个玄虫血渍玉能压制王爷体内的咒术?王爷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萧溟玄眉头微皱,微微摇头道: “其实,这玄虫血渍玉也只能缓解咒术发作时身体上的痛苦,并不能完全压制。”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身在边疆没有回京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有你在身边,这东西留着也是备不时之需?” 洛九黎点头,心里明白,也许萧溟玄身体里的咒术,皇宫中的那些人应该还不知情。 边疆山高路远,能更好的掩饰这件事。 再加上他回京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上交了兵权,离开了京城,很大一部分也是隐藏咒术的原因。 毕竟,以她对皇宫中那几个人的了解,如若知道萧溟玄身中咒术,恐怕,这玄虫血渍玉绝不可能这么痛快的拿出来。 “这玄虫血渍玉我们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就像你说的,以备不时之需。” 何况,这个月的十五,她想到了一个方法,也许能试试。 “在想什么?” 萧溟玄见她眼神有些飘忽。 “没想什么。” 洛九黎摇头,那个方法她暂时还不能告诉萧溟玄。 “我听南星说,你昨晚派人跟着去大司马府了?” “这件事啊!” 萧溟玄挑眉淡淡一笑。 “她总要为她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这还只是个开始。” 一想到那晚他差点失去洛九黎,对那些人的恨,前所未有。 洛九黎点了点头。 “这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听说胡冰玉因为昨晚的事受到了惊吓,后半夜发起了高热,大司马府连夜请了大夫进府诊治,也不知现如今人什么样了。” “怎么?妇人之仁了?” 萧溟玄伸手揽过她。 “你虽身为医者,秉着慈悲之心救死扶伤,但对于胡冰玉和昭王那样的人,万不可妇人之仁。” “你这双手,救该救之人,也杀该杀之人。” 洛九黎抻出手。 “王爷你理解错了吧,我才不会妇人之仁。” “不过,大司马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南星他们手下留情,并没有弄死孙夫人,只是可惜,扔进去的是个苟延残喘的人,扔出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王爷你说,我们带着孙夫人的尸体找上门,有凭有证,皇上会不会惩罚他。” “不会。” 萧溟玄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了她。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孙家乃是罪臣,孙庭死的时候可有人在乎?何况,一个疯疯癫癫的孙夫人。” 洛九黎叹气。 她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杀死个罪臣之妻,对大司马府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真是不甘心啊! 萧溟玄见她脸色不虞,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在等一日,明日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洛九黎眼神顿时光亮。 “什么好戏?” “保密。” 萧溟玄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感觉到她的眼睛轻眨,睫毛刷过唇边时有些轻轻的痒。 痒的他心头荡漾,呼吸都有些微微的急促,嘴唇下移,含住了那柔软的花瓣。 怀里的她那样娇小,那样温软,让他陷进了这片温柔山水里,那些长久以來的坚忍,苦痛,计谋。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飞快的远去。 到底两人还未成亲,短暂的亲昵后,萧溟玄亲自护送洛九黎回了国公府。 当晚夜半子时,万物肃静。 秦隐披着夜色从府外疾步而来,腰间的刀柄上隐隐散发着血腥味,走到主院,躬身禀报。 第186章 张网以待 “主子,半个时辰前,那人出了崇阳侯,去往的方向正是大司马府。” “属下与他交了手,伤了他的一条手臂,故意放走了他。” 萧溟玄站在窗前,眉目凛冽。 “派人守着,不许他踏出大司马府半步。” “是。” 秦隐得了令,再次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大司马府玉翠轩内。 胡冰玉吃了药,高热已退,虽然整个人精神不济,脸色惨白,但到底比昨晚昏死过去,人事不知要强的多。 “大小姐,奴才该死,没有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任务?” 厚重的帷幔后,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手臂上的衣服被刺破,皮肉外翻,殷红的血肉上显然是撒上了止血的药粉,红白一片。 躺在床上的胡冰玉闻此,眼底浸了冰霜,腾地起身,咬牙切齿道。 “你可知,因为你的失误,本小姐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原本受尽屈辱而死的应该是洛九黎,可是结果呢?偏偏为她做了嫁衣裳。” “咳咳!!” 一想到洛九黎身中千步摇,宿在了九王府。 胡冰玉整颗心怒焰滔天。 嫉妒,怨恨,不甘,让她美丽绝艳的脸上开始扭曲。 即便是咳嗽的声音都带着决然的恨意。 跪在帷幔后的黑衣人神色一滞,尤其是在听到胡冰玉的咳嗽声后,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心痛。 “大小姐,奴才该死,奴才任凭大小姐处置,但请大小姐以身体为重。” “大小姐刚刚醒来,高热才散去,因奴才的失误,让大小姐忧心,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大早,他听闻大小姐受到惊吓,不但昏迷不醒,还高热不退,就连宫里的太医都请进了大司马府。 他便开始担心,忧虑不已。 他想见她,想护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不靠近。 他知道,他只是低贱的暗卫,是保护大小姐安全的影子,是最没有资格站在大小姐身后陪伴她的人。 可是,人心不是草木。 从他第一眼看到大小姐盈盈的浅笑,娇美无比的脸时。 他就知道,他无法逃脱了。 大小姐的才情,大小姐的美貌,没人能逃脱。 一旁,紫文赶紧端来水,服侍胡冰玉喝下。 她本是想劝劝的,可是张了张嘴实在不敢提起洛九黎的名字。 她知道,大小姐对洛九黎的恨,就像天生相克的两个人似的,恨不能把那个女人抽筋剥皮。 尤其是在那晚失手之后,洛九黎三个字就成了玉翠轩的禁忌。 胡冰玉发完邪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与自己的人设不符。 深吸两口气,死死攥着被角的手指似乎都变了形,可还是控制着声音归于平静。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崇阳侯府多藏两日吗?” “回大小姐话,是奴才听说大小姐昨晚受到惊吓,担心,担心其他人不能护好大小姐周全。” 堂堂大司马府,被外人如入无人之境扔进来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这不但是对大司马府的挑衅,更是对他们这些暗卫的羞辱。 “那你回府,可有被人跟踪?” 黑衣暗卫低头看了看受伤的胳膊。 “半路被人跟踪,动了刀剑,好在那人临阵脱逃,奴才才得以回府。” “不过大小姐放心,奴才是甩掉了尾巴才回来的。” “甩掉尾巴?你糊涂,恐怕与你动了刀剑的人,是九王府或者国公府的人。” 胡冰玉攥着被角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莫名的神情,一双眼睛来回转动,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走,你马上离开大司马府。” 跪在地上的黑衣暗卫骤然抬头,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可一想到自己身份的差距,又不甘的低下了头。 帷幔后,胡冰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若义国公府那边追究起来,抓到了你,你可有想过后果?” “如果只是一个义国公府倒还好说,怕就怕九王爷插手这件事。” “虽然我并未出面,但到底你是我身边的人。” 一句你是我身边的人,让黑衣暗卫顿时眸底柔顺了起来。 “大小姐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便是奴才真被抓到了,也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大小姐分毫。” 黑衣暗卫说完,郑重的磕了个头,目光缱绻的看了眼帷幔后的身影。 随即,起身推门而出。 只是,他不会想到,他这一步踏出的却是万丈深渊。 —— 清早,深秋的冷寒荡下了京城的最后一片落叶,皑皑的一层雾色朦胧而迷幻。 洛九黎是被南烛,南星从床上硬生生挖起来的。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我又不用练功,不用早起。” 洛九黎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雾蒙蒙一点儿阳光都没有的窗外,表达自己的抗议。 “主子,九王爷来了?” “主子,九王爷说带您去看场大戏。” 瞪! 洛九黎瞬间精神了,眼睛瞪的老大。 “九王来了,他在哪儿?” 南烛一笑。 “在府外的巷口,等着主子去汇合呢?” “快快!快帮我把衣服拿来,还有洗漱的水。” 睡觉可以随时随地,反正她也不用工作。 但看大戏可不是每天都有。 南星,南烛连带着春容也手忙脚乱了起来。 国公府外的巷口,等候多时的萧溟玄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洛九黎。 “一大早叫你起床,可是难为你了。” 萧溟玄伸手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 洛九黎摇头。 “比你每日天不亮就要去上早朝,我岂不是幸福的多。” 萧溟玄笑着瞧瞧车壁,车轮滚动,出了巷口。 “南星,南烛说,你要带我去看戏?看什么戏?去哪儿看?” 萧溟玄搂着她的肩膀。 “到了你就知道了。” —— 而此时,大司马府外。 秦隐带来的侍卫把大司马府各处出入口全都围拢了起来,声势浩大,惹来了一些早起之人的观望。 门口,一身宝蓝色轻织纹芍药团花的胡夫人带着大司马府内的家丁护卫立在门外,正与秦隐对峙着。 “你不过是九王府的一个狗奴才,竟敢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大司马府撒野,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187章 九王派人围了大司马府 胡夫人横着一张脸,对着一样冷着脸的秦隐怒喝着。 “我家老爷乃是殿前司都点检,官职从二品,昨晚值夜今早还未归,我家公爹乃是大司马,朝廷一品大员。” “我这大司马府的内院,哪里能够轮得到你一个狗奴才来搜。” 她骂秦隐狗奴才,秦隐只当听不见,更不想跟一个女流之辈动刀剑。 “胡夫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与我们为难又有何用。” “何况,胡夫人万般阻拦,是否是在拖延时间,想把我们要找的人藏匿起来。” “还是说,胡夫人觉得司马大人这个朝廷一品大员,比九王爷还要位高权重?还是说,大司马府想要忤逆九王旨意?” 胡夫人闻此,眸色一凝。 这京城中,谁人敢与皇家亲王九王爷比身份尊贵。 可一大早,这些人带兵围了大司马府,嚷嚷着九王下令钦捕的匪徒就在大司马府内。 如此挑衅的行径,身为大司马府的当家主母,如何能让他们进院搜捕。 “九王身份尊贵,我们身为臣子的自是不能忤逆了九王旨意。” “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后府内宅之中的事情。” “司马府后院里头,住着多少女眷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这么多人,一大早来搜后院,是想致这些女眷的清誉于不顾?” 胡夫人面上隐怒,却丝毫不让半分。 秦隐咬着后槽牙,手里握着刀柄,真想一刀砍了她。 可偏偏她是胡弘治的夫人,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即便有多愤怒,也不能对一个女人动手。 如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便是打上一场,他也不愿这么憋屈。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马车驶来,站在大司马门口的胡夫人一看到那辆马车,神色莫名紧张了一下。 冲着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转身进了府里。 “怎么还没有进去抓人。” 马车里,萧溟玄冷冽的声音传出来。 秦隐硬着头皮上前。 “主子,胡夫人挡在门口,以后宅女眷清誉为由,阻挡我们进府抓人。” 马车里的萧溟玄眸色一暗。 “既然如此,你带人去前院搜,南星,南烛。” “王爷。” 南星,南烛上前。 “你们俩带人去后院搜。” “哪个敢阻拦的,先斩后奏,无论是谁,出了事,本王为你们一律承担。” “是。” 几人领了命令,一个个腰间挎着刀剑,踏上了大司马府的台阶。 胡夫人知道自己拦不住了,着急的看向身后。 “胡夫人,请让开。” “九王的令,阻拦者有先斩后奏之权。” 南烛可不管她的,腰上缠着软鞭,挎着寒剑,一副冷冽森然的模样。 嘭……嘭……嘭。 就在此时,大司马府的院内传来一阵拐杖声。 拐杖敲在地面上,不快不慢。 “老臣不知九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赎罪。” 是大司马胡珏,他单手拄着拐杖,走到儿媳妇身边,一双看似垂垂老矣的眼球狠戾的看了眼南烛。 马车里,洛九黎和萧溟玄都听出是大司马的声音。 萧溟玄安抚的拍了拍洛九黎的后背。 “安心在车里等着。” 说着,起身推开了车门。 车辕上,他背手而立,矜贵俊美的容貌加上那一身的气度风华,像是云端谪仙降落凡尘,让人望而生畏。 “老臣参见九王爷。” 大司马淡淡行了一礼。 “不知九王爷派人搜府,所为何事?” 萧溟玄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 “前日,义国公府嫡二小姐被匪徒掳走,虽然一部分匪徒落了网,但还有一人逃了出来,本王派人搜查,有人看到那匪徒进了你大司马府。” 大司马一听,神色立刻激动,手里的拐杖嘭的一声。 “王爷,这是有人故意栽赃,我堂堂大司马府岂会与匪徒为伍。” “王爷如若不信,府内可尽管搜查,但如若搜查不到,王爷是不是也该给老臣一个说法。” 萧溟玄一笑,薄唇带出了几分嘲弄,呵,说法!! “如若真抓不到,本王自会给大司马一个说法。” “不过--” 萧溟玄话锋一转。 “本王奉劝大司马一句,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 “大司马府能走到今日的辉煌,可不要因为一个不肖子孙,在皇上面前失了信,在百姓面前丢了脸。” 今日,无论如何,胡冰玉都逃不脱这个劫。 此话一出,大司马讪讪的正了神色,看似浑浊的眼球划过一道精光。 “既然王爷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老臣自没有阻拦的道理,王爷请。” 萧溟玄没动,语气冷然的对秦隐几人道: “秦隐,带人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秦隐,南星,南烛带着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进了府。 胡夫人浑身的气都充到了脸上,眼神晦暗的看了眼自家公爹。 反倒是司马大人,神情淡漠。 关于洛九黎被掳走之事,其实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 直到事情越闹越大,谣言四起,又见他的孙女胡冰玉日日阴沉着脸,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还有那濒死的孙夫人,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扔进了大司马府,他才知道,这件事恐怕真的与自己的孙女胡冰玉有关系。 一番询问下来,果真如他猜测那样。 虽然他气恨自己孙女胆大妄为,可到底事情已经发生,在责备也来不及了。 何况,这件事宫里的太后和贵妃也知道了。 不过好在,由始至终胡冰玉并未出面,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昨晚,唯一知情的暗卫竟然偷偷回了府,今日一大早九王的人就围了大司马府。 可以想见,九王一直在盯着这件事。 “胡夫人。” 萧溟玄目光如炬的看向胡夫人。 “还请夫人让胡冰玉出来吧。” “九王爷。” 大司马和胡夫人皆是一怔。 “王爷是何意?这件事与臣妇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萧溟玄冷冷一笑: “没关系吗?司马大人,胡夫人,你二位应该知道,动了本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88章 胡家人一窝子心狠手辣 一句话,既是挑衅,又是挑明了他与洛九黎的关系。 胡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大司马还算镇定。 “王爷,老臣的孙女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一直在府内从未与洛家二丫头发生过争执,王爷如此说,倒是冤枉老臣的孙女了。” 马车里,洛九黎撇了撇嘴。 这些人简直是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胡冰玉敢做不敢当,看来是家风传承如此啊! 还洛家二丫头?她和他很熟吗? “冤枉?” 萧溟玄懒得与他们纠缠,只冷声的与之说道: “胡冰玉到底是不是冤枉的,抓了人,两方对峙就知道是不是冤枉了。” “王爷此话错了。” 院内,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一身白衣,腰间盈盈一束,身材纤如柔柳,脸色惨白,我见犹怜的胡冰玉由着丫鬟搀扶走了出来。 一大早,从祖父去找她探知情况,她才知道,九王竟然派人围了大司马府。 她恨他,恨他竟如此绝情。 她怨他,怨他看不到自己的心意。 可她还是想距离他近些,想看看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冰玉,风寒还未好,你怎么下床了。” 胡夫人心疼的扶住自己的女儿。 “母亲,女儿如若不来,岂不是被人诬陷了去。” 刚刚,她就在暗处听着。 听到九王爷亲口说了那句,动了本王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洛九黎是她的人?洛九黎果真成了他的人? 之前,她不敢承认,还抱着一丝希望。 可现在,这丝希望被那个她从小到大就爱慕的男人彻底击碎了。 她不明白,她清清白白的贵女,哪里比不上洛九黎那个失了清白的下堂妇。 “九王爷。” 胡冰玉抬头看向那个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男人。 可今日,她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性命与他对峙。 “王爷如今在这京中如日中天,无论王爷说什么,都有人相信,我们这些臣子,与您比起来,算什么?” “您只管说就是了,臣女不怕,咳!咳!” 胡冰玉咳了两声,眼中泪光点点。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胡冰玉没做过的事情,由不得王爷来栽赃污蔑。” “是,臣女之前是与洛九黎有些摩擦,但那只是女孩儿家的矛盾,她现如今出了事情,王爷就要来污蔑我,想与我为难,臣女不服,便是到了金殿銮,臣女也不服。” 一番话说下来,如若是个毫不知情的人,定会觉得胡冰玉这女子敢作敢当,襟怀坦白。 当然,她的话也的确是起了作用。 围观的人群瞬间就开始议论纷纷,议论最多的就是九王爷仰仗权势冤枉了司马府的大小姐。 瞧瞧大小姐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病容,在瞧瞧九王爷咄咄逼人的姿态。 舆论一边倒的倾向了胡冰玉。 可胡冰玉这看似底气十足的话,听到萧溟玄耳中,却比蛇蝎还要毒辣。 马车里的洛九黎在听到胡冰玉的这番话后,几乎是在瞬间就变了脸色,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胡冰玉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来这番话。 又为什么胡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秦隐进府,而大司马出府后,又看似贤良方正的让人进去搜查。 难道,那人根本不在大司马府内。 一想到这些,洛九黎刹那间色变,狠狠地攥紧了手,抬脚就出了马车。 “胡大小姐果然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别人错了,得理不饶人,自己错了,言伪而辩,推卸责任。” 洛九黎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萧溟玄身侧,而萧溟玄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伸手拉她下了马车。 “怎么出来了?” 声音温柔,与之前的冷冽大相径庭。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看的,纷纷面面相觑。 洛九黎仰头,冲着他温柔一笑。 “这场戏是因我而起,自然不能让王爷单打独斗。” “何况,王爷是男人,好男不跟女斗。” “而我是女子,便是说错了话,办错了事儿,司马大人也不会怪罪的。” 这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 而对面,胡冰玉在看到洛九黎从九王府的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在看到九王爷竟然伸手扶着洛九黎下了马车的那一刻起。 一张美丽的小脸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血色,苍白的像是纸片一般。 只是,还未她的苍白褪去,还未洛九黎再次开口。 大司马府院里,却已经有人开了口,扬声道: “王爷,匪徒找到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胡夫人和胡冰玉二人的脸上已经满是惊惧之色。 而司马大人只沉着脸,眼睛盯着九王爷,没有再说一句话。 洛九黎原还有些担心,这个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带出来。” 萧溟玄冷肃开口。 “是。”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见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一身黑衣,浑身浴血的男人出了府门。 秦隐也跟了一同走了出来。 “王爷,这人便是那晚的匪徒,只是,他被拔了舌头,脸也被划烂了。” 嘶! 围观人群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便是洛九黎在看向那黑衣暗卫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狠,胡家人简直太狠了。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这黑衣人浑身的伤还有那被拔了的舌头,都是他自己所为。 拔掉舌头,口不能言,即便是她动用催眠术,也无法在黑衣人口中得到任何可用的信息。 毁掉容貌,就没有人能认出他的来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还是曾经为大司马府出生入死的暗卫。 胡家人,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王爷。” 她看向萧溟玄。 只见萧溟玄沉着脸,但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他当然不会惊讶,因为这个黑衣人昨晚偷偷返回大司马府时只是被秦隐刺伤了手臂。 可当他再出现在大司马府外时,人就已经被拔了舌头,划烂了脸,甚至只存了一口气。 要不是秦隐给他吃了药,把人打晕,又偷偷潜入大司马府藏匿起来。 怎么会出现现在的一幕。 而此时,胡夫人和胡冰玉在极致的惊惧之后,也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切早就在九王爷的算计之中。 第189章 逼着胡冰玉出手 原来,昨晚这个黑衣暗卫回府后,胡冰玉怕他暴露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虽然他口口声声都是忠心耿耿,可谁会相信一个奴才的话。 何况,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即便是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所以,就在他离开玉翠轩后,胡冰玉派人动了手,不但拔了他的舌头,还划烂了他的脸。毕竟,一个口不能言,又认不出容貌的人,谁还会知道他曾经是司马府大小姐的贴身暗卫。 她以为他彻底死透了,未曾想,他竟然还在府内,竟然还活着。 “王爷,我司马府内从未有这样的一个人。” 胡冰玉强压下心头恐慌,面带诧异的看着萧溟玄,弯月柳眉拧成了一团。 “臣女知道,王爷一直对臣女心生不喜,连带着对我们大司马府也不亲厚。” “可是王爷为了洛九黎,拿这种借口来污蔑我大司马府,还找来一个乞丐充当匪徒,臣女不服,臣女不平。” 萧溟玄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眉眼阴鸷,周身气息冷酷肆虐。 “不服?不平?” “本王倒是没看出来,你一个后宅女子,竟能生出如此恶毒之心。” “司马大人,可真是好教养啊!” 大司马杵着拐杖,淡淡的挑起眼皮。 “王爷,事情还未搞清楚,还请王爷不要武断定下结论。” 果然不愧是老油条,沉稳有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说出的话,也最有杀伤力。 萧溟玄冷嗤一笑,指了指瘫在地上口舌被拔掉,容貌被毁的黑衣人。 “秦隐,告诉诸位,这个人是谁?” 秦隐上前,看着那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没了一块好地的黑衣人道: “他是大司马府胡冰玉大小姐的贴身暗卫——” “胡说八道!” 一旁,胡夫人厉声呵斥秦隐。 “我家女儿清清白白,身边怎么可能安置一个男暗卫,你如此污蔑我女儿的名声,居心何在。” 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暗卫在见到胡冰玉脸上僵持冷然的眼神那一刻,在听到胡夫人言不由衷的那一刻。 心里的信念和爱意轰然倒塌。 昨晚,他以为是司马大人派人对他出的手。 可今日,他完全看明白了。 是大小姐,是他爱护的大小姐对他生了杀心。 他躺在地上,冲着胡冰玉有气无力的啊啊啊叫了几声。 他想告诉众人他就是大司马府的暗卫,他就是护卫胡冰玉的暗卫。 可是,他说不出来,发不出声音。 胡冰玉看着瘫在地上的黑衣人,娇美苍白的脸上笼罩着浓浓一层寒霜。 不发一语地走到他身边,垂在身侧袍袖里的手微微扎进手心里,眼泪就在蹲下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滚落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我大司马府的暗卫?为何要和他们一起害我?” 身后,洛九黎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冰玉的表演,漠然开口道。 “他是你的暗卫。” “洛九黎,你给我闭嘴。” 胡冰玉瞳孔骤缩,沉默而阴鸷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你与我素有仇怨,这个时候,你如此落井下石,随意栽赃,安的是什么心思?” 洛九黎看着这一幕,眸低没有丝毫波澜。 “呵!胡冰玉,你也不用拿这句话回我。” “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指天发誓,这个人不是你的暗卫,你没有指使他劫持我,没有对我下药,没有指使那些乞丐要对我行不轨之事?” “你敢吗?” “疯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胡冰玉恨的咬牙切齿。 可洛九黎却嘴角扬起了弧度。 “你不敢,你害怕发誓。” “胡冰玉,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凭良心,报应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说着,低头看向那奄奄一息的黑衣暗卫。 “这就是你拼死保护的主子?你担心她的安全,不惜暴露自己返回大司马府,可她呢?担心你背叛她,不惜派人拔了你的舌头,毁了你的容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要护着吗?” 一旁,胡冰玉压抑不住的心底泛起的寒意,指尖发颤的指着洛九黎。 “洛九黎,疯子,我与你不过是女人之间的情怨罢了,你何至于逼人太甚。” “情怨?胡冰玉,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洛九黎懒得再和这个女人废话,看向地上的黑衣暗卫道: “既然你口不能言,嘴不能动,那我问你话,你只点头摇头即可。” “这个女人,司马府的胡冰玉大小姐,是不是你的主子?是不是她让你劫持的我?” 一旁,司马大人倏然把凌厉的目光看向洛九黎,就要开口阻拦。 萧溟玄一直盯着大司马的动作,见他要说话,蓦地开口制止。 “司马大人,本王刚才说的话,大人可还记得,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 “这件事如若你没有参与,本王觉得还是回避的好。” 言外之意,你处处阻拦,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 萧溟玄一句话,让大司马的眼神又晦暗了几分。 而胡冰玉一张脸瞬间煞白,额头上更是隐隐的沁出一层薄汗。 她向来得祖父的宠爱,可如今祖父竟迟疑了。 难道,祖父要放弃她了吗? 而瘫在地上的黑衣暗卫,无惧着为之一笑,对着洛九黎气喘吁吁,哀弱无力的点了点头。 蓦然! 大司马府门口,突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他点头了,他承认自己是胡冰玉的贴身暗卫,承认自己是受胡冰玉指使劫持了洛九黎。 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纷纷议论之声。 胡冰玉摇头,果断摇头,一双美目里全是恶毒。 “不,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 她猛地抽出袖口中的匕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就冲着那黑衣暗卫的胸口袭去。 唰! 锵! 嘭! 噗! 距离最近的洛九黎和萧溟玄同时出手。 洛九黎挡下了胡冰玉手中的匕首,萧溟玄几乎也是在同时,无情的折断了胡冰玉的手腕,接着一脚横踢,根本没有多余动作。 被踢得横飞出去的胡冰玉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 第190章 凌迟,九王爷的手段 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荡起无数的尘土,噗的吐出一口血水。 现场一片哗然!围观百姓脸色刷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胡冰玉趴在冰冷的土地上,眼前漆黑,良久,眩晕慢慢散开。 知觉恢复的那一刻,断掉的手腕上传来剧痛,纤细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她听到了一阵阵的议论之声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 “冰玉,冰玉你怎么样?” 胡冰玉被母亲扶在怀里,一双冲了血的眼睛却死死的看着萧溟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的颤抖,嘴唇都咬破了皮。 她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刚刚那一刻给了她致命一击。 而瘫在地上原本就苟延残喘的黑衣暗卫,也不敢相信,他拼尽全力爱护的大小姐。 他忠心耿耿,恨不能把心掏出来都奉献给她的大小姐。 却在最后一刻,为了她自己的利益,竟想要用匕首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来人!” 萧溟玄根本不去看胡冰玉那受伤又愤恨的眼睛,早已疾言厉色着开口,一声令下! “主子!” 秦隐上前。 刚刚王爷那一脚,解气。 “请三十二刀。” “是。” 秦隐退下。 大司马在听到三十二刀时,手指的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板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可以为了家族舍弃胡冰玉这个孙女,但 他不能允许九王爷在他大司马府邸前大开杀戒。 只是,糟老头子忘记了,真正大开杀戒的是谁? “九王爷,天子脚下,司马府门前,王爷真的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吗?” 萧溟玄淡淡看了眼大司马,从贴身的衣襟里拿出一块金玉镶嵌的令牌。 “司马大人不会忘了这块令牌吧。” “如若忘了,本王府上还有一块传于无穷的铁券。” 大司马蓦地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慢慢矮下身子跪在了地上。 大司马这一跪,不但吓的胡家母女差点昏死过去,就连一直没有做声的洛九黎都觉得不可思议。 洛九黎的目光看向萧溟玄手里那块名不见经传金玉镶嵌的令牌,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样东西,竟会让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司马甘愿跪地。 就在这时,秦隐已经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横肉遍布,身材魁梧,挺着大大肚子,头围红色布条的男人走上前。 那男人一见到萧溟玄,躬身行礼。 “奴才三十二刀叩见王爷。” “嗯,起吧。” 身旁,一直不动声色的洛九黎还不大明白萧溟玄这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叫三十二刀这样奇怪的名字。 直到几个侍卫相继把两个十字架刑的木桩子哐当一声就立在了大司马府门前。 胡夫人在看到那两个木桩后,眼神骤变。 “九王爷,你想做什么?” “凌迟。” 两个字,简单。 却让胡夫人吓得不禁趔趄的瘫在了地上。 更吓的围观众人纷纷不由自主的倒退。 洛九黎更是一愣。 凌迟! 这才是九王爷的底气和手段吧,虽然他早已卸下了兵权,退居朝廷已久,但军营里的铁血杀伐之气早已融入他的血肉骨髓。 “胡冰玉,睚眦必报这样的事情,不是只有你会,也是本王所擅长的。” “所以,本王会看在司马大人的面子上,让你最后一个受刑。” 萧溟玄声音冷鸷。 “秦隐。” “是。” 秦隐上前,当着胡冰玉的面直接把苟延残喘的黑衣暗卫拎起来,把人结结实实固定在了木桩子上。 萧溟玄走到洛九黎身边,声音轻柔道。 “害怕吗?如若害怕去马车里等着。” 洛九黎摇头。 “不怕。” 她连解剖尸体都敢,一个凌迟有什么可害怕的。 萧溟玄把她护在身后,看向那黑衣暗卫。 “你被你主子拔了舌头,毁了容貌,浑身是伤,虽然可怜,但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错就错在,跟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动了不该动的人。” “三十二,动刀吧。” “是王爷。” 刽子手三十二大步上前,从大箩筐里拿出尖刀,那尖刀薄如蝉翼,显然是放在砂石上磨得非常锋利。 他含了一大口酒,喷在黑衣暗卫胸前。 “小子,知道大爷我为啥叫三十二吗?因为三十二刀之后,你的肉体被支解,人形尚可辨识。” 三十二一番话说下来,那即将受凌迟刑罚的黑衣暗卫还未昏死过去,被胡夫人扶着怀里的胡冰玉,长裙遮盖之下的双腿就已经忍不住的打颤。 萧溟玄,为了洛九黎,折断了她的手腕不够,竟然还要凌迟她。 就在她被吓得脸色泛白的同时,只见那三十二猛地撕碎黑衣暗卫的上衣,一掌拍在他的心窝处。 然后操着刀子,噗的一刀子扎进去,灵巧地一转,一块鱼鳞般大小的肉,从黑衣暗卫的右胸脯上旋了下来。 “啊啊!啊!” 黑衣暗卫失了舌头,可那惨叫声生生从喉咙里溢出来。 接着左胸第二刀,还是如同鱼鳞般大小。 再接着胸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就像切割萝卜一样,生生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而那黑衣暗卫整个人浑身已经打摆子了,双眼翻白,噗的吐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那白花花从他身上割下的肉片。 胡冰玉躲在母亲怀里,在看到对面刽子手将割下来的肉片,一片片摆在大箩筐里时,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后背冷汗淋漓,也不知那颤抖和冷汗是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还是被凌迟之刑给吓的。 围观的人群更是头皮发麻,有胆小的早已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一眼。 胡夫人手指颤抖着,扭头双眸瞪着,眼眶通红恶意慢慢的看向洛九黎。 这个贱人,难道她如花似玉般的女儿今天真的要栽到这个贱人手里。 不! 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胡夫人侧目,眼眶通红的看向父亲,大颗大颗的泪伴随着唇上的血珠子砸落在裙摆上。 大司马动了动手上的拐杖,狠戾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半点的波动。 第191章 皇上和太后来了(加更一章) 萧溟玄抬眸,眼底浸润着透心的寒意,流露出让人望而生畏的森然气势。 “来人,把胡冰玉绑上。” 也就在萧溟玄下令的那一刻,秦隐竟然真的带人来到了胡冰玉的身侧。 四个人,两个拉开胡夫人,另两个直接拽起胡冰玉,粗暴的就往木桩子上去。 “九王,九王爷,你让我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祖父,祖父救我,母亲救我……” 在身体被架起的那一刻,胡冰玉终于意识到九王爷不是说说的,他是对她动了杀心。 她吓得嘴唇发颤,大叫了起来,身体不住的挣扎着。 即便是手腕上被折断的痛苦,都比不得即将被凌迟带来的恐慌。 “王爷,是老臣教导无方。” 大司马到底还是无法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女被凌迟处死,放下手中的拐杖,缓缓的跪了下来。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她一命。” “从今往后,老臣把她禁足在府中,再不许出府惹是生非。” 胡夫人也咬着嘴唇,眼睛里泫然欲泣,对着萧溟玄道: “九王爷,求九王开恩!臣妇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儿,求九王爷看在臣妇一家对朝廷有功的份上,饶了臣妇的女儿吧。” 说着,胡夫人俯身,重重的在地板上叩了三个响头! 就在此时,人群后,传来尖声细语的唱和之声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巷口,两辆金黄色华盖的马车缓缓驶入,停在大司马府门口,马车后,跟着一排排的皇家亲卫。 一身雍容华贵的太后在胡贵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皇上一身明黄色的朝服,祁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着,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大司马一看到太后来了,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带着府内众人,平静淡定的跪在地上磕头问安。 连带着围在司马府看热闹的老百姓,也不禁同时跪地行礼。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府邸门前。 皇上也没说话,只是扬了扬手。 倒是太后,在看到胡冰玉被九王的人押着要绑在木桩子上时,一双美目,目眦欲裂。 “放肆,还不给哀家把大小姐放下来,大司马府内,什么时候容得你们这样的放肆!” 太后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宫人早有人冲上前,直接给胡冰玉松绑,将其安然的放下。 胡冰玉被放开木桩后,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前好似走了一遭,任由宫人搀扶着,扑通一声跪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凄声哀哀着。 “求皇上,求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啊。” 一旁,胡贵妃阴阳怪气,一双美目恨不能活剐了萧溟玄。 “九王爷,若要撒王爷的脾气,也该是在战场上与敌人去计较,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算怎么回事?” 太后目光巡视了一圈众人,落在萧溟玄身上。 “九王爷,你身为亲王,竟在臣子的府邸门前闹事,也不怕伤了朝臣的心。” 萧溟玄深邃漆黑的眸低闪过一丝冰寒。 “太后这话,有失偏颇。” “既然太后来了,应该就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胡冰玉指使身边暗卫,劫持国公府二小姐,太后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九王,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哀家说话。” 太后眉目凛冽。 府门前众人,脸上凝结了骇然,惊惧和茫然的表情,个个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旁,皇上淡淡的看了眼门口越来越多的百姓,皱了下浓眉。 朝着萧溟玄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立在府邸前的那两个木桩子以及其中一个木桩子上早已没了人气儿的受刑之人。 心里不禁腹诽,九王啊!玩儿的这么大,可真是会给朕找事儿。 “九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溟玄上前,冲着皇上恭敬行了一礼道: “回皇上的话,这人是胡冰玉的贴身暗卫,被臣弟凌迟处死了。” “噢!胡大小姐的贴身暗卫?” 皇上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 “正是。” 萧溟玄根本不给余下几人反应,便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了皇上听。 皇上是谁?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况且,九王敢明目张胆在大司马府邸动用凌迟之刑,这里面就有几分深意了。 皇上把目光看向大司马胡珏,声音异常平静,不辨喜怒。 “司马大人乃是位极人臣的两朝元老,胡弘治又是禁军统领,殿前司都点检,一直以护正长宁王朝为已任,朕原本以为到了这一代也该是如此的。” 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语气淡淡。 可长年在官场上呼风唤雨的大司马,怎么可能听不出这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含义。 “是老臣教导无方,让她做下了这等错事,老臣愧对太后,愧对皇上。” “只是皇上,冰玉这孩子打小心高气傲,眼中最容不得沙子。” “她自小就倾慕王爷,看到洛家二丫头与王爷走的近了些,就忍不住小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 “老臣早该好好教训她一顿的,也就不会叫她犯错至此。” 皇上手中旋转把玩着琉璃珠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大司马,又看了看脸上青白交加的太后和愤愤不平的胡贵妃。 最后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洛九黎。 这丫头,还真是沉得住气。 “洛九黎,司马大人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回皇上,听明白了。” 洛九黎不卑不亢上前,行礼问安。 “这番话乍听之下是司马大人在自责,可仔细听来,自责的意思倒是没有几分,可话里话外却分明暗指臣女行为不检。” “不过,臣女不在乎,臣女自和离之日起就做好了被人议论的准备。” “何况,人生在世,众口难调,众人难悦,嘴长在别人脸上,怎么说,说什么,臣女根本不在意。” 第192章 胡冰玉落发为尼 “臣女也不会去讨好厌恶我的人,更不会去解释说不清的事。” “臣女只关心,胡冰玉背后指使他人劫持我,差点让我身死在城外这件事,不知皇上和太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洛九黎这一番话说下来,那可真是当众把胡家人的脸皮扯下来踩了个稀碎。 不但显出了自己坦坦荡荡的性子,还直接一锤定音,当场把胡冰玉锤死。 就这!要是太后和胡贵妃还敢当着众人的面给胡冰玉狡辩,那就是傻子的行径。 大司马掩在长袖下干枯如木枝的老手,紧紧的攥住拐杖。 他之前在九王府就领教过洛九黎的口才和胆量,没想到,今日皇上竟然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太后眼神微冷,脸色也愈加难看。 洛九黎,还真是越来越让她意外了,这样的人,如若不能为她们所用,那必须只能死。 太后看了眼大司马,大司马微微摇了摇头。 今日之事,表面上看似是九王爷为洛九黎冲冠一怒为红颜,实际上是让他们司马府在皇上面前失了信,在百姓面前丢了脸。 堂堂钟鸣鼎食之家,竟然教养出了一个如此嫉妒成性,想要害人性命的大小姐。 这对大司马府的声誉,可谓打击不小。 至于这背后有没有其他推手。 大司马几不可见的看了眼皇上,遂悄然低下了头。 “母后。” 皇上扭头看向太后,态度恭顺温良。 “不知母后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太后磨了磨后槽牙,处置,她能怎么处置。 皇上一句话就把胡冰玉的退路彻底封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若不处置了胡冰玉,那皇家的威信,司马府的脸面岂不是被洛九黎那个贱妇摁在地上摩擦了。 “这件事,左右说来也是因为胡冰玉小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才犯下的错事,哀家看,还是由皇上做主吧。” 太后不愧是宫斗沉浮中的胜利者,这四两拨千斤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原本是害人性命的事,让她这样一说,倒成了两个女人因争风吃醋才惹出的祸事。 一旁,洛九黎弯着薄唇,看了一眼萧溟玄比冰天雪地还要冷峻的侧脸。 被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惦记,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祸。 今儿个,弄不死胡冰玉,也得把她踩在脚下,让她在没有兴风作浪的可能。 这样想着,洛九黎把目光看向皇上,她倒要看看,皇上怎样处置胡冰玉。 如若只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她不介意自己动手。 “既如此,来人。” 皇上金口一开,立即有侍卫上前。 “把胡冰玉送去京郊尼姑庵,落发为尼,有戒律约束着,就让她在庵堂里常伴青灯古佛,以修此身养性。”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结,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萧溟玄:皇兄竟然不是赐死她。 洛九黎:落发为尼,戒律约束,胡冰玉以后可就真成了实实在在的尼姑了。 至于大司马胡珏和太后,胡贵妃的表情,一言难尽,难以言表,有苦难言。 倒是胡夫人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已经傻掉的女儿,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冰玉才十九岁,她还未嫁人生子,如若落发为尼,那她一辈子就毁了。” “太后,太后娘娘,求娘娘救救冰玉吧。” “贵妃,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救救冰玉,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冰玉一辈子青灯古佛啊!” “父亲,求父亲求求皇上法外开恩,收回成命吧,如若冰玉出家为尼,那儿媳,儿媳岂不是犹如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辈子再也不能享天伦之乐了。” 胡夫人声泪俱下,双膝跪在地上,冲着这个磕个头,冲着那个求个情,倒是做足了好母亲的姿态。 只是,如若把这心思用在正道上,好好教导胡冰玉,何至于有今日之祸患。 “皇上。” 胡贵妃抹着眼泪,想要开口求情。 皇上眉目骤冷看了她一眼,生生把胡贵妃要说的话压在了喉咙里。 太后也明白,皇上金口一开,这件事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她也想不到,皇上会这么狠心。 “洛九黎。” 太后抬头看向洛九黎,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悲,声音倒是如常。 “太后娘娘。” 洛九黎淡淡行了礼。 太后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大啊。 “胡冰玉对你做了错事,哀家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胡家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但到底你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 “太后此言差矣。” 一旁,萧溟玄脸色发寒,几乎控制不住的走了出来。 “九王,哀家正在与洛九黎说话,你如此毫无行径的打断哀家的话,眼里可有哀家这个母后。” 萧溟玄冷漠开口。 “正是因为本王眼中有太后,才会出言阻止。” “太后只看到了洛九黎现如今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却不知道,如若那晚不是本王救了她,太后可知道她最后的下场?” 太后脸色一瞬间僵白难堪,恨不得掐死萧溟玄这个孽障。 洛九黎站在萧溟玄身侧,沉默的看着太后的表情,听着萧溟玄为她辩护。 呵!她不说什么,太后这些人就真当她洛九黎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揉捏? 看来,力度还是不够啊! “太后娘娘,刚刚九王爷的话没有说全,那就由臣女补充吧。” “那晚如若不是九王爷救了臣女,臣女的下场只有两个。” “一个是被那些乞丐凌辱致死,另一个就是被胡冰玉下的药爆体而亡。” 千步摇,好在她没有内力,身上带有古戒空间,要不然那晚她绝对撑不到萧溟玄来救她。 “所以,太后还会觉得,臣女今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是胡冰玉对臣女手下留情吗?” 她的话音一落,周遭一片死寂。 所有人包括围观的百姓都僵硬得无法反应。 谁家都有女儿,即便是没有女儿的还有姐妹。 哪个人愿意让自己家的女子遭遇到这种事。 第193章 洛九黎化解危机 劫持人家不够,竟然还给人家下药,还是下了那种下作的药。 胡冰玉,司马府的大小姐,人前多么端庄大方的女子,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洛九黎看着太后僵硬的脸,心里冷笑,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既如此,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 “南烛,去马车上把我的药箱拿来。”“是。” 南烛并不知道那晚是怎么回事,现在一听,恨不得撕碎了胡冰玉。 药箱很快拿来,洛九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然后走到皇上面前,是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下跪。 “皇上,臣女叩谢皇上为臣女讨回公道。” “但是,刚才的事情皇上也看到了,是不是众人都觉得臣女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而胡冰玉的处罚就稍显严重了?” 皇上挑了一下眉,多精明的皇上,怎不知洛九黎话里有话。 “看来的确如此,你身为当事人,可是有其他想法?” “有。” 洛九黎毫不避讳。 “古语有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胡冰玉既不想落发为尼,又不想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那就请皇上让胡冰玉吃下这药。” 洛九黎把小瓷瓶递了上去。 皇上看了眼那瓷瓶。 “这里面是什么?” 洛九黎淡淡道: “胡冰玉那晚给臣女吃了什么,这瓷瓶里就是什么。” 哗! 全场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太后和胡贵妃以及大司马等人眼里露出了一种恨到了极点的愤怒,若不是顾忌皇上在场,只怕都会扑上来撕烂洛九黎。 皇上:这丫头不但睚眦必报,还是个七巧玲珑心,妙啊!这可真是妙啊!这下,他倒要看看,太后和大司马他们怎样见招拆招。 而一旁,刚刚升起一丝侥幸的胡冰玉,在听到洛九黎的话后。 苍白的脸上再也掩盖不住恶毒的恨意,她咬着牙,连喘息的声音都变得粗了起来。 “洛九黎,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呵!胡冰玉,倒打一耙,颠倒黑白,你可真是天生天养啊。” “我不过是把你之前做过的事在给你做一遍而已。” “你不想落发为尼,又不想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那就只能把当初我的痛苦也尝上一遍才行,你说是吧。” 洛九黎死死盯着胡冰玉,眼中脸上全是不屑于顾。 胡冰玉气的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抖,双眸死死的盯着洛九黎,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太后,我不要吃,我打死都不要吃。” 即便那瓷瓶里不是千步摇,也是其他的媚,药。 何况,事已至此,还有哪个世家公子敢以身救她,做她的解药。 唯一的可能就是祖父会在府里找个侍卫,她堂堂司马府嫡出的大小姐,决不能委身一个侍卫,如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宁可一辈子青灯古佛。 洛九黎收拢手指,邪魅一笑。 “太后娘娘,这可就不关臣女的事喽,是胡冰玉自己选择落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洛九黎说完,躬身退下。 萧溟玄都要被这女人逗笑了,真是想不明白,她脑袋子瓜子里到底装都是些什么。 这么为难的事情,她竟然轻轻松松就破解了。 皇上大手一挥。 “来人,马上把胡冰玉送至京郊尼姑庵,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私自回京。” “是。” 有侍卫上前,根本不管胡冰玉如何挣扎,押着人就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胡冰玉知道大势已去,墨发半垂,眼里带着水雾,可心里却不服气! 为什么偏偏是洛九黎? 那个以前她一根手指就能整死的贱女人! 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不服,不忿,不甘心!! 皇上也不去看太后几人青白的脸色,目光落在萧溟玄身上。 “九王。” “皇兄。” 萧溟玄上前。 “你身为亲王,在臣子的府邸闹的太不像样子了,如若各个王爷皇子都学你一样,那岂不是让朕的朝臣们都寒了心。” “就罚你禁足府中一个月,罚俸一年。” “是,臣弟甘愿受罚。” 萧溟玄受罚受的那叫个心甘情愿。 皇上斜了一眼祁公公。 祁公公心领神会,扯着脖子喊道。 “皇上起驾回銮。” 一群人乌泱泱跪地,恭送皇上。 “母后,走吧。” 皇上心情大好,面上平静淡然。 太后广袖下的手指死死握住,知道此时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一行人相继上了金黄华盖的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大司马府。 洛九黎好笑的弯着薄唇,到底是皇上。 两府各赏一巴掌,谁也不亏谁。 上了马车,洛九黎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有晶莹的水雾浮现。 “怎么了,困了。” 萧溟玄是最后上的马车,看她打哈欠,忙把她揽入怀中。 “嗯,实在是起的太早了。” 洛九黎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胡冰玉伤得挺重,这会子送去尼姑庵,只怕不能好好静养了。” 洛九黎幽幽叹了口气,嗓音慵懒含笑。 “都是她咎由自取。” 萧溟玄嗓音沉沉。 “王爷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再怎么说,她倾慕王爷这么多年,王爷居然直接就把人家的手给折断了,那胡冰玉现在除了恨我,估计最恨的就是王爷。” 萧溟玄盯着她如花笑颜,目光微垂,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忍不住喉咙有些发干。 “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洛九黎痴痴一笑。 “故意用这种话气本王。” 他低头,惩罚的咬住了她的唇。 “你可知,皇上为何要她必须落发为尼?”即便是当初的明欣郡主也不过是代发修行。 洛九黎眨着明亮的眼睛。 “不会是王爷一早就与皇上说好了吧?” “闹出这么大动静,必然会惊动太后和皇上的。” 萧溟玄眉梢眼角清冷尽褪,萦绕着仿佛镌刻进骨子里的温柔。 “被那样心思歹毒的女人惦记,本王觉得恶心至极。” “既然胡珏不能控制她的心性,那就让佛祖和世人的眼光盯着她,让她对本王再生不出那种恶心的心思。” 第194章 崇阳侯的阴毒 洛九黎:难怪让她来看一出大戏,果然是大戏啊!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在他萧溟玄的计划当中。 “怎么不说话了?” 萧溟玄勾着她的手指。 “是不是觉得不应该留她性命,你放心,只要她出了京城,没有司马府的照应,我便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尼姑庵。” “这样的话,即便司马府那边有怀疑,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敢对我兴师问罪。” 洛九黎表情微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胡冰玉,倒也不一定非取她的性命不可。” “既然皇上发话让她落发为尼,留她一命,也没道理事后再去找她算账,否则不免让王爷在外面留下一个不太大度的名声。” “名声,我从不需要别人给我名声。” 萧溟玄搂着她。 “何况,从始至终,我与大司马府就站在对立面,自然也不用在乎他们。” “我知道你不在乎他们。” 洛九黎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臂搂着萧溟玄的脖子,依恋地把头埋在他臂弯。 “王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连太后娘娘都不敢拿你怎么样,区区一个大司马府算什么?” 萧溟玄笑着搂紧她,静静享受着她的依赖和柔情。 “太后说的也对,我虽然被胡冰玉陷害,但到底现如今安然无恙。” 萧溟玄细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皱眉道: “黎儿,你可不要妇人之仁,那胡冰玉就是一条毒蛇,那种人是捂不热的。” 洛九黎噗嗤一笑。 “我没有妇人之仁,一开始我是想把胡冰玉摁死的,不过现在看来,胡冰玉年纪轻轻就要从此跟青灯相伴,于她而言也许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如若她能悔改,放下嫉妒和怨恨,也许还能走出阴影,就怕她不知悔改,那她的一生都将在不甘和孤寂中度过。” “相比于让她死去,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萧溟玄松了口气。 因为胡冰玉倾慕他和怨恨洛九黎这件事,就像骨头如鲠在喉,放着这么一个手段毒辣的女人在京城,真不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好了,扫除了这么一个障碍,他放心,洛九黎也能安心。 “王爷,刚刚那块令牌,为何胡珏看了会如此忌惮?” 萧溟玄从怀里掏出金镶玉的令牌。 “这是父皇之物。” 原来如此,见物如见先皇,便是权臣大司马见到也只有跪拜的份儿。 “黎儿。” 萧溟玄手里令牌,手指挑着她的下巴。 “你母亲那儿怎么说了?” 洛九黎:这画风转的有点儿快。 明知故问道: “什么怎么说了。” 萧溟玄:看来,还得亲自上门一趟才行。 伸手敲了敲车壁。 “去义国公府。” “是,主子。” 马车拐了个弯儿。 洛九黎看着他。 “我不回府,我要去铺子看看。” 萧溟玄不管她。 “丑女婿早晚要见岳母的,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洛九黎:这男人,疯了吧。 “王爷,你登门负荆请罪,请的是什么罪?” 萧溟玄被她一问,顿时僵住了。 对啊!请的是什么罪? 洛九黎继续问道: “你是跟我母亲坦白大婚前一晚的事?还是坦白那一晚的事?” 萧溟玄现在不仅是僵住,还呆住了。 他总不能上门,和自己未来岳母说,本王来负荆请罪了,本王与洛九黎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请岳母大人把您女儿嫁给我。 咦!萧溟玄自己这样一想,估计不用国公夫人伸手打他,他自己就能打自己一嘴巴。 把人家的女儿吃干抹净,他就这样空手登门,着实不太体面。 砰!砰!砰! 萧溟玄又敲了敲车壁。 “回九王府。” 赶车的秦隐:主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儿。 “是。” 秦隐拽着缰绳,又把马车掉了个头。 —— 与此同时,崇阳侯府。 府邸的主人程宗阳身体懒懒地倚在内室宽大的软塌上,左右美人裸着白皙的胳膊,玉色手指执着金樽玉盏,殷勤地伺候着。 面前宽敞的红毯上,妖娆的舞姬扭动着纤细水蛇腰,搔首弄姿,眼送秋波。 程宗阳的眼神有些迷醉,伸手拽过美人儿,压在身下,就着美人儿的手喝下一杯酒水,低头再渡入怀中美人儿嘴里。 “位高权重算什么?富贵在手,美人在怀的日子,才真正快活似神仙。” 说着,低头啃咬了一下那美人儿如玉色的脸蛋。 “爷,奴婢也要。” 另一侧,一身轻纱薄裙的美人儿执着酒盏,媚眼如丝,软若无骨的靠程宗阳的后背上。 程宗阳偏头,轻佻地把美人儿勾入怀中,张嘴猛地堵住了美人的唇。 门外,有心腹敲门直接而入。 “爷,司马府出事了。” 程宗阳裸着上半身,起身,抹了一把头发,不甚在意的冲着一屋子的美人儿挥了挥手。 “你们先出去。” “是,爷。” 有美人儿从他身下钻出来,有美人儿穿着衣服站起身,有美人儿执着酒盏摇摇晃晃跟着出去。 “怎么回事?” 程宗阳看向心腹。 那心腹上前,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呵!好戏啊!这可是一出好戏。” “爷本想着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就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不过现在,爷改变主意了。” “附耳过来。” 程宗阳冲着心腹招招手,心腹倾身,附耳过去。 两人不知低声密谋着什么。 半响后,心腹淫荡一笑,竖起大拇指。 “爷,高,实在是高。” “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大司马府和九王府,可就真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爷,太后此时一定在宫里大发雷霆,爷是不是该进宫——” “闭嘴。” 程宗阳淡淡看了心腹一眼。 “本侯爷上次挨了打,身子骨还没养好,怎么进宫侍奉太后。” 心腹摸了摸鼻子。 “可是爷都已经有小半月没有进宫了,太后的补品流水一样的进来,爷也该露露面才是。” “何况,这种时候,正是太后娘娘需要安慰的时候。” 第195章 记住,是秘密 “如若被别人捷足先登,爷的付出岂不是付之东流。” 程宗阳听着心腹的分析,沉默片刻。 “去,准备更衣,爷要进宫。” “是。” 心腹一乐,躬身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心腹看了眼屋里。 爷好,他就好,爷把太后伺候高兴了,崇阳侯府才能屹立不倒。 他也能接着用崇阳侯的名声在外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心腹吹着口哨下了台阶。 半盏茶后,一只信鸽自崇阳侯府飞出。 —— 而此时,皇城,长春宫内。 太后气的把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胆寒不安的气息。 长春宫的宫女和太监,侍卫跪了一地。 太后砸完了,心里稍稍顺了气,这才抬起僵硬的腿,浑浑噩噩任由胡贵妃搀扶着坐下。 “姑姑,现在怎么办?冰玉被送去了尼姑庵,如若能落发为尼,她这辈子就真毁了。” 太后斜眼看着她。 “怎么办?哀家能怎么办?” “当初,哀家是让昭王把洛九黎收为己用,可也没有让他做这种蠢事。” “不但害了自己,还把冰玉也害了。” 胡贵妃一听,顿时脸色就不虞了起来。 “姑母,这件事始作俑者不是昭王,而是冰玉想到的法子,冰玉只说让昭王与洛九黎生米煮成熟饭,那洛九黎自然而然就成了昭王从女人。” “可,可谁会想到,这中间竟然还出了这档子事儿,冰玉竟然胆大包天还找了什么乞丐想要羞辱洛九黎。” 胡贵妃心头如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女。 太后眉头紧锁,脸色阴郁。 “冰玉那丫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之前就在洛九黎身上栽过一次,怎么还不能长记性呢?” “不过好在,她没有供出昭王,要不然,以今天九王的架势和洛九黎的死缠烂打,指不定又出什么事情。” “过几日你派人去京郊尼姑庵,让庵堂里的住持对冰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风平浪静,在想办法把她接出来。” 胡贵妃脸色变了变。 “可是姑姑,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尼姑庵,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九王那儿恐怕也派人监视着,这次冰玉在劫难逃。” 胡贵妃也着实脸大,皇上和九王哪里有时间去管一个即将落发为尼的姑子。 太后神色阴鸷的难看,她的威严被践踏在脚底踩了个粉碎,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那又怎样,即便是落发为尼的姑子,不也有还俗之人吗?” “何况,她还是清白之身,胡家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女儿,怎能没有任何贡献就这样凋零了。” “过了这段日子,哀家自会想办法。” “是。” 胡贵妃点点头。 太后望着窗外,也不知想了什么。 “李五,你从哀家的私库里挑选几件珠宝首饰送去义国公府给洛九黎。” 李五是伺候太后近身的老太监。 “是,奴才马上去。” “等等。” 太后叫住李五。 “记得,礼物不必太贵重,适合她的身份最好,一定要亲自见着她的面。” “是,太后。” 李五退了出去。 “姑姑。” 胡贵妃撇着嘴,神色微冷。 “那洛九黎不过就是个嫡次女,有必要如此吗?” 太后闭了闭眼: “糊涂,你还看不出今天为何九王要为洛九黎出头吗?” 胡贵妃一滞。 “难道九王?” 太后点头。 “是哀家大意了,也是你疏忽,更是昭王和冰玉算计不周,为他们推波助澜,坐实了这件事。” “要不然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性子,绝不可能让洛九黎再踏进宫门王府半步。” “可现如今,恐怕就不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能阻拦的了。” “可是姑姑,那洛九黎可曾经是他的侄媳妇啊?” 太后冷冷看向胡贵妃: “你现在知道她曾经是他的侄媳妇了,可能怎么办?洛九黎与昭王和离了。” “如若她只是普通官宦的女儿,用你贵妃的身份早就弄死她了,可偏偏,她是国公爷的女儿。” 胡贵妃倏地僵住,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姑姑,姑姑有没有想过,素来不与人亲近的九王为何不选择那些清清白白的京中贵女,怎么突然就看上了洛九黎?” “当初,洛九黎火烧昭王府时就是九王救了她,洛九黎击登闻鼓,进太和殿时也是九王带她进的宫,就是她与昭王和离,都是九王在背后推波助澜,再加上和离后,我也没少宣她进宫为难于她,可每次都是九王出面为她解围——” 太后闻此,瞳孔骤缩,极度震惊的双目紧盯着胡贵妃。 “你的意思?是九王与洛九黎一早就有事情?” 胡贵妃摇头,又点头。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明明记得昭王曾经与我说过,他从未碰过洛九黎,洛九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 “当初姑姑回京,为了尽快让皇上解除昭王的禁足,不得已让昭王认下那死去的孩子,可是姑姑,我突然有些怀疑了。” “到底是昭王记忆错乱,还是九王有什么隐瞒,亦或是洛九黎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太后黑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不知作何想。 好久好久,久到殿内落针可闻。 “姑姑。” 太后抬手制止她。 “记住,今晚咱们姑侄在长春宫说的话,不许露出半分。” “是,我知道。” 胡贵妃似乎也明白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殿外,有宫人禀报。 “太后娘娘,崇阳侯来给太后请安。” 胡贵妃一听到崇阳侯来了,眼底暗了暗。 “姑姑,我先回宫了。” “嗯,去吧。” 太后点头,胡贵妃离开,崇阳侯进入殿内。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崇阳侯俊美的面容带着微笑,款款行礼。 “过来,给哀家揉揉肩膀。” 太后冲他招了招手。 “是,太后。” 崇阳侯上前,站在太后身后,给按摩肩膀。 “太后娘娘有心事?” 崇阳侯看着闭眼享受的太后。 太后极易掩藏心事,这他是知道的。 “嗯。” 第196章 太后的赏赐 太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你身体恢复好了。” “是,托了太后洪福,身体大好了。” “好,既如此,就去替哀家秘密办一件事。” 崇阳侯一挑眉。 “请太后吩咐。” “你秘密派人去南边给哀家找一个会媚术之人,最好也懂得蛊毒之术。” 崇阳侯一怔,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太后淡淡拍了拍他的手。 “记住,是秘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是,奴才明白。” —— 皇宫里的隐秘还无人得知,此时洛九黎正与萧溟玄正站在店铺外。 “王爷,帮我想个名字?” 萧溟玄看着面前的二层小楼。 “酒楼的名字吗?” “哎呀,王爷,不是酒楼,是火锅。” “火锅是什么?” “火锅就是火锅。” 萧溟玄脸色不高兴了。 “洛九黎,本王这样问你,是有原因的。” 洛九黎扭头。 “什么原因?” “笨蛋。” 萧溟玄被这女人气的一滞。 一旁,秦五上前。 “二小姐,您上次不是请了国公夫人吃火锅吗?” 那香味,他在院子外都闻到了。 洛九黎一转眼珠子,指着秦五道。 “哦!明白了,是你告诉王爷的?” 秦五低头,保持沉默。 洛二小姐其实是个顶好的人,前提是,只要不惹恼她。 洛九黎笑着看向萧溟玄。 “王爷,我让秦五再去十里铺拿个锅子回来,明日十五,我去府上陪王爷吃火锅。” 萧溟玄紧绷的俊脸瞬间松弛下来。 “算你有良心。” 洛九黎:陪他吃顿火锅就有良心了,她家傻王爷,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既然要让九王领略火锅的魅力,回到国公府后洛九黎头一件事便是拉了一个长长的单子,让南烛送去九王府,让王府的管家去准备。 南烛拿着单子前脚刚走,后脚国公夫人就进了浮曲院。 “母亲,您怎么来了?” 洛九黎出门迎接。 “过来看看你。” 国公夫人屏退左右,拉着洛九黎的手就进了屋。 洛九黎心里明白,回到府里定也逃不过母亲的追问。 “母亲是想问今早发生在大司马府的事?” 国公夫人抬头看向她。 “现在街上,到处都在传,九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大司马府门口凌迟了胡大小姐的暗卫,还把胡大小姐送去京郊的尼姑庵落发为尼。” 洛九黎一边听着,一边把沏好的茶递到母亲手里。 “母亲是担心,因为这件事,义国公府与大司马府仇怨加深?” “不,母亲担心的不是这个。” 国公夫人接过茶盏,摇摇头。 “咱们义国公府与大司马府本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父亲与大司马亦各从其志。” “母亲担心的是,京城中关于你和九王爷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只怕有心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母亲放心,这件事九王会处理好的。” 洛九黎赶忙安抚。 “无论那些有心人想要拿这件事做出多大的文章来,女儿也不会放在心上。” “脚下的路是女儿自己走的,以后的生活也是女儿自己过的,那些人越是打压,越是散布谣传,女儿就要越过的比他们都好。” “女儿不会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母亲大可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该高兴就高兴,该礼佛就礼佛。” “只有你不在乎了,才能成为别人在乎的人。” 一番大道理说下来,把国公夫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好半响之后,国公夫人才渐渐露出笑容,伸手摩挲着洛九黎的头发。 “我的女儿果真长大了,果真通透了。” “倒是母亲,太过在乎别人的目光和想法,钻进了死胡同。” 洛九黎淡淡一笑。 “母亲是关心则乱。” “是啊!关心则乱。” 国公夫人笑着看向窗外。 “明日是十五,南华寺要举行一场法会,你可想一同前去听法?” 洛九黎赶忙摆手。 “母亲快饶了我吧,女儿没那慧根,万一在法会上睡觉了,岂不是亵渎了佛祖,阿弥陀佛。” “臭丫头。” 国公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好吧,既然你不去,母亲也不为难你,明日一早母亲就启程去南华寺,你在家里好好的。” “嗯,女儿知道。” 洛九黎点点头。 “启禀夫人,二小姐。” 管家站在外面禀报,打断了屋里母女俩的对话。 “夫人,二小姐,宫里来人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公公。” 洛九黎表情一冷: “这些人整天的有完没完?”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在宫里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整日里和这个作对,和那个作对,尽折腾些让人厌恶的事情。” 对太后,对胡贵妃,洛九黎简直也是忍耐到了极限。 从她穿来到现在,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胡家人,都为难过她,她又不是纸糊的,泥塑的。 国公夫人淡淡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刚刚才说你长大了,通透了,怎么这么一会子就发脾气了,稍安勿躁。” 说着,拉起洛九黎。 “走吧,去看看。” 洛九黎点头,叹了口气。 这太后还真是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啊。 宽阔的前院里,李五公公挺直的站着,远远的便瞧见洛九黎和国公夫人走了过来。 “李公公来了,请厅里坐。” 国公夫人落落大方。 洛九黎淡淡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并没说话。 李五领教过洛九黎的手段,面上也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不了,太后娘娘命咱家给洛二小姐挑了几样礼物送过来。” 说着,冲着身后摆摆手。 有四个小太监,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玉盘,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把东西呈上: “这是一对如意莲叶纹金簪,一对珊瑚累丝花手镯,一副镂金百蝶串珠,一只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请洛二小姐过目。” 国公夫人安静的站在一旁,暗道果然是太后。 这赏赐说不上多贵重,但好在这时间点掐的还真是极准。 毕竟,母家才出了那种事,不但宽容大度的没有责罚九儿,后脚就派人把赏赐送来。 第197章 沈妙芊出嫁了 啧啧啧!这人心拿捏的还真是够够的。 国公夫人能想到,洛九黎自然也想到了。 表面上是赏赐,实则却是做给外人看的,洛九黎淡淡一笑: “臣女谢太后赏赐,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五还以为她不得再说点儿什么,可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表情微滞的李公公好半响才笑道: “既然二小姐接了赏赐,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洛九黎点头,沉默地看着李五离开。 太后赏赐洛九黎的消息,不消片刻,便传入了萧溟玄的耳中。 “主子,太后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隐撇着嘴冷哼。 萧溟玄放下手中的毛笔,神情凌厉。 “洛九黎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不代表就任由他人捏扁蹉跎,太后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以为旁人看不明白?” 秦隐点头,语气里全是不屑。 “太后身居高位,觉得自己是天下至尊,容不得任何人冒犯挑衅。” “可洛二小姐明明是受害者,要不是胡贵妃她们咄咄逼人,二小姐何至于与她们撕破脸。” 萧溟玄鄙夷的冷笑了一下,就这件事并未在多说什么。 “崇阳侯那边可有动静。” 一说到崇阳侯,秦隐那小白眼翻的。 “他一个面首出身,这个时候自然是进宫讨太后欢心了。” “呵!他倒是会挑时候。” “看来身上的伤是好利索了?” 秦隐耳朵一支棱。 “主子,要不要属下教训他一顿?” 怎么说,太后也是皇上名义上的母后,这赤,裸,裸的养面首,简直丢尽了皇上的脸。 皇上和主子是名义上的兄弟,丢皇上的脸,那不就是丢了主子的脸。 “不必。” 萧溟玄摇头。 “暂时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他们有什么动作。” “以太后和胡珏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之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秦隐沉思。 “是,属下明白。” “嗯,前几日,本王让你办的事,可是办妥了?” 秦隐点头。 “就差最后一道工序便打磨好了,只是主子,洛二小姐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南烛和南星护卫,这暗器恐怕用不上。” “用上用不上都不打紧,主要是防患于未然。” “国公府和洛家两位公子都不在京中,现如今她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也不能日日陪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南烛和南星虽然武功高强,但马有失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还是她身上带些利器,本王才能放心。” 秦隐:主子为了二小姐的安全,也是操碎了心。 “主子既然这样担心二小姐,何不尽早成亲,把二小姐护在主子的羽翼下,也免了周围人的觊觎。” 萧溟玄叹了口气。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 “是那女人不着急,还给本王定了一个半年之约。” 他是脑子抽风了,答应了她半年之约。 秦隐摸了摸鼻子。 英雄难过美人儿关啊!他家主子多英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洛二小姐跟前,尤其是在这情爱上,脑子就犯轴了呢? “主子,主子不是和二小姐商量好了,先定亲在成亲吗?那主子就先登门提亲,把这亲事定下来。” 萧溟玄抬手揉了揉眉心。 “便是提亲,也要经过她母亲的同意。” “何况,现如今国公爷身在溧阳军营,边疆又有变动,不要说皇上不能宣召他回京,便是本王也得耐心等着。” 秦隐无奈,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 第二日一早,国公夫人就带着徐嬷嬷和几个伺候的丫头,侍卫离府去了南华寺。 至于母女俩相互叮嘱的话,这里就不一一重复了。 送走了母亲,洛九黎收拾一番,带着南星,南烛和春容三人去了九王府。 途径前街的路上,一顶粉红花轿,轿子后跟着几个死气沉沉,无精打采的婢女和下人,正与洛九黎的马车擦街而过。 好巧不巧,洛九黎正撩开车窗帘看到了这一幕。 围观的百姓似乎有知道的内情的,对着远去的粉红花轿指指点点。 “听说,翰林院沈家的二女儿下嫁给了郊外庄子上一个管事儿的儿子,啧啧啧!还真是可惜喽。” “你不知道内情,你以为是下嫁,其实是沈家上杆子嫁出去的。” “呦!你一个平头百姓,好像知道这官家老爷后宅事儿似的。” “嘻嘻,我还真知道。” “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哥几个扒了你游街示众。” 马车里,洛九黎眉头拧了一下。 “春容,去打听怎么回事?” “是,小姐。” 春容是知道内情的,沈家二小姐要害她家小姐,没想到技不如人,被算计进去了,活该她。 不多时,春容回来了。 “小姐。” “进来。” “是。” 春容也不扭捏,抬脚就进了车厢里。 “小姐,我刚打听过了,刚刚那顶轿子的确是沈妙芊出嫁的轿子。” “自宫里的事发生后,沈老爷就给沈妙芊两条路,要么出家为尼,一辈子青灯古佛,要么下嫁出京城,再不许回来。” “显然,沈妙芊选择下嫁,正巧,今儿个出嫁,被二小姐碰到了。” 洛九黎淡了淡神色,目光看向皇城的方向。 “她们可真是够狠的,把人当棋子用完,甩手就丢掉,还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春容:小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小姐,我还打听了一些事儿,小姐要不要听?” 洛九黎收回目光。 “说说看。” 她虽然可怜沈妙芊,但一切不都是沈妙芊自己咎由自取吗? “听说,沈妙芊的母亲并不是沈府正经的当家主母,而是由平妻提上来的。” “平妻?” “嗯嗯!” 春容忙不迭的点头,难得有她家小姐感兴趣的。 “听说沈府正经的当家主母是沈妙青的母亲,只可惜,已经于一年前病逝了。” “一年前?我记得,上次在宫宴上,沈妙芊曾经说过,她就是于一年前回的京。” “正是了。” 第198章 被禁足的日子很美好(加更一章) 春容点头,八卦兮兮的又道。 “因为之前的沈家主母不允许她们母女进府,所以沈老爷一直把她们养在外面,直到沈家主母病逝,巧合的是沈妙芊的母亲在那段时间怀了男婴。” “那沈老爷还是读书人呢?前脚才把结发妻子给埋了,后脚就把小妾抬进了门,两天后就给抬了平妻。” 春容嗤之以鼻。 “后来,直到那小妾生下了沈府唯一的男孩儿,沈老爷就立马把人给抬成了主母。” “啧啧啧!还真是不要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狗辈,什么读书人。” 洛九黎提醒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 春容忙不迭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就是可惜了沈大小姐,母亲病逝,爹又不亲,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 洛九黎叹了口气,别人后院的事儿,她不好开口说什么。 “沈府出了这种事儿,怎么我从未听母亲说过。” 上次在宫里,母亲也未与她说起现在的沈夫人并不是沈妙青的亲生母亲。 “这是人家后院的私事儿,夫人哪里知情,何况,当初沈家大夫人病逝后,葬礼办的并不隆重,各府都没有递帖子。” “那我大哥呢?他不知道吗?” 春容一愣。 “大公子?大公子那个时候还在溧阳啊。” 洛九黎一怔。 她只知她大哥与沈家大小姐有过一段,可她大哥与沈妙青是什么时候分手?因为什么分手?她也不清楚。 “算啦!算啦!别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操心吧。” 想要八卦,也得等她大哥回来再八卦。 马车到了九王府,正看到管家在府门口来回踱着步。 “哎呦!洛二小姐您可算来了。” 管家的动作,不可谓不殷勤。 洛九黎下了马车。 “怎么了?我昨日就说过府,难道王爷不在?” 管家忙摇头。 “王爷还在禁足期间,自是不能离府,就是王爷等二小姐等的着急了。” 洛九黎再晚来一时半刻,估计就得派人去接了。 洛九黎噗嗤一笑。 “王爷倒是还挺享受被禁足的日子。” 管家点头。 “那是,那是,王爷一大早就在后园子等二小姐。” 不用早朝,不用在军营和王府中来回奔波,也不用面对宫里和朝堂上那些难缠的人,又有洛二小姐陪伴,他家王爷乐得高兴。 “我让你准备的食材都准备了吗?” “准备了,还是新鲜的。” “那就好。” 洛九黎抬脚进了府。 春容伺候小姐也习惯了,拎着药箱就跟上,被管家赶忙拦住。 “春容姑娘,两位主子说话,你就不要在跟前伺候了。” 春容一顿。 “那不行,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自是要近身伺候的。” 管家:这憨丫头。 “两位主子要吃火锅,王府里的厨下都是头一次弄这东西,手忙脚乱唯恐哪儿弄的不好。” “听说国公府吃过一次,春容姑娘定是明白怎么处理,要不请春容姑娘去厨房帮个忙。” “倒也不用春容姑娘动手,只需要在旁边指挥着下人干活就行。” 春容一听,顿时就乐了,把药箱递给南烛。 “这种事儿,管家可算是找对人了,这吃火锅从生炭火到手切羊肉,我可是我家小姐手把手教会的。” “诶!有春容姑娘帮忙,厨下的也能少犯错了。” 管家连忙夸赞,带着春容就去了府里的厨房。 身后,南烛拎着药箱。 南星抱着肩膀,姐妹俩对视一笑,抬脚也跟着进了府里。 王府后园子,水榭花厅里,萧溟玄翘首以盼。 远远的便看到下人带着洛九黎走了过来,今日她一身浅白素雅的衣裙,朱钗首饰搭配也是恰到好处,不奢华,不张扬,温婉如水,恰到好处。 洛九黎也远远的看到了他,此时的他就站在水榭花厅里,没有穿那一身的玄衣,也没有穿金纹锦袍。 而是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直襟长袍,袍子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腰带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色暖玉,形状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白色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白色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 一脸孤傲的神情配上他那一身淡紫色的长袍,给人一种坚韧超凡的高雅。 洛九黎停下脚步,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欣赏着他那绝世风姿。 萧溟玄原本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却忽见她停住了脚步,几乎是没有犹豫,扬着唇角,下一瞬,身子一掠便已到了她跟前。 “干嘛站在这儿?”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把人带进怀里。 “欣赏。” 洛九黎抬着头,眸底的笑意和缱绻让萧溟玄一怔。 “欣赏什么?” “欣赏王爷的绝世风姿。” 萧溟玄眸光落在她清绝脱俗的脸上,眼里浮现万般柔情。 “你喜欢吗?” “喜欢,但是很烦恼。” “为什么烦恼?” 洛九黎伸手,踮起脚尖儿,勾住他的脖子。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王爷的美貌也是一大杀器,中招者会不计其数。” 萧溟玄一滞,眸光华彩流动,似夜晚明亮的珍珠,是发自内心,直达眼底的笑。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黎儿是被本王的美貌所迷惑了?” 洛九黎歪着头,狡黠一笑。 “王爷很高兴吗?” “高兴,怎能不高兴。” 萧溟玄嗓音压抑,手中腰肢柔弱无骨,丝丝缕缕的馨香萦绕鼻翼,沁入心脾,让他沉迷。 圈她入怀,低头亲上她的唇,然后侵略城池,深入勾缠。 许久,萧溟玄终于在她身体即将要滑下的那一刻放开她,俯身弯腰一个公主抱,把洛九黎抱在怀里。 低头见她脸颊粉红,媚眼如丝的娇俏模样,目光又火热了三分。 “看来本王以后要多在你面前如此打扮才好。” 洛九黎勾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胸前,低低笑着。 “原来王爷是故意穿这身紫色衣服给我看的?” 萧溟玄把她抱进水榭花厅,放在椅子上。 “我要是说刚刚沐浴完,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小妖觉得这章微微有点甜!!你们觉得呢? 第199章 萧溟玄的曾经 洛九黎:“有区别吗?” 两个人对视,随即会心一笑。 明明是铁血杀伐的冷酷男人,偏偏扮猪吃虎跟她装闷骚。 啧啧啧,她是捡到了什么样的宝藏啊! 笑也笑了,闹也闹了,两人坐在亭里欣赏美景。 “你母亲去南华寺了?” “王爷怎么知道?” 萧溟玄柔和一笑。 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派暗卫暗中保护。 “那你今天能陪我一整天。” “当然了,今天是十五。” 两人勾着手指,吹着湖边微风,看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受着深秋最后一缕暖阳。 “王爷,禁足的日子很美好吧。” “嗯,有你在身边,很美好。” “今天晚上,王爷也能在湖边赏月。” “一边赏月一边喝酒。” 洛九黎摇头: “可别了,上次宵夜,又吃又喝,我有没有耍酒疯。” 萧溟玄笑着看向她,摇头坚定道。 “没有。” 洛九黎:这回答的也太快了点儿,要不要这么明显。 “十五日子特殊,以后我和王爷还是尽量不要喝酒了。” 萧溟玄伸手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是因为我体内的咒术吗?” “这是其一。” 洛九黎也不扭捏,动了动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太后昨天给我赏赐了。” “嗯,我听说了,你安心收着,万事有我。” 洛九黎沉默片刻,目光看着远处的湖面。 “王爷,我能问个问题吗?” 萧溟玄点头,大概也猜到她要问什么。 “是关于我?” “嗯,王爷为什么两年前自边疆回京后,要上交兵权?” 萧溟玄不发一语的看着远处好久,才所答非所问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踏进战场的吗?” 洛九黎目光微抬,看着他光洁略带胡渣的下巴,还有从他身上无端散发出的落寞寂寥,突然就沉默了。 萧溟玄见她没说话,继续道: “五岁离京拜师学艺,十五岁踏进战场第一次南征,二十三岁班师回朝。” “从五岁到二十三岁,整整十八年,我也想过过平凡人的生活。” 简单两句话,包含的辛苦恐怕无人能体会。 洛九黎眸底深了深,心口有些酸酸的。 “王爷身为皇子,理应受到最好的照顾,为何先皇竟然会同意让你年仅五岁就离京拜师学艺?” “因为我一出生,司天台的监掌便断言我乃是早夭之像,好不容易毫无存在感坑坑绊绊活到了五岁,一次出宫的路上,差点被烈马踩踏致死,是我师父出现救了我。” 萧溟玄声音压抑,透着某种复杂深沉的情绪。 洛九黎心口更酸了,与他十指紧扣,下定决心,决不成为他的软肋,而是成为他的助力。 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默默的心疼,萧溟玄侧着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上交兵权,只是为了想过平凡人的生活,这显然不具有说服力。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引起洛九黎的心疼,这就够了。 “王爷,这次如若皇上让王爷领兵出征,王爷该怎么办?还会像上次那样待边疆稳定,再次上交兵权?” 虽然在众多的亲王中,皇上对萧溟玄没有猜忌,尤其信任。 可她也知道,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皇上现在对他放心,那将来呢,五年后,十年后呢? 历史上不是没有年轻时英明神武,年老后痴呆糊涂,杀皇后,杀亲子的皇帝。 到那时,一旦皇上对萧溟玄猜忌甚重,一旦萧溟玄把大权交出去,再被一步步削权,甚至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置他于死地。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萧溟玄转过身来,让她面对自己,一双澄亮的眸子锁住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她早晚会知道他的秘密,但不是现在。 洛九黎抿着唇,不发一语地看着他,良久,缓缓朝他臂弯偎依过去,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我相信王爷。” “王爷,洛二小姐。” 后方不远处,秦隐低着头叫了一声。 他太倒霉了,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可是,春容那丫头安排好了一切,生好了炭火,只等两位主子过去品尝。 萧溟玄回头,一个眼刀子射过去。 秦隐可怜兮兮的缩了缩脖子。 “主,主子,春容把火锅准备好了。” 洛九黎回头一笑,起身挽住萧溟玄的胳膊。 “走吧,还有什么烦心事儿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萧溟玄:“这火锅到底是什么东西?” 半个时辰之后。 “管家,再加一份羊肉,哦不,两份羊肉。” 萧溟玄吃的额头冒出了微微的细汗。 用筷子夹住最后几片羊肉片儿,放在锅里来回反复晃悠几次,肉色成粉嫩。 “黎儿,这样的口感最佳,对不对?” 洛九黎看着自家吃货男人,无奈笑着道。 “王爷,你掌握了吃涮羊肉的精髓。” 萧溟玄心情舒畅,裹着芝麻酱吃的满口留香。 “管家,再来一份麻汁儿。” 门口的管家笑的裂开了花儿,满口答应下来,赶忙着人去准备。 “黎儿,真是没想到,这,麻汁儿还能有这么花样的吃法。” 洛九黎点头。 “那是自然,这麻汁儿也叫芝麻酱,可佐餐,可拌凉菜,可做面食,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作为火锅的调味酱汁使用。” 说起来,洛九黎最先发现的就是芝麻酱。 这个时代的芝麻叫胡麻,是土生土长的长宁王朝特产,而芝麻酱叫麻汁儿,只是普通的佐餐使用。 在她无意间发现了芝麻酱后,便确定了要开火锅店的念头。 只是,这时代的香辛料多是花椒,姜,茱萸,扶留藤,胡椒,而没有辣椒的生长。 如若能有辣椒,这火锅的底味儿会更上一层楼。 不过她也不确定,这个时代的人会不会爱吃麻辣味的火锅,所以,相较于麻辣,这原汁原味的涮羊肉更能为普罗大众接受。 一如他家王爷,吃的那叫个热火朝天。 “黎儿,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不吃羊肉的。” “不吃羊肉?” 第200章 胡冰玉,自作孽不可活 洛九黎一愣,这吃的满嘴流油,还让再加两盘羊肉的人,竟然说自己不吃羊肉。 瞧着她满脸怀疑又疑惑的样子,萧溟玄放下筷子解释道: “以前在边疆大营,军中最禁忌的一种肉食就是羊肉。” “尤其是在敌袭之前,全军禁羊肉,因为羊肉腥膻,吃了羊肉身上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敌袭的时候很容易暴露目标。” “久而久之,这羊肉就成了军中禁食。” 他这一解释,洛九黎就明白了。 “那在军中,你们都吃什么肉?” “猪肉,鸡肉居多,偶尔有战死的马肉或者老死,病死的牛肉。” 洛九黎点头,知道将士在外不容易,但凡有一丁点儿对性命不利的,都不能轻易尝试。 门口,管家亲自端着料碗,身后跟着端着羊肉片的丫鬟。 “主子,这是羊肉片,这是麻汁儿。” 管家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好,又撤下空盘。 “二小姐真是我们九王府的贵人,王爷今儿个胃口大开,这府里上上下下都高兴的紧。” 洛九黎笑着看向管家。 “怎么?平日里王爷胃口不好?” 管家看了眼正在专心下羊肉片的王爷,见王爷没有阻拦,笑道: “王爷本身在吃食上要求就不高,在加上一到夏季就胃口不好,这好不容易到了深秋,今儿个吃的最多,最香。” 一旁,春容接过话茬儿。 “难道不是我家小姐陪伴王爷的缘故呢?” 管家一听,顿时顺杆儿爬,识趣地开口。 “春容姑娘说的才是正理儿,因为有二小姐的陪伴,王爷心里高兴,自然吃的就多了。” “如若二小姐能天天陪伴王爷,九王府上下全都感念二小姐的恩德。” 洛九黎无奈的看了眼春容,这憨丫头,有这样往里套自己主子的吗? 萧溟玄见她不说话,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冲着管家摆手。 “你出去吧。” “是。” 管家沉默的退了出去。 洛九黎自然察觉出了他刚刚那一闪而逝的黯然,伸手从锅子里给他夹了肉片,故意漫不经心道。 “告诉王爷一个好消息,我母亲答应了。” 萧溟玄一愣,答应什么了?随即,猛的抬头看向她。 “真的答应了?” 洛九黎冲他莞尔一笑。 “这种事还有假。” “订婚需要互相交换庚帖,王爷都准备了吗?” 萧溟玄不由勾唇浅笑。 “早就准备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只等你父亲从溧阳军营回京,我便上门提亲。” 洛九黎微默,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没来由来得脸颊微微发热,轻咳一声。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上,青菜,豆腐都已经撤下了盘子,洛九黎也早已吃饱了。 “你给我涮肉。” 萧溟玄心情大好。 洛九黎自是愿意效劳,两个人,一个涮肉,一个吃肉,看的里里外外的下人们全是眼热。 门口,秦隐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这次,咱们九王府是真的有女主子了。” 管家点头。 “我得去仔细准备着,咱们王爷提亲,必须是轰动全城,十里红妆才行。” 说完,笑嘻嘻的下了台阶,掰着手指头开始计划着如何三书六礼。 京城内,袅袅秋风,一切如旧。 京郊外,尼姑庵山脚下,秋扫落叶,凉风习习。 马车里的女子面色阴沉,似乎眼中尽是悲凉,不甘,怨恨,惆怅。 “不就是落发为尼?不就是青灯古佛吗?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活着,洛九黎,我早晚会报了今日之仇,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对洛九黎仇恨到骨子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府大小姐,被皇上下旨进入尼姑庵落发为尼的胡冰玉。 此时的胡冰玉隐隐的笑着,嘴角浮出了丝丝的恶毒。 只是,她那脸上的恶毒还未散去,滚动的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香囊被扔进了马车里,胡冰玉低头,只见那香囊布料滑软,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她只以为是家里人给自己传递的信息,捡起香囊就在打开的同时香囊里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香甜味的烟雾。 就在她发现问题,捂住口鼻的一时间,浑身突然无力,燥热了起来。 她心下大惊,还未待大喊救命,便听到马车外响起了打斗声。 打斗声几乎没有持续多久,车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拽开。 五官妍丽,一身绣襦罗裙,柔美端庄,脸蛋潮红,令人忍不住一亲芳泽的胡冰玉,就这样暴露在了几个蒙面黑衣人面前。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在仔细看了胡冰玉的容貌后,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笑意越发浓了。 “你,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派来的,是九王还是洛九黎那个贱人。” “你们可知,我乃是京城司马府大小姐,我祖父是大司马,我皇姑奶奶是当朝太后,我父亲——” 为首黑衣男人手指一弹,胡冰玉瞬间哑声。 那男人上前在胡冰玉身上乱摸一把,立时引起她浑身的颤栗。 随即,车门关上,不多时,一声酥软到柔媚至极的声音响起。 —— 申时,京城九王府内。 洛九黎午睡刚刚醒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春容一直在身边守着她。 “什么时辰了。” 洛九黎揉着眼睛起身。 春容道: “申时一刻。” 洛九黎掰了掰手指,大概是下午三点多。 “王爷呢?” 春容往门外张望了一眼。 “王爷刚刚过来见小姐还睡着,便又出去了,还特意嘱咐我,不让我吵醒小姐。” 春容一边说着,一边给洛九黎更衣。 “小姐每次午睡也没有睡的这么久过,这晚上指不定又什么时辰才能睡了。” “小姐,睡得久了身子乏,先起来走动走动。” 洛九黎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也不想睡这么久,可今日是十五,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养足精神才行。 穿好了衣服,让春容服侍着洗了把脸,才出了房间。 屋外,南星和南烛一左一右,跟两座门神似的。 “主子醒了。” 第201章 王爷,这件事有蹊跷 南烛永远都是一张笑脸。 “嗯,看到王爷了吗?” “王爷在园子凉亭下等主子。” 南烛前面带路,南星后面压阵。 主仆三人一同去了园子。 园子的凉亭石桌上,摆着瓜果和茶水。 瞧见洛九黎走进来,萧溟玄拉着人她坐下。 “我刚过去看你,见你还睡着,就没敢打扰。” “嗯,春容告诉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而此时,九王府外,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之人几乎不等马停下,翻身就跳了下来。 “王爷呢?” “王爷在园子。” 守卫不敢怠慢。 那人脚步生风,进了府里,正与秦隐撞了对面。 “黑子,你怎么来了?表少爷也来了吗?” 被叫黑子的男人停住脚步。 “我家公子没来,但有急事禀报王爷。” 秦隐脸色严肃。 “王爷在园子,我带你去。” 说着,带着黑子直奔后园子。 园子里,萧溟玄陪着洛九黎走了一圈,正坐在亭子下休息。 “王爷,黑子来了,说是有急事禀报王爷。” 一旁,洛九黎一听,站起身。 “我去外面等你。” 萧溟玄伸手拉住她。 “不必。” 说着看向秦隐。 “让他进来。” “是。” 秦隐去叫黑子。 黑子一看到洛九黎还有些纳闷,他曾和他家公子爬墙头见识过洛九黎揍人的手段,也知道九王爷与洛九黎走的近。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辰,会在九王府看到她。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黑子一眼,神情冷肃。 “说。” 一个字,威严立现。 黑子低头。 “回禀王爷,公子让小的来告诉王爷,昨日被送出京城去往尼姑庵的司马府大小姐胡冰玉出事了。” 此话一出,萧溟玄和洛九黎俱是一惊。 “出事?出什么事了?” “那个--” 黑子止住话,看了眼洛九黎。 萧溟玄面上不虞。 “不说就滚。” 黑子:王爷,可是你让我说的。 “那胡冰玉在半路被一群山匪劫持,然后,然后被糟蹋了。” “什么?” 萧溟玄和洛九黎震惊的看向黑子。 就连身后的秦隐都觉得这事儿发生的有点儿突然。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那胡冰玉还真是害人害己,简直是活该啊。 “皇上不是派了侍卫吗?还有大司马府的人没有人跟着吗?” 黑子摇头。 “皇上只是派去护送的侍卫,大司马府的人并没有跟着,才到尼姑庵的山脚下,就被山匪劫了。” “不过,探回来的消息说,那伙山匪不像是普通的匪徒,一个个黑衣蒙面,武功高强,手持的利器见血封喉,护送的侍卫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当场就被击杀了。” 更细节的他也不大清楚了。 好半响,萧溟玄摆摆手。 “你去吧。” “是。” 黑子行了礼,由秦隐带出了府。 “王爷,这件事有蹊跷。” 洛九黎看向萧溟玄。 “那尼姑庵是皇室之地,那胡冰玉又是大司马府小姐,又有皇上的口谕,随行还有侍卫跟着,便是亡命之徒也不敢轻易招惹。” 萧溟玄点点头。 “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个人的目的就是毁了胡冰玉,引起三府恩怨。” 洛九黎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恐怕太后,胡贵妃,司马府那儿,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到咱们头上来。” “那些人,都是不找自身原因,只知道推卸责任的主儿。” “要知道是这种结果,还不如当初偷摸把胡冰玉弄死呢?省了多少麻烦事儿。” 萧溟玄听着她毫无逻辑的话,失笑着摇摇头。 “傻瓜,你以为那胡冰玉是普通的阿猫阿狗吗?弄死她容易,但她身后树大根深,一个不慎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这次的事,是因为胡冰玉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齿,不但丢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还丢了司马府的脸面,就是太后和胡珏也不敢舔着脸为她求情。” “再加上皇上有意拿胡冰玉为难司马府,胡珏那样重利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胡冰玉而放弃紧攥在手里的富贵权势呢?” 洛九黎拂了拂衣袖。 “胡珏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关键时候,抛弃自己亲孙女都不带眨眼的。” “所以说,这世家大族的龌龊,普通百姓们想都想不到。” 萧溟玄笑着伸手拉她起身。 “不要在想这件事了,左右,胡冰玉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如若太后和胡珏是聪明人,定能看透这件事的本相,不会把这件事栽赃在咱们身上。” 洛九黎点点头,跟着他出了亭子。 “是啊!这件事最着急的不应该是咱们,而是宫里和司马府那几个人。” “不过,王爷不进宫去看看吗?” 这种时候,皇上应该也挺挠头的。 萧溟玄搂着她的肩膀,黑色的眸子锁着她娇美的容颜。 “本王现在可是禁足期间,府外的风光哪里比得上府内的风光无限。” 洛九黎:所以,她算是府内的风光还是府外的风光。 九王府内不但风光独好,就连氛围都非常好。 因为,九王府的主子高兴,九王府的下人们就高兴。 但此时,大司马府内。 胡夫人猛地扭过头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你,你说什么,你给本夫人在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家丁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就连说话的音节都发颤了。 “奴才,奴才刚才说,说,大,大小姐出事了,被,被山匪——” “闭嘴,废物,你给本夫人闭嘴。” 胡夫人上前一脚揣在那家丁的身上。 刚刚,她不是没有听到,她听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夫人,夫人饶命。” 家丁跪在地上,把头都埋进了尘埃里。 “不行,我要进宫,我要进宫面见太后,面见贵妃娘娘,面见皇上,我要他们把我的女儿送回来。” 说起,挣扎着就往门外走去。 一旁的老嬷嬷不敢去阻拦,只得在身后边走边劝阻道。 “夫人,夫人,你冷静些,这件事恐怕老爷和大爷也知道了,这种时候,夫人千万不能进宫,不能触怒圣上啊。” 第202章 司马府内的暗涌 胡夫人双眸瞪着,眼眶通红的看着那老嬷嬷。 “不能进宫?我女儿丢了半条命,我为什么不能进宫?” “我女儿又是因为什么被圣上发落去尼姑庵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儿,我这个做母亲的如若再不能为她出头,那她这辈子除了死,别无选择。” 胡夫人踉跄着抬脚就出了院子。 嬷嬷叹了口气,只得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劝。 “夫人,求夫人听奴才一句,待大爷回来,这件事自会有个结果。” “夫人!求你冷静些,老爷定不会让大小姐受了这屈辱的。” “夫人.” “胡杨氏,站住。” 主仆二人对面,年过花甲的司马大人,胡珏,手下拄着一根金镶玉拐杖,长长的胡须半垂着,满脸肃穆,缓步而来。 “父亲。” 胡夫人一看到胡珏,呆立在当场,眼泪瞬间而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亲,求父亲进宫求求太后,求求皇上,把冰玉接回来吧。”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糊涂。” 大司马声音浑厚,重重的捶动拐杖,满脸的老褶子也满是心痛。 “冰玉之事,乃是皇上金口玉言,岂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滚回去,这件事老夫自有计较。” 苏夫人被一顿训斥,脚步踉跄着站起身,胸口处像是涌进冷水一般,澎湃的发凉,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父亲,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是整个司马府捧在手心精心养大的女儿。” “她离京时,受尽了九王爷和洛九黎的羞辱,现如今,这才一夜,才一夜啊!” “她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嫁人,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怎么就--” 怎么就被山匪给糟蹋了。 想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胡夫人就恨,恨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父亲,一定是九王,一定是洛九黎,一定是他们。” “他们不甘心,不甘心让冰玉活着,又不敢在京城对冰玉动手。” “所以,就在冰玉出京的路上动手报复--” 大司马用拐杖砰砰的敲着地面。 “你有什么证据?你别忘了,九王乃是亲王,没有证据污蔑亲王,你是想司马府都给你陪葬吗?” “来人,把胡杨氏带回去。” 司马大人发了话,立刻就有嬷嬷和下人上前搀扶着胡夫人返回了院子。 胡冰玉被山匪糟蹋的消息,让整个大司马府如同被笼罩在了一层愁云里。 同样愁云惨淡的还有长春宫的姑侄女二人。 胡贵妃一双杏眼已经哭成了桃儿,太后也在震惊的同时,下令崇阳侯立刻派人去抓捕那些山匪。 便是皇上在初听这个消息后,也愣了好半响。 此时的皇上,因为奉德夫人身体不适,正在甘泉宫内探望。 奉德夫人脸色发青,两颊明显消瘦,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 挣扎着起身看向皇上。 “皇上,这件事恐怕太后娘娘和大司马那儿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还是尽快派人去处理为好,剿了匪患,才能让郊外的百姓安心,也能给司马府那儿一个交代。” “干娘说的极是,朕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皇上点头,心里却暗道,胡冰玉也是自作孽,劫持洛九黎,又是下药,又是想要乞丐玷污羞辱洛九黎。 可到最后,她的结局竟然就是被别人玷污羞辱。 也真是应了天道好轮回那句话。 奉德夫人叹了口气。 关于胡冰玉陷害洛九黎那件事,她早就听说了。 对于胡冰玉出事,她是同情,但并不觉得无辜。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竟然有那种歹毒的心思,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干娘,您最近身体不适,还是让洛九黎进宫给您瞧瞧吧。” “不用,岁数大了,小病小灾是常有的。” 奉德夫人摆手制止。 洛九黎前后几次进宫都出了事儿,她也是心有余悸。 “何况,她还给我留了药,这药倒是极其管用。” “只是--” 奉德夫人顿了顿。 “我担心太后和大司马那儿会不会把这件事栽赃到洛九黎身上,毕竟,她与胡冰玉积怨颇深。” 皇上很意外。 “干娘相信这件事不是洛九黎干的?” 奉德夫人点头。 “那丫头看着就是个坦坦荡荡的人,根本不屑背后搞小动作,何况,她如若真想报仇,胡冰玉未见是她对手。” 仙医凌虚子的弟子,怎么可能没些手段。 是啊!仙医凌虚子的弟子,自然有些手段。 只是,无人知道,洛九黎的本事不是传承仙医凌虚子,那只是九王在人前给她找的借口罢了。 而此时的她,正在用她自己独特的‘手段’为萧溟玄制作药引子。 “主子,王爷真的去厨房了。” 南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主子只说了一句想吃王爷亲手做的糕点,王爷就挽着袖子去厨房尝试了。 “嗯,我知道。” 因为是她故意把他支走的,她怎么能不知道。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萧溟玄肯屈尊降贵亲自给她下厨。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往外拿东西。 “过来帮忙。” 她扭头看向南星。 南星走上前,看着桌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她从未见过的奇怪东西。 “主子,这是什么?” “嘘!” 洛九黎笑着做了个禁止发声的手势,坐在椅子上,拉高衣袖,露出了一截雪白滑腻的手臂来,然后拿过止血带压在手臂上方。 “帮我把止血带绑上。” 南星更迷糊了,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微微蹙着眉按照洛九黎的指使绑上了止血带。 洛九黎另一只手拿起防针刺静脉采血针,针的另一头连着血袋,在南星惊愕,不解的目光下,熟练的进行了静脉穿刺。 “主子,这是?” 南星就算是再没有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看到那根透明的细管里流出鲜红的血液,那血液顺着细管又缓缓流进那个透明的袋子里。 她就明白了,明白主子是在干嘛。 “别大惊小怪的。” 洛九黎笑笑安抚她。 第203章 用血做药引 “春容是我义国公府的家生子,南烛性子耿直,心里藏不住事儿,如若让她们看到我自己抽自己的血,恐怕全天下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我特意叫你进来帮忙,就是因为你比春容和南烛更稳重冷静些。” 南星闻此,眉目也冷静了下来。 “所以,主子是故意支开王爷。” 以王爷对主子的看重,肯定会心疼。 “嗯。” 洛九黎淡淡点点头。 “那,主子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在南星的观念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是身体里的血脉。 “做药引。” 洛九黎平静的摇晃了几下血袋,瞧着血袋里储存的血液,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 两百毫升的血袋,她抽了有一百毫升。 “来,拿着棉签,帮我止血。” 洛九黎示意南星,随即抽出针头。 南星跟随她的指令用棉签压住静脉。 待做好一切,南星的目光就一直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有复杂,有钦佩,有震撼,还有坚定不移的跟随。 “干嘛这样看着我。” “主子,是为了王爷--” 放眼整个王府,甚至放眼整个京城,能让主子心甘情愿放自己的血做药引子的,也只有为了王爷。 洛九黎用针管抽出一管血,注入到拇指大小的真空玻璃管内,看了眼南星,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也就表示了默认。 南星神色复杂。 “主子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子,如若让王爷知道了,王爷定不愿意。” “所以,我才支开王爷啊!” 洛九黎把所有的抽血器具放回药箱里。 南星又道: “可主子有没有想过,以王爷的敏锐,定能察觉出来的,恐怕这药引王爷不肯用。” 洛九黎起身拍了拍南星的肩膀。 “放心,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用刀割伤自己的原因,我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他看不到,也察觉不到。” “至于这药引,我自有办法让他服用。” “行啦,你别纠结,出去给我守着门。” “是。” 南星出了门,想着是不是该让管家给主子熬些补血的药剂。 屋里,洛九黎从古戒空间里调出补血口服液,喝了两支。 一百毫升的血,以现在她这个身子骨,不补撑不住。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的时候,萧溟玄终于端着一盘还算精致的糕点进了屋里。 “尝尝。” 他把糕点放在桌子上,伸手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洛九黎张嘴咬了一口。 太甜了,齁甜齁甜的。 “香甜可口。” 其实,她没告诉他,平日里,她并不喜欢吃甜食。 只有每个月月事的时候,她才会吃些甜食补充能量。 萧溟玄几乎是在她夸赞的同时,一双幽深的瞳眸里全是惊喜和高兴。 “真的这么好吃。” “嗯,好吃。” 洛九黎唇角噙着盈盈笑意,又咬了一口。 萧溟玄坐在她身边,也忍不住咬了一口,可根本没咽下去,就赶忙吐了出来。 “唔!齁嗓子。” “黎儿,快吐出来。” 洛九黎笑着咽了下去。 “王爷亲手做的,吃起来,比外面的糕点都甜蜜。” 萧溟玄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心扉处忍不住柔软,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春容她们还在外面。” 洛九黎指了指门口。 “放心,秦隐已经开始清人了,这个院子现在只有你和我。” 洛九黎低头,沉吟片刻。 “王爷,你说关于胡冰玉那件事,会是谁干的?” “与我与王爷有仇怨的不少,安亲王府,崇阳侯府首当其中,想要坐收渔利的也不少,后宫的那个妃嫔包括皇后。” “王爷你说,会不会--” “洛九黎。” 萧溟玄瞧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压制着内心深处咆哮而出的渴望。 “好不容易,一月一次的花前月下,能不能不提他们?” 洛九黎一滞。 随即噗的一声就笑了。 “好,好不提他们。”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萧溟玄越发温柔。 低头靠着她的脖颈,嗓音低沉,似是多了几分蛊惑意味。 “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你。” 洛九黎低笑。 “你现在不就抱着呢吗?” “不一样。” 他闷闷的发声,声音里竟然让她听出了一丢丢的委屈。 “我说的光明正大,是日日夜夜,随时随地,你给了我名分,我给了你名分的那种抱着。” 洛九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好事多磨,既然答应嫁给你,自是不会反悔的。” “嗯,我也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两人相依相偎,无声胜有声。 院外,南烛搂着春容的肩膀,而春容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愁容模样。 “你们是小姐的护卫,怎能让小姐与王爷大晚上共处一室呢?” “何况,我是小姐的侍女,小姐的饮食起居都是需要我近身伺候的,你们这样阻拦着我,这不是对小姐的名声于不顾吗?” 南星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脚尖儿一点,腾的飞到了身后的树杈上。 南烛露牙一笑。 “可不是我们阻拦你,这是主子的吩咐。” 虽然她和南星是王爷送给主子的护卫,但到底她们也是出自凌霄阁的暗卫营。 更重要的是,王爷和主子很相配,非常相配。 一旁,秦隐仰头看了眼半躺在树杈上的秦五掏了掏耳朵。 “要不,把她打晕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晕春容了。 秦五摸了摸鼻子,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 “你是统领,你决定。” 说着,身体一掠,整个人隐于黑暗之中。 秦隐咬牙一笑:“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嘭! 手指一弹,春容软绵绵倒在了南烛怀里。 微风起,夜,寂静无声。 玉盘似的满月终于开始在云中穿行,明亮的月光洒向大地。 内城外,一匹快马飞驰进入宫门。 而此时,太后,皇上,皇后,胡贵妃齐聚长春宫内。 “报,皇上,太后,派去京郊的人回来了。” 太后不待皇上说话,对着回禀的太监厉声道。 “快让人进来。” “是。” 太监躬身退下。 第204章 王爷,可以试试我的血 随即,一个一身铠甲的男人和一个一身禁军服饰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臣,京畿要塞统领薛宁山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微臣禁军右副统领苏通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皇上表情很冷,冷得刺骨。 “说。” 一个字,足以彰显他的帝王之威。 “回禀皇上,臣与苏副统领奉旨查办,通过那些山匪的布局谋划路线和那几个死去的侍卫伤口查出。” “那伙山匪不是普通的匪徒,而且,武功高强,手持的利器见血封喉,护送的侍卫是在一招之内就被当场击杀了。” “这是臣与苏副统领在胡大小姐出事的马车里捡到的,请皇上过目。” 薛宁山双手举着一个香囊。 随侍的太监接过香囊,双手呈在皇上和太后以及几位主子面前。 太后和皇后等人是女眷,自然一眼就看出那香囊的布料是上等货色。 “布料滑软,做工精致,这是广陵锦?” 皇后皱着眉头。 一旁,胡贵妃也点头道: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这就是只有进贡才有的广陵锦,除了宫中,也就只有宫外几位皇子王爷才会有这种布料。” 皇上闻此,目光深沉。 太后咬着牙,双目微凶,透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杀气。 “马上去查,宫内各宫和宫外各府都谁有这种布料?” 一旁,有内侍应了一声,退下去查。 半盏茶后,内侍递上了一份带有广陵锦的名单。 皇上看了一眼,随即递给太后,神色平淡,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倒是太后,看过后,眸心一道寒色划过,嗓音淡淡。 “崇阳侯。” 崇阳侯站在殿外,听到传唤,快步进殿。 “太后娘娘。” 太后把名单递过去。 “马上去请这几位进宫。” 崇阳侯不解的接过名单,低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最后一个人名时,慌忙跪在地上。 “请太后娘娘恕罪,微臣恐怕请不来最后一位。” 太后扬眉。 “哦,最后一位是谁?” “回太后话,是九王爷。” —— 而此时,九王府正院。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一片宁静。 “开始了吗?” 洛九黎被他抱在怀里,能明显感觉他刚才颤了一下。 “嗯,月升到月落的这段时辰,就是咒术发作的时间。” 洛九黎点头,知道时机成熟。 “王爷,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萧溟玄唇角微抿,目光锁着她的眉眼问道: “什么事?” “关于王爷的咒术。” 洛九黎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顿了顿又道: “王爷听过,兵无向导则不达贼境,药无引使则不通病所,这句话吧。” 萧溟玄目光微垂,见她多少带着点儿严肃。 “你找到解咒术的方法了?” 洛九黎摇头。 “没有找到,只是尝试。” “按照引药归经的说法,每种病症都需要“药引”的介入。”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别人也许不明白,但萧溟玄却嗅出了她话里的不同寻常。 抱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你只需要告诉我,药引是什么?” 洛九黎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他越来越紧的手臂,就知道,他这个男人,不好糊弄。 “王爷,可以试试我的血。” 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同时,萧溟玄的动作一僵,矜贵俊美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沉声道。 “我不同意。” “王爷,只是尝试。” 洛九黎知道他不会同意,心头不由得一软。 “王爷有没有想过,如若这次带兵出征,没有我在身边,每月十五,王爷要怎么熬过去。” 萧溟玄不为所动。 “还有玄虫血渍玉。” 洛九黎捧着他的脸。 “那只能减少咒术带来肉体上的痛苦,却不能让王爷重见光明。” “退一万步讲,如若哪一天我不在,王爷的咒术发作,又该当如何?” “和上次一样?是躲还是藏?” “以前王爷在边疆大营,天高皇帝远,无人能用身份约束王爷,咒术发作之时王爷不用担心身边随时发生的危险。” “但现在不同了,王爷回了京城,住在太子脚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有多少潜在的威胁?” “亦如现在,崇阳侯拿着太后懿旨,逼着王爷现身,王爷该怎么办?躲吗?” “王爷能躲过今晚,那明日,一个月,两个月,两年还是三年?瞒过初一也瞒不过十五,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她说的越多,他的脸色越阴沉。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很不好,但没办法,总归要尝试的。 “还是说,王爷心里有别的想法?” 萧溟玄抬头沉默的看着她。 “我心里还能有什么想法?” 洛九黎道: “从前,王爷不是也从未想过这个世上竟会有一个女人能压制住你体内的咒术吗?” “那如若某一天,有另外一个女人出现,她也能压制王爷体内的咒术?王爷又当如何?还是说王爷期待着这件事的发生?” “洛九黎。” 萧溟玄被她两句话气的气血翻涌,大掌压下她的脖子,未尽的话语淹没在霸道又满是柔情的亲吻里。 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每一个角落。 洛九黎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只能无奈顺从的闭上眼睛,本能的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好久好久,久到两个人的唇舌都有些麻木了,久到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呼吸不畅了,萧溟玄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 “不会有,永远都不会有。” 他说的斩钉截铁。 “所以,为了让我安心,试试吧。” “如果我的血没有作用,那就只能在找其它办法。” 萧溟玄:他还能说什么?他还可以说什么? 原来,这个女人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虽然她从未说出口,但一直一直有他。 看着她满是希翼和关切的目光,他心口像是有什么充盈了进来,像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快乐。 “好,我尝试,但前提是不能伤害你的身体。” 洛九黎笑着点头,调侃道。 “我的血,怎么也比野兽的血好喝。” “你知道?” 他很惊讶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送走被热成了狗的七月,八月初始小妖要开启暑假模式,依旧每天两更,不定期加更,咳咳……因为要陪着吞金兽出去玩几天,不能嗖的一下子爆更,嘻嘻嘻!!辛苦追文的小仙女们,八月继续抱住啃!催更!好评!小妖在此谢谢啦!! 第205章 洛九黎,你疯了吗 关于战场上的事他从未与她说过。 “嗯,我听秦五说王爷当年在边疆和敌军对阵时,落入圈套,九死一生,最后是靠着喝野兽的血活下来的。” 一句话概括的有多简单,就让她有多心疼。 反倒是萧溟玄,沉默的看着他,犹如这件事是再平常不过一样。 只是,这缄默还未持续过两分钟,就听到院外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 二人俱是一惊,同时看向门口。 “王爷。” 管家三两步跳上台阶,站在窗外,声音里有着急,有不易察觉的慌乱。 “太后宣召王爷进宫,崇阳侯带人来请,秦隐拦下,动了刀剑。” 两人微愕,洛九黎猛然看向他,压低声音道。 “太后这个时候派人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知道了王爷的身中咒术?” “不可能。” 萧溟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 他身中咒术一事,绝不可能泄露。 洛九黎一怔,脑子电光火石间突然就灵台清明了,从萧溟玄的口吻和状态来看,他身中咒术与皇室无关,至少与皇上,与太后都没有关系。 只听萧溟玄询问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何事?” 窗外,管家道: “听说,是薛宁山和苏通奉旨查办胡冰玉一事,在当时胡冰玉坐的马车上找到了那些山匪留下的一个香囊。” “而那香囊里不但有催情的药物,还是用进贡的广陵锦缝制而成。” “正巧的是,咱们九王府就有广陵锦。” “呵!笑话。” 洛九黎都被气笑了。 “这么拙劣的计谋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萧溟玄笼罩着寒霜似的脸,让洛九黎都能感觉到从头发丝冻到脚底板。 “管家,你先让崇阳侯等上半盏茶,就说王爷在沐浴,沐浴后自会见他。” 管家一听,心里顿时就犯了嘀咕。 “可是二小姐,今日是十五。” “我知道,你先去。” “听她的。” 萧溟玄沉冷的声音幽幽传出。 “是。” 王爷都发话了,他哪里有不敢遵从的道理。 管家退出院子。 萧溟玄扳过她的脸。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知道。” 洛九黎点头。 “如果我的血没有效果,那我就陪你一起出去。” “何况,王爷是奉皇上旨意禁足王府,太后一道懿旨,难不成还想大过皇上的圣旨?” “左右,咱们抗旨不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萧溟玄宠溺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就属你精灵。” 到底她还是了解他,他从未把那位皇城太后放在眼里。 洛九黎笑着勾住他的脖子。 “准备好了吗?” “嗯。” 萧溟玄点点头。 洛九黎一个转身,两个人几乎同时松手。 微暗的烛光下,萧溟玄在离开洛九黎后,身体猛地一僵,那种久违的痛楚一下子袭来,脸部痛的都扭曲了,一双眼睛也在肉眼可见的变成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的灰黑色。 洛九黎手腕一转,从古戒空间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拇指大小的真空玻璃管,拔掉盖子。 “张嘴。” 萧溟玄听到她的声音忍着剧痛张嘴,将一管血咽了下去。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顺着喉咙进入身体各处,他死死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起,尤其是眼睛,他根本不敢睁开。 一分钟,两分钟,身上的痛点竟然在慢慢消散,虽然很慢。 “有,有效,但不明显。” 洛九黎大喜。 “果然有效。” 手腕再次一转,之前的血袋出现在手里。 “不要一次性喝光,一点点喝,感觉有没有作用。” 萧溟玄拿着血袋,他想要她结束。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血有多少,甚至不知道他刚才喝了多少,也根本不知道,她的血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让他很心慌,唯恐她出事。 洛九黎能看出他的排斥,厉声道。 “王爷,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和我都别无选择,崇阳侯手持懿旨就在院外伺机攫取,如果王爷不出现,势必会引起宫中那些人的怀疑。” “如若王爷出了事,谁来保护我,谁来护我周全。” “那萧诸墨还对我虎视眈眈,太后和胡贵妃恨不得弄死我--” 咕咚! 咕咚! 萧溟玄仰头喝了两大口,他最听不得这些话,那心里又酸又痛难以忍受。 洛九黎,是他的女人。 只能是他的女人。 他得活着,好好活着,才能护她周全,才能陪她一辈子。 随着剩余的血液全部喝下,身上的痛感几乎已经到了他完全可以忍受的范围。 洛九黎能明显感觉到他眉头微微松开了。 “身上还痛吗?” “不那么痛了。” “眼睛呢?睁开眼睛。” 她不敢去扶着他,唯恐血的作用失效。 他慢慢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能看到洛九黎模糊的影子。 他大惊,他不明白洛九黎到底是什么体质,她的血竟然对他有如此大的作用,难道,她的血真是他的药引。 “朦胧,模糊的影子。” 洛九黎一听,震惊,哑然,各种复杂的情绪。 几乎是在停顿片刻后,没有任何犹豫的走到桌边,把茶盏里的水倒掉,然后从药箱里拿出手术刀。 挽起袖子,咬住牙,手起刀落,迅速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 血一下子冒了出来,她赶紧用茶盏接住。 滴答!滴答! 血液掉落在茶盏里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痛彻人心。 “洛九黎,你在干嘛?你疯了吗?你在伤害自己,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 萧溟玄耳力极好,刀片划破皮肤的声音,他听了十八年,从习武开始,到回京上交兵权。 死在他剑下的敌人不计其数,他怎么会不知道洛九黎现在在干嘛。 何况,那空气中渐渐升腾的血腥味,让他恨不得马上冲过去。 “不许动,千万不要浪费我的血。” “你知道的,我是女医,我会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洛九黎极力控制着颤音,可脸上却被疼痛扭曲的都有些变形了。 疼!真特么疼啊! 好在茶盏不大,很快就有了小半盏血,她把茶盏递给他。 “喝了它。” 萧溟玄没动,双手死死攥拳,他不但耳力极好,感官也极敏锐。 第206章 她的血果然有效 洛九黎在忍着剧痛,他能听出来,能感觉到。 “洛九黎,如果喝了这血,我的眼睛还是不能好呢?你是不是要放干自己的血?” “我——” 洛九黎能听出他声音里有片刻的更咽,话语戛然而止,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 有些事,之前是刻意而为之,但有时候,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如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划破手腕,当场给他放血。 也许,这就是人家常说的,脑子一热爱犯傻事儿。 也许,在那一刻,她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说啊!洛九黎,如若我的眼睛还是不能好呢?你是不是要放干自己的血?” 萧溟玄压抑着嘶吼,那周身流露出的暴戾气息却似狂风肆虐。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你。” 这话多少带着跟她怄气的成分。 “好,我止血。”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也终于开口妥协。 萧溟玄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心里依旧很痛,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便是拿锦绣河山来换,他也不会把洛九黎给任何人。 不是因为她体内奇特的血,而是因为,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人能为他不顾一切。 这一辈子,她是他的,他们只能是彼此的。 接过茶盏,萧溟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喝了下去。 他不敢闭眼,他要睁着眼睛,睁着眼睛看到她。 现在,身上的痛楚已经褪去了八分,就连那全是灰黑色,没有瞳孔,没有眼球的眼睛也在慢慢变成了正常人的颜色。 虽然还有些模糊,看人还有些重影,但足够了,至少他不再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屋内的摆设,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月光下女人略带担心的神色,他都能‘看’到,感知到。 “黎儿。” 他站在桌子的另一角,震撼,荡魂摄魄的‘看着’洛九黎。 “王爷,你能看到了?” 萧溟玄点头,眸色暗沉而灼热。 一个箭步掠到她面前,伸手把她紧紧抱住。 “王爷,我的手腕还没有止血。” 洛九黎被他抱在怀里,手指还摁压着穴道。 听到这话,萧溟玄慌张的松开她。 “你刚刚不是说止血了吗?我,我去找大夫。” 他连凶她都不敢凶了,刚刚有多气愤,见到她后就有多心疼。 “傻,我就是大夫。” “去把药箱打开,最下面一层,有止血的药粉和纱布。” “好,你忍一下。” 萧溟玄找到药箱,把药粉撒到伤口上,然后用纱布一层层细细的缠上。 伤口不大,但他知道那是为他而伤的。 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削薄的唇落在她受伤的手腕上。 院外,传来了崇阳侯大声呵斥的声音,还有两方人马抽出刀剑的声音,以及崇阳侯宣读懿旨的声音。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沉默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然后弯腰,小心翼翼打横把她抱起,走到床边把她平放在床上。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 “等我。” “嗯。” 洛九黎点头,想要在说什么,犹犹豫豫还是没有说出口。 萧溟玄放下帷幔,转身走出寝室,推开房门。 “南烛,南星。” “王爷。” 南烛,南星正在和崇阳侯对峙,一听到王爷叫,几乎是同时转身飞奔进了院子。 “保护好你们主子,无论是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是。” 南烛这个好战分子,一听到要杀人,要动真格的,那家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反倒是南星,从看到王爷出现到下达命令,她一直出于震惊和骇然的状态。 当然,震惊和骇然的何止一个南星,这对于九王府的所有人来说,王爷能在十五日夜晚独自走出屋子,还不受咒术控制,简直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王,王爷。”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管家,几乎是撩着袍子就跑到了萧溟玄身边。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眼激动不知所措的管家,抬脚一步步走下台阶。 院门口,崇阳侯手里拿着懿旨,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扬起一抹闲适的笑意,不疾不徐地抬头看着那个桀骜不驯却又透着与生俱来尊贵气息的九王爷。 “九王,太后懿旨,请九王爷即刻进宫。” 啪!伴随着崇阳侯的声音,萧溟玄手里不知何时蓦然多了一条鞭子,鞭子如灵蛇般从他手中飞出,缠上了崇阳侯的脖颈,用力一扯。 砰的一声。 威风凛凛的内廷第一高手,不可一世的崇阳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手肘撞在地面上,一口气死死憋在肺腑差点上不来,喉咙里不断发出急促的喘息。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要说是跟随崇阳侯而来的禁军们没反应过来。 就是被拿走了鞭子的南烛和九王身边的近身暗卫统领秦隐都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九……九王爷。” 倒在地上的崇阳侯阴鸷地咬牙,语气森森。 “本侯乃是奉太后懿旨,宣召九王爷进宫,九王爷打伤本侯,难道是要抗旨不遵。” 一句抗旨不遵,同行而来的禁军们唰的一声抽出刀剑。 锵!秦隐带领暗卫也抽出刀剑,与之对峙。 萧溟玄抬起头,冷漠的看了眼手持刀剑的禁军,再低头如同看蝼蚁般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地看向崇阳侯。 “崇阳侯,身为面首,就要有面首的觉悟,这个时候,你不该出现在本王的府邸,而是应该出现在太后的床榻上。” 噗! 秦隐都准备好动手的姿势了,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家主子,自从和洛二小姐走到一起,简直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就连这损人的嘴,都越来越像洛二小姐了。 一旁的管家还未从刚刚的震惊和骇然中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自家王爷羞辱崇阳侯的话吓的额头冷汗直冒。 我得乖乖,那可是太后,太后养面首,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谁人又敢真正挑明。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读者们,关于萧溟玄的身份,简介里有说,有疑问的读者可以去看看简介,但关于萧溟玄为何身中咒术?又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泄露出去?为何女主会成为他的药引?女主的血有什么玄机?后续会逐一为大家揭晓,毕竟这不是短篇小说,不要着急,耐心等待,静待花开!! 第207章 九王爷,你不能杀我 即便是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偏偏他家这位主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也不怕被太后记恨上。 不过,好像,他们九王府早就被太后记恨上了,也不差这一回。 “九王爷慎言。” 崇阳侯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暴起的戾气。 “慎言什么?” 萧溟玄冷眸淡挑,漠然和不屑地睥睨了他一眼。 崇阳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表情逐渐变得阴鸷。 从他被太后赐封崇阳侯,并分封府邸那天起,整个京城谁人不怕他,谁人不敬他。 便是那些朝臣,谁人敢与他作对。 可唯有九王,高傲的,目空一切,把他当成空气一般忽视,甚至就连他的尊严都踩在脚底践踏。 “看来,王爷这是根本没把本侯放在眼里?不过,本侯不在意,只是,王爷不该不把太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萧溟玄蹲下身子,眼底藏着刀锋似的冷芒,伸手蓦地大力攫住崇阳侯的手腕。 “本王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挑拨离间吗?” 萧溟玄语气冷厉,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折断。 “不过是仗着一个面首的身份而已,到让你生出了如此自命不凡的勇气。” “敢在我九王府动刀剑,崇阳侯还真是胆量过人啊。” 崇阳侯手腕疼得几乎要碎掉,脸色发白,却依旧死咬着牙。 “九王爷,你不能杀我。” “别说本侯带着懿旨而来,身后跟着禁军,便是太后那里王爷也交代不过去。” “九王爷是个聪明人--” 咔嚓! 啊! 崇阳侯痛喊一声,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萧溟玄眉眼冷漠如霜,面无表情地折断了他的手腕。 然后站起身,双手拍了拍,如同拍掉手里的脏东西一样。 “你该庆幸今天是十五,本王还要赏月。” 嘭! 疾雷迅电的一脚结结实实把崇阳侯踹了出去。 咚! 崇阳侯的身体重重的撞在了月亮门的石阶下。 噗! 强忍着的一口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萧溟玄冷眼看着狼狈趴在地上大口吐血的崇阳侯,不屑地冷笑道: “滚回去告诉太后,本王奉皇上旨意禁足王府。” “至于胡冰玉,本王不屑动手,如若没有皇上开恩,她早已是本王刀下的亡魂了。” “想利用广陵锦这么拙劣龌龊的手段来诬陷本王,可笑。” 萧溟玄说完,转头往屋内走去。 “秦隐,送客。” “是。” 秦隐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崇阳侯,就像他家主子说的,不过是太后的面首而已,有名却无实权,要不是仗着太后和大司马在背后撑腰,谁愿意鸟他。 “侯爷,我家王爷刚刚说的话还请侯爷一五一十不多不少原封不动的禀明太后才是。” 崇阳侯被身后的禁军狼狈的扶起来,脸色铁青,发丝凌乱,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走。” 今日之羞辱,他早晚会报回来。 崇阳侯带着禁军灰溜溜的出了九王府,直奔皇宫方向。 而九王府正院的屋子里。 萧溟玄快步进入寝室,室内的床上,洛九黎已经起身坐了起来。 眼看着他走进来,还未说一句话,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洛九黎被他抱着,伸手摩挲着他的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他的眉眼上。 “王爷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萧溟玄摇头,低头亲了亲她,声音低沉悦耳。 “没有,很好,从没有这样好过。” 她的血能压制住他体内八分咒术,剩下的那两分,他自己完全可以承受,也能忍受。 “王爷在说谎。” 洛九黎扳过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如若真的很好,王爷不会这么迫切的说出来。” 他是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再亲眼看到她为他放血。 萧溟玄紧紧搂着她,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一眼就能看穿。 “你的血,能压制我体内八分咒术,但这八分,就足以让我在十五这晚行动自如了。” “黎儿,这是我这些年来,想都不敢想的。” 他很好,很满足。 “八分?那是不是——” “不需要。”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胸腔里的情愫排山倒海般涌来,须臾低头覆上她的唇。 轻轻的吻,不含情欲,却温柔至极。 “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那样我会心疼。” 他松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唇。 “黎儿,这就够了,你能为了我这样着想,为了我不顾一切。” “够了,我心里欢喜。” “以后我会弥补你,好好地弥补你,多多的弥补你。” 瞧着他认真,又带着说不出来的眷恋和珍视的表情,洛九黎心头悸动。 她刚刚还有些担心,担心他,担心自己。 可现在看来,她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黎儿,你用血为我做药引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他伸手抬起她的手腕,轻柔又小心。 洛九黎道: “只有南星知道。” 萧溟玄点头,神情从没有的严肃。 “这件事,我会让南星守口如瓶。” “不过--” 他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就这么静静的,目光缱绻又安静地注视着她。 “关于你的血能压制我体内咒术的事,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知道。” “现在任何事都不重要,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如若让外人知道,或者让巴林国的人知道,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他中的是巴林黑巫王咒,这世上,能解巴林黑巫王咒的人廖廖无几。 就算有,也是跟巴林王室有关系,可她洛九黎,明明是长宁王朝义国公府的嫡二小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至于她的血能压制咒术,他也只能用她体质的奇特来说服自己。 洛九黎点头,对于潜在的危险,她倒是比萧溟玄看的开。 “我知道,我会小心。” “只是可惜,我的血只能压制,却没有解除咒术的作用。” 下个月如若他真的带兵出征,她不在他身边,也只能再给他备些血袋以防万一。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担忧。 “你是在担心我下月十五该怎么办吗?” “王爷。” 第208章 皇上偏信九王 洛九黎一激灵,随即无奈的摇头苦笑。 “王爷不是说过吗?不能表现的太聪明,要适当藏拙。” “王爷这么聪明,以后把我卖了恐怕我还得帮王爷数钱。” “傻瓜,我怎么可能舍得卖你。” 萧溟玄失笑,把她抱的越发紧了。 “你对我来说,是这二十五年来,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最好的,最珍视的。” 他爱她还来不及,卖她,没门儿。 “累了吗?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今天失了那么多血,这个时候,他自然要以她的身体为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出门打服崇阳侯,把人赶走。 就是怕那些人打扰她休息,也怕她心里有顾念。 洛九黎倒是不觉得累,但见他如此呵护备至,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轻轻点头道: “好。” 两个人,洛九黎在里,萧溟玄在外,相拥着躺在了床上。 “王爷今晚打伤了崇阳侯,恐怕太后又要大发雷霆了。” “毕竟,他仗着太后宠爱封侯开府,虽说没有实权,但背后有太后和大司马撑腰,在整个京城寻常人还真不敢惹他。” “便是几位皇子和朝臣都不会主动去跟他交恶,反倒是王爷,回京后接二连三打压他的气焰,恐怕他早已怀恨在心。” 萧溟玄闻此,漆黑的眸心一片幽深难测。 “那几位皇子和朝臣们不是不会主动与他交恶,而不屑跟他计较。” “你知道男人最看不起的一类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靠着伺候女人上位得权的男人。” “好男儿要么穿上铠甲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要么一身儒衫立于朝堂运筹帷幄。” “退一步讲,男人只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利用自己的实力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而不是如同绣花枕头一样,背靠女人成事。” 洛九黎眸如灿星一样看着他,她以前喜欢他这身皮囊,可如今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就他这身份地位,就这气度,不要说她,估计没有女人能抵抗的住。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萧溟玄见她眼如琉璃璀璨,心头悸动。 “因为,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王爷了。” 她本身是军医出身,自是喜欢一个男人浩然正气存天地的气概。 萧溟玄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面上全是喜悦,随即手臂用力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又何尝不是越来越喜欢她。 洛九黎依偎在他怀里,眉眼染着笑意,嗓音温软喟然。 “王爷,你说崇阳侯会不会进宫添油加醋,给王爷穿小鞋?” “不会,至少今晚不会。” 萧溟玄微微闭眼,鼻翼萦绕着独属于她的馨香,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他说的没错,崇阳侯的确不会,不是不会,而是不敢,不敢添油加醋报复他。 谁让太后派来的不是只有崇阳侯一人,还有禁军,那几个禁军里有没有皇上的人? 崇阳侯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多了谨慎和小心。 “太后娘娘,这就是经过。” 彼时的崇阳侯正跪在长春宫的大殿上,俊美的脸上布满青紫,凌乱的发丝,委屈和低落甚是可怜兮兮的眼神。 他太知道太后对他这张脸的看重了,也太明白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博得太后的垂怜。 果然啊!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掌狠狠拍在桌上,再也忍不住暴喝出声。 “皇帝,这就是你一直信任的九王,哀家的懿旨他不尊,皇帝的口谕他竟然也不尊。” “竟还下如此毒手打伤崇阳侯?他眼中可还有哀家,可还有你这个皇上,可还有王朝律法?” 皇上坐在正中,眼帘微抬,语气平静淡漠,脸上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母后所言极是,来人。” 身旁,祁公公上前。 “皇上。” “传朕口谕,九王萧溟玄不尊太后懿旨,不尊朕口谕,打伤崇阳侯,责令其禁足王府半年,罚俸一年,没有朕的允许,不许私自出府。” “至于崇阳侯。” 皇帝淡淡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崇阳侯。 “崇阳侯受了委屈,不过好在人没事,养几天也就是了。” 太后脸色一僵,气息紊乱,气得几乎忍不住折断了手指上精致的护甲。 “皇上就是这样责罚九王的?哀家不同意皇上的处置方式。” 皇帝闻言,脸色一沉。 今晚他没有阻止太后派崇阳侯去九王府宣召,是给足了太后面子。 毕竟,把胡冰玉送去郊外尼姑庵是他做的决定,胡冰玉出事也是意外之外。 只是没想到,太后得寸进尺,崇阳侯恃宠而骄,今晚若因为太后的一个男宠而让九王受委屈。 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别当了。 “母后,崇阳侯有恃无恐,居然敢在亲王的府邸动了刀剑,母后觉得此事到底是崇阳侯自己作乱,还是背后有谁指点。”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倏然落针可闻。 所有太监,宫女,殿外侍卫,吓的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后脸上僵滞,震惊地看着皇上。 胡贵妃心头一凛,皇后眉头微深,崇阳侯更是惊的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忍着剧痛,整个头恨不能埋进土里。 皇上明目张胆的信任九王,打的可是太后的脸。 何况,这么多年,皇上和太后虽然看似表面上一副母慈子孝,风平浪静,可这底下却是骇浪惊涛。 皇上没去看这些人的神情,只是又淡道: “母后,九王怎么说,也是父皇最小的儿子,朕的兄弟,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 “自五岁离宫外出学艺,十五岁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行事作风,一时半刻自也是改不过来的,母后应该能理解才是。” “至于那广陵锦缝制成的香囊,朕以为,这不足以怀疑九王,毕竟,广陵锦不是九王府独有。” “何况,刚刚崇阳侯也说了,九王不屑用这种手段。” 皇上说着话,随手搁下茶盏,面无表情的起身。 “胡冰玉一事,朕已经下旨让薛宁山和苏通务必把京郊山匪清肃干净,给司马府一个交代。” 第209章 万无一失的计划 话落,看了眼皇后。 “今日是十五,皇后与朕一同回宫吧。” 皇后也跟着站起身。 “是,臣妾遵旨。” 祁公公立刻高喝一声。 “皇上摆驾凤仪宫。” 长春宫里一片死寂,除了太后,众人纷纷跪地恭送皇上和皇后。 待那身明黄色泽的身影消失在长春宫外,一直没有说话的胡贵妃慢慢抬眼,眸底的毒意泛滥,一双手恨不能扭碎了手里的帕子。 太后怒极,把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落在地上,瓷器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太监,宫女们伏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上一下。 九王目无她这个太后,皇上又偏心于他。 这如何不让她气,如何不让她怒。 “太后息怒。” 胡贵妃神色阴沉,可此时却也不得不出声安抚太后,不过开口却难掩语气中的怒火。 “皇上对九王偏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这般狂肆无忌都不加以惩罚,岂不是让九王以后越发变本加厉地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眸色一凝。 “偏信?九王不就是仗着皇上的偏信才如此肆无忌惮,目无尊长吗。” “皇帝啊!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他要为天下人做表率,重道德伦理,君礼臣忠,父慈子孝。” “可背后他何时对哀家尽过孝道,他处处忤逆哀家,处处与哀家作对。” 到底不是她的亲骨肉,到底养了一头白眼狼。 打了崇阳侯事小,可借着崇阳侯打她的脸,才是皇上和九王真正的目的。 伴君如伴虎,帝心果真难测。 “太后。” 跪在地上的崇阳侯半抬起头。 “臣还有一事未禀。” 太后脸色始终阴沉,胡贵妃转头看向殿中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抬手轻挥。 “你们都退下。” “是。” 众太监,宫女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去。 太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崇阳侯。 “何事未禀。” 崇阳侯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后跟胡贵妃二人,才咬着牙忍着痛开口道。 “臣到九王府时看到了保护洛九黎的那两个女护卫,还听到九王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是洛九黎无疑。” “洛九黎大晚上在九王府?” 太后和胡贵妃一惊,猝然看向崇阳侯。 “是。” 崇阳侯点点头。 “臣怀疑胡大小姐一事,洛九黎参与其中。” “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但整个京城,唯有九王和洛九黎有此动机。” “何况,如若不是那二人以凌迟之刑迫害大小姐,大小姐也不会被皇上下旨落发为尼,更不会发生这等事。” 崇阳侯这一番小人行径的话语,真真是给九王和洛九黎上了眼药水。 太后咬牙,掩去眼底冰冷的杀气。 胡贵妃眸中透着阴冷,站在太后身边,压低声音道。 “姑母,臣妾以为这二人……不得不除。” 太后眯眼,看向胡贵妃,随即神色严肃道。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国公府小姐,你以为很容易吗?” “何况,九王自小就学了一身的本事,征战沙场,军功累累,他身边还有几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保护,你是有几个胆量觉得这件事能行得通。” “可是,姑母——” 胡贵妃眼底阴冷光芒一闪而逝。 “我不甘心,从洛九黎与昭王和离后,似乎一切就开始朝着我们掌控之外的方向发展。” 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那洛九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二小姐了,这几次接二连三的计谋都被她识破,昭王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手里吃了亏。” “还有这次她与九王大闹司马府,令胡家在皇上面前失了信,在百姓面前丢了脸,声望和权势受到了不可估量的波及,现下,冰玉又遭受如此羞辱,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凡此种种,她已经无力去想这些究竟是谁算计谁,她只知道,发生的一切变故都跟九王和洛九黎脱不了关系。 “她如若还是义国公府的二小姐我尚且能放她一马,可现在,姑母,她夜宿九王府,与九王的关系只差一道口谕就宣召天下了。” “一旦她真正的与九王成亲,那她的身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和臣妾平起平坐。” “以后只要有她在,只有朝堂上有九王说话的分量,只要皇上还偏信九王,那昭王就别想顺顺利利地坐上那个位置。” “倘若其他几个皇子把那二人拉拢过去,无论成为他们其中谁的助力,那昭王的处境更会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些,胡贵妃越发坚定了除掉洛九黎的决心。 太后怎会不知胡贵妃心中的怨念,而实则她也心头一动。 “无论是对付九王,还是洛九黎,都不可莽撞,定要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好。” 太后一松口,胡贵妃和跪在地上的崇阳侯皆双双看过去。 太后的意思这是同意了。 崇阳侯低头眸底一丝暗芒划过。 胡贵妃绝艳的容颜泛着一层寒色。 —— 翌日,清晨,深秋冰冷的空气之中四处拢着一层白色薄雾,树上的落叶掉落的几乎所剩无几。 九王爷后院的校场上,一身白色短打衣衫,浑身大汗淋漓的九王爷萧溟玄,把手中的长枪冲着随行之人一扔,随行的侍卫接住枪柄,把长枪插回兵器桩上,又有侍卫把软巾递了过去,萧溟玄擦着汗珠从校场上缓步下来。 “主子。” 秦隐迎上前。 “宫里传出皇上口谕,说主子不尊太后懿旨,打伤崇阳侯,责令主子禁足王府半年,罚俸一年,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许私自出府。” “嗯。” 萧溟玄似乎心情很好,毫不在意的点头。 “还是皇兄明白本王的心意。” “崇阳侯那儿皇兄怎么说?” “皇上说,崇阳侯受了委屈,不过好在人没事,养几天也就是了。” 秦隐轻蔑的笑了一下。 “他崇阳侯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敢去皇上面前告王爷的状,啧!啧!好在这厚脸皮长在了他的脸上,再换个人也不会上杆子自动送羞辱。” 第210章 恨爷不成钢 萧溟玄挑眉,对秦隐的话不置可否。 “胡冰玉的事皇上怎么决定的?” “胡冰玉一事,皇上已经下旨让薛宁山和苏通务必把京郊山匪清肃干净,给司马府一个交代。” 萧溟玄一听,笑着把手里的软巾扔给秦隐。 “司马府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上能不知道这里面有别的勾当?只不过是对这件事不屑罢了。 “既然皇上派人彻查此事,那咱们就静候佳音。” 萧溟玄说完,抬脚往内院走去。 “是。” 秦隐手里攥着软巾,勾唇一笑,紧跟而上。 内院门口,南星和南烛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你们主子醒了吗?” 南烛道: “回王爷,主子还睡着。” 昨晚,王爷抱着主子在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看到大半夜,就差把酒言欢,拜个把子了,白白浪费了大好夜色。 萧溟玄嗯了一声,推门进了屋。 南星歪头看了南烛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 南烛幽幽叹了口气。 “恨爷不成钢的表情。” 南星:“.” 屋里,床榻之上,洛九黎尚沉沉的睡着。 萧溟玄悄无声息的坐在床边,眼神落在她的睡颜上,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软了,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地轻柔了起來。 她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留下一条淡淡的影,眼睛下有几不可见的青乌,虽然睡梦中眉舒展开來,可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尚有几分。 萧溟玄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感觉那片青仿佛压在自己的心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來。 昨晚,她为他失了那么多的血,现在想起,心里还会发酸的疼。 他轻柔的抬起手,想抚一抚她额头的发,却最终又慢慢的抽了回來,唯恐弄出动静吵醒了她。 看着她的睡颜,他失笑,他从不知自己也会在某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小心翼翼。 轻轻抬腿,脱掉靴子,又慢慢的放好。 小心翼翼的他在她身边静静的躺了下來,双手枕在脑下,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听着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忽然就觉得平凡的日子是如此心安,那些让人身心疲惫的权利,富贵,仇怨,似乎都呼啸着远去。 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腰身,缓缓闭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美好。 洛九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哺时。 窗外渐渐偏西的阳光照射进屋内,明晃晃的刺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揉着眼睛,扭过头,便清亮的对上了那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醒了?” 萧溟玄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此时的他手支着头,笑吟吟看着她。 “肚子饿不饿?我叫南星她们备了热水,叫厨下做了你爱吃的,先起来去洗漱,然后吃饭。” “嗯。” 她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点头道。 “你没进宫?” 萧溟玄眉轻柔舒展,嘴角擒着一抹笑意轻轻缓缓的荡了开去。 “我还在被禁足期间,不能私自出府。” “何况,宫里传出皇上口谕,说我不尊太后懿旨,打伤崇阳侯,责令我禁足王府半年,罚俸一年,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许私自出府。” “啊!” 洛九黎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晚。” 他起身下床穿戴好,然后冲她伸手。 洛九黎不明所以的把手伸到他的大手里,他扶着她移至床沿,让她雪白的玉足搭在脚踏上,随即弯腰。 “王爷,你这是?” “深秋了地上凉,你是女子,小心秋寒入体。” 此时的他,就那么安静地蹲在床前,低眉给洛九黎穿上袜子。 人前,分明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身份,可人后,却做着这种卑微伺候人的事情。 洛九黎在片刻的惊愕过后,并没有执意撤回自己的脚。 她垂眸仔细的注视着他矜贵的侧颜,希望从他脸上能看出任何不适来,可她看到的是没有任何不满,是心甘情愿甚至因为是第一次伺候人,而显出的某种笨拙。 正是因为这种小心翼翼的笨拙,让洛九黎立时红了眼眶。 “怎么了?” 萧溟玄给她穿好袜子,回头时便看到她红着眼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王爷身份贵重,权势滔天,怎么能屈尊降贵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 这个时代,男人,尤其是身份贵重的男人,都把女人当成自己的附属品。 即便是在闺房之中,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屈尊降贵为女人服务。 “就因为这?” 萧溟玄轻笑了一声,伸手拉过她的手。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心甘情愿的把心思扑在一个女人身上,甚至会怕地下凉,而冰了她的脚,会甘之如饴的为这个女人穿着鞋袜。” 洛九黎瞳眸微缩,心里喜悦,尚未说出一句话,唇瓣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还有像这样,如此眷恋你的唇。” “王爷。” 这才起床,就给了她这样甜蜜一击,还真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他这忠犬般的变化。 “我虽欢喜王爷对我的看重,但王爷身份尊贵,这种伺候人的事情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如若这事情传出去,恐怕她要接受多少人的暴击。 “那你呢?” 萧溟玄执起她受伤的手腕。 “你能为我做出这份牺牲,我伺候你又有何不可。” “况且,你我已经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等着你父亲从溧阳回京,我们便定亲。” 门外,管家踏上台阶。 “王爷,饭菜都准备好了,是放置在花厅,还是端到屋里。” 洛九黎一听到饭菜,眼神亮了亮。 伸手揉了揉肚子,她还真饿了。 萧溟玄笑着拉她起身,却冲着门外道: “放在花厅。” “是。” 管家离开,春容低头垂眉的走了进来,叫了声小姐。 萧溟玄拨开她耳边的碎发。 “让春容服侍你洗漱,我去花厅等你。” “嗯。” 洛九黎点点头。 萧溟玄转身离开。 春容叠了被褥,服侍自家小姐洗漱,那眼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问。” 从一进门,这丫头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211章 国公夫人出事了 “小,小姐。” 春容低头,攥着衣角,好像在组织语言。 “小姐是要跟九王爷成亲吗?” 洛九黎回头看她。 “怎么了?” 春容摇头,小姐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没什么,既然小姐是打算跟九王爷成亲,那昨晚宿在九王爷也就没什么了。” 洛九黎失笑。 “原来你这丫头是在担心我的清誉?” 清誉!她的清誉早已经被昭王府被宫里的那些人诋毁的彻底了。 “不用担心我,你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了。” 洛九黎洗漱完,从药箱里拿出自制的爽肤水和凝脂香的香膏。 擦好了脸,带着春容和南星,南烛去了花厅。 花厅里,一桌子几乎全是洛九黎爱吃的菜色。 “这么多,全是我爱吃的?” 洛九黎坐到萧溟玄身边。 “你在府里呆的久了,府里的厨子都清楚了你的口味,不过,在吃饭之前,先把这个吃了。” 萧溟玄笑着把手里盖着盖儿的盅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洛九黎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盅血燕窝。 “血燕?” “嗯,养阴润燥、补血补气,你吃在合适不过。” 昨晚她失了血,自是要补补的。 洛九黎当然知道血燕是个好东西,何况,还是这个时代进贡皇室之物,倒是也没推辞。 两个人吃着饭,聊着天儿,却不知院外秦五脸色惨白,急匆匆而来。 “主子,洛二小姐,国公夫人出事了。” 啪嗒! 洛九黎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上,几乎是在瞬间突地站起身看向秦五。 萧溟玄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 秦五哪里敢隐瞒。 “国公夫人参加完南华寺法会,返京途中,遭遇山匪,身受重伤。”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惊的洛九黎一时心悸,不由自主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我母亲呢?” “刚刚进京,已经送回了府里。” “备车。” 萧溟玄抿着唇,矜贵俊美的脸上笼罩着浓浓一层寒霜,拉着洛九黎就出了花厅。 踏出九王府的府门,洛九黎戛然止住脚步,看向跟随在身旁的萧溟玄。 “王爷还在禁足期间,不能私自出府。” 萧溟玄转眸看她,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记挂他。 “本王要做的事,谁敢阻拦。” 说着,拉起她的手,抬脚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他与她十指紧扣,虽然没有任何安慰,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马车很快到了义国公府,洛九黎还未等马车停稳,便一步跳了下去。 萧溟玄颇为无奈,伸出手想要扶她,只堪堪摸了一个衣角。 岳母受伤,媳妇儿着急,义国公府内又没个顶事儿的男人,作为国公府未来的姑爷。 这个时候,岂有他闲着的道理。 萧溟玄一边想着,一边下了马车,跟着就进了府。 “母亲。” 洛九黎脚步生风进了正院,身后跟着拎着药箱的春容和同样一脸着急的南星和南烛。 此时,徐嬷嬷正端着温水从游廊一侧走过来,她发丝微乱,一身衣裳还没得来得及换,风尘仆仆甚是狼狈。 一看到洛九黎,手里的盆子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隐忍了一路的恐慌瞬间发泄而出,哭着跪在了洛九黎脚下。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快去救救夫人--” 原本洛九黎就心神不宁,被徐嬷嬷这么一哭,一脚踏错,差点在台阶上崴了脚。 什么有多严重?到底伤在哪儿?可有看到凶手?这些废话,她是一句也问不出来。 由着南烛和南星扶着就进了屋里。 一进到屋内,血腥的味道涌出来,洛九黎几乎被这股血腥味儿熏得脚下虚软。 “主子,这个时候主子千万不要慌了神儿。” 南星紧紧攥住洛九黎的胳膊。 “是啊主子,有王爷在外面坐镇,主子不用有任何顾虑。” 南烛也沉着脸。 要是让她抓到那些山匪,她非把那些山匪剥皮抽筋了不可。 洛九黎被南星,南烛两句话定了心神,也暗暗懊恼,自己又不是没处理过重症病人,怎会这么心慌? 明明国公夫人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就在刚刚听说她身受重伤的那一刻,那种心慌意乱,五脏六腑都跟着揪疼的感觉,让她差点窒息。 “呼!”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到了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 “母亲。” 只见国公夫人穿着里衣,胸口和手臂已经被血染红,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颜色,如若不是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她几乎以为母亲没有了呼吸。 “春容,药箱,快,药箱。” 洛九黎嘶吼着,声音都劈了。 春容慌忙把药箱递了过去,捂着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夫人走时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功夫就成了这副微弱的模样。 “你们都出去。” 屋内,南星,南烛没有犹豫相继退了出去,徐嬷嬷也拉着春容出了屋子。 但是因为担心夫人出事,徐嬷嬷和春容还是站在门口守着。 洛九黎打开药箱,用剪刀剪开国公夫人的里衣。 看着国公夫人胸前一刀,皮肉外翻,手臂一刀,伤可见骨。 她脸上扭曲的几乎目眦欲裂。 到底是谁,是谁竟然对她母亲下此毒手? 床上,国公夫人听到有人一声一声唤她母亲,缓慢的睁开眼。 “九儿。” 声音虚弱,但意识还算清醒。 洛九黎手里的动作一顿,抹了把眼角的泪水,紧绷的神情顿时放松。 只要意识清醒,就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母亲,您除了伤口疼,胸口,脑袋,腹部可有疼痛?” 她要排除脑颅出血和内出血的情况。 国公夫人摇头。 洛九黎双手在她脑颅部位轻轻按压,然后慢慢地移下,心脏,肺部…… 果然,国公夫人没有出现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的症状,也没有内伤,咳嗽的症状。 这下,洛九黎是彻底放宽了心。 “母亲放心,睡一觉就好了。” 她给打了一支镇静剂。 “嗯,我信你。” 国公夫人点头,镇静剂很快发挥药效,国公夫人也歪头睡了过去。 第212章 你放心,有我在 看着那伤口,洛九黎心里难受的要死。 从半路回到京城,再加上马车颠簸,她都不知道她母亲是忍受了多少疼痛。 可这个时候,多少疼痛,多少仇怨,多少恨不能亲手抓到贼人的心思,也不及性命重要。 洛九黎从药箱最底层拿出听诊器,听心跳,听呼吸,还好还好,心跳不是很微弱,也没有出现失血过多,无法供血的状况。 随即又取出注射器,给国公夫人注射了抗生素,再用生理盐水和碘伏反复冲洗伤口,给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口部位消毒,去处杂质和细菌。 对于清创缝合,她做过不止几百次了,驾轻就熟的把两道伤口缝合好。 随即,又快速地注射了破伤风抗毒素。 待处理完一切,把所有医疗用具放回药箱后,才彻底松弛下紧绷的精神,软绵绵的瘫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由远至近的哭泣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大小姐。” 是徐嬷嬷的声音。 屋里,洛九黎也回过神来,想必是她姐姐知道母亲受伤的事了。 忙起身,迎了出去,才到寝室门口,便见许久不见的洛九卿双眼红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姐。” “小妹,母亲怎么样了?” 姐妹俩相互搀扶住。 “大姐放心,母亲没事了。” 洛九黎赶忙安慰她。 随即扶着她向床边走去。 “母母亲。” 洛九卿一看到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母亲,手指不由得发颤。 “小妹,母亲不是没事了吗?怎么,怎么还昏迷不醒?” “我刚给母亲打了一针镇静剂,处理了伤口,待药效散去,母亲自然会醒来。” “大姐,你放心,有我在,母亲不会有事。” “好,好,我放心,放心。” 洛九卿连连点头,原还有些六神无主,现在知道母亲没事,到底长长嘘出了一口气。 “大姐是怎么知道母亲出事的?姐夫呢?可有跟着一起来。” 洛九黎向外张望了一眼。 “来了,正在前厅和九王爷商议此事。” “是九王派人去告诉你姐夫的,你姐夫回府接上了我。” 当时,初听母亲遭遇山匪,身受重伤的消息时,她几近昏厥过去,要不是担心府里的小妹没有主心骨,她又怎会咬牙挺过来。 “徐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带了侍卫吗?怎么会路遇山匪?我母亲又怎么会身受重伤?” 洛九卿抬眼,看向站在一侧的徐嬷嬷。 徐嬷嬷抹了把眼泪,更咽道: “大小姐,二小姐,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都要接近京郊了,那伙山匪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刀剑,见到女人和钱财就抢,见到男人就杀,出手狠绝的恨不能置人于死地。” “府里的侍卫虽然身上也有功夫,可根本不是那些山匪的对手,夫人带去的十几个侍卫,死了五个,其余的或伤或残,要不是九王爷派去的暗卫拼死保护,恐怕夫人也——” 徐嬷嬷一想到那血腥的场面,身体就控制不住的颤抖。 洛九黎和洛九卿同时对视一眼。 “你说什么?九王爷派人暗中保护母亲?” 徐嬷嬷点头。 “那个暗卫说是九王府的,奉了九王爷之命暗中保护夫人的安全。” “还说如若是一路平安,他便不打算现身,可没想到会路遇山匪。” “小妹,这件事--” 洛九卿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摇头。 “九王并未和我说。”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背后默默付出,他亦如此。 “大姐,还请大姐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丫鬟,亲自在母亲床前守着,以免母亲伤口发炎或者有高热的状况发生。” “一旦有情况,立刻让春容来前厅找我。” 洛九卿拉着她的手。 “服侍自己的母亲,哪里还用你这样客气。” 洛九黎点头。 “徐嬷嬷,你先回去休息,后半夜再过来接替。” “二小姐,奴婢不碍事的,也不用休息。” 徐嬷嬷赶忙摇头拒绝。 没能护好夫人,她还有什么脸面休息。 “这件事与嬷嬷无关,嬷嬷也无需自责,何况,一路风尘仆仆,又受到了惊吓,你这样守在母亲床前,恐怕还未待母亲醒来,嬷嬷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一旁,洛九卿也道: “是啊,徐嬷嬷,你快下去休息,后半夜还要你守在母亲身边,换了旁人,我和小妹也是不放心的。” 两位小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徐嬷嬷自然感激涕零,躬身退了下去。 洛九黎看向洛九卿。 “大姐,我去前厅一趟,今日之事,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说着,走出了寝室。 洛九卿皱眉,双眼隐晦的看了眼洛九黎的背影,到嘴的疑问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她刚才说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言外之意,是不是这件事另有隐情。 而此时,前厅内。 萧溟玄坐在正中的八仙桌位置,一侧是大理寺卿裴听颂,也就是洛九黎的姐夫。 对面,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似乎在和萧溟玄汇报着什么,而那暗卫身上竟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衣袖和下摆衣角处皆被损毁。 见到洛九黎走进来,那暗卫住了嘴,低头侧身站在一旁。 “小妹,岳母怎么样了?” 裴听颂脸上也全是担忧。 洛九黎走过去,挨着萧溟玄坐下。 “姐夫不用担心,母亲的伤口已经处理了,估计今晚后半夜或者明日一早就能醒来。” “那就好,那就好。” 裴听颂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松开。 当初岳丈离京时,让他照应国公府,可现在,国公府内接二连三出事。 先是洛九黎,现在又是岳母大人。 他脑子里的这根弦儿啊!是彻底不能放松下来了,直等到岳丈回京,自己做了请罪的准备。 洛九黎没在看裴听颂的表情,转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黑衣暗卫,又看向萧溟玄。 “他就是王爷派出去暗中保护我母亲安全的暗卫?” 萧溟玄幽沉的目光看向她。 “你知道了?” 第213章 任何人都有可疑 “嗯,徐嬷嬷说是他拼死保护我母亲,要不然——” 洛九黎止住话,感激的看了眼那暗卫,接着又道。 “那些山匪,连王爷的暗卫对付起来都颇有难度,想必武功高强,身份有疑。” “按照徐嬷嬷所说,那些山匪都是出手狠绝之人,如若只是为了劫财,又怎肯闹出人命?” “何况,前有胡冰玉一事,后又有我母亲被伤,到底是什么样的山匪?有什么样的背景?敢对京城权势之家的夫人,小姐动手。” 她这话一出,裴听颂和那暗卫同时看向她。 裴听颂:小姨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暗卫:洛二小姐好气魄,三两句就能看透这件事情的本质。 萧溟玄闻言,唇角微抿。 “放心,这件事,无论是真山匪,还是假山匪,本王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裴听颂。” “王爷。” 裴听颂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你亲自去宫里,把国公夫人遭遇山匪,身受重伤一事禀明皇上。” “是。” 裴听颂不敢耽搁,抬脚就出了前厅。 待裴听颂走远,萧溟玄摆手让一旁的黑衣暗卫退下,又把秦隐叫了进来。 “秦隐。” 门口,秦隐走了进来。 “给凌霄阁传信,彻查京外山匪都是谁与城内权贵私下有联系。” “是。” 秦隐得了令,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洛九黎心下生疑,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萧溟玄嘴里听到凌霄阁三个字了。 神秘,能力强大,超乎寻常,难以捉摸,让她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萧溟玄扭头看向洛九黎,见她脸上浮现出某种凝重。 “你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件事对她的心绪产生了影响,让她心情不好。 洛九黎摇头,压下心里的疑惑。 “没什么?” “我刚进厅时,见那暗卫是在向你禀报什么吗?” 萧溟玄点头。 “刚才暗卫禀报时,说与那山匪的头目交过手,无论是那人出手的路数,还是以劫财为借口置人于死地的招式,绝不是普通的山匪那么简单。” 洛九黎一听,眉眼瞬间冷冽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极有可能与京城的某些人有关系?” “是太后?贵妃?还是大司马?亦或是安亲王府?” 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报复她。 萧溟玄见她眉心微蹙,拉过她的手。 “任何人都有可疑,甚至你没有想到的那些人,那些不甘心默默无闻想要挑起事端的人都有可疑。” “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嗯,我知道。” 洛九黎强压下心头怒火。 因为明白牵扯太多,也知道这件事就如萧溟玄所说,任何人都有可疑,不仅仅是太后,贵妃,大司马,也有可能是父亲的政敌或者那些想要挑起事端的人,都在怀疑之列。 “这件事,就拜托给王爷了,母亲被伤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嗯。” 萧溟玄点头。 “你只需照顾好你母亲的身体就好,其他事一切交给我。” 有萧溟玄坐镇,洛九黎到底安心了不少。 “张管家。” 院外,张管家撩着袍子上了台阶,立在厅外,恭敬道。 “二小姐。” 洛九黎看向门外的管家。 “这次跟着母亲去南华寺的所有人中,殒命的那五个侍卫,每家一次性发放恤银三百两,受伤或致残的去请大夫治疗,每人就一百两吧,养伤期间不要给他们安排事情做,留下残疾的,待伤好后给安排些轻便的工作。” “所有的费用,都从我的户头出,一会儿你直接去找春容拿银票。” 管家闻此,眸光不免有些动容。 “我代府内所有下人谢谢二小姐体恤,只是二小姐发放的恤银和赏赐比国公爷制定的要高了些。” 一旁,萧溟玄也点头,看向洛九黎。 “张管家所言极是,你要发放的恤银不但比国公爷制定的要高,甚至也超越了朝廷。” “军中将领兵士阵亡后,朝廷会特令礼部发给祭银、葬银,兵部发给恤银,工部发给碑价银。” “官阶高的暂且不提,只五品官职也不过三百两至三百五十两;六品官职有二百五十两,而七品以下的官职有二百二十两。” “没有官职的兵士也不过才一百两左右。” 洛九黎闻此,神色黯然。 “同是为保家卫国捐躯,可人命贵贱,竟也有官阶的高低之分。” 不公,不平,也不忿。 但她知道,这就是封建的阶级制度,她改变不了,也无能为力。 “那就还按照我父亲之前制定的恤银发放吧,另外每人再加二十两,就说是给他们忠心护主的赏赐。” 这次的事,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她是个从来不愿意欠人恩情的人,要不然会心里不安。 “是。” 管家恭敬行了一礼,随即退下。 “黎儿。” 萧溟玄抓住她的手。 “不要自责,这和你没有关系。” 洛九黎看着他,没有说话。 有没有关系事情也已经发生了,现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根本容不得她伤心愤怒。 ——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 “你说什么?国公夫人路遇山匪,身受重伤?” 皇上坐在龙案后,大为震惊。 裴听颂点头。 “回陛下,不但如此,那些山匪还杀了国公府侍卫五人,其余人等皆不同程度的致伤致残。” “尤其是那山匪头目,手段狠毒,武功强横,实属罕见。” “要不是九王暗中派去的暗卫护全了国公夫人一命,恐怕今日便是臣,也要一身素衣前来见皇上了。” 皇上站起身,带着凌厉的眸光添上了一丝寒气,一副森然的模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山匪盘踞一隅,树大根深,无恶不作。” “竟敢在天子脚下,对朝廷亲眷下毒手,看来不一个个除掉,必会引起祸患。” 裴听颂一听,眉梢微微挑了一下,随即忙低下头,躬身道: “皇上所言极是,这些山匪相互勾结,盘剥百姓,占山为王,为害一方,对朝廷而言的确是一大祸患。” 第214章 可是你派人动的手 皇上神色平常,淡淡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裴听颂。 “裴爱卿,这件事就交由大理寺督办,至于剿匪--” “朕,会给国公夫人一个交代,也会给远在溧阳军营练兵的国公爷一个交代。” “不过,现在边疆不安,国公爷父子身兼重任,你,知道该怎么做?” 裴听颂闻此,忙跪地。 “是,微臣明白。” “嗯,去吧。” 皇上淡淡的摆了一下手。 “微臣告退。” 裴听颂退出御书房,看了眼渐渐升起宫灯的皇城,快步向宫外走去。 御书房内。 只听砰的一声,龙案上的茶盏被皇上一挥手狠狠打落掉在地上。 服侍的祁公公一僵,慌忙跪地。 “皇上息怒。” 他殿前伺候多年,刚刚皇上与裴大人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表面上说的是山匪,实则是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具体是谁?他一个奴才不敢随意揣测,因为任何人都有被怀疑的理由。 皇上脸色黑沉,目光冰冷,徐徐开口道。 “手段狠毒,武功强横,实属罕见,这恐怕没有山匪能做到吧。” “哼!连国公府的侍卫都敢杀,连国公夫人都敢伤,好啊!好的很啊!” 祁公公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而此时,长春宫内。 太后也大发雷霆,愤怒抬头。 “可是你派人动的手?” 太后对面,正是一身粉红宫装,妩媚迷人的胡贵妃。 胡贵妃坚决摇头。 “姑母明鉴,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我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太后脸色阴沉,目光落到胡贵妃面上,眼底色泽凌厉。 “真的不是你?” 胡贵妃连连摇头。 “求姑姑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那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太后目光幽沉了几分。 胡贵妃道: “许着,真的就是山匪呢?” 太后摇头: “哀家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那山匪头目,连杀国公府侍卫五人,其余人等或伤或残,要不是九王的人及时出手,救出国公夫人,恐怕,京城绝会引起大震荡。” 嘶! 胡贵妃光听着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说国公爷现如今的权势军功,便是那火爆的牛脾气,万一听闻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何况。 “什么样的山匪会武功高强到连杀侍卫五人,还能从九王的人手下逃脱?” “姑母,看来这件事有蹊跷?” “嗯,的确有蹊跷。” “冰玉的事情才发生不久,薛宁山和苏通那儿还没有结果,国公夫人又出了事。” 太后伸手端过茶盏,淡淡饮啜了一口,又心思深沉道。 “昭王与洛九黎,洛九黎与冰玉,冰玉与九王,九王与洛九黎,你觉得,这件事要对付的到底是谁?” 胡贵妃也不是小孩子,随着太后一字一句的提醒,她也渐渐表情凝重了起来。 这里面,不但每个人对应的是自己背后的权势和家族,更重要的是,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姑母的意思是?有人想坐山观虎斗。” 太后没说话,神色却愈发的阴沉了。 长春宫正殿门口,穿着深黑色锦衣长袍,腰间胯刀,面容俊美又带着几分疏狂的崇阳侯,催动内力听着殿内太后和贵妃二人的交谈,唇角勾起了丝丝魅惑浅笑。 —— 这一夜,国公府所有的人都没有睡安稳。 后宅正院的寝室内,灯盏一夜未灭。 国公夫人终究不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在这一夜暴露无遗。 发烧感染,起起落落折腾了三四次,洛九黎除了给她量体温,吃退烧药外,还要不停的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好在教会了丫鬟们,后两次洛九黎也能得个清闲。 至于萧溟玄,连国公府的门都没有出,愣是跟着洛九黎熬了一夜。 当然,灯盏一夜未灭的何止是国公府。 京郊百里,某处山坳村庄,村庄内房屋不过四五十间,但其中最靠近山脚的大院院门紧闭,可院内某间屋子却亮光微弱。 “赤魇,这是爷给的三万两。” 一个男人隐在烛火的暗处,黑衣黑帽遮面,声音冷冽嘶哑,显然是故意变过声的。 男人对面,被称为赤魇的是一个长相老实,皮肤黝黑,犹如庄稼汉子的男人。 赤魇伸手,想要接过银票,却被一下撤回。 “爷还有话交代,那两件事你们做的很好,不过,老五,要跟我回京见爷一面。” 赤魇脸色刹那间僵了一下。 “老五动胡家小姐,不过是按爷的吩咐办事,现在召他可是--” “赤魇。” 隐在烛火暗处的男人声音冷厉。 “你该知道,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更不能随意揣测。” “何况,爷真金白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如今,时机成熟,你们这把利剑,也是该出鞘的时候了?” 赤魇一怔,眼底划过一道阴沉诡谲的光。 “你的意思是爷--” “爷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隐在烛火暗处的男人嘻嘻一笑,伸手拍了拍赤魇的肩膀。 “我今晚就带老五进京,放心,爷会给他安排个好去处。” 赤魇道: “所以,爷召见老五,并不是——”杀人灭口。 当然,这四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并不是什么?” 隐在烛火暗处的男人声音冷漠又凉薄。 赤魇摇头。 “没什么?是我多虑了,我马上派人去找老五。” —— 京城,义国公府。 卯时破晓,白日代替黑夜,更替起了新一天的轮回。 躺在病床上的国公夫人也终于睁开了眼。 “母亲。” 晨曦中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射在国公夫人脸上,让她有片刻的愣怔。 听到声音,国公夫人渐渐转头。 第一眼,便看到两个女儿一左一右,一个半跪在脚踏上,一个弯腰手撑在床边。 “倾儿,九儿。” 洛九卿激动的一把握住自己母亲的手。 “太好了,母亲,您终于醒了。” 国公夫人安抚的拍了拍洛九卿的手背,目光看向洛九黎。 “有九儿在,母亲怎会有事?” 洛九黎撑着床边,点头笑道。 “母亲可算是给女儿说了一句公道话,大姐昨晚吓的魂不守舍,追问了我不下百遍,唯恐我是个江湖骗子。” 第215章 国公夫人醒来 “你这丫头,我何时说过你是江湖骗子了?” 洛九卿笑着驳了她一句。 洛九黎弯腰上前一边给国公夫人检查伤口,一边调侃道: “昨晚是谁?见母亲迟迟不醒,还和我商量着是不是去请太医过府来看?” 洛九卿扭着手里的帕子。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我也是女医啊!” “好好好!你是女医,是大大的女神医。” 两姐妹熬了一夜,见自己的母亲醒来,紧绷的神经也顿时放松,说话的语气也疏朗了起来。 国公夫人躺在病床上,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目含笑,温情脉脉的看着两个女儿你一言无一语的调节气氛。 心里对昨日被刺伤的恐惧也在渐渐消退,孩子们如此努力的想要解开她的心结,不想让她记起那可骇的一幕。 她又有什么理由让孩子们担心。 何况,她还活着,还能看到听到她们叫她母亲,这就够了! 门外,徐嬷嬷走了进来。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九王爷的人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洛九黎回头。 “什么事?” 徐嬷嬷道。 “听前院伺候的人说,刚刚王爷离府了?” “离府?去哪了?是回九王府了吗?” 徐嬷嬷摇头,这时已经有丫鬟带着秦隐站在了门外,秦隐低头垂眉禀报道: “王爷让属下过来告诉二小姐一声,王爷刚刚得了皇上的宣召,进宫去了,晚些的时候再过府探视国公夫人。” 洛九黎哦了一声。 “知道了。” “属下告退。” 秦隐下了台阶,转身出府。 屋内,国公夫人疑惑的看了眼两个女儿,随即目光落在洛九黎身上。 “九王怎么在咱们府上?” 一旁,洛九卿忙道。 “母亲昨日回府,我和妹妹六神无主,若不是九王爷坐镇府中,只怕府外的那些人又生出别的事端来。” 国公夫人闻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九王如此屈尊降贵,自然是为了她的小女儿。 “九儿。” 她看向洛九黎。 “徐嬷嬷可是告诉你了,这次路遇劫匪,要不是九王派人暗中保护,恐怕母亲性命休矣。” 洛九黎点头。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对于萧溟玄这样贴心又不张扬的安排,她心里何止是感激。 国公夫人又道: “只是,九王爷现如今还在被禁足中,昨晚定是不得皇上口谕便私自出了府,一直逗留国公府内,朝臣和百姓又该如何议论。” “现在进宫,只怕皇上是要怪罪于王爷。” 洛九黎哑然,一双眸子氤氲着忧虑,昨晚她也是急昏了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大姐,照顾好母亲,我出府一趟。” 说着,转身就出了屋子。 屋里那母女俩才纳过闷来。 “她这是要进宫?” “小妹,你快回来,没有皇上口谕,外臣家眷不得擅自进宫。” 洛九卿追出门,哪里还有洛九黎的身影。 “母亲,怎么办?她不会真傻傻的进宫了吧?” 国公夫人目光黯然的看着屋门口的方向,好半响才徐徐开口道: “放心吧,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玉软花柔的小丫头了,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个女侍卫以及暗处保护的暗卫,她们不会让她出事的。” “女侍卫和暗卫?” 洛九卿这时才仔细想起她回府时,看到门口那两个腰间胯刀的女侍卫。 “她们,竟然是保护小妹的?” “那也就是说,那两个女侍卫是九王爷--” 国公夫人点头。 “没错,自从九儿上次被掳走差点出事后,九王爷就给她派了两个贴身女侍卫,听管家说,府外暗处还有一个护卫她安全的暗卫。” “双管齐下,九王爷倒是用心良苦。” 洛九卿闻此,暗暗咋舌,挨着床边坐下。 “那,母亲是同意小妹和九王了?”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心道她如何敢不同意,不说九王为了救洛九黎生米煮成了熟饭,单九王没有以王爷尊位施压国公府,更是敢在危急时刻坐镇府内,为国公府免去了多少事端。 她不是心狠之人,自然也明白,九王这样做,全是为了洛九黎。 可她也担心,担心九王只是图一时新鲜,担心一旦洛九黎真的进了九王府,待九王的新鲜劲儿一过,又该如同在昭王府时那样身陷囵囫。 毕竟,洛九黎身份特殊,既是和离之女又无清白之身,这就让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洛九卿看着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有些事一旦沾惹了皇家二字,便身不由己了。 虽然国公府在京中的权势地位也不差,可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臣子。 “母亲,您说九王爷是什么时候看上小妹的?他为什么看上小妹?从小妹和离开始似乎就有九王的参与,随即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事九王都护着小妹。” “甚至爱屋及乌的也护着咱们国公府,母亲可有想过,九王爷从前一直身在边疆,边疆大稳回京后也是极快的上交兵权离京,根本不与朝臣接触,更别说朝臣的家眷了。” “可现在九王与咱们国公府走的这么近,皇上那儿?朝臣们又会怎么想?” 洛九卿分析的认真,国公夫人听的也是明白。 “这件事,暂且等你父亲回京再议。” —— 对于府内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对话,洛九黎丝毫不知,因为此时她被拦在了宫门外。 “大胆,没有皇上口谕,任何朝臣家眷都不得入宫。” 洛九黎看了眼宫门内那道长长的甬道。 “我是进宫给奉德夫人复查身体的。” 守卫动了动眼皮,完全一副不屑的眼神。 “甘泉宫今日根本没有上交进宫名册。” “你是哪家贵女,如若再在宫门前纠缠,我们可是要不客气了。” 说着,手里的长矛便要对准洛九黎。 身后,南烛是个暴脾气的,眼见自家主子被针对,攥着剑柄便要拔剑,被南星一把摁住。 “别给主子惹事。” 洛九黎看了眼南烛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稍安勿躁。” 第216章 宫门口这一幕 她以前进宫也没觉得这些守卫这么难缠,今日倒是真切感受到了。 她一个朝臣家眷在没有召见的情况下想要面见皇上尚且这样难,那普通百姓呢? 何况,又有几个人能有她这胆量和幸运,能有九王的帮助,敢去敲响登闻鼓,为自己鸣冤叫屈。 就在洛九黎心里百转千回时,只见对面原本还对她疾言厉色的几个守卫,突然站直身子。 而宫门不远处,则缓缓驶来两辆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车停在宫门前,从第一辆马车上先后下来两个男子。 为首男子,洛九黎只看一眼,便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只因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昭王萧诸墨。 而萧诸墨身边站着另一男子,个子比他矮了半头,但那长相和身材偏偏让洛九黎不仅多看了三分。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在配上浓眉大眼的,光看脖子以上绝对是讨喜的娃娃脸。 只是,那两只胳膊上肉鼓鼓的肌肉腱子和硬朗的背部,发达的胸肌,绝对是健身教练级别的。 两人身后的马车旁,胡含玉就站在外面,像是刚刚从里面走出来,伸手扶住了身旁丫鬟的手臂,身上披着大红色的斗篷,里面衬得的是百褶粉裙。 胡含玉身边,跟着面容精致白皙,柳眉杏眸的陆希芸。 陆希芸身侧站在一个娇俏年华的女孩子,女孩子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眼睛大而明亮,给人一种病弱小白兔的感觉。 三个女子往那儿一站,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艳丽。 洛九黎看到了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洛九黎。 只是,几个人的给出的反应却不相同。 萧诸墨目光盯着她,神色稍显复杂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陆希芸在看到洛九黎的第一眼,似乎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萧诸墨,见萧诸墨一瞬不瞬的盯着洛九黎看,手里的帕子攥紧,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眼里折射出了对洛九黎毫不掩饰的敌意。 而反应最大的当属胡含玉。 在她心里,洛九黎是整个大司马府的敌人,尤其是在她姐姐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对洛九黎的敌意空前高涨。 若不是祖父再三叮嘱,这段时间因为洛九黎,司马府在京城的名誉已经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不让她在惹是生非,只怕此刻她恨不能上去撕碎了洛九黎。 “下作的贱人。” 身旁,陆希芸小脸唰的就白了下来,伸手拽了拽胡含玉的衣袖,让她小声点儿。 她可不希望胡含玉也中了洛九黎下的‘毒’。 那‘毒’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浑身痛痒的难受。 一旁两个面生的娃娃脸男和病弱小白兔女似乎也认识洛九黎,在听到胡含玉骂人后,二人不由自主双双后退了一步,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站在前面的萧诸墨不动声色的斜了眼胡含玉,然后对随从侍卫使了眼色。 “是。” 随从侍卫走到洛九黎跟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洛二小姐,我家王爷邀请洛二小姐一同入宫。” 洛九黎漫不经心的斜了眼那侍卫,没有说话,却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南烛和南星有一瞬间的惊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和昭王一同入宫?可要是让九王爷知道了,又作何感想。 “主子。” 南星大步上前,拉住洛九黎的胳膊。 洛九黎安抚的拍了拍。 “稍安勿躁。” 南星:好嘛!她在主子眼里也和南烛一样是个暴躁的。 洛九黎没看萧诸墨,径直走到胡含玉跟前。 “胡二小姐,有种就把你刚才骂我的话再骂一遍?” 真以为离得远她听不到吗? 胡含玉脸色一怔,见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胸口便涌上了一股怒火。 “怎么?刚才还敢骂我,现在当着正主儿的面儿就不敢骂了?那你和你姐姐有什么区别,敢做不敢当。” “难不成这就是大司马府教养子女的家风,敢做任何毫无底线又下作的事情,却不能承受别人的眼光和非议--” “洛九黎,你给我闭嘴,你个下作的贱人,是你害了我姐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响起,像是晴天惊雷,打得正在说话的胡含玉一个猝不及防,未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宫门前所有的人齐齐呆住,目光不敢置信地全都盯着洛九黎。 胡含玉捂着脸,又惊又怒地指着洛九黎: “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贱--” 洛九黎扭动着刚刚打人的手腕,眼见胡含玉还是满嘴喷粪,脸色瞬间阴了下来,胳膊扬起,就要落下。 一旁,萧诸墨眼疾手快伸手攥住了洛九黎的手腕。 “洛二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过是心里气愤,说了一句难听的话,并未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洛九黎被他一句不要脸的话气的心头暴怒。 “我竟不知,昭王竟然也是个两面三刀,又当又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贱人。” “怎么?昭王生气了,我不过是心里气愤,说了一句难听的话,也并未对昭王爷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一番话铿锵有力,刚要大怒的萧诸墨脸色骤变,乍青乍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洛九黎冷嗤一笑,刚想要撤回手腕,余光注意到了宫门内有人走了出来,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 手腕不仅没有撤离开萧诸墨的手,反而侧身撞在了萧诸墨身上,整个人就像被‘弹飞’了出去一样。 嘭的一声,跌落到了地上。 这一变故简直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闪过,刚回过神的萧诸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胸口受了一记重掌。 嘭! 萧诸墨的身体被一掌击飞了出去,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勉强站住,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他恶狠狠的看向打伤自己的人,却在瞬间呆住。 只见那人正满眼柔情又心疼的抱起洛九黎。 “黎儿,你怎么样?可有伤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九王爷,萧溟玄。 第217章 不该让昭王碰你 洛九黎纤细的身体被萧溟玄紧紧抱着,宽阔的胸膛在此刻成了她实实在在的避风港。 “王爷,手腕疼。” 洛九黎伸出手,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红痕,声音矫揉造作的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然啊!白莲花不是这么好当的。 萧溟玄听着她娇娇柔柔的声音,在看着她一圈红痕的手腕,矜贵淡漠的脸上只剩下阴沉震怒。 “你上马车,本王替你讨回公道。” 说着,就要南星,南烛扶她上车。 “不,我要王爷陪着。” 洛九黎靠在他怀里,虽然她很想亲眼看一看昭王被虐的下场,但她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萧溟玄才为了她,为了国公府,被皇上宣召,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再节外生枝。 “好,那就回车里。” 二人一个打了司马府的小姐,一个打了皇帝的亲生儿子,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转头就走掉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娃娃脸男和病弱小白兔女呆呆地站在一旁。 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眨了眨眼,忍不住又眨了眨眼。 只见娃娃脸男抬手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脸,的确有点痛感,然后他恍恍惚惚地抬头。 “本王不是在做梦?” 病弱小白兔女也如梦清醒般摇摇头。 “表哥不是在做梦。” “看来,京城传闻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娃娃脸男把目光慢慢看看向站在前方,捂着胸口,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不远处九王府马车的萧诸墨。 “洛九黎是故意的,只为了在九皇叔面前嫁祸给二哥?” 这种白莲花的计谋实在是一言难尽,可偏偏九皇叔好像真就当自己眼瞎一样,一掌就把二哥给打飞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需要好好重新审视一下那个叫洛九黎的女人。 一旁,胡含义痛恨的眼眶通红,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搅碎了,脸上毫不掩饰对洛九黎的恨。 “下作的狗东西,贱--” “胡二小姐,我劝你想好了再说,不想在挨打最好闭上你的臭嘴。” 南烛早就忍不了这个动不动就满口污言秽语的贵女,鄙夷的看着胡含玉。 “身为司马府的二小姐,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每天把贱人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胡二小姐好教养!” “胡二小姐要是真对我家主子有天大的意见,那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掰扯明白,每天口出恶语,也不怕遭到反噬。” 南烛一顿开火,开完火,根本不给胡含玉说话的机会,拉着南星,扭头就去追马车。 都走了好远,还能听到身后胡含玉扯着嗓子憋屈的叫声,和萧诸墨厉声呵斥她消停点儿的声音。 马车里,洛九黎靠着萧溟玄,笑的那叫个明朗舒心。 “南烛果然是好样的,回府我一定要给她大大的奖励。” 萧溟玄瞧着她那得意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腕还疼吗?” 他出宫门时,就看出洛九黎是故意的,但那又怎样,昭王碰了她,就该打。 洛九黎摇头,抬眼打量了他一下。 “王爷不生气?” “为何生气?” “因为王爷看出来我是故意的?” 萧溟玄挑了下眉。 “你不应该?” 洛九黎一愣,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不应该?” 他圈住她的手腕。 “你不应该让昭王碰你。” 洛九黎:她家王爷吃醋了? “是昭王那个神经病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然后,然后就见王爷出了宫门。” 萧溟玄没说话,只是此时紧抿的唇瓣显示出主人阴郁的心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在他心里,洛九黎已经是他的人了,从身到心每一处都是他的。 不能被别的男人碰,更不能被别的男人觊觎。 洛九黎叹了口气,主动抬起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以后,我再见到昭王那个神经病,就远远的躲着他,在不让他有机会碰到我。” “其实王爷不说,我心里也讨厌也膈应昭王的触碰,太恶心人了。” 被一个种马碰,的确恶心人。 萧溟玄到底还是缓和了脸色,搂过她的肩膀。 “以后他在惹到你,不用手下留情,打伤打残了,有我给你撑腰。” 洛九黎噗的就笑了。 “王爷这样宠着我,就不怕我哪天恃宠而骄?” “不怕,只有你恃宠而骄了,才不会受欺负。” 洛九黎:这话没毛病。 “王爷,刚刚和昭王,胡含玉,陆希芸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娃娃脸男人和女子是谁?” “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萧溟玄道: “那是平王,淑妃的儿子,那女子是淑妃的娘家侄女。” “哦。” 洛九黎点点头。 “原来也是位王爷,难怪会和昭王他们走在一起。” 萧溟玄看着她。 “我正要问你,你不是在家陪着你母亲和姐姐吗?怎么会跑到宫门来?” 洛九黎一撇嘴。 “秦隐说王爷被皇上宣召进宫,我怕皇上会因为王爷擅自出府一事而怪罪你,所以想要进宫探探虚实,如若皇上真的怪罪下来,那也应该怪罪于我,而不是王爷。” “只是没想到,守宫门的侍卫说我一个朝臣女眷,没有皇上旨意不得私自进宫,所以就被拦在了宫门外。” 萧溟玄一听,心里可真是妥帖的温暖了一下。 “原来你是担心我才追过来的。” “嗯。” 洛九黎点点头。 “那不然呢?这皇宫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我才不愿意进去呢?” 萧溟玄揉了揉她的头发。 “难为你了。” “皇上有没有难为王爷?” 她看向他,眼里全是担忧。 萧溟玄摇摇头。 “放心,没有难为我。” “那皇上宣召王爷是为了什么?为了胡冰玉的事吗?” “不是。” 萧溟玄神情清冷了几分。 “是关于边疆,谈判的使臣已经到达了边界,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该有确定的消息了。” 洛九黎皱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战争,难道真的不可避免吗?” “一旦开战,最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在兵荒马乱中百姓们不仅要避开战乱,因为征战无法耕种,还要忍受饥饿。” 第218章 我家黎儿柔弱可欺 “到那时只怕会导致大量的田地荒芜,百姓逃亡,难道当权者真的希望发生这样的惨状吗?” 他伸手覆上她的眉心,慢慢抚平那皱起的眉头,也叹气道。 “没人希望战争,但一旦有人入侵我们的土地,屠戮我们的百姓,我们只能奋起搏杀。” “不想被异族灭种,战争是唯一的出路。” 洛九黎点头。 “我明白,长宁王朝的大好河山,寸土不让,不要说是一个桑南国,便是再加上一个东周,我们也虽远必诛。” 萧溟玄在听到她说东周时,眉眼顿了一下。 又听到她说的大好河山,寸土不让,虽远必诛这样的话,只觉得她身上突然让他看到了一种军人才有的气魄,还有她这爱憎分明的性子都直达他的心窝子。 遂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也终于明白刚刚在宫里皇上说他冷情冷性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软肋牵绊住他。 软肋!没错,洛九黎就是她的软肋。 他高兴,他欢喜,他会好生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无论是真的战事起,还是将来他必须要做的事。 对她,他绝不会放手。 洛九黎被他搂的越来越紧,紧到整个后背都僵硬了。 “王爷,你怎么了?” 她拍了拍他的背脊。 “黎儿,放心。” 洛九黎:这话没头没脑的,她放心什么? “嗯,我放心,只要王爷在身边我都放心。” “只是,王爷抱的太用力了。” 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萧溟玄闻此,赶忙松开手臂。 洛九黎应景儿的咳了一声。 “黎儿,你没事吧,我刚才——” “没事。” 洛九黎摆摆手。 “王爷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萧溟玄点头,遂把在宫中皇上说过的话和她说了一遍。 “我不会是王爷的软肋。” 洛九黎语气异常严肃。 “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成了旁人胁迫王爷的筹码,也请王爷不要为了我而放弃手里的权势和武器,倘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宁愿自我了断,也绝不会背信王爷。” “黎儿。” 萧溟玄脸色顿变,眸底一片阴沉翻滚。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更不允许你乱来。” 洛九黎瞧着他方寸大乱的神色,微微淡笑。 “王爷,我说的是假如。” “假如也不行。” 萧溟玄语气异常执着。 “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保全你自己,不许做傻事,不许为了我丢了性命。” 洛九黎顿默,随即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好,我答应王爷,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保全自己,不做傻事,拼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说着,伸手与他十指紧扣,娇娇柔柔的朝他臂弯偎依过去,语气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我这么柔弱可欺,王爷可要保护好我。” 萧溟玄一滞,随即宠溺一笑。 “好,我家黎儿柔弱可欺,本王定好好保护你。” 连凌迟之刑都敢瞪大眼睛看的津津有味的女人,说自己柔弱可欺。 某王爷笑的那叫个春光灿烂。 洛九黎依偎在他的臂弯,感受着从他胸腔里控制不住的闷笑,嘴角抽搐了一下。 撒娇女人是好命。 可是她撒了娇怎么觉得自己浑身这么别扭。 “好啦,好啦,我不过学着那些贵女撒撒娇,王爷就别笑话我了。” 说着就要直起身子,被萧溟玄又一把搂了回去。 “女人就应该是多变的,本王喜欢,很喜欢。” 随即,伸手敲着敲车壁。 “去义国公府。” 赶车的秦隐忙道: “是,主子。” —— 与此同时,外城。 商业繁荣,鱼龙混杂的斗金赌坊外,两个男子一左一右走了进去。 领头的男子似乎对赌坊很熟悉,并未在喧闹的一楼停留,带着身后的男子径直朝后院走去。 而此时后院阁楼内,声色犬马,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一面容俊美的男人卧榻在侧,身旁有美人执酒,喂食。 红毯上,衣着暴露的另一美人儿媚眼如丝,柳腰扭动,大献殷勤。 “爷,今日不去宫中当值。” 身侧的美人执酒倒了半杯。 面容俊美的男人接过酒杯,轻蔑一笑。 “本侯今日是奉懿旨出宫办事,何况,宫里的那张老脸怎么比得上蕊儿和媚儿的倾城之色。” 正在跳舞的美人儿闻此,脚步轻盈的转了一圈,软若无骨的倒在男人怀里。 “爷,媚儿和姐姐乃是蒲柳之姿,可不敢与太后娘娘相比。” 没错,阁楼内,面容俊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面首,长春宫的禁卫统领,崇阳侯府的主子,程宗阳。 程宗阳伸出手指,挑起美人儿尖尖的下巴,戏谑一笑。 “那就让爷好好欣赏欣赏你们这蒲柳之姿,是如何魅惑人心的。” 说着,手指下滑,勾住美人儿腰间的衿带。 只是,衿带还未滑落,墙壁上铃铛便响了起来,门外传来声音。 “侯爷。” 程宗阳听到心腹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扰了雅兴而气恼。 只是伸手拍了拍左右两个美人儿的脸颊。 “乖乖在这儿等着爷。” “是。” 两个美人儿婀娜妩媚一笑,各自起身,盈盈行礼。 程宗阳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袍,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心腹站定,面色如常,目不斜视。 “侯爷,人带来了。” “走。” “是。” 崇阳侯也从浪荡公子变成一脸严肃,关上房门,随着心腹下了阁楼,在阁楼下房间门口停住。 推门而入,房间内,桌椅明亮,床铺崭新,却空无一人。 只见那心腹快步走到床头边缘,摸索了一下。 只听床板咯吱咯吱传来响动,然后缓缓打开,一道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地下密室映入眼帘。 “侯爷,小心脚下。” 心腹率先下入密室,在前面引路。 随着二人背影的消失,床头的机关也随之关闭,崭新的床铺慢慢归位。 如若不是熟悉之人,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间普通的屋子,这么一个普通的赌坊,竟然会吸引当朝侯爷前来,竟然会有神秘的地下密室。 第219章 宣誓主权 密室不大,却五脏俱全,书案,小几,椅子,书架,书架上有一排排罗列的书籍,开槽出来的墙壁上,安置的是几十盏油灯。 而此时,密室内的书案前,站着两名男子,一人身穿一身黑衣腰间胯刀,一人身穿一身粗布麻衣,乡野村民的打扮。 两个男子一看到程宗阳下来,忙跪地问安。 “奴才给爷请安。” 程宗阳淡淡的撇了那二人一眼,缓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却并未坐到书案后。 “进出京城时可有带了尾巴。” 这话是向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属下问的。 “回爷话,风平浪静。” “嗯,那就好。” 程宗阳看向另外身穿粗布麻衣乡野村民打扮的男人道。 “你就是赤魇的兄弟,老五。” 被称作老五的男人中等身材,面相普通,只是那眼睛来回闪动,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回爷的话,奴才正是老五。” 程宗阳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嗯,那两件事办的不错。” 老五原还有些忐忑,现下一被侯爷夸奖,顿时放松了警惕。 “是爷训导有方。” 程宗阳呵呵一笑。 “你倒是个会来事儿的,比赤魇那个木讷的家伙脑子更活泛。” “说吧,这次是想留在京中,还是想返回村子。” 老五一听,这是个机会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老五要交大运了,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爷话,奴才想追随侯爷左右,为侯爷肝脑涂地。” 站在一旁的心腹和带老五来的黑衣人同时阴鸷一笑。 坐在椅子上的程宗阳几不可见的勾了下唇角。 “来人,赐酒。” “是。” 一旁的心腹也不知从哪儿端来一杯酒。 老五跪在地上。 “侯爷,这是——” “放肆,哪儿那么多废话,侯爷赐酒,还不谢恩。” 心腹阴阳怪气的笑了一下。 老五抬头,看向带他进京的黑衣人,原本放松警惕的心突然又紧绷了起来。 黑衣人淡淡道: “想要跟随侯爷,这是第一关。” “你若连一杯酒都不敢喝,趁早滚回你那山窝子去。” 至于这酒是普通的酒水,还是毒药,没人会告诉他。 老五颤颤巍巍的抬手接过酒水,看了三人一眼,三人皆是不言。 既如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想回到山窝子里,想要成为人上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仰头,喝了下去。 眼见一杯酒水下肚,程宗阳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的问道。 “这京城的酒水味道如何?” “侯爷赏赐,比奴才以往喝的酒水都要好喝。” “哈,哈哈哈!这京城的酒水味道如此之好,那京城的女人呢?” 程宗阳耸肩一笑,扭头看向老五,语调轻佻。 “那胡大小姐味道如何?” 老五一滞,原本还算普通的一张脸,突然就猥琐一笑。 “冰肌玉骨,让人流连忘返。” 程宗阳勾着唇角,尾音带卷微扬。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五,你值了。” “侯爷这话--” 老五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双眼圆瞪,双手扼住喉咙,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颤抖不停。 “候,侯爷——” 程宗阳淡淡的看着他疼痛抽搐的鬼样子,似乎就像是看着一幅画儿一样。 “刚刚,你如若选择回村子,本侯也许会放过你一马,可惜,司马府对本侯来说还有用处,而你,必须死。” 随着程宗阳话落,老五身体也停住了抽搐。 “处理了。” “是。” 两个心腹对于这种事信手拈来,处理尸体就如同处理鸡鸭鱼一样简单。 从老五出现到老五没有一滴血的死亡,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 程宗阳起身,踱步走到书案边,距离那书案后的椅子不碰不坐,小心翼翼的在扶手上某处摁了一下,随即,从扶手里弹出一竹筒,打开竹筒,竹筒内有手掌大小的信笺,信笺上似乎是他和某个神秘人传递的消息。 看完消息,随即点燃,让信笺化为灰烬。 —— 萧溟玄送洛九黎回国公府,顺便又去探望了国公夫人。 虽然名义上他极有可能,甚至板上钉钉会是国公府的准女婿,但在身份上,国公夫人对他还是表现出了适当的距离和尊敬。 这种尊敬无关年龄,只有关身份。 所以,这一场丈母娘看女婿,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萧溟玄出府时,脸色有些阴郁。 “黎儿,你不是说你母亲同意了吗?” 洛九黎点头。 “是同意了。” “可是,刚刚,我怎么觉得你母亲与我甚是疏离,便是你姐姐也一口一个王爷的叫着。” “完全和对裴听颂不同。” 洛九黎:她的傻王爷呦。 “王爷,你和我还未成亲,你和裴听颂身份也不相同。” “何况,君臣有别,你是亲王,我父亲是国公爷,我母亲虽是诰命夫人,但到底是皇家的臣子,是后宅命妇,对亲王自然要毕恭毕敬。” “这就是等级制度和身份的压制,一时半刻,谁人敢越雷池一步。” 萧溟玄听她一套一套的,失笑摇头: “说嘴打脸,你不就是越雷池的第一人吗?” 洛九黎: “我不一样。” “你怎么不一样?” “我与王爷两情--” 洛九黎瞧着他戏谑的眼神,似乎就等着她说出这句话来。 “王爷,你故意的。” 这个扮猪吃虎的男人。 她还真以为他不懂这些事情,没想到诈呆扮傻让她故意上当。 萧溟玄一笑,握住她的手指,突然加大声音,答非所问道。 “你刚才是要说,你与本王两情相悦吗?” 过来过往的丫鬟,下人低着头躲的远远的,又背过身议论纷纷。 “王爷,你干嘛?这么大声。” “宣誓主权。” 萧溟玄依旧握着她的手。 洛九黎囧的一批,众目睽睽之下,到底还是红了脸。 “王爷还在禁足期间,快回府吧,小心皇上责罚。” 他再多呆一秒,恐怕真敢抱住她亲上来。 虽然背后他们俩也有亲密动作,但毕竟不是人前。 “害羞啦!” 他往她跟前凑了凑。 第220章 萧溟玄的用心 洛九黎无奈一笑,指了指四周的丫鬟和下人道。 “没有害羞,我在想,恐怕这个时候我和王爷的对话,母亲那儿已经知道了。” 萧溟玄:丈母娘是一道鸿沟。 “咳咳!我已经派人守在府外了,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不用担心府内的安全问题。” “明日午后,我派秦隐过来接你过府。” 洛九黎一愣,先是感激他想的周全,后又疑惑他话里的意思。 “午后接我过府?是有什么事吗?” “嗯,大事,明日见面再说。” 萧溟玄收回手,笑着大步出了院子。 洛九黎:什么情况? 翌日,午后。 九王府的秦隐终于登门了,不过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空手而来,而是带来了九王爷慰问国公夫人的礼物。 然后,非常委婉的,非常的敬重的与国公夫人说了一个理由,把洛九黎接走了。 洛九黎才进入九王府,迎面,萧溟玄便走了过来。 “王爷。” “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萧溟玄不由分说,拉着洛九黎直奔书房。 洛九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不明白他要干嘛。 “王爷,你今天不忙吗?” “不忙。” 他头也不回的回道。 “我一个被禁足的闲散王爷,有什么可忙的。” 洛九黎:我呵呵你个鬼,你要是闲散王爷,那皇上早忙的脚不沾地了,还有心思和太后几人斗智斗勇? “那,王爷这是带我要去干嘛?” 洛九黎继续追问。 “到了你就知道。” 萧溟玄的回答简洁扼要,甚是神秘。 到了书房,桌案上,一大块大红色的布盖着一样东西。 萧溟玄摁着她的肩膀,看着桌案上的红布道: “打开,看看。” 洛九黎扭头看向他。 “难道是王爷送给我的礼物?金银珠宝还是翡翠玉器?” “你这小财迷,这满京城的贵女里,顶数你富有,那点子金银珠宝,翡翠玉器就让你瞧在眼里了。” 萧溟玄笑的颇为无奈。 洛九黎点头,对九王的话不置可否。 她的确算得上是一个隐形的小富婆了,当初与昭王和离,她狮子大开口要了昭王十万两,原以为不会实现,没想到皇上会金口玉言。 后来,她又借着宫门口挨打一事,讹了安亲王夫妇五万两,现在想想,格局小了,她应该讹十万两。 再加上皇上,太后,奉德夫人的赏赐和当初的嫁妆。 这样一算下来,京城里和她年纪一般大的后宅女子,还真没有比她个人资产更多的了? “我就一俗人,当然稀罕金银珠宝,翡翠玉器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洛九黎低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慢慢撤下大红色的布子。 随即,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喜,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欢乐。 只见一桌子的金针暗器,还有至少十套袖箭,无数的飞针。 “这,这是,这简直是绝渡逢舟,是最好最好的礼物。” “王爷,王爷简直送礼物送到了我的心坎里了。” 洛九黎高兴的溢于言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抬头啪嗒一口亲在萧溟玄的脸颊上。 “王爷是何时准备的?这么悄无声息,我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我以为你真的只喜欢金银珠宝,翡翠玉器呢?” 萧溟玄搂着她的腰肢,调侃一笑。 只要她高兴,他心里就充斥着无限的快乐,看着一桌子的金针暗器道: “自你出事那天开始,我便派人着手准备了。” “王爷。” 洛九黎看着他,眼中露出着浓浓的复杂的情愫。 萧溟玄揉了揉她的额头。 “你平时虽然也能用银针伤人,但力道不足,并不能把对手一击致命,反而会给对手可趁之机,给自己带来潜在的危险。” “现在,这些金针暗器和袖箭,只要运用得当,会成为你傍身的一大利器。” 洛九黎连连点头。 “如若我再有内功护体,又有暗器傍身,身边还有南星,南烛保护,我是不是就可以闯荡江湖了?” “未来的九王妃要闯荡江湖,你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夫君的意见?” 萧溟玄无奈失笑。 “何况,武功和内功,真气都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现在你要利用外部力量来保护自己,暗器才是最适合你的。” “什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事儿,留给别人去做吧。” “你啊!还是先学会这些暗器的使用再说。” 萧溟玄说着,已经让秦隐把所有暗器抬出屋子,拉着洛九黎出了书房。 院子里,他拿起一枚飞针来,开始手把手教洛九黎。 洛九黎看的仔细,也学的认真,更何况,这些飞针有的是圆形,有的是扁形,比医用银针要略大略粗,但每一样射出的效果却不尽相同。 “果然还是这种形状的飞针暗器最厉害。” 洛九黎手拿圆形飞针,按照萧溟玄说的,手腕用力掷出。 只听嗖的一声,飞针稳稳的扎在了前方固定好的木板上。 “飞针是最好学的一种金针暗器,一般是藏在口袋中,尤其是近身,伤敌人于措手不及时,能给自争取到脱身的时间。” 萧溟玄一边教,一边解释。 “这种叫扎马钉,是战争中的一种暗器,状若荆刺,也有叫蒺藜的,有铜,铁两种。” “扎马钉有四个锋利的尖爪,随手一掷,三尖撑地,一尖直立向上,推倒上尖,下尖又起,始终如此,使接触者不能避其锋而被刺伤。” “扎马钉?” 洛九黎对那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暗器很感兴趣。 伸手把扎马钉拿在手里,只见其尖呈三角锥形,亦有圆锥形,尖爪间每个夹角一百三十度左右。 洛九黎大致掂量了一下,大的重约十五克左右,尖长三厘米以内,小的重八克,尖长两厘米以内,有十分讲究的力学与数学原理。 “还有这种袖箭。” 萧溟玄把扎马钉从她手心拿走,唯恐伤了她。 “这是藏于袖中的暗箭,可暗藏在袖中的特制箭匣中,箭杆短轻,箭镞较重,射出后可杀伤三十步内的敌人。” 第221章 价值千金的白狐裘 “我派人统共做了十套,三套单发袖箭,七套梅花袖箭。” “平日里闲着无事,可让南星,南烛教你使用一二,用的时间久了,到了危急时刻,才会顺其自然,不至于方寸大乱。” 萧溟玄一边告诉她一边柔声道: “当然,暗器只为了以防万一之用,有我在,不会让你处于危险当中。” 洛九黎抬眸,视线落在他俊朗的容貌上,一缕阳光落下,仿佛带来了漫天夺目的光芒,让她目眩,又让她感动。 她低头埋进他的胸口,声音有些闷闷的。 “王爷,谢谢你。” 两个人都在为彼此着想,双向奔赴的情感,才最触动人心。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萧溟玄看着她,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还有一种鞋刃,明日便会送过来。” “鞋刃?” 洛九黎顿觉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萧溟玄点头。 “嗯,是一种置于鞋尖,专用踢打对方要害的暗器,不要求你腿脚功夫,当然如果腿脚功夫要好,更是事半功倍。” “你虽没有内力,但擅长近身搏斗,这种鞋刃可在搏斗或者被胁迫之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洛九黎简直要高兴疯了,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世界,她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真真的吃了大亏。 “怎么样?我送你的礼物,比不比得上那些金银珠宝,翡翠玉器?” “那是自然,毕竟这些暗器可是需要花大价钱才能制作的,王爷出力出人又出钱,还这么用心,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洛九黎把所有的暗器,分门别类的排列整齐,一双眉眼舒展开来,让人赏心悦目。 萧溟玄笑着从背后拥住她。 “这就算最好的礼物吗?我的黎儿也太好哄了些。” 洛九黎一笑。 “意义不同,这是王爷对我的用心,自然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一样。” “不过--” 洛九黎扭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王爷送了我这么多金针暗器,恐怕,这些日子,我就不能时常过府了。” “怎么?想要过河拆桥。” 萧溟玄调侃她。 “什么过河拆桥?王爷刚刚也说了,要让南星,南烛教我使用暗器,用的时间久了,到了危急时刻,才会顺其自然,不至于方寸大乱。” “何况,我琢磨着怎么能给这些暗器金针淬上毒液?” “毒?” 萧溟玄愣了一下。 “嗯。” 洛九黎点点头。 “我这个体质太过招黑,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总是有人想要弄死我。” “不能逆来顺受,那就绝地反击,她们用阴谋阳谋对付我,那我又何必讲武德。” 萧溟玄听着她的话,想起那些日子宫里宫外她受的委屈和差点身陷囹圄,就气血翻涌。 “你需要什么就让秦五回府禀报,只要是你需要的,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我定想办法给你找到。” “王爷。” 洛九黎依偎进他怀里。 萧溟玄搂住她,心扉充盈着无限柔情。 一连几日,洛九黎白日里废寝忘食的跟着南星和南烛学习各种暗器的技巧,竟然颇有天赋的有了些成绩。 晚上,她便开始捉摸着给这些暗器上什么毒?什么样的毒液粘在暗器上可以更好的保存?还能常久的不失效果? 再然后,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调配、熬制各种毒水,涂在暗器上试炼。 在这期间,国公夫人的身体也在洛九卿的照料下,渐渐康复,府里上下也都知道二小姐每日‘习武’到很晚,很是默契的没有人去浮曲院打扰。 但即便这样,洛九黎在休息的空余,还是会定时给国公夫人检查身体。 倒是萧溟玄,自那日送洛九黎回府后,倒是没有再来‘打扰’她,直到立冬的前五日,秦隐登门。 “二小姐,国公夫人。” 彼时的洛九黎对暗器已经能运用自如了,也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能陪着母亲闲聊家常。 “秦隐,你怎么了来了,王爷可有来?” 秦隐道: “王爷还在禁足期间,特意让属下给二小姐送样礼物。” “礼物?” 洛九黎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看向秦隐。 “什么礼物?” 秦隐双手呈上一个大大的沉香木盒子,随即打开。 “这是--” 洛九黎和国公夫人同时惊愕的瞪大眼睛。 只见沉香木盒子中,是一件白到发光的狐裘。 “白狐裘,毛深二寸,其白如雪,价值千金,天下无双。” 国公夫人语调都有些激动,一件白狐裘,足以见九王爷对她小女儿的爱重。 可这爱重越多,她心里却越是担忧。 “国公夫人好见识,这件的确是价值千金的白狐裘,我家王爷说,天气渐冷,二小姐身子骨羸弱,有了这件白狐裘,二小姐才能舒坦的度过寒冷的冬日。” “有劳王爷费心了,这件白狐裘,我很喜欢。” 洛九黎摸着那柔软散发着热量的白狐裘,心道萧溟玄果然懂她,知道她怕极了即将到来的寒冷冬日。 毕竟,古代的冬天,当得天寒地冻四个字,再加上,这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唯一御寒之物除了棉衣外,也就暖炉和火盆。 可她外出也不能抱着一盆火盆外出办事,这个时候,有了散发热量的白狐裘,显然事半功倍。 洛九黎喜欢,秦隐自然也高兴。 “二小姐,王爷还说,这月二十是黄道吉日,二小姐的酒楼开业最合适不过。” “王爷还特意进宫,向皇上讨了墨宝。” 洛九黎一惊,嘴角慢慢勾起。 “王爷为了我的酒楼,向皇上讨了墨宝?” “正是。” 秦隐就知道,今日登门国公府,定会让二小姐高兴。 皇上的墨宝,可不是任谁都能得到的。 就连国公夫人都有些愕然。 “替我谢谢王爷。” “就按照王爷说的,这月二十,酒楼开业。” “是。” 秦隐得了话,转身退了出去。 屋里,洛九黎看着手里摩挲着的白狐裘,想着萧溟玄为她做的这些事情,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 国公夫人看着她。 “想不到,九王爷会为你思量至此。” 第222章 司马府设粥棚 “嗯,女儿也没想到,他会为我悄无声息的做这么多事。” 原来,这些日子,他没有来国公府找她,竟是为了这些。 国公夫人拉过她的手,表情里有欣慰,有高兴,也有化不掉的淡淡愁容。 “只是以后,你行事更是要谨慎小心才行。” 洛九黎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 “母亲不要担心,女儿明白。” 即便是没有萧溟玄对她的宠爱,宫里宫外要对付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南星,春容回来了吗?” 洛九黎看向门外。 门外,南星走进来。 “主子,春容一早就去了铺子。” “哦,你去让管家安排马车,咱们去铺子看看。” “是。” 南星退了出去。 国公夫人看向洛九黎。 “你要去铺子?” “嗯,店铺装修十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现在锅子,菜品,桌椅,各部的伙计,所有收尾的工作女儿总是要去看看的。” “母亲。” 洛九黎说着,抓住自己母亲的手。 “开酒楼只是第一步,以后,女儿会挣很多很多的钱,会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对我说风凉话的人,羞愧难当。” “谁说和离过的女子是在娘家混吃等死的蛀虫,我偏偏做给她们看,我不但有爱情,还有自己的事业,还要把自己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 “我要打她们的脸,狠狠的打她们的脸。” 国公夫人被她的话调动的也很是激动,频频点头。 “好,好,我的女儿,我国公府的小姐,不比京城里任何贵女差。” 有了前车之鉴,国公夫人现在对洛九黎简直宠溺到了极点。 从前她把人困在后院,学习三从四德,琴棋书画,真真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城贵女。 可那又怎样,那样娇养的女儿,到最后嫁给昭王差点死在了昭王府。 现在逃出了昭王府那个狼窝,国公夫人反倒想明白了,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琴棋书画,只要不触及底线,只要是她女儿愿意做的,她都支持。 何况,是挣钱这样的大好事。 支持,她一百个支持。 有母家的支持,有九王在背后撑腰,洛九黎现在算是挺直了腰杆。 出府去店铺的路上,她还特意撩起车窗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或是挑着担子,或是叫卖生意的人群。 “有些日子没出府了,突然上街,还觉得挺新奇。” 马车旁,南烛走在一侧笑道。 “这就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同样的道理,何况,主子好几日都没出府了,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自然瞧着新奇。” 洛九黎失笑。 “虽然你这句子用的不恰当,不过,也算说的过去。” “当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转身看到新鲜的人和事物,都会有好奇的想法。”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只见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竟然全都往外城涌去。 “吁!!” 驾着马车的车夫赶忙停住车,唯恐惊扰了马匹,伤了过路人。 “怎么回事?这好好的,怎么都往外城去了。” 洛九黎很是不解。 “主子,我去问问。” 南烛最喜欢八卦,这好奇心也瞬间被点燃了起来。 见洛九黎没有反对,转身交代了南星几句就赶忙离开了。 “主子,要不咱们先去铺子等消息。” 南星不愧是沉稳的,就连洛九黎都抻着脖子往外看,她愣是没有任何表情。 “不用,在这儿等南烛回来。” 这京城里的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要不是有大热闹,定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追逐。 车夫把马车停靠在一边,一主两仆等着南烛回来。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南烛终于快步飞奔回来了。 “主子,主子,还真是大事。” 洛九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怎么回事,快说。” 南烛神秘一笑。 “主子肯定想不到,这些人往外城涌去,是去看以司马府为首的几位夫人,小姐开粥棚,救济城中乞丐。” “而且,我还听说,前些日子,被皇上送去尼姑庵的司马府大小姐胡冰玉带病为水灾百姓祈福,许愿,足足跪了两天两夜。” “因为诚心跪拜,使她病情加重,太后和皇上还给那胡冰玉赐了药呢。” 洛九黎诧异地看着她。 “司马府开粥棚,救济城中乞丐?这不就是为了面子,集体作秀吗?” “还有那胡冰玉,带病为水灾百姓祈福,许愿,跪了两天两夜这件事,是不是误传?” “这水灾的消息京城里根本没有传过啊?那胡冰玉又是从哪儿听的风声,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哪里有水灾?你可打听了?” 胡冰玉这人太贼,她不能不谨慎。 南烛连连点头。 “属下还真问了,听说是边界南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距离京城千里之遥。” “那村子因为靠山傍水而居,深秋最后一场雨下的极大,冲毁了几间屋子,倒是没有人员伤亡,当地的府衙也已经对那个村子的百姓进行了安置。” 一旁,南星淡淡开口。 “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算不得什么大灾。” 言外之意,不过是胡冰玉为刷存在感耍的小聪明罢了。 南烛也连连点头。 “主子,大司马府广开粥棚,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未待洛九黎开口,南星道: “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还让主子给她们捧场吗?” “大司马府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跟她们走得近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是什么善类。” 洛九黎笑了笑,知道南星是为她好。 “虽然我觉得这件事是她们有目的性的行事,但我还真想去看看。” “如若那些人愿意为了名声做几件对穷苦百姓有利益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子,可是,大司马府的那些人对主子——” “放心,咱们只远远的瞧着,不近前看。” “何况,我身边有你和南烛保护,身上还有王爷送的暗器,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第223章 人算不如天算 有主子发话,南星虽不情愿,但也调动起十二分的精神跟着去了外城。 而此时,外城一大片的空地上,都搭建起了临时简易的粥棚。 粥棚外面架着几口大铁锅,底下的火熊熊地焚烧,纯白色的大米在铁锅里滚动,虽然米少汤多,但粥香四溢,引得外城许久没吃过白米粥的穷苦百姓和乞丐乱哄哄的全都围了过去。 洛九黎到的时候,远远的叫车夫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还没开始吗?” 洛九黎问南烛。 南烛摇头。 “属下也不知道,要不属下去打听一下。” “不用去了,先看看什么情况。” 洛九黎下了马车,主仆三人隐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 见空地上有人眼巴巴的看着冒着热气的铁锅,有人不断的吞咽口水,有人不耐烦的上前问熬粥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布施,各种各样,乱哄哄的。 “这司马府的人也是人才。” 洛九黎抱着肩膀冷笑一声。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南烛问道。 洛九黎冷冷一笑。 “她们想要做面子工程,却当着这么多穷苦百姓和饥肠辘辘乞丐的面熬粥,铁锅就那么几个,你们俩瞧瞧,能容得下多少人吃?” 南烛和南星定眼一看。 “乖乖,主子果然好眼力。” “属下刚才数了数,五口锅,可现在等着施粥的人却越聚越多,只怕,人越多,分到的粥就越少。” 洛九黎手指抵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粥棚和四周稀稀拉拉维持秩序的几个侍卫和司马府的家丁。 “我现在不仅担心粥不够分,还担心她们人手不够。” “如果在这样一拖再拖下去,引起那些百姓和乞丐的不满,这随意搭的粥棚也是个不牢靠的。” “主子是怕出事?” 南星心思敏锐。 “嗯,你去提醒一下,若我不知道还则罢了,可既然看出来,未免引起百姓受伤,还是善意提醒一下吧。” “主子未免也太心善了些。” 南星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去了。 只是,还未等南星靠近,便见粥棚外停住了几辆马车。 只见有两名侍女从第一辆马车里搀扶下大司马府胡夫人和二小姐胡含玉。 第二辆马车里是安亲王妃和陆希芸,以及一个年岁十四五,一脸稚嫩的女孩儿,女孩儿挽着安齐王妃的胳膊,显的很是亲昵。 接着,又有其他府的夫人,小姐相继下了马车,甚至连宣王妃和温雅公主都来了。 两个王妃,一个公主,一个郡主。 刚刚原本还零零星星的侍卫转头就多了起来。 毕竟,王妃和公主都来了,安全守卫自然不能疏忽。 等待的人群一看到各位‘大善人’来了,顿时一片欢呼。 因为,只有这些“大善人”来了,才会开始派粥。 胡夫人十分惊喜现场的效应,宣王妃和温雅公主以及各家夫人,小姐似乎也很享受被百姓们山呼海应的场面,甚觉风光无限。 洛九黎站在远处,动作不变,依旧抱着肩膀。 “胡夫人要做秀,这是要拉一些有影响力的人过来。” “宣王妃,温雅公主,安亲王妃,希芸郡主,还有这些夫人小姐们,她们身后的夫家在朝中都是有绝对影响力的人物。” “只是,做秀也该有个限度。” 南星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 “主子,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吧。” “那大司马府本就与主子有恩怨,这种时候,主子即便出去提醒她们,恐怕,她们也会认为是主子别有用心。” “依属下看,守卫安全的侍卫们也不少,应该不会出乱子。” 一旁,南烛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也不是糊涂的人。 “主子,南星说的对,那大司马府没一个好东西,管她出什么乱子,也不关咱们的事。” “主子还要去店铺,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她要是知道现场是这么个情况,她才不会蹿腾让主子来看热闹呢。 洛九黎想想也是,侍卫增多了,人手够了,只要按着秩序排队,尽快施粥,应该不会出乱子。 倒也没有犹豫,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去铺子。” “得嘞!” 车夫跳上车辕,他人微言轻,也是怕极了二小姐往前凑,万一出事,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车轮滚动,慢悠悠的往内城的方向走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马车还未进入内城,就听后方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坍塌的巨响,接着是无数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男的女的,孩子老人,哭喊声惨叫声一片。 车夫心里咯噔一下,南星和南烛也惊的对视一眼。 马车里,洛九黎猛地撩开车帘。 “完啦!真出事了。” “快!快掉头。” 车夫哪里敢不听,调转马头,直奔了出去。 南星和南烛也懊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到这种事。 马车本就没走多远,一返回去,几人便看到了眼前骇人的场面。 只见偌大的粥棚倒塌,竹子,木屑到处都是,五口铁锅也全都倒在地上,一地热气腾腾白花花的米粥,有百姓还是乞丐倒在滚热的粥里被烫的往远处爬。 更吓人的是,粥底下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竹子,木屑掉入火中,燃起阵阵浓烟。 “救人,快救人。” 洛九黎想也不想,从古戒空间拿出药箱,一步蹿下马车,跑了过去。 车夫,南星,南烛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两府恩怨,救人要紧。 跟着洛九黎直奔倒塌的粥棚。 这时,外城守城的兵士们在将领的带领下,也全都跑过来救人。 兵士们第一个救的自然是被压在粥棚下的达官夫人和小姐们,洛九黎几人救起的是倒在粥里或是被火波及的百姓们。 “主子,这个孩子被粥烫伤了。” 南烛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满脸着急。 “主子,这还有一个脸上被划伤的。” “二小姐,这有个老太也受伤了。” 南星,南烛,车夫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在哭声中,让洛 九黎头都大了。 “把所有受伤的,全部安置在左侧安全位置,我一个个包扎,你们去救人。” 第224章 心里存着医德和道义 洛九黎立刻做出了决定。 因为在现场,只有她一个手持药箱的医生。 “是。” 这次,三人动作异常快速。 洛九黎给受伤的老弱病残三人上止血药,用碘伏消毒,然后包扎。 一套动作,简单的事情重复再重复,只在几分钟之内便搞定。 很快就有人看到了洛九黎和南星,南烛几人的配合。 “快,那有女医,把所有伤者往女医那儿送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立刻就有兵士带着从倒塌的粥棚下被救出的贵夫人,小姐们往洛九黎跟前送。 洛九黎有心理预估,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救助的贵夫人竟然是胡夫人。 胡夫人此刻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反倒是她身边的老嬷嬷,额头出血,脸颊到下颌处被划伤了,应该是保护胡夫人所致。 洛九黎也没说话,动作说不上温柔,给胡夫人止血,用碘伏清洗,最后包扎。 胡夫人还没缓过神来,已经看到她在迅速处理老嬷嬷的伤口了。 “洛九黎。” 她身体有些发抖,看向洛九黎的眼神说不上感激,但那种怨恨却不会很快消散。 洛九黎瞥了她一眼。 “闭嘴。” 说着,手里已经处理完了老嬷嬷的伤口,转身又去救助下一个。 这边洛九黎刚为一名伤者处理好,便见对面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抱着一个身着华贵的女孩儿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掌流血,披头散发,但不算严重的女人。 “洛二小姐,快救人,她要不行了。” 那红衣男子一看到洛九黎直接脱口而出。 洛九黎抬头看去,只见那红衣男子俊逸潇洒,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而跟在红衣男子身后的女人被风吹起了头发,赫然正是双眼通红满脸着急的安亲王妃。 安亲王妃一看到洛九黎,神情一滞,顿时瘫在了地上。 似乎不敢相信,她奄奄一息的女儿需要洛九黎来救治。 就在安亲王妃发愣之时,她的身后,一道身影直接撞了过来。 “洛九黎,你不许碰我妹妹。” “你与我安亲王府素有恩怨,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会不会对我妹妹下毒手。” 那人把洛九黎撞的踉跄了两步,洛九黎不用看,光听声音也知道这人是谁。 “陆希芸,你神经病吧。” 此时的陆希芸,衣裳已经脏污,发髻凌乱,可能是在粥棚里躲闪及时,倒是没有受多大伤。 只是此时的她,犹如看仇人一样看着洛九黎,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看到洛九黎时,如老鼠见猫时的情景。 “洛九黎,我不信你,不信你会救我妹妹,你休想借助救人之名,来害我妹妹。” 陆希芸一口一个不信,满脸疑虑,一个劲儿的强调洛九黎会害她妹妹。 洛九黎看傻子一样看向陆希芸。 “陆希芸,你是眼瞎吗?你以为老娘我愿意救你们陆家人,要不是我心里存着医德和道义,当我愿意听你在这儿狗吠。” “白痴,蠢货。”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红衣男子看向瘫在地上的安亲王妃,淡淡开口道。 “安亲王妃,陆希芸和陆星鸾谁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到底还想不想让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活着。” “我提醒你一句,你女儿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个时候,除了洛二小姐,没有人能救她?” 红衣男子杀人诛心,一句话,怼的陆希芸脸色煞白,也灭掉了安亲王妃心里的怀疑。 只见安亲王妃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骨碌站起身,上前一把推开陆希芸。 “滚,你给我滚一边去。” 说着,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跪在洛九黎面前,声音发颤的厉害,似乎是在极力克制。 “救她,我求求你,你救活她,救活我的女儿。” 洛九黎没有理会安亲王妃,更不会去理会一旁脸色青白相间的陆希芸。 赶忙看向被红衣男子送过来的女孩儿,只见她左侧肩胛处,被扎进了一根劈成了两截的竹片。 虽然竹片不长,但扎入较深,那女孩子又浑身血淋淋,眼睛闭着,犹如失去了知觉一般。 “把她抱上马车。” 洛九黎当机立断。 “还有,把我的侍女南星叫来。” 这个时候,什么恩恩怨怨都先放一边吧。 亦如她所说,心里存在医德和道义,这孩子,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好,我去找人。” 红衣男子把人抱进马车里,然后转身,忙又道: “内城的将领已经带着大夫们来了,洛二小姐不用担心其余伤者,只安心救人便可。” 说着,转身就去找帮手。 洛九黎皱着眉,疑惑的看向那红衣男子,只见那红衣男子和一个一身天青色的男子接头说了一句话,随即二人又投入到了参与救人的行列。 “洛九黎,洛二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安亲王妃哭着就要往自己女儿身上扑。 被洛九黎一把拽住。 “出去。” 安亲王妃捂着嘴,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 这时,南星也一身血渍的跑了回来。 “主子。” “守在外面,不需任何人打扰,尤其是陆希芸。” “是。” 南星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横亘在胸前,冲着安亲王妃和陆希芸怒斥道: “后退,不许靠前。” 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想要上前的陆希芸生生停住了脚步。 这个时候,安亲王妃也镇定了下来。 一双仇视的目光看向陆希芸,随即如同母豹子一样上前,啪的一个大嘴巴就打了过去。 “你什么心思,我心里一清二楚。” “你最好祈祷星鸾平安无事,如若星鸾出事,你和你姐姐,就给我的星鸾陪葬。” 陆希芸捂着脸颊,突然嘻嘻一笑。 “不装了,不再装着你与我们姐妹母慈子孝了?” 南星:什么情况,母女相爱相杀。 马车里,洛九黎听到了车外那清脆的巴掌声,不过,那与她无关。 此时的她,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孩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药箱,拿出止血处理伤口以及需要用到的手术器具。 第225章 你女儿,命保住了 用剪刀把受伤女孩儿左侧外衣,里衣全部剪掉。 一只手轻轻摁在肩胛处,一只手紧紧抓牢竹片。 “一,二,三。” 噗! 竹片被拔出,鲜血如柱。 洛九黎赶紧用无菌纱布按压止血,直到血止住后,才开始对局部进行全面消毒,因为伤口太深,缝针就需要格外细致和认真。 内城,宫里,司马府,九王府,京兆府,大理寺全都得知了消息,一时间,各路出动,带人前来。 粥棚倒塌,还没有统计出死伤人数,可这事太大了。 几乎每批来的人,都带来了大夫前来参与救人。 萧溟玄是带人第二批进入现场的,此时的伤患大部分已经被安全转移了出来。 “主子。” 红衣男子在看向萧溟玄后,直接奔了过去。 “莫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错,红衣男子正是萧溟玄的心腹,莫寒。 莫寒道: “今日,我和沉央公子刚进城,就遇到了粥棚倒塌。” “嗯,先救人再说。” “是。” 莫寒应了一声,在抬头便不见自家主子的身影了。 他张了张嘴,本想要告诉主子,洛二小姐也在,可主子,这么快就没人影儿了。 他哪里知道,他家主子此时正死死盯着司马府里的那些人。 内城得知消息时,司马府是第一批带人进入现场的,至于他们来了,有没有救助伤患,还是做了其它额外的事情,萧溟玄存怀疑态度。 毕竟,这次广开粥棚是以大司马府为首,若真闹出人命,也总要有人承担后果才是。 而谁会承担后果,大司马府首当其冲。 谁要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大司马府亦首当其冲。 但是,想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就只能有伤患,不能出现死亡的情况。 “主子。” 秦隐从一阵烟雾中穿行而过。 “我刚了解到,暂时还没有出现死亡人员,但部分患者伤势较为严重。” “嗯,把所有患者送去大夫那救治。” 秦隐点头。 “已经送去了,不过,有一部分人已经被救治过了,我刚才在另一边看到了南烛,南烛说二小姐也在救人。” “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二小姐。” “什么?你说洛九黎来了?她人呢?可有伤到?” 秦隐忙摇头。 “主子放心,二小姐没有受伤。” “南烛说,二小姐本是去店铺的,但听说外城在施粥,便过来瞧瞧,没想到遇到了粥棚倒塌。” “二小姐仁心医术,不忍那些百姓遭罪,便摒弃前嫌,下场救人。” 一听到洛九黎没事,萧溟玄才淡淡点头。 “关于粥棚为何倒塌,你可打探出来了?” 秦隐点头道: “布施的时间太晚,那些穷苦百姓和乞丐饥饿难耐,根本没有按照顺序排队领取。” “再加上那胡夫人想要拉拢人心,在施粥时数次发言,打断布施,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百姓们忍受不住,冲了进来,先是与侍卫发生了肢体冲突,有人倒地,随即发生踩踏,乱作一团。” “何况,这粥棚四边并不是固定的,只是用长木撑着,浅浅的扎进了土里,没有任何的根基,在慌乱中有人撞断了长木,整个粥棚才倒塌的。” “这就是整个经过。” 萧溟玄听秦隐复述着,大体心里也有了个数。 “嗯,你继续去盯着司马府的人。” “是。” 秦隐转身离开。 这边厢,洛九黎疲惫的出了马车,因为长时间跪着,大腿发麻,她差点从车辕上掉下来。 “主子。” 南星眼疾手快,慌忙扶住她。 “主子,你怎么了?” “没事。” 洛九黎摆摆手。 “脚麻了。” 说着,咬着牙使劲儿的跺了跺脚。 那酥麻的酸爽感,可真是上头。 安亲王妃一看到洛九黎下了马车,一个箭步窜上前,手指发颤。 “我女儿怎么样了?有,有没有事?” 南星一下子拦开她,怒斥道。 “你看不见吗?我家主子为了救你女儿已经精疲力竭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知道问。” “我,我。” 安亲王妃穷迫难当。 “洛九黎,不,不,洛二小姐,以前是我不好,是我猪油蒙了心,伤了洛二小姐,还请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洛九黎实在不想听她这言不由衷的话,抬手制止道: “你女儿,命保住了。” “但伤口较深,用了麻醉,人还没有醒来,为了防止挪动带来的二次伤害,这辆马车送给你们用了。” “不过不是白用,明日还我们国公府一辆新的马车。” 安亲王妃一听,神情顿时一松。 “一定,一定,明日我会连诊金和新的马车一同送去国公府。” 洛九黎没说话,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人越聚越多的混乱现场。 “南星,过去看看。” 她还惦记着那个红衣男人,那人怎么会认识她的?又怎么会知道安亲王府的某些私密事? 她觉得,有必要搞清楚。 两人撇下安亲王妃,还未走到空地处,远远的便见一人大步飞奔过去,也不管她浑身的血迹和脏污,一把把人抱住。 “你怎么样?不是没有受伤吗?这浑身的血从哪儿来的?” 洛九黎心头一软,从被抱住时,就闻到了那熟悉的乌沉香味儿,她知道是萧溟玄。 “王爷,我没事,这血是伤患身上的。” 她安抚的拍了拍腰间的大手。 萧溟玄松了口气。 “那就好。” 两人分开,洛九黎抬头看向他。 “其余伤患呢?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和乞丐?可都有人救治了?” “放心吧,皇上下旨,无论各府夫人,小姐还是百姓,乞丐,一视同仁,尽量减少伤亡。” 萧溟玄话音才落,不远处的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骚动和一男一女的对骂声。 “是南烛的声音。” 南星神情一顿,看向主子和王爷。 “走,去看看。” 三人同时疾步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此时,人群中。 南烛一手搂抱着一个脚踝被砸伤的中年妇人,冲着对面一男一女大骂道。 “你们还要不要脸,仗着是司马府公子,小姐的身份仗势欺人。” 第226章 胡氏兄妹仗势欺人 “明明大夫在救治这位大姐,凭什么就被你们半路劫走。” 对面一身禁军打扮的年轻男子,搀扶着发髻凌乱,嘴角被磕碰红肿的胡含玉。 “小妹,先让大夫给你看,为兄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 说着,松开胡含玉的胳膊,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迎着风就向南烛砍去。 年轻男子对着胡含玉自称为兄,显然是司马府的嫡出大公子胡霖轩。 南烛也不惯着他,推开那脚踝被砸的妇人,抽出腰间软鞭,卷着风声就狠狠抽了过去,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道。 “别人怕你,老娘我可不怕你。” 她使鞭子的手段十分高明,那鞭子如同有生命一般,像条毒蛇似的直逼人要害。 对面,胡霖轩看到近在眼前的软鞭,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灵活迅捷的躲过鞭子的袭击。 脚步落地,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 胡含玉眯着眼睛,在看清楚南烛后,惊呼出声。 “哥小心,她是洛九黎的贴身护卫。” 胡霖轩似乎很恼恨,退后几步死死的盯着南烛手中的鞭子。 想不到,这个贱民竟然是洛九黎的贴身护卫。 他曾听祖父说过,九王爷为洛九黎送去了两个女护卫,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九王爷送去的人,自然不会是贱民身份,武功果然也了得。 现在,这个女护卫来了,那是不是说明洛九黎也来了,洛九黎出现,那九王爷呢? 事情看起来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容易解决。 何况,他赶到现场,原是要去救助温雅公主的,可没有找到温雅公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倒是看到了受伤的小妹。 小妹受伤,他作为哥哥,自然不能做事不管。 未曾想,会与洛九黎的女护卫产生冲突。 “九王爷来了。” “参见九王爷。”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就是围观的百姓,侍卫,纷纷跪地请安。 胡霖轩和胡含玉对视一眼,也锵的一声收回胯刀,行礼问安。 “微臣,参见九王爷。” “臣女,参见九王爷。” 萧溟玄带着洛九黎,身后跟着南星走进了人群。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动手的?” 萧溟玄眉眼间光芒乍现,声音锋锐凛峭。 南烛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 洛九黎微微点头。 “回王爷话。” 有主子点头,有王爷撑腰,她怕个球。 “属下过来送伤患,正巧看到司马府的大公子和二小姐,仗着身份威逼大夫先给她们看诊。” “甚至还咒骂脚踝被砸伤的这位大姐是贱民,故意推搡她,致使她摔倒。” “属下看不过去,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不曾想,身份高贵的胡大公子不但连着属下一起骂,还说要教训教训属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 “属下气不过,所以就和胡大公子打了起来。” 洛九黎一听,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谁说你是贱民,你是义国公府的侍从护卫,是正正经经食我义国公府俸禄的平头良民。” 说着,隐着怒火看向胡霖轩和胡含玉。 她最瞧不上仗着身份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人。 “胡大公子,胡二小姐,你们一出生就比普通人赢在了起跑线上,顶着司马府的光环,有着贵重的身份,因为地位不同可能一辈子过着迥然相异的生活。” “但身份不是你们剥削,欺压普通百姓的借口,你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找更好的大夫了,为什么还要去抢夺一个脚踝被砸伤普通百姓的医疗资源。” “何况,引起今日这场灾祸的是谁?是谁牵头在外城广设粥棚,作秀施粥的?” “看着这满场的哀嚎,这满地受伤的百姓,你们作为当事人,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恻隐怜悯之心吗?就没想过要将功赎罪吗?” 洛九黎一顿夹枪带棒,把胡霖轩和胡含玉羞辱的仿若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好半响才缓过劲儿来。 兄妹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洛九黎狠狠地痛斥责难一番。 那种恼羞成怒一下子涌上心头。 胡含玉目光狰狞阴毒的斜了眼洛九黎。 该死,还真是该死啊! 这个女人,害得表哥被禁足,姑姑被训斥,姐姐不能得偿所爱,又生不如死。 现如今,她竟风光无限的站在九王身后,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 尤其是胡霖轩,身为司马府的嫡出大公子,哪里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在加上他们司马府与洛九黎,与义国公府的恩怨,越发恼怒了起来。 “洛九黎,你——” “霖轩,住嘴。” “父亲,母亲。”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萧溟玄背在身后的手,在听到胡霖轩叫洛九黎名字时,已经重重攥拳,没想到会看到胡弘治走进人群。 “臣禁军统领胡弘治参见九王爷。” “臣妇参见九王爷。” 胡弘治和胡夫人呵斥住儿子的话,又同时冲着萧溟玄行礼。 “免了。” 萧溟玄淡淡看了那夫妻二人一眼。 胡弘治上前。 “九王爷,霖轩年幼,行事冲动,做事莽撞,是臣教子无方,待此事了结,臣定会重重责罚于他。” 胡弘治说着,冲着随行的大夫摆了摆手。 “还请王爷允许,让大夫为那位脚踝被砸伤的伤患诊治。” 萧溟玄冷冷的看了胡弘治一眼。 “准。” “谢王爷。” 立即是大夫上前,仔细的为那妇人诊治。 萧溟玄把目光看向胡弘治身后的胡夫人。 “胡夫人。” 胡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此时的她也是狼狈至极,胳膊上还带着伤,脸上的惊恐和惨白还未褪去。 “臣妇在。” 萧溟玄声音冷肃,没有任何感情道: “本王想,胡夫人这会肯定无暇理会太多,毕竟,广设粥棚一事是司马府牵的头儿,胡夫人亲自施粥。” 胡夫人闻此,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可怕,整个人如坠冰窖。 胡霖轩和胡含玉也一瞬间脸色大变。 胡弘治虽没有说话,但他僵住的身体和变幻莫测的神情也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焦虑。 第227章 你是疯了吗 萧溟玄没去理会那一家人五颜六色的窘迫,眉目威严,继续开口道: “现如今这场灾祸,虽然已在可控范围之内,但人员伤亡到底有多少?又该如何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胡统领,胡夫人可是想好了?” “至于胡霖轩,身为臣子,行事暴戾乖张,仗着身份恃强怙宠,依本王看还是不要在殿前走动了。” 说完,带着洛九黎走出了人群。 徒留那一家四口愣在原地,承受着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又大快人心的森然目光。 尤其是胡夫人,在听到自己儿子被九王贬斥回府后。 她恨,她怒,她恼。 她多希望今日的事不曾发生,她多希望有个地缝能让她躲起来。 可一切都是徒劳,她本想要立功的,可偏偏,不但没能立功,她儿子的前途也因为这件事毁于一旦。 “为什么?为什么?” 胡夫人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 为什么最近都是这样?为什么做什么都不如意,做什么都不顺心。 另一边,萧溟玄扶着洛九黎上了马车,转身看向秦隐。 “你去告诉裴听颂,让他马上进宫,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皇上禀报。” “还有胡家的那一干人,就说本王严令,无关人等,马上撤离。” “是。” 秦隐得了令,转身就去安排。 马车里,萧溟玄依旧绷着一张脸,空气里说不出的冷肃。 洛九黎见他还生着气,只以为他是在胡家人的气。 “王爷,事已至此,在生气也是无用,好在,这次的灾祸没有波及到内城,也没有人员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皇上那,王爷也能--” “洛九黎。” 萧溟玄厉声打断她,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看向洛九黎。 “你以为本王是在生胡家人的气?” 洛九黎一愣,没有生胡家人的气? “那,王爷是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 她满脸疑惑。 “你还这种表情?” 萧溟玄都要被她气死了,伸出手指敲在她的脑门上。 “你是疯了吗?那灾祸现场是个什么场景你没有看到吗?竟然还敢往里头冲。” “你就不怕那些乞丐和百姓误伤你?你就不怕被那火和满地滚烫的粥烫到?还有那倒塌的粥棚,竹片,木屑比那刀剑还要锋利。” “万一你出事了,你母亲怎么办?我怎么办?” 洛九黎: “那种紧急关头,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就想那些贵夫人和小姐有人帮忙,可那些百姓该怎么办?” “我是女医,有自己的医德和道义,我明明能救,却因为私心不出手,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在自己面前,我怕,怕良心会受到谴责。” “你——” 萧溟玄指着她,望进她那满目纯净的双眸里,心尖儿一软,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我不是责备你,是害怕,听到秦隐说,你也在现场救人时,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我知道,知道王爷是关心则乱。” 洛九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绝不会这么莽撞了。” “只是,我不明白,现下又不是大灾大年,那司马府怎么会突然广设粥棚布施?” “按理说,这一阵子他们府上接二两三的出事,任谁想也应该老老实实的暂避风头才是,怎么又出了幺蛾子。” 萧溟玄被她一句幺蛾子,逗的无奈失笑。 “不过是哗众取宠,笼络民心,想要挽回司马府的声誉,在皇上面前立功罢了。” “只是不曾想,事与愿违,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洛九黎听到这儿,心里那个气,刚刚她只顾着营救伤者,哪里还有心情去深思这个问题。 现在听萧溟玄这么一分析,一张小脸肉眼可见的燃起了怒火。 “司马府的人还真不是东西,拿百姓的生命安危作秀,这与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气愤,恶心,真是让人恶心。” “王爷,你说,皇上会怎样责罚?是责罚司马大人?还是责罚去现场布施的胡夫人?还是整个司马府都有连带责任?” “宫里的太后和胡贵妃会不会毫无原则的出面说情?” 萧溟玄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知道她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这次的事件责任重大,不要说后宫不得干政,就是前朝与司马府交好的官员,皇上也绝不会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 只有一点点蚕食掉大司马手中的权利,皇位才能固若金汤。 只是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出来罢了。 “好啦,这件事,自有人去解决,无需你操心劳神。” “倒是我为你千方百计寻得的白狐裘,你可喜欢?” 洛九黎也不是一根筋的,知道萧溟玄故意转移话题。 “嗯!嗯!喜欢,打心底里喜欢。” “王爷就像与我心灵相通一样,怎知道我怕冷?” 这一句话,完全说到了萧溟玄的心坎上。 “你这么瘦,身子骨又羸弱,大夏天手指尖儿还发凉,这冬日漫长,天寒地冻的,自然要保暖些才行。” 洛九黎知道他对她的事细心,只是没想到,会心细到这种地步。 “我该怎样感谢王爷,又是送我白狐裘,又是帮我求皇上的墨宝,竟然连开业的黄道吉日都帮我算好了。” “想感谢我?” 萧溟玄笑着往前凑了凑,无声的指了指自己的唇,眉梢眼角,春暖花开。 洛九黎低头一笑,随即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而此时,宫里,御书房。 大理寺卿裴听颂,司马大人胡珏分别站在龙案左右。 “皇上,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现在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九王爷严令,无关人等,全部撤离现场。” “有几个伤势比较严重的百姓,九王爷已经派人送去医馆诊治。” “宣王妃和温雅公主以及其他府上的几位贵夫人,小姐,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不过好在诊治及时,没有大碍。” “目前,情况最严重的是安亲王府的陆星鸾小姐,虽然救治及时,但人还在昏迷当中。” 一旁,胡珏的脸色青紫交加。 第228章 本王,还不如这内幕重要 从知道施粥一事出了问题后,他便急匆匆进宫请罪。 现下,听裴听颂这样一说,之前存了多少侥幸现在就有多焦灼,那些百姓的命他尚且可以不理会,死也就死了。 可公主,王妃,各府夫人,小姐却容不得半点损伤。 尤其安亲王府与司马府是胜败荣辱一体,一旦他们之间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那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皇上,此次施粥,是老臣提议的,本想着上次因为老臣家里的事扰了皇上烦心,念着将功补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老臣难辞其咎。” 皇上听到这里,情绪毫无波澜的淡淡道: “司马大人原是一片好心,也想着为百姓办一件好事,只是——” 皇上一顿,声音沉沉的压在听的人胸口,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虽是一片好心,但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刚刚裴大人的话司马大人也听到了,这次的意外,不但是时间没有把控好,胡夫人更在派粥的同时,数次打断才引起了骚乱。” “再者,在灾祸现场,胡霖轩不但没有参与救助,竟然 恃强凌弱,伤及无辜百姓,威逼大夫为胡含玉诊治,要不是有九王出面,恐怕又会引起百姓的骚乱和不满。” “司马大人,溺子如弑子,慈母多败儿。” “胡霖轩如此癫狂行径,实在不应该在御前行走。” 皇上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严重的话。 胡珏身形一滞,广袖下干枯的老手狠狠攥拳,真真体会了钱难赚,屎难吃,王八好当,气难受的感觉。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要拿他孙子开刀,拿他司马府开刀。 皇上看着胡珏一副咽不下吐不出的表情,心里舒坦至极,淡淡抬着眼皮道。 “裴听颂。” “微臣在。” 裴听颂毕恭毕敬的上前。 “这件事交由大理寺查办,先安置好伤者,再查明事情的真相。” “行啦!你们都下去吧。” “是。” 裴听颂接了令,几不可见的看了一眼司马大人,心里思忖。 皇上没有让京兆府接手此事,是不是怕府尹周世瑞徇私枉法,毕竟,周世瑞曾是司马大人的得意门生。 —— 司马府胡夫人施粥布施,粥棚倒塌一事,不消半日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谈资。 一连三日热度不减,只因,因为这件事而受伤的何止有普通百姓,就连宫里的公主和王妃,郡主们都不能幸免。 真真应了那句话,管你有多大的权势,有多少钱财,世事万千,唯有意外不可逆转。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司马府胡夫人,因为筹备不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不但要负责所有伤患的医药费,还要出钱出力以皇家名义在外城一连布施三天。 洛九黎初听皇上对这件事的处罚后,直呼不可能。 “这样严重的事故,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 彼时的洛九黎正在店铺交代收尾工作,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喝着花果茶的九王爷萧溟玄。 “王爷,皇上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怎可能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放过大司马府了?” “王爷,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洛九黎笑嘻嘻的甚是谄媚。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忍着她那赤裸裸的八卦神情,低头饮啜了一口花果茶。 “这茶口感温润香甜,我喝着甚好,叫什么名字?” 洛九黎: “这叫洛神花果茶,王爷喜欢,我回去多配制些,给王爷送去。” 萧溟玄一听,挑了下眉梢。 “你说要在店里推出的花果茶就是这款?” “嗯,没错。” 洛九黎点头。 “换一个,这款花果茶以后只能你煮给我喝,是我的专属。” “啊!” 洛九黎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啊什么啊!不想知道内幕了。” “想。” 闹了半天,他是抓住了她八卦的心思。 可真是会扮猪吃虎。 “我待会就把店里推广的花果茶换成菊花茶,王爷,现在能说内幕了吗?” 她满眼星光熠熠的往他跟前凑了凑,眼睛一眨一眨,甚是迫切。 萧溟玄磨着后槽牙,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看来,本王在你眼里,还不如这内幕重要?” “王爷自然比内幕重要?” 洛九黎可不敢惹他,尤其是在心里痒痒,想要打听八卦的情况下。 “只不过我对司马府没什么好感,也实在参不透皇上是怎样责罚司马府那些人的。” 萧溟玄一笑,也不逗她了。 “像你说的,皇上不可能不痛不痒的放过他们。” “外面所传的,只是为了给司马府留有颜面,真正的责罚,是皇上免去了胡霖轩殿前行走的权利,也就是直接截断了司马府下一代成为殿前司都点检的可能。” 洛九黎一惊,皇上这是彻底断了胡霖轩的前途啊。 胡霖轩若还想进入仕途,那就只有通过科考或者武考这条路了,想要依靠祖上的庇护坐享其成,怕是不能够了。 “不但如此,胡珏这个掌管兵部的一品大员,手里的部分权利也被皇上适当的下放了。” 嘶! “这可真是非同小可,胡珏那样目无王法,竟然舍得放权?” 不是收回权利,而是下放权利,以前明明是胡珏一人说了算,现在就要通过某种方式,权利平分,哪怕只是小部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太后一党的根基。 萧溟玄闻此,语气冷的有些意味深长。 “哼!目无王法吗?他还真当皇上是几年前那个羽翼还不丰满的皇帝吗?” “以前,皇上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胡珏为了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前途,不能不照做。” “那太后那儿?还有胡贵妃,没有闹?” “闹?出了这么大的祸患皇上没有朱笔玉批,下旨查抄了他大司马府,已经是给太后颜面了。” 洛九黎想想也是,胡珏虽然权势滔天,背后又有太后撑腰,可到底也是一人之下的臣子。 纵然他有野心,也不敢背负祸乱朝纲的骂名。 第229章 谢府满月宴 “看来,司马府树大根深,皇上也不能一下子就把他们连根拔起,只能徐徐图之。” “兵部的权利,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足以让人垂涎,如若只是下放给了普通的官员,恐怕,最后兵部还是胡珏只手遮天。” 萧溟玄点头。 “放心,皇上有更好的人选。” “是谁?我很好奇,什么人敢接手这烫手的山芋,敢直面胡珏。” “护国大将军沈雨唐。” “沈雨唐?” 洛九黎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嗯,四皇子平王的外祖父,怡景宫淑妃的父亲。” “平王?” 洛九黎想起上次在宫门前看到那个娃娃脸,虎背蜂腰,孔武有力的小王爷。 皇上这是要搅乱这一汪湖水啊! 皇权,最讲究的就是平衡二字,唯有底下各方势力的平衡,皇上才能稳坐龙椅。 高,这招还真是高,反正都是皇上的老丈人,各自背后都有自己要支持的皇子。 权利的平衡,总比一家独大好。 厢房外,南烛敲门。 “主子,府里来人了。”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走进来一个家丁。 “奴才参见王爷,见过二小姐。” 萧溟玄没说话,洛九黎翻阅着手里的账本。 “母亲叫你来的?” 家丁毕恭毕敬。 “回二小姐话,夫人叫二小姐马上回府。” “马上?母亲找我何事?” 那家丁道。 “奴才也不大清楚,但听夫人好像说什么满月宴的事?” “满月宴?” 洛九黎一怔,与萧溟玄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账本。 “谢家满月宴?哎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爷可有收到谢家的请帖?” 萧溟玄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反问道。 “你要去吗?” “满月宴,人家邀请了,难道王爷不去吗?” 门口,秦隐接过话茬。 “二小姐,王爷几乎不参加京中宴会。” 当然,除了太后宴请的那次,还有就是皇上的生辰宴。 洛九黎看了眼一本正经喝着花果茶的萧溟玄,疑惑的看向秦隐。 “那朝臣递了请帖,王爷也不去?” 秦隐摇头。 “王爷人不去,但厚礼会送过去。” 洛九黎:不愧是九王爷,有身份,有权势,有地位,根本不屑违心的与人结交。 门外,张汶和春容正清点完锅子回来汇报,听说夫人派人来找小姐回府,忙走了进来道: “要不小姐快回府吧,店铺这儿有属下和春容收尾,如若我们有不懂的,再回府禀报小姐。” 春容也在一旁点头。 “夫人叫小姐回去,定是有要紧事,店铺这儿边有我和张汶,小姐大可安心。” 洛九黎点点头起身,看了张汶和春容一眼。 “那就辛苦你们了。” “小姐吩咐,不敢言苦。” 张汶憨憨一笑。 洛九黎也没再说什么,扭头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萧溟玄。 “王爷是回府还是——” “本王送你。” 萧溟玄放下茶盏,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门口两辆马车一直恭候着,一看到两位主子出了铺子,忙驱赶了过来。 萧溟玄亲自扶着洛九黎上车,洛九黎这边厢还没坐稳,一辆快马便疾驰了过来。 “王爷,薛宁山和苏通回京了,皇上紧急召见王爷。” 萧溟玄一听,刚刚迈上马车的脚步又退了回来,眉心微敛,脸色越压越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洛九黎撩开帘子看向他。 “王爷,皇上急召,必是有要紧事,我自己回府就行,王爷快进宫去吧。”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 “南星,南烛,保护好你们主子。” “王爷放心。” 南烛和南星抱拳行礼。 洛九黎也笑着冲他摆手,让他快走进宫。 萧溟玄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东一西,往相反的两个方向驶去。 回到府里,洛九黎正看到徐嬷嬷和一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母亲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母亲。” 洛九黎迎了上去。 “九儿,你回来了。” 国公夫人经过几日的调养,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如初,但脸色到底比受伤那日要红润些。 “母亲派人找我回来,可是为了谢家满月宴的事?” 国公夫人点点头。 “明日满月宴,我这身体受伤,自是不能参加了,你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身在京城之外,你姐姐虽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到底嫁了人,是别人家的夫人,即便是登门也要以别人家的身份去参加宴席。” “母亲思来想去,明日满月宴,你自己一人去可行?” 国公夫人说着,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自然行。” 洛九黎上前扶住母亲的手臂,几人往屋里走去。 “母亲不用担心,我带着南星和南烛去。” 国公夫人嗯了一声。 “贺礼母亲已经让管家准备出来了,那谢府乃是谢良妃的母家,那谢御史又是正三品的御史大夫,怕是明日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都会登门。” “如若我猜得不错,宫里的皇子,宫外的几位王爷,王妃应该也会登门道贺。” “你去后,奉上贺礼,如果不喜欢那种场合,就找个借口离开,我想谢御史也不会--” “母亲。” 洛九黎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自己母亲的话。 “母亲这是怕我惹事?还是怕我在宴席上碰到昭王和司马府那几个人?” 国公夫人一愣,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你这丫头。” 洛九黎笑了一下。 “母亲,你就放一个百个心,无论是谁,我都可以应付。” 国公夫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在嘱咐些什么。 “算啦!你也是大人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母亲只一句话,不能扰乱了人家的宴席。” 洛九黎: “我的好母亲,我是去贺喜的,又不是去打架。” 怎么说的跟她是个好战分子一样。 母女俩说说笑笑,倒是为这安宁的下午添了几分温馨。 古代的满月宴,大都在申时收礼迎客,戌时开席,这中间要经历近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 所以,第二天,洛九黎是在府里睡了一个午觉后,才慢悠悠梳洗打扮起身出门的。 第230章 来者皆是客 谢府与国公府相隔并不远,马车行驶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谢府的巷口。 “二小姐,马车进不去了。” 洛九黎撩开车帘,就看到从巷口到谢府门口的那一段距离,可以用马车攒动,人流熙来向往来形容了。 “咱们来的有点晚,就近停车吧。” “是。” 车夫在巷口处停了车。 南星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南烛抱着一摞一摞的礼物盒子。 主仆三人步行往谢府走去。 看着谢府门前那巍峨的两座石狮子,在望着府邸高处的匾额,洛九黎甚觉,在前世,有钱人彰显的是车子,票子,而在这个世界,光这两座石狮子就不是普通百姓敢摆设的。 南星走上去递了帖子,南烛递了贺礼。 中年管家在看到帖子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走下台阶,朝着洛九黎躬身: “洛二小姐,请进。” 洛九黎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带着南星和南烛进了谢府。 谢府府邸与一般王公大臣的府邸大同小异,三进三出的大 院子,修缮得极为雅致。 主仆三人一进去,就有谢府的侍女迎上来行礼。 “洛二小姐,宴席还未开始,所有宾客皆在三友园小憩,请小姐随奴婢来。” 洛九黎点头,跟着侍女去了三友园。 三友园顾名思义,是个园子。 只是,在未进入园子时,四周有两排夹道的青松,因为此时已经是农历十月,进入冬季,万物凋零,唯有常青不老松依旧一身墨绿战严寒。 进入园子后,映入眼帘的又有大片的翠竹,绿影婆娑,随风传韵。 洛九黎啧啧称赞。 “难怪叫三友园,如若我猜得不错,再往前就是梅花吧?” 侍女点头,淡淡一笑。 “洛二小姐说的没错,这个园子是老爷专门在冬日招待客人的地方。” 洛九黎点点头,没再说话。 谢御史,典型的文人。 文人的特点就是善于思考,很有思想,但是也很固执,同时富有浪漫色彩。 要是把这么大的园子给她老爹,估计她那便宜老爹肯定把青松砍了,把竹子拔了,把梅树移植了。 然后,把所有东西铲平,非弄个练武场出来不可。 用她母亲的话说,从成亲到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了,连个狗尾巴花儿都没有收到过。 这就是文人和武将的区别,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哇!真漂亮。” 南烛一声漂亮,打断了洛九黎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只见入目的是满园的黄色腊梅,因为是初开,多的是花骨朵儿。 绽放的也是花朵芳香,姿态挺拔,颜色鲜艳。 受谢家邀请而来的京城权贵们,年长的老爷们都留在了前院的花厅,夫人们则在三友园的暖亭里喝茶闲聊。 年轻的公子哥们和贵女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园子里,三五成群对着梅花吟诗作对,或是低声谈笑。 “洛二小姐,夫人就在暖亭处,奴婢带二小姐——” “不必了,我自行过去便可。” “是。” 侍女躬身退下。 洛九黎进园,自然有人看到了,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 众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目光落在洛九黎身上的一刹间,园子顿时陷入一片近乎死寂的安静。 今日的她里面着了一身淡红色织锦的长裙,外罩纯白的雪白狐裘,整个人既灵动又素雅。 对于这些公子哥和贵女们来说,洛九黎早已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关于她的‘传说’,关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概括,便是说上一天,恐怕也不能给概括个全面。 可即便是这样,她国公府嫡二小姐的身份,她那仪容韶秀,清绝脱俗的容貌,依旧引起了一些贵公子目不转睛的觊觎。 尤其是一些识货的贵女,眼睛盯着她身上的白狐裘发出啧啧之声。 “你们快看,她身上披着的可是价值千金的白狐裘?” “没错,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啧啧啧!她是什么身份,也敢穿着这么一件价值千金的白狐裘招摇过市。” “呵!国公府嫡二小姐的身份?九王爷重金购得?她自然有底气穿了。” “什么?她,她身上那件事价值千金的白狐裘竟然是九王爷送的?” “不然呢?白狐裘,毛深二寸,其白如雪,价值千金,天下无双,九王爷还真是上心啊。” 一旁,一个披着粉色大氅的少女,站在胡含玉和陆希芸身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底既有对洛九黎的嫉妒也有身为未婚贵女的傲气。 “洛九黎,她怎么来了?她难倒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少女说着,看向身旁的另一个女子。 “重紫,今日是你们谢府添丁进口的日子,邀请那样的人来,岂不是破坏了气氛?” “来者皆是客?周大小姐稍安勿躁。” 谢重紫,谢府嫡出大小姐,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沉稳有度,不卑不亢。 说着,丢下那几个女人,主动迎上前,冲着洛九黎行了一礼。 “欢迎洛二小姐,父亲特意嘱咐,二小姐到了让我好生招待。” 洛九黎很意外,这个谢重紫对她竟然没有敌意,更意外谢御史会提前发话好生招待她。 “阿紫,是洛二小姐来了吗?” 谢重紫身后,一个中年妇人由着丫鬟搀扶着快步走了过来。 “母亲。” 谢重紫迎了上去,扶住那中年妇人的手臂。 洛九黎虽然没有见过谢家主母,但见谢重紫称呼那中年妇人为母亲,忙行礼道: “洛九黎,见过谢夫人。” 谢夫人淡淡一笑,上前自来熟一样拉住洛九黎的手。 “你母亲呢?身体可是大好了。” 洛九黎笑了一下。 “劳烦谢夫人惦记,母亲已经能搀扶着下床走动了,只是还是不大方便,父亲和两位哥哥也没在京城,便由我来庆贺,还请夫人见谅。” “见什么谅,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紫!” 谢夫人说着,看向自己的女儿。 “母亲。” “你带着洛二小姐,去照水亭休息。” 第231章 闭上你的臭嘴 谢重紫点头道: “是,母亲放心,我一定招待好二小姐,母亲还是快些回暖亭吧,各家夫人都在,别怠慢了人家。” 谢夫人也点点头,看向洛九黎。 “暖亭那儿,各家夫人不少,我怕你去了不自在,让阿紫带着你欣赏一下这园子里的梅花儿。” “是,多谢夫人。” 洛九黎端的是端庄大方。 谢夫人重重的看了她一眼,频频点头,转身离开。 那眼神,有喜悦,有温暖,有各种莫名的情绪。 反正,和京城里任何一个权贵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看的洛九黎浑身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待谢夫人走了,一句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重紫,照水亭里全是各家贵女,恐怕没有地方安排洛二小姐了。” 洛九黎淡淡的看过去,说话的依旧是那个披着粉色大氅的少女,刚刚谢重紫口中称呼的周大小姐。 周大小姐这话一出,四周看热闹的公子哥和小姐们面上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谢重紫微微皱眉,身体不由自主的靠向了洛九黎的一侧。 “周蕴,既然知道今天是我们谢府添丁进口的大喜日子,就别做让我为难,让洛二小姐为难的事?” 周蕴,京都府尹周世瑞之嫡女,而周世瑞又是大司马胡珏的得意门生。 义国公府与大司马府本就不对付,现下,洛九黎又与胡冰玉,胡含玉姐妹结了仇怨,身为胡家小姐的跟班儿,这种时候,胡含玉不出面,这个周蕴竟然蹦跶的倒是挺欢。 “重紫,我可没有为难你,更谈不上为难她,我只是觉得洛二小姐身为和离女子的身份,实在是不应该再往贵女圈里硬挤。” “毕竟,一个清白尽失的和离女子,如若连自惭形秽都不懂的话--” “呃!” 周蕴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脖子便被死死掐住了。 “闭上你的臭嘴,我家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不用怀疑,出手的是南烛。 南烛这一出手,让围观的众人又惊又怒。 被掐的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上来的周蕴吓的眼睛瞪的老大。 “呃!你,贱婢--” 她努力转动眼睛,看向胡含玉几人,似乎在寻求帮助。 “洛九黎,今日是谢府的大喜日子,快让你的人住手。” 胡含玉从见到洛九黎出现,黑色的双瞳能够明显的看出那一层又一层隐忍的情绪波动。 她以为让周蕴羞辱一下洛九黎,没想到,那个南烛会突然出手。 “胡含玉,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指使我。” “你这又当又立的,倒是学得了你姐姐的精髓。” 洛九黎冷笑一声,神情淡漠的看向胡含玉。 “你既然知道今天是谢府添丁进口的大喜日子,但你依旧让你的跟班儿为难于我,实则就是为难于谢府。” “你为了一己私欲,根本没有顾忌谢大小姐的感受。” “你和我都是客人,谢大小姐不能得罪你,也不能得罪我,而你定不会让步,那么就笃定我必须要吞下这哑巴亏吗?” “哼!可笑至极。” “胡含玉,这是你和我的恩怨,不,应该说,是你大司马府与我义国公府的恩怨,你想羞辱我,想要报仇,我随时奉陪。” 洛九黎说着,不疾不徐地拂了拂袖子,随即,拍了拍南烛的手臂。 南烛恨恨的瞪了一眼胡含玉,又瞪了一眼周蕴,才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胡含玉,我这人从不主动生事,但也不怕事。” “毕竟,今非昔比,无论是谁?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得寸进尺,我寸步不让。”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大怒的胡含玉脸色骤变。 让周围一直追随于大司马府的各家公子,小姐们,脸上青白交错,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主动开口说话。 倒是被南烛松开的周蕴,脖子上有一圈被掐的红痕,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待脸色缓和了,竟然气怒冲冲地手指着洛九黎怒骂道。 “洛九黎,这就是你义国公府教养出来的贱婢,竟敢伤我。” “我要回去告诉我爹,把这个贱婢抓起来,关入死牢,大刑伺候,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洛九黎越听眸底越沉,摁了摁耳后的位置,有些歉意的看了谢重紫一眼。 “抱歉。” 歉字刚落,只听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响起,还在咒骂的周蕴已经被扇翻在地。 “你骂我,我不动怒,但你敢动我的人试试。” 众人齐齐呆住,目光不敢置信地扫向洛九黎。 “洛九黎,欺人太甚,你竟敢打人。” “洛九黎,你简直无法无天,今日你打了周蕴,明日你又敢打谁?” 胡含玉和陆希芸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倒在地上的周蕴,如同圣斗士一样,似乎要批斗洛九黎的‘暴行’。 跟随大司马府和安亲王府的那些人,眼见胡含玉和陆希芸动了,也纷纷上前围住洛九黎。 南烛和南星相互对视一眼,就要同时拔剑,被洛九黎一手一个推了回去。 “不许动刀剑。” 她不想让自己,让自己的身边人受委屈,但也不能在谢家大喜的日子里见了血刃。 她想好了,大不了动些痒痒粉,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一旁,谢重紫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忙派身边的丫鬟去找母亲过来。 正待要开口安抚两方,只见园子外一道玄色身影如同一把出鞘名剑,下一瞬,身子一掠便已到了洛九黎身边。 洛九黎不用抬头,单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清冽的乌沉香味道,就知道他来了,他的靠山,九王爷萧溟玄来了。 果然,对面的众人。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一双眼。 有人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觉得不可思议。 “九王爷,微臣参见九王爷。” “臣女参见九王爷。” “臣妇参见九王爷。” 此起彼伏的声音,三友园内所有人,包括刚刚听到风声,疾步匆匆赶过来的谢夫人和其他家的贵夫人们,皆跪在了地上。 给读者的话:火热的八月,小妖被累成了狗,太累了,一心恨不能四用,晚上码字,那卡顿的感觉,那码字的速度,太受!所以,小妖需要你们的评论!催更!投票!以此抚慰我备受煎熬的心灵,谢谢你们,么么哒…… 第232章 你没有资格与本王说话 现场,除了九王萧溟玄,唯有洛九黎一个,站在跪地行礼的众人中间,一枝独秀,醒目得很。 洛九黎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思忖,皇权的压制果然深入到了这些人的骨髓里,刚刚有多嚣张,多跋扈,都敢抓大言不惭的要抓走南烛。 现在,却一个个在萧溟玄面前跟个鹌鹑似的。 萧溟玄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众人,而是转头把洛九黎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们可有伤你。” 声音清冷,却又无一不彰显着他对洛九黎的关爱。 洛九黎看向他,清绝脱俗的容颜渐渐浮起一丝笑意,摇头道。 “有谢夫人和谢大小姐相助,无人伤我。” 闻此,萧溟玄扭过头,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 “都起吧。” “谢王爷。” 众人噤若寒蝉的纷纷起身。 谢夫人也由婢女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起身,此刻,她都能听到自己重重的抽气声。 毕竟,今日一早,九王府的人登门递了消息,让谢家好生招待洛二小姐。 可未曾想,即便是如此小心谨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王爷,是臣妇招待不周,让二小姐受了委屈。” “这与谢夫人无关。” 洛九黎唯恐萧溟玄怪错了人。 “是周大小姐,为胡二小姐出头,觉得我和离女子的身份,有辱京城贵女圈的名声。” “还口口声声,骂我的侍女是个贱婢,还要把人抓起来,关入死牢,大刑伺候。” “王爷,我实在不知,这京兆府到底是府尹周世瑞的京兆府?还是大司马府的京兆府?难道皇命都成了摆设吗?” 嘶! 此言一出,三友园内,空气瞬间凝结,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狠啊!釜底抽薪也没这么狠的。 扑通!扑通! 只见人群中,周夫人吓的脸色铁青,双腿一颤跪在了地上。 刚刚还大言不惭,要打要杀的周蕴也浑身一凛,跟着她母亲一同跪了下去。 “九王爷,请息怒,蕴儿年幼,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女无方。” “但她绝没有别的意思?京兆府是皇上的京兆府,周府上下都是皇上的奴才,绝不敢有任何悖逆。” 周夫人说完,人群中胡夫人带着胡含玉也走了出来,行礼,下跪,神情严肃,一言一行,没有一丝纰漏,就像是被人诬陷要一证清白的模样。 “九王爷,事情并非像洛二小姐所言那样,是她的侍女先伤了周大小姐,周大小姐才在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可即便如此,同是京城贵女,洛二小姐也不应该动手掌掴周大小姐。” “是吗?你掌掴了她?” 萧溟玄竟温笑着执起洛九黎的双手,嗓音出奇的柔和。 “手可有疼?” 众人身形一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毕竟,这副情形落在众人的眼里,是说不出的亲昵暧昧。 之前她们只是听闻九王爷与洛九黎关系密切,但并未亲眼得见。 可今日,九王爷对洛九黎,毫无底线的宠溺和撑腰做主,便是瞎了眼的人也能明白,坊间传闻是真的。 洛九黎抿唇摇头。 “不疼。” 众人:你掌掴了别人,可是不疼。 萧溟玄把她的手握进自己的大手里,凉凉的白了一眼胡夫人,冷肃开口道。 “胡夫人,你大司马府手眼通天,应该知道南星,南烛是本王送给洛二小姐的侍女。” “她们两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刀剑见血。” “南星,南烛。” “属下在!” 南星和南烛同时跪在地上,回话的声音清脆响亮。 “回禀王爷,是周大小姐羞辱我家主子在先,属下听不下去便动了手,可主子顾念今日是谢府大喜之日,便让属下住了手。” “没成想,周大小姐还不以此为戒,想要拿主子的名声和属下的性命,给胡二小姐递投名状,所以,情急之下,主子才迫不得已掌柜了周大小姐。” 南烛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刚劲有力,义正辞严的又给周蕴和胡含玉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这下子,胡夫人即便是再想狡辩,再想把胡含玉把司马府摘出去,也是不能够了。 三友园内一片死寂。 所有夫人,贵女,公子们都僵硬得无法反应,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冒冒失失,看着毫无脑子的侍女竟然是个如此伶牙俐齿,心思敏锐之人。 短短几句话,就把旁人的恐惧和愤怒提到最高点。 毕竟,今日在园中的所有人当中,不是只有一个周蕴与大司马府交好。 “胡说,你胡说,什么投名状,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周蕴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毫无底气的为自己狡辩。 “王爷,请王爷明鉴。”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胡含玉终于开了口。 “由始至终,臣女只是让洛九黎的婢女不可伤人,并未与洛九黎产生冲突,是洛九黎--” “闭嘴,你没有资格与本王说话。” 萧溟玄旁若无人毫不客气的呵斥住了胡含玉,也让胡夫人脸色一瞬间僵白,难堪又窘迫。 胡含玉一震,像是被人当众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 洛九黎却淡淡勾起了笑…… 看着那张脸,胡含玉十指紧了又紧,只想着扑上去撕碎了这个贱女人! 可她不是从前的她了,自从姐姐出事后,司马府又接二两三遭遇各种变故,尤其是前几日粥棚倒塌一事,司马府元气大伤。 对外,皇上只说让司马府以皇家名义接连布施三日,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祖父,她的父亲和哥哥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平息了皇上的怒火。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便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再冒头了。 母亲说过,面对敌人,即便是怒的发狂,也要忍下! 可是,她忍不下,她只能死死的攥紧拳头,即便手心被锋利的指甲刺出血来,她也不能再去触怒九王爷了。 面对胡含玉死死克制隐忍的怒火,洛九黎美丽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冷冽。 第233章 投名状,是你的催命符 只因,这一刻,她在胡含玉的身上看到了胡冰玉的影子。 造孽啊!她与司马府,与胡家的女人,难道是上辈子不死不休的死敌。 可那又如何?她能把胡冰玉打入尘埃里,就不怕再来一个胡含玉。 “胡二小姐,气大伤身,你这压郁久了,没有渠道散发,可就如同慢性自杀。” “洛九黎,你——”贱人。 胡含玉赤红着眸,忍的两腮都肿了,死死地盯着洛九黎,表情阴沉,眼底尽是讽刺。 “洛九黎,同是贵女出身,你比我还要大上两岁,也只不过仗着九王爷的名头压人罢了,若论真本事,你以为我会怕你?” 一旁,萧溟玄眸色一凛。 他的女人,用他的名头,他高兴还来不及,关这个死女人什么事。 长袖一甩,就要呵斥她住嘴,被洛九黎一把拉住。 洛九黎根本不在乎胡含玉眼里的嘲讽。 “哼!九王爷的名头好用?我为什么不用?” “怎么?你嫉妒了?你想用,王爷还不让你用呢?” 萧溟玄削薄轻抿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 “她敢用本王的名头,找死。” 洛九黎轻笑了一声,看着胡含玉青紫交加的脸。 “胡含玉,你倒是认为你自己是高人一等的贵女呢?不也同样是仗着自己司马府小姐的出身来压人吗?” “若真论本事,你连我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洛九黎说着,甚是沉稳的把目光看向胡夫人,随即又落到胡含玉脸上。 “你母亲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前几日粥棚倒塌,我在现场救了多少受伤的百姓?就是你母亲自己也是我摒弃前嫌,救治的。” “怎么?现在伤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胡家母女。 司马府广设粥棚布施一事,她们是知道的,粥棚倒塌,她们也是知道的。 但似乎对于当天洛九黎出手救人的消息,知道的并不多。 如若洛九黎所说属实,那司马府岂不是欠了洛九黎一个人情。 那今日这件事,胡含玉如此做,真是属实不应该。 洛九黎根本不在乎胡家母女会良心发现,坏事做多的人,只会用恶意去揣度别人的思想。 “周大小姐。” 洛九黎看向周蕴。 “奉劝你一句,自信太过就变成了自负,傻傻的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周蕴闻此,猛然抬头。 “洛九黎,你胡说八道,周蕴,你不要听她胡说。” 胡含玉摸着后槽牙,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洛九黎。 洛九黎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周蕴道: “她们把你周蕴当成马前卒,当成炮灰来对付我,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们自己出口恶气而已。” “因为她们知道,你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毫毛,反倒是你自己,会因此与我结成仇怨。” “而我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捅我一刀,我就必须捅你两刀才行。” “所以,周蕴。” 洛九黎把目光再次看向周蕴。 “你的投名状,也是你的催命符。” “你,想好了。” 她话说的很慢,慢到所有人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就连谢重紫,看向她的眼神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没有人,整个京城没有人如同洛九黎这样,说话不藏着不掖着,赤裸裸的把一个人的司马昭之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更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司马府作对。 可洛九黎做到了,这在京城权势圈中,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因为她知道,这很难,很难。 即便是她们谢府,即便是她的父亲是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的御史大夫,也不敢正面硬刚司马府。 正在此时,三友园外,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只见一身着华贵墨绿色常服,长长的胡须,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 搀扶着一位满头鹤发,额头戴着抹额,披着花色大氅,和蔼可亲,睿智不俗的老太太,已经行至眼前,那二人一看到萧溟玄,男的便行了个君臣之礼。 “微臣参见九王爷,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老妇参见九王爷。” 那老太太也要跪下行礼。 “谢老夫人免礼。” 萧溟玄制止了老太太的举动。 “谢大人也起来吧。” 萧溟玄声音淡漠。 洛九黎一怔,这才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就是谢良妃的父亲,谢秦廉,谢御史,而那老太太,谢老夫人就是谢良妃的祖母。 谢老夫人起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胡夫人几人,银盘似的圆脸上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刚刚在前院,下人匆忙禀报,九王爷入府,直奔三友园,而三友园内发生的事,她也已经知道了个一知半解。 只是不曾想,这胡夫人会如此糊涂,那周家女儿又是如此愚蠢,那胡含玉是如此阴险狡诈。 不顾及她谢府的大喜日子,竟然把这种勾心斗角的龌龊手段用在了今日。 可气!可恨! “王爷。” 谢老夫人行了一礼。 “三友园内发生的事,老妇我心生愧疚,今日,本是我谢府大喜之日,邀请诸位前来,是想着大家欢聚一堂,彼此沾沾喜气。” “未曾想,我谢府招待不周,让几位小姐产生了误会,让洛二小姐受了委屈,还请王爷莫要大动肝火。” 一旁,谢御史也上前行礼。 “王爷,前院香茶雅室,今年新培护的盆栽虎蹄梅已经开了花儿,几位皇子,王爷和同僚皆在,还请王爷移驾前院。” 九王爷,从不参加京城任何权贵家宴。 也不与任何朝臣私下接触。 即便是宫里的宫宴都鲜少参加。 可今日,九王爷竟然登门谢府,这…… 谢御史有意无意的把目光看向洛九黎。 “洛二小姐,这三友园内的柳叶蜡梅,虽然花开正艳,但我家重紫尤其擅长炮制柳叶腊梅的花瓣,叶片泡茶饮用,如果洛二小姐不嫌弃,让重紫带洛二小姐去前院展示一番。” 谢御史说着,还给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 谢重紫是个七窍玲珑心的,父亲的眼色一递过来,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234章 惩罚周蕴 “洛二小姐,这柳叶蜡梅茶也叫香风茶,经过特殊炒制,茶香清爽诱人,而且还有顺气止咳,清热降火,开胃散郁,解毒生肌的疗效。” “听闻洛二小姐医术精湛,不知,对这具有功效的茶饮可感兴趣?” 洛九黎: 这谢家小姐,还真是个聪明灵巧的。 这谢家母子俩,也真是会做人啊! 为了压下当前事态,好话,赖话,好事,坏事,都让他们大包大揽了。 而且,态度极其谦卑,极其恭顺,让你就是想生气,想拒绝,也无法开这个口。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是谢府嫡孙的满月宴,如此大喜之日,谢家人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 更不愿意让好不容易登门的九王爷大动肝火。 既然萧溟玄他们劝不动,便把主意打到了洛九黎身上。 左右,所有人都知道,九王爷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司马府门口凌迟了胡冰玉的暗卫,又把胡冰玉发配到尼姑庵,落发为尼。 所以,想动洛九黎,就要做好承受九王爷怒火的准备。 “王爷。” 洛九黎扭头看向萧溟玄。 谢家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若再去执拗与胡家母女和周家母女一事,那岂不是她的人品比那胡、周母女四人更让人疾首蹙额。 “也好。” 萧溟玄一双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未曾想轻松的氛围还未持续一秒,就被萧溟玄的另一句话打回了原型。 “看在谢老夫人和谢大人面上,事情就此揭过也非不可,不过,周蕴说错了话,办错了事,罚其跪在三友园满一个时辰,以示教训。” 周夫人闻此,仓惶着神情,抬眸看向萧溟玄。 想要开口为自己的女儿求情,可心里也明白,九王爷金口恐怕除了皇上没有人能改变。 如若有,也只有洛九黎了。 可她女儿惹恼的就是洛九黎啊!这求情的话,她又怎敢开口。 周夫人把忧心的目光看向胡夫人和胡含玉。 只见胡夫人面上波澜不惊,虽然缓缓的攥紧了手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这一眼,周夫人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几番较量下来,胡夫人是忌惮王爷的。 不! 确切的说是忌惮皇权。 如今傻了的何止是一个周夫人,还有周蕴也已经傻了。 只见她呆呆的跪在那里,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蛮横,她下意识的去看胡含玉,却看到了一张为难的小脸。 顷刻间,曾经的追随,曾经的真心相待,在此刻化为乌有。 她也终于明白,洛九黎的那句“你的投名状,也是你的催命符”是什么意思了。 她周蕴是胡含玉的马前卒,是炮灰。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场事故中全身而退,唯有她,成为了可笑的存在。 可她不甘心,她慢慢转头看向胡夫人,看向自己的母亲。 胡夫人的漠不关心,母亲的左右为难,让她难堪。 她想嘶吼,却发现喉间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明白,这一次,胡夫人救不了她,胡含玉也救不了她,就连母亲也救不了她了。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九王爷。 即便司马府背后有太后和胡贵妃撑腰,但整个长宁王朝的天下不姓胡,姓萧。 萧溟玄,不仅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还是皇上的亲兄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这一次,她完了。 她真的完了! 她不但惹恼了九王爷,与洛九黎,与义国公府结下了梁子。 今日,她堂堂周府大小姐在谢家跪地认错,不要说她的脸面,就是她父亲,整个周府的脸面也被踩在脚下践踏,也会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议论。 一想到这些,周蕴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双眸里只剩下了那张惨白清冷的脸。 周蕴压抑住心底泛起的寒意,跪在地上,磕头领命。 “臣女,谢王爷恩赐。” 一场闹剧,在周蕴被罚跪在谢府三友园而尘埃落定。 一个时辰后,谢府府邸门口。 “王爷,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王爷何不吃了便饭再走?” 说话的是谢府老夫人,而谢老夫人身边,一个个子清瘦,长相清秀,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儿,身着一身青衣,华贵的材质,精雕细琢的做工显出了他非同一般的身份。 “皇叔,不能吃了便饭再走吗?侄儿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皇叔了。” 萧溟玄摇头,看向谢老夫人。 “老夫人盛情,本王实不该离开,只是军中要事,耽误不得。” 萧溟玄说着话,实属难得的一脸温和的看向站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半大男孩儿,伸手在男孩儿肩膀上拍了拍。 “诸尘大了,听太傅说,几个皇子中,你学的尤其出色,这很好。” 萧诸尘,皇帝第五子,现年十三岁,住在宫中,还未开府立业,尚无封号,是谢良妃之子。 萧诸尘一听,一双眼顿时就光泽迷亮了起来。 “皇叔教诲,侄儿不敢忘。” 一旁的谢老夫人,谢大人也温和的看着五皇子频频点头。 另一旁,谢重紫递上一精致盒子。 “洛二小姐,这是我亲自炮制的柳叶腊梅茶,二小姐喜欢喝,带些回去品尝。” 洛九黎笑着点点头,身旁南星接过茶盒。 “多谢谢小姐赠茶,只是,来时匆忙未带赠礼,如若谢小姐不嫌弃,这是我自制的柔肤水。” 洛九黎说着,从南烛手里接过一长条瓷瓶递了过去。 谢重紫一怔,随即薄唇微扬笑着接过瓷瓶,一脸的受宠若惊: “柔肤水?这是--” “擦脸用的,洗完脸之后用柔肤水打底,再擦香膏。” 谢重紫听到仔细,小心翼翼的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在鼻下闻了闻。 “哇!好香啊!” “这是我提取的玫瑰花精油制作成的,有补水美白肌肤,收敛毛孔的功效。” 谢重紫一听,简直爱不释手。 试问,有哪个女人不在乎美丽,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丽。 “多谢洛二小姐,我今日托了小侄子的福气,竟然收到了有史以来最好最棒最得心意的礼物。” 第235章 萧溟玄,我势在必得 洛九黎:谢小姐,会说话,就多说点儿。 这还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没有敌意,温和良善的富家贵女。 对谢重紫的好感度也瞬间飙升。 好感归好感,只是疑惑也不少,尤其是看到谢重紫与那位五皇子有些脸部轮廓相似的神秘感,让她心下生疑。 与谢家人道了别,萧溟玄和洛九黎才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至于跪在三友园内的周蕴,自是没有脸面再在谢家吃席了,忍着众人戏谑的目光,灰溜溜的离开了谢府。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 “王爷,军中不是有急事吗?我自行回府就好,王爷不用——” “小傻瓜。” 萧溟玄抓住她的手。 “那只是借口罢了,不过,一会儿送你回府后,我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她在谢府,不喜欢那些人审视的目光,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所以,王爷是为了我——” 洛九黎止住话。 “谢谢王爷。” “你我本是一体,说这话,是成心想与本王划清界限吗?” 洛九黎一笑,知道他是故意的。 “王爷,有件事我心下疑惑?” “那五皇子与谢重紫容貌似乎有几分相似,人不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五皇子要是像,也应该与谢家大公子相似才是,怎么还和自己的姨母相似呢?” 萧溟玄失笑。 “你观察的倒是细致。” “许着,你还没有见过谢良妃。” 洛九黎想了想。 “上次宫宴,只见到了五皇子,的确没有见到谢良妃。” “嗯,那谢良妃名叫谢重岚,与谢重紫是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双胞胎啊!” “这就难怪了,五皇子不像舅舅,像姨母。” 洛九黎吃了一惊,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 两位嫡出的大小姐,一个进宫当了皇帝的妃子,一个却未曾嫁娶,要说这里面没故事,恐怕没几个人相信。 只是秉着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原则,她不想去窥探这里面的隐私。 而此时,距离司马府不远的另一辆马车里。 胡夫人冷着脸: “含玉,为娘对你太失望了。” 胡含玉闻此,猛地抬起了头: “母亲……” 胡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支着额 “我这么多年来悉心培养你和你姐姐,可到最后,就因为你姐姐的手段不够狠,才被九王和洛九黎那个贱人钻了空子,留下了大隐患。” “含玉啊!母亲现在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姐姐,不中用,不中用。” 想起自己的大女儿现在的处境和再无绝地反击的可能。 胡夫人就恨的牙痒痒。 “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们,对付人,要么忍,要么一口咬上去,别给对方留任何反击的余地!” “可你呢?识人不清,那周蕴就是蠢货,那样的蠢货,不配得到咱们大司马府的庇护。” 胡含玉垂下了眸,手指微攥: “母亲教训的是,这次,是女儿轻敌了,也是女儿识人不清。” “唉!” 胡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刚刚的话似乎也说了重了些。 “这一次也不怪你,是那个周蕴办事急躁,徒有外表却没有脑子。” “而且,谁也没有料到九王爷竟然会去谢府。” 说到这儿,胡含玉的眸子染上一层疑惑。 “说的就是,九王爷从不与京城中任何朝臣私交,更不会参加任何朝臣的家宴,何况,这次谢府还是谢良妃的母家,五皇子的外祖家。” “母亲,您说,九王爷是不是--” “不会。” 胡夫人摇头。 “他便是选,也不会选五皇子,皇上也不会让他选五皇子。” “为什么?” 胡含玉不解。 胡夫人道: “眼下这朝中的局势,让皇上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 “从大皇子到四皇子,皆以成年,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被其他人控制左右。” “可五皇子今年才十三岁,九王爷如若扶持他——” 胡夫人止住话,犀利的眼睛眯了又眯。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兵权,叱咤沙场,曾经的战神王爷,你想想这背后会没有原因吗?如若他真有这种心思。” “别说其他几位皇子不许,便是皇上也不会同意让一个声望,权势,能力卓越突出的亲王去扶持一个幼年皇子。” “所以,他如若还爱惜自己的羽毛,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蠢事,除非皇上--” 胡夫人压低声音,闭了下眼睛。 “到时候,咱们也要全力扶持你表哥继位,大司马府才能荣宠不败。” 胡含玉咬着薄唇,虽然她对朝廷局势了解不深,但母亲的话她听的很明白。 九王爷登门谢府并没有其他目的?九王爷虽然交了兵权,但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现阶段九王爷依旧最得皇上信任? 但同时,九王爷的羽毛,也会成为他的利器。 不动则已,一动,恐怕整个长宁王朝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想到这些可能,胡含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母亲,我决定了。” 胡夫人疑惑,眸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决定了什么?” 胡含玉一抹嘴边的红唇,鲜红的艳丽涂开,一如嗜血残阳,美艳而狰狞。 “九王爷,萧溟玄,我势在必得。” 胡夫人一怔。 “你胡说什么?” “母亲,我没有胡说。” 胡含玉神色从没有过的冷静,压低声音道。 “这场争斗还没结束,我们大司马府还有得是扬眉吐气的机会。” “不过,母亲,我们不能把宝全压在一个人身上。” “含玉,住嘴。” 胡夫人厉声呵斥。 胡含玉无所谓的淡漠一笑。 “母亲,含玉虽然年纪小,但含玉永远都记着,我和姐姐年幼时,母亲对我们姐妹的教导。” “教导我们宫宅内斗,教导我们如何处事,而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母亲不是也曾想过,把我或者姐姐中的一人送进昭王府?” “可那又如何?到最后为了得到义国公的支持,表哥还不是娶了洛九黎为妃,若不是这中间燕听莲那个女人魅惑了表哥,坐稳昭王正妃之位的还不是洛九黎吗?” 第236章 天下第一锅开业 “含玉,你快住嘴,那件事是经过太后和你姑姑,祖父商议过的,只是暂时的计策而已。” 如若昭王真的能成为太子,继承大统,太子妃之位,皇后之位,只能出自司马府。 至于洛九黎,悄无声息的做掉即刻。 可谁曾想到,这中间会出现燕听莲,这个桑南国细作,这么大的纰漏。 “我知道是暂时的计策。” 胡含玉端正身体,漫不经心的轻笑出声。 “表哥与咱们司马府,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但九王爷却不一样,母亲也说了,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有一天皇上--” 胡夫人惊的,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命了。” 胡含玉拉下母亲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母亲,也要给女儿,给司马府留条退路。” 胡夫人可是个精明之人,自然明白自己女儿话里的意思,神情严肃道。 “恐怕,九王爷看不上你,何况,他如今被洛九黎迷着,以后,凭借他的地位和权势,九王府后院太平不得。” 胡含玉伸手拢了头发,撩开车窗帘笑道: “看得上看不上又如何?别说他是身份贵重的亲王,就是普通男人家里不也是三妻四妾吗?” 一如她父亲,后宅多少妾室,要不是她母亲手段了得,恐怕,那些年轻的小妖精和庶子,庶女,早已经蹦上她们的头顶了。 胡夫人依旧觉得这样做太过不妥。 “含玉,你姐姐已经在九王身上付出了代价,母亲不想你也被九王被洛九黎害了。” “代价?” 胡含玉冷冷一笑。 “姐姐走过的路,我绝不会再走。” “至于这次是我付出代价还是洛九黎付出代价,母亲,我们拭目以待。” 胡夫人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女儿的笑容十分狰狞阴毒,似乎在这一刻,她都认不出这是她那乖巧柔顺的女儿了。 —— 洛九黎回府后,特意问了守卫,安亲王府可有送新的马车和诊金过来。 守卫摇头,说并未见到安亲王府的人登门。 洛九黎嗤笑了一声,对于安亲王府是背信弃义还是知恩不报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人救了,她没有背弃自己的医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经过谢府那日的事情后,她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终于,几日后,迎来了农历十月二十。 一大早,一向爱睡懒觉的洛九黎早早就醒了,洗漱完,带着南星,南烛就去了酒楼。 经过这些日子的等待和忙碌,酒楼终于迎来了开业。 偌大的牌匾,黑底金色‘天下第一锅’五个大字,一经揭开红布,便引了围观人的议论。 “好大的口气,天下第一锅,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就是,不就是个酒楼吗?口气倒是不小。” “呦!谁说这是酒楼了,这里不卖炒菜,更不用大厨,就能让那你们吃到人间美味?” “什么?不卖炒菜还没有大厨?吃西北风吗?” “什么吃西北风,人家店里吃的那叫火锅涮肉,那滋味,配上麻汁儿,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啧啧啧!你跟几个乡巴佬解释什么,今儿我请哥几个吃火锅涮肉。” 一群人,浩浩荡荡做了‘天下第一锅’的第一波吃客。 张汶站在门口,大手一挥,颇有掌柜的架势。 “诸位,诸位,今日天下第一锅开业,承蒙诸位抬爱,凡是今天进店消费的,每桌赠送手切羊肉一盘。” 围观的人群一听,这家掌柜的如此豪爽,再加上刚刚那几个人的对话,一众吃客们顿时对‘天下第一锅’充满了好奇,对火锅涮肉这种闻所未闻的吃法更是新奇的紧。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几乎全涌进了店里。 一进入店内,众人不禁赞叹这店里的巧妙设计。 上下两层,在左右两侧角分别设有楼梯,右侧楼梯上挂牌上楼,左侧楼梯挂牌下楼,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有人上楼下楼互相碰撞的事情,也不会碰到熟人,彼此尴尬。 而且,一楼全是散台,每个散台的桌号全是按照数字成语排列,这让在一楼的吃客更显新奇。 “呦!五谷丰登,我们就在这桌儿了。” “六六大顺,这桌好,吃了这顿饭,我是不是就能摇个豹子。” “哈哈哈!八方来财,岂不是比你的六六大顺更好。” 整个一楼,人声鼎沸,大叫桌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坐满了人。 跑堂的伙计忙的脚不着地,就连春容在柜台后也坐不住了,端盘子,倒水,招呼着烧炭,应接不暇。 相较于全是包厢的二楼,倒是显得比一楼清净些。 毕竟,想要热闹就在一楼,想要私密就在二楼,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表哥,这次我帮了这么大个忙,表哥是否能为我引荐引荐了?” 二楼,采菱渡包厢,一身玄衣的萧溟玄站在窗前,身后的椅子上坐着一身金丝渡边红色锦袍的邢西言。 “嗯,这次做的不错。” 开业前几日,他便让邢西言找人为天下第一锅造势,没想到,开业当日,竟然这么火爆。 火爆到,他现在连洛九黎的面也见不上。 “表哥,不地道啊!光说我做的不错,怎么不为我引荐洛二小姐。” “这洛二小姐说起来,还真是个奇才,怎么就想到这种新奇的火锅涮肉吃法。” “表哥,你说,她脑子里是不是还有更奇特,更赚钱的东西,为了这,我还特意给她算了一笔账,刨除店面,有经验的大厨,各种副手,面点师傅,她这个天下第一锅,不出半年,就会日进斗金。” 一说到日进斗金,邢西言经商的脑袋瞬间被调动了起来,一想到这白花花的银子没进自己的口袋,怎么心口有点疼呢。 “邢西言,擦擦你那流泪的嘴角。” 萧溟玄白了他一眼。 “没出息,京城的盘子这么大,有钱大家一起赚。” 邢西言: “表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第237章 他是属貔貅的 “什么别扭?”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洛九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锅子的南星,和端着肉菜的南烛。 “忙完了,天寒地冻的,何必亲力亲为。” 萧溟玄上前,拉过她的手,明明是有热的锅子,却下意识的催动内力为她暖手。 “这才过了立冬,天还没那么冷,我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洛九黎笑着,却并没有抽回手。 一旁,电灯泡邢西言并不觉得自己碍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洛九黎,只恨不得把人盯出个洞来。 把洛九黎盯的浑身发毛,她不是第一次听说邢西言的大名了,但要说实打实的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邢大公子,你这——” “秦隐,挖了他的眼睛。” 洛九黎和萧溟玄同时开口。 “表嫂救命。” 邢西言才不怕。 左右洛九黎在跟前,表哥这个残暴的主儿,也得收敛着。 果不其然,一句表嫂救命再加上他那委屈吧啦的表情,瞬间戳中了洛九黎的笑点。 “好啦,好啦,别闹了,美食当前,难道你们二位不垂涎吗?” 此时,南星和南烛已经摆好了碗筷,二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邢西言一听,稳稳的坐在桌子前。 “俗话说,美食当前,诱人垂涎;好书在手,引人入胜,多谢表嫂款待。” 说着,抱拳行礼,倒是比那些成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公子哥有烟火气。 洛九黎笑着,也挨着萧溟玄坐下,看向邢西言。 “要说谢,还是我应该多谢你才是,这次天下第一锅能如此顺利的开业,邢大公子功不可没。” “我就以茶代酒,敬邢大公子一杯。” “哎呦,表嫂太客气了。” 邢西言忙举起酒杯。 “表嫂说话办事,简直比我表哥更胜一筹,这样让人高兴的话,我表哥可是学不来,也说不出来。” 萧溟玄一瞪眼。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洛九黎拽了拽萧溟玄的衣袖。 “邢大公子对王爷来说是表弟,是亲人,但对我来说不但是朋友,还是救命恩人。” “王爷不是说过,上次我被胡冰玉陷害,命悬一线,是邢大公子的情报救了我吗?” 洛九黎说着,又端起手中的杯子。 “这第二杯,是谢邢大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下,面对洛九黎又严肃,又真心实意的感谢,邢西言也不敢嬉皮笑脸了,敛眉凝神,忙端起酒杯,一本正经。 “表嫂严重,当初看表哥心急如焚,我便知,表嫂在表哥心里的位置,又怎敢不尽心竭力。” “好在,表嫂吉人天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表嫂不用这么客气,直接称呼我的名讳便可。” 洛九黎一听,勾唇一笑,放下茶盏。 “直接称呼名讳始终不妥,毕竟,邢大公子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商贾,要不,还是称呼邢掌柜吧,谁让这京城最大的酒楼天香楼和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依兰香都是邢掌柜麾下的呢?” 说起来,邢西言也算是京城商界的地头蛇了,如若她不是国公府小姐出身,如若这中间没有萧溟玄调停,任谁敢在京城地界开食府,和大名鼎鼎的邢大公子抢资源,撬食客。 所以,她懂得审时度势,也明白适可而止。 “表嫂,要说是以前,天香楼的确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可现在,表嫂的天下第一锅开业,恐怕,我的天香楼也只是最大的酒楼而已了。” 他一连说了两次最大的酒楼,可前后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只是,连我都没有想到,表嫂会有火锅涮肉这么新奇的吃法,不要说是京城,就是在其他国家,我也从未见过。” “当初,我还自诩为经商天才,现下和表嫂这一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洛九黎多七窍玲珑心,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扭头看了眼正在给她夹羊肉的萧溟玄。 萧溟玄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 “商人的通病,见什么都想分一杯羹,别理他。” 邢西言:听我说谢谢你。 洛九黎无奈的摇头失笑,看向邢西言。 “从我知道上次被劫持,是邢掌柜暗中帮助,又知道邢掌柜就是天香楼和依兰香的幕后主子时,我就想过应该以什么方式给予报答。” 邢西言一听,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顿时就不笑了。 “表嫂,施恩不图报,图报不施恩。” “何况,表嫂早晚都要和表哥成亲,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表嫂说这样的话,让我有些无地自容。”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九黎赶忙解释,又怕越解释越乱。 “我只是……唉!是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恩情。” “这么说吧,这个世上,除了你表哥,我不想欠任何一个男人恩情。” 邢西言:他表嫂够狠,这话他该怎么接。 既给了他台阶下,又给了他表哥面子。 恐怕,他表哥这会儿心里无比舒坦。 以前,他还觉得这样的女人怎能配上他表哥,可现在,他对她大为改观。 一旁,萧溟玄心里自然高兴,自己的女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力有能力,既能赚钱还貌美如花,又懂得与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这不就是完美的媳妇儿人选吗? “你刚才不是还让本王给你引荐吗?既然叫了表嫂,该问的,便一同问了,省的以后三天两头往府上跑。” 邢西言一听。 “表哥这是有多不欢迎我。” 一旁,洛九黎听到一头雾水。 “邢掌柜是要问什么?” 邢西言被揭穿,多少有些不自在。 反倒是萧溟玄清清淡淡道: “他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但凡挣钱的他都眼红。” 邢西言一梗脖子。 “我那不是眼红,表哥这话,会让表嫂误会我的。” “何况,我为人正派,可不屑用那种下作手段。” “呵!” 萧溟玄呵了一声,低头吃涮肉。 洛九黎听着那表哥俩你一言我一语,也算是听明白了,淡淡一笑。 “说起来也巧了,今日邢掌柜不来找我,过几日,我也要去找邢掌柜。” 第238章 邢西言,你给本王闭嘴 “表嫂要找我?” 邢西言难得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连萧溟玄也放下了筷子。 “为何找他?” 洛九黎道: “合作。” 邢西言:“合作?表嫂是要和我合作?” 萧溟玄:“你要和他合作?” “不行吗?” 邢西言:“行。” 萧溟玄:“不行。” “为什么?” 洛九黎看向萧溟玄。 “是啊!表哥,为什么?我是你表弟,你比谁都了解我,为什么不让表嫂和我合作?” 萧溟玄不理会满脸问号的邢西言,扭头看向洛九黎。 “你的店铺才刚刚起步,还没有步入正轨,手头上的人马又少,如若铺得太大,我怕你里外忙碌,在累到自己。” “何况,这小子。” 萧溟玄指了指邢西言。 “他的产业大部分在吴洲,几乎每年都要两地跑上几次,虽然有经商的头脑,但是个不安分的。” “与他合作,只怕,最后的担子都得担在你肩上。” 邢西言被他表哥气的直翻白眼,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浑身的江湖痞气。 “表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了,下次,下次,表哥在找我借钱,加利息,必须加利息。” 洛九黎原还觉得有些搞笑,忽一听借钱加利息,眼睛瞪的老大。 “借钱?你表哥找你借钱?” 萧溟玄脸一黑,邢西言顿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存在感,微微上前,压低声音道。 “表嫂是不知道,这些年国家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你要说真没有银子,那也不可能一点儿没有,但架不住家大业大,今儿个不是东边发水,明儿个就是西边旱灾,各处州郡都伸手跟朝廷要银子--” “邢西言,你给本王闭嘴。” 萧溟玄厉声打断他。 洛九黎淡淡撇了他一眼。 “王爷以为不让他说,我就猜不到吗?”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等于就是在烧钱,我相信战争前期皇上会下拨军饷,可时间久了,各处都伸手要钱。” “皇上给了所有人银子,但因为王爷是皇上的兄弟,就只能克扣王爷的,让王爷自己想办法?” 萧溟玄有些不悦,但到底没有发火,微微低头道: “也只是那么一次而已,军饷下拨后,便已经还了他。” 邢西言耸肩一笑,张了张嘴,被萧溟玄一个眼刀子给憋了回去。 洛九黎也适可而止的止住了话。 她不是居庙堂拿俸禄的朝臣,也不是驰骋沙场的战将,关于朝廷,关于皇上做出的决定,她没有任何资格置喙。 “邢掌柜,关于合作的事,我觉得--” 洛九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下传来骚乱之声。 “怎么回事?” 门外,秦隐道: “回王爷,二小姐,楼下有人捣乱。” “有人捣乱?因为什么?” 她的酒楼刚开业,虽说还没有多大名气,但知道的都知道,这是义国公府的产业,背后有九王爷扶持,楼上悬着皇上御赐之字。 谁敢这个时候来捣乱。 “是因为,因为有个吃客对春容动了手脚,被春容扇了一巴掌——” 洛九黎温和的脸色瞬间转阴,腾地起身就要出去。 这还未动,便听到临窗的楼下有人跟杀猪一样嚎了一嗓子。 然后就听到有人大喊,打架了,打架了。 萧溟玄一把拉住洛九黎,嗓音淡淡道。 “这种小事,不用你出面。” 一旁,邢西言邪魅一笑,应景的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然后慢悠悠的起身,踱步走到窗边。 “表哥,表嫂,过来看戏啊。” 洛九黎:我真谢谢你们哥俩。 开业第一天就有人上门闹事,她身为掌柜的,不出面不说,竟然还站在窗边看戏。 此时,临窗楼下的大街上,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背靠着一位身穿天青色锦袍的男子,二人对面,围着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另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几人手中皆手持棍棒,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那红衣男子二人。 楼上,洛九黎一看到那红衣男子。 “是他?” “王爷,上次在粥棚倒塌的现场,我见过这二人,就是那红衣男子把安亲王妃的亲女儿陈星鸾救走,找我诊治的。” 萧溟玄慢慢转头。 “你,不认识他了?” 洛九黎蹙眉,摇头道。 “没印象。” 萧溟玄微顿了一下,随即摇头无奈一笑。 “很好,这样很好。” 一旁,邢西言靠着窗棂,手指着那红衣男子道: “表嫂,那一身红衣的叫莫寒,一身天青色锦袍的叫沉央,二人皆是我表哥最得利的属下。” “除了秦隐,我表哥最信任的就是他们。” “不过,这二人鲜少在京城,所以,表嫂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莫寒?沉央?” 洛九黎脑子电光火石,轰的一下的就想起了当初在昭王府外,一剑挑落两颗人头的勇士。 “是他?” 与此同时,楼下那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对着莫寒和沉央就口吐芬芳。 “呵!还真有不要命的敢送上门来。” “那跑堂的小娇娘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是摸了她一把,如此烈性,能被少爷我摸,也是她的福分。” “倒是你们,看着面生,外来的吧。” “滚滚滚,别在这儿逞什么英雄好汉,京城里的人物,你们这种小鱼小虾,惹不起,快滚。” 莫寒不屑的看了那二人一眼,沉央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袖。 “就这种货色,本公子根本不屑动手。” “莫寒,我先去涮肉,你快点。” 沉央说着,拍了拍莫寒的肩膀,抬脚就进了店里。 莫寒一听,锵的抽出腰间佩剑: “给我留一盘上脑肉,我爱吃肥瘦相宜的。” 说着,红色的身影疾速滑动,灵活的身体也是出奇的迅捷,几乎是在瞬间,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还趾高气扬,气焰嚣张的一群人,甚至连手里的棍棒都还没有举起来,便被莫寒一人打翻在地。 莫寒手持佩剑,指着其中一个公子哥儿,冷肃着一张脸厉声呵斥道。 “说,是谁让你们来天下第一锅闹事的?” 第239章 以诗定情 那公子哥儿在店里时就被春容打了一个大嘴巴,又被沉央一脚踹了出去,现在,又被莫寒打翻在地,用剑尖儿指着鼻子,再也没有他这么倒霉的了。 “公子饶命,好汉饶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寒一看他那怂样。 “就你这种货色,还敢自称少爷,丢人现眼。” 挑着剑刺破了那公子哥儿的手臂。 “说实话,不说,下次就让你的脑袋搬家。” 那公子哥吓的浑身一哆嗦,忍着疼痛哭丧道: “好汉,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城外的乞丐,是昨日一个蒙面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来这儿闹事的。” “我不知道。” “我们真的不知道,好汉饶命啊!” 楼上,把一切看在眼底的邢西言嗤笑一声。 “难怪这么不堪一击,原来竟是乞丐。” 萧溟玄和洛九黎对视一眼。 “会是谁?” “左右就是那么几个人。” “秦隐。” “主子。” 秦隐站在门口。 “去,抓起来,严刑拷打。” “是。” 秦隐一磨牙。 奶奶的,敢来酒楼闹事,这是不想活了。 闹事的人被抓走,围观的百姓和吃客们议论纷纷, 所议论之事,无非就是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来天下第一锅闹事。 二楼,采菱渡厢房内,洛九黎也没了涮肉的食欲,叫来春容,安慰了几句,春容倒是心宽,并没有往心里去。 待秦隐办完事返回来后,站在门口。 “主子,莫寒和沉央公子求见。” 萧溟玄闻此,淡淡点头。 “进来。” 秦隐对着站在门外的莫寒和沉央公子点点头。 二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洛九黎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莫寒和第一次与沉央公子见面。 一身红衣的莫寒,俊逸潇洒,风姿绰约。 一身青衣的沉央公子,温文尔雅,沉稳有度。 一个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刃。 一个是翩翩温润贵公子。 二人,都是外表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都是颇得手段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是成为萧溟玄最得利的属下。 两人一进来,动作一致,敛了眉眼,行礼道: “主子。” “嗯。” 萧溟玄人前一贯的矜贵淡漠。 扭头看向洛九黎,见她一直在打量那二人。 “这就是莫寒,之前你见过的,至于沉央,他一直在外为我寻药,鲜少在京城。” 立在一旁的莫寒和沉央听到自家主子竟然在洛九黎面前不是自称本王,而是自称我。 那是相当惊讶。 虽然他们之前也没少接到秦隐的飞鸽传书,也会或多或少知道有关于主子与洛二小姐的事情,甚至知道洛二小姐就是那晚为主子解千步摇的女子。 但是能让主子主动放低身段的,简直屈指可数。 不,应该是没有。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主子竟然把他们在外寻药的事情告诉了洛九黎,那是不是说明—— 沉央只听莫寒说过,知道洛九黎能克制住主子身中的咒术,但至于这些日子发生在京城里的事,以及洛九黎为萧溟玄以血做药引的事,他和莫寒,都还不知道,秦隐也并未说过。 就在莫寒和沉央还未从思绪中剥离时,只见洛九黎点点头,抬眸看着眼前二人,声音温和淡然。 “王爷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虽然之前听过他们二人的名讳,但此时只看着,便无法忽视他们周身流露出的超然气度。” “如此容貌和气度都出众的二人,与京城的那些贵族公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她想,若萧溟玄没有些真本事,大概也无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臣服听命吧。 对于洛九黎如此直白的夸赞,莫寒稍显惊讶,沉央则漠然的凝视了她一眼。 而一旁的邢西言,神情相当倨傲,只是眸子里漂浮着玩味。 “表嫂,我可是鲜少能在表嫂口中,听到如此夸赞人的话,就连我,表嫂也不过是夸了一句经商天才,怎么到了莫寒和沉央这儿,什么卧虎藏龙,什么超然气度就都出来了。” “表嫂,不公平,难不成,我邢大公子还比不得表哥的属下。” 洛九黎也习惯了他的不拘小节和一身的痞里痞气,垂着头,噗嗤笑出了声。 “见过争权夺利的,还没见过为了争几句赞美的话,如此着急的。” 邢西言往椅背上一靠,细长流畅的眉眼,微微斜挑着瞄了一眼他表哥,波光粼粼间尽是邪魅: “我也不是着急,只是上行下效罢了,谁让我表哥喜欢听赞美的话呢?” 一旁,萧溟玄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将花果茶的茶片吹开,波澜不惊中流露出天生的威压。 “你这话说明白了?” 他身为亲王,什么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没有听过,何时就喜欢听赞美的话了,还上行下效,看来,邢西言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邢西言也不怕他表哥恼火,手指轻敲着桌面,“叩叩叩”一高一低颇有节奏感,偏头轻笑道: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啧啧啧!表嫂,好才情,别人都是送个定情信物,表嫂直接以诗定情。” “表哥,你是画中人,不是这世间我等之中的凡夫俗子。” 一旁,莫寒和沉央闻此,看向洛九黎的眼神又是另一番神色。 别人都道洛家二小姐是个软弱可欺的,没想到,还有如此才情。 不过,这诗,还真是妙啊! 萧溟玄本想说他两句,听他一句以诗定情,眉眼瞬间就绽开了笑容,嗓音格外温柔的看向洛九黎。 “以诗定情,这句话颇得我心。” 洛九黎微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即微红了脸低头。 当初,她是被逼的搜肠刮肚,溜须拍马。 那个时候,哪有情?哪有意?哪有爱? 可现在…… 算了,他喜欢,就这样吧。 总不能在一帮属下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见洛九黎没有说话,萧溟玄那双素来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情愫翻涌,轻柔地拉过她的手,眸光已经柔到了骨子里。 看的一旁的几人,浑身的寒毛直竖。 莫寒:洛九黎成为女主子没跑了。 第240章 这就是本王看重的女子 沉央:主子果真动情了,只是,大祭司那儿该如何交代。 邢西言:有了表嫂,我终于不用在表哥面前畏首畏尾了。 如若洛九黎知道邢西言心里的想法,只怕会笑一声,告诉他,我会让你失望的。 便宜表弟和亲亲夫君,她更倾向夫君。 因着有人在天下第一锅闹事,当晚回府,洛九黎便让管家带着阖府上下的人员名册来浮曲院找她。 “二小姐,您找我?” 管家现在对洛九黎那是恭敬有加。 毕竟,他儿子年纪轻轻就掌管了酒楼生意,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而这机会都是二小姐给的。 他自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洛九黎点点头。 “找你过来是想问问,府中人员名册里,可有侍卫出身,身有残疾,但能行动自如,还带点功夫的?” 管家一愣。 “身有残疾,但能行动自如,还带点功夫的?” “有,脸被伤了的,手指断了的,胳膊腿受伤,但还有把子力气的。” “但这些都是国公爷安置的老兵,不过不在府里,大部分都在庄子上。” “老兵?战场上退下来的?” 洛九黎身为军医,骨子里对军人的情感和崇敬,从未改变过。 管家点头。 “是,都是当初战场上受伤半残疾的,不能在上战场,而退下来的老兵。” “虽然朝廷有发抚恤,但那点钱哪里够养活一大家子人。” “何况,受伤残疾,好多活计都做不了,正常人还找不到做工的地方,这受伤残疾的就更没人愿意接收。” “国公爷担心他们没有收入来源,日子过的太过清苦,时常拿出体己钱接济他们。” “可国公府家大业大,人情份往也不少,总是这么接济早晚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后来,夫人就想了个办法,所有受伤残疾的老兵,如若不嫌弃,就去了庄子或者临近的铺子帮忙,每月能按时支些月前,贴补家用。” 洛九黎闻此,鼻子一酸,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难怪国公府不像别的府邸那么富贵,难怪母亲总是一身清清淡淡的衣服。 原来,不是国公府穷,而是她的父母,做了这世上最让人敬佩的事情。 在这一刻,她父母的形象,在洛九黎的心里高大,而坚不可摧。 至于朝廷对这些受伤退伍老兵的安置,她了解的不多,想着,改日应该找萧溟玄问问清楚。 “那些老兵随着父亲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终于结束战乱,回到了故土,理应受到最好的优待。” “既然父亲和母亲做了榜样,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能屈居人后,我打算在酒楼安置一部分老兵,后厨洗菜,切菜,切肉的,前厅接待车马食客的,传菜端茶倒水的,各个工种,你去安排。” “安排好了,我让春容带他们一段时间,便把春容和几个丫头撤回来。” 管家一听,似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二小姐是因为今日发生在酒楼的事?” “嗯。” 洛九黎点点头。 这个世界,对女子,尤其是对年轻的女子,有深深的恶意。 她原想着是给春容一个锻炼的机会,也让她以后能独当一面。 也给那些家生子的丫鬟们一个机会,以后嫁了人,不在酒楼做工了,也能凭本事做点小生意。 可现在看来,社会风气如此。 那些自大自傲的男人们,即便是被人利用的乞丐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春容动手。 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今日,她尚且在店里,还有沉央和莫寒出手相助,如若哪日,她不在店里,又没有人出手相助的情况下,春容会遭遇什么。 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大欺小,强凌弱,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改变不了社会规则,就只能改变自己的思想。 她不想等到事情发生了,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再去妥协。 那样,她害的就是春容和那几个丫鬟的名誉和性命。 “二小姐,我替那些老兵,谢谢二小姐。” 管家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义国公府,从老爷,夫人到公子,小姐,做的事情,功德无量。” 洛九黎淡淡一笑。 “去吧,这件事仔细办好。” “是。” 管家退了出去。 南星和南烛站在一旁,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眼中看向洛九黎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世上,好看的女子千千万,尊贵的女子万万千,可真正有大智慧大胸襟的女子,却极少极少。 但洛九黎,却是这极少中的一个。 —— “看吧,这就是本王看重的女子,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有家国天下的胸襟,还有不卑不亢的傲骨。” “这天下间,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这些?” 九王府内,萧溟玄背手而立在窗前。 身后是跪在地上的沉央,和站在一旁的秦隐以及莫寒,还有刚刚回府禀报,退出书房的一道黑影。 沉央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红。 “属下希望洛二小姐是九王府的当家主母,是凌霄阁的阁主夫人。” “只是,主子的身份,有朝一日,是要回到东周,杀了武帝,为先皇报仇,夺得帝位,一统东周的。” “洛二小姐会是主子的辅助,但不会是最大的辅--” “沉央,你给本王闭嘴。” 一旁,秦隐和莫寒额上冷汗淋漓。 以主子对洛二小姐的爱重。 沉央公子这话问的很直接,一个不小心必会命丧当场。 萧溟玄冷着脸。 “主子的事,何时需要你来过问,滚。” “可是主子。” 沉央的身份与秦隐和莫寒还不相同,有些话,秦隐和莫寒不敢说,但沉央就不能不说。 “主子难道忘了,大祭司曾经说过,只有紫微星女命的命女,才能辅助主子,化解主子的危机,辅佐主子登上东周帝王之位。” “沉央。” 萧溟玄眸底涌起一丝杀意。 要不是他与沉央同为东周人,要不是沉央是在陨星谷内与他一起长大,只怕此刻,沉央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第241章 本王认定了洛九黎 “本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东周帝位,本王会凭着真本事夺回来,什么紫微星女命?以后再让本王听到,你就滚回凌霄阁,不许在下山。” 沉央一听到滚回凌霄阁不许再下山,神情稍微谨慎了些,但依旧还在找突破口。 “听说,主子同意了洛二小姐一辈子只守一人的要求,那主子将来大业已成之时,为了平衡,身边必定不可能只有洛二小姐一个女人。” “到那时,主子岂不是让洛二小姐伤心难过。” “沉央,你好大的胆子,敢质疑本王。” 萧溟玄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一握,周身流露出的阴冷气息却似狂风肆虐。 “你怎么就肯定本王不能一辈子只守她一人?” 沉央惊的猛然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莫寒也顿住了,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无论主子登帝与否,以主子贵重的身份,都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 唯有秦隐,低垂着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他心里,主子就是主子,属下就是属下。 属下不能越界管主子的事。 那样会惹人嫌的。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 萧溟玄微垂着的眼眸此刻积聚了无边的冰霜冷意。 他的暴戾,除了洛九黎,在人前从不加掩饰。 “这辈子,本王认定了洛九黎,本王为王,她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为皇,她就是本王的皇后。” “如若以后再有人胡言乱语,说三道四,他就不再是本王的人了。” 萧溟玄说完,秦隐,沉央,莫寒三人皆是震惊的抬头。 主子在说什么?不是主子的人了?那言外之意…… 沉央张着嘴,感觉喉咙里就像是被石头压死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隐一拽莫寒的衣袖,压住沉央的手臂,跪地磕头: “主子放心,以后,洛二小姐就是我们唯一的女主子。” “我们会像保护主子一样,保护洛二小姐,绝不敢有半点儿私心。” 秦隐的话,让萧溟玄脸色到底缓和了些。 “你们都退下吧。” “是。” 秦隐给莫寒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压着沉央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好远,秦隐一掌拍在沉央肩膀上,打的沉央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秦隐,你疯了,你干嘛对我暗下黑手?” 沉央心里隐着怒气,可又不敢对主子发火,秦隐这一掌,算是把他的怒气全都引出来了。 “呵!干嘛打你,这还用问吗?” 秦隐抱着肩膀,冷呵了一声。 “一是,你心里有火气,我给你引出来,免得憋坏了你。” “二是,为主子和洛二小姐打你。” 沉央不忿。 “秦隐,你是疯了吗?那洛九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为她说话。” “洛二小姐没给我什么好处,但洛二小姐却给了主子好处,你想知道吗?” 秦隐心里压着事儿,是关于洛二小姐给主子以血做药引的事儿。 主子说了,那件事,不许外漏,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他知道,主子是在保护洛二小姐。 所以,他没敢告诉莫寒和沉央公子,更不敢把那件事泄露出去半分。 但是洛二小姐为主子做的其他事情,他有必要告诉他们,省得他们以为是洛二小姐高攀不上主子。 半盏茶后。 “这些都是真的吗?” 沉央也恢复了平静。 “如假包换,洛二小姐为了救主子,已经不止一次的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了。” “沉央公子,我知道,你与主子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付出的也要比我们多的多。” “可是沉央公子有没有想过,主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了怕身份暴露,为了怕皇室知道主子身中咒术,便常年驻扎边疆,征战沙场,布下棋局,就像没有感情,被冰封包裹住一样冷酷,暴虐,杀人如麻。” “直到遇到洛二小姐,直到得知洛二小姐能压制体内的咒术,甚至,直到得知洛二小姐就是那晚为主子解毒的女子,主子才算有了人间烟火气。” 沉央默然,他知道了洛九黎是真心对主子付出,才得到了主子满心满眼的相待,只是,毕竟她的身份? 沉央还要开口,被秦隐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拿洛二小姐是和离女子的事来与我狡辩,洛二小姐是主子的女人,唯一的,明白吗?” “昭王被燕听莲那个细作下了媚术,连洛二小姐的手都没碰,倒是主子白白得了人家的清白。” 一说到这些,沉央到底是闭了嘴。 “发生了这么多事,大祭司那儿可是知道?” 秦隐点头,又摇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莫寒疑惑道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秦隐略显无奈。 “飞鸽传书是传了,不过,大祭司已经闭关半年之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 沉央叹了口气。 “要不,过些日子,我回去看看。” “也好。” 兄弟三人似乎都在有意转移话题。 —— 翌日,洛九黎依旧早早起床,陪着母亲吃了早饭,便坐上马车去了天下第一锅。 只是没想到,这才进店门口,就见张汶迎了过来。 “二小姐来了?还真是赶巧,九王爷正在二楼等着小姐。” “王爷来了?” 洛九黎解下大氅,快步上了楼梯。 二楼,采菱渡包厢。 萧溟玄为洛九黎带来了好消息。 “黎儿,关于那几个乞丐闹事一事,是大司马府的人,不过,你猜猜是谁?” “谁?胡夫人还是胡含玉?这种小家子气的计谋,也只有女人想的出来。” 萧溟玄一笑,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都不是?” 洛九黎一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不是,我猜错了?” “是女人,但不是那母女俩。” “我去。” 洛九黎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阴魂不散啊!不会是胡冰玉吧。” 萧溟玄冷肃着脸,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就是她。” 洛九黎头都大了,冷笑一声。 “她不是在尼姑庵落发为尼了吗?怎么还是不死心的来陷害我?”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时小妖很激动啊!本王为王,她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为皇,她就是本王的皇后。哇咔咔!请赐我一个萧溟玄。 第242章 安亲王妃母女登门道谢 “只是落发为尼,她又不是真心向佛。” 萧溟玄一点不意外胡冰玉死灰复燃。 “何况,她认定了那件事是我们做的,可有皇上的圣旨压着,她不敢踏出尼姑庵,但不代表司马府的人不能去看她,不代表她身边没有人?” 洛九黎闻此,无奈摇头苦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只是,那是皇上做的决定,你和我只有服从,又怎可越界皇权。” 萧溟玄没说话。 “无所谓,胡冰玉成不得大气候,她已经那样儿了,司马府又怎么可能把宝再压在她身上。” 洛九黎抿了抿唇,眼眸里涌起一片凛烈的光芒来。 “找人盯着她,一旦她做出格的举动来,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萧溟玄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 “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已经派人去了,她一个被遗弃的棋子,也翻出大的浪花来。” “嗯。” 洛九黎点点头,根本没有在意。 关于这件事,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倒也没有过多再去议论。 “王爷,我想问一个关于军中的问题?不知可有忌讳?” 萧溟玄摇头。 “没有忌讳,你问。” 洛九黎道: “是关于退役老兵的问题。” “朝廷对那些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弱病残,可有什么优待和抚恤?” 萧溟玄点点头。 “朝廷对伤残,年老将士会给予统一的薪俸和赏赐,伤亡者会有田地优待,免除税役。” “只是,薪俸和赏赐会根据职位,服役年限而有所区别。” “另外,那些因战伤废停不能自理的,如若家贫或无子孙兄弟照料的,就由地方州郡负责养老。” 洛九黎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也明白了为什么她父亲要私下照顾那些伤残的老兵了。 因为不能改变大环境下的现状,就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王爷有没有想过,州郡之力,困于养兵。” “只怕,地方财力难以支撑,即便有皇上的命令,可下方官吏真的就会贯彻执行吗?” 萧溟玄见她眉目有淡淡的伤感,微微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道: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朝廷,对这些老弱病残的将士,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在边疆领兵这么多年,看的最清楚,一场战役下来会有几万几万的伤兵,你是医者,应该知道救治伤兵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何况,还是在战场上——” “当初,我向邢西言借钱,一部分也是用在了这些伤残将士身上,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萧溟玄顿了顿,没在说下去。 洛九黎知道他的不易,也知道,他虽身为亲王,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两个人都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 毕竟,现状如此,他们都无力改变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二小姐,夫人让二小姐即刻回府,说是有客人来访。” 洛九黎听出来,是张汶的声音。 “客人?” 她与萧溟玄对视一眼。 萧溟玄没说话,拉她起身,替她整理好仪容。 “你先回府,我去军中看看,如若有事,就让秦五去找我。” “但记住,无论是哪儿的客人,不许让自己受了委屈。” 洛九黎甜甜一笑。 “王爷是怕宫里来的客人?” 萧溟玄眸色转沉。 “无所谓是谁?有南星,南烛在,便是杀了人,也有我给你兜着。” 洛九黎浅笑。 “好。” 两个人同时走出厢房。 门外,萧溟玄淡淡的斜了一眼南星,南烛。 “护好你们主子。” “是,王爷放心。” 南星,南烛心里咋舌,王爷把主子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两辆马车,在天下第一锅门口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一个去军中,一个返回国公府。 国公府门口,洛九黎下了马车。 守卫一看自家二小姐回来了,忙迎了下来。 “二小姐。” “府里来客人了?谁呀?” 洛九黎上了台阶,不解地问。 “回二小姐的话,是安亲王妃和一个年少女子,瞧着,与安亲王妃有几分相似。” 守卫忙不迭的把所见禀报给洛九黎。 洛九黎霍地停住脚步。 “安亲王妃和一个年少女子?” 难道是陆星鸾。 “是,不但带来了许多礼物,还送了一匹全新的马车。” 洛九黎闻此,立马就乐了。 “呵!我还以为她们母女给忘了呢?” 没想到,今日,安亲王妃和陆星鸾倒是想起来道谢了。 “人呢?” “在暖阁,夫人陪着,说要等二小姐回府,亲自道谢。” 洛九黎点点头。 “你去告诉母亲,我先回浮曲院换身衣服再去暖阁。” “是。” 侍卫径直往前厅而去,去找国公夫人。 而洛九黎则带着南星,南烛抄近道,返回浮曲院换了身衣裳才出院子。 一到暖阁,就看到安亲王妃和陆星鸾坐着喝茶,一侧,母亲陪同着,徐嬷嬷服侍着。 安亲王妃一身贵气的墨绿色绸缎锦衣,肩上披着白色的狐裘披肩,浅浅盈笑,似乎正在和她母亲说着什么,那姿态,那神情,完全没有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神色。 而陆星鸾,一身鹅黄色长裙,外披白色裘绒大氅,清秀可爱的脸蛋略显苍白,一看就是大病一场正在恢复状态,即便是挨着火盆,她手里的暖炉也未曾放下。 一见洛九黎进来,母女两人皆喜,齐齐起身。 “安亲王妃不必这么客气,快请坐下,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敢劳动安亲王妃起身相迎。” 国公夫人亲自上前微微扶住安亲王妃的手臂,安亲王妃也倒是没有推辞,就着国公夫人的手复又坐了回去。 反倒是陆星鸾,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洛九黎行了一礼。 “陆小姐也坐吧。” 洛九黎并不在意这些礼节。 陆星鸾并未马上坐下,也未收了礼节,声音清脆道: “黎姐姐,今日,我是特意来答谢姐姐救命之恩的。” 洛九黎听到她称呼黎姐姐,勾唇笑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 “快别行礼了,你身子才好些。” 第243章 明事理的陆星鸾 “何况,那日王妃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陆星鸾收了礼节,安静的站在一处。 “母亲是母亲,那日谢过,是感谢黎姐姐不计前嫌,在那种危急时刻,还能出手相救。” “今日,星鸾是正式来拜谢黎姐姐的救命之恩。” 陆星鸾很认真,双眸炯炯,坦坦荡荡,甚是感恩的地看向洛九黎。 没有一丝扭捏,也没有如同她姐姐,陆希芸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跋扈姿态。 “洛二小姐。” 一直没说话的安亲王妃开口了。 “原本,本妃第二日是要登门道谢的,是星鸾醒来,知道了一切,非要等到身体稍好,与本妃一同前来才行,所以便耽搁了这些日子。” “这些礼物。” 安亲王妃指了指一旁堆得小山一样高的礼物盒子。 “都是星鸾一样一样挑的,只为能感谢洛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王妃,陆小姐,客气了。” 洛九黎看了看那些礼物。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这谢礼便收下了。” 洛九黎开了口,陆星鸾也松了口气。 道了谢,也收了谢礼,两家长辈又说了些场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安亲王妃带着陆星鸾便起身告辞了。 回府的路上。 “母亲,我瞧着黎姐姐是个好人,比司马府的冰玉姐姐和含玉姐姐还要让人亲近。” 安亲王妃一怔。 “星鸾,以后这话在人前,尤其是当着司马府人的面还是少说。” 陆星鸾撇了撇嘴,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母亲让我和哥哥每日听教书先生的教诲,可教书先生明明说,要近君子,远小人,母亲为什么还要亲近司马府的那些人——” “星鸾,莫要胡说。” 安亲王妃神色一紧,就差伸手去捂住自己女儿的嘴了。 “你才十四岁,懂什么?” 陆星鸾腰板挺直。 “我是年岁小,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希芸姐姐在宫里陷害黎姐姐,母亲又为了希芸姐姐,在宫门口打了黎姐姐一巴掌,黎姐姐还能摒弃前嫌挽救我的性命,黎姐姐于我来说,是救命恩人。” “而希芸姐姐呢?我性命危在旦夕之时,她在干嘛?” “司马府的那些人呢?我缠绵病榻之时,她们可有曾登门安亲王府,来关心过我。” 陆星鸾自从知道粥棚倒塌那日的事情之后,对那些人颇有微词。 安亲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自己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 “星鸾,关于在宫门口的那件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哥哥好。” “待你长大了,明事了,自然就会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陆星鸾张了张嘴,见母亲眉头紧锁,到底还是没有在说什么。 而此时,义国公府暖阁内。 “这陆星鸾是不是打听了我的喜好?送的尽是我喜欢的礼物。” 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个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珍珠项链,翡翠配饰,黄金手镯,银饰簪子,哪一样拿出来,都是能立马换成现钱的主儿。 一旁,国公夫人噗嗤笑出了声。 “这哪里是陆星鸾打听了你的喜好,现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义国公府二小姐是个喜欢黄白之物,沾染了铜臭味的女医。” “哇!这名头是不是有点过了。” 洛九黎应景儿的拿起黄金手镯。 “黄白之物才是硬通货,那些人只是嫉妒罢了。” “何况,铜臭味?” 洛九黎嗤笑,把镯子戴在手腕上。 “母亲,这么美的镯子,哪来的铜臭味?很漂亮贵气的好吗?” 说着,还低头亲了亲。 国公夫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一旁,徐嬷嬷也笑的合不拢嘴。 “二小姐说的太对了,谁人不喜欢金银这等俗物,什么铜臭味,就是他们嫉妒,嫉妒我家二小姐动动手指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不过,话说回来,安亲王府这次可真是大手笔,我瞧着那安亲王妃,比上次像个人样。” 一旁,南星幽幽来了一句。 “没有主子,她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说到这儿,洛九黎敛了眉眼,把目光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我听说现在的安亲王妃并不是安亲王的原配?那陆希芸和陆明欣是原安亲王妃的女儿,而陆星鸾则是现在的安亲王妃所生。” 国公夫人顿了一下,微微点头道。 “这件事在权贵圈里,也不算是安亲王府的私密了。” 听话听音儿,洛九黎立刻就嗅出了点儿东西。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我问过九王爷,九王爷知道的也只是这些啊?” 国公夫人道: “九王爷常年驻扎边疆,京城里这些后宅的私密,他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母亲说说,我瞧着,陆星鸾那丫头不错,说话行事比陆希芸更容易让人接受。” “那倒是。” 国公夫人点点头。 “毕竟,陆星鸾和陆星邑的启蒙师父是京城有名的大儒,在两个孩子的学问和品德方面,安亲王和安亲王妃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一句话,洛九黎抓住了两个重点。 “陆星邑?陆星鸾?听说安亲王府有位世子,行事低调,鲜少和京城的那些公子少爷能胡混,可是这个陆星邑?” “就是他,现安亲王妃的亲生儿子,与陆希芸同年。” “啥!与陆希芸同年?不是说现安亲王妃是续弦吗?” “难不成,在那之前,两个人就暗通款曲了。”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说。” 国公夫人对自己女儿现在的性子,简直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洛九黎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还委屈上了。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以后人前人后说话,谨言慎行。”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母亲,您接着说。” 国公夫人:这丫头,怎么对别人家后宅的事儿,这么上心。 她哪里知道,那不叫上心,那叫八卦。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只不过这妾是原安亲王妃母家为了巩固地位送给安亲王的。” 第244章 我喜欢俗物 “而安亲王并没有把她养在安亲王府,而是养在外宅罢了。” 洛九黎明白,母亲口中的她,就是现在的安亲王妃。 “那为什么呢?都是自家的女儿,一个就足以巩固地位了,何苦这样?” 国公夫人闻此,淡了淡道。 “因为要有子嗣传承,原安亲王妃接连生的都是女儿,不能为安亲王府开枝散叶,又怎么可能会巩固住王妃的位置。” 她没有告诉洛九黎,原安亲王妃头一胎也是女儿,只可惜,还未满月,就夭折了。 “那安亲王的其他妾室呢?就没有生子的?” 国公夫人神色黯然,随即摇摇头,拨动着手里的佛珠。 “听说,原安亲王妃颇有手段,她尚且没有生下儿子,又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生下儿子。” “我去。” 洛九黎觉得,她窥到了陆明欣和陆希芸遗传基因里的恶。 女人,嫉妒成性,拈酸吃醋的不少,但能有这种手段,让一个王府后院的妾室们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这可就有待商榷了。 “难怪安亲王会把现王妃养在外宅。” 国公夫人点点头。 “说起来现安亲王妃,倒是个命好的,第一胎就得了儿子,再加上年岁小,长的花容月貌,颇得安亲王的宠爱。” 洛九黎闻此,嗤笑了一声。 “这才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呢?原安亲王妃估计到死都没有想到,她辛辛苦苦想要得到的,现安亲王妃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只不过,这位现王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现在种种迹象来看,她对付陆明欣,陆希芸的手段,不是骂杀,也不是打杀,而是捧杀,捧杀的最高境界是毁人于无形。 尤其是陆希芸和陆星鸾一比,一个专横跋扈,不可一世,一个温和有礼,大家闺秀。 两相对比,就产生了差距。 “佛说无量寿经,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国公夫人慢慢起身,徐嬷嬷上前搀扶着。 “别人家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母亲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洛九黎也站起身。 “母亲要回屋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揉了揉眉角。 “累了,和人打交道是最辛苦的,既不能说错话,又不能办错事,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我现在啊!是越来越喜欢清净了。” 徐嬷嬷闻此。 “夫人,要不去烧柱香,抄两段经书。” “嗯,我正有此意。” 主仆二人,搀扶着出了暖阁。 国公夫人有自己的去处,洛九黎自然也要返回浮曲院。 让南星和南烛收了各样礼物,主仆三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暖阁。 半日安然而过,一夜无话。 自从天下第一锅开业后,随着冬季越来越冷,天下第一锅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一连几日,洛九黎不是去在店铺的路上,就是在回府的路上。 整日里,忙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而萧溟玄,除了王府,军中,就是洛九黎的店铺,整个九王府的人都知道,找不到自家王爷,就去天下第一锅,一准儿能找到。 彼时,已是小雪节气,窗外应景儿的飘着雪花儿,窗内一盆红梅竞相开放,红泥火炉煮着新酒,热气腾腾的白雾中,萧溟玄把涮的正合适的羊肉片放进洛九黎碗里。 洛九黎看着窗边的红梅。 “谢重紫说这红梅叫宫粉梅,我还真没想到,还未到深冬,红梅竟然都开了。” 萧溟玄舀了一勺麻汁儿。 “谢重紫来过?” “嗯,一早来的,送了这盆红梅,说是府里花房开的最早的一盆红梅,送来当是天下第一锅开业的贺礼。” 萧溟玄点点头。 “这花儿送的倒是应景儿。” “王爷,谢家是不是有人对梅花情有独钟?三友园里的腊梅,盆栽红梅,这品种倒是齐全。” “我估摸着,宫里的盆栽红梅都没有谢家开放的早吧。” 萧溟玄点点头。 “谢家老夫人独喜欢梅花,谢老太爷在世时,可是花重金寻遍了全国各地的梅花品种,又养了手艺高超的养梅花匠。” “皇上最喜欢的龙游梅,就是谢家送进宫的。” “难怪,谢老夫人独喜梅花,谢老太爷就为她寻得梅花,啧啧啧!谢老夫人真幸福。” 萧溟玄抬眸看向她。 “羡慕了?” “当然羡慕,只要是女人没有不羡慕的,不过,我只是羡慕而不嫉妒。” 说着,伸手握住萧溟玄的手。 “谢老夫人有谢老太爷,而我,有王爷。” 萧溟玄闻此,一脸温柔,弯起的薄唇里带着淡淡的宠溺。 “你喜欢什么?便是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为你寻来。” 洛九黎眨眨眼,再眨眨眼。 “俗物,我喜欢俗物。” 萧溟玄无奈一笑。 “俗物好,俗物能买到不俗的东西。” “王爷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萧溟玄伸手,食指微曲,轻轻的弹在了她脑门上。 “义国公府二小姐,出了名的小财迷。” “谁是财迷?” 门外,许久未见的邢西言戴着斗篷,身披大氅,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洛九黎一看到他那样子,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英俊贵气,一脸疑惑道。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下墓倒斗也没他这样的。 邢西言把大氅解下,斜了一眼他表哥。 “这话,表嫂该问问表哥才是。” “我在外面顶风冒雪,表哥倒是好潇洒。” 萧溟玄不理他,但还是让人添了一副碗筷,然后把整盘的羊肉下进锅里。 “知道你辛苦,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这还差不多。” 邢西言坐到锅子面前,一闻到羊肉香和麻汁儿香气,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 “这些日子在外面,我最馋的就是这一口。” “快吃。” 洛九黎把所有涮好的肉夹进干净的碗里,递到邢西言跟前。 这兄弟俩不说,她也不好问,但肯定是要紧事。 “谢谢表嫂。” 邢西言一笑,那双狐狸眼,勾魂夺魄的。 这边涮着,那边吃着。 一连涮了五大盘羊肉,邢西言才满足的放下筷子。 第245章 桑南国要来联姻 把在门口的秦隐看的都目瞪口呆,这表少爷风卷云残的,难不成这几日都吃树皮度日了。 别说是秦隐吃惊,就是洛九黎都忍不住往前探了下身子: “冒昧问一下,你这是几日没吃饭了?” 邢西言喝了口花果茶。 “日日吃,但那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食之无味,弃之肚子不甘。” 洛九黎:果然不愧是养尊处优的邢大公子,多少人吃不上一口,他还食之无味,弃之不甘。 一旁,萧溟玄见他放下了筷子,直截了当道: “事情办的怎么样?” 邢西言清瘦修长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侧扬着下巴,端的一派贵气。 “表哥,我出京时,咱们可是说好的,事情办妥,你同意表嫂与我合作。” 萧溟玄没说话,眉眼淡淡,神情淡淡,完全一副掌控局面的架势。 洛九黎安静的坐在旁边,看向那哥俩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思量。 原因无他,只因这件事她并不知情,但却成为了筹码。 说是筹码严重了些,条件倒是更合适。 “什么大事,还需要王爷拿合作才能使唤动你?” 邢西言悻悻一笑,见他表哥永远一副矜贵淡漠的样子,心里佩服又无奈。 大事当前,连他表嫂都忍不住开了口,他表哥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事儿还真不小,是关于边疆和谈。” 洛九黎一怔。 “边疆和谈?” 随即,满脸担心的扭头看向萧溟玄。 虽然未问出口,但那担忧的眼神却毫不掩饰。 “放心。” 萧溟玄伸手拉过她的手。 “和谈成功了,我不用带兵出征,过些日子,你父亲和大哥也能从溧阳军营返回京城述职。” “我父亲和大哥能回京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高兴,喜悦,愉快,就像他口中的父亲和大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和哥哥一样,让她有了立刻就想见他们的冲动。 “嗯。” 萧溟玄见她高兴,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对面,邢西言被酸的呦。 “表嫂,你做好准备。” 洛九黎不解。 “做好什么准备?” 邢西言神秘一笑。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表哥何至于让我跑一趟。” 洛九黎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刚才还喜悦欢愉,一会儿功夫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王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父亲和大哥不能回京城了?” “不是,他所说的,和你父亲,大哥回京城没关系。” 萧溟玄瞥了邢西言一眼,不甚在意道。 “边疆和谈成功,但桑南国却提出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联姻,两国联姻,修秦晋之好。” 洛九黎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萧溟玄,再看向邢西言。 “所以,王爷让他出京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桑南国有人看上了萧溟玄。 “你在担心什么?” 萧溟玄好笑的看着她一瞬间就青白的脸色。 “我没担心什么,好奇,纯属好奇。” 洛九黎嘴硬。 “担心就是担心,何必遮遮掩掩,不过--” 萧溟玄拉长尾音。 “本王喜欢。” 洛九黎才不被他的男色诱惑。 “王爷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实话,难不成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萧溟玄被她一句话问的,无奈摇头苦笑。 “先前,邢西言还让我告诉你,我怕你胡思乱想,才派他紧急出京城办事,现在看来,当初的顾念是对的。” “邢西言,你来说。” 邢西言唇角微挑,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表嫂,这件事我办成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合作的问题了?” 洛九黎闻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得看看,值不值得我合作。” “表嫂将我。” “不敢。” 邢西言:好一对狡猾的夫妻。 虽然心里愤愤,但还是公事公办。 “表哥让我出京,是为了让我在半路探探那位桑南国公主的虚实。” “你是说,桑南国公主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是。” 邢西言点点头。 洛九黎想着,既然问了,那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 “那桑南国公主联姻,目标可是王爷?” 邢西言一听,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自己的表哥。 “表嫂为什么觉得会是我表哥。” “王爷常年驻扎边疆,打退桑南国数次,而且还破了她们的媚术,亲自斩杀了一位公主,你觉得,是王爷的名声大还是那几位皇子的名声大?” 邢西言:这话竟让我无言以对。 眼见邢西言没有说话,洛九黎就明白,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目光渐渐转向萧溟玄。 “所以,我说的是真的。” 萧溟玄点头,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语气坚定,声音温柔。 “无论真假,我都会解决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何况,那桑南国也不是真的要联姻,不过是想借着联姻的名头,来羞辱我罢了。” 洛九黎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对面,邢西言闻此,冷笑了一声。 “表嫂有所不知,这次前来联姻的是桑南国的五公主,此女不但长的美艳妖娆,而且媚术功法浑然天成,比表哥之前斩杀的那位二公主媚术更醇厚。” “媚术?” 一提到这两个字,洛九黎自然而然就想起了燕听莲。 邢西言点头: “这位五公主,对外只宣称习得媚术,实则她还偷偷习得了阴阳之术,而且术法精进,之前昭王府的那位侧妃与这位五公主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洛九黎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 “王爷,我记得上次花兰舟说过何为阴阳之术?就是媚术修行在高一等的术法,利用阴阳之术在颠鸾倒凤间便能把与之亲近的男子内力吸尽,占为己用。” “那燕听莲就是用了这种利用男人身体龌龊的术法,才得以在几年间,功法大增。” “如若是这样,那这位五公主可不是个善茬。” 萧溟玄淡淡的饮啜了一口花果茶,点头道: “正是因为知道,怕这位五公主搅得京城不安,所以才派他提前送去一份大礼。” “大礼?那位五公主收了?没有疑心?” 第246章 王爷的谋划 洛九黎越发糊涂了。 邢西言冷冷一笑,眸光里露出了几分冷漠阴鸷。 “表嫂不用担心,那五公主不但收了,而且还收的心安理得,喜不自禁,神不知鬼不觉,当晚就试了功效。” “住嘴!” 萧溟玄脸色不虞的打断了邢西言的话。 洛九黎:不用邢西言住嘴,她大概也猜到了。 能让五公主收的心安理得,喜不自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礼,肯定是对她所习得的阴阳之术大有裨益的。 而阴阳之术的修行,是利用男人的身体在颠鸾倒凤之间,把与之亲近的男子内力吸尽,占为己用。 按照这个操作,普通的男人肯定不行,必须还是要有武功内力的,身为桑南国皇室的五公主,阅男无数,长的丑的还不行。 “所以,王爷让他送去的大礼,与五公主偷习的阴阳之术有关。” “猜出来了?” 萧溟玄才对邢西言冷了脸,转个头就能对洛九黎浅浅一笑。 洛九黎心下大定。 “也只猜到了其一,至于这里面的玄机,我猜不到。” “反正,王爷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为了大老远给五公主送去几个美男子助她修炼阴阳之术?” “噗!” 邢西言一口花果茶差点喷出来。 “表嫂心里知道就好了,何必说的那么直白。” 萧溟玄知道她好奇,失笑地捏着她的手心道。 “从桑南国进京,需要途径宛城,宛城内有个富甲一方的流昭夫人,这位流昭夫人无父无子无夫,却养了一群面首,恰恰,那五公主是个喜男色的,所以,我让那二人在宛城上演了一出二女争美男的戏码。” 洛九黎闻此,不禁哑然。 “难怪,他说那五公主收的心安理得,宛城距离京城百里之遥,那五公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会是王爷的计策。” “只是,五公主毕竟是一国公主,那位流昭夫人又如何肯配合?” 萧溟玄往邢西言那儿看了一眼。 “他曾救过流昭夫人一命,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看来,这次刑大掌柜功不可没啊!” “不不,我只是按照表哥的吩咐办事,真正掌握全局的还是表哥。” 洛九黎耸肩一笑。 “但真正实施的还是你啊?” “所以,除了美男计,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玄机?” “这个……” 邢西言看了自己表哥一眼。 “我不大好说,反正这次五公主绝对会栽大跟头。” 洛九黎扭头也看了看萧溟玄,见他并没有阻止自己追根探究,身子往后一仰,轻轻叹了口气。 “不说是吧,不说咱们就别合作了。” “唉!反正,我现在手头还有两个挣钱的项目,要不,我找别人合作?” 邢西言闻此,一双狐狸眼立刻就翘出了几分魅惑。 “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别人,反倒不如给自己家。” “何况,表哥如此爱重表嫂,表嫂想知道的,表哥又怎么忍心拒绝。” 邢西言说着,突然神色严肃,一本正经的转移了话题。 “月边娇。” “表哥,不是我要说的,是表嫂让我说的。” 一旁,萧溟玄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邢西言表演。 “什么是月边娇?” 洛九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月边娇是花兰舟研制出来的一种药散,可内服,也可涂抹到身上,用过几次后,皮肤会变得白皙细嫩。” “只是这药散十分燥热,能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效果,一旦沾染上,极难戒除。” “表哥让我安插进流昭夫人面首里的那个美男子,都服有月边娇。” 洛九黎越听,越觉得这月边娇有些熟悉。 和南北朝时期的寒食散有些相似,说白了,就是会让人上瘾的毒,品。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也会有。 而且,听邢西言的描述,这月边娇的药性,似乎比那寒食散的药性还要强。 “王爷,这月边娇,没有流入民间吧?” 萧溟玄见她神色严肃,语气也异常严正,遂摇头道。 “并未,这是花兰舟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不会让人死,却会让人上瘾成性,生不如死。” 洛九黎暗暗松了口气。 “王爷手上可有?” 萧溟玄毫不犹豫点头。 “整个长宁王朝,除了花兰舟,只有我手里有这东西。” 洛九黎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王爷,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月边娇,一旦沾染,十人九毁。” 萧溟玄笑着点点头。 “放心,我知道这是毒药,又怎么会让自己中毒。” “你不必忧心这件事。” 一旁,邢西言也忙不迭的点头。 “表嫂不必杞人忧天,这月边娇就与鹤顶红一样,都是毒药,谁会傻到去吃毒药。” 洛九黎被他一句话都逗笑了。 “所以,表嫂,咱们是不是该谈谈合作了?” “是怎么个合作法?是开个新铺子?还是入商股?表嫂是想当东家?还是当掌柜的?” 洛九黎和萧溟玄对视一眼。 “果然,你表弟是属貔貅的。” 无时无刻,三句话不离经商,这吸金的能力,也是杠杠的。 “我不当掌柜的,也不当东家,我拿技术入股你的依兰香如何?” 邢西言狐狸眼立刻就勾出了几分光芒。 “表嫂竟不是入股酒楼?而是入股依兰香?” “对。” 洛九黎点点头,从身后的软塌上拿过药箱,打开后从最底层拿出一个圆嘟嘟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揭开瓷瓶的盖子。 瞬间,一缕清香雅韵,花香纯正的茶花清香扑鼻而来。 邢西言,一个经商的天才,依兰香幕后的东家,吴洲商贾世家的公子,自然知道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喜悦和对眼前这香气的垂涎。 “这是香膏?竟然还带有茶花的清香?” “你可以啊?好见识。” 这个时代,能闻香识物的男人凤毛麟角。 “这正是用茶花提取精油和零陵香混合而成的香膏,比你依兰香卖的那款凝香膏如何?” 她前世在军医学院的时候,曾经跟着老师和同学们,时不常的就自制一些适合自己肌肤和喜好的爽肤水,乳液等等。 第247章 洛九黎入股依兰香 何况,她的古戒空间里有甘油这类东西,对于提取和制作乳液,几乎是手到擒来。 邢西言现在惊喜大过于惊讶,伸手接过,竟然自然而然的挖了一点儿抹在手背上,然后低头闻了闻。 “香味清雅,膏状也柔润细腻,这是好东西,比现在店里卖的凝香膏还要质地醇厚。” 就连一旁的直男王爷,萧溟玄都忍不住斜眼看了又看。 “只知道你会医术,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东西都会制作?” 洛九黎一笑。 “我是女医,自制这些东西倒也不难。” “何况,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王爷慢慢发现。” 反倒是邢西言,从最初的惊讶到惊喜,再到现在的平静。 “表嫂的意思?还有很多,很多这种香膏吗?” 洛九黎摇头。 “我的意思是,这香膏只是其中一种,种类还很多呢。” 说着,打开药箱,从最下面一层又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瓷瓶。 “这款是我自制的爽肤水,每天洗完脸后,用爽肤水打底,有控油补水的作用,在擦上乳液,也就是你手里拿的香膏。” “不过可惜,防晒霜无法自制,待我有空闲下来,试试能不能做出口红。” “等等等等,表嫂,您能不能一样一样详细的和我说一遍,什么爽肤水?什么乳液?还有防晒霜又是什么?口红?如果我理解的不错,是女子用的口脂吗?” 邢西言一双狐狸眼愈发明亮,只恨不能马上就了解到洛九黎口中所说的那些。 洛九黎失笑。 “如若一样一样说,只怕说到天黑也说不完,现阶段我能制作出来的,只有爽肤水和乳液。” “爽肤水和乳液就是给脸部皮肤补水保湿的,不过,爽肤水比较侧重于补水,而乳液则以保湿为主。” “尤其是春秋冬三季,空气干燥,风沙较大,同时用爽肤水和乳液能起到保护皮肤,有效阻止水分的蒸发,使皮肤变的细腻富有弹性。” 洛九黎说着,熟练的拉过萧溟玄的手。 “王爷,借用一下。” 萧溟玄有点儿懵,见过借用物件儿的,没见过还借用手的。 只见洛九黎先打开长条形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清香淡雅的爽肤水拍在他的手背上。 萧溟玄一愣,随即浑身上下排斥性的就要把手缩回来。 洛九黎紧紧拽住他的手指头,眸子一瞪。 “王爷,不要动,我得拿出最有说服力的展现给你们看,要不然拿什么入股?拿什么挣钱?” 萧溟玄还是头一次被她呵斥,悻悻地沉着脸,还真是一动也不敢动了,但嘴上却道: “等你和我成了亲,成了九王府的女主子,成了亲王妃,阖府上下一花一草,一砖一瓦,一金一银都是你的,你何苦受累做这些?” 洛九黎见他手背上的爽肤水吸收完了,顺手打开乳液,嘴也没闲着。 “金山银山,不如自己手里的碎银子。” “王爷给我钱,是对我的认可,我也可以花的心安理得。” “但是,自己挣钱,我就能花的大手大脚。” 何况,她现在受够了被人说是养在娘家,吃穿用度还需要娘家接济过日子的寄生虫。 况且,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哥哥们还要娶妻生子。 想想某一天,她如若手头没有银子,想要给小侄子,小侄女们买件礼物,还要伸手跟萧溟玄要钱,她就头皮发麻。 她可以忍受这古代所有的习俗,可以忍受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但实在不能忍受,买个礼物,还要被夫君和母亲接济。 萧溟玄不喜欢她这样和自己生分,开口就要反驳。 却被洛九黎啪啪两下轻轻地拍打手背,然后,执起他的手,给邢西言看。 “来,上手摸一下,普通的皮肤和擦了爽肤水和乳液的皮肤有什么不同。” 萧溟玄一个激灵,杀人一般的眼神儿看向邢西言。 “邢西言,你敢。” 邢西言忍着笑,伸到半空的手愣愣的就停住了。 他表哥,征战沙场的铁血汉子,在没遇到洛九黎之前,别说女人,就是男人都不让近身,更别说让男人摸手了。 可现如今—— “表哥,我就用手指头戳戳。” 邢西言伸出一个手指头,眼睛盯着他表哥的手背,眼神里要多垂涎有多垂涎。 他不是垂涎他表哥的手背,实在是想感受一下那擦了水乳的肌肤。 萧溟玄青着一张脸,恨不得拍死他,还戳戳。 “你敢戳,本王就削了你的手指头。” “表嫂。” 邢西言无奈又委屈的看向一旁,已经笑的花枝乱颤,整个身子都靠在萧溟玄身侧的洛九黎。 洛九黎不敢大声笑,憋的很是辛苦,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都笑出了眼泪。 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滑稽,王爷是真直男,就算是潘安再世,估计也掰不弯他。 邢西言是真无厘头,而她,也是脑子进水了,非要拿萧溟玄做实验。 萧溟玄本还生气呢?但见洛九黎忍着笑,忍的脸都红了,也是又气又急的还伸手在她后背上给她顺气。 “还笑。” 拿自己的夫君给别的男人摸,这个心大的女人,也笑的出来。 洛九黎松开萧溟玄的手,抱着他的手臂。 “我错了。” 说着,又断断续续的笑道: “邢,邢西言,你自己,自己往自己手背上擦点感受一下。” 邢西言:还想逗逗他表哥呢?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表哥这种不自然的失态。 可是,碍于他表哥的淫威。 算了,还是算了吧。 遂伸手按照刚才洛九黎的步骤和方法,把爽肤水和乳液拍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表嫂,果然啊!擦上这两样,肌肤清爽滑嫩,还有湿湿的感觉,就像剥了壳的鸡蛋。” 洛九黎止住笑,忙不迭的点点头。 “你这形容还挺贴切。” “这爽肤水和乳液如果用的原材料不同,所呈现出来的效果还不一样。” “比如,有最常见补水保湿的,有平衡油脂分泌的,有消炎消痘的,还有提亮肤色,均衡细腻的。” 第248章 愉快的达成协议 “总之,让一个人变美的有很多很多种。” “女人嘛,谁不想变得更漂亮呢。” “何况,你是经商之人,能开那么大的依兰香,自然也嗅出了女人钱最好赚的道理。” “啪!” 邢西言高兴的两手一拍,看向洛九黎的眼神那叫个熠熠生辉,甚至是紧紧盯着,连眼都不眨一下。 “表嫂一句话,弟弟我犹如遇到了知音。” “开依兰香之初,我就说过,这京城里,女人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女为悦己者容,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旁,萧溟玄不悦的敲了敲桌面。 “邢西言,收回你的眼睛,好好说话。” 他的媳妇儿,被这小子紧盯着,盯的他心里怪不舒服。 邢西言根本不听他表哥的话,现在他表哥就是透明人。 “表嫂,如果按照表嫂说的,我想可以在依兰香特意开一个区域,只卖这两样东西。” “前期可以少量制作,待用得人多了,口口相传,买的人也多了,咱们在大量制作售卖。” 洛九黎闻言,不禁啧啧称道: “果然啊!不愧是经商的脑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规划好了,而且,与我所想的分毫不差。” “不过,前期的少量制作,我还能忙的过来,但如果是后期的大量制作售卖,我一个人远远不够。” “这不用表嫂担心,需要多少原料?需要多少人?表嫂尽管开口,绝不让表嫂为难。” “至于入股分成,也绝不会亏待了表嫂,四成,我给表嫂四成份子可行?” 洛九黎一怔,萧溟玄也没有想到,邢西言竟然这么痛快。 “那你岂不是很吃亏吗?” “毕竟,我只是技术入股,就只负责给你提供商品,铺面,推广,管理以及后续的原料,人工等所有方面,都是由你负责。” 邢西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表嫂严重了,京城的盘子这么大,有钱大家一起赚。” “况且,依兰香开了也有些年头了,里面卖的东西,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样,现在也是时候出些新品。” “何况,表嫂手里的这些可都是独一份,单单那个爽肤水就种类繁多,别说是长宁王朝,将来生意铺大了,开去别的国家,也是抢手货。” “所以,这四成,表嫂就心安理得的拿着。” 洛九黎一笑,古代人经商,最是讲究信用二字。 她对邢西言,还是很放心的。 “好,既然拿了你四成的份子,那我也不能白拿啊。” “我给这个系列起了个名字,叫蝶变,寓意用这个产品的女子会化茧成蝶,变成最美好的自己。” “你可以在依兰香内专门设出一个专柜。” “专柜?” 邢西言和萧溟玄听的明白,洛九黎这是要把这件事做大。 不过,专柜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 “专柜就是专门针对某一类别,某一品牌,某一群体,某一类人提供丰富的商品,或专门陈列一个供应商的商品。” “简单来说就是,在你依兰香内,规划出一个特定的区域,培养特定的人员,只负责这个系列的买卖销售。” “前期,我可以做些小的样品,你拿去依兰香与其他商品让顾客进行对比尝试。” “然后,对这个系列以传单形式,做出一个产品说明介绍,有人进店就发放一张传单,待攒足了人气后,在进行上架销售。” “这只是我前期的一个预想,毕竟现在我还有精力,至于以后见了成效,生意火爆,供应量大的时候。” 洛九黎说着,看向邢西言。 “就需要你寻找合适的人选来批量制作,我会提供相应的方子,只要能守住秘方不泄露,我敢肯定,你的依兰香,会日进斗金。” “而我只要躺着拿分红了就行了,想想还挺美。” 邢西言算是见识到了,为何洛九黎刚刚说,她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何止是很多,这是他这个商人都没有想到的新的经商模式。 更别说那些新鲜的词汇。 专柜!样品!传单! 秉着经商人的直觉,他嗅出了未知的商机和洛九黎的与众不同。 “表嫂,表嫂是不是还有保留?” 洛九黎也算是见识到了邢西言敏锐的洞察力。 “倒不是保留,只是有些东西,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邢西言一听,还有门儿,看来,她表嫂脑子里的好东西不少。 “表嫂说说,我对这些从未听过的见识很是好奇,如若可以,何不变现,遍地开花。” “到那时,表嫂何止是躺着就拿分红,便是喝口水的时间,也会日进斗金。” 一旁,萧溟玄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这个表弟,不但经商是把好手,那心思也绝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今日,洛九黎带来的惊喜可是不少,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说出的话,大部分都不是他们所能认知的。 所以,说的多,疑点就多。 “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邢西言正在兴头上,被他表哥突兀的打断,心下顿时就不悦了。 “表哥,我和表嫂在商量如何挣钱的事,你这样打断,岂不是断了我们的财路。” “何况,你是亲王身份,官职在身,拿着朝廷的俸禄。” “我和表嫂呢?白丁一个,一天不做事,就得喝西北风。”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他两眼。 “不,你表嫂现在是国公府小姐,以后会是本王正妃,会有爵禄,而你,好好做你的商人。” 邢西言:“表哥你——” “好啦,好啦,你们哥俩别吵了,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洛九黎赶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女人美容养颜的东西有很多种,比如有一些调理的药丸,也有些是敷于脸上的面膜,还有就是每日往脸上涂擦吸收的爽肤水,乳液之类的。”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可以去黑头,去粉刺,去斑点……就是能去除皮肤中的一些瑕疵。” “但是,这些成本较高,制作起来有些费工夫,主要还是保存时间较短,不过,你若是想要,过些天我抽空给你做一两个样品出来。” 第249章 恶心洛九黎 邢西言听的热血沸腾,银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就太好了。” “表嫂,你若是有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洛九黎笑着点点头。 “可以,等我回去写个清单,一些我寻不到的,就要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我现在是表嫂的跟班,随叫随到。” 邢西言就是这样,一旦寻到了商机,就不可能错过,遂扭头看向他表哥。 “表哥,你什么时候娶我表嫂。” 这样一个宝藏的女人,可得让他表哥好好把牢。 何况,她何止是宝藏,这就是招财猫啊。 萧溟玄被邢西言突兀一问,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这个表弟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这是唯恐到手的鸭子飞了,到手的钱长腿跑了。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侃侃而谈,当初,筹备天下第一锅时,他就察觉出她的经商模式很是奇特。 “待国公爷回京,本王就上门提亲。” 邢西言狐狸般的眼睛把那二人打量了一圈,故意问道。 “那表哥可有备好聘礼?” 萧溟玄扭头看向洛九黎,声音异常温柔。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早已备好,只等娇娘过门。” “得嘞。” 邢西言扬手打了个响指。 “看来,我要备上一份大礼,庆祝表哥表嫂新婚。” 洛九黎看着这哥俩一唱一和,心里无奈又喜悦。 不过两日,国公爷即将回京,萧溟玄要去国公府提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皇城,长春宫内。 太后捻着佛珠,看着窗外皑皑白雪,脸色异常阴冷。 “这事可靠?” “可靠?宫外的人都在传,说是国公爷回京后,九王爷就上门提亲。” 太后身侧,是穿着深黑色的锦衣长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面容俊美的崇阳侯,程宗阳。 太后冷冷一笑。 “果然是位高权重的九王爷,上门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哀家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后,他竟然完全没有问过哀家的意见。” 崇阳侯微微低着头,阴恻恻的勾着唇。 “九王爷,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忠心太后的想法。” “太后又何必为他操这份心?” “何况,这件事恐怕是有皇上点头,要不然这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遍京城。” “哼!” 太后哼了一声,淡淡转身,脸上神色变幻。 “皇上立后,未曾问过哀家的意思,九王提亲,也没有问过哀家的意思。” “他与皇上,还真是哀家的孽债啊。” 说到孽债二字,太后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佛珠。 崇阳侯看着太后的举动和脸色,眸中神色越发深沉。 “太后,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太后慢慢坐在软塌上,立即就有宫女递上手炉。 太后一摆手,殿内的宫女便退了下去。 崇阳侯上前,略微压低声音道: “太后,那洛九黎是国公爷的女儿,而国公爷在军中有许多拥护和追随者。” “九王爷在朝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有话语权,也深得皇上信任,而国公爷,手里有兵权,在朝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果这两府结亲,阻的可是司马府的路,司马大人怎么能放下心来?” “虽然司马大人掌管兵部,可因为上次一事,皇上已经把大人手里的部分权利下放给了沈雨唐,这是有意培植沈家。” “现在,又让这两府联姻,皇上和九王爷的真正目的恐怕--” 崇阳侯止住话,眉目沉沉,眸子里透着几分晦暗。 太后沉默不语,但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 皇上有意抬举沈家,培植自己的势力,她和大司马早已经看出了端倪。 只是没想到,现如今竟然连国公府都拉拢了过去。 想当初,她们就是为了拉拢国公府,才让昭王迎娶了洛九黎,未曾想,会突生桑南国细作一事,白白破坏了她们的计划,也让洛九黎彻底与昭王反目,和离成功。 一想到这些,太后心里的怒意和恨意由盛,可即便怒的发狂,她也端着一国太后的尊荣,淡淡看向崇阳侯。 “崇阳侯,你数次与九王爷打交道,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 崇阳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听闻,九王爷以往不近女色,对床笫之事大概还有些陌生,太后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给王爷送两个美艳的教引宫女过去?” “教引宫女?” 太后面露疑惑。 “这个方法也算应对之策?” 崇阳侯摇头。 “算不上,但能恶心洛九黎,如果那两个教引宫女争气,爬了九王爷的床,以洛九黎那个女人的气性还有国公爷的脾气,恐怕,成亲一事告吹了也不一定。” “何况,微臣听说,含玉二小姐也倾心九王爷。” “啪!” 太后手的手炉,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含玉?” 崇阳侯不动声色亲自俯身上前,把手炉捡起,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递到太后手里。 “女子皆爱慕英雄,九王爷是长宁王朝的战神,容貌,权势,地位又是一等一的高贵,含玉小姐情窦初开,喜欢九王爷也是人之常情。” 太后拧眉。 “你是听谁说的?” “上次,微臣去司马府,亲耳听到含玉小姐与司马大人说的,不过,司马大人不大同意,一直禁着含玉小姐出府。” 太后点头。 “哥哥自然不会同意,冰玉就是因为爱慕九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含玉万万不能再走她姐姐的路。” 何况,含玉是留给昭王的。 胡家嫡女,必须要出一位皇后才行。 崇阳侯垂着头,看似恭敬有礼,但眼底色泽却尽是算计。 “不过,当时含玉小姐还说,如若她能嫁进九王府,不但能掌握九王的言行,还能在夺嫡一事上成为昭王的助力。” 太后一怔,明白含玉那丫头并不是真的爱慕九王,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含玉这丫头有心了,不过,胡家嫡女只剩她一个,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崇阳侯一听就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了。 第250章 长春宫里的诡计 “太后既然有心护着含玉小姐,微臣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她更合适嫁进九王府。” “谁?” 崇阳侯冷冷一笑。 “安亲王府,明欣郡主。” “陆明欣?” 太后眉眼渐渐舒展,端的是慈眉善目。 “你不提醒,哀家倒是把这颗沧海遗珠忘记了。” 崇阳侯道: “那陆明欣怎么说也是郡主身份,又倾慕九王爷许多年,该还的债也还完了,该受的罪也受了,九王爷因权势压人,就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给耽误了,自然要有所担当才是。” “何况,既然是大喜之日不如就双喜临门,把明欣郡主也赐婚给他。” “赐婚?” 太后眸色深沉。 “正是,明欣郡主如今还是清白之身,比那洛九黎岂不是出身更显贵,太后只需一道懿旨,就可以让九王正妃,侧妃同娶,那九王爷又岂敢当着群臣的面公然抗旨。” 太后闻此,倚在榻上,敛眸轻啜了口茶,想起前两次九王抗懿旨不尊之事,舒展的眉眼又慢慢紧锁,缓缓摇头。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九王自小离宫,成年后便一直驻扎边疆,刚回京两年之久,与哀家没有一丝亲情可言,恐怕,抗旨一事他做的出来。” “何况,那陆明欣是因何去尼姑庵,代发修行,青灯古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九王那样的脾性,连伪装都不屑,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迎娶一个曾给他下药的女人?” 崇阳侯敛眸,知道太后心思比后宫中任何女人都深些,手段也多。 “可是,太后,让国公府嫡女嫁给九王爷,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会不会成功呢?退一万步讲,九王爷不知好歹,公然抗旨,那安亲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加深九王府与安亲王府之间的仇恨,让安亲王更死心塌地的追随司马大人,那这道懿旨岂不是也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不得不说,崇阳侯是个心思毒辣的人。 太后听着他的分析,紧锁的眉眼又慢慢舒展,显然也是动心了。 如若真能把陆明欣安插进九王府,那九王以后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明欣郡主是皇上亲自下旨放逐尼姑庵的,想让她回来,还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崇阳侯见太后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就明白太后这是同意了,阴恻恻一笑。 “太后,微臣倒有一个法子,能在不伤害皇上颜面的前提下,让明欣郡主回京。” “噢!什么办法?” 崇阳侯慢慢屈膝俯身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 半响。 “不错,不错,这个办法的确能不伤害皇上颜面,又让九王不得不接受明欣回京的事实。” “你,有心了。” 太后覆上崇阳侯的手。 崇阳侯眸底暗了暗,反手抓住太后的手指,放在手炉上。 “太后坐的久了,微臣给太后捏捏腿。” 太后一笑。 “也好。” 说着,由着崇阳侯搀扶半卧在软塌上。 崇阳侯不动声色的伸手,为太后舒缓筋骨。 太后闭着眼,享受着崇阳侯的伺候,声音柔和散漫。 “这两天,九王府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动?” 崇阳侯摇头。 “并无其他异动,九王除了在府里就是去军中,在不就是去洛九黎开的酒楼,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事出反常。” 太后眉头一皱。 “李五。” 寝殿门口,李公公听到太后召唤,忙不迭的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 “你亲自去挑选两个长相漂亮,美艳的教引宫女,送去九王府。” 李公公一怔,给九王爷送教引宫女,这可是要命的差事。 “太后娘娘,如若,如若九王有意托辞,奴才——” “废物。” 太后声音冷寒。 李公公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动怒伤身。” 崇阳侯声音平和冷静。 “李公公,既然是送教引宫女,也不必当着九王的面送,只要人进了九王府,你回宫复命便是了。” 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立刻就意会了崇阳侯的意思。 “是,奴才马上去办。” 李公公领了命,起身退出了寝殿。 寝殿门口,李公公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 在那小太监耳边吩咐了两句,那小太监忙不迭的点头讨好应承,随即转身快步跑出了长春宫。 —— 而此时,九王正陪着洛九黎在店里,对面是拿着名册的张管家和他的儿子天下第一锅的掌柜张汶。 挨着父子二人身后不远处的门口,站着四个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 “二小姐,这是名册,一共一十九人,都是国公爷曾经的旧部。” 洛九黎接过名册,看了眼门口。 “那些人是?” “回二小姐话,他们是这一十九人里推举出来,过来感谢二小姐的。” “都是父亲的旧部,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感谢就不必了。” 洛九黎展开名册,上面有人员姓名,年龄,籍贯,因何退役的等等,记录的很是详细。 对面,张管家父子对视一眼,面有难色。 “二小姐,还是见一见吧,他们虽然清贫,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二小姐不见,恐怕会让他们心内不安。” 洛九黎闻此,心下震动,目光看了眼门外,再回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冲着她点点头。 “见见吧,战场上下来的将士,都是心思纯粹之人,他们只是想对你说声感谢罢了。” “既然王爷说见,那就见见吧。” 洛九黎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忙不迭的点头。 “诶!诶!属下马上把他们叫进来。” 说着,转身去了门外。 不一会功夫,张管家领着四个人进了屋里。 这四人,三个年纪都在四十几岁左右,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子站的笔直,因是从战场上伤退的,都多多少少留有残疾。 一个带着粗布制成的眼罩,显然一只眼已经失明了。 一个胳膊上的袖子空空荡荡,是在战场上丢失了一条手臂。 一个右手四指尽失,半边脸上还残留无法褪去如同蜈蚣一样密密麻麻的狰狞伤疤。 第251章 水至清则无鱼 唯有最后一人,是个年老体弱的老年人,也唯有这一个老年人是这四人当中,最‘体面’的了,因他身上并无残疾。 那四人才一进来跪地便拜。 “草民见过二小姐。” 洛九黎摆摆手。 “快都起来吧。” 四人起身,有人看了眼萧溟玄。 他们只听闻过九王爷的威名,但并未见过九王爷的容貌,自然不知道,面前人就是叱咤沙场的战神王爷。 “二小姐,草民陈鑫,代所有旧部将士特来感谢二小姐。” 陈鑫,就是那个带着粗布眼罩,一只眼睛失明的男人,也唯有他还能行李抱拳。 洛九黎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都是我父亲的部下,不必见外。” 那陈鑫点头。 “国公爷仁义,二小姐心善,我们这些退下来的将士心里都明白,普通人找个生计尚且艰难,何况是我们这些身有残疾的。” 陈鑫身侧,那个年老的老伯频频点头。 “是啊!国公爷和二小姐的大恩大德老汉我没齿难忘,我儿虽然战死沙场,但他死的荣光,死得值了。” 洛九黎闻此,目光带着询问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面不改色的上前。 “二小姐,这位何伯的儿子战死沙场,家中只有河伯一人了,因没有田地,也没有生活来源,平时都靠着给人打零工过活,属下去庄子时,半路遇到他,见他无依无靠,便带了回来。” 至于这里面其他的事儿,张管家并没有明说,而是眼神若有似无的看了眼萧溟玄。 洛九黎自然注意到了张管家的眼神儿,也听出了张管家刚才话里的重点,聪明如她,知道这应该是张管家有意安排。 “何伯,我问你,你老家没有田地吗?” 何伯叹气,摇了摇头。 “我儿子死了几年了,没有子嗣传承,家里又只有我一个年老体弱的,那田地早就被乡里收回了。” 洛九黎皱着眉,不解的看了眼萧溟玄。 “如若我记得没错,抚恤死伤里,有战死者无需退还田地一则,并且免除税役。” 萧溟玄淡漠的眼神也变的渐渐阴沉了起来,点点头道。 “不错。” 可这个何伯,儿子战死,乡里竟然胆敢收了他的田地。 洛九黎扭头看向何伯,继续问道: “你儿子为国捐躯,朝廷也会发放恤银补偿,你可有收到。” 何伯点点头。 “有收到,正正好一百两。” 对于恤银这件事,他是满心满眼感谢朝廷的。 洛九黎和萧溟玄对视了一眼,虽然普通兵士恤银并不多,但绝不可能只有一百两。 何况,祭银、葬银、恤银、碑价银这些林林总总,至少一百五十两左右,而何伯只收到了一百两,也就说,真的有人上下扒皮。 “那朝廷赐给阵亡家属春秋二季的布帛,廪谷呢?你可有收到。” 何伯摇头。 “老汉我已经背井离乡,并不知还有这些。” 洛九黎彻底惊了,而萧溟玄也彻底怒了。 水至清则无鱼,他一直都知道,贪官杀不尽,可没想到,这些王八蛋竟然把贪婪打在了战死沙场的这些将士家属身上。 今日是何伯,那明日呢?是不是还有很多像何伯这样的阵亡家属被这些贪官污吏欺辱。 “秦隐。” 萧溟玄声音冷怒。 站在厢房门口的秦隐转身走了进去。 “主子。” “去,把这件事查清楚,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并上报。” “是。” 秦隐应了声,转身离开。 “张管家,你先带他们下去吧。” 洛九黎摆摆手。 张管家上前行了一礼。 “谢王爷,谢二小姐。” 说完,带着满脸惊惧,又满头雾水的四人出了厢房。 厢房外,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刚才与二小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 “九王爷。” 何伯闻此,吓的老脸一白,踉跄的差点栽倒在地。 一旁,陈鑫三人也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他,他真的九王爷,叱咤沙场,大名鼎鼎的战神九王爷。” 张管家点头。 “正是。” 这一下,何伯吓的彻底跪了。 “张管家,来的时候,你让我实话实说,说我的冤屈二小姐定能相助,没,没想到,竟然,竟然是因为九王爷在这儿?” “你,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何伯,您老快起吧。” 张管家无奈上前扶起何伯。 “我如若提前告诉你们,你们畏手畏脚的,怎么可能会说实话。” “何况,您的这件事,别说是二小姐,就是国公爷回京恐怕也无法彻底把那些人清肃,只有九王爷可以。” “这些牛鬼神蛇手里的权利就是皇家人给的,也唯有皇家人才能彻查此事。” 而他,也是担了多大的风险,敢在二小姐和九王爷面前让何伯揭发此事。 而此时,厢房里。 “朝廷本就给阵亡将士的恤银不多,没想到,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污吏,竟然连死人的恤银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洛九黎从不吝啬对这些坏人人渣的咒骂。 “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清楚。” 萧溟玄隐着怒火,安慰了洛九黎一句。 “何伯一事,恐怕不是个案,查起来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肃清之事,但你放心。” 他拉着她的手。 “无论这件事牵扯多少人,本王绝不会让这些蛀虫玷污了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 “嗯,我相信王爷。” 洛九黎回握住他的手。 “王爷不生气我自作主张。” 萧溟玄看了眼厢房门口。 “我知道,这件事是张管家安排的,你并不知情。” 洛九黎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原想着给张管家兜底,没成想,她家王爷火眼金睛。 “张管家自作主张,我回去会责罚他的。” 萧溟玄淡淡一笑。 “你的责罚,是赏赐多少?” 洛九黎:这话让我怎么接。 “王爷还真是了解我。” 萧溟玄道: “虎父无犬女,那么多将士愿意追随你父亲,是有原因的。” “国公爷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对自己的部下,尽心竭力散尽家财,做到了仁至义尽。” 第252章 朝廷,对他们有亏欠 “朝廷能有你父亲这样的将领,是皇上之福,也是那些将士之福。” “如若不然,堂堂国公府,早已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了。” “王爷眼明心净,我父亲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儿而已,何况,王爷不也为那些将士的身后事奔波吗?” 洛九黎微微叹了口气。 “只是,那么多伤亡退役的将士,光有父亲和王爷的帮助,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萧溟玄点点头。 “这些年内忧外患,几乎连年征战,朝廷国库空虚,能力也有限,无法照顾到全部伤亡兵士,只是没想到,如此重压之下,竟然还有官吏敢克扣将士的恤银。” “这就是政策和刑罚的不完善。” 一说到这儿,洛九黎也是心里堵得慌。 “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但完善对退役和战死将士的抚恤政策,加强律法上对官吏克扣贪墨的刑罚,只有形成了一个体系,才会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尤其是对那些伤残退役的兵士,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只要不是瘫痪在床,毫无自理能力,他们是不愿意让人被当蛀虫一样养着的。” “可就是因为身体有残疾,却无法得到像正常人一样的工作待遇,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朝廷,对他们有亏欠啊!” 萧溟玄眸光微暗。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好想法算不上,但只是建议。” “朝廷可以下发政策,对那些招纳残疾退役兵士的店铺和个人,减免一部分税役。” “至于减免多少,比例多少,这就需要相关的部门自己清算了。” “可即便是减免小部分,我想也会有很多店铺愿意招纳他们,也会大大改善那些伤残退役兵士的生活状况。” “只有朝廷为兵士们提供最好的生活保障,让那些年轻男子没有后顾之忧,不断完善对退役伤残兵士的抚恤政策和重视,百姓才会对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他们充满感激与崇敬。” “有了好的抚恤政策,有了百姓的爱戴和崇敬,也才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主动选择参军。” 听着她的侃侃而谈,萧溟玄越来越意识到,她的与众不同。 无论是从她的行为还是想法上,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女子,甚至部分男子都没有的超前思维。 “你这个建议提的好,我会上报给皇上,适当采纳,尽量完善对退役和战死将士的抚恤政策,加强律法上对官吏克扣贪墨的刑罚。” 洛九黎闻此,高兴的点头。 “嗯,王爷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些有志报国却因待遇止步于前的仁人志士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充实军队实力。 萧溟玄很喜欢她那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正是因为此次谈话,为洛九黎以后跟随萧溟玄返回东周,参与国事策划奠定了基础。 而此时,这二人还不知道,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李五,正带着两个美艳宫女们出了宫门,直奔九王府。 九王府内。 “李公公?” 王府管家自是认识太后身边的李五公公,听人来报之时,那李五已经带着人进了九王府的前厅。 “李公公有事?” 李五乃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从太后还是先帝嫔妃时候就伺候在跟前,是一众老太监中资历最老的,别看他平时在太后跟前跟个怂包鹌鹑似的,但在外面仗着太后的威严,可是狐假虎威惯了,尤其是在九王府一个小小的管家面前当然要摆足了架子。 “九王爷可在府里?” 管家摇头道: “王爷上完早朝就去了军营,一直未回府。” “军营?” 李五瞥了一下嘴,到底是去了军营,还是去找洛九黎那个小杂碎了,他心里门清儿。 就是因为得知九王不在府里,他才带人出的宫。 “既如此,咱家也就不耽搁王爷处理正事了,你们俩。” 李公公冲着身后的两个美艳宫女摆摆手。 “留在九王府,好生伺候王爷。” “是。” 两个宫女那是经过特殊调教的,声音柔美,一颦一笑皆露着媚态。 管家愣住了,转头看向李五身后那两个美艳的宫女。 “李公公这是何意?” “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给九王爷送来两个教引宫女。”“教引宫女?” 管家都懵了,太后这是嫌好日子过的太平静了,还是觉得他家王爷才消停几天,就能当软柿子捏了。 何况,国公爷回京,王爷就会登门国公府向洛二小姐提亲,太后这个时候送教引宫女。 恶心谁呢? “李公公真是说笑,我家王爷不需要教引宫女。” 李公公沉默着,表情渐渐古怪阴沉。 “皇子年满十四岁就由教引宫女教导房事,是历朝历代皇家惯例,九王爷以前身在边疆,太后娘娘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可现在九王爷回了京,太后娘娘赐进府里两个教引宫女,也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 “这是太后懿旨,你,无权拒绝。” 李公公说完话,哼了一声,转身一甩佛尘就走,那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恨不能飞出九王府。 管家抬脚就要去追,却见那两个教引宫女一左一右挡在他前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管家大人,求大人不要赶我们走,就让我们留在府里服侍王爷吧。” 管家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脑子嗡嗡的,牙齿被咬的咯嘣咯嘣响。 这两个教引宫女一旦留在府里,恐怕王爷回来,得拆了他这把老骨头。 王爷才得了洛二小姐倾心相待,眼看着就要喜事临门了,可不能节外生枝。 可太后的懿旨,又不是他一个管家能驳斥的。 “来人,把这个两个女人给我关进西院,不许她们外出活动。” “是。” 立即就有人把那两个教引宫女带走了。 管家火烧眉毛一样急匆匆往府外走,走到门口,正碰到回府的莫寒和沉央公子。 “莫侍卫,沉央公子,你们二位可算回来了?” 第253章 教引宫女留在了九王府 “怎么了?你这急匆匆的。” 莫寒不解。 “王爷呢?可在府里?” 沉央公子看了看府内。 管家摇头,欲言又止的道。 “王爷不在府里,但是府里出事了。” “府里出事?出什么事了?” 莫寒和沉央二人脸色顿时一紧。 “是,是,唉!” 管家叹了口气,一锤手心。 “是宫里的太后娘娘,让贴身的老太监往府里送了两个教引宫女,那老太监是个老奸巨猾的,任凭我如何阻止也不愿把人带回宫里,撇下两个教引宫女就出府了,我这正要去追呢?” “教引宫女?” 沉央公子和莫寒双双愣住。 “可不是,李五那个阉货,还真敢在王府逞威风,我这一个措手不及,就铸成了大错。” “要是让王爷知道我留下了那两个教引宫女,王爷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沉央公子点头。 “以主子的脾气,还真有可能。” 管家浑身寒毛直竖。 “沉央公子,莫侍卫,救命啊!我还想多活几日。” 莫寒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那两个教引宫女呢?” “我让人把她们关进西院了。” “西院,也好,离主子的正院远些。” 管家:我是让你们想办法,不是让你们安慰。 一旁,沉央分析道: “主子每日这个时候几乎都不在府里,太后这个时候派人送来教引宫女,显然是提前知晓主子不在府内,你一个管家对太后的懿旨和送来的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不收。” “所以,放心,主子不会怪罪你。” “只是,这回王府和宫里又要不消停了。” 说着,转身要往府外走去。 “你干嘛去?” 莫寒看向他。 沉央回头。 “去天下第一锅找主子,回来解决那两个教引宫女啊。” “我陪你去。” “不用。” 沉央抬手制止。 “你回府,派人监视那两个教引宫女的一举一动。” 太后派来的人,说不定是奸细呢? 莫寒一想,也是。 “那好吧,你去找主子,不过千万不要让洛二小姐知道,要不然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 主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子,可别让太后那个老妖婆给拆散了。 “了解。” 沉央一摆手,转身快步出了巷子。 莫寒和管家也转身回了九王府。 而此时,京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无比奢华挂着各色宝石流苏的马车正在缓慢前行。 马车前后面各有八骑侍卫,侍卫个个骏马长刀,盔甲缨帽,威风凛凛。 马车里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 “九王不在府中?” “回太后,九王确实不在府里。” 回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宫要前往南华寺的太后娘娘和崇阳侯。 太后侧卧在塌上,脚下压着狐裘,手里握着手炉,车厢的角落里燃着熏香。 而崇阳侯,手里拿着竹筒和信笺。 这正是李五飞鸽传书出来的。 “呵!哀家这次倒要看看,九王爷如何破这个局。” 与此同时,天下第一锅门口。 “沉央公子来了,快里面请。” 张汶现在十足的掌柜模样,说话办事看人已有了乃父风范。 何况,对方还是九王府的人,他又怎敢怠慢。 沉央进了店里。 此时还未到中午饭点儿,店内也还没有食客,全是伙计们正在收拾打扫。 “王爷呢?” “回沉央公子话,王爷在二楼。” “哦。” 沉央抬头看了二楼一眼。 “那你家二小姐呢?” “二小姐也在。” 沉央停住脚步,想着莫寒的话,不要让洛二小姐知道太后给主子赐了教引宫女一事。 只是,这事儿又怎么可能隐瞒得了。 依他的意思,藏着掖着,倒不如直接坦诚相告。 何况,他也想看看,洛九黎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是畏惧强权,逆来顺受,还是不畏强权,与王爷荣辱与共。 这样想着,抬脚上了楼梯。 说来也赶巧,他这刚一动,门口就进来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内卫锦袍,腰间挎着长刀,垂着一块墨黑色的铁牌,铁牌上刻有一个‘御’字。 沉央一看那男人的打扮,眉眼轻挑了一下。 心道,宫里的人,而且是皇上的人。 那男人巡视了一圈店内,目光落在张汶身上。 “九王爷可在。” 张汶一怔,虽然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那一身气度,想也不是普通人,眼神询问似的看向沉央。 沉央点点头。 “王爷在二楼。” 那人道: “请前面带路。” 张汶正要点头,被沉央打断。 “我来吧,你去忙。” 说着冲着那男人行了一礼。 “请。”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二楼采菱渡厢房,南烛和南星一看到沉央公子,皆上前行礼。 “沉央公子。” “去和王爷禀报一声,就说宫里有人来访。” “是。” 南星目光如炬的看了眼站在沉央身边的黑衣内卫,转身进了厢房。 不消片刻功夫,南星出来。 “二位,王爷有请。” 沉央看向那黑衣内卫。 “请。” 二人进了厢房。 此时的厢房内,洛九黎和萧溟玄正一个在桌子上调配各种瓶瓶罐罐里的颜料,一个手持书卷安静的看书,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散落在那二人身上。 此情此景,一派岁月静好,如若不是情况紧急,任谁也不愿打断这美好的画面。 沉央和那黑衣内卫进来,洛九黎也只是抬头看了看。 萧溟玄放下书卷,看向那黑衣内卫。 “你怎么来了?可是皇兄宣召?” 那黑衣内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回九王爷的话,并不是皇上宣召,而是皇上让属下出宫禀告王爷一件事。” “什么事?” 对待外人,萧溟玄历来清冷淡漠,没有一丝笑脸。 “回王爷话,就在一个时辰前,太后出宫前往南华寺,长春宫李公公带着两个教引宫女去了九王府--” 原本清冷淡漠的萧溟玄闻此,眸光瞬间凌厉。 “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黑衣内卫倒是镇定自若。 “太后给九王爷恩赐了两名教引宫女,此刻,那两名教引宫女已经被留在了九王府。” 第254章 杀了她们又何妨 “皇上让属下来告诉王爷,让王爷妥善处理,不要被人落了口实。” 叮叮当当!这边洛九黎一听到教引宫女被留在了九王府,手里的瓷瓶打翻在了桌子上,瓷瓶里刚调配好的颜料流了一桌子。 萧溟玄抿唇,抬眸看着她,目光沉静,却似蕴藏着千言万语的情绪。 随即,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熟练的牵起她的手。 “让南星进来收拾。” 说着,拉着洛九黎走到另一边。 “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是。” 由始至终,黑衣内卫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盯着洛九黎看。听到萧溟玄的吩咐,恭敬行礼随即退了出去。 黑衣内卫一退出去,萧溟玄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冷寒,冷得刺骨,如同那窗外的数九寒冬。 “沉央,你来也是为了此事?” “回主子,是。” “属下和莫寒从外办完事回府时,那李公公已经离开了。” “哼!真是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后,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我们,到底不是名门正派出身,竟算计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洛九黎素雅的浅色宽袖已经被颜料染红,她目光阴沉了三分,嗓音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怒气。 “不但手段下作,上不得台面,还是个没骨气的。” “她定知道,王爷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驳了她的懿旨,甚至会进宫找她退回那两个教引宫女。” “但没想到,这个老妖婆为了恶心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竟然在这个时候离宫去了南华寺。 要说太后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沉央听她这一顿数落,又听她称呼太后老妖婆,忍不住勾了勾唇。 现在看来,洛二小姐的怒火远远大过他家主子的怒火。 萧溟玄一看洛九黎满脸怒气,甚至气的恨不得大声咒骂太后,动作先是僵了僵,随即矜贵禁欲的姿容肉眼可见的扬起了一抹微笑。 “好啦,别气了,为她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洛九黎一愣,狐疑地盯着他看。 “王爷你在笑?” 萧溟玄一看到她那狐疑又危险重重的目光,崩住唇角,坚定摇头。 “本王没笑。” “不可能,王爷就是笑了。” 洛九黎可不认为是自己眼花。 “王爷笑,是觉得很高兴吗?高兴太后给你赐了教引宫女?” 萧溟玄:天地良心,他笑是因为她生气,她不高兴有别的女人分享他,知道她心里有他,他自然高兴,自然笑了。 一旁,沉央一看到他家主子那表情和那紧绷的动作,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他还是觉得,主子不可能只守着洛九黎一辈子。 但目前看来,主子对洛九黎的宠溺,的确是真心真意。 并且,似乎也只有洛九黎一个人能给主子带去快乐,能决定主子内心的走向。 亦如现在,主子的整个情绪都被洛九黎的情绪牵制着。 即便他内心深处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洛九黎,但他也知道,除非他不想活了,除非他想离开主子,要不然,他是不会在去轻易因为洛九黎而去触怒主子的。 “你又在笑什么?” 洛九黎看向沉央。 对于萧溟玄的这三个属下,秦隐,莫寒和沉央公子。 唯一这个沉央公子,她看不透也猜不透,似乎这位沉央公子对她总是保持着某种特定的距离。 那距离不是男女之间分寸感的距离,而是不走心,就像无形中的一堵墙,锤不开,凿不烂。 她有理由相信,某一天她如若在沉央面前出了事。 沉央绝对会撇下她不理不睬不管不顾的那种。 要说她为何这么绝对,第六感。 一个人对她是好是坏,是有距离,还是亲近,她一个成年人,是能分得清楚的。 “二小姐。” 沉央并不知道她那强烈的第六感,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 “刚刚主子笑,并不是高兴太后给赐了教引宫女。” “而是高兴二小姐心里有主子。” 洛九黎扭头看向萧溟玄,拉住他的手道。 “内个,王爷,对不起,我刚才是被气糊涂了。” 有错就承认,她不会把自己的错误留在第二天。 萧溟玄一听她道歉,嗓音沉静柔和。 “不必道歉,我乐得其中。” “如若你不生气,该生气的就是我了。” 洛九黎笑了笑,点头道: “我知道王爷会包容我的脾气,可现在,我真的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气愤怎么办?” “那两个教引宫女,名义上是太后赏赐的,可实际上呢?她们不但是太后用来恶心我和王爷的,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太后安插进王府里的眼线?” “若如此,她们也不是无辜的,要不然,我给那两个教引宫女下个毒药得了,省得节外生枝。” “二小姐,不可。” 一旁的沉央忙出言制止。 “刚刚皇上的内卫说过,皇上让王爷妥善处理,不要被人落了口实。”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杀了那两名教引宫女,便是退回宫里,也得让人活着回宫。” 洛九黎一怔,扭头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 “皇兄的确是这个意思。” “但是,如若你心里不舒服,杀了她们又何妨?” “主子--” 沉央吓了跳,他家主子这是被洛二小姐摄了魂吗?怎么处处以洛二小姐为先。 “闭嘴。” 萧溟玄冷冷的打断沉央的话。 沉央无奈地闭了嘴,脸上明显还带着几分不满和担心。 洛九黎也明白,沉央说的没错,皇上特意派人来告知一声,必然是意有所指的。 “王爷,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萧溟玄也不强求,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遂抬头看向沉央。 “那两个教引宫女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管家给安排去了西院,没有命令不许她们私自出院子,莫寒也已经派人去监视了。” “嗯!如此甚好。” 萧溟玄点点头。 “黎儿,我与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可愿意。” 洛九黎疑惑。 “什么事?王爷说来听听。” 萧溟玄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我想让你去九王府住几日。” 第255章 王爷又扮猪吃虎 洛九黎一怔,迟疑片刻。 “是因为那两个教引宫女?” “嗯,我知道这对你的名声有损,毕竟你我还未成亲。” 萧溟玄点头,面带忧心。 “可是,九王府的后院一直以来都是干净的,现在多出来两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恐怕整个府邸上下都夜不能寐。” “你知道的,那是宫里特意调教出来的女人,手段龌龊,让人防不胜防。” 萧溟玄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洛九黎的神情。 “你去府里暂住,对外我会宣称是我生病,需要你这个女医照顾,这样的话,我放心,你也能放心。” 洛九黎听他一句一句的说着,并没有言语。 “黎儿,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此时的萧溟玄,声音失落,紧抿着唇瓣,显示着他阴郁的心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一旁,沉央简直没脸看,他是第一次见主子在一个女人面前扮猪吃虎,那失落的声音,那委屈吧啦的表情。 二十几载,今天也是头一槽。 洛九黎原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她担心的不是外面人对她的议论声,而是担心母亲是不是会同意,又会不会对国公府造成影响。 但现在听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又见他略带失落委屈的模样,心里一软,鬼使神差的就点头答应了。 “好,我陪你回王府,不过,我要先国公府一趟,与母亲说一声。” 萧溟玄一见她点头,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 “我陪你回府,亲自与你母亲说。” “不用。” 洛九黎拒绝他。 “这件事,王爷去说,母亲反而不会答应。” 谁家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去男人家过夜,即便这个男人是王爷出身。 当然,想要自己女儿换取荣华富贵,权势地位的除外。 “那——” “王爷先回府等我。” 洛九黎也是有私心的。 太后不是想恶心她吗?那她就把这件事给闹大了。 左右大家撕破了脸,谁也别给谁面子。 回到国公府,洛九黎直奔母亲的正院。 此时的国公夫人刚从佛堂上完香返回正院,见到洛九黎来了,忙让徐嬷嬷把人迎了进来。 “九儿,今日,店铺那儿生意可好?” 洛九黎点点头。 “好,冬日里天寒,自从铺子开业,日日爆满。” 国公夫人一听,眉眼展开笑颜。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经商做生意。” “看来,以后国公府就要仰仗你了。” 国公夫人说完,自己都逗的哈哈大笑。 “女儿能被父母仰仗,是女儿天大的福气。” 洛九黎上前扶住自己母亲,母女二人坐在软塌上。 “二小姐,外面天寒,二小姐喝口热茶。” 徐嬷嬷把热茶端上来。 洛九黎接过来小小的饮啜了一口。 “母亲,我有话想和您商量?” “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不是大事。” 洛九黎摇摇头,放下茶盏,随即把太后给九王赏赐教引宫女的事告诉了自己母亲。 “什么?你说太后给九王赏赐了教引宫女?” 国公夫人皱着眉,语气里也全是怒气。 “堂堂一国太后,这手段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要说九王是刚成年的皇子,赏赐教引宫女还说的过去,可九王都年方二十五了,又是亲王身份,太后这样做实在不妥。 “哼!她不过是想恶心我和王爷罢了。” “她知道王爷不会同意,让李公公在王爷没在王府的时候把人送了进去,而她呢?离宫去了南华寺。” “这不是明摆着故意的吗?她想恶心我,那我就把事情搞大,让她里外丢脸。” 洛九黎恨恨的攥紧了拳头。 “九儿。” 国公夫人心惊。 “她毕竟是太后,是皇上的母后,你万不可做出对皇家不利之事,要不然,不要说皇上,就是九王那儿,也不好交代。” “我知道,母亲放心。” “只是,那两个教引宫女仗着有太后的懿旨,恐怕会做出什么龌龊事来。” “而王爷也不能总是宿在军中,他怕我胡思乱想,和我商量让我去王府住上几日。” “王爷让你去王府住?” 这一惊非同小可,国公夫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母亲不必惊慌。” 洛九黎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笑容,挽着她母亲的手臂。 “王爷知道这对我的名声有损,毕竟我们还未成亲。” “但是,我和王爷已经认定了彼此。” “何况,上次我失踪那件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和王爷只差了成亲一道程序。” “可是……” 国公夫人脸色微变。 “母亲放心,王爷会对外宣称他生病了,需要我这个女医照顾,这样的话,外面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可是你们,毕竟没有……唉!”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九儿,母亲问你,你真的喜欢九王爷?” 喜欢到不顾自己的清白也要去做这件事? “毕竟,他是亲王,身份尊贵,以后为了子嗣,肯定也是妻妾成群,你们现在还未成亲,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不会。” 洛九黎打断母亲的话,声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坚定和信任。 “他不会,他不是昭王,他与任何三妻四妾的男子都不一样。” “你,就这么信任他。” “嗯。” 洛九黎坚定的点头。 她不是信任他,她是信任自己的眼光和第六感。 至少,现在是这样。 自己的女儿都这样说了,身为母亲再去万般阻拦,只会让母女彼此徒增烦恼。 洛九黎进入九王府时,已经是午后申时三刻,因着是冬日里,天短夜长的缘故,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 管家和莫寒老早就守在王府门口,一看到国公府的马车,二人简直见到了救星一样。 “二小姐,您可来了。” 莫寒今日摒弃了一身红衣,竟然跟秦隐一样,穿了一身黑。 洛九黎走出马车。 “怎么了?情绪这么激动。” 莫寒一笑,看了眼自从李公公走后就没笑过的管家道。 “主子刚刚回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府里上下噤若寒蝉,唯恐惹怒了主子小命不保。” 第256章 洛九黎住进九王府 洛九黎失笑。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看王爷情绪还是挺稳定的。” 莫寒和管家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还情绪稳定,二小姐这是神经错乱了吧。 “二小姐,放眼整个京城,也只有二小姐还能说出主子情绪稳定这样的话来骗人了。”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他想说,来伴九王爷试试,谁伴了谁知道。 洛九黎尴尬一笑,看向管家。 “太后闹这么一出,但凡有点脾气的都忍不住,王爷不是冲你们发火,是实在进不得宫,找不到正主儿。” 管家和莫寒相互对视一眼。 “二小姐这话又从何说起?” 洛九黎不解。 “王爷没说吗?” 二人摇头。 “那沉央呢?也没和你们说吗?” 管家道: “沉央公子没有和王爷一起回来,想必是被王爷派出去办事了吧。” “那就难怪了。”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往府里走。 “太后已经离宫去南华寺了,这两个教引宫女,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依我和王爷的意思,本是想--”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可惜,皇上派人过来送信,让王爷妥善处理,不要被人落了口实。” 管家:“这太后娘娘做事太不地道了。” 莫寒:“何止不地道,打着恩赐的名义做这种下作的事。” 洛九黎冷嗤一声。 “她以为拿两个教引宫女来恶心我和王爷,当真就能万事大吉了,想的美。” 此时,几人已经过了二进院,进了后宅的主院。 南星和南烛一个手里拎着药箱,一个肩上斜跨着一个青色的布包,里面瓶瓶罐罐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二小姐是有什么计策吗?” 管家听话听音,脑子转的也快,立刻就听出了洛九黎的言外之意。 “嗯,有是有,不过--” 洛九黎的目光在莫寒身上转了一圈。 “这件事还需要和王爷商量一下,待商量好了,你们等着吩咐就行。” 屋内厅里,正隐着怒气的萧溟玄一听到洛九黎的声音,抿紧的唇角微松,矜贵容颜似泛着一层柔光。 “王爷。” 洛九黎进了屋。 南星和南烛把东西放下,也退了出去。 萧溟玄走上前,亲自给她解下白狐裘,拉住她的手。 “你母亲同意了。” 洛九黎一笑,眨了眨眼。 “母亲都同意我嫁给你了,又怎么会不同意我来给王爷治病。” 萧溟玄笑着点点头,眸心浮现几分暖意,扬声冲着门外道。 “莫寒。” “主子。” 莫寒站在门口。 “去外面抓几副药回来,就说是本王感染风寒,卧病在床。” 莫寒一听,忙道: “是。” 说着,转身出了院子。 屋里。 “沉央公子没有和王爷一起回来?” 萧溟玄疑惑的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问沉央了。 “我派他去往溧阳方向迎接你父亲。” “啊!为什么?” 冷静如她,也愣了一下。 萧溟玄挨着她坐下。 “只有你父亲尽快回京,我才能尽快上门提亲,你我的关系才能从九王和洛二小姐变成未婚夫妻。” “这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 “待过了冬季,天气暖和了,找个黄道吉日,我们便成亲。” 洛九黎闻此,白皙的脸蛋上渐渐浮上一层红晕。 “王爷想的周全。” 萧溟玄看着她俏脸微红,有些喜悦,有些甜蜜的模样,心中浸着暖意,捏着她的手心,嗓音里透着某种辨不清的情愫。 “趁着这次机会,在府里多陪我两日。” 洛九黎反手与他十指紧扣。 “这些日子,王爷除了府中,军中,就是与我在一处,不嫌腻吗?” 萧溟玄摇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腻。 “怎么?你觉得与本王在一起久了,会感觉到腻?” “不会。” 洛九黎矢口否认,赶忙摇头。 “王爷可有去西院看那两个教引宫女?” 萧溟玄挑着眉梢,幽深的瞳眸里越压越沉。 “你觉得本王该去看她们吗?” “生气啦!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洛九黎笑着推了他一把。 “王爷染了风寒,自是不能出门,至于那两个教引宫女,我代王爷去会会。” “你去?” 萧溟玄一怔,两眼里弥漫着好奇的光泽。 洛九黎点点头,眉梢眼角带着几许戏谑。 “太后娘娘盛情,咱们怎么能怠慢了人家。” “何况,我听说,那两个教引宫女生的那叫个美艳娇柔,个顶个的美人儿胚子。” “切。” 萧溟玄冷嗤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和漠不关心。 “这与我何干。” “况且,在我眼里,你比她们都美。” 他目光落在洛九黎脸上,眼里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柔和。 洛九黎一噎,顿时无言以对。 好吧,刚刚她的表达似乎让他误会了,不过,这个美丽的误会竟让她有点儿脸红心跳。 “谁说王爷淡漠寡言,哄人的话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萧溟玄嘴角一抽。 “这不是哄人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眼里,比任何女人都美。” 洛九黎闻此,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无奈失笑道。 “世间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我自认长的不差,但要说比任何女人都美,就言过其实了。” “不过,能得王爷青睐,我还是很高兴的。” 哄人吗? 她也是手到擒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爷,二小姐。” 是管家的声音。 “进来。” 萧溟玄拉着洛九黎坐在椅子上。 门被管家从外推开,管家垂着头毕恭毕敬站在门口。 “王爷,二小姐,西院那两位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吵着要过来见王爷。” 萧溟玄一动不动,勾着唇角看向洛九黎。 “我身染风寒,行动不便,那两个女人交给你了。” 洛九黎轻点着下巴,灵动的眼眸中满是兴味。 “王爷,是不是我做什么都行?” 萧溟玄不假思索的点头,眼中全是宠溺。 “你便是把西院拆了,把人杀了,也有我替你兜着。” 门口,管家咋舌。 王爷这样真的好吗? 第257章 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加更一章) 第257章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加更一章) 不过想想,现如今也只有二小姐才有这胆量和手段,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束手束脚。 毕竟,女人之间的争斗,便是伤了体面,皇上和太后问责,也可以说成是拈酸吃醋。 “有王爷这句话就行了,不过,王爷放心,我不会拆院子,更不会杀人,太后不是想要恶心我吗?哼!那就看看,谁比谁更恶心。” 若是她不给点反应,岂不是对不起那些人辛辛苦苦的布局一场。 萧溟玄听她这样一说。 “你有计划了?” “有是有,不过我要先见见那二人。” 她也不是心恶之人,机会总是要给的,至于那两个女人是什么心思?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 “王爷。” 洛九黎看向他。 “既然王爷感染风寒,还是不要随便出屋,回屋躺着歇息吧。” 萧溟玄顿默,目光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哦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寝室。 管家哭笑不得的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在洛二小姐的‘淫威’下,顺从的如同小媳妇儿一样。 这二人身份颠倒的既视感让他有些恍惚。 “走吧,前面带路,我去会会那两个教引宫女。” 洛九黎一招手,管家忙退出了屋子。 屋门口,南星和南烛交换了一个眼神,猜到主子这是要搞事情,眼中都写满了期待。 话说,男人搞事情那是真刀真枪,大干一场。 太没劲。 女人搞事情,那家伙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没几个回合都分不出胜负。 不过这次,宫里来的那两个倒霉蛋,估计只有被虐的份了。 管家带路,洛九黎在中间,南星,南烛一左一右,莫寒跟在最后边,纯属是去看热闹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西院。 西院,顾名思义,靠近西侧方位,因距离九王的主院比较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比不得主院精致。 “二小姐,请。” 管家推开西院的院门,院门外还有两个侍卫把守。 洛九黎带着人进了院子,远远的就能听到房间内传来一个女子尖锐刻薄的声音。 “狗奴才,你们给我滚开,我们可是太后娘娘送进府的,你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阻拦我们。”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俏月,你别闹了,既然王爷不想见我们,我们等着召见便是了。” “闹?闹什么?我可没有闹,是这些看门的狗奴才处处为难我们。” “秋荷,我们可是太后娘娘赐给九王爷的教引宫女,如若我们能得九王青睐和宠幸,能为了九王生下一儿半女,那我们--” 嘭! 那叫俏月的女子话音还未落下,门口,南烛眼中露出狠冽,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软鞭。 鞭子如同灵蛇一样,把屋里的桌子当空劈断。 “闭上你那肮脏的臭嘴。” 南烛骂人,一步到位,什么里子面子,都不带甩你的。 桌子被劈碎,屋里那异想天开的话也戛然而止。 正在阻拦那两个女子的侍卫侧身行了一礼。 管家摆摆手。 “你们出去吧。” “是。” 两个侍卫就要退了出去。 “等等。” 洛九黎伸手拦在两个侍卫身前。 那两个侍卫自然也认识洛九黎。 “洛二小姐。” “嗯。” 洛九黎点点头。 “事儿还没完,你们俩站直了身子。”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满头雾水。 洛九黎抬头看向那两个女子。 心里不禁冷笑,太后那个老妖婆,还真是费劲了心机。 俏月,秋莲,这名字起的好,长相也的确出挑,尤其是那个俏月,典型的前凸后翘水蛇腰。 相比俏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和身材,秋莲就如出水芙蓉,多了些天然的艳丽。 “果然美艳,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不过,光有一副好看的空皮囊,内里还真是一团败絮啊。”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敢置喙我们。” 被叫做俏月的女子,声音尖锐犀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反倒是她身旁,被叫做秋荷的女子,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矮身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洛二小姐。” 从宫里出来时,李公公就告诫过她们,九王爷与国公府二小姐关系非比寻常。 而这二小姐之前是昭王妃,自与昭王和离后,身价不跌,反而因为两次三番救治了奉德夫人,身价扶摇直上,甚得皇上器重。 那俏月听到秋荷称呼面前人叫洛二小姐,眼中也是露出惊愕之色。 洛九黎站在那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们俩。 “咱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你们俩,先给侍卫道歉。” 俏月和秋荷一怔,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洛九黎见她们俩没有动,眼神透着冷意。 “你们俩说白了,不过就是太后的棋子,伺候人的玩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洛九黎说着,抬手漫不经心的抚摸上淡红色的指甲。 “道歉。” 俏月不忿,张嘴就要反驳,被秋荷一把拉住。 “二位侍卫大哥,对不起,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向二位大哥道歉。” 秋荷冲着两个侍卫行了一礼。 俏月不愿,但见面前几个人冲着她们气势汹汹,也不情不愿的道了歉。 两个侍卫没想到,洛二小姐竟如此有心。 冲着洛九黎行了一礼。 “多谢二小姐。” “嗯,去吧。” “是。” 两个侍卫躬身退了出去。 洛九黎目光扫过那两个教引宫女身上,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随即,施施然走到另一侧的椅子边上,坐了下来。 “现在,该说说咱们的事了?” 俏月抬头,不想一见面就被洛九黎的气势压制,拨开秋莲拽着衣袖的手,首当其冲地向前一步,美艳娇俏的脸上全是愤怒和不屑。 “洛二小姐,我们可不敢与洛二小姐自称咱们,毕竟我们只是身份低微的宫女,洛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曾是昭王妃。” 俏月话音一落,屋里空气一滞。 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料到一个教引宫女会如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这是挑衅,是对洛九黎赤裸裸的挑衅。 作者有话说:今晚加更一章,加更一章!!希望各位亲爱的读者们,一如既往,催更,投票,谢谢!! 第25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南星和南烛攥着拳头,目光凛冽地看着她。 管家和莫寒也目光凉凉,一副你这是作死的表情。 “呵!” 洛九黎勾唇不屑一笑,不疾不徐地拂了拂袖子。 “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听你这意思,对我满是不忿啊!” “是不忿我与昭王和离,全身而退,还是不忿现如今我会出现在九王府,对你居高临下?” 她一字一句,敛着眸,看着俏月瞬间阴下来的脸色,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道。 “之前,还是我太看得起你们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秋莲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俏月又惊又怒依旧不忿的看着她。 “洛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秋莲是奉太后娘娘懿旨来的九王府,洛二小姐有什么资格--” “那又怎样?” 洛九黎握着手里的手炉,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论身份我是义国公府二小姐,比你出身高贵,你一个宫女,在本小姐面前自称我,轻则掌嘴,重则受罚。” “何况,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抵会在不久之后成为这王府里的女主子,再见面你们就不能称呼我为洛二小姐,而是九王妃,不知道这算不算资格?” “做梦。” 俏月不相信,一个和离的女人竟然这样好命。 说白了,她是嫉妒,嫉妒的心里发狂。 “你才是做梦。” 这个时候,管家可不敢再看热闹了,必须一刀子直戳她们的肺管子。 “我家王爷千辛万苦才让二小姐点了头,只等国公爷回京就上门提亲,连十里红妆的聘礼都准备妥当了,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敢胡言乱语。” 此言一出,俏月和秋莲脸色彻底僵住了。 一旁,南烛冷冷一笑,低声讽刺道: “你们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还妄想着伺候九王爷,呸!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浑身上下一股子狐狸精的骚味儿。” 南烛这话骂的,让俏月和秋莲二人,脸色瞬间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洛九黎唇角微扬,眸光平静而清冷地看向俏月和秋莲。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在说明白点儿,王爷呢?如今染了风寒,不宜见人,而我身为女医以及未来的王妃,自然要以王爷的身体为重。” “所以,你们俩,无论是何种身份,都见不到王爷,更不用妄想爬王爷的床。” “但我也不是心恶之人,给你们两条路选择。” “第一条,我出银子送你们远离这京城的是非之地,只要不是大手大脚,那些银子足够你们过活下半生。” “第二条,如若不想离京也可以,但在王府里,你们安分守己,不做肖想,待太后回京,王爷自会把你们送回宫中。” 俏月闻此,表情青白交错。 秋莲也在刹那间色变,狠狠地攥紧了手。 门口,莫寒把俏月和秋莲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目光紧紧锁着秋莲,眯了眯眼。 “洛二小姐。” 很意外,这次说话的竟然是秋莲。 只见秋莲眸心微细,抿着唇,看似人畜无害的开了口。 “长宁王朝讲究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当家主母更应该端庄贤惠,主动为夫君纳妾,帮助夫家开枝散叶。” “何况,洛二小姐还未与九王爷成亲,就这样自作主张替九王爷做了决定,似乎有些不妥。” 秋莲说着话儿,还不忘给俏月使个眼色。 俏月心领神会。 “洛二小姐如此善妒,岂不是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凶悍忌妒。” “呵!” 她一直以为那个秋莲还算老实,至少,懂得审时度势。 可到底还是高估了她。 一言一行,端得是清纯贤良,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竟然是个终极白莲花。 刚刚,那字字句句一字不提她给的两条退路,却字字句句表达了自己的不甘心和对她的不满。 如此白莲花的举动,真是让人恶心极了。 洛九黎冷冷一笑,简直是既无奈又无语。 “本小姐善不善妒,用得着你们管吗?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 “况且,你们俩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摆正,还敢大言不惭的来教训我?” “算啦,算啦!鸡同鸭讲。” “你们俩想要挣得荣华富贵,可却全是歪心思,根本不配我给的这次机会。” 洛九黎说着,抬脚就往屋外走去。 “洛二小姐,你这是故意与太后娘娘的懿旨作对。” 秋莲急了,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到见九王爷一面的机会。 洛九黎淡笑,越发觉得这次来的太没有必要了。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在屋里陪着萧溟玄喝杯茶,赏赏花儿,说会话儿。 “你们俩别太抬举自己了,就你们这样儿的,根本不值得让我与太后娘娘作对。” 说着话的功夫,洛九黎已经走到了门口。 “管家,派人看着,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许她们俩出这院子半步。” “二小姐放心。” 管家和莫寒都有些懵,难道二小姐来西院,不是来解决这两个女人的吗? 怎么?这没解决不说,竟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就要离开了。 二人看向南星和南烛。 南星,南烛也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自己主子的行为。 而此时,主院的房间里,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正站在萧溟玄跟前说着什么。 “这是她亲口说的。” “回王爷,是洛二小姐亲口说的。” “嗯,好,我萧溟玄的女人,就该有这种魄力。” 萧溟玄难得露出高兴的神色。 黑衣暗卫已经对自家王爷动不动说到洛二小姐时,一脸喜色的表情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王爷,洛二小姐并没有解决掉那两个教引宫女,属下担心那二人别有用心,要不然天黑后,属下把她们--” “不必。” 萧溟玄抬手制止。 “太后赏赐教引宫女一事,已经被外面传的人尽皆知,本王现在恐怕不知被多少人笑,又被多少人监督着。” 黑衣暗卫皱眉。 “如此说来,这两个教引宫女,竟杀不得,丢不掉了。” 第259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是手握刀剑,跟着王爷征战沙场的汉子。 对付女人,他除了杀,真没有一点儿办法。 “王爷,那,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门外,门帘撩起,洛九黎脸色不虞的走了进来。 黑衣暗卫赶忙垂头行礼。 萧溟玄就见不得她不高兴,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上前拉过她的手。 “怎么了?不高兴了?” 一屋子人,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洛九黎摇摇头。 “谈不上不高兴,只是觉得,这一趟我根本没必要去。” “那两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教引宫女,我想,应该是受了太后的点拨,即便不是太后,也是身份贵重的人给她们许了诺。” 萧溟玄抬手,抚平她的眉心。 “这个结果,我早就想到了。” “她们要死,谁也拦不住,你也无需为不值得人的自责。” 洛九黎点点头。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我给了她们机会,是她们心中贪欲太盛。” “王爷。” 洛九黎拉下他的手。 “我听管家说,外面都已经传开了。” “嗯。” 萧溟玄淡淡点点头。 “这是太后一贯的手段,利用百姓之口,百姓之眼制造舆论,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哼!还真是不耻。” 洛九黎冷冷一笑。 “百姓的舆论永远是派系争斗中的一把刀。” “一鲸落,万物生,越是大的体量出了大问题,所有人,哪怕是毫不起眼的人,都会添柴焚你。”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会派人出宫来找王爷的原因。” “如若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死在了九王府,恐怕,王爷六亲不认,无情无义,不重天伦,不通人情的话,就会凭空冒出来了。” 萧溟玄闻此,不由淡淡浅笑。 “你分析的丝毫不差。” “所以,为了你夫君我的声誉,你的计划是什么?” 洛九黎听他自称夫君,噗的笑出了一声,一双澄澈漂亮的眸子锁住他俊美的容颜。 “天机不可泄露。” “现如今我已经探知了她们的想法,那接下来几天,咱们该养病养病,该吃吃,该喝喝。” “待时机成熟,自有她们的去处。” “你这样一说,愈发的让我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能扭转现如今的舆论?还能让那两个教引宫女心甘情愿的离开王府。 但他不打算追根究底的去问,这两个教引宫女虽然被送的让他心里膈应恶心,但也算是让他和洛九黎有了独处的机会。 更让他把之前担心有关于查找贪墨恤银那件事,牵扯到洛九黎身上,现在人就在自己身边,既能护她周全,又能儿女情长,他又怎么可能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这样想着,假意的咳嗽了一声,把洛九黎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上。 “现如今,我可是身染风寒之人,身体虚弱,你可要好好保护我的安全,千万别让那两个女人得逞。” 洛九黎只觉得颈上一片酥酥麻麻,无奈一笑。 “王爷扮猪吃虎是不是扮上瘾了,这里没有外人。” 萧溟玄自是不理会她的调侃。 “就是因为没有外人,才是难得的二人时光。” 洛九黎本是想要推开他,听到这话,抬起的手又静静的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能让堂堂的战神王爷在自己面前展露最柔软真实的一面,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对她信任,没有任何防备。 “秦隐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查到了很多问题。” 萧溟玄声音变的冷鸷。 “这件事恐怕查的越深牵扯出来的就越多。” 一想到何伯的遭遇,想到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污吏,竟然连死人的恤银都不放过,洛九黎的心情也变的沉重了起来。 萧溟玄能感受到她整个人突然就低落的情绪变化,抬起头,握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眉眼,柔声道。 “黎儿,相信我吗?” 洛九黎一怔,看着他的冷峻铮然,点头道: “相信。” “好,既然相信我,那这件事,就无需你忧心,自有我去处理,无论是谁?不扒下他一层皮,岂不是辜负了那些跟随我征战沙场的将士。” “嗯。” 洛九黎郑重点头。 实则,她心里又如何不知,这件事的艰难和危险程度,她此次动的可是那些贪婪之人的饭碗,只要那些人稍加探查,就知道是她牵出了这件事。 而他宽慰她,把所有事情一并揽过,不过是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罢了。 至于西院那两个教引宫女,他真的没有手段处理吗? 不,从前他不会被太后牵着鼻子走,现在亦是不会。 留下那两个教引宫女,不过是掩人耳目,只有这样才能有借口把她接进府里,为她遮风挡雨。 而此时,京中兵部署衙内。 “大人,现在怎么办?九王爷的人正在暗中调查此时。” 书案后,是一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身侧杵着一根金镶玉拐杖,长长的胡须半垂着,向下耷拉的眼皮似乎在闭目养神。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后的亲哥哥,大司马胡珏。 而对面站着的中年男人,乃是兵部的库部主事,江峰年。 屋内除了这二人外,再无其他外人。 “慌什么。” 胡珏淡淡睁开眼,目光炯炯有神,威严之气浑然天成。 “我问你,这件事你可有亲自参与?” 江峰年摇头。 “并未。” “既然未亲自参与,如若查到,就把此事一并推卸出去便可,至于你--” 胡珏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水,抬着眼皮看了眼江峰年。 “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收了人的几两银子罢了。” “拿着那些碎银子,做场‘法事’,这件事也就与你无关了。” 江峰年闻此,青白的脸色渐渐回了血,大概还想张嘴说什么,似乎又觉得不妥似的,默默的又闭上了嘴。 “是,多谢大人提点。” 至于做‘法事’,无非就是让自己手里的银子送去能平息这件事的人手里。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第260章 你们俩个傻子 江峰年一边暗暗宽慰自己破灾免灾,一边心疼的直嘬牙花子。 胡珏靠在椅背上,双眸半合。 “九王鲜少管朝中之事,这件事又是怎么被他知道的?” “回大人话。” 江峰年磨了磨后槽牙。 “是义国公府的那个洛九黎。” 他现在真是恨透了洛九黎,好好的开个酒楼做她的二小姐就好了,怎么想起用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半残之人。 胡珏猛地睁开眼。 “洛九黎?” “正是。” 江峰年咬牙切齿的把自己查到的事情跟胡珏学了一遍。 “要不是她,九王爷断不会去注意这些小事。” 朝中,军中,每天发生数不清的大事,身为王爷,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呵!真是没想到,洛九黎那丫头会有如此心智。” 胡珏冷笑了起来,双手抚了抚胡须。 “若不是她激怒过老夫,老夫到真希望她是大司马府的盟友,而非敌人。” “不过可惜,敌人再好,也终究是敌人。” 江峰年一听,眉眼透着狠绝。 “大人的意思?” 胡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听说她现在每日往返于酒楼和国公府之间。” —— “阿嚏,阿嚏!” 九王府里,洛九黎的喷嚏打个不停,她一边极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一边把调配好的爽肤水,分批注入瓷瓶里。 “可恶,谁在骂我。” 完成手里的工作,这才解下口罩,深深的吸了口气。 “主子,是不是天冷,染了风寒,要不要让管家去找大夫来?” 南烛和南星这些天一直都在帮忙制作爽肤水,现在也做的顺手了。 洛九黎摆摆手。 “不必找大夫,我就是大夫。” “王爷呢?还没回来?” 南星点头。 “嗯,秦隐刚才回府了,和王爷一直在书房说话。” “秦隐回府了?” 秦隐回府,想必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洛九黎看了看门外,望眼欲穿的没有等来萧溟玄,却等来了勾着一双狐狸眼的邢西言。 “表嫂,表嫂可是让我好找。” 邢西言一进屋,带着一身的寒凉,搓着手,往火盆跟前靠了靠。 “邢公子,您才从外面进来,别把寒气带给主子。” 南烛心直口快。 “主子,您还是往里面来来吧,刚才直打喷嚏,别真在染了风寒。” 邢西言伸着手烤火被南烛的话都整的傻眼了。 “我说,表哥一个人娇宠着表嫂,那是人家夫妻的乐趣,你一个婢女,多做事,少说话,也不怕我表哥吃醋?” “何况,我表嫂看着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啊!” “是吧,表嫂。” 邢西言说着,还看着洛九黎示意似的扬了扬下巴。 “邢公子这话不对,王爷说了,我和南星,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护主子安危。” “所以,主子是王爷的掌中宠,我们也势必不能让主子受半点伤害。” 洛九黎无奈失笑。 “南烛,我又不是泥塑的,哪里就那么夸张了。” 洛九黎看向邢西言,指了指挨着火盆边上的另一把椅子。 “坐吧。” “来找我?还是来找你表哥。” 邢西言坐在椅子上。 “自然是来找表嫂。” “我先去了酒楼,见表嫂不在,又去了国公府,夫人说表嫂来了九王府,我这才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你见到我母亲了?” “嗯。” 邢西言点点头。 “国公夫人一切安好,府里上下也正在收拾,说是不过几日,国公爷和大公子就回京了。” “真的。” 洛九黎心里高兴。 “估计,等父亲和大哥回京,王府这边的事儿也告一段落了。” “表嫂。” 邢西言看了眼洛九黎,见她脸上并没有不高兴,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说太后给我表哥--” “嗯,就在西院。” 洛九黎指了指西院的方向。 一旁,南烛愤愤不平道: “邢公子是不知道,我家主子心善,还想着给那两个女人一条退路,没成想,那两个女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一个个心术不正,歪心邪意的扒着王爷,还想要爬王爷的——” “南烛。” 南星皱着眉,打了她一下。 “你快安静些,王爷心里只有主子,主子一心为王爷。” 南烛被南星打了一下,也顿时止住了话。 邢西言沉着脸。 “以表哥的性子,断不会被太后如此钳制,若是放在以前,那两个女人,早就成了表哥的刀下亡魂。” “表嫂竟然还好心的给她们留退路。” 邢西言说着,唰的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插在皮鞘里匕首。 洛九黎吓了一跳。 南星和南烛立时一左一右把她护在身后。 “邢公子,你这是干嘛!” 邢西言一看到南烛和南星的举动,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俩。 “你们俩个傻子,至于防我吗?” “这是我表嫂,我表哥心尖尖上的人,我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我表嫂动手啊!你们两个憨货。” 洛九黎被他左一句傻子,右一句憨货都给逗笑了。 “南星,南烛,没事。” 她拽了拽两个人的衣袖。 南烛揉了揉鼻子,南星不自然的整了整衣角。 被邢公子骂,她们也是不敢回嘴的。 谁让邢公子是王爷的表弟呢? 当然,也是主子将来的表弟。 邢西言一边愤愤的骂,一边把匕首递了过去。 “表嫂,这把匕首送给表嫂,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拍来的,给表嫂防身用。” 洛九黎看了看那清玉雕花的皮鞘,一看就价格不菲。 “前些日子,你表哥已经送我防身的物件儿了。” “表哥送是表哥的,这是我的心意。” 邢西言说着,把匕首递到洛九黎的手里。 洛九黎拿着匕首,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送给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这礼物很是合我心意,谢谢你。” 邢西言一听,正要说话,便见门帘被撩起,他表哥一身玄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礼物这么合你的心意?” “表哥。” “王爷。” 萧溟玄解下大氅,南烛接过,放在架子上挨着洛九黎的白狐裘展开。 “外面冷,王爷先烤烤火。” 第261章 乌金匕首 洛九黎拉住萧溟玄的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 “我是习武之人,不比你们女子。” “这是什么?” 他看向洛九黎身侧放着的清玉雕花的皮鞘。 “邢西言送我的匕首,让我防身用。” 洛九黎拿起来,递给萧溟玄。 萧溟玄接过,锵的一声抽出,那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弯牙匕首。 “乌金匕首。” 一旁,同样习武出身的南星和南烛一听王爷说乌金匕首,双眼顿时瞪老大。 这三人的反应,洛九黎全都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这匕首不普通,但如此看来何止是不普通那么简单。 “王爷,乌金匕首可是价格不菲?” 萧溟玄一笑,看了眼洛九黎。 “何止是价格不菲,这把匕首,剑身包括龙骨是以韧度极高的乌金打造,剑柄是金丝楠木雕刻而成,整柄匕首全身发黑,看上去平平无奇,也只有落入真正懂行的,或者铸剑大师们的手里才会知晓它的珍贵。” “从剑身到剑柄,再到清玉雕花的皮鞘,千金难求。” 洛九黎一般情况下,很少能碰到让自己吃惊不已的事情,但现下还被惊到了。 她总听一掷千金这个成语,没成想还真碰到一掷千金只为了买一把匕首。 我的乖乖!这让以财迷著称的她,心疼的直嘬牙花子。 这哪是匕首啊!这就是黄橙橙金灿灿的金子啊。 “邢西言,这太贵重了,不行,我不能要。” 说着,拿过匕首就要重新塞给邢西言。 邢西言无奈的看了眼他表哥,好好的他表哥过来凑什么热闹。 “表嫂,这礼物可不是白给的,这次来找表嫂,是想和表嫂商量一下依兰香的事儿。” 一旁,萧溟玄挑了下眉。 “收下吧,十年八载以后,这把乌金匕首可就不止千金了。” 洛九黎被他这样一说,愈发觉得手里的匕首还真是烫手啊! 人都说古董升值,没成想,一把匕首还有升值的空间,而且,空间巨大。 邢西言一看她迟疑了一下,忙转移话题。 “表嫂,依兰香那儿,我已经派人把蝶变的专柜按照表嫂给的图纸做出来了,至于表嫂说培养特定的人员,我也挑选了几个,按照表嫂给的那些介绍,让她们全都记下来。” “还有那几款试样的爽肤水和乳液,收到了一致好评,好多人都在问,什么时候能上架售卖。” “所以,表嫂,您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吧。” 邢西言好笑的搓了搓手。 “要不,咱们先售卖一部分?” 洛九黎原一颗心还想着乌金匕首的事儿,现在一听到他想要上架售卖,有些为难的摇头。 “先前我想的还挺轻松,可这几日我带着春容,南烛,南星和府里的几个丫头,忙的四脚朝天,也才做出来几十瓶。” “何况,这些日子试样品已经打出了名头,蝶变系列一旦上架售卖,以我的经验必定火爆,如若是这样,我们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邢西言一听,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如果按照表嫂之前说的,提供方子,寻找合适的人批量制作呢?这样的话,表嫂也能脱开手。” 洛九黎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可以,我已经培养出来几个得利助手了,可让让她们过去帮忙,你寻找合适的地点和合适的人选,我把方子给你,依兰香这边上架试营业,那边就批量制作。” “但前期人不要找太多,最好都是信得过的心腹。” “如若后期真的生意火爆,供应量大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加派人手。” 洛九黎一露底,邢西言彻底放下心了,但还是面带着一丝惊讶。 “表嫂真的放心把方子给我?” 洛九黎低头一笑。 “不过是几张方子而已。” 然后歪头看着萧溟玄,调侃道。 “你要是拿着方子跑路了,那我就把账算在王爷身上。” 萧溟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看了眼邢西言。 “听明白了吗?不过是几张方子而已。” 她手里的好东西,多的事。 邢西言多精明的人,话里话外早就听出了意思。 看来,今日的乌金匕首没有白送。 “表嫂,如若我也想在吴洲等地的其它铺子售卖爽肤水和乳液,表嫂可同意?” 洛九黎点点头。 “方子给你了,你自己做决定,但别忘了,按时给我分红。” 一句话,逗得邢西言哈哈大笑,遂站起身,正正经经的行了一礼。 “表嫂,弟弟多谢表嫂的厚爱和信任。” 洛九黎摆摆手,眼底都是细碎的笑意。 “快别行礼了。” “冬雪初融,天色渐晚,王爷,咱们今日在府里吃火锅吧。” 萧溟玄瞧着她笑得这么开怀,只要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心情好,矜贵清冷的眼梢也染了数不清的柔和笑意。 “好,邢西言也留下,咱们一起吃火锅。” “我正有此意。” 邢西言也不客气,顺势坐了下来。 “南烛,去告诉管家。” “好嘞。” 主子和王爷高兴,她就高兴,转身就跨出了屋子。 府里人手充足,锅子洗刷干净,羊肉是早就备好的,蔬菜有冻好的豆腐,有地窖里储存好的白菜,土豆,还有从农家手里收购回来的各种泡发的干菜、干笋和蘑菇等等。 虽然蔬菜种类不算丰富,但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男子,相对于蔬菜,都是以肉食为主。 一大桌子,能有一两样蔬菜,还是她为了营养结构能够均衡,强制必须有的。 要不然,她的天下第一锅,怎么会在大冬天开业呢? 不消半盏茶时间,屋内便开始飘出了羊肉的香气。 相较于两个男人整盘整盘的下肉,吃的不亦乐乎。 洛九黎表示,自己的肚子还是喜欢蔬菜多一点,尤其是喜欢翠绿翠绿的菠菜,香菜,小青菜,如若有可能,她真想试着建个温室大棚。 “怎么了?没胃口吗?” 萧溟玄给她夹了些肉片放在碗里。 洛九黎摇摇头。 “不是没胃口,我是在想,有时间了去庄子上看看。” 对面,邢西言把碗里唯一的一片白菜叶子裹在肉里放在嘴里嚼了嚼。 第262章 王爷,有话问我 “表嫂怎么突然想起去庄子上看了?” “看看环境,试试能不能建个温室大棚?” “温室大棚是什么?” 邢西言和萧溟玄都是第一次听说,兄弟俩好奇的紧。 尤其是邢西言,那眼神儿充满了商人的敏锐,就差没问问,能不能赚大钱。 “温室大棚也叫暖房,可以在冬季培养蔬菜和花卉。” “要是能有温室大棚,咱们现在吃的这几样蔬菜,大部分都能种植。” 对面,邢西言送到嘴边的肉吧嗒一下子就掉在了碗里,然后,一双狐狸眼看向洛九黎,就如同狼崽子看到一块大肥肉一样满眼绽放琉璃的光彩。 “表嫂,这温室--” “邢西言,闭嘴。” 萧溟玄脸色不虞,警告性的瞥了他一眼。 洛九黎还有点懵,她不过就说了个温室大棚,怎么萧溟玄看向她的眼神前后如此不同? “王爷,你怎么了?” 萧溟玄放下筷子,冲着南烛她们挥了挥手。 屋里服侍的人行了礼,相继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他们三人时,萧溟玄没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就那么锁着她的眉眼。 似乎是在斟酌着要说什么,好半响才开口道: “从今往后,这些稀奇古怪,外人从不得知的,没有的东西不要再轻易说出口。” “还有你,邢西言。” 萧溟玄扭头眯着眼看向邢西言。 “有些话,有些事儿,你给本王烂在肚子里,不许传出去。” “该让你挣的钱,自会让你挣,不该沾染的千万别做肖想。” 邢西言一怔,狐狸眼里透出几丝深意。 这个时候,洛九黎要是在听不明白萧溟玄的意思,那就真白长脑子了。 “对对对,王爷说的对,我这也不过就是从我师父那儿听来的几句话,今日突然想起来,想着不是外人,就说脱嘴了。” “至于真正怎样实施,我也不是很清楚。” “表嫂的师父——” “凌虚子。” 邢西言当然知道凌虚子,如此一问,不过是缓解空气中那微妙的紧张氛围。 至于他表哥所紧张的,她表嫂又想遮掩的。 便是心里有一万个怀疑,他也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 “表嫂只是听说,却并不知道怎样实施,那还真是可惜了,这件事如若能做成,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表嫂要是不嫌赚钱多,下次再遇到令尊师,可以讨个方法出来。” 洛九黎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一定,一定。” 一顿涮火锅吃到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邢西言多喝了几杯酒,走路都有些晃悠,在管家的搀扶和萧溟玄,洛九黎的相送下,出了九王府。 “公子,您怎么喝这么多酒。” 邢西言的贴身侍卫黑子,从管家手里接过自家公子,搀扶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晃动,主仆二人也渐渐融入到了漆黑的夜色中。 只是无人看到,被车帘挡住的马车里,已经醉了酒的邢西言慢慢睁开眼,一双狐狸眼里全是清明冷峻,哪里有刚才的醉眼朦胧。 此时,九王府,正院。 “王爷,有话问我?” 洛九黎抱着手炉,乖乖巧巧的站在萧溟玄的身后。 萧溟玄回头,见昏暗的烛光下,她敛了一身的锋芒,柔和又温顺的站在自己面前,美的不像话,也软的不像话。 原本紧绷的俊脸也渐渐松弛,嗓音温软喟然。 “黎儿,关于你刚刚说的那件事,以后不要在人前提及了。” 洛九黎看了萧溟玄一眼,眉头微敛,像是在沉吟,好半响才道。 “王爷,是知道什么了吗?” 萧溟玄叹了口气,上前把她拥进怀里。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 “你是我最爱之人,我的责任就是爱你,护你一世周全。” 洛九黎想过各种可能,唯一没料到会听到这句话,心头震动,抬眸看着他矜贵冷峻的容颜。 都忘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说了什么? “王爷,我……唔!” 他低头,手指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她的下巴,然后温热的唇便毫无征兆的吻了上去。 这一吻,炽热而又缠绵。 缠绵到院外窗子上的剪影都能倒影出两个人的缱绻。 房门外,南烛一把捂住南星的眼睛。 “少儿不宜。” 南星推开她的手。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然后脚尖儿一点,隐入了黑暗之中。 院子四周,暗卫们是最纠结的。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退出院子。” “退出院子谁保护主子。” “可是我怕长针眼。” “你个傻子,你还真敢看啊?” “你说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如此毫无顾忌。 啪!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打脑袋的声音。 “主子素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你叽叽歪歪的干嘛?” “这样也好,咱们也不用跟着当和尚了,况且,以主子的……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有小主子了。” “闭嘴,滚。” 突然,屋内传出萧溟玄的怒气声。 暗卫们纷纷禁声,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 屋内,寝室的床上,洛九黎哭笑不得的看着褥子上浅浅的一摊红色血迹。 而大动肝火的萧溟玄,满脸通红的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内个!王爷,你,你要不去冲着冷水澡吧。” 这月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两人干柴烈火它来了。 尴尬啊! 两个人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 “你躺着,我让她们把火生的旺些。” 萧溟玄说着,急急从屋里走了出去。 而站在屋外的南烛和已经返回来的南星,则被吩咐进屋服侍洛九黎,更换被褥。 相较于正院的各种意外,西院,屋子里。 俏月和秋莲各自站在窗前,目光不约而同看着正院的方向。 此时的秋莲,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温婉,攥着手帕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唇角上扬,勾着凉薄又恶毒的笑。 “你如此妖娆的身段,妩媚的容貌,不一样被禁足在这冷院里,连九王爷的一面都没有看到?” “俏月,你可别忘了,太后对你我的嘱托。” 第263章 总有不死心的人 俏月冷笑,勾着薄唇,也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疾言厉色,言行举止中带了些漫不经心。 “说我?哼!你不也是一样吗?” “手段耍的十足,一副人畜无害的清冷模样,到最后,还不是被那洛九黎一招就破了功。” 秋莲咬唇,脸色青白一片,像是被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但还是努力克制着怒火。 “你当真要与我如此针锋相对吗?” “这种局面下你我不是该同心协力,一起对付洛九黎,夺回九王。” 俏月耸肩。 “我也想啊!是你挑起的事端,现在又一副我不懂事的样子,你这又当又立的,给谁看。” 说着,一个转身,扭动着腰肢走到床边。 “你——” 秋莲被俏月毫不掩饰的话气的鼻翼两侧都闪动了起来。 可‘大敌当前’,她又不得不团结俏月。 虽然,她并不喜欢俏月。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真心喜欢另一个比自己漂亮,身材比自己好,容貌比自己出众的女人。 “好,好,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我只是有些太心急了,未曾想到那洛九黎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如同妒妇一样,把你我禁足在这冷院里。” 秋莲语气一软,俏月也渐渐平息了情绪。 她是外貌,身材样样比秋莲出色,正因为如此才得了太后和贵妃的青睐,钦点她来九王府。 可唯有一点,她有自知之明,就是手段和小聪明,她比不得秋莲。 “现在,你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反正,我是想不到办法。” 秋莲垂下了眸,手指微攥。 步伐缓慢的走到俏月身边,低下身子,压低声音道: “有是有,就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窗外,夜色越来越浓,风声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的声响,远处时不时传来乌星鸟凄厉的叫声。 风声,叫声过后,一切又忽然安静下来,寂静的可怕…… —— 翌日,天刚蒙蒙亮,洛九黎就醒了过来。 刚刚苏醒的她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但床铺却微温,显然身边人也是刚离开不久。 她坐起身,穿好衣服。 “南星,南烛。” 门外,南星,南烛推门走了进来。 南烛:“主子醒了?” 南星:“主子,外面才天亮,主子再睡会儿。” 洛九黎摇头。 “睡不着了,王爷呢?” 昨晚,她因来了月事,萧溟玄跑出去冲了澡,回来后,两人便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南烛扶着她起身。 “王爷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去校场。” “校场?习武吗?” 南烛点点头。 “嗯,王爷的功夫,一日都不曾落下过。” 洛九黎心中感慨,撩开帘子往外探了探,只觉得寒冷的北风呼呼的往屋里刮,忙又落下了帘子。 “王爷就是因为有如此恒心和毅力,以及坚如盘石的自律性,才成就了战神王爷的称号。” “武将,当真不易。” 说话的功夫,南星已经叠好了被子,收拾好了床铺。 “主子,我去告诉厨下,给准备早饭。” 洛九黎点头。 “让厨下不要准备太多,两碗粥,两个鸡蛋,一碟咸菜,一小笼肉包,足够我和王爷吃就好了,要不像上次那样一大早铺满一桌子,吃不下,都浪费了。” “是。” 南星应了声,撩开帘子出了屋子。 这时,已经有丫鬟端着温水走了进来,洛九黎洗漱完,坐在铜镜前擦脸,身后有专门梳头的丫鬟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屋里,发髻才梳完,屋外,就听到有人行礼问安的声音。 接着是门帘被撩起,萧溟玄一身黑色的短打棉衣,浑身冒着热气就进了屋。 洛九黎起身迎了上去。 “南烛说,你去校场了。” 萧溟玄点点头。 “你身子不舒服,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醒来没见你,也就睡不着了,反正冬季日短,倒也不困。” 两人正说着话,莫寒捂着胳膊进了屋。 “咦!莫寒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莫寒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哭丧着脸道。 “主子听说二小姐醒了,着急回来见二小姐,一对四,下手贼狠。” 言外之意,是被主子练的。 洛九黎看了看淡漠拂去衣袖的萧溟玄,再看看捂着胳膊,哭丧着脸的莫寒,失笑道。 “你们四对一都没有打过王爷?” 然后冲着萧溟玄竖起大拇指。 “我家王爷就是厉害。” 萧溟玄闻此,低头微微淡笑,就跟老孔雀开屏一样瞄了一眼莫寒。 莫寒:活该我嘴欠。 一大早不但被主子‘揍一顿’,还故意往前凑吃了一嘴的狗粮。 他不活该,谁活该。 “主子,二小姐,属下告退。” 莫寒觉得,秦隐说的没错,主子对洛二小姐的爱重,简直到了让他们都匪夷所思的地步。 “嗯,去吧。” 萧溟玄摆了摆手,心情大好。 莫寒退了出去。 门外,南星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王爷,主子,早饭好了,现在摆饭吗?” 萧溟玄点点头。 洛九黎看了眼屋里的四方桌。 “就摆在这儿吧。” “是。” 不一会儿功夫,饭菜摆好。 亦如洛九黎吩咐的那样,四方桌上,两碗清粥,一碟小咸菜,一笼肉包子,两个鸡蛋。 萧溟玄一看到摆上来的,瞬间就皱了眉头。 “这么少?” 不但少,还简单。 洛九黎扭头看向他。 “不够吃吗?” “也不是,只是比每次的做的样式,又少又简单,我怕亏了你的身子。” “南星,去叫厨下给你家主子熬完血燕来。” “是。” 王爷宠爱主子,她自然替主子高兴。 应着声就要出去。 “南星,等等。” 洛九黎叫住南星,随即扭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心疼我,便是不吃那血燕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早起没有多大胃口,这早饭够吃就好了,多了也是浪费。” 她知道,萧溟玄身为皇室王爷用膳,菜式要多,越多才越能够体现出身份和地位,吃不吃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几次在王府里吃早饭,面对一大桌子精致菜式,她和萧溟玄真正吃几口的没有多少。 第264章 天下第一锅出事了 那时,她就觉得甚是浪费,但到底两人之间还没有真正的确定关系,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有问题,她会当面提出来。 “一日三餐,温饱即可,我不在乎桌子上有多少菜,只在乎与谁一起吃。”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坐下来,用调羹搅动热热的粥,递到他跟前。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昼赏繁花似锦,夜观璀璨星辰,王爷,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好。” 萧溟玄心头大震,他从來沒有想过,在洛九黎的眼里,一顿饭,一碟咸菜居然也能够有如此长远的意义。 他高兴,心里欢愉。 “好,吃饭?” 两人坐下,一个嘴角勾着笑,一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满屋子的粉红泡泡,那甜蜜蜜的感觉让清冷心硬如石的南星,都有些不适应。 吃过了饭,有丫鬟撤了桌。 洛九黎正想问问西院那两个女人的情况,就见外面管家弓着身子进了屋。 “王爷,军中的张副将和昭武校尉在府外等候求见王爷。” 一听到是军中来人,洛九黎生生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军中来人了,定是有急事,王爷快去吧。”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 “好,让南星和南烛陪着你,我去去就来。” “嗯。” 洛九黎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外。 “把人带到书房去。” 萧溟玄对管家吩咐了一声。 “是。” 管家应着声出了院子。 “主子,外面冷,主子还是进屋吧。” 洛九黎瞧了瞧院外光秃秃的几棵树,裹紧了衣服。 “回屋。” 主仆三人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就传出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一个在书房谈事儿,一个在屋子里提取精油,调配爽肤水的比例,倒是满院子安静。 只是,临近中午时,这安静被突然的来访打断。 “二小姐。” 正院屋外,春容几乎是带着哭腔跑了进来。 洛九黎在屋里老远就听出是春容的声音,南烛和南星也轰的猛然抬头。 “主子,是春容。” 这话音未落,春容撩开帘子就跑了进来。 三人原就有些忐忑,一看到春容脸上的泪痕,心中皆是咯噔一声。 出事了? 南星上前扶住春容: “春容,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南烛沉着脸。 “春容,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灭了他。” 春容忙摇头。 “没人欺负人我,二小姐,你快去店里看看吧,店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店里怎么会出事了?” 洛九黎和南烛,南星三人大眼瞪小眼,齐刷刷看向春容。 “是陈鑫大哥,有人在店里闹事,污言秽语的辱小姐的名声,陈鑫大哥听不下去,和那人动了手,没想到,没想到--” 春容说着,又掉下眼泪来。 “没想到什么?哎呀,你别哭啊!快说,你要憋死我了。” 南烛是个急性子,就听不得一半儿的话。 “你别催她。” 南星拽了拽南烛的胳膊。 春容擦干眼泪。 “没想到,那人就被陈鑫大哥打了一拳,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京兆府的人正巧路过,看到出了命案,锁着陈鑫大哥就要下大牢,小姐,快去救救陈大哥吧。” “死?死了?” 南烛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儿。 “主子,这件事有蹊跷,京兆府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那么巧就出现在了咱们店外了呢。” 洛九黎脸色愈加阴沉。 “先回店里再说。” 主仆四人,拎着药箱子直奔府外。 管家一看洛九黎要走,忙追了上去。 “二小姐,您这是去干嘛?是出府吗?王爷还——” “店里出事了,我需要回去一趟。” 洛九黎没有停下脚步。 “回头,你告诉王爷一声,对外他还是病患,先别出门,待我处理了店里的事儿,马上回府。” 管家还想细致问清楚,还未待开口,洛九黎已经带着人没了影子。 暗处的秦五也着急火燎的跟了上去。 “快,去看看,二小姐那儿出了什么事。” 管家吩咐府里下人去看看原因。 “是。” 下人一路小跑,也追了出去。 很快,洛九黎的马车就停在了店门口。 只见天下第一锅大厅里,乌泱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这些个不明所以的屁民,一个个指指点点,口诛笔伐,就好像是亲身经历者一样。 “让一让,让一让。” 南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胳膊肘子一个,把挡路的人顶了出去。 她虽是女子,但架不住骨架子,又是习武之人,那些个没习武的百姓,哪里是她的对手。 还有想往前凑的,被她一个眼刀子看过去,那人顿时就不出声了。 “二小姐,您可来了。” 从开业到现在,张汶还未曾遇到过这种事。 虽然脸上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装着镇定。 “二小姐,京兆府的人要把陈鑫带走,陈鑫喊冤,伙计们不许,这才把人拦在了店里。” 而几人对面,正是被铁链子锁住的陈鑫以及四个身穿京兆府服装的官差。 至于那个被陈鑫‘打死’的男人,嘴角淌着血,横尸在地上。 洛九黎看了眼张汶。 “尸体可有人动过?” 张汶摇头。 “没有,我一直派人看着,由始至终都未动过。” “好,做的不错。” 只要这尸体没被人动手脚,这件事就有极大的转圜余地。 她从心里绝不相信,陈鑫会打死人。 对面陈鑫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大喊冤枉。 “二小姐,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打了他一拳,可那一拳我是收着力的,绝不可能把人打死。” 四个官差一看到洛九黎,在听到张汶和陈鑫称呼她二小姐,立时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就是洛九黎了。 只是没想到,她来的竟这么快。 “洛二小姐。” 四个官差中,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走出来,应该是四人中的头头儿,还像模像样的冲着洛九黎抱拳。 “二小姐店内伙计无故挑起事端,打死食客,这件事有周围所有人作证,绝不可能作假。” 第265章 人真不是我打死的 那头头儿话音一落,围观的食客们立刻就有人出声了。 “就是,就是,我们亲眼所见,就是那个伙计出手打人,一拳就把人打死了。” 洛九黎看过去,是个獐头鼠目的男人。 那男人一看洛九黎看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至于周围的食客,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开口污蔑。但一个个隔岸观火全是看好戏,看热闹的架势。 “放你娘的狗屁。” 陈鑫被铁链锁着,也只恨不能跳起来要为自己一证清白。 “是他,是他大呼小叫,满口污言秽语,我听不过去,才和他吵了起来,也是他先动的手。” “你个狗东西,你不但瞎了眼,还是个聋子。” 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被陈鑫一通骂,面子上过不去了。 “谁听到了,谁听到了,反正,反正我一抬头,就看到你把人打死了。” 陈鑫真是有口难辩,看向洛九黎。 “二小姐,人真不是我打死的,二小姐信我。” 洛九黎嗯了一声。 “我信你。” 随即,看了眼南烛,指着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道。 “南烛,给我赏他一个大嘴巴。” “得嘞。” 南烛最喜欢做这种事,瓮声瓮气的三两步蹿了过去,一把逮住那个男人想要逃跑的后领子。 “哪里跑,给我回来吧你。” 南烛手腕一扭,那男人身子转了一圈,随即,啪的一声一个大嘴巴,打的那男人嘴角瞬间就流出了血。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当着官差的面还敢打人?” 为首的官差眼睛一瞪,就要上前。 洛九黎冷声一笑,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挡在那官差面前。 身后,被南烛打的那男人哭嚎道: “你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洛九黎没动,眼睛疾言厉色的盯着那个官差,嘴上却没闲着。 “凭什么打你,就凭你妖言惑众,凭你含血喷人,凭你造谣生事,挑起事端。” 对面,官差一听就不乐意了。 “洛二小姐言外之意,是我们抓错人了?” “你们就是抓错人了。” 洛九黎毫不畏惧。 “身为官差,你们手里的权利都是老百姓给的,但老百姓可没有让你们不论青红皂白,不分善恶,就把人用大铁链锁起来。” “洛二小姐,我们敬你是义国公府的二小姐,但你不能辱了我们官差的名声。” 一个稍年轻的官差上前,神情颇为不忿。 “你的伙计,在你的店里打死了人,难道,二小姐想包庇罪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二小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杀人了。” 洛九黎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也懒得与他打嘴仗。 “你们京兆府不是有仵作吗?想要一证是你们抓错了人?还是我维护错了人?我申请仵作验尸。” 那个年长的官差一听洛九黎申请仵作验尸,眸色瞬间闪了一下,低垂着头,似乎在合计什么,好半响才抬起头悻悻道。 “二小姐,人证物证俱在,我们不怕验尸,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毕竟是在店里,周围又全都是食客,如果验尸必须请诸位前往京兆府。” 洛九黎看着他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脚下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以及这具尸体也会送回京兆府验尸?”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这店里是吃饭的地方,未免造成影响,我看还是--。” “我不怕造成影响。” 洛九黎打断他的话。 “既然是要查案,要验尸,最好还是不要破坏现场环境。” “这具尸体,没有挪动过,陈鑫,你们也没有带出过店里,至于周围的食客。” 洛九黎环视了一圈,语气淡漠道: “张汶,带人守在店门口,只需进,不许出。” “是。” 张汶一听,手臂一扬,店里所有的伙计,全都乌泱泱站在了店门口,这些个伙计,虽然身有残缺,但那精气神儿却丝毫不输。 “二小姐,你这是干嘛?” 官差大惊。 “二小姐难不成仗着国公府的权势,想要限制我们的自由。” 人群里有人吼了一嗓子。 洛九黎给南星使了个眼色,南星心领神会,眼神儿锁定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这一吼,围观的食客顿时就炸了锅。 “凭什么把我们困在店里。” “就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就这么了不起吗?我们要回家。” “我们要回家。” “我们要回家。” 此起彼伏的声音愈演愈烈。 洛九黎看着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旦牵扯到自己身上,又一个个觉得受了万般委屈模样的人,心里冷冷一笑。 随手从桌上拿过茶盏,狠狠掷在地上。 随着茶盏啪的一声脆响,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 “你们不都是证人吗?既然是证人,就有必要留在这儿。” “当然,留下的,也不会白留。” “只要我的伙计洗脱了冤屈,那么,今日你们所有人的消费全部免单。” 这话一出,格局就出来了。 无论是爱占便宜的,还是不爱占便宜的,能吃饭还免单不用自己花钱,这便宜谁不占谁是傻子。 何况,这涮肉好吃啊! 外面天寒地冻,吃上这么一锅,多少寒冷,多少烦心事儿,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就是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吗?又不会掉块骨头少块肉的。 “二小姐大方,仗义。” 有人竖起大拇指。 “既然二小姐这样说了,那,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面子必须给。” 第二个人附和。 “就是,就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又不用回家下地干活儿,在家里受着婆娘发飙,还不如在这儿托清闲呢?” 第三个人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洛九黎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情绪和氛围渐渐平息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既然如此,诸位,各自回各自的座位上,待仵作查验完后,咱们在重新打鼓另开张。” “得嘞。” 有人应和一声,围观的食客顿时麻利儿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266章 九王带来了仵作(今晚加更一章) 第266章九王带来了仵作(今晚加更一章) 二楼的食客,也上了楼,靠着栏杆,优哉游哉的继续看热闹。 反正,今天的饭食有人管了,又能在这闲暇的冬日里解闷子,他们不急。 对面,四个官差都傻眼了,还能这么玩儿。 “二小姐,这不合规矩。” 年纪稍大的官差语气缓和。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洛九黎背后仰仗的何止是她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 还有那个连他们,连他们的府尹大人都惹不起的九王爷。 洛九黎能这么张狂,全拜九王爷所赐。 “不,这很合规矩。” “官差大人,是你们派人回去请仵作,还是让我的人去请仵作?” 洛九黎挑着眉,语气疏离,又不卑不亢。 “这——” “这什么这?你堂堂官差,说话办事怎么这么墨迹。” 南烛都看不过去眼儿了,一句话怼的那官差直瞪眼睛。 洛九黎淡淡一笑。 “南烛,你着什么急,总要给人家思考的机会不是。” “切。” 南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依我看,是心里有鬼,才需要思考。” “主子,我脚程快,要不我去京兆府请仵作。” “不必了,仵作本王请来了。” 店外,一道威严的声音如平地炸雷般响起。 守在店外的伙计们全都跪在了地上,有眼尖的食客也吓的慌忙跪下。 “九王爷。” 四个官差一看到走进来的人,各个面如土灰,便是不想跪,可阶级的固化,身份的威严,也让他们不敢不跪。 “参见王爷。” 四个官差一跪,一屋子人,别管是楼上,还是楼下,乌泱泱跪倒一片。 唯有洛九黎一个人,站在中央,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萧溟玄。 萧溟玄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手炉放在她手里。 “天气寒冷,你走的急了,连手炉都没有带。” “王爷,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管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王怎能不来。” 好在管家多了个心眼儿,要不是派人来查看原因,恐怕,他还真在府里等着她回府呢。 众人何曾见过杀伐果断的九王爷对一个女子如此关切过。 有心眼儿的也在九王爷的话里嗅出了某种讯息,那就是,洛九黎不是从义国公府来到店里的,而是从九王府来到店里的。 至于坊间一直传闻九王爷与洛九黎的男女关系,以及九王爷要去义国公府登门求亲的消息,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板上定钉般的证实。 可到底洛九黎与九王爷还未成亲,就住进了九王府,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宫里太后给九王后院塞进去的那两个教引宫女? 是了,应该跟这个有关。 “都起来吧。” 萧溟玄给洛九黎撑足了面子,才一脸漠然的让众人起身。 “谢王爷。” 楼上楼下,众人相继起身。 这次,没有人敢叫嚣了,也没有人敢私底下窃窃私语了。 “莫寒。” “是,主子。” 莫寒一直在门口,听到召唤,带着人就进了店里。 接下来的操作,让洛九黎都惊呆了。 只见莫寒身后,一身黑衣的五名侍卫,在莫寒的吩咐下,手持长长的白布,站在那具尸体四周,刷的一声,白布扯开,把尸体围在了当中。 五个人一脸肃穆,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洛九黎和众人惊讶的同时,萧溟玄看了眼身后。 “孙周,张平全。” “王爷。” “微臣在。”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上前,一个是低垂着头岁数较大的男人,一个是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 对面,才起身的四个官差,一看到孙周和张平全,脸色就都不好了。 “这二位是?” 洛九黎还不认识这两人。 “见过洛二小姐。” 岁数较大的男人距离萧溟玄站位不远不近,对洛九黎说话的声音不冷不热,保持了很好的疏离性。 “微臣见过二小姐。” 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上前给洛九黎行了一礼,他的站位距离萧溟玄很近,对洛九黎说话的语气也显的很温和。 甚至没有称呼洛二小姐,而是直接称呼二小姐。 这样的称呼,只有对对方有好感或者熟悉之人才会如此称呼。 萧溟玄看了那二人一眼,指了指岁数较大的男人道: “孙周,京兆府的仵作。” 随即,又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道: “张平全,大理寺的仵作。” 自从他得知店里出了人命案后,就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 那陈鑫是从战场下来的,虽然样子粗犷,但下手绝对知道轻重。 而且,洛九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又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饭碗,给洛九黎添麻烦。 当弄明白前因后果,他便紧急让莫寒去大理寺和京兆府找来两个仵作。 洛九黎随着他的介绍,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萧溟玄为何找了个两个府衙的仵作,这是让他们互相监督,谁也做不得手脚,能尽快查清案子。 所以说,混迹朝堂的人,就是不一样。 至于这两个仵作,谁与他们亲疏一目了然。 “有劳二位了,这具尸体,由始至终从未动过,还保留着死时的姿势,还请二位务必仔细检查。” “二小姐放心。” 张平全是大理寺的仵作,而大理寺卿正是裴听颂,裴听颂夫人是洛九黎的亲姐姐,从这一层上来说,他对洛九黎本质上就是有亲近感的。 况且,他的顶头上司虽在朝堂中保持中立,但最近一段时间,显然与九王爷走的最近。 张平全看向孙周,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孙仵作,请吧。” 孙周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洛九黎看出了同行是冤家的感觉。 “张仵作,请。” 对面,四个官差一看这架势,脑瓜皮都发麻。 九王爷不但叫了孙周来,竟然还叫了张平全来,意思很明显,信不过他们京兆府。 看来,今日这件事要不查出个明白,九王爷断是不肯放过他们的。 为首的头头儿,此刻真恨不能一刀劈了通风报信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谁还敢扎刺儿。 作者有话说:最近封控在家,没开学的,没上班的,一天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给大家加更一章,加更一章!!希望各位亲爱的读者们,一如既往,催更,投票,谢谢!! 第267章 仵作验证的结果 四个人,原还跋扈的很,现在跟个羔羊一样,乖乖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等着仵作们验尸的结果。 这边,南烛和南星搬来椅子,萧溟玄和洛九黎各自坐在椅子上。 洛九黎看着那个低头沉思,脸上变化莫测的官差头头儿。 嘴角慵懒的一勾,慢条斯理的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京兆府府尹没来,大理寺卿也没来,只来了两个仵作,看来,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避嫌啊。 不过也是,有萧溟玄坐镇,那二人即便是来了,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你在笑什么?” 萧溟玄见她慵慵懒懒,还有那细微的勾唇一笑和慢条斯理转手腕的动作,竟有几分痞痞的味道。 瞧着让他甚是眼热。 “没什么?只不过看不到里面验尸的过程,有些无聊罢了。” 尸体被一圈白布围着,她和萧溟玄坐着,自然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 萧溟玄看了看一楼厅里四周或是坐着,或是站着围观的人群,扭头冲着张汶摆了摆手。 张汶慌忙上前,毕恭毕敬小声道。 “王爷,有什么吩咐。” “本王风寒未愈,二楼厢房可燃着火盆?” 张汶一听,哪里敢怠慢。 “回王爷话,厢房里有专职的人打扫,因为知道小姐要来,小的特意派人燃了银丝碳。” 萧溟玄闻此,挑着眉梢看了一眼张汶。 如此情形下,他竟然还能注意协调这些小事儿,到底是管家的儿子,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很好。”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洛九黎。 “走吧,去二楼厢房。” 洛九黎也听到了刚刚他和张汶的交谈,扭头给南烛和南星使了个眼色,起身带着春容,便与萧溟玄同行上了二楼。 采菱渡厢房,是洛九黎特意辟出的一间房间,平日里不招待任何客人,只有她来或者萧溟玄来,才开放。 一如张汶所说,银丝碳其炭白霜,无烟难燃,燃之不易熄。 整个厢房内,即便是窗子开了个小小的缝隙,里面也是温暖的很。 “主子,手炉凉了,我去给主子换块新的炭饼。” 春容除了不会武功,不能替洛九黎出手教训人外,一直都在近身伺候她。 洛九黎点点头,把手炉递给春容。 春容低着头出了厢房。 一旁,萧溟玄把她坐的椅子上垫了一个厚垫子。 “听说你给今日进店的所有食客免了单?” 洛九黎点点头,挨着他坐下。 “我怀疑真正的杀人凶手就在那些食客里,刚刚已经让南星锁定了一个,至于是不是,还不知道。” “待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应该就能一个一个排查了。” “所以,你派人把住出口,给所有人免单,就是为了这个?怕真正的杀人凶手逃走?” “嗯。” 洛九黎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慵懒的对萧溟玄道: “王爷,今日营业额为零。” 不但没赚钱,还亏了。 萧溟玄听着她撒娇的语气,低头一笑,伸手揉着她的头顶。 “破财免灾,不碍事的,我给你补上。” “不用王爷补。” 洛九黎摇摇头。 “为何不让我补?” 她不接受,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以为她是拿他当外人。 “王爷是以什么身份给我补?未婚夫吗?可咱们俩还没有定亲。” “虽未定亲,但我们早已不分彼此,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妻子,何况,你父亲和大哥已经行至半路了,过不了几日也该回京了。” “只要你父亲回京,我就马上上门提亲。” 洛九黎低头一笑。 “如此说来,我更不能让王爷补了,王爷的钱不也是我的钱,补来补去,都是进一家人的口袋,何必费那事。” “至于今天的损失,我自要找人补回来。” 谁与她有过节?谁又一心想要给她找不痛快?想要置她于死地。 整个京城,满打满算就那几个死对头。 “这件事我会找人去查,你不必动手。” 一想到有人胆敢来天下第一锅闹事,他的脸色冷鸷的就让人无法忽视。 “王爷别气。” 洛九黎伸手拉住他的手。 “邪不胜正,那些人越是在阴暗处下见不得人的手段,越是证明我和王爷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不同流合污,不朋比为奸,沆瀣一气。 所以,才会招那些人的恶行。 两人这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张汶的声音。 “王爷,二小姐,两位仵作已经验尸完成。” 洛九黎与萧溟玄对视了一眼。 “出去。” “嗯。” 二人想法一致,起身推开了门。 此时的楼上楼下,众人翘首期盼。 二人下了楼,孙周和张平全上前行了一礼。 “王爷,二小姐,这个男人的死因已经查出来了。” 说话的是张平全。 “至于其中细节,还是请孙仵作回禀吧,毕竟孙仵作身经百战,老练稳妥。” 张平全是个知趣的,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九王爷请他来,不过就是让他来监督孙周的。 毕竟,抓人的是京兆府的官差,验尸的也是京兆府的仵作。 而他,不过就是从旁协助,加以督促罢了。 孙周说话,比他说话更能让那几个京兆府的官差和这周围的百姓相信。 他懂这个道理,孙周自然也懂。 虽然眼神不像刚来时那样,但也绝不会亲热。 “回禀王爷。” 孙周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 “这具男尸,死因在后背处——” “后背处?” 四个官差一听,顿时惊愕的看向孙周,然后再看向陈鑫。 所有证人都说陈鑫是正面打向了那男人一拳,可现在孙周却说死因在后背处。 “孙仵作,请您务必详细说明。” 洛九黎看了一眼那四个官差。 心里呵呵,不是要打脸吗?那就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脸。 孙周斜了一眼自己府衙的官差,心里那叫个气。 今日验尸,是从业以来最憋屈的一次。 “这具尸体的后背处,被人射入了细小的暗器,暗器藏有剧毒,可在顷刻间让人丧命。” 孙周话音一落,楼上楼下一片议论纷纷。 第268章 陈鑫沉冤得雪 “我就说吧,不是人家伙计。” “就是,就是,一巴掌吗?怎么可能打死人。” “可不得,这京兆府的人,不分青皂白就把人锁了,还真是滥用职权。” “嘘!你不要命了。” “那又怎么了,有九王爷在这儿,谁敢动手。” 洛九黎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淡淡笑了笑。 “孙仵作,也就是说,我的伙计,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 孙周无奈点头。 “贵店的伙计,的确没有出手杀人的可能。” “得嘞!” 一旁,南烛双手一拍,走到那四个官差跟前,瞪着眼睛大吼一声。 “放人。” 年纪最小的官差被南烛一嗓子吓的一哆嗦,慌里慌张的拿出钥匙,解开了套在陈鑫身上的铁链子。 陈鑫一得了自由,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谢九王爷救命之恩。” 萧溟玄神色严肃,淡淡的抬了抬眼皮。 “要谢,就好好谢谢你家二小姐。” “诶!” 陈鑫实诚的点点头,跪着就冲着洛九黎磕了个响头。 “谢二小姐救命之恩,二小姐大恩,无以为报,陈鑫以后唯二小姐马首是瞻,二小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二小姐--” “好啦,好啦,你的感谢和诚意我领了。” 洛九黎忙打断他。 “不过,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孙大人和张大人。” “要是没有两位大人的验尸结果,便是我和王爷,也无法有理有据的为你洗脱冤屈。” 洛九黎说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陈鑫心领神会,冲着孙周和张平全就磕了个头。 “二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那孙周和张平全做过多少次验尸,为多少人洗脱了冤屈,可从未受过别人如此大礼。 “快请起,快请起。” 孙周忙摆手,那受宠若惊的神色,让洛九黎都有些吃惊。 以为他是个怎样难缠的人物,没想到竟也是个面冷心热的。 “是啊!你还是快起吧。” 张平全侧着身子没敢受他一礼,看年岁,他与陈鑫年岁相当,受同辈的跪拜之礼,他怕折寿。 “陈鑫,你的心意二位大人收到了,起来吧。” 洛九黎打破僵局。 “是。” 有自家二小姐吩咐,陈鑫麻利儿的起身,站在一旁。 “二位。” 洛九黎看向他们俩。 “既然这个男人是被人用暗器下毒迫害致死,可我们怎么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七窍流血的中毒之像。” 张平全道: “二小姐,这世上之毒有千百万种,不是所有的毒都会出现七窍流血的中毒之像的。” “这个男人所中之毒叫无影,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中毒之人根本来不及挣扎,便会顷刻间毙命。” “而杀人凶手就是在伙计陈鑫打他时,同时射出的暗器,暗器没入身体,便会让围观的人群误以为他的死,是陈鑫所致。” 洛九黎点点头。 “原来如此,暗器没入身体?” “王爷。” 说着话,她扭头看向萧溟玄。 “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力气和本事把暗器没入一个人的身体里,而且还是在隔着那么厚的衣服情况下。” 萧溟玄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四周。 “内力,拥有浑厚内力的人,而且距离受害人不远。” “整个店里,想找到这个人,很容易。” 随着萧溟玄话音落下,一直盯着角落某一处的南星勃然变色。 “想跑。” 南星一个燕子翻身,手里的长剑锵的一声抽出剑鞘,直奔起身就要闯出去的一个男人。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的侧后方向一道黑色身影蓄着十足的掌力也袭了过去。 洛九黎定眼一看那道黑色身影,就乐了,不是别人,正是几乎从不露面的秦五。 看来,秦五和南星,南烛她们这些暗卫之间,有特定的联系方式。 众人一看动了刀剑,呼啦一下子,全都四散开来。 有胆小的跑的远远的,有胆子大的,还抻着脖子张望。 “小心,他手里有暗器,上面淬了毒。” 一直盯着的南烛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意图,手腕一抖,腰间的软鞭也刷的一声飞了出去。 而角落里,那男人一边应付秦五和南星,一边似乎是想要触动手腕上的某种机关,可眼看凌厉的鞭子就要抽了上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舍弃暗器,竟然徒手抓住了南烛的鞭子。 只见他手上青筋暴涨,软鞭被他凌空拽直,然后用鞭子挡住了南星迎上去的长剑。 “刺啦!” 软鞭当空被斩断了两截。 萧溟玄身旁的莫寒一看。 “找死的狗东西,九王爷跟前还敢造次。” 说着,腾空而起,也加入了战局。 萧溟玄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把洛九黎护在身边。 洛九黎看着混乱的战局,在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以一敌四,竟然还能接档招式。 心里不禁暗暗咋舌。 我得乖乖!这古代习武之人,果然够变态。 虽然她也会些功夫,可那三脚猫的笨拙样子,在这些高手面前,估计不用一个回合,出手就是结束。 她也就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前还能吹嘘吹嘘。 正在她神游之际,只听对面传来南烛的惊恐声。 “王爷,小心。” “主子快闪开。” 洛九黎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萧溟玄单手搂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似乎是在空中结了气。 无形的气包裹着一个银白色的细小暗器,顷刻间调转枪头。 “噗!” 银白色的细小暗器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没入了那个男人的身体里。 无影,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中毒之人根本来不及挣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又受了南星一剑,当场毙命。 “这,这就死了?” 被萧溟玄搂在怀里的洛九黎揉了揉眼睛,她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审问这个杀人凶手,他就死了。 这与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啊! “要不然呢?他身上藏有淬了毒的暗器,是个极其危险的杀手。” 萧溟玄收紧搂着她腰间的手臂,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如若刚刚她中了那暗器,他不敢想象。 第269章 有人买凶杀人 对面,南星,秦五几人刚才吓是心都差点跳出来,眼见那个男人身死,纷纷退回到两位主子身边。 “王爷,主子,你们没事吧。” 南烛的软鞭断了,已然不能再用。 萧溟玄依旧神色严肃,洛九黎也惊魂未定的摇摇头。 “没事。” “莫寒。” 萧溟玄声音冷厉没有丝毫情绪。 “王爷。” 莫寒上前。 “你马上去京兆府府衙告诉周世瑞,他身为京兆府尹,职责是护卫京城治安,现在在他的辖区内出现了江湖杀手,出了人命,他难辞其咎,让他即刻派人查出杀手还有没有同伙,如若有,格杀勿论。” “是。” 莫寒接了令即刻就出了店里。 一旁,张平全双手还有发抖,死人他不怕,就怕这些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杀手。 “王爷,京城出现杀手,这似乎不同寻常。” 而且还是出现在洛二小姐的店里。 “嗯,你马上回大理寺,把这件事报告给裴听颂。” “是。” 张平全行了礼,也转身走了出去。 萧溟玄回身,看了眼孙周和那四个官差。 孙周到底是年纪大,会看脸色行事。 “王爷,今日店内所发生之事,微臣会如实禀报给周大人。” “嗯。” 萧溟玄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锁住四个官差。 四人中,最年长的那个头目知道此刻不交代,等待他们的恐怕就不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遂跪在地上道: “王爷,卑职原是在前街巡逻,是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慌张跑过去,告诉我们说天下第一锅打死了人,卑职这才带人过来的。” 萧溟玄冷声。 “滚。” 四人一听,连滚带爬的起身。 孙周无奈叹了口气,抱拳行了一礼。 “王爷,微臣告退。” 说着,也与那四个官差出了店门。 一切归于平静,洛九黎让张汶开始处理店内食客的问题。 只是,无人看到,天下第一锅斜对面茶楼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目光一直监视着店内的一切,直到尘埃落定,那个男人才缓缓起身,出了茶楼。 二楼,采菱渡厢房内。 隐身的秦五上前汇报。 “主子,二小姐。” “自南星给我传递讯号后,我便一直隐在那个杀手身侧,我仔细观察过,那个杀手从二小姐进店开始,便盯着想要伺机而动,但因为有南星,南烛保护,属下又故意在他面前泄了内力,他有所警觉,才没有下毒手。” 洛九黎被他这样一说,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 “你的意思,这个江湖杀手真正要杀的人是我。” 秦五点头。 “不可不防。” 一直没说话的南星也道: “还有那四个官差在店里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虽然他们武功不济,但好在那一身的皮是官家的,这些江湖杀手,其实是最忌讳与官家结怨。” “既然忌讳与官家结怨,那杀手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义国公府的二小姐,那他为什么还要杀我?” 南星摇头,她怎敢胡乱猜测。 “是有人买凶杀人。” 萧溟玄脸色阴沉的滴了水。 “从前日开始,你一直在王府中陪我,并未来店里,他们找不到人,又不敢去国公府和王府刺杀,就只能引起店内的动荡,引你出现。” 好在,明处有南星和南烛,暗处有秦五。 他带人来的也及时。 要不然,今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象。 “买凶杀人?是谁?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太后,贵妃,昭王,大司马府的人?” 萧溟玄皱着眉。 “应该不是太后和贵妃,后宫女眷不可能接触到江湖杀手。” “那就只有昭王和大司马府的人?” “这件事我会派人私下暗查,你不要忧心。” 厢房里,众人心都沉到了谷底,明面上的敌人还好对付,可这暗处买凶杀人,性质太恶劣了,他们防不胜防。 “王爷,主子,现在店里也不安全,还是先回府吧。” 南烛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关键时候,脑子绝不犯浑。 南星也点头。 “属下想,经过今日之事,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有所防备,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出手。” 萧溟玄扭头看了眼沉思的洛九黎,知道她心里肯定难受。 “走,回府再说。” 洛九黎点点头,心知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保护她,她决不能给别人在添麻烦。 几个人下了楼,正遇到急匆匆赶来的管家。 “王爷,二小姐。” 管家满脸担忧。 “放心,我没事。” 洛九黎安抚了他一句。 管家把洛九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吓的一颗心才算归了位。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二小姐,夫人让我过来传个话,二小姐最近暂时不要回府里,国公爷和大公子没有回京,府里一堆老弱女眷,侍卫们定无法护二小姐周全。” “也不要来店里,店里就交给张汶和几个伙计打理。” “这个时候,二小姐只有在王爷身边,夫人才能心安。” 管家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封信笺,递给萧溟玄。 “王爷,这是我家夫人在佛前写给王爷的信。” 萧溟玄看了看递过来的信笺,伸手接过。 “本王回府再看,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有本王在,任何人也不会伤害黎儿分毫。” “至于国公爷和大公子,本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迎了,估计再过几日也该回京了。” 管家一听,脸上总算松弛了下来。 “多谢王爷。” 一旁,洛九黎问道: “最近两日,母亲可安好?” “回二小姐话,夫人安好,昨日谢夫人带着谢大小姐,登门拜谢,还与夫人呆了好长一会儿,说了好久的话儿。” “你说谢府?谢夫人和谢重紫?” 谢家登门拜谢,应该是上次,她参加谢府嫡孙满月宴的事。 “正是。” 管家点头,夫人让他务必原话告诉小姐,他不敢有半句谎话。 洛九黎扭头看了眼萧溟玄。 她母亲让管家告诉她谢府登门一事,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与谢府结交?还是因为五皇子?亦或是有意探王爷对这件事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八月最后一天,加更一章,九月天气转凉,人就没那么懒了,小妖依旧每天两更,不定期加更,辛苦追文的小仙女们,九月继续抱住啃!催更!好评!小妖在此谢谢各位啦!! 第270章 俏月割腕自杀了 萧溟玄神色淡然,对于谢府登门国公府,他没有任何情绪。 洛九黎知道在外人面前,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即便是心里有话,也不可能在外人跟前说。 “好,我都知道了,你尽快回府吧,让府里也加强戒备,至于我去九王府的事,不用刻意隐瞒。” 只有这样,她母亲和国公府才会安全。 “是。” 管家侧身,给让了路。 萧溟玄带着洛九黎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带起了一片尘土。 此时,早已过了午后。 天边压下了一片雾蒙蒙的乌云,遮住了冬日里的太阳。 “变天了,又要下雪了。” 王府门口,洛九黎下了马车。 “冬日漫长,下雪也能增添一丝野趣。” 萧溟玄拉着她上了台阶。 守卫的一看到自家王爷回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咦,管家呢?每天回来管家都是第一个出门迎接的?” 莫寒跟在后面,四处望了望。 这正说着,管家撩着袍子角,火急火燎从院里跑了出来。 洛九黎勾唇一笑,说曹操曹操就打了,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 只是还未她笑完,管家就带了一个让他们心塞的消息。 “王爷,二小姐,出事了。” “又来?” 南烛现在最怕听到‘出事’这两个字。 萧溟玄沉着脸。 “怎么回事?” “王爷,是西院的那两个女人。” 管家头都大了。 “那个叫俏月的,割了手腕,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什么?” “割手腕?” 南烛和南星大惊。 “那个女人那样在乎容貌和权势,还那样跋扈,会割手腕?” 洛九黎眯了眯眼。 管家无奈叹气。 “谁说不是呢?可那个叫秋莲的女人说,俏月是因为昨日受了二小姐委屈,一时想不开,半夜的时候用碎的茶盏割了手腕。” “切,这话你信?” 南烛一撇嘴。 萧溟玄由始至终都听着,可一听到秋莲把所有错误都强加在洛九黎身上,顿时就怒了。 “本王真是给了她们胆子。” “去,找人,把那两个女人扔出府里。” 管家这叫个为难呦! 扔吧!宫里那说不过去,毕竟皇上下了命令,不要落人口实。 不扔吧!王爷这儿说不过去,毕竟那两个女人为了见王爷一面,竟然用如此手段。 呸!真是让人不耻。 管家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洛九黎。 洛九黎也是倍感无奈。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算啦,我过去看看。” “不许。” 萧溟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昨日你们去西院,那两个女人的态度和说的话,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今日,她们就闹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来,显然是为了引起咱们的注意。” 至于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为了引起洛九黎的注意,这显而易见。 “那女人为了想要得到荣华富贵,为了完成太后的交代,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本身就是危险人物。” “你救了她,她有可能会反咬你一口。” 洛九黎听他一通话说下来,不禁咋舌。 “王爷这么清醒,以后白莲花在王爷跟前都没有生存的空间。” “白莲花?什么白莲花?” 萧溟玄瞧着她还在笑,那没心没肺的颇为无奈。 “白莲花不是花,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外表看上去纯洁,其实内心阴暗,就是表里不一的意思。” 洛九黎说完,扭头看向管家。 “那个秋莲就是典型的白莲花,你去的时候,她是不是哭的特别伤心,句句没有提我,却又句句与我有关?” 管家一怔,回想着去西院时那个秋莲说的话。 “二小姐神机妙算,那个秋莲的确句句没提二小姐,但是却句句又与二小姐有关。”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俏月割手腕,是因为昨日受了洛九黎的委屈,一时想不开这样的话。 洛九黎冷笑。 “哼!我一直以为那个俏月是盘菜,没想到这个秋莲才是拿刀子的人。” “既然如此?” 洛九黎狡黠地转动了一样漆黑的眼珠子。 本想用莫寒做局,现在看来,白瞎了莫寒那个大好青年。 “去,找大夫,救治俏月,还有就说是王爷的令,从现在开始不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了。” “不过,正院和书房是府中禁地,她们要是不想死,最好不要踏足。” 萧溟玄皱眉。 “黎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烛也按捺不住了。 “是啊!主子,那个秋莲心机阴沉,解了禁足令,就等于给了她们机会?” “你们别急。” 洛九黎赶忙安抚几人。 “那个俏月,我虽不了解她,但从昨天她的行为举止上来看,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蠢美人儿,而且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极为满意。” “这样一个对自己容貌和身材都满意的女子,会傻到为了几句话就割腕自杀?” “难道她不知道割手腕,便是痊愈了也会落疤痕的。” “何况,刚刚管家也说了,她现如今昏迷不醒。” “哼!” 洛九黎冷哼一声。 “我是医者,什么样的病例没有见过,割个手腕儿就能昏迷不醒,简直闻所未闻。” 她这一解释,众人也恍然大悟。 “主子的意思,是那个秋莲搞的鬼。” 洛九黎点头又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是同室操戈,还是她们耍的把戏。” “找大夫,大夫看了,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管家是个明白的,洛九黎这个方法倒也不失为是个好方法。 “王爷。” “按照二小姐吩咐的去办。” “是。” 管家真想冲着洛九黎竖起大拇指。 他家王爷,还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言听计从。 不过说来,洛九黎这样聪慧的女子,别说是王爷,就是别人也会深陷其中。 当然,昭王那个眼瞎,心瞎的男人除外。 管家扭头出了府,按照洛九黎说的去请了大夫。 萧溟玄拉着洛九黎进了屋,南星和南烛服侍二人解下大氅和白狐裘,也相继退了出去。 现下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嗯。” 洛九黎回答的有些敷衍,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271章 关于女人的那点事儿 屋里烧的暖和,地上还有火盆,虽然她穿的不少,但刚刚在外面说了那么久的话儿,冷风还是透过脚底冷遍了全身。 更重要的是,古代的冬天是真冷。 古代冬天穿的鞋,连她前世的马丁靴都不如。 萧溟玄见她穿着鞋就迫不及待的把脚伸向了火盆,哪里还有心思再问其它的。 “冷了?” 她还来着月事,身体素质本就不如他们这些习武之人。 洛九黎点点头。 “这鞋底太薄了。” “那快脱了上软塌,我让南星拿个汤婆子进来。” 说着就叫南星。 门口,南星听到召唤,推门进屋,拿了汤婆子,塞到洛九黎被子下的脚底,再把加热的手炉递给她。 “南星,你不冷吗?” 洛九黎脚底板都是冰凉冰凉的,肚子也因为来月事突然有些一抽一抽的疼。 南星笑着摇摇头。 “主子不比我们,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身上有内力真气,要是冷的受不了了,就用内力驱散寒冷。” 南星这样一说,洛九黎眼前有了画面,就是电视上那种用内力烘干衣服的画面。 “虽然你和南烛有内力护体,但到底是女儿身,外面又是数九寒冬,我和王爷不出屋时,你和南烛就去侧耳房烤火,有事了我再叫你。” “主子体恤,可是——” “放心,王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何况,你们俩是我的人,我用人有一则标准,只要忠心耿耿,不触及我的底线,其它的小事,我不会苛责。” 不远处,萧溟玄听着那主仆的话,淡淡的抬眸看了过去。 “就按你主子说的办,一会让管家在侧耳房燃盆炭火。” 南星受宠若惊,洛九黎眸含笑意。 “我就说吧,王爷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说完,冲着桌面指了指。 “把药箱帮我拿来,再去给我倒一杯水。” “是。” 南星心里高兴,起身转头干活,都是轻快的。 洛九黎接过药箱,从最底层拿出布洛芬。 “主子生病了吗?” 怎么突然喝药了。 “肚子疼。” 洛九黎冲着她小声的指了指肚子。 南星秒懂,虽然秒懂,可还是下意识的攒了下眉头。 洛九黎吃了药,有些看不明白她刚刚的反映。 “你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你平时不肚子疼?” 南星摇摇头。 “从未疼过,都是南烛疼。” 洛九黎:这是什么神仙体质,从未疼过。 “你真的一点反映都没有?一点,哪怕是一点都不疼。” 南星继续摇头。 “南烛疼。” 洛九黎:人比人气死人,这体质也有好坏之分。 “你一会儿出去,把这个给南烛。” 洛九黎把一盒布洛芬递到南星手里。 南星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 “缓解疼痛的,不仅仅能缓解它。”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继续道: “这个药作用很大,头痛,牙痛,肌肉痛,月事疼,风寒引起的发热,都可以吃这个药,一日两次,但前提最好不要空腹吃,刺激肠胃。” 南星这一通听下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药?” “什么神药?就是暂时的,要想调理还得咱们中药。” 虽然她的古戒空间和药箱里,西药不少,但要说彻底根治某种疾病,中药当仁不让。 毕竟,中药和西药的区别,一个在面一个在点。 中药喜欢通过整体的方式对人体的免疫器官,免疫细胞进行调整。 而西药更多的是精细到单纯针对某一方向进行治疗。 南星听的雨里雾里,但主子说好,那就是好,主子说不好,那就不好。 “属下替南烛谢谢主子。” “不用谢,去吧。” “是。” 南星起身退了出去。 萧溟玄这才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她身边,坐在一侧。 “以后,你和南星谈论这样的话题,还是尽量避开外人。” 洛九黎看向他。 “王爷不是外人。” “我的意思是尽量避开男人。” “哦,我明白了。” 洛九黎点点头。 “还疼吗?” 萧溟玄有点尴尬,把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洛九黎摇头。 “吃了药,不疼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爷。” 是莫寒的声音。 “莫寒回来,定是有要事禀报王爷。” “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就来。” “好。” 洛九黎点头,目送他离开屋子。 房门打开,似乎那主仆二人在门外说了什么几句,然后就是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洛九黎觉得有些无聊,想着刚吃了药,反正也会犯困,不如闭目养神。 随即手肘撑着枕头,歪在软塌上,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个什么时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二小姐可在屋里。” 听着声音像是管家。 “在,刚刚睡下了。” 这声音是南烛。 “管家可是有事?” “大夫给西院的那个女人看完了病,我想着带人过来跟二小姐说一声。” 屋里,洛九黎一听到是西院的事,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起身坐直。 “进来,我没睡。” 门外南烛闻此,扭身推门进了屋里,一边把屏风竖在中间,一边问道。 “主子,您刚才不是睡了吗?” 南烛刚才本是想进屋道谢,没成想推门一看,主子就歪在软塌上睡着了,她也没敢打扰,又退了回去。 “刚才睡着了,现在又醒了。” 屏风竖好了,算不得多厚重,影影绰绰的还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人影儿,至于为何要竖起这道屏风,原因有两个,其一,隔绝不熟悉人的窥探,其二,洛九黎现如今并不是成亲的妇人身份,何况,女子卧榻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到。 这时候,门外的南星带着管家和那个老大夫进了屋,站在屏风的另一头。 “俏月怎么样了?” 管家看了眼身后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垂着头,恭恭敬敬的上前回禀。 “那姑娘手腕伤的很深,是用破碎的茶盏硬生生割开的,老夫仔细看了伤口,伤口程度由浅到深,没有踌躇伤。” 这老大夫早就听闻,洛家二小姐医术高超,今日这话,也是故意这样说出来的。 第272章 人生处处有意外 如若真是医者,从这话里就能判断出那个俏月到底是自己割腕自杀还是被外界人力所伤。 因为有了屏风,洛九黎也不用挺直腰背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看来,那俏月不是自伤,而是她伤了。” “正是。” 老大夫心里有数了,单凭一句话就能推断出结果,这位洛二小姐身上有真本事。 何况,人现如今都住进了九王府,看来,九王要去国公府提亲的事儿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她会是九王的正妃。 老大夫心里咋舌,这人还真不能不信命,她先是昭王妃,毫发无损的和离后,还能成为亲王妃。 这身份,地位瞬间高了一大截,若是那昭王见了,也得行礼问安,称呼一声皇婶儿。 洛九黎并不知道老大夫心里已经转了山路十八弯,淡淡开口再次问道: “那俏月可是醒了。” “并未,按理说割腕不至于昏迷不醒,除非有另一种可能--” 老大夫止住话,那种可能他不敢轻易说出口。 虽然他只是一名大夫,但消息并不闭塞。 西院那两个女子,应该就是太后娘娘送进九王府的教引宫女。 至于其中一位为何要割腕自杀?他不敢问,自然更不敢猜,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洛九黎闻此,冷笑了一声。 “大夫但说无妨,今日这话,不会传出府外,更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老大夫垂着头,心里思虑再三,才缓缓开口。 “那女子中了山茄花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洛九黎眼中闪过愕然。 “山茄花?” 山茄花又名洋金花,曼陀罗花,押不芦,具有定喘,祛风,麻醉止痛的功效。 老大夫点点头。 “就是山茄花,口服三钱,便会让人昏睡不醒,亦昏睡不痛。” 屏风后,洛九黎握着手炉的手指紧了紧,她没想到,那个秋莲竟会如此毒辣。 “我明白了,明日的这个时候,你再来府里给她看诊。” “管家,送客。” “是。” 管家应声。 “老夫告退。” 老大夫行了礼,与管家一同退了出去。 待那二人走远,南烛撤了屏风。 “主子,那俏月一直昏迷不醒,原来是被秋莲那个毒女人下药了?” 洛九黎点头,没有说话。 那西院,能近身接近俏月,还不让她产生怀疑的,只有秋莲。 可秋莲这般做,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萧溟玄的青睐?以此博得上位?可如此举动是不是太过冒险? “那个秋莲,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竟然如此蛇蝎心肠,手段狠毒?主子,这种人留在府里,就是祸害。” “我同意南烛的话。” 南星最讨厌这种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心思,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秋莲是个毒妇。 “应该尽快把她们解决了。” 洛九黎蹙着眉,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里的手炉,发出哒哒的声音。 “是该尽快解决。” —— 与此同时,京城某座府邸内。 一个一身华服的男人背对着窗外,另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侍从跪在地上。 “人呢?” “死在了天下第一锅。” “谁杀的?” “九王爷。” “九王爷竟然也去了?” “是,应该是为了洛九黎。” “跟在九王爷身边的还是从前那个侍卫吗?” “不,已经换了一个。” “哼!看来九王爷对那件事很重视,竟然派自己的心腹去往汕县查案。” “大人,要不要卑职去——” 跪在地上的侍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不要太明显,要伪装成意外。” “是。” 侍从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 洛九黎到底还是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暮色四合。 “醒啦!” 萧溟玄不知何时回来的,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睡醒。 “王爷,你回来了。” “嗯,见你睡着便没忍心把你叫醒。” 他上前,亲自扶她起来。 “莫寒呢?可查到了什么?” 萧溟玄神色沉沉: “那杀手叫泠刃,不隶属任何一个江湖杀手组织,此番进京是与他人做了交易,至于是谁?人死了,交易的金钱没有过明面,莫寒和大理寺都在暗查,可能需要时间。” 洛九黎闻言,心里顿时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虽然萧溟玄没有明说,但已经很确定了,有人花大价钱,买凶杀她,而且这幕后之人很警惕,不经过任何杀手组织,这样追查起来,就很难了。 “别担心,有我护着你,无论是谁?也不可能伤害你分毫。” “嗯,我信王爷。” 洛九黎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转移话题道。 “王爷,知道西院的事儿了吗?” “嗯。” 萧溟玄点点头,原还没有多少情绪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 “一个咎由自取,一个心狠手辣,你不用出手,就作壁上观即刻。” 想到那两个女人,把从后宫嫔妃那儿学来的肮脏事儿用在了他九王府的后院。 他就恨不能一刀劈了她们俩。 洛九黎看着他隐不住的怒火,知道他在极力忍耐,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太后想要当着满殿朝臣和天下百姓的面打王爷的脸。” “想要来恶心我,恶心我们国公府。” “那我就狠狠的给她打回去。” 萧溟玄被她的气势逗的勾了勾唇。 “不怕太后回京治你得罪?” “切!” 洛九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是她自己老眼昏花,选了个这等货色送进府里,留了把柄,我要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对不起她老人家。” 萧溟玄点头笑道: “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出了事,还有我。”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洛九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往屋外四处张望。 “秦隐呢?今日一天都没见到他了。” 萧溟玄正感受着脸颊上的温热,没曾想她这蜻蜓点水后竟然还问起了别的男人。 “我派他去何伯的老家查案了。” “何伯的老家?” 洛九黎顿了一下。 萧溟玄点点头。 第273章 王爷召见秋莲 “嗯,何伯的老家在汕县,当年何伯田地被收,朝廷下发的恤银也被人克扣一半,这件事,在汕县恐怕不是个例。” 洛九黎闻此,点头称是。 她知道,那件事已经触怒了王爷的底线,何况,现如今已经趟了这趟浑水,不闹出个天翻地覆,又岂能对得起那些为国捐躯,死在战场上,都不能魂归故里的将士们。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吗?” 即便是查,也不能让她家王爷单打独斗。 萧溟玄点头。 “知道了,皇兄大怒,也已经暗中派人去了汕县。” 洛九黎叹了口气,连皇上都不能把这件事推向明面查案,可见这幕后牵扯的有多大。 晚上的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都有意避开,吃了晚饭,一个批改军中折子,一个坐在一旁鼓捣手里的瓶瓶罐罐。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 第二日天光大亮,整个京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两人吃了早饭,管家也进了院子。 “王爷,二小姐,谢家派人送来了一盆红梅。” 洛九黎和萧溟玄对视一眼。 “谁送来的?” “是谢家的花匠,说昨晚知道要下雪,就把所有盆栽的红梅放在了院子里,没成想一大早起来,白雪压红梅,竞相开放,谢家老夫人便派花匠送过来一盆。” “那宫里呢?可有?” 管家点头。 “我特意问了那花匠,花匠说就连送皇上的龙游梅也是今早开放的,一大早就拉着车去了宫门。” “嗯,收下吧。” “是。” 管家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下人就抬着一盆特大的红梅进了屋。 那红梅上还真压着白雪,远远看过去,洛九黎脑海中顿时就想起了一句特应景儿的诗句。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时隔多年,她竟然在这个从未有过的历史朝代中,咏出了卢梅坡的这首诗。 一旁,萧溟玄很意外,很是惊讶甚至带着几分惊喜看着她。 “王爷这样看着我干嘛?” 洛九黎示意管家把梅花摆在窗边。 “这首诗,很好。” “想不到,你医术了得,经商了得,才情竟然比那些所谓的才女更高一筹。” 如若让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大儒听到这首诗,是不是也会把她惊为天人。 洛九黎淡淡一笑。 “王爷说笑了,这首诗不是我作的,我只是照搬而已。” “照搬?那你告诉我,这首诗是谁人所作?难不成是你那从未现身过的师父?” “嗯!啊!对!” 洛九黎敷衍的点头。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首诗出自南宋诗人卢梅坡创作的七言绝句,是五千年中华文化瑰宝中的沧海一粟。 那他会不会又刨根问底,为了杜绝此种隐患,还是敷衍了事吧。 萧溟玄瞧着她眼睛一直盯着梅花看,嘴里面全是敷衍,只当她是故意的,也就没在询问别的。 但心里已然把那句足够让人惊艳的诗句记下了。 “我瞧着,你很喜欢梅花?” 上次,谢重紫送了她一盆宫粉梅,庆祝她的酒楼开业,她喜欢的不得了,放在采菱渡,每日都亲自养护。 今天,谢老夫人又送了一盆压雪红梅,瞧着她爱不释手,定是喜欢才会如此。 “嗯,谁人不喜欢梅花,傲雪而立,高洁伟岸,不畏严寒,百折不挠,坚贞不屈,要不然它怎么会成为花中四君子之一。” 萧溟玄是不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东西,在他眼里,那些刀枪剑戟才是真能让人心中欢愉的。 但今日听她这样一说,反倒爱屋及乌,也多看了几眼那红梅。 “你喜欢,我让管家明年在后花园子里开辟出来一块地,专给你种梅花。” 洛九黎摇头笑着。 “如此兴师动众,大可不必,我说喜欢,也只是喜欢,但还没喜欢到情有独钟的地步。” “何况,我喜欢的花有很多,春天的杏花,桃花,夏天的荷花,昙花,秋天的菊花,桂花,那么多的花,管家岂不是要忙死。” 她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况且,王府的后花园子,虽然也有水榭花厅,荷塘月色,但相比于位高权重的亲王,这样的园子占地并不大,布景也并不奢华。 她当时还很纳闷,后来管家告诉她,王爷鲜少回京,更不曾沉迷玩乐,遂下令把园子的西北角隔出来一大段,做了校武场。 他是个务实的人的,不沉迷美色,也不喜欢风花雪月。 那她又何必非要去改变他呢。 萧溟玄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见她并不坚持,也就不再提及了。 但心里已然记下了此事。 两个人就这样,欣赏着窗外的白雪,闻着梅花香,安安静静的闲暇了一上午。 他没有军中要务,她不在鼓捣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 静谧,安然,祥和又幸福。 吃了中饭,两人午睡了一会儿。 一如昨天午后的那个时辰,管家带着老大夫进了府。 “南星,你去告诉管家,就说王爷召见秋莲。” 这话一出,南星吓一跳,就连正在沏茶的南烛手都抖了一下。 “主子,这--” 二人噙着忐忑的目光,偷偷打量了一眼王爷。 只见那位爷,一脸气定神闲,优哉游哉的把玩着手里的玉葫芦。 “是。” 南星点点头,主子发话,王爷都愿意听,她一个侍从,可不敢多事。 南星前脚刚出屋子,萧溟玄就看向了南烛。 “去,把屏风搬过来,立在当中。” 南烛:这主子和王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南烛力气大,搬着屏风三两步都走了过来,屏风一打开,屋内的人和物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洛九黎手指撑着额头,无奈失笑。 “王爷,只是让你见见,为我拖延时间,又不是让你--” “本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何况,你是想让本王违抗皇兄的意思,送那女人的尸身回宫中?” 洛九黎闷闷一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排斥。 “好吧,王爷想怎么样就怎样?” 第274章 救醒俏月 第274章救醒俏月 好不容易说服他‘出卖色相’,没成想-- 洛九黎看了眼密不透风的屏风,也不知一会那秋莲跪在屏风外作何感想。 “那就辛苦王爷了,我先去了啊!” 说着话,她已经站起了身。 萧溟玄沉默的抬头看她。 “只给你一个时辰。” “不用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回来。” 洛九黎披上白狐裘,看向立在一旁的南烛。 “南烛,守在屏风外,不许那个秋莲接近屏风。” 南烛一怔。 “主子不用属下跟着吗?” 洛九黎摆手。 “不用,有南星跟着我,你守好王爷。” 南烛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张嘴就道: “王爷武功那么高,那秋莲根本不是对手。” 洛九黎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再看向座位上一脸看好戏的那位爷,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我决定了,这件事后,给南烛安排一次相亲。” 这傻大姐儿,估计还没情窦初开过。 “噗!哈哈哈!” 萧溟玄爽朗的笑声极具穿透力,让屋里屋外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洛九黎实在没眼看南烛那一头雾水的傻样儿,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西院,管家进来传召。 “秋莲,王爷要见你。” 彼时的秋莲正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昏迷不醒的俏月,也不知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听到管家的声音,秋莲一怔,随即脸上浮出了一丝欣喜。 “是,奴婢马上来。” 说着,站起身,抹了抹溜光水滑的头发,扯了扯一身干净如雪的白色衣裙,袅袅婷婷,柔柔弱弱的跟着管家出了西院。 管家看着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冷嗤了一声。 随着管家和秋莲渐渐消失的身影,角落里,南星带着老大夫走了出来。 “大夫,我家主子说了,需要俏月清醒一个时辰。” 南星虽然有些疑惑,但她最知道分寸。 主子让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老大夫点点头。 他与管家也算是老相识了,昨日出府时,管家明里暗里暗示过他,那个叫俏月的女子割腕以及昏迷不醒,都是那个秋莲所为。 他也是阅人无数了,没想到,那个看似柔柔弱弱,温和无害的秋莲,竟然是个黄蜂尾上针的毒妇。 南星带着老大夫进了屋,老大夫先给俏月把了脉。 “嘶!” 老大夫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南星心里咯噔一下。 “大夫,她,她不会是死了吧?” 老大夫低头看了看手指下的脉搏。 “脉象微弱的可怜,今日再不唤醒她,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大夫,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 她是太后送进九王府的教引宫女,如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府里,那这个黑锅,王爷和主子就背定了。 这个时候,老大夫哪里还敢怠慢,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先是拿出银针,在那俏月的穴道上扎了两针,然后又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俏月的嘴里,待药丸融化,抽出穴道内的银针,再拿出一包药粉,用温水冲开。 让南星扶起俏月,给她强行灌了进去。 前后忙忙碌碌用了近半盏茶的时间,俏月果真慢慢苏醒了过来。 “嗯!” 俏月嘤咛一声,随即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俏月本就苍白的脸色腾的露出惊愕,艰难地转头看过去。 便看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披着白狐裘的洛九黎以及洛九黎身后,腰间带刀的南星。 “你,洛二小姐。” 俏月从最初的惊愕,到瞬间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洛九黎也不急,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手腕上。 “在我们谈话之前,你先看看自己的伤口。” 俏月慢慢抬手,在看到手腕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细布之时,以及那细布下隐隐的血红色,瞳孔震荡,手臂可不控的颤抖。 洛九黎并不在乎她的神情,因为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秋莲说,你因为那日我对你的羞辱,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 “她,胡说。” 俏月垂下手臂,声音低沉,咬牙切齿的恨意布满眼底。 “不是我割腕自杀,是她,是她哄骗我与她合谋,得到走出这西院,见到九王的机会。” “她只说让我装病,哄骗我喝下了茶水,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甚至,连丝毫的疼痛都不知。” 洛九黎冷笑。 “你当然没有感觉,不知道疼痛,因为她给喝下的茶水里,下了山茄花的毒。” “山茄花?” 俏月不是傻子,她虽然不是女医,但那种毒她在宫中也是听过的。 “不错,山茄花,口服三钱,便会让人昏睡不醒,亦昏-睡-不-痛。” 最后五个字,她一字一句,咬字极为重。 “也就是说,她在你昏死过去后,亲自操刀,割开了你的手腕,我想她的本意是让你死,然后把你的死嫁祸到我的身上。” “毕竟,前一日我们的确产生了口角。” “你被我羞辱,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你命不该绝,竟然撑到了被府里的下人发现,秋莲见你还有一口气,不得不猫哭耗子假慈悲,请求管家找人救你。” 俏月听她一字一句的复述,眼睛盯着受伤的手腕,只恨不能把秋莲那个贱女人咬死撕碎。 “秋莲呢?她人呢?” 这个贱人,竟然想害她。 “秋莲去了前院,王爷召见她。” 洛九黎语气淡淡。 俏月不可思议的看向洛九黎。 “王爷召见她?那个毒妇。” “是啊!王爷召见了她。” 洛九黎加重语气,点头道: “因为你割腕自杀,一直昏迷不醒,王爷为了解情况,不得不召见她。” “不过,她的目的达成了,王爷已经下了令,让她可以随意在府中行走,她不但被解除了禁足,还见到了王爷,她的目的达到了。” 杀人诛心,釜底抽薪。 洛九黎这几句话彻底激起了俏月心里滔天的怒火。 秋莲踩着她的血,她的命,她的信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儿,小妖想起了曾经还挺火的一首歌。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第275章 俏月交代事情经过 第275章俏月交代事情经过 可她呢?身体孱弱受伤,中毒,手腕上会留下永久的伤疤,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身材,有了残缺。 这怎让她不恨,不怒,不怨。 只是,俏月并不知道,此时的秋莲,的确‘见到’了王爷,可见到的方式却非常独特。 从秋莲被管家引着进入正院后,她心里的喜悦,欢呼还有对权势的渴望,全都赤裸裸的表现在了脸上。 正院房间门口,秦五一座小山一样横刀立马。 “站住。” 管家一怔,见到秦五站在外面,顿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秦侍卫,王爷召见秋莲姑娘,还请秦侍卫进去通禀一声。” 秦五打量了秋莲一眼,压低声道。 “王爷染了风寒,又批改了大半日军中的折子,这才喝了药,有些困倦,管家这个时候带人过来,岂不是扰了王爷的清净。” 管家一听,略显无奈道: “这可如何是好,王爷急召,我也不敢怠慢啊!” 秦五点点头。 “要不这样吧,我进屋看看情况,你们在这儿等会儿?” “有劳。” 管家抱拳,秋莲行礼,秦五转身进了屋。 这一进屋,就没了人影儿。 秋莲本就为了美丽漂亮穿的就少,这被扔在化雪的冷地上,不消片刻就冻的双手忍不住抱住了胳膊。 反观管家,那臃肿厚重的大棉衣。 还真是心疼自己个儿。 屋里,秦五和南烛一左一右扒着门缝偷偷往外看。 南烛小声道: “五哥,真让管家跟着挨冻?” 秦五瞧了眼屏风后,那位挨着火盆安安静静的主儿。 “王爷不发话,我也不敢把人往屋里领啊。” 南烛点点头。 “也是,那个女人如此恶毒心肠,活该冻死她,只是可怜了管家受连累。” 秦五点头。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就担心,如若一直这样冷着她,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过味来,知道是二小姐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秦五话音一落,屏风后,闭目养神的萧溟玄睁开眼,动了动身子。 “把人叫进来。” “是。” 秦五应了声,推门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秦五在前,管家在中,秋莲在后,进了屋里。 一进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浓浓的汤药味。 “王爷,秋莲姑娘到了。” 管家行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秋莲一进屋,没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反而看到一个大大的屏风,心里那叫个失落,那叫个气啊。 可即便有多少失落,多少气。 她也不敢在九王爷跟前撒。 “奴婢秋莲,叩见王爷。” 说着话的功夫,清雅漂亮的美人儿弱柳扶风般的跪在了地上。 南烛就站在一旁,看到秋莲那拉着丝儿的眼神恨不能穿透了屏风。 顿时就明白过来,主子为何让她务必留在这儿,守着王爷了。 真是恶心! 要是九王府的后院留着这样一个女人,那可真是再无消停日子了。 秋莲低头匍匐着跪在地上,却久久没有听到王爷让她起身的声音,不敢抬头,也不敢询问。 虽然她有胆量对俏月心狠手辣,但在皇权至上,等级森然的宫里,主子永远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 何况,九王不是普通的主子,他可是皇上的兄弟,是长宁王朝为数不多位高权重的亲王。 便是宣王,昭王,贤王那样的皇子王爷,也不能与九王比。 秋莲越是这样想着,心里对见到九王爷的渴望,对成为九王爷的女人越是强烈。 所以,跪着怕什么?在没有成为贵妃娘娘的人之前,她在宫里谁没跪过? 跪过太后,跪过皇上的那些妃嫔,跪过责罚打骂过她的嬷嬷,跪过高高在上的总管太监,凡是比她有权的,比她能力大的,她都心甘情愿的跪过。 也正是因为那日日的下跪,日日的低人一等,被人打骂了也不敢反驳的日子,让她彻底明白,唯有权势才能结束这辈子被人支配的可能。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哪怕是让她付出代价。 现在,她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不想让这成龙成凤的机会溜走,她要紧紧把牢,绝不放手。 可她并不知道,她的计划终将落空,她铤而走险的唯一砝码此刻已经跳出了她的战壕,成为了她的死敌。 “这些就是经过,秋莲是胡贵妃娘娘的人,而我,只是因为身材容貌姣好,被太后选中。” “太后和胡贵妃娘娘承诺我们,只要我们能接近九王爷,成为九王爷的女人,太后便会下旨,把我们赐给王爷做妾。” 俏月因为吃了药,身体恢复了些,但到底损伤太大,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些日子的将养。 对面,洛九黎在听完她的复述后,冷冷一笑。 “没想到,秋莲那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也会被太后娘娘的一句承诺迷惑。” “你们啊!不过是太后手中一枚对付我和王爷的棋子罢了,说是对付,都抬举你们,太后和胡贵妃根本就是让你们来送死的。” 俏月苦笑。 “我又何曾不知道,从被太后看上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要么死,要么拼了命的搏上一把。” “只是,未曾想,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九王爷也不是洛二小姐你,而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与我情同姐妹的秋莲。” 一说到秋莲,俏月苍白的脸上恨意徒增。 她慢慢低头,看着受伤的手腕。 “我从未想过要害她性命,她怎能如此对我。” 洛九黎:还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蠢美人儿。 “因为秋莲渴望权势,想要摆脱宫女的身份,想要高人一等。” “在她眼中,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得到了太后和胡贵妃的承诺,为了这个假惺惺的承诺,什么原则,姐妹情意,宫规制度,仁义道德,通通置若罔闻。” “为了爬上高位,她可以不顾一切,别说是你的命,就是她的尊严,她都可以舍弃。” “她,已经因为对权势的欲望而迷失了自我。” “这样的人,释放了自己的邪恶,就是观音菩萨来了,也无法说服她向善。” 第276章 谁说我要杀你 俏月听着,垂下眸子,柳眉微微的蹙起,手指有些无所适从的攥紧又松开,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过了好半响,才缓缓抬头,眼中透着某种决定。 “二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 秋莲没想到,自己卑微的跪在地上只为能得到见到九王爷一面的机会。 可偏偏,一道屏风,隔开了她所有的希望。 从被管家带离西院,到跪在地上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到她被要求起身离开主院。 不要说是见到九王爷一面,就是九王爷的声音她都未曾听到。 也是到了如今这田地,她也才幡然醒悟。 什么九王召见?什么九王身染风寒?通通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甚至,她连那个妒妇洛九黎都没有看到。 一想到洛九黎,她神色微变,眸底便阴郁了三分。 是了,洛九黎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见到九王爷。 正在她低头恍惚之际,只听前方的管家突然停住脚。 “二小姐。” 秋莲惊愕,在这九王府里,能被称为二小姐的,能让九王府的管家行礼问安的,唯有洛九黎一人。 她猛然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刺目的阳光下,一身雪白狐裘的洛九黎翩然而来。 而她行来的方向,竟然就是西院的方向。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就不安了起来。 “秋莲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洛九黎停在她对面,清绝脱俗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如若秋莲姑娘身体不适,可是要请大夫好好看一看才好。” 说着话,自作主张的看向管家。 “正巧了,大夫刚刚给俏月姑娘看了诊,人在前厅喝茶,管家你去前厅把大夫再请来,给秋莲姑娘也一并看看。” 管家一听,一时还有些懵,抬头看了眼洛九黎身后的南星。 南星微微点头。 “是,二小姐,我马上去请大夫。” 说着,转身离开。 秋莲被她这一通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也给整懵了,她原本就在揣测洛九黎刚刚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大夫刚刚给俏月姑娘看了诊? 给俏月看诊,为何不等她回来,为何要在她被王爷召见的这段时间看诊? 难道,看诊是假,洛九黎发现了什么? 一想到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她怔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儿的时候,管家已经不知所踪。 “洛二小姐,奴婢,奴婢身体好的很,没病没灾,不劳烦二小姐挂心。” 洛九黎勾唇淡淡一笑,眼中多了一丝不屑,目光落在秋莲那看似人畜无害,我见犹怜的脸上。 “怎能不挂心,毕竟外来是客,不但我要挂心,就是王爷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 “南星。” 洛九黎眼睛盯着秋莲,勾着笑容,嘴里却叫着南星的名字。 身后的南星上前一步。 “主子。” “去正院请王爷,就说园子里雪景甚美,特邀王爷来陪我赏雪。” 南星微微侧目,眼神带着几分飘忽不定。 她和主子商议的,没有这一步啊! 怎么还大冷天儿的请王爷陪同赏雪? 难不成,主子吃醋了? 毕竟,那个秋莲刚刚可是见了王爷。 “是,属下马上去请王爷。” 南星说着,转身离开。 对面,秋莲见南星离开,刚刚还一派柔弱如同小兽一般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二小姐这是知道王爷召见了我?” 说到召见二字,她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抹娇羞,就好像她真的见到了九王爷,与九王爷发生一些事情一样。 洛九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秋莲姑娘这老孔雀开屏的自恋模样,给谁看?给我吗?抱歉,我喜欢男人,确切的说我喜欢王爷。” “何况,秋莲姑娘当真以为是王爷召见的你?还是说,跪在地上对着一面屏风跪了一个时辰,竟然还能让秋莲姑娘对那扇屏风跪出了感情?” 杀人诛心啊! 这是撕破脸的局面,是丝毫没有给人留有余地。 秋莲被揭穿,心头恼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恼恨布满了眸低深处。 “是你?你故意的?” “嗯!” 洛九黎点点头,一反常态,唇边勾着凉薄的笑,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秋莲。 “怎么?很恨我?恨我和王爷耍了你?还是恨我挽救了俏月一命?” “你!” 秋莲赤红着眸,心里怒的发狂,只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她: “洛九黎,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和离的下堂妇,先嫁给昭王,再嫁给九王,违背伦常,德不配位,你就不怕有一天老天爷收了你的福气。” “哼!愚蠢。” 洛九黎猛然抬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拍了她的脸皮两下。 “你没听过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世上,违背伦常,德不配位,罪大恶极的人多了,老天爷那么忙,根本看不上我这偶尔释放出来的恶。” 说这话时,她眸底骤然一冷。 秋莲被她眼中那毫无感情的冷冽骇住了,顿觉周身的空气迅速下降,冷得让她从骨子里打寒颤。 “你,你要干什么?” 洛九黎冷漠一笑,手腕翻转间,一把匕首被她握在手里。 “不干嘛!只不过铲妖除魔罢了。” 秋莲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拼命摇头。 “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太后娘娘送进来的,是,是胡贵妃娘娘--” “哼!谁说我要杀你。” 洛九黎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匕首塞进她的手心里。 “太后送你进九王府,胡贵妃给你许诺,可她们有没有想过,你是一把双刃剑,当一面对着敌人,另一面一定会对着她们自己。” “什么?你--”在说什么? 秋莲话音未落。 只见洛九黎死死拽着秋莲的手,泛着寒光的匕首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秋莲,你胆敢刺杀国公府二小姐。” 洛九黎死死咬住唇,疼痛传来,让她险些站不稳。 虽然匕首在她的掌控下刺入的并不深,她又在里衣绑了血袋,但到底是刺伤见血了,她又最怕疼了。 第277章 各方反应 三分真疼,七分演技,还真让她拿捏的很到位。 对面,秋莲已经傻眼了,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洛九黎竟然用这种计谋置她于死地。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被一道黑影儿踹飞了出去。 嘭! 噗! 柔弱的身子在雪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一道清冽的乌沉香香味传来,洛九黎的身体就被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洛九黎知道是萧溟玄,装死般的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急切和耳边呼啸的冷风,却没有胆量睁开眼。 她心里明白,此刻的萧溟玄肯定对她生了怒气。 她这拙劣的手段,能蒙骗过其他人,但绝不会蒙骗过堂堂战神王爷的眼睛。 “传大夫。” 萧溟玄声音冷的吓人,阴沉震怒的脸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抱着洛九黎直奔主院方向。 “表嫂,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吓我。” 是邢西言的声音。 今日他来九王府,原是为了依兰香的事情而来,未曾想这才踏进王府,还未见到洛九黎,就听到她遇刺的消息。 心急如焚的跑过来,就看到洛九黎被他表哥抱在怀里,脸色苍白,胸口插着匕首,殷红的血液渗透了衣衫。 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洛九黎遇刺,九王府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秦五发了狠,提着秋莲就把人压入了刑堂。 管家着了急,几乎是拉着老大夫连跑带爬的进了主院。 南星,南烛也傻眼了,这俩个实诚孩子,只以为是自己护主不力,跪在主院的院外,以此来惩罚自己。 当邢西言从主屋里出来,看到南星南烛跪在院子里,疑惑道: “你们俩在这儿跪着干嘛?” 南星:“我们护主不力,罪该万死。” “万死个屁,还不滚进去照顾你们主子,真是两个榆木脑袋。” 邢西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抬脚就往府外走去。 南烛和南星对视一眼,突然同时起身,抢着跑进了屋里。 洛九黎遇刺的消息,随着邢西言离开王府,不消半盏茶时间便随之传遍了京城。 宫里,皇上还在御书房批改奏折,门外祁公公初听这个消息,吓的手里的拂尘差点掉在地上。 这事如若是别人,他尚且还可隐瞒一二,但洛九黎身份不同,别说她是九王爷的心尖尖儿,将来的九王妃,便是皇上也对她很是看重。 何况,刺杀她的人还是太后娘娘送进九王府的教引宫女,当初九王想要把人送回宫里,是皇上派人阻拦怕他落了外人的口实,九王这才作罢。 只是未曾想到,那女子会如此居心不良,刺杀了洛九黎,这性质可就变的大不一样了。 “皇上。” 祁公公进了殿内,并没有刻意隐藏脸上的变化。 “何事。” 皇上忙的连头都未抬起来。 “启禀皇上,宫外传进消息,说是国公府洛二小姐在九王府遇刺。” 皇上执着毛笔的手指一顿,猛地抬头看过去。 “你说什么?洛九黎在九王府遇刺?” 祁公公点头。 “宫外都传遍了,太后娘娘送进去的教引宫女用匕首刺伤了洛二小姐,九王爷震怒,把人抓了起来。” 皇上放下毛笔,眼神飘忽的看向门外,神色也从刚刚的惊讶到现在的平静,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淡淡的又重新打开一份奏折。 “你,马上亲自去一趟九王府,务必要亲眼看到洛九黎。” 祁公公一怔,立刻就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是,奴才马上就去。” 祁公公不敢停留,抬着脚就出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大司马府内。 “你确定洛九黎被刺伤了?” 大司马胡珏稳坐在八仙桌旁,双手攥着拐杖,目光沉静,看似毫无波澜。 地上,跪着一个家丁打扮的奴才。 “回大司马话,千真万确,是那个叫秋莲的姑娘刺伤了洛九黎,匕首穿胸,血流了一地,九王爷震怒,把秋莲打伤,抓了起来。” 一旁,得到确切消息的胡弘治和胡夫人双双对视一眼。 尤其是胡夫人,脸上肉眼可见的布满了喜色。 “这可真是老天睁眼,报应,报应不爽,那秋莲丫头怎么没有把她弄死——” “闭嘴。” 胡珏声音狠戾,呵斥了自己的儿媳一声。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胡弘治也脸色不虞的拽了自己夫人一下,随即冲着那下人挥手。 “你先下去,依旧派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禀报。” “是。” 那下人退下,屋内只剩下父子三人。 “父亲,这件事父亲怎么看?” 胡弘治可没有自己媳妇儿那种见识短浅的妇人之见。 胡珏淡淡抬了抬眼皮,脸上沟壑纵横,彰显了他丰富的人生阅历。 “这件事很不同寻常,看似是洛九黎受伤,实则对太后娘娘,对咱们大司马府极为不利。” 胡弘治点头。 “儿子与父亲所想一致。” “洛九黎身份不同,早已不能拿寻常的眼光来看待她。” “何况,义国公马上就要回京了,桑南国的使臣也已经行至半路,九王爷要登门国公府提亲,这个时候,她被刺伤——” 胡弘治停住要说的话,眼神透着怀疑。 “到底是有意?还是真发生了意外?” “太后娘娘送进九王府的那两个教引宫女,儿子想,太后娘娘应该不会下达让她们刺杀洛九黎的任务。” “毕竟,进府刺杀和打探消息,性质完全不同。” “嗯,你分析的很对。” 胡珏点头,人虽老,但那目光却锐利极具威势。 “太后用仁义孝道和百姓的舆论来压制九王不得不接受那两个教引宫女,就是皇上也让九王莫要落了口实。” “原以为那两个教引宫女会是一步好棋,现在看来,反而被利用了。” “父亲的意思?这件事是九王和洛九黎故意而为之--” 胡珏冷声。 “是不是故意的,一探便知。” 胡弘治点头。 “是了,她如若是假受伤,那就是欺君之罪。” 第278章 九王府内的较量 “何况,太后娘娘送进去的不是只有一个秋莲,还有俏月。” “嗯。” 胡珏点头。 “你去进宫见过你妹妹,她自会知道怎么做。” “是,我马上进宫。” 胡弘治转身,快步离开。 —— 对于各方反应以及王府外渐渐多起来的生面孔,九王府内无人在意。 彼时的萧溟玄正坐在主院的偏厅里,素来矜贵冷峻的脸上只剩下阴沉震怒。 而他的对面,是从宫里急匆匆赶来的祁公公。 随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整个屋里,气氛愈发萧杀,压抑。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祁公公,也如坐针毡。 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便是大男人恐怕也受不住,何况洛九黎那样的小女子。 由此可见,洛九黎受伤不轻。 而他认为受伤不轻的洛九黎,此时正绑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屋里的大床上淡定的看着老大夫激动万分的摆弄着手里的缝合针。 “二小姐,您,您真的是凌虚子的嫡传弟子?” 老大夫情绪激昂,刚刚他被管家推进屋时,也是吓了一跳。 洛九黎一身的血,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九王爷铁青的脸色,恨不能把近身之人冻成冰雕。 他是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几乎是咬着牙控制着发抖的手,把洛九黎胸口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好在还有两个侍女在一旁协助,擦拭伤口,撒止血药粉。 要不然,他只怕今日救了洛九黎,明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好不容易捱到九王爷离开屋子,明明前一刻还柔柔弱弱的洛九黎,顷刻间就恢复了精神,吩咐侍女拿来药箱,当着他的面,从药箱里拿出各种他从未得见的药物。 甚至,她亲自动手给自己缝合伤口,那若无其事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是隔着屏风,都让他甚觉不可思议。 洛九黎听老大夫如此一问,挑着眉看了眼他手里的缝合针。 “如假包换。” 老大夫手抖了又抖,兴奋的胡须都一颤一颤的。 “那,二小姐,这个能否让老夫拿回去研究研究。” 他对缝合针,尤其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尤其垂涎。 如若能拿回去研究或者更进一步与洛九黎交流,这对他的医术大有裨益。 还未待洛九黎说话,一旁一直安静的南烛突然开了口。 “金大夫,在西院主子已经答应送你一支药水作为补偿,怎么金大夫还得寸进尺,连主子的物件儿都想讨走。” 金大夫悻悻一笑。 “姑娘不是医者,不知医者对医术的渴望,我虽年岁大了,但能多学就多学些,也算是对得起我的衣食父母。” 洛九黎没想到,这位金大夫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并未因为自己上了年岁,而居高自大,目中无人。 他能放下身段,跟她一个小辈讨教,由此可见,这是个真心为患者着想的好大夫。 “南烛,跟金大夫道歉。” 南烛一怔。 “主子。” “道歉。” 洛九黎语气很平和。 “是。” 南烛可不想这个时候让主子生气。 “金大夫,对不住,我刚刚——” “老夫明白,姑娘是护主心切,老夫不介意,姑娘也不必往心里去。” 金大夫笑着摆手。 洛九黎对南烛点点头,南烛退到一旁。 “那这缝合针,就送给金大夫吧,待我伤好后,金大夫可去天下第一锅找我,共同探讨医术上的问题。” 金大夫一听,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不能得见凌虚子本人,能见到他的嫡传弟子,也是好的。 “那老夫,就多谢二小姐了。” “客气,这几日还要劳烦金大夫多跑几趟王府,至于西院那两位和我的受伤情况,金大夫应该知道该怎样对外说吧。” 金大夫点点头。 他心里明白,洛九黎身上的那道伤口,不足以流出那么多的血,更不会有任何生命之危。 她这样兴师动众,不过是想掩人耳目罢了。 至于他,已然卷入了这场皇室争斗当中,现如今明哲保身已经不是最明知的选择,只有背靠大树,他才有一线生机。 而九王府和国公府就是他这次选择的‘大树’。 “二小姐放心,老夫明白。” 屋里两人的对话刚刚结束,屋外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金大夫与洛九黎对视一眼。 “二小姐身受重伤,病体虚弱,还是闭目养神为好。” 洛九黎在心里笑了笑,这金大夫还真是个妙老头儿。 随即,闭上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而此时,屋外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奴才给王爷请安,祁总管也在。” 来人也是一身太监服,身后跟着两个禁军内卫。 祁公公瞟了那太监一眼。 “李公公,你不替太后娘娘好好守着长春宫,来九王府干嘛?”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春宫内伺候太后的大太监,李五。 也正是李五送俏月和秋莲进的九王府。 李五并不理会祁公公的冷嘲热讽,在宫里,祁公公虽然是大总管,但长春宫的事儿,还是他说了算。 “咱家听闻,教引宫女秋莲手脚不干净,特意来王府抓人回宫受审。” “哼!李公公说话还真是含蓄。” 祁公公拂尘一甩。 整个后宫,只有长春宫的这个李五敢跟他作对,今日遇到,不好好敲打一番,岂不是对不住他这个大总管的身份。 何况,这么多人看着,明面上是两个公公内斗,实则是皇上和太后之间的较量。 “那个教引宫女秋莲,何止是手脚不干净,私藏毒药进府,谋害亲王不成,竟然刺杀国公府二小姐。” “李公公,这难道就是你奉太后之命,送两个教引宫女进九王府的真正原因。” “祁公公,还请慎言。” 李五怒睁着眼。 “太后娘娘一片好心,只是想弥补这些年皇室对九王爷的亏欠,未曾想那秋莲因爱生痴,得不到九王爷的青睐,就迁怒于洛二小姐。”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所以,咱家今日来,就是来抓捕秋莲回宫受审,给洛二小姐一个交代,也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第279章 听我给你解释 萧溟玄听着李五的混账话,脸色愈发阴沉,黑色的瞳孔里都带着冰渣子。 要不是太后这个始作俑者,要不是皇上让他顾全大局,以他的手段那两个教引宫女又怎么会活着。 今日之祸患,又怎么可能会发生。 何况,李五的挑衅已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积压了几天的怒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交代也轮不到你一个阉人来给交代。” 萧溟玄手臂突然扬起,毫无预料的一掌拍在了李五的肩膀上。 “啊!” “嘭!” 李五整个人被拍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同行的两个禁军内卫,根本没料到,这好好说这话的功夫,九王爷就动了手。 赶忙上前扶起李五,李五捂着肩膀,一脸痛苦又不得不忍耐的神色。 “王爷,咱家是太后娘娘的内侍,王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殴打咱家--” “闭上你的臭嘴。” 萧溟玄从未像今天这样怒的想要杀人,尤其那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本王乃是亲王,别说是打你,就是当场斩杀了你,太后也不敢对本王怎样。” “想要抓人回宫受审,可以啊!什么时候太后回宫了,你在什么来九王府抓人。” “本王还想当面锣对面鼓与太后问清楚,她安的到底是什么狼子野心?” 九王这话一出,空气中的温度一降再降,几乎降至冰点。 一旁,祁公公也是看傻眼了,他历来都知道九王爷与太后不对付,没曾想,九王爷还真刚强啊! 这些话,如若让外人听了去,定会给九王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过。 不过想想,九王爷与太后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九王爷的生母不是太后,太后的亲子,养子也不是九王。 九王这么多年久居边疆,为长宁王朝挡住外敌入侵。 太后身为名义上的母后,早不关心,晚不关心,偏偏在九王就要去国公府提亲的这个空档来‘关心。’ 这不就是带着恶心人的目的吗? 现如今,那秋莲又伤了洛二小姐,九王爷震怒,也是在情理当中。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屋内的帘子从一侧被人掀起,金大夫肩上背着药箱,手上沾着水滴,还隐隐能看出红色的血迹。 金大夫身后,跟着南烛,南烛手里拿着一件满是鲜血的衣服。 “王爷。” 金大夫不慌不忙行了一礼。 “二小姐怎么样?” 萧溟玄此时的表情很冷,冷得刺骨。 金大夫面色凝重。 “回王爷话,二小姐身受重伤,如今人还在昏迷中,老夫已经为她处理了伤口,开了方子,晚些应该能醒来,只是身体受创,需要将养些时日,这段时间,最好能让她心情愉悦,以免影响伤情恢复。” 萧溟玄闻此,点头道: “金大夫叮嘱,本王牢记了,管家送金大夫出府。” “是,金大夫,请。” “王爷,告辞。” 金大夫同管家一起出了主院。 一旁,南烛手里攥着血衣,语气更咽,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悲痛。 “王爷,这是主子的衣服,被血浸染,不知该如何处理。” 她这一更咽,让进府打探消息的李五几人眸色亮了又亮。 “留存,待太后回宫,一并带入宫中。” “是。” 南烛情凄意切,悲痛难忍,退到了一旁。 想她习武多年,性子直来直往,最不善伪装,可现如今却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演了一出戏,也不知这戏能不能骗过宫里的这些太监公公们。 送走了金大夫,解决了血衣的事,萧溟玄回过头,淡淡的睥睨了一眼李五。 “李五,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王府,什么时候太后回宫了,本王自会押解罪人进宫受审。” “可是,王爷——” 李五还想狡辩,未曾想萧溟玄一转身,厉声打断他的话。 “来人,打出去。” 隐在暗处的侍卫们,听到王爷下了令,潮水般涌了上来。 李五和两个禁军内卫吓了一跳。 几乎是在众人的万目睚眦中狼狈的逃出了九王府。 “疯子!真是个残暴的疯子!” “没想到,萧溟玄是个疯子,这九王府里的侍卫也都是疯子。” 在禁军内卫的搀扶下,灰溜溜的逃出了九王府的李五,小声的咒骂了一句,却再也不敢招惹狂怒中的萧溟玄。 站在九王府的巷口,李五捂着肩膀,看了眼一旁的禁军。 “怎么样?可看清了。” 那禁军点头。 “主院院外有大滩大滩被冰冻的红色血迹,显然是清洗伤口的血水,看来,洛九黎的确重伤不轻。” 李五冷笑。 “难怪这个残暴的疯子如此丧失人性,看来,洛九黎果然是他的软肋。” “去,飞鸽传书给崇阳侯汇报京中情况。” “是。” 内卫低头应声。 李五梗着脖子,上了马车。 “回宫,想必贵妃娘娘等急了。” “驾。” 马车滚动,直奔宫中方向。 在李五离开后不久,九王府管家又亲自送祁公公上了马车。 待所有人都走了,府内也渐渐趋于平静。 主院的屋里,萧溟玄坐在床边。 “睁开眼吧,人都走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洛九黎二人,有些话,有些事,他便是隐着怒火,也必须要问清楚,问明白。 “王爷。” 洛九黎自知理亏,他那样尽心尽力的护卫她的安全。 可到最后,她的计划,竟是以自己受伤的身体作为筹码。 虽然那伤,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这件事本身,又如何不让萧溟玄气,如何不让他怒。 “王爷,对不起,你,能不能先不要生气,听我给你解释。” 洛九黎躲在被子里,用被角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又惹人怜爱的大眼睛。 在她心里,女人!就应该是多面性,可盐可甜,可狠可辣。 可以独当一面,适当的时候,也可以装装可怜。 萧溟玄本还一腔怒火,但见她此时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我见犹怜的望着他。 第280章 我,也想护着王爷 多少阴沉震怒在此刻也被她那一句对不起和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摧毁殆尽。 “咳!好好承认错误,别以为这样本王就能饶了你。” 洛九黎一听,这是松口了,葱玉般的手指伸出被子,一根两根慢慢缠上他的手,直到两人十指紧扣。 “我知道,王爷生气不是怕我把事闹大,而是生气我隐瞒了计划,自伤了身体。” 萧溟玄薄唇微抿,就这么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良久,在淡淡开口道: “为何要实行这样的计划?对付她们,方法有很多种。” 洛九黎点点头,正色道。 “我知道方法有很多种,但唯有这种方法,才能彻底打乱太后她们的谋划。” “王爷为了我,放弃离京的机会,三番两次与太后,胡贵妃,大司马府缠斗。” “王爷竭尽所能的保护着我,而我,也想护着王爷,让所有敢算计王爷的人和计谋,通通化为乌有!” “我曾经下定决心,决不成为王爷的软肋,而是成为王爷的助力。” “所以,王爷,这次能原谅我吗?” 洛九黎眨了眨眼,语气玉软香温,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做派。 萧溟玄的心呦!当初下了多大决定想要教训她一次,现如今她三两句话,撒个娇,他就啪啪打脸甚是舍不得多说一句重话。 “你!唉!” 唯有一声叹息,心软了也就不再坚持了。 “让我看看伤口,还疼吗?” 他抿着唇,把洛九黎的手塞回被子里。 洛九黎笑了笑,摇摇头,知道他对她,跟对其他人,处处都是不一样的。 “不疼了,伤口很浅,我掌握着分寸。” “而且我还偷偷藏了血袋,那件染了血的衣裳,大部分都是血袋里存储的鸡血。” “何况,我就是女医,王爷还不相信我自己的专业知识吗?” 萧溟玄依旧抿着唇,俊雅容颜微微绷起着。 “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才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 洛九黎轻轻勾唇笑了笑,任由他扶着她起身,靠着软枕。 “听南烛说,那秋莲来请安,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对着一扇屏风跪了一个时辰?” “你明知故问。” 萧溟玄把地上的火盆往她跟前挪了挪。 洛九黎语气闲适地继续跟他聊天。 “那秋莲呢?关起来了吗?” “嗯,关进刑房了。” “刑房?” “对,校场下我开辟出了一座刑房,那里原是用来专门惩治错做事的暗卫,里面的刑具比大理寺的天牢还要齐全。” 洛九黎一听,心里不禁默默为秋莲竖了一根香。 “看来,秋莲这些天,日子不会好过。” 萧溟玄冷嗤一笑。 “你放心,秦五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她能承受多少日,完全取决于太后什么时候回京。” 洛九黎咋舌。 “那如果在太后回京之时,秋莲死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 萧溟玄语气里漫不经心,若无其事。 “如若她死了,那就带着她的尸体进宫。” “左右也是个将死之人,她死了,账还是要跟太后清算的。” 此言一出,洛九黎默了默。 “估计,这次太后会焦头烂额。” “王爷一人她尚且难以应付,何况,我父亲就要回京了。” “你说的对,国公爷--” 萧溟玄下意识地点头,随即一凛,苦笑道。 “国公爷回京,你却在九王府受伤,恐怕这次焦头烂额的何止太后一个。” 放眼整个长宁王朝,敢跪求皇上收回圣旨的第一人,非国公爷莫属。 可如今洛九黎在自己的府里出了事,他是先负荆请罪还是等着承受岳父的雷霆之怒。 “王爷,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不大好。” “没什么。” 萧溟玄给她掖了掖被角,抬起手轻抚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我刚让厨下给你熬了参鸡汤,一会我亲自喂你。” “嗯。” 两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深情款款。 也许这就是他们为彼此付出的意义吧,双向奔赴情感总比单一一方的付出更让人感动。 “王爷,主子。” 寝室外帘子撩起,南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屋里差点亲到一起的二人赶忙分开。 “主子,国……咦,主子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洛九黎那叫个无地自容,伸手捂住耳朵。 “没什么,是,是屋里太热了。” 一旁,萧溟玄危险的眼神射向南烛。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南烛垂下眸,自是不敢在萧溟玄面前放肆。 “启禀王爷,国公夫人来了。” “我母亲来了。” 洛九黎吓了一跳。 “人呢?” 南烛指了指窗外。 “管家带人出府迎接了,派属下回来禀告一声。” 萧溟玄定了定心神,服侍洛九黎躺下。 “你先躺下,我亲自去接。” 洛九黎点点头。 “王爷心里不用有负担。” “我知道。” 萧溟玄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脸。 一旁,南烛侧着身子,垂着眸,真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里。 刚刚他们在屋外还讨论,王爷会不会因为主子私自改了计划,伤了自己而生气,惩罚主子。 现在看来,多刚硬的王爷在主子面前,也成了缠缠绵绵的绕指柔。 那小心翼翼又温柔体贴的神色,恨不能把主子捧在手心,要是王爷是个皇帝,铁定就是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南烛想的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口中的‘昏君’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南烛,你发什么呆,有没有听到本王说什么?” 南烛猛地抬头。 “啊!王爷刚才说什么?” 萧溟玄攥了攥拳头,看了眼无奈一笑的洛九黎,以此来纾解控制不住的火爆脾气。 “照顾好你家主子,本王去去就来。” “是。” 南烛赶忙应声。 萧溟玄抬手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院外,管家和一众下人拥着国公夫人也走进了院子,远远的便瞧见萧溟玄背手站在台阶上。 “臣妇参见王——” “国公夫人免礼。” 萧溟玄自是不能让她跪在地上,忙抬手制止。 第281章 国公夫人来到九王府 一旁的南星和随行而来的徐嬷嬷,一左一右搀扶住国公夫人。 萧溟玄走下台阶,冲着国公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国公夫人一愣忙道: “王爷如此,折煞臣妇了。” 萧溟玄淡道: “这一礼,本王心甘情愿,也是国公夫人该受的。” “黎儿在本王府内受伤,是本王照顾不周,理应亲自登门道歉。” 国公夫人摇头,叹了口气。 “王爷如此说,反倒是让臣妇无地自容了。” “臣妇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臣妇心里明白,牛不喝水,没有人强摁头的道理。” “何况,管家也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王爷大可不必忧心。” “只是,她这一闹,眼前的事是解决了,但太后那儿恐怕--” “国公夫人不必担心,一切自有本王。” 国公夫人点点头。 “那我先进去看看她。” “请。” 萧溟玄侧身,国公夫人带着人上了台阶鱼贯而入进了屋内。 院子里,管家看着自家王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窗子。 “王爷怎么不进屋。” 萧溟玄摆摆手。 “她们母女有体己话要说,本王就不进去了。” 说着,扯了扯平展的袖口,磨着后槽牙道。 “本王还有一件要紧事儿要办。” “王爷的意思--” 管家看了眼西北方向。 萧溟玄没说话,转身往西北方向的校场走去。 屋里,国公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女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之前多少隐忍的坚强在此刻彻底破防,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 “臭丫头,你这臭丫头,就没有一天不让母亲担心的。” “母亲,对不起,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罪过。” 洛九黎扎挣着想要起身。 “你起身做什么?” 国公夫人赶忙摁住她的肩膀。 “好好躺着养伤,母亲就是太过担心,才不得不登门来见你。” “好在,好在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也算是稍有宽慰。” 洛九黎拉着自己母亲的手。 “母亲放心,我惜命的很,怎么可能让她伤害到我。” “何况,这本就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每一步都是我精心算计过的,那秋莲只会一步步进入我的计划,不会影响全局。” “唉!”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自责道。 “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不得不面对这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 “母亲在说什么?” 洛九黎眼眶有些发热。 “就是因为之前我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差点身死在昭王府。” “自那件事之后,我便发誓,在不受制于人,从前的那些屈辱,我总要一件件讨回来。” “何况,现在有王爷做后盾,父亲和大哥又要回京了。” 她,再也不是单打独斗了。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你想清楚就好,无论你做什么事,母亲都支持你。” “只是,以后再不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饵,做这种吓人的事情了。” “嗯,女儿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就好,这就好。” 有了自己女儿的承诺,国公夫人到底宽慰了些。 “还有一件事,母亲要和你说。” 这也是她要来九王府的原因之一。 “什么事?” 洛九黎见母亲脸色突然严肃了几分,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 “是关于你与王爷的婚事?还有前年那晚发生的事,你父亲……已经递回了书信。” 国公夫人抓住自己女儿的手,眼神中多了怜爱,不解,悔恨,狐疑,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渐渐眼眶又微红了起来。 “那晚的事是真的吗?” 她的女儿与昭王成婚前一晚,竟然被人暗算与九王发生了那种事。 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丝毫不知情。 时至今日,也没有半点儿怀疑。 哪怕是当初疑心,京城权贵小姐们那么多,九王爷谁也不选,去偏偏看中了她的女儿。 现在想来,事出必有因,只是她一叶障目,忽视了很多的事情。 她以为她是个好母亲,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不是好母亲,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洛九黎一凛,其实她早就做好了母亲得知真相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沉默的点点头。 国公夫人心疼的闭上眼,泪水滑落,上前轻轻抱住自己的女儿。 “都怪母亲,都怪母亲,当初如若母亲对你多加关心,也不至于--” “这件事不怪母亲,是燕听莲给我下了媚术,抹去了我那晚的记忆,就是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洛九黎轻轻拍了拍国公夫人的后背,努力的安抚着她。 这个世界但凡上了年纪的女子,无论是权贵之家的小姐,还是普通百姓的女儿,哪一个不是成亲前为父母而活,成亲后为夫君而活,生了孩子为孩子而活。 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了婆,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突兀的有一天得知了这样令人心碎的消息,又有几个能承受的住。 “那个燕听莲,该死,真是罪该万死。” 国公夫人,多端庄大方的一个女人,这种诅咒骂人的话,放在以前,她端着国公夫人的身份,断是不肯说的。 可现在,愤怒燃烧了理智,多高贵的身份也无法忍受被人如此迫害。 “母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燕听莲也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要说真应该痛恨的人,何止一个燕听莲。” 洛九黎语气萧杀。 “萧诸墨,他以为凭着皇帝儿子,昭王爷的身份就能平安无事?哼!”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那她就让他失去什么。 早早晚晚,这个仇,她都要报回来。 一旁,徐嬷嬷闻此,心疼的直掉眼泪。 她是看着洛九黎长大的,自小抱在怀里呵护的孩子,没曾想却如此命运多舛。 “夫人,夫人,小姐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夫人就别在提那些往事了。” 徐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绢给自家夫人擦拭眼泪。 “小姐不知道,夫人自从接到了国公爷的信,哭了一次又一次,彻夜的睡不着觉,不是唉声叹气就是长吁短叹。” 第282章 太后,宫中来信 “尤其是这次听说小姐出事,夫人吓的昏厥过去了一次,要不然我们早就过来看——” “徐嬷嬷,住嘴。” 国公夫人侧身看了徐嬷嬷一眼,安抚性的拍了拍洛九黎的手。 “别听徐嬷嬷瞎说,母亲没事。” 洛九黎眸色沉重,脸上越发愧疚。 她愧疚于在某些事情上对国公夫人的隐瞒,比如,这次的事,比如自己并非是她女儿的事。 也愧疚于国公夫人让她感受到了母亲给予的爱,可她回报的却是让她担惊受怕。 纵然她有太多的对不起,可一次次的说出口,却一次次的显得毫无价值。 “母亲。” 洛九黎紧紧抓住国公夫人的手。 “这辈子能有幸成为母亲的女儿,我很幸福,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母亲,还能成为母亲的女儿,我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做让母亲担心的事。” 这句话,太过感性,太容易击碎人伪装的脆弱。 国公夫人一听,顿时泪如雨下,又是笑,又是哭,又是点头,又是欣喜。 “好,好,下辈子,我们做母女,做母女。” 窗外,暮色四合,各院也亮起了灯笼。 屋檐下结满了一串串冰凌,晶莹剔透映衬着刚刚升起的红色灯笼,煞是好看。 灯笼下,矜贵俊美的男人沉默立于窗外,眸子低敛,薄唇紧抿,看不出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 “王爷。” 身后,管家小心翼翼的守在一旁。 王爷从刑房出来也有半柱香时间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外听着屋里的对话。 “去库房,寻些补药,一会儿国公夫人回府一并带过去。” “是。” 管家点头。 屋里,洛九黎听到了窗外的声音。 “是王爷吗?” “嗯。” 萧溟玄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国公夫人和徐嬷嬷有些心惊的对视一眼,腹诽着,会不会刚才她们说的话,王爷都听到了。 “本王刚在库房亲自为国公夫人挑选了几件补品,已经让管家搬上了车,还请夫人一并带回去,聊表本王的歉意。” “不过,也请夫人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在发生。” “本王护洛九黎,如护自己的性命。” 屋内,国公夫人闻言慢慢站起身,正了正衣襟。 洛九黎知道母亲这是要准备回府了,也想要起身相送,被国公夫人摁回了床上。 “老实在王府呆着,待你父亲回京,让你大哥亲自来接你。” 家里有了男人,也定能护卫她的安全。 洛九黎没法,只得重新躺回到床上。 “南星,你去护送我母亲回府。” “是。” 南星应了一声,随着国公夫人一道出了屋子。 至于屋外,萧溟玄与国公夫人说了什么,洛九黎听的并不清楚,左右不过都是关于他们两人定亲的细节。 大概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萧溟玄端着炖盅进了屋。 “饿了吧。” 他很自然的上前扶起洛九黎。 洛九黎没说话,在他近身时,耸了下鼻子,眼中带着狐疑。 “王爷是去刑房了?” 萧溟玄手指一顿。 “是南烛还是南星告诉你的?” 洛九黎摇头。 “没人告诉我,是我闻出来的,王爷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王爷,是去刑罚秋莲了?” 萧溟玄让她靠着软枕,坐在她对面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她既然选择为太后和胡贵妃做事,那对我们来说就是潜在的威胁。” “何况,她胆敢藏着毒药进府,目的是什么?是毒杀我?只因近不得我身,才把杀机对向了你。” 洛九黎闻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只怕她在回宫受审时,当庭翻供。” “不会。” 萧溟玄打开炖盅,一股浓郁鲜美的鸡汤味飘了出来。 “这件事你无需操心,一切有我。”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调养身体,待我登门三书六聘。” 看着他舀起一勺鸡汤小心吹凉,洛九黎心中一阵温软。 “刚才在屋外,王爷与我母亲说了什么?” 萧溟玄把鸡汤递到她嘴边。 “没什么,定亲的事宜。” 想起国公夫人那句,无论是宿命还是缘分,都请王爷善待于她。 木已成舟,即便国公夫人身为母亲,也不能改变什么,唯有尽心为自己的女儿争取被善待的机会。 —— 北风吹来,卷起一地的残雪,寒潮肆起,空气越发的干燥冷冽。 南华寺,庙貌端庄古朴,殿堂楼阁,古柏苍翠,浑然一体。 因着距离京城最近,也是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之一。 所以,每日进庙上香的信众络绎不绝。 只是,最近几日,寺庙关了后山,时常看到有手持刀剑的冷面侍卫把守。 而那后山庭院之中,亦是寺庙弟子的禁地。 扑棱棱。 随着一只信鸽飞落,有侍卫解下了信鸽腿上的竹筒。 “侯爷。” 穿着深黑色的锦衣长袍,腰间挎着一柄宝剑,面容俊美,又带着几分疏狂的崇阳侯接过竹筒,气定神闲的打开。[] 只是,看了信笺的内容,崇阳侯脸色顿时阴沉,抬脚往一处院落疾步走去。 而此时,那处院落中,太后神色肃穆,正对着一座佛像礼拜。 崇阳侯不敢打搅太后礼佛,站在门口安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缓缓睁开眼。 “有事。” “回太后,宫中来信。” “嗯。”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伸出手臂。 一侧,一直跟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年轻女子搀扶住太后的胳膊慢慢起身。 太后站在门口,看向崇阳侯,见他神色严肃阴沉,心知京城内定是出了事。 “明欣,你去吧。” “是,太后。” 被称为明欣的女子低垂着头,十指纤纤,行了一礼,缓步退下。 “太后。” 崇阳侯把信笺递了过去。 “这是李公公的飞鸽传书,请太后过目。” 太后接过看了一眼,雍容华贵的脸上顿时一凛。 “怎么会这样,哀家再三叮嘱,小心行事。” “回太后,微臣想这件事定是九王与洛九黎故意设下的圈套,只是未曾想那个蠢货为了私欲被人赃并获。” 第283章 自不量力又愚蠢的丫头 “圈套?你的意思?” 崇阳侯点点头。 “太后离京后不久,皇上便派人给九王爷传话,莫要洛人口舌,那二人才得以留在九王府。” “可这才几日,就出了这种事,如若不是故意而为之,她又怎么可能近得了洛九黎的身,还刺伤了她?” “太后想想,那九王府自从上次九王回京大清洗以后,如今如铜墙铁壁,十分严密。” “何况,那洛九黎身边还有九王送给她两个武功高强的女侍卫--” 崇阳侯止住话,留给太后思考的空间。 他伺候太后多年,深知太后的心术和城府,有些话说的太满,反而会让太后失去兴趣,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越是让太后犹豫不决。 果然,一切如崇阳侯所料。 “你分析的很对,去传令,连夜收拾,明日一早回京。” “是。” 崇阳侯面色平静的应声,转身要走,忽的又想了什么。 “太后,微臣还有一事。” 太后转头看他。 “何事?” 崇阳侯向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听守在尼姑庵的侍卫来报,自从太后带走明欣郡主后,大小姐似乎对太后颇有微词。” “颇有微词?” 太后冷笑了一声,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眸底冰寒一片。 “她谩骂过哀家?” “太后恕罪。” 崇阳侯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惊慌。 “你何罪之有。” “之前!哀家和她说的很清楚,让她安心在庵堂里等待,总有她出头之日那天,偏偏,她是个不知好歹的。” 太后一甩长长的袖子。 “谩骂哀家,她以为胡氏一族只有她一个大小姐?还真是自不量力又愚蠢的丫头。” “亏哀家从前对她极为看重,现在看来,她不但技不如人,这德行也当真不配得到哀家的重视。” 太后说着,侧身向屋内走去,崇阳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你去,亲自把人撤回来,告诉庵堂住持,撤销对她所有的待遇,该怎么办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她不是愿意谩骂呢?那就让他谩骂皇上吧。” 崇阳侯垂着眸,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面上却带着一种为难。 “可是太后,大司马那儿--” 太后闻此,不悦道: “哀家说了,胡氏一族不是只有她一个大小姐,多少女孩子如同雨后春笋般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来,亭亭玉立,正当韶华,哪个有能耐,哪个最听话,哪个就能冒出头儿。” “毕竟,哥哥那儿需要的是能带给家族荣耀的女子,而她,不过是一枚没用的废棋罢了。” “去吧,哀家已经够烦心了。” 太后摆了摆手,进了寝室。 崇阳侯停住脚步,行了礼。 “是,微臣马上就去。” —— 与此同时,京城九王府内。 一连几日未曾现身的莫寒顶着冰霜出现在了府外。 “莫统领,你这是——” 管家一看到莫寒蓬头垢面的,心下一惊。 “主子呢?” “主子在屋子陪二小姐。” 莫寒闻此,脚步未停,急匆匆进了府,直奔后院。 后院正屋门外,南星和南烛一看到几日未见的莫寒出现,脸上萧杀严肃,便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王爷,莫统领求见。” 屋里,萧溟玄正陪着洛九黎说话。 听到莫寒回来了,二人皆是齐齐看向门外。 “莫寒回来了,这大晚上求见,定是查到了什么。” “叫他进来。” 莫寒进了屋,低垂着头禀报道: “王爷,二小姐,属下查到了与那个杀手联系之人。” 萧溟玄闻此,眼神顿时变的犀利。 “说。” 莫寒道: “兵部的库部主事,江峰年。” “兵部?” 洛九黎一惊,猛然看向萧溟玄。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胡珏掌管兵部?” “那是以前,现在兵部的库部由沈雨唐掌管。” 萧溟玄眯着眼,也不知心中到底对谁起了疑心。 洛九黎狐疑。 “这,我与沈雨唐并不相识,甚至与宫里的淑妃,四皇子都没有交集,还有那个江峰年,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要派人暗杀我。” 萧溟玄攥紧她的手。 “也许,这件事与沈雨唐无关,至于江峰年,他是库部主事,主管发放恤银。” 洛九黎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私下暗查贪墨恤银案一事被发现了,他们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暗下杀手?” “嗯,现在看来应该与暗查贪墨恤银案有关。” “如若是这样,那身在汕县的秦隐岂不是也很危险。” 洛九黎想起萧溟玄说过,秦隐去了何伯的老家查案。 萧溟玄点头,眼神锐利而冷然。 “莫寒,即刻派人前往汕县接应秦隐。” “是。” 莫寒自然不敢怠慢,这件事连兵部都牵扯进来了,无论与大司马胡珏有没有关系,都不能让他有片刻的松懈。 “还有江峰年那儿,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要打草惊蛇。” “是。” 莫寒得了令,转身出了屋子。 一旁,洛九黎道: “王爷怎么不把江峰年抓起来。” 萧溟玄摇头。 “江峰年只是一个库部主事,你觉得他有多大的能耐和胆量敢派杀手暗杀国公府小姐?” 洛九黎一凛。 “所以,江峰年身后还有别人?哼!看来和胡珏脱不了关系。” “只是现在我们没有胡珏指使江峰年的证据。” 萧溟玄点点头。 “胡珏行事小心谨慎,想要彻底抓到把柄,只能等待,既然是下网捞鱼,总不能只打捞一些小鱼小虾。” 洛九黎点头。 “我明白王爷的意思,想要摁死胡珏,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 物老为妖,人老成精,胡珏能力压丞相,成为百官之首,让所有官员对他畏惧。 靠的可不仅仅是他那个太后妹妹和贵妃女儿,还有他那洞察人心的本领。 —— 而此时,距离京城几十里外半山腰处,简陋的庵堂内室。 一个身穿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海青色缁衣,头戴尼姑帽的女子跪倒在地上。 “为什么?皇姑奶奶为什么要撤回所有人?为什么?” 第284章 凭什么他们要放弃我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皇帝下旨送到尼姑庵,落发为尼的胡冰玉。 此时的胡冰玉,低头垂泪,悲伤欲绝,抬头间,眉梢眼角全是恨意。 “大小姐,你也不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这一切,皆是太后和大司马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 崇阳侯淡淡弯下腰,嘴角勾起一抹冰寒刺骨又邪魅的笑意。 “因为,大小姐已然是一枚废棋。” 胡冰玉瞳孔骤缩,浑身上下如坠冰窖。 “不,不,母亲来信,说会想办法让我出去的,我不是废棋,我不是废棋。” 她心里明白,一旦成为废棋,就彻底没有人在在意她的死活了。 “呵!大小姐还在做什么白日梦,在司马大人的眼里,你们胡氏一族的女孩子,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家族荣耀和帮助男人们登顶权利巅峰的工具而已,何况--” 崇阳侯把胡冰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夹裹着赤裸裸的肆无忌惮。 “何况,大小姐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还做着嫁给九王爷的美梦吗?” “我告诉你。” 崇阳侯伸手,勾起胡冰玉的下巴。 “九王爷已经向皇上请旨,待过几日国公爷回京,就登门国公府提亲,届时洛九黎会真正的成为九王爷的未婚妻,九王府的女主子。” “而你,曾经堂堂的司马府大小姐,京城的权贵之女,会被所有人遗忘,被所有人抛弃。” “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也会扶持新的胡氏一族最年轻的小姐。”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接替你的人就是你的亲妹妹,胡含玉。” “更有趣的是,胡含玉也对九王爷有情。” “只是可惜,那胡含玉比你命好,她是留给昭王的,待昭王成了太子,她就会成为太子妃,待昭王登上那个位子,你想想,你的妹妹会不会成为你们胡家第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 崇阳侯说到皇后二字,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在胡冰玉耳边咬的极为清楚。 崇阳侯的声音,就像惊雷在胡冰玉的耳朵里炸开,轰鸣的震撼着她的脑海。 愤怒、不甘、怨恨都在这一刻齐齐的涌进她的心里,无一不在刺痛着她的神经,撕扯着她浑身的肌肤都在如刀割般的痛。 “凭什么?凭什么?我才是胡家的大小姐,我才是胡家最出色的女儿,凭什么他们要放弃我。” “我不甘心,不甘心。” 胡含玉眸子猛然一缩,如雪地里露出的锐利针尖。 锋利的牙齿把唇瓣都咬出了血。 “太后能设计把陆明欣接回京中,为何我不能?我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侄孙女!陆明欣那个贱人能行,为什么我不能。” “还有含玉,她竟然看上了九王,呵!哈!哈哈哈。” 胡冰玉攥着前襟,仰头大笑。 “她以为她是谁?九王能看上她?我等了九王这么多年,连九王爷的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等到,为了九王,我一败涂地,她哪里来的勇气。” “司马府吗?我父亲,我母亲给她的勇气吗?” 她猛地坐起来,伸手抹掉嘴角边殷红的鲜血,鲜血涂开,如裂开的一道口子,美艳而狰狞。 “不,我父亲,母亲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出路,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她可是我父亲母亲捧在手心长大的幺女。” “如若父母当初哪怕对我也如此关心呵护,我又怎么可能成为这京城中的老姑娘呢?恐怕,我早已成了九王妃。” “对了,就是这样,她们说我是废棋,不过是让我给胡含玉让路,我辛辛苦苦为家族筹谋,到最后竟然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崇阳侯见她越发癫狂,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脸上渐渐绽开了笑意。 慢慢蹲在她面前,猛的攥住她的下巴,倾身覆在她耳边小声道: “胡冰玉,你知道你为多少人做了嫁衣裳吗?” 他要的就是她的癫狂,要的就是她那满腔的怒恨。 “洛九黎,胡含玉,还有陆明欣。” “你以为你能把这些人踩在脚下,实则,她们三个全是踩着你的名声荣耀爬上去的。” “你最瞧不起的洛九黎,会成为你最羡慕的九王正妃,至于陆明欣,知道太后娘娘把她带回京城的用意吗?” 崇阳侯伸手拍了拍她的脸皮,尖笑了两声。 “为了九王,太后娘娘会把她赐给九王爷,无论是侧妃还是良妾,陆明欣会成为九王的女人。” “啧啧!连我都羡慕九王爷,那边马上就要妻妾同娶,享尽齐人之福,这边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对他朝思暮想。” “轰!” 崇阳侯的话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又如一柄重锤击中了胡冰玉的脑袋,让她愣怔了半晌。 好久,好久,久到如同一股潮水瞬间退去,湿热的沙子挤满了血肉之间,粗粝的疼痛,疼的她五脏六腑都失去了知觉。 这一刻的疼痛入骨,让她对太后,对贵妃娘娘,对父亲,母亲,对祖父,对大司马府每个人都充满了浓浓的怨怒。 崇阳侯瞧着她呆若木鸡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胡冰玉,你说说你可不可悲,你的至亲之人抛弃了你,你所爱之人又不爱你。” “你爱了九王这么多年,但在他眼里,你连名字都不配在他面前被提起,你连洛九黎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甚至都比不上陆明欣的幸运。” “九王真正爱的是洛九黎,是那个从前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的洛九黎。” 崇阳侯语气中充满着痛惜和无奈,低垂下的眸光里闪动着阴冷的寒意,嘴角的纹路微微一荡,残忍又可怕。 他太知道攻人攻心,更明白嫉妒的女人,尤其是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被恨蒙蔽了双眼的女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人。 “可现在,不但洛九黎就要成为了九王妃,那个事事不如你,被你一个计谋就陷害的身败名裂的陆明欣,竟然也会成为九王的女人。” “啧啧啧!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285章 王爷,太后回宫了 “越是想要得到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没有丝毫希望的,反而得到的不费吹灰之力。” 崇阳侯的声音,逐渐冰寒的可怕,愈加阴鸷的可怕。 胡冰玉浑身颤抖不停,想起那些求而不得的日子,想起那些人对自己的羞辱。 不,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凭什么她要青灯古佛,而那几个女人却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与心爱之人赤绳系足,生儿育女。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为家族筹谋,最后却成了被家族抛弃的废棋。 她不服,她不忿,她不可能认输。 她咬着牙关,一抹阴冷划过眼底。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他们。” “崇阳侯。”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崇阳侯。 “帮我,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崇阳侯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毫不意外的挑眉一笑,指腹摩擦着她的红唇,眼神却冷酷的如同夹了冰刺。 “大小姐,你应该知道,本侯最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 “何况,太后和皇上那儿可是不好糊弄过去。” 胡冰玉闻此,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冲着崇阳侯娇媚一笑,葱玉般的手指覆上他的胸口,随即游离到他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指上,抓着他的手指,顺着自己光滑的肌肤抚摸着白皙的脖颈。 “侯爷,我这身子,也是大司马府娇养出来的,肤如凝脂,丰肌弱骨,侯爷尝尝比太后又如何?” 胡冰玉说着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柔柔弱弱扑进崇阳侯怀里。 身娇体软,如湖边的拂柳,再加上身穿的这身衣服,让崇阳侯颇有一番猎奇的意味。 —— 自洛九黎受了伤,萧溟玄又找到了不去上朝的借口。 一连两日,堂堂亲王不出府,不上朝,不结交,就是守在院子里,陪着洛九黎鼓捣各种瓶瓶罐罐,修剪梅花枝节,再晚些,会把积压的军中折子给批了。 反正,皇上不说话,朝中也无人敢管他。 这样看似祥和的日子过了两日,两日后的晚上,落霞与乌鸦齐飞,府外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王爷,太后回宫了。” 彼时的萧溟玄正坐在书案后批改军中折子,洛九黎就坐在他身旁,为他慢慢研墨。 “回来的这么快。” 萧溟玄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军中折子,洛九黎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墨锭。 二人行动一致,面部表情一致,丝毫没有任何紧张和慌乱。 管家:合着就他一个人紧张了。 “宫里可有下旨传召?” 管家摇头: “没有。” “皇上可有派人出来传话?” 管家依旧摇头。 “没有。” 萧溟玄皱着眉。 “那你还有事?” 言外之意,有话快说,没事快走,别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管家叹气,躬身退下。 这要是让太后知道,王爷和二小姐如此轻视太后回宫,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 “王爷,不怕太后传召吗?” 屋里,洛九黎放下墨锭,在这古代研墨也不是人干的活计,累的她手腕都疼了。 萧溟玄见她轻轻捏动手腕,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给她按摩。 “太后享了一辈子的荣宠,这种舟车劳顿,她必定会把所有的事压到明天解决。” “那今晚——” “今晚会很热闹。” 萧溟玄淡淡一笑。 “不过你放心,有我陪着你,多热闹只当是看场戏。” “王爷的意思--” 洛九黎看了眼西院方向。 “太后的人,会想办法与俏月取得联系。” “俏月是太后派过来的,秋莲实则是胡贵妃的人,所以,她们俩个与背后的主子,都有特定的联系方式。” 洛九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不过,这很好。” “王爷猜猜,俏月会如何选择?” 萧溟玄松开她的手腕,拥住她的腰肢。 “她没得选择。” “哦!王爷觉得,她会接受我的条件。” “当然,有条件才说明她有利用价值,如若不然,她的下场会和秋莲一样。” 洛九黎耸了耸肩。 “好吧,王爷这洞察人心的本事,比我更胜一筹。” “不过,我还是不太信任她。” 萧溟玄一笑。 “这不难,今晚不就是个试金石吗?只要今晚她做出了选择,那今后她就会彻底为我们所用。” 随着最后一缕霞光落下山峦,黑夜终于笼罩大地。 九王府西院的树上。 啪嚓! 积雪从干枯的枝叶上坠下来,打在地上。 也打乱了屋内之人纷乱复杂的心绪。 窗前,久日未见的俏月已经恢复了身体,手腕上那道伤疤早已经结了痂,只是还是会动不动就痛痒几分,也提醒着她自己的遭遇。 洛九黎曾经告诉过她,伤疤痛痒,就说明伤口在愈合,就要长出新的肉排挤掉腐烂的肉。 新的!一如洛九黎和她谈的条件。 她真的愿意接收新的身份吗?可是她又有的选择吗? 她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权势的父母,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如若不想死,如若想要在这世上艰难的活着,她唯有接受才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弃失旧有的事物,才有机会得到崭新的东西。” 这是洛九黎告诉她的一句话,也是洛九黎对她的承诺,待事情圆满,便会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让她彻底远离这阴谋漩涡。 她,真的可以相信洛九黎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煎熬着的人依旧备受煎熬,等待看戏的人却雀跃的没有一点儿困的念头。 “主子,你快睡一会儿吧,等人真的来了,属下再进来叫醒你。” 南烛愁眉苦脸,王爷给她交代的任务,让主子吃了宵夜,再睡上一会儿,可主子是一样也没做,宵夜怎么端上来的,还怎么放着,至于上床睡觉。 她看了眼自家主子穿戴整齐,焦急向外张望的神色,不知道王爷一小会儿回来,会不会责罚她。 “我不困。” 洛九黎摆摆手。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太后的人什么时候进来?” 第286章 关门打狗看大戏 “南烛,你说太后的人用什么方法进咱们王府,王府里被守的铜墙铁壁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毫无察觉的闯进来呢?” “要不,你去告诉王爷一声,让守卫的人放松些警惕。” 南烛无奈失笑。 “主子,放松警惕岂不是告诉别人咱们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那些个人警惕性很高的。” 洛九黎点头,来回攥着手心。 “也是,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瓮中捉鳖的戏码?有点期待,有点刺激。” 南烛:主子,你这哪里是有点期待,哪里是有点刺激,你这是恨不能跑到跟前看大戏。 外面,黑暗处伸手不见五指,挂着灯笼的地方也只有些微暗的光亮。 洛九黎这一等,直等到了后半夜。 萧溟玄才披着满身的寒霜返回了屋里。 “王爷,你回来了。” 萧溟玄一看到她没有回屋休息,而是趴在桌子上。 “你怎么不回屋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他身上的大氅,挂在架子上。 “怎么样?太后那边的人有动静了吗?” “嗯。” 萧溟玄走到火盆旁烤了烤火,待身上寒凉散去,才去拉她的手。 “后半夜还得熬,你这样能受得住吗?” “没事,没事,王爷快说说,太后那边的人有动静了吗?” 萧溟玄失笑。 “难怪不困,你这是一心等着看戏。” “嗯嗯!” 洛九黎点头。 “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也是我第一次策反细作,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怎能不让她兴奋。 “放心,定能成功。” “至于太后那边,有动静了,只是--。” 他故意吊她胃口。 “只是什么?” 洛九黎睁着大眼睛,那求知般的眼神,在这大半夜里懵懂如小鹿,竟让萧溟玄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咙。 只见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一下,再亲一下,接着又亲一下,每一下都浅尝辄止,可又勾着他忍不住再去品尝。 洛九黎笑着迎合他的亲昵,然后伸手握住他的脸颊。 “王爷还没有告诉我,只是什么。” 萧溟玄拉过她的手,也不再故意逗她了,刚刚还无比温柔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 “只是,我也没想到,太后身边还真是汇聚了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 “三教九流?” 洛九黎皱着眉头。 “能被称为三教九流的必是江湖上的人,可朝廷尤其是后宫女眷,怎么还和江湖上的人有了勾连。” “难道太后就不怕--” “王爷。” 窗外,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洛九黎的询问。 “说。” 萧溟玄走到窗边。 “府外来了一波刺客,被打退了回去,后院守卫故意松懈,放那人进来了,已经去了西院。” “好,弄出点动静来,让他放松戒备。” “是。” 窗外的人接了令,又悄无声息的隐入了黑暗中。 萧溟玄转身,从架子上拿下大氅披在洛九黎身上。 “你不是想看戏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洛九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 “我穿这个,那王爷呢?” 萧溟玄一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我抱着你,岂不比穿它更暖和。” “王爷,外面数九寒冬,这种时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洛九黎执意要解下大氅,被萧溟玄一把握住手。 “你的白狐裘在夜色中尤其显眼,既然是偷偷看戏,怎能让人发现,倒是我这个黑色的大氅,与夜色融为一体,能很好的隐藏你我。” “何况,小傻瓜,我武功高强,内力浑厚,如若连这点寒冷都抵抗不住,如何在边疆苦守多年。” “放心吧。” 他说着话,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拥着她就出了屋子。 洛九黎还想在说什么?只觉得身子腾空而飞。 她抑制住从胸腔里不由自主发出的喊声,低头看向脚下一闪而过的院子和房屋,心里惊喜的无以复加。 就在此时,从西院方向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有一队手持兵器的侍卫蜂涌着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 是秦五的声音。 “秦哥,刚才有人听到这边有动静,我们便过来查探一番。” “可有找到?” “没有。” “继续找,不许漏掉任何可疑之处。” “是。” 侍卫们一哄而散,各自去排查。 而西院屋内,烛火早已熄灭,看似空旷的大床上,一个身形不满五尺的矮小之人一手捂着俏月的嘴,一手执着暗器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又传来侍卫粗犷的喊声。 “秦哥,在这个?” “是谁?” “不是人,是一只猫。” 可能是有人把那只猫抓了起来,猫被刺激的发出凄厉哀怨类似于婴儿的啼哭声。 “一只破猫,搅的所有人大半夜也不得安生,要我说,直接杀了得了。” “快扔出去,千万别惊扰王爷休息。” “就是,快扔出去,今晚真是犯了邪,后半夜就没消停过。” 随着猫叫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西院外又陷入了一片宁静。 此时,洛九黎的手心有些微微的出汗,心跳如同战鼓在猛烈的敲击。 原因无它,只因萧溟玄趁乱把她带到了西院的房顶上,而隔着几片瓦的下方,正是俏月的寝室。 而俏月也紧张的浑身冷汗淋漓,黑暗中,她甩掉捂住自己嘴的那双脏手。 “人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黑暗中,那矮小之人冷哼了一声。 “哼!我还以为这九王府是什么铜墙铁壁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俏月恶心的翻了个白眼儿,利落的下床抹黑点燃了微弱的烛火。 “你干嘛!赶紧熄灭。” “放心,他们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了,何况,闹出这么大动静,如若我还死猪一样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俏月灭掉手里的火折子,回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三寸丁,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但见那三寸丁,身材矮小不足五尺,大脑袋,单眼皮,呲着一口龅牙,嘴角上还长着一颗黑色的大痣。 无论是长相还是容貌还是身材,让以貌取人的俏月一忍再忍。 第287章 你是侯爷的人 “你是侯爷的人?” 那三寸丁用短小的胳膊撑住床,轻飘飘的跳了下去。 “你别管我是谁的人,这次我是奉了太后之命过来问你话。” 俏月心想,就你这副尊荣还能见到太后,做梦吧。 “好,你问。” 俏月转身坐在椅子上。 “小娘们还挺辣,难怪太后会把你送进来。” “少废话,我什么时候能回宫。” 三寸丁歪着嘴一笑。 “你什么时候回宫,我哪里知道。” “秋莲被抓怎么回事?她真的刺杀了洛九黎?她现在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太后把你们俩同时送进府里,为何她被抓了,而你却没有事?” “还有,这几日在九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好一字一句不要有任何隐瞒。” 这些问题,字字珠玑,步步都是圈套,一个不谨慎,恐怕俏月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屋外房顶上,萧溟玄握着洛九黎的手指,调转目光,望向下面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房间。 俏月的回答,直接关系到洛九黎是否策反成功,俏月是否会成为他们的眼线。 屋里,俏月不高兴的冷嗤了一声。 “谁说我没事。” 说着,把系着粉色丝巾的手腕伸了出来,丝巾滑落,她手腕上那条深深的伤疤暴露了出来。 “你这是如何伤的。” 对面的三寸丁死鱼眼中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愕和怜香惜玉的神色,就好像那伤口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便不会疼在自己心里一样。 俏月收了手腕,讥讽一笑。 “我只不过没有像秋莲那样对九王生了私情,我一心只想着太后的叮嘱,对于九王有没有召见我,有没有想把我收为妾室的心思,我根本不在乎。” “要不是秋莲那个蠢货,以为九王召见她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殊不知,九王只是为了试探她。” “哼!她以为她能杀了洛九黎,未曾想,人没杀死,不但毁了太后的谋划,还差点把我拖进死局。” “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自伤了手腕,为自己博了一线生机,你以为今日我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 三寸丁眯了眯眼,淡淡一笑。 “这手腕是你自伤的?” 俏月心里突突了一下,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 “手腕是我自伤,不过对九王府里的人,我说是秋莲伤的我。” “他们信?九王会信?洛九黎会信?” 三寸丁再次表示出了自己的怀疑。 俏月冷冷一笑。 “信或不信都是眼见为真,秋莲刺杀失败,被九王抓了起来,他们以为我是同谋,便进院子想要抓我,却看到我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得知我与秋莲发生争执,是为了阻止秋莲刺杀洛九黎,被意外刺伤,才没被抓起来,只是被禁足在这西院不能出去半步。” 俏月的话依旧没有打消三寸丁的怀疑。 “洛九黎被秋莲刺伤,以九王爷对她的重视,恐怕那个时候无人顾忌你的死活吧,既然你倒在血泊之中,又是如何自救,还是说,是九王府的人给你找了大夫?” “他们给你找大夫,就没有条件?” 面对三寸丁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俏月已经能做到没有一丝的慌乱了。 “条件?呵!你还是真是看得起我。” “我是自伤,自然知道下手轻重,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如你所说,当天的确无人管我的死活,不过是守在西院的侍卫怕我死了,不好交差,扔给我一瓶止血的药剂,我敷了药,用衣服裹着手腕生生忍着痛熬了一个晚上。” “要不然,你以为这道伤疤为何又深又丑陋?” 三寸丁闻此,盯着她的手腕瞧了一眼。 “如此看来,倒是你命大。” 俏月低头,叹了口气。 “命大没死在这儿,可太后交代的任务却没有完成。” “那九王爷自我们入府后,便也同时派人把洛九黎接进了九王府,而我们,就像是被嫌弃的物品一样,扔进了这偏僻的西院,别说是近身侍奉,就是见九王爷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这件事我已得知,我会如实禀报给太后,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回宫,明日自有定夺。” 那三寸丁说着,迈着小碎步就走到了屋门口。 该知道的他已经知道,这些话也足够他回去交差了。 房顶上,洛九黎没有萧溟玄那样浑厚的内力,也没有他那夜间视物的本领,黑暗空荡荡的院子里,她只听到不远处的杂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又消失不见。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询问,唯恐打草惊蛇,只得攥着萧溟玄的大手,暗示性的捏了捏。 萧溟玄搂着她,脚尖轻点,腾空而起。 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刮开口子一样,刺的人生疼,洛九黎慌忙把头埋入他的怀里。 萧溟玄低头看了看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受着她一双小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把人搂的更紧了。 不消片刻功夫,二人落在地上。 秦五带着一众侍卫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他们二人过来,不约而同行礼。 “王爷,二小姐。” “嗯,人呢。” 萧溟玄看向秦五。 秦五指了指墙角的一处。 “出去了。” 洛九黎听的一头雾水,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亮往秦五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一脸惊愕。 “狗洞。” 他扭头看向萧溟玄。 “九王府里什么时候还有狗洞?” 秦五原还想回话,一听她这样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退到了一旁。 萧溟玄倒是一脸淡定。 “不仅仅九王府里有狗洞,你们国公府也有,甚至京城任何权贵府邸后院偏僻无人的地方都会凿出一道隐秘的狗洞。” 洛九黎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与萧溟玄在京城见面时,不就是在昭王府后院的一处狗洞外把她抓到的。 现在想来还恍如昨日。 “所以这是人为故意凿出来的?” 萧溟玄点点头,洛九黎愈发好奇。 难道故意凿出一道隐秘的狗洞,就是为了让人潜入府中?她张嘴想问为什么,被萧溟玄伸手打断。 第288章 要送太后一份大礼 “想问,回屋再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和俏月见面的人是谁吗?” 洛九黎这才想起正事,忙不迭的点头。 “秦五说人出去了,不会就是从这个狗洞钻出去的吧。” 萧溟玄点头没说话,秦五也没说话,一众侍卫全都没说话。 这简直击碎了洛九黎对这些武功高强的古代人的幻想,她觉得应该是御风而行,再不济飞檐走壁总该有吧,怎么会是钻狗洞呢? “我在房顶上明明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钻狗洞?” 那狗洞,小孩子或者身材瘦小的女子还能勉强钻过去,可要是一个大男人。 “莫不是那男人会缩骨功吧?” 萧溟玄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询问,冲着秦五摆摆手。 秦五领会。 “是。” 洛九黎还不明所以,被萧溟玄又连人带大氅裹进怀里,腾空飞出了府外。 暗处,几道黑影也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 “王爷。” 洛九黎吓了一跳,慌忙抓紧他。 “搂好,我带你去看看。” “看什么?” 洛九黎把头埋在他怀里。 “看看你所谓那个会缩骨功的男人。” 洛九黎道: “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 他抱着她,一路行进至崇阳侯府外后巷,一间店铺的房顶上。 “崇阳侯府?” 洛九黎安安稳稳的被他搂在怀里。 这里仅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就能看到崇阳侯府的后院。 “看到正中那间挂着灯笼的屋子了吗?那间屋子就是崇阳侯的住所。” 洛九黎点点头。 “太后对崇阳侯还真是宠爱有加,一个男宠,竟然也能被赐封侯爷,还有自己的府邸,真是讽刺。” 萧溟玄握了握手指。 “当年皇兄根基不稳,处处受制,前朝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那后宫之事,更是顾不得。” “等回过头来,赐封崇阳侯的懿旨已经发了出去,再想收回便是与太后撕破了脸。” 洛九黎不无感慨的摇摇头。 “如此看来,皇上与太后之间产生了嫌隙,倒是让这崇阳侯捡了一个大便宜。” “只是,太后也太过于信任他,这种事竟然如此放心的交给他去办。” “哼!何止如此。” 萧溟玄抿紧了嘴唇,眼中只有冷而厉的杀机。 “听闻这次太后往府里送教引宫女,就是崇阳侯提出来的。” “什么?” 洛九黎露出一丝冷然的狠戾。 “竟是他。” 萧溟玄点点头。 “你说,咱们该怎样对付他。” 洛九黎与他对视。 “既然他身为男宠,那就从这方面下手在合适不过。” “嗯!” 萧溟玄冷冷的语调上扬,带着无限的威严。 “桑南国的使臣就要到了,依我看,宫宴那日就很不错。” 洛九黎嘴角扯出冰冷的弧。 “王爷这是要送太后一份大礼。” 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太后的脸面也丢到了桑南国。 萧溟玄目光盯着崇阳侯的后院,眼神里犹如乌云遮月,一层层的云,黑压压的卷过去。 “礼尚往来。”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崇阳侯府正屋的门被人突然打开。 一个身材矮小不足五尺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屋顶上,洛九黎偎在萧溟玄怀里。 “他就是刚刚与俏月见面的人?” “嗯,江湖人称三寸丁,也有包打听的称号。” “切!依我看三寸丁比较适合他。” 能与崇阳侯勾连到一起的人,恐怕心思也不在正道上。 “难怪王爷刚刚说,太后身边汇聚了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 “现在看来,真正与江湖上这些三教九流有勾连的,未必是太后。” 萧溟玄目光落在院内三寸丁身上。 “太后也未必就真的一无所知。” 毕竟,身为太后公然在身边养这些江湖中人,必会引起臣民不满,引起朝堂震荡。 有崇阳侯做掩护,倒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洛九黎知道皇上和萧溟玄既然现在还任由太后目中无人,任由崇阳侯张狂放肆,必定有商议过后的打算。 这件事,她一个臣女,自是没有插手的理由。 “王爷,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萧溟玄搂紧她的腰肢。 “回府,休息,明天等着传召进宫。” 说着,搂着洛九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只是,洛九黎并不知道,暗处跟随而来的几道黑影并未跟在身后,而是朝着三寸丁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翌日,辰时三刻,已过了朝食之时,太阳挂在天山交接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黄。 宫门大开,早朝已退,有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从宫里走出来。 而此时的长春宫外,一身黑色锦衣长袍的崇阳侯跨过宫门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崇阳侯看着跪在殿外的李五。 值夜的心腹内卫上前小声道: “还不是因为九王府的事,太后责备李公公办事不周,竟然连两个人都带不回宫,责令李公公在殿外跪着。” 崇阳侯冷漠的瞧了一眼李公公摇摇欲坠的身子。 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别说是李公公,就是他恐怕也无法全须全尾的从九王手里把那两个教引宫女讨回来。 不过好在,昨晚三寸丁带出了消息。 要不然,今日他尚且不知该如何跟太后回禀。 这样想着,抬脚进了寝殿。 寝殿门口,正与手持睡盂要下台阶的陆明欣撞了个正着。 “明欣郡主。” 崇阳侯并未侧身避让,行礼间眼神已经在陆明欣身上转了一圈。 “侯爷,我一个戴罪立功之人,怎敢当郡主二字。” 陆明欣淡淡的看了眼崇阳侯,侧身让路,眼睛凝视,无波无动,无悲无喜。 “太后已经醒了,侯爷还是快进去吧。” 崇阳侯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倒是并未再说什么,抬脚进入了殿内。 “微臣,给太后请安。” 寝殿内,太后一身明黄色素衣,披着头发坐在铜镜前,身后,各站着两名宫女,一个动作轻柔缓慢的正在给太后按摩着头皮,另一个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太后修理着指甲。 太后闭着眼,听到崇阳侯的声音。 “你来了,起来吧。” 第289章 本王有意见 “谢太后。” 崇阳侯起身。 太后摆了摆手,两个宫女垂着头,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崇阳侯轻车熟路上前,拿起梳子,慢慢的,轻柔的,一下一下的给太后梳着头发。 太后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 “昨晚可有消息。” “回禀太后,有消息了。” 他一大早进宫,不就是为了向太后回禀这件事吗? 遂把三寸丁从九王府带出的消息和太后汇报了一遍。 太后听完,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神色。 “你觉得,俏月的话有几分可信?” 崇阳侯放下梳子,搀扶着太后起身走到软塌旁,安置太后躺下,一边给太后按摩颞颥,一边回禀道。 “微臣觉得,那俏月应该没有胆量敢在这件事上说谎。” “何况,微臣听闻,当时洛九黎被刺伤后,九王府请的是一个京城有名的老大夫,微臣昨晚也已经派人去询问过了,那老大夫说的话,与俏月说的话大体相同。” “至于秋莲……” 崇阳侯顿了一下,继续道: “那女子心气儿颇高,太后和贵妃娘娘选中她,不也是因为她显露出了对权势富贵的渴望吗?” “嗯。” 太后闭着眼,舒服的嗯了一声。 “心里有渴望的人,才最好拿捏。” “哀家原本也没有想过让她们能有多大作为,倒是没曾想,那秋莲还有如此勇气。” “至于她的下落,可有查到?” 崇阳侯摇头。 “俏月也不知秋莲现在何处,以微臣对九王的了解,以及九王爷对洛九黎的重视程度,秋莲此次凶多吉少。” 太后睁开眼,伸出手臂,崇阳侯心领神会,搀扶太后起身。 “不过是一个宫女,是生是死无关紧要。” “只是,这次影响不大好,九王那儿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 “太后,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阳侯低头,眸底闪过一丝算计。 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 “讲。” “依微臣看,这件事与太后并无关系,太后身为皇上和几位亲王的母后,为亲王府邸赏赐女人在正常不过了,既然是赏赐出去的,无论是人还是物,无论是生还是死,那就与太后无关了。” 太后一听,眸光闪动了一下。 “继续说。” “是。” 崇阳侯把温热的茶水递到太后手里继续道: “秋莲为了一己私欲刺杀洛九黎,俏月为了不受牵连,选择自残,这些,本就不是太后让她们做的,可九王爷那儿却不一定这样想。” “微臣觉得,九王爷和洛九黎这个时辰定在等着太后娘娘的传召,一旦太后传召,他们必定会带着秋莲和俏月进宫对峙,那样的话,岂不是让外人误会此事与太后有关?” “太后何不以退为进,按兵不动。” 太后一怔。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崇阳侯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九王要登门国公府提亲,这中间必定是有皇上点头同意的,如果太后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把明欣郡主赏赐给九王爷,依微臣看,九王爷必定不会接受,倒不如--” 崇阳侯上前附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太后眯着眼,嘴角慢慢绽开,微微点头。 —— 萧溟玄和洛九黎没有想到,太后不但没有传召他们进宫,反而派人送来了赏赐。 “王爷,太后娘娘说,那俏月和秋莲是太后娘娘身为母后赏赐给九王爷的,无论王爷是留着还是杀是剐,任凭王爷处置,太后没有任何意见。” 萧溟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而洛九黎坐在一旁,似乎也窥探到了这其中某种讯息。 昨日,太后紧急回京,一晚上都等不得就派崇阳侯打探消息,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后对这件事是不能容忍的。 身为一国太后,萧溟玄打杀了她的人,就是对太后尊荣的挑衅和威胁,她身为太后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件事。 何况,对手还是萧溟玄,一个一直不服于太后管教的亲王。 但一晚过后,太后却突然选择对此事不闻不问,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阴司。 洛九黎慢慢转头,把目光看向萧溟玄。 此时的萧溟玄脸色阴沉,语气淡漠疏冷。 “太后没意见,但本王有意见。” 说着冲着门外的管家摆手。 “去准备。” “是。” 管家接了令,转身退了出去。 传旨的公公一愣,心头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王爷这是--” 萧溟玄眉眼浮现幽深色泽,语气冷厉。 “先前李五要抓人回宫受审,今日太后又来个不闻不问,你们长春宫的人,还真当我这九王府是菜市场?” 那公公闻言,脸色青白一片,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九王爷震怒,可不是他一个奴才敢招惹的。 一旁的洛九黎不明白萧溟玄让管家去做什么,但见他眉眼寒峭,心里已然下了决定,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一并支持。 “南星。” 萧溟玄看向站在洛九黎身后的南星。 “王爷。” 南星出列。 “一会儿你亲自送那个教引宫女回宫,至于说什么?做什么?” 他淡淡看了一眼长春宫的公公。 “如果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本王府邸的护卫,奉本王之命把太后的赏赐如数奉还。” “如若有异议者,可以来九王府到本王面前理论,也可以去皇上那里告状。” 一旁,洛九黎一听到告状两个字,就微微笑了一下。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南星听的,实则就是说给面前那位长春宫的公公听的。 也是借着那公公的嘴,告诉太后。 你的赏赐,无论是女人还是物品,本王都不稀罕。 南星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既然是王爷发话,这趟进宫她必定要把事情做的漂亮。 “是,属下明白。” 这时,门外去而复返的管家身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王爷,人带来了。” “嗯。” 萧溟玄淡淡嗯了一声,连看也未曾看一眼对面之人。 倒是洛九黎,看到管家身后跟着的俏月,没有任何情绪的端起了茶盏。 第290章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长春宫的传旨太监是真没想到,九王爷说到做到,不要说是刚刚太后的赏赐被装在箱子里退了回来,就是送进九王府的教引宫女也被一同赶出了府外。 “俏月姑娘,走吧。” 南星沉着脸,语气冰冷,没有丝毫女孩子该有的柔韧性。 俏月站在马车旁,脸色还略显苍白,人也比之前瘦了一圈。 “我,我想问一下,秋莲可是一同回宫里。” 南星瞟了她一眼。 “快上车。” 俏月:还真是没有人情味儿。 遂转身上了马车。 就在俏月上了马车后,有九王府的下人把太后赏赐的箱子也台上了马车。 两个下人看了南星一眼,其中一个轻微的拍了拍箱子。 南星淡淡眨了下眼睛,跳上马车,手肘压着箱子盖,马鞭一甩,怒喝一声。 “驾!” 马车卷起尘土,向皇宫扬长而去。 九王府内,洛九黎似乎才听说了什么。 “王爷,这件事可行吗?皇上如若知道了,会不会责备王爷。” 彼时的萧溟玄正坐在一旁,替洛九黎修剪红梅花枝。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至于那秋莲,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洛九黎面露担忧。 “可是这样--” “不这样,俏月送不进宫里,你身上受的伤,你筹谋的计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何况,太后私自往我府里送人,用孝道和百姓舆论强加于我,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想就这样算了,哼!” 萧溟玄冷哼一声,放下剪子,起身走到洛九黎跟前,拉过她的手。 “我不会让你的血白流,更不会让你受了这种委屈,还不得申诉,这件事我定要闹的她心甘情愿的给出个态度。” 洛九黎微默。 “只怕这样的话,王爷与太后的关系就会闹的更僵了。” 萧溟玄闻此,轻轻摇头安抚道。 “放心,就是我把整个长宁王朝的皇族都得罪干净了,我也不会惧怕他们一分一毫。” 洛九黎一怔,心里下意识的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说的不是皇亲国戚,说的是整个长宁王朝的皇族,似乎他在把自己排除在皇族之外。 萧溟玄见她眼中充满思疑,淡淡一笑。 “小傻瓜,何必思来想去,待明年春暖花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这样一说,洛九黎看向他的眼神就更不同了。 “去哪里?什么地方?” 萧溟玄执着她的手,眼神里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神色。 “我曾经成长的地方。” —— 与此同时,皇宫长春宫内。 皇帝,皇后同时来到长春宫给太后请安。 “母后,此行南华寺可还顺利?” 有宫人给皇上和皇后奉上茗茶。 太后端庄大气的坐着,眉目间全是慈祥温厚。 “还算顺利,这次出行,也多亏了有明欣。” 太后说着,拉过身旁一女子的手,那女子慌忙跪地。 “臣女陆明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陆明欣,异姓王安亲王陆衍之大女儿,曾经的明欣郡主。 皇上神色如常,毫无喜怒的看向陆明欣。 “朕听闻,这次太后途径尼姑庵,突遇山上落石险情,是你出手相助。” 陆明欣跪在地上,声音温顺道: “太后娘娘自有神佛庇佑,明欣也只是上山砍柴,无意看到,才出言提醒,明欣不敢居功。” “嗯。” 皇上点头。 “看来这近一年来你常伴青灯古佛,性子倒是改变了很多。” 陆明欣磕头道。 “当年明欣年幼,做错了事,如今明欣已经痛改前非,一心向佛,只求佛祖能护佑我长宁王朝国泰民安,护佑皇上身体康健,护佑太后娘娘喜乐安康,” “好丫头,快起来吧。” 太后满脸笑容的冲着陆明欣摆摆手。 “皇上,哀家想把明欣留在身边,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平静的看了陆明欣一眼。 “既然她救了母后,自是功过相抵了,一切母后自行决定便可,朕尊重母后的意见。” 太后点点头。 “明欣,快谢过皇上。” “明欣,叩谢皇恩。” 陆明欣跪在地上,垂下了眸,手指微攥。 皇上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慢慢起身看向太后。 “母后,桑南国使臣已经行至半路,再过些日子就要进京了,最近一段时间朕会政务繁忙,不能时常过来陪伴母后左右,这后宫之事还需母后时常提点着皇后。” 一旁,皇后一听提到了自己,忙起身行礼。 “皇上放心,臣妾会替皇上晨昏定省,侍奉母后左右。” 太后见这夫妻俩一唱一和,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皇上国事操劳,不必记挂哀家,皇后也不必晨昏定省,只要每日侍奉好皇上,多关心皇上的龙体康健,哀家便放心了。” 皇后福了一礼。 “是,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这母子三人,表面上一团和和气气,实在各自心里都有不能向外人道来的私心。 又说了几句话后,皇上摆驾御书房,皇后也同行离开了长春宫。 路上,皇上表情不太好看,皇后也眉头紧锁。 “皇上,那胡冰玉也在尼姑庵内,太后却偏偏接回了陆明欣,这到底是何意?”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神色微冷。 “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来说,这,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吗?” 皇后一滞,脸上凝重了起来。 “皇上放心,臣妾会时常注意着这边的举动。” “嗯。” 皇上淡淡的嗯了一声,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的交叉路口,南星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俏月,另一侧是长春宫的传旨太监。 三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推车一个扶着车子上的木箱子,车轱辘嘎吱嘎吱压着地面,荡起了一路的灰尘。 到了长春宫殿外,传旨太监先行进殿内回禀。 不消片刻,便听到长春宫内传来瓷器落地的破碎声音。 “好,好的很啊!九王不愧是九王,仗着军功在身,便不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哀家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一步退他却步步不让,还真是让哀家寒心呐。” 第291章 母妃,有死人 殿外,南星听到这话,不出意外的翻了个白眼儿,嘴角撇了一下,心里暗戳戳的冷笑。 太后,您老人家所谓的最大让步,不过是打了九王爷的脸,还要让九王爷感恩戴德你的赏赐。 我呸!九王府里又不是缺吃短穿,王爷才不稀罕你的赏赐呢? 别说金银珠宝,琉璃翡翠就是你赏赐的两个教引宫女,都一并给你送回来了,不但送回来了,还送给你一个大惊喜。 殿内,传旨太监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身披狐裘大氅,手握着手炉,一身雍容华贵的太后,以及服侍在太后身侧的嬷嬷和宫女。 “九王府护卫南星,叩见太后娘娘。” 南星跪地,行叩拜之礼。 “奴婢俏月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俏月慌忙跪地,语气里全是敬畏和惶恐,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 台阶之上,太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南星,随即目光冷冽地又落在俏月身上,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掌嘴。” “是。” 太后身侧,身材肥壮的老嬷嬷走到俏月身边,根本不待俏月说话。 一手攥着俏月的衣襟,一手抡起来,眼冒凶光,恶狠狠的巴掌呼在了俏月的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巴掌声清脆可怖,俏月渐渐没了力气,两边脸颊血红一片,嘴角也淌出了血丝。 至于一旁的南星,身子跪的笔直,目不斜视,脸上清清冷冷,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就好像身边被打之人她根本不认识一样。 而太后,站在台阶之上,一直注意着南星的神色,由始至终,就没见她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俏月,被打的已经昏昏沉沉,身子歪歪斜斜,连跪都跪不稳了。 即便是这样,太后依旧没有开口叫停。 长春宫所有人,此刻见太后神色阴鸷的难看,都战战兢兢像是笼罩在一层惊惧不安之中。 直到老嬷嬷扇巴掌的动作迟缓了下来,而那俏月,也无力的整个头往后垂,眼睛紧闭,嘴角流着血,脸上肿胀的早已看不出从前娇媚的模样。 “住手吧。” 太后淡淡开了尊口,那肥壮的老嬷嬷也住了手,退到一旁。 没有了支撑的俏月,在老嬷嬷松手的那一刻,噗地一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发出蚊蝇一样微弱的声音。 老嬷嬷气喘吁吁的上前,在俏月鼻下探了探鼻息。 “太后娘娘,这丫头还有一口气。” 太后漠然的垂着眼皮。 “看看她的手腕。” “是。” 老嬷嬷执起俏月的手腕。 “有伤疤,才愈合不久。” “拖下去吧。” “是。” 老嬷嬷招手叫来两个太监,太监一左一右拉着昏迷中俏月的手,拖了下去。 由始至终,南星都跪在地上,昂首挺胸,纹丝未动。 而太后也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太后身旁,贴身宫女绿簪,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后的胳膊。 “太后娘娘,殿外寒冷,还是进殿歇息暖暖手脚吧。” “嗯。” 太后点点头,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眼立在殿外的木箱子。 “派人,把箱子抬去库房。” “是。” 绿簪冲着两个小太监摆摆手。 跪在地上的南星心里冷笑着看了眼那木箱子。 心里随着那两个小太监双手拉起木箱子两侧的把手时,默默的发出‘嘭’的一声。 果然,她的对面,木箱子随着两个小太监才同时抬起,便嘭的一声又重重砸落在地上。 两个小太监傻了眼一眼看着各自手里掉落的把手。 “这……” 扑通! 扑通! 二人转身同时跪地。 “太后娘娘饶命。” “怎么回事?” 太后原本是转身要进入殿内的,听到声响,转头看去,表情瞬间大怒。 一旁,绿簪走了过去,两边查看了一眼。 “回太后话,是这木箱子上的把手断了。” 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后沉着脸,在宫女和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去。 “太后娘娘慢点走,当心石阶。” 嬷嬷躬身领着太后下了几层石阶,走到那木箱子旁边。 绿簪双手呈上断掉的把手。 “请太后过目。” 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绿簪手里劈成了两截的把手。 “既然如此,把箱子里的赏赐之物拿出来,放回库房。” “是。” 绿簪领命,亲自上前打开了木箱子。 随着木箱子被打开,长春宫里直接爆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尖叫: “啊……死,死人。” 嘭! 绿簪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随着绿簪昏迷倒地,离木箱子近身的一众人又发出了一阵恐惧的尖叫,有人慌不择路地转身要逃,有人吓的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太后,太后娘娘!您醒醒,您醒醒。” 老嬷嬷低着头,双手颤抖,强压着心悸,死命的抱住昏迷的太后,不敢往箱子里再看一眼。 “太后!” “太后娘娘!” “来人啊!快来人呐!” “太后娘娘醒醒!” “快,快去请太医!” “去请皇上!请贵妃娘娘!” 长春宫内,宫女太监乱成一团。 长春宫外,胡贵妃正带着温雅公主前来给太后请安,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声尖叫,神经猛的一紧,顿时心里充满了不详的感觉。 “怎么回事?” “母妃,儿臣听着像是孙嬷嬷的声音。” “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胡贵妃惊的花容失色,脚下加快了脚步。 随行的宫女太监,也急匆匆的往长春宫跑,到了宫门口,胡贵妃带着温雅公主匆匆走进宫门。 当看到殿外太后昏倒在孙嬷嬷怀里,一旁的地上还有个人事不知的绿簪正待要发火时。 只见最先跑过去的温雅公主嗷的一声,双腿颤抖瘫在地上,一只手指着木箱子,双眼瞪的老大,嘴唇和牙齿抖的几不成声。 “母,母妃,有,有死人。” 胡贵妃脚步倏地僵住,目光随着温雅的手指看向木箱子。 瞳孔突然骤缩,脸色一瞬间苍白,表情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地强压下脑子里的晕厥感和胃里的呕吐感。 踉跄后退两步,被身后的贴身宫女扶住。 第292章 洛家大哥回京了 “贵妃娘娘,那,那是?” 身后的宫女要不是死咬着嘴唇,恐怕也得昏死过去。 只见箱子内,一具女尸呈恐怖的姿势以极其扭曲的形状,苍白的头朝上放置在箱子里。 胡贵妃只一眼,就看出那女尸是被太后和她选中送进九王府的教引宫女,秋莲。 那一瞬间,胡贵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冻的她浑身僵直,血液几乎都凝固。 她死死攥住宫女的胳膊,几乎是在牙齿里蹦出的话: “崇阳侯呢?” 这个时候,崇阳侯竟然不在长春宫。 如若他在,又怎么可能让这么肮脏的玩意儿进入宫内。 “回贵妃娘娘话,侯爷奉太后懿旨护送明欣郡主回安亲王府,这个时辰还没有回宫。” “那就去请皇上。” “是。” 内卫们根本没有料到这木箱子里会另有玄机,更没有料到九王爷竟然如此无所顾忌。 —— 长春宫,因秋莲的尸体闹得天翻地覆。 九王府,却因一人的到来充满了喜气洋洋。 “大哥。” 洛九黎连白狐裘都没有穿,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小妹。” 这是自上次离京几月后,洛元良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妹。 兄妹俩几乎没有生疏,同时抱住了对方。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不走了。” 洛元良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兄妹二人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洛元良抬头看去,正见到许久不见的九王爷一手拿着白狐裘,一手压在唇边,脸色不虞的盯着他的手。 “九王爷。” 洛元良松开洛九黎,冲着萧溟玄躬身一礼。 “末将洛元良,参见九王爷。” “起。” 萧溟玄声音淡淡,走下台阶站在洛九黎跟前。 “没良心的,你大哥来了,便把本王扔到一旁。” 说着话,手里的白狐裘随风扬起,不偏不倚落在了洛九黎的身上。 洛九黎一笑,微微抬着下巴,任由他给系上绳结。 “王爷这话可是误会我了,我与大哥好久未见,只是稍微激动了些,这与王爷在我心中的位置丝毫没有冲突。” “没有冲突吗?” “没有。” 洛九黎坚定的摇头。 “不,有冲突,只是那冲突不是本王,而是你?” 萧溟玄给她系好绳结,又把手炉塞进她怀里。 “待你大哥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妻子,在你大哥怀里撒娇的就不会再是你了,你啊!也只有瞧着的份,到那时你就体会到本王的心情了。” 洛九黎先是一愣,随即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扬眉一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倘若大哥成亲了,我自然要顾念嫂嫂的想法,到那时,我唯一能撒娇的也就只有王爷了。” 说着,亲昵的把头歪在萧溟玄的身侧。 萧溟玄低头,深深地看着她,唇角微扬。 这二人的互动,完全把洛元良给看呆了。 上次他离开京城时,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朦朦胧胧并未挑明,直到九王府去了溧阳军营,他和父亲才听到了那个惊天秘密。 他以为九王爷所谓的登门提亲,也只是因为年前那晚的变故,是为了负责,也是为了给小妹,给国公府,给父亲一个交代。 可现在看来,似乎情况与他所想不大一样啊! 九王爷对小妹的态度,绝不仅仅是负责那么简单。 那温柔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情感,那甜蜜蜜的微笑,还有他亲自为小妹披上白狐裘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尤其是那最后一笑,这要是让屯兵边疆的桑南国将士知道长宁王朝的战神王爷,已沉浸在温柔乡,只怕会中断和谈,迫不及待兴兵讨伐吧。 “大哥,你在想什么?” 洛九黎已经叫了两声,她大哥都没有反应。 “没什么?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洛元良隐晦的看了眼萧溟玄。 萧溟玄只当看不见。 “进屋。” “是。” 洛元良其实挺重视身份尊卑的,无论九王爷与他妹妹是何种关系,但九王皇家亲王的身份不会改变。 这中间的度,他拿捏的很好。 三人进了屋里,分宾主落座。 “大哥,父亲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回京的?可有回家?可有见到母亲?” 洛元良一笑。 “两个时辰前我和父亲就已经回京了,还未来得及修整,母亲便让我过来接你回府。” “至于父亲,与母亲久未见面,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事要商量。” 他说着,看了眼萧溟玄。 至于父亲和母亲要商量什么?自然是这二人的亲事。 洛九黎慢慢转头,看向萧溟玄。 他倒是镇定,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这漠然的情绪看在她眼里,却生出了几分不快。 “王爷,我大哥来接我回府。” 萧溟玄淡淡点头。 “嗯,既然如此,让南烛收拾收拾,今日便随你大哥回国公府。” 这边,洛元良一听,拱手就要道谢。 却见洛九黎一本正经的抓住萧溟玄的手臂。 “王爷真的想让我现在离开?” 萧溟玄反手握住她的手。 “待本王今日办完了事,明日就登门提亲,你在国公府安心等着我。” 洛九黎捏着他的手心。 “王爷的意思是,撇下我自己,独自进宫?” “太后不曾召见,本王也不会进宫。” “王爷,你以为这三言两语就能糊弄我,算算时辰,估计不用太后召见,皇上派来的人也应该走到半路了。” 这个时候南星没有回来,那就说明,那木箱子里面秋莲的尸体长春宫的人已经看到了。 至于太后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怎样的?她不得而知。 反正,突兀的看到一个死人,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无异于在头顶放个定时炸弹。 萧溟玄沉默片刻,突然嘴角就裂开了一丝笑容。 “你真的想陪我进宫?” 洛九黎点点头。 “王爷都说了,我辛辛苦苦筹谋一场,总不能让计划付之东流吧,何况——”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了一下受伤的胸口位置。 “王爷还要为我讨回公道。” 第293章 九王,你放肆 第293章九王,你放肆 一旁,洛元良都懵了,他现在听的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小妹,你们在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为何要为小妹讨回公道?”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肯定这里面有事儿。 洛九黎和萧溟玄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说来话长,大哥刚回京城,还是……” 话未说完,门外,管家疾步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二小姐,宫里传话,让王爷和二小姐即刻进宫。” 洛九黎: “说曹操曹操就到。” 萧溟玄站起身,看向洛元良。 “让管家送你回府,至于这些日子京城里发生的事,管家会告诉你经过。” “不过,本王提醒你,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国公爷牵扯进来,你们父子才回京,好好想想,明日早朝该如何跟皇上述职。” “至于黎儿,一会儿从宫里出来,本王亲自送她回府。” 说着,拥着洛九黎就出了屋子。 徒留洛元良和管家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盏茶后,宫门口。 “九王爷,师父让奴才来等九王爷和洛二小姐进宫。” 有一小太监迎了上来,恭敬行礼。 洛九黎认得这个小太监,就是上次在知春阁跟在祁公公身后的那个小徒弟。 “嗯。” 萧溟玄淡淡嗯了一声,人前又恢复了一派矜贵威严。 三人,一个在前引路,两个在后脚步悠然。 这是洛九黎第二次进长春宫,宽阔雅致的宫苑,墙角还有一株红梅散发着淡淡清香。 二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很快拾阶而上。 步入长春宫的殿门,洛九黎迎面对上的就是太后怒不可遏的一张老脸,还有胡贵妃恨不能撕碎了她的恶意。 至于皇帝和皇后,一个神情漠然,一个紧蹙着眉头。 更让洛九黎意外的是,除了这几位大人物外,竟然几位王爷皇子也在。 宣王萧诸玉,昭王萧诸墨,贤王萧诸寒,平王萧诸平以及还未成年的五皇子萧诸尘。 来的还真是全须全尾,没一个落下的。 几位皇子王爷皆沉默地站在一旁,神情各有所思。 反观萧溟玄,神色淡定,若无其事,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欠身颔首: “臣弟参见皇兄。” 姿态孤傲漠然,目空一切到直接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当然,这里面的其他人大部分都没有资格受九王爷一礼。 唯独太后,脸色铁青,涂着蔻丹的红色指甲,死死的攥紧身旁的座椅扶手,脸上似乎刚刚涂上的精致妆容,都挡不住她那阴沉发黑的脸色。 一旁,洛九黎瞧着太后那毫不掩饰的怒意,心里不禁腹诽,身为长辈,却一点没有长辈的尊荣和威信。 因为没有能约束她的人,便愈加变本加厉,为了娘家的皇权富贵,只手遮天,结党私营,一家独大。 生生把自己的娘家提到了能与皇上抗衡的地步。 这样的太后,这样的国母,但凡皇上和九王在窝囊废物点儿,估计她都敢搬把椅子,垂帘听政了。 这样想着,洛九黎上前一步,心里极其不情愿的跪地行礼。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垂眸看了她一眼,正待要开口让她起身。 一旁的太后坐在上座,沉声开口。 “洛九黎,听闻这几日你一直留宿在九王府?” 一句话,几乎是恶意满满。 却没有任何让洛九黎起身回话的心思。 跪在地上的洛九黎心里嗤笑,一国太后就这点子肚量和眼界,只看到别人与她作对,却看不到自己做下的那些错事,恶事。 正待洛九黎要回话的功夫,胳膊突然被人攥住,她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站了起来,接着萧溟玄的声音冷漠的传来。 “太后,这话你不应该问她,应该问本王,是本王强留她在九王府住了几日。” “何况,她被太后送去的教引宫女刺伤,现下伤口还没有好利索,太后让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回话,本王,心疼。”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安静。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激烈。 太后已经被气的鼻翼两侧都在颤动,胡贵妃一双眼看着洛九黎几乎喷了火。 就是站在一旁,保持缄默的几位皇子王爷,也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了殿内那二人相连的手臂上。 甚至有的皇子王爷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昭王萧诸墨,这殿内二人与别人尚且只是亲缘关系。 但与昭王,可是渊源颇深,就是不知道昭王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昭王又能作何感想,他在萧溟玄和洛九黎手里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对洛九黎尚有的那一丝念想,早已转化成了恨。 但这个时候,皇上在跟前,他不敢有任何不满的神情表露出来。 倒是皇上,坐在上位,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眼眉,眼神清冷的看向太后。 “母后,国公爷已经回京,朕特意让他明日早朝进宫述职。” 这话意义颇深,让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九王。” 皇上把严肃的目光看向萧溟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溟玄抬眼,松开洛九黎的手臂,恭敬有加的行了一礼。 “皇兄指的是什么?” 皇上语气淡淡: “教引宫女,秋莲。” 萧溟玄神色冷然。 “关于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教引宫女秋莲,手脚不干净,私藏毒药进府,谋害本王不成,竟然刺杀国公府二小姐。” “她,其罪当诛。” 那云淡风轻般的语气,听在太后耳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太后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道。 “然后呢?九王你又是怎么做的?” “然后?” 萧溟玄语气淡漠,看了眼太后。 “本王把那两个丑陋不堪的教引宫女,连同太后赏赐的金银珠宝一并送回了宫里--” “九王,你放肆。”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再也忍不住暴喝出声。 “你说秋莲行刺,人证物证可有?” “何况,秋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又是如何在你九王府严密的看守下出手伤的洛九黎?” 第294章 恐吓与警告的区别 “你堂堂王爷,怎可下手如此狠辣?你眼中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可还有你皇兄和律法吗?” 一旁,洛九黎被太后这一番歪理和以身份压人的姿态惊的都忘记了生气。 这人呐!还真是精致的自利主义者,对自己趋利避害,会夸大别人的缺点和错误,而对自己的错误视若无睹。 也许只有这样她感觉既巩固了自信,又排除了别人对自己有问题的干扰。 说白了,就是不自信,就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实则,太后掌握的话语权并不多。 正是因为并不多,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萧溟玄眼帘微抬,语气寒凉如水。 “太后想要什么证据?” “人证,太后的长春宫里,刚刚被送回来的俏月就是人证,要不然,太后以为本王为何留她一命,她以为她是因为自戕才躲过一劫吗?” “至于物证,从秋莲身上搜出来的毒药和刺杀洛九黎的匕首就是物证?” “还是说,太后觉得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谋害本王不成,刺杀国公府嫡次女都是小事?不该追究其责任?” “太后不要忘了,这两个人可是太后派人送进九王府的,太后如此大发雷霆,到底是因为本王杀了秋莲,还是因为太后自己识人不清?” “九王,慎言!”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皇后,不冷不热的开了尊口。 “太后派人给王爷送教引宫女,也是为了弥补之前对王爷的亏欠。” “何况,选人的是下方的太监公公,这件事恐怕太后并不知情。” 皇后为太后说话,让站在萧溟玄身侧的洛九黎多少流露出了些许意外。 以前她觉得皇后是个端庄得体与皇上鹣鲽情深的女子,直到知道了皇城里的一些事情,才让她改观对皇后的认识。 这是一个处事圆滑,话到嘴边留半句,谁也不得罪的主儿。 太后身侧,胡贵妃见皇后都说了话,也漠然的开口道。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选人这种粗活,都是下方的太监公公们去挑选的,只要长的漂亮,周正,回禀一声也就送了出去,太后又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倒是王爷,如果秋莲真的刺杀洛二小姐,此事事关重大,理应禀报皇上,让皇上来定夺才是。” “虽然王爷是亲王的身份,但也不该滥用私权,杀了秋莲,还把秋莲的尸体藏于木箱之中。” “王爷此举,是为了恐吓谁?恐吓太后吗?” 这句话一出,站在旁边的昭王萧诸墨忍不住看了自己母妃一眼,随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萧溟玄,却只看到萧溟玄淡漠无绪的眼梢。 上座,一直不发一语地皇上听到这句话,不疾不徐地端起了茶盏,对眼前这一幕似乎并不在意,更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甚至,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态度。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洛九黎上前一步,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王爷久经沙场多年,凡事都亲力亲为惯了,这才回京不久,一时间恐怕还没有习惯学会告状。” “何况,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这点小事,又何必劳烦皇上挂心。” 胡贵妃一噎,被洛九黎怼的神色狼狈了两分,气的拍案怒吼。 “洛九黎,放肆,你给本妃跪下!” “本妃正在与九王说话,哪里有你一个臣女说话的份儿。” 洛九黎神情冷然,不为所动。 萧溟玄拉过洛九黎,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蚀骨的寒意死死盯向胡贵妃。 “胡贵妃有什么资格让本王未过门的妻子给你跪下。” 此言一出,殿内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若说萧溟玄怼胡贵妃,这在众人看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毕竟,萧溟玄连太后都敢得罪,一个贵妃,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偏偏,他在大殿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洛九黎为未过门的妻子。 这就是在告诉众人,洛九黎是他的人,对洛九黎不敬就是对他不敬。 萧溟玄根本不理会那些人神色各异的眼神,唇角微挑,眉梢泛上一层冰霜。 “胡贵妃,你刚才挑拨离间,说本王恐吓太后?” 他嗓音清冷,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眼那姑侄女二人,语出惊人道。 “恐吓倒是谈不上,警告倒是有几分。” 太后闻此,被气得浑身颤抖,脸上一阵阵青白扭曲。 “九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警告哀家?” “反了你了,真是反了你了。” 萧溟玄冷笑,气死人不偿命的又道。 “太后别急,本王话还没说完。” “秋莲只是个例子,从今往后,无论是谁,再敢往本王的府邸送些乱七八糟的美人儿。” “本王就多准备些箱子,把那些美人儿的尸骨放在箱子里敲锣打鼓的送回去。” “到那时,可不仅仅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太后被萧溟玄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打脸,气的恼羞成怒。 她明白再和萧溟玄死磕下去,指不定这个孽种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到那时,她的里子面子岂不是都被这个孽种丢尽了。 遂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九王爷说的话。” “哀家一心为他着想,可他呢?不但不领情,还如此胆大妄为,眼中毫无孝道可言,好啊!好啊!哀家以后倒是省得操这份心了。” “以后,莫说是赏赐美人儿,就是九王爷的终身大事,哀家也不会再过问一句。” “既然太后的态度摆出来了,那本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萧溟玄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眉眼竟然舒展开来。 “只是,希望太后可要记得今日在殿上说的话才是。” 皇上不发一语地听着,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太后青白扭曲的脸上,又抬眸看向萧溟玄,却见萧溟玄始终冷傲得不近人情。 “九王。” 皇上淡淡开口,语气不是质问也不是责备,倒是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 “朕知道你才从战场上下来不久,习惯了战场上的行事作风,但如今身在京城,有些习惯还是要慢慢适应的。” 第295章 并无过错,何罪之有 萧溟玄扯了一下袖口,抬头看向上座。 “皇兄今日整出这三堂会审的阵仗,是要对臣弟问罪?” “自然不是。” 皇上脸色微妙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看了太后一眼。 “朕,只是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这阵仗与他无关,是太后的意思。 萧溟玄点点头,淡道: “现在皇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否要为一个宫女之死,而治臣弟的罪?” 太后脸色阴沉正要说话,便听皇上平静的说道: “你的行为并无过错,何罪之有。” “皇上。” 太后和胡贵妃同时愕然看过去。 皇上敛了眉眼,漠然而无情的看了眼胡贵妃,眼底却分明藏着刀锋似的冷芒。 “为了一个宫女,闹的前朝后宫不得安生,这就是母后和贵妃所希望看到的。” “何况,那秋莲之死是罪有应得。” “九王爷身为武将,若是在战场上发生了刺杀将领一事,立时三刻砍头也不为过。” 皇上话落,殿内众人几乎都不显得意外。 毕竟,皇上对九王的偏信已经远远超过了诸位皇子王爷。 唯有胡贵妃咬着牙,太后也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九王并无过错,秋莲罪有应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心里也都明白了。 皇上任由太后和贵妃娘娘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传召九王爷和洛九黎进宫,不是因为九王杀了太后赏赐的教引宫女。 而是因为九王把那教引宫女的尸体藏在箱子里送回了长春宫,惹得太后雷霆震怒。 皇上就算只是做做样子应付一下,也得传旨把九王爷叫进宫来问问的。 一场剑拔弩张的闹剧在皇上的调停下落下帷幕。 整件事情中,谁是输家?谁是赢家?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太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死了个秋莲,伤了个俏月,还被吓的半死,又被九王一通威胁和警告,丢尽了脸面。 估计,在很久的以后,甚至将来,再也没有人敢往九王府送女人了。 毕竟,九王爷的话声声在耳,谁也不想哪天跟太后一样,打开箱子面对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至于九王,不但怼的胡贵妃哑口无言,还威胁警告了当朝太后。 甚至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昭告皇族亲眷,洛九黎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给了洛九黎一个天下女人都想要的殊荣,那就是九王妃的身份。 —— 御书房内,皇上静静站在窗前,身侧是沉香木的小几,小几上摆放着谢家送进宫的盆景儿龙游梅。 梅花绽放,香气袭人。 殿外,祁公公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放着一青花瓷碗。 “皇上,御厨熬了百合莲子羹,皇上尝尝。” 皇上依旧背着手。 “放下吧。” “是。” 祁公公见皇上脸色阴郁,没再敢多嘴。 倒是皇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冷清道: “刚刚太后说的话你可有听到?” 祁公公一愣,慌忙跪地。 “奴才未曾听到。” 皇上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九王和洛九黎离开长春宫后,太后说,九王目无尊长,目无律法,今日敢把哀家赐给的人以这种方式送回宫里,让哀家难堪,难保明日不会对皇上有戒心。” 跪在地上的祁公公一听这话,心尖儿都颤了又颤。 “皇上,奴才孑然一身,不懂什么尊长,律法,只知道皇上就是天,皇上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敢往西,奴才——” “好啦,好啦!朕知道你忠心耿耿。” 也知道他是为了明哲保身。 皇上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下。 “朕与九王兄弟多年,他什么性子朕一清二楚。” “生在皇室,却未长在皇室,虽然因为司天台监掌断言是早夭之像,养成了天生冷漠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但皇室中兄弟阋墙这些肮脏事,他却从未做过。” “此前大司马说他有谋权篡位的野心,朕听了心里虽有些忌惮,但边疆大稳后,他上交兵符时,眼都不眨一下,转眼便离开了京城。” “朕事后用虎符试探他,你猜他怎么做,怎么说的?” 皇上目光看向那暗香浮动的龙游梅花儿,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那虎符在他手里就像是烫手的山芋,被他毫不犹豫的扔了回来,就这样的性子,哪像个野心勃勃之人?” “何况,有野心的人行事能像他这么无所顾忌,把京城所有权贵都得罪了个遍?” 皇帝自顾自的说着,可是苦了跪在地上祁公公。 皇上今日和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何意? 是因为太后的话,让皇上心里有了不安?还皇上由始至终没有被外界任何人任何事困扰,始终对九王信任有加? 今日这话,皇上有没有让他故意转述给九王爷的成分?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祁公公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努力在理解皇上的意思。 相较于御书房内,祁公公的焦头烂额。 长春宫太后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溟玄,还真是个下贱秀女所生的孽种,不过是仰仗皇上的承认罢了,他还真当自己母家是权贵高门,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哀家作对。” 彼时的太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难看。 脚下是被砸碎了一地的瓷器,身边是噤若寒蝉的宫人。 “太后息怒。” 崇阳侯已经送陆明欣回了安亲王府,一听说长春宫出了事,急匆匆进了宫,却只看到殿内满地被砸碎的瓷器和太后怒目圆瞪的神色。 “息怒,你让哀家如何息怒。” 太后心里记恨着被萧溟玄当众打脸的难堪。 “这件事,是你献计献策,让哀家送教引宫女进九王府,又是你让哀家以退为进,按兵不动。” “可最后呢?萧溟玄竟以秋莲的尸体作为警告,搅得整个长春宫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 “气死哀家了,真是气死哀家了。” 太后气的就差捶足顿胸了。 崇阳侯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切都是微臣的错,太后息怒,太后万万要保重凤体啊!” 第296章 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第296章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这件事是微臣考虑不周,是微臣低估了九王爷会如此不顾及皇室和太后的颜面,大闹宫中。” “不过,太后放心,太后让微臣办的事,要找的人,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不日就会抵京。” 太后闻此,凤眸沉了沉,转头看向殿中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抬手轻挥: “都退下。” “是。” 众宫女,太监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去。 眼见所有宫人离开了殿内,太后压低声音。 “是谁?” 崇阳侯上前,眸光透着阴寒,小声道: “是南边有名的一个女术师,名唤灵蛇蛊女。” —— 洛九黎是被萧溟玄亲自送回国公府的,也不知府内是怎么得知消息,二人才下了马车,国公爷就带着夫人,儿子站在府门口候着。 “臣,参见九王爷。” 这次府门前的见面,与上次府门前的见面又是不同。 “国公爷请起。” 萧溟玄的温柔只对洛九黎,虽然对国公府众人比对外人稍随意些,不太清冷桀骜,但让他一时半刻就改变从前的性子,是有些难度的。 身后,国公夫人也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女儿一眼。 “身子可大好了?” “嗯。” 洛九黎隐晦的点点头,看了眼自己老爹。 国公爷沉着脸,也不知是怒还是不舍,反正情绪不大好,垂头侧身让路。 “进府,进府再说吧。” 洛九黎与萧溟玄对视一眼。 估计,国公爷这是知道洛九黎遇刺受伤的事了。 “九王爷请。” “国公爷请。” 翁婿二人同时进了府门。 一行人,走至游廊处时,身后,洛元良拽了拽自家小妹的衣角。 “父亲知道了?” 洛九黎攒眉,心里打了一下鼓。 “全部吗?” 洛元良清晰明朗的眉梢一挑。 “你还想存着侥幸吗?王府的管家一来,什么都交代了,你啊!就等着承受父亲的雷霆之怒吧。” 洛九黎撇了撇嘴。 “我现在还是伤患,父亲不会那样对我。” 洛元良拉住她,兄妹二人停在原地,拉开了与前方三人的距离。 “大哥,这是有事要问我?” “嗯。” 洛元良点点头。 “虽然母亲和王府管家都说的很清楚,但身为大哥,我还是想问你。” 他敛眸沉吟,须臾,正色开口道。 “小妹,你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嫁给九王爷,非他不可?” 洛九黎微微一愣,虽不解她大哥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嗯,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她与萧溟玄,要说真的历经生死之难,尚且差点火候。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如若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另娶,一个另嫁,她的心就抑制不住的针扎般刺痛。 “大哥,我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无论是我与九王之前的阴差阳错,还是现在的顺理成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别人了。” “何况,感情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别人见到他惶惶不安,如履薄冰,可我见到他,心里欢喜。” “我也已经做好了跟他相守一生的准备。” 洛元良闻此,似乎意识到她会这样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的神色。 前方,游廊尽头,冷傲孤清的九王爷在听到洛九黎的话后,抿紧的唇角微松,矜贵侧颜似泛着一层柔光。 “国公爷,夫人,你们都听到了?” “黎儿已经做好了跟本王相守一生的准备。” “而本王也做好了一辈子只守她一人的准备。” “王爷,你--” 国公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一辈子只守一人吗?这样的承诺,似乎在皇室,哪怕是普通的百姓之家,都是凤毛麟角。 “夫人。” 国公爷表情也有瞬间的定格,随即又恢复如初。 “夫人带小九回院子休息吧,让厨下给她熬些滋补的药膳,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国公夫人看了自己夫君一眼,默契点头。 “王爷,臣妇告退。” “夫人慢走。” 萧溟玄还不是国公府事实上的女婿,此时还不能改变称谓。 待国公夫人离开,国公爷才把目光看向萧溟玄。 “既然如此,臣,大概要跟王爷深谈一次。” 萧溟玄并不意外国公爷的举动,点头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国公爷微愕,下意识地侧身让路。 “王爷,请。” “国公爷,请。” 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悠哉自在的往国公爷的书房走去。 游廊正中,国公夫人走了过来。 洛九黎抻着脖子,只看到萧溟玄和她老爹离去的背影。 “母亲,父亲和王爷这是去哪儿?” “书房。” 国公夫人并不隐瞒。 洛九黎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眼自己大哥。 “所以,刚才我和大哥说的话,母亲你们都听到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上前拉过她的手。 “先回浮曲院,母亲让厨下给你熬些滋补的药膳,至于你想要问的,王爷刚才说的,母亲都会告诉你。” “对啊!小妹,外面天冷的很,你身上的伤才好,先回院子吧。” 洛九黎点点头。 “也好。” 遂跟着自己母亲和大哥回到了浮曲院。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南星和南烛相互对视了一眼。 南烛斜着身子歪着头,靠南星很近,小声道: “你说王爷和国公爷谈话,为何不叫主子在跟前?” 南星摇头: “不知道。” 南烛叹气,看了她一眼: “我觉得应该是商议王爷和主子的婚事,主子一个姑娘家,不宜在场。” 南星点头: “嗯。” 南烛嘴角一抽。 “主子说你是惜字如金,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你说你心里什么都明白,怎么就能做到用一个字就表达出意思了?” 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也就我,还能十年如一日的陪着你,不嫌弃你闷,想想我自己也挺厉害的,以后啊!咱们俩就继续相依为命吧。” 南星扭头看她,突兀的来了一句。 “主子说要给你安排相亲。” 南烛叹的气生生又给憋了回去,俏脸一红,结巴道。 第297章 洛家女子不为妾 第297章洛家女子不为妾 “胡,胡说。” 南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挑,我等着喝你喜酒。” 说完,潇洒的快步跟了上去,徒留南烛一人在风中凌乱。 此时,书房内。 “王爷,宫里的事情可解决了?” 国公爷虽然常年驻扎军营,但宫里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手段能打探到的。 “嗯。” 萧溟玄语气淡淡,比平日里说话时多了几分温度。 “本王已经警告过太后,从今往后,本王的府邸不会在出现这种事。” 国公爷垂下眸,深知前朝和后宫关系密切,太后和皇上也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么和谐。 而萧溟玄,长宁王朝的九王爷,位高权重,得皇上信任。 但他如此与太后对抗,只怕以大司马为首的那些人恭敬只是表面,私底下还不知怎样痛恨王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那他女儿嫁过去,岂不是-- “本王知道国公爷担心的是什么?” “但国公爷有没有想过,等黎儿嫁到王府,做了九王妃,皇族宗亲的那些人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地见礼。” “至少她的身份和辈分会让那些人有所忌惮。” 萧溟玄矜贵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但一说到洛九黎时,又鲜少有的柔情。 国公爷沉默片刻,点点头道: “臣知道九儿身份已定,再无更改,而她又非王爷不嫁,既然如此,臣自然也无话可说。” “但我国公府也有自己的府规,洛家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还请王爷体恤臣之心。” 国公爷说完,起身重重行了一礼。 萧溟玄神色如常,淡淡说道: “国公爷不用担心,本王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 洛九黎被自己母亲和大哥呵护的就像个小鸡仔,坐在床上,盖着软被,屋里放着两个火盆,手里拿着手炉,脚下塞着汤婆子。 这待遇,这程度,让外人看到,只以为她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母亲,大哥,我身上的伤都好利索了,完全没必要这样。” 洛九黎被强制坐在床上,简直是哭笑不得。 国公夫人也不理会她的‘抗议’。 “等九王爷登门提了亲,你以为你还有几日能在家让母亲照顾的日子。” “趁着现在你还能住在府上,母亲自然要把自己的女儿照顾的妥妥贴贴的。” 一旁,洛元良小心翼翼的亲自端过来茶盏。 “身上的伤虽然看着是痊愈了,但内里还是需要好好将养的,何况,你一个女孩子,比不得男人。” “谢谢大哥。” 洛九黎接过茶盏,心里一阵温暖。 她想如果不会有更特殊的情况发现,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告诉家人们,她是来自异世灵魂这件事。 就让她自己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做他们的女儿,做他们的妹妹,彼此永远守护着这份温暖。 洛元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棱角分明的俊脸挂着和煦的笑。 “要说谢谢,应该大哥要谢谢你才是。” “谢我?” 洛元良郑重的点点头。 “还记得上次离京时,你给大哥和父亲绣的那个药包吗?” 说着,从怀里拿出药包。 洛九黎看着药包一脸紧张道: “大哥受伤了吗?怎么今日在王府的时候没有说?伤到了哪儿?要不要——” “别紧张,不是我。” 被自己的小妹如此关心,洛元良说不出的高兴。 “是军中的杨副将,上吐下泻三日有余,我和父亲回营的时候,杨副将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了样子,找的大夫说是内伤湿滞,具体的病症我也想不起来了。” “汤药喝了不少,总也不对症,我便想起你给的药包,死马当活马医,把你给的那个药水给他喝了两日,没曾想,药到病除,杨副将竟好了起来。” “为了答谢我的救命之恩,杨副将指点了我几招他家传的枪法,他那杨家枪法,家传四代,从不外传,这次杨副将能--” 洛九黎听他大哥说的滔滔不绝,暗暗叹了口气,又有些欲言又止。 当初她给药包的时候,觉得那些药太特别了,她还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该撕的包装全都撕了,甚至再三叮嘱父亲和大哥不要让别人看到。 这可好,不用人家看到,她这位侠义的大哥自动送上门。 可能怎么办,这是她大哥,说不得,骂不得。 何况,大哥也是一片好心,看不得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被病痛折磨,又能习得一套枪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小妹,你有没有听大哥说?” 洛元良怎么觉得自己小妹眼睛看着他,怎么神色却像是在想别的。 “啊!听着呢?大哥重情重义,救战友于危难,小妹佩服。” 洛元良一愣,随即一笑。 “说起来真正救人一命的是你,大哥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一旁,国公夫人看着一双儿女手足情深的模样,也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好啦,良儿,你妹妹才回府,让她好生休息,你们兄妹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母亲说的对,我本还想问问小妹何时又学会了经商的本领,竟然开了酒楼。” 洛元良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小妹佩服的五体投地,会医术,还能开酒楼经商赚钱,便是整个京城所有的贵女加起来,也不及他小妹半分。 “咱们洛家,一院子武将,没曾想还能出一个经商的天才。” “小妹,你今天好好休日,改天仔细与大哥说说。” 洛九黎忙不迭的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伺候的丫鬟叫了声王爷,随即厚重的门帘撩起,萧溟玄披着黑色大氅走了进来。 身段颀长峭拔,容颜俊美矜贵,浑身流露出尊贵高华不容冒犯的气息。 真真的皇家天威在他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爷。” 国公夫人和洛元良起身行礼。 “夫人免礼。” 萧溟玄淡淡抬了抬手。 国公夫人看了看萧溟玄身后,没有见到自己夫君跟过来,根本没有片刻思索。 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语气柔和道: “九儿,你和王爷说会话,母亲去厨下看看,给你熬的药膳可是做好了。” 第298章 秦隐来信 洛九黎心里明白自己母亲这是故意找借口离开。遂点点头。 “有劳母亲了。” 国公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给一旁的洛元良使了个眼色,母子二人冲着萧溟玄又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直到母亲和大哥的身影消息在门外,洛九黎才看向萧溟玄。 “王爷,我父亲呢?怎么没跟着来?” 萧溟玄摘下大氅,放在架子上,走到床边,挨着她坐下。 “你父亲还有事要办?” “那,刚才在书房,王爷和我父亲说了什么?” 萧溟玄拉过她的手。 “关于我上门提亲的事。” 萧溟玄说着,把人搂进怀里。 “你刚才跟你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真想快点把你娶进府里,做我有名有实的妻子。” 洛九黎耳畔听着他的话,心下就已经是一片柔软,伸手搂住他的腰。 “在我心里,王爷已经是我的夫君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萧溟玄眼底肉眼可见的春暖花开了起来。 而此时,国公府外,许久未见的沉央疾步匆匆走了进来,这才过了二进院,便迎面撞见了国公爷和大公子洛元良。 “国公爷,大公子。” 沉央行了礼。 “沉央公子来国公府是来找王爷?” 洛元良有些诧异。 这次他和父亲从溧阳回来,就是沉央奉九王之命半路接应他们的,说起来,也算是老熟人。 沉央点头。 “府中有事,特来寻王爷。” 国公爷见他面上有焦急之色,明白定是急事。 “元良,带着沉央公子去浮曲院见王爷。” “是,父亲。” 洛元良应了声。 “沉央公子,请随我来。” “多谢国公爷,有劳大公子。” 沉央行事周到。 二人一同快步去了浮曲院。 浮曲院寝室内,南烛站在外面,小声道: “主子,王爷,沉央公子求见。” 屋里,洛九黎看向萧溟玄。 “沉央找到国公府来,定是有急事。” 萧溟玄站起身。 “你把药膳吃了,我出去看看。” “嗯。” 洛九黎点点头,手里端着炖盅,目送他出了寝室。 外间大厅里,沉央一看到萧溟玄走了出来,忙上前把手里的信笺递了上去。 “主子,秦隐来信。” 萧溟玄神色一凛,伸手接过信笺打开。 目光随着信笺上的内容,慢慢拧紧了眉,抿唇沉默。 一旁的洛元良也是有眼色的,一看萧溟玄沉默阴沉的脸,再看沉央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信笺中的内容恐怕有些棘手。 好半响,萧溟玄攥着信笺,才淡淡吩咐道: “给秦隐飞鸽传书,无论是谁?胆敢阻拦,不必顾忌身份,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说的威严极重,让沉央的眉眼瞬间就舒展开来了。 “是。” 沉央快步离开,去办主子交代下来的事。 萧溟玄待沉央离开,转头看向洛元良。 “国公爷呢?” 洛元良恭敬道: “父亲去了暖阁。” 萧溟玄极为自然的把信笺递给洛元良。 “走吧,这件事还需要国公爷协助一下。” 洛元良有些诧异的接过信笺,却没敢低头去仔细看,只看到了汕县二字,便跟着萧溟玄的脚步去了暖阁方向。 洛九黎这一等,只等到了暮色四合,萧溟玄才回到浮曲院。 “听母亲说,你刚才去找我父亲了?” “嗯,秦隐飞鸽传书,在汕县遭遇了几波不明杀手的暗杀。” 萧溟玄并不打算隐瞒她。 “什么?秦隐被暗杀?” 洛九黎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你别担心,秦隐能应付的来。” 萧溟玄倒是神情放松了很多。 “那你刚才去找我父亲也是为了这件事?” “嗯。” 萧溟玄点点头。 “既然秦隐调查遇阻,那就说明京城内是有人得知了情况,想要杀人灭口。” “秦隐现在在明,已经退无可退了,但这个案子,必须要查,还要查的它翻天覆地。” “所以我刚刚寻求了你父亲的协助,一明一暗,总能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的。” 洛九黎闻此,咬了咬唇。 “父亲身为武将,定会相助的。” “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皇上的人不是也在私下调查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溟玄眸色暗了暗。 “只怕,也被发现了。” “黎儿,趁着宫中还未下钥,我要进宫一趟,你--” “王爷不必担心我,府中有父亲和大哥,门外还有南烛和南星护卫,我很安全的,倒是王爷自己,一定要小心。” “嗯。” 萧溟玄拉住她的手,颀长的身体覆了上去,低头覆着她的唇瓣,清冽冷硬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让洛九黎心头却一片安然。 与此同时,京城某座府邸内。 一个一身华服的男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在屋内无比焦灼的来回踱着步子。 微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面色一清二楚,正是兵部的库部主事,江峰年。 他多么希望刚才传回来的讯息是假的。 可是,那张纸现在就在自己的手里,那上面的字,犹如利剑一下一下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口。 他派去暗杀九王府侍卫的那些人,竟然无一生还,反倒是那个侍卫,竟然逃出生天,还给九王爷传了消息。 这让他心里无比焦灼不安。 铛!铛!铛!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传来,吓的江峰年激灵了一下。 “谁?” “老爷是我,蝶儿。” 门外传来女子娇媚软弱的声音。 蝶儿,江峰年的第七房小妾,人长的美艳漂亮,就连声音都跟蝴蝶一样,忽闪忽闪,惹的人心头微颤。 “蝶儿,老爷我现在有事,你先回自己院子。” 江峰年此时头上悬着一把刀,哪里还有与小妾缠绵的心思。 何况,司马大人那儿迟迟没有回信,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门外的蝶儿一听,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哭腔。 “老爷,蝶儿,蝶儿就是几日没有见到老爷,想念的紧,亲自下厨给老爷做了最爱吃的梅花糕。” 蝶儿见屋内没有动静,继续道: “老爷,如若您不想见蝶儿,那蝶儿把糕点送进去,就退出来,绝不打扰老爷。” 第299章 当然是给老爷收尸 蝶儿话音刚落,屋门应声打开。 江峰年站在门里,神色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悦。 “进来。” “是。” 蝶儿唯唯诺诺,垂着头走了进去,房门随即关上。 她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盘子上有温热的梅花糕,还有一壶酒。 “老爷,蝶儿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蝶儿能感受到老爷心里不快。” 蝶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梅花糕的盘子放在桌子上,又斟满了一杯酒水。 “但蝶儿心疼老爷,蝶儿别的忙帮不上,只希望老爷别饿着肚子。” 梅花糕清香淡雅,酒杯里酒香扑鼻,再加上软糯懂事的小妾室,让江峰年一颗焦躁的心也稳了稳。 “坐下吧,陪老爷喝一杯。” “是。” 蝶儿软绵绵的坐在他的身侧,拿起梅花糕递到他嘴边。 “老爷尝尝蝶儿的手艺。” 江峰年淡淡一笑,张嘴咬了一口,随即又端起杯子,在鼻尖下细细的闻了闻,酒香扑鼻,让人从里到外的舒坦。 “多少烦心事大醉一场,许着醒来也就没有了。” 他说完一抬头,一杯酒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身侧,原本娇媚软糯的蝶儿,在见到江峰年吃了梅花糕,喝下酒后,突然就慢悠悠的一笑。 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条惊艳的弧度,一双眼睛弯弯,如天边的弯月,只是那眼眸里却是千里冰雪,冷意盎然。 “如此好酒,老爷再多喝一杯。” 蝶儿轻抬玉手,雪白的手指在微暗的房间中显得更加动人,指甲泛着淡淡的光泽。 对于蝶儿突然的变化,江峰年还一无所知。 就着蝶儿的手,喝下了第二杯,第三杯酒水。 “蝶儿,你怎么不喝?” 江峰年放下杯子,回味了一下那味道,唇齿留香。 “蝶儿不喝,蝶儿还有事要做。” 江峰年一怔,慢慢抬头看向她。 “有事?什么事比伺候老爷还要急?” 蝶儿笑容深深,俯身在他耳边,语气轻轻,字字却如磨刀般吓人。 “当然是给老爷收尸了。” “什么?你--” 江峰年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几乎立刻站起,噔噔往后退了几步,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猛然俯下身去,手指伸进喉间。 “老爷,何必受这个罪呢?” 蝶儿的语气再也没有了娇媚软糯,就连刚才软绵绵的身子都姿态万千,莲步犹如生花,慢慢的站起身。 “将死之人,还是让自己舒服一些吧。” “不过,老爷放心,这酒里的药不会让老爷口鼻流血死的那么难看,会很安详,就像,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嘻嘻嘻。” 蝶儿嘻嘻嘻笑了几声,眸光在烛光闪动下,如一条阴冷的蛇。 “你……为什么?你是谁的人?” 江峰年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耳边轰鸣一片,眼前的人影儿也越来越模糊,所有的声音都在消失,就连刚才那香气扑鼻的酒味儿都远去了。 他扑腾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最后一口气。 他想问清楚,蝶儿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可是,终究一切都来不及了。 漆黑的冬日夜晚,窗外北风怒吼,听起来犹如人在哭泣一般,让人心头发颤。 国公爷夫妇爱女宠女,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放眼整个京城,世家贵女里,谁家女子有国公府二小姐洛九黎这么幸福的。 都已经接近辰时了,所有人都吃了早饭,太阳都要当空了,浮曲院的二小姐还在睡梦中。 完完全全就因为国公爷一句话,谁也不许去打扰二小姐休息,厨下把饭菜热着,浮曲院的丫头们在侧耳房候着。 所以,以至于洛九黎醒来时,不得不伸手去捂眼睛,实在是太阳的光亮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太晃眼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 许久未见的春容站在床边,眉眼都是飞扬的。 “春容。” 洛九黎起身,春容赶忙上前帮忙。 “什么时辰了?” 春容吐了吐舌头。 “小姐,已经辰时三刻了,阖府上下都等着小姐醒呢?” “什么?辰时三刻。” 洛九黎吓了一跳,按照时间计算,那也就是快要上午九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春容语气欢快,带着明显的喜悦。 “是老爷发话,不让打扰小姐休息,要小姐睡饱了才好,还说这样有助于小姐身体恢复。” 洛九黎坐在床上哭笑不得,真是该谢谢她老爹,宠女宠到这份上整个京城也是独一份了。 “快,给我端热水,我得洗把脸,下床活动活动。” 洛九黎掀开被子,却并不觉得屋里冷。 一旁的春容却不愿意了,赶忙找来外衫给她披上。 “小姐,这么冷的天儿,你可是小心别着凉了。” 洛九黎。 “我身上的伤早好了,况且,我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们这一个个的,再把我给宠出习惯来,将来没人宠着,那我岂不是很失落。” 春容一笑。 “才不会呢?在家老爷和夫人宠着,去了九王府,九王爷定也把小姐宠的没边儿了。” 洛九黎起身,笑着看她。 “你怎么就知道九王爷会把我宠没边儿了?” 春容笑得眉眼弯弯。 “当然知道,半个时辰前九王爷进府,一听说小姐还在睡,二话不说就和老爷去暖阁说事了,还说不要打扰小姐,让小姐睡到自然醒。” “你说什么?王爷来了。” 洛九黎去到暖阁时,就听到屋内传出来的笑声,心突然暖了暖,这笑声就像那阳光,洒进了她的心里。 春容撩开了帘子,洛九黎走了进去。 听到响声,里面的人都望了过来。 萧溟玄的目光在看到洛九黎时,瞬间温软。 只见一身白色狐裘的她,微微昂首,眼光迷离,平时飞扬凌厉的眼角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看起来少了锋芒多了柔美。 而国公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指轻轻捻着胡子。 他的这个女儿,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 以前胆小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如今,看那挺直的腰杆,看那昂首的样子,就像他,像他们洛家的人呢,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傲气。 第300章 江峰年是中炭毒而死 这才是他洛家的女儿。 至于一旁的大哥洛元良,自己的小妹,怎么看怎么欢喜,怎么看怎么宠爱都不够。 洛九黎不知道自己只是走进来的一瞬间,就被父亲和萧溟玄在心里做了一番评论。 她迈步到三人面前。 “父亲。” 国公爷点点头。 “快见过王爷。” 洛九黎一笑,看向萧溟玄。 “有劳王爷久等了。” “可有吃了早饭。” 萧溟玄淡淡笑了笑,并不觉得等她是有多难的事。 洛九黎点头。 “嗯,吃过了。” 国公爷见九王对她的女儿很是用心,颇为高兴。 招呼几人坐下,又让丫鬟端水斟茶。 “王爷和父亲,大哥在聊什么?” 国公爷端着茶盏并未说话,虽然九王已经板上钉钉是他国公府的准女婿了,可到底朝堂之事,不是她这后宅女眷该议论的,皇家也不是一般的亲家,九王更不是一般的女婿,懂得分寸,才是最基本的行事之道。。 至于洛元良,也淡淡垂着眸,并没有去回答自家小妹的问题。 反倒是萧溟玄,很自然看着她。 “在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 洛九黎不禁眉头微微一跳,看了眼沉默的父亲和大哥。 难怪那二人连话都没有一句,原来是在聊朝堂上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问了。” 朝堂之事,后宅女眷不得妄加议论。 萧溟玄也并未说什么,似乎在斟酌着某一件事。 “黎儿,有件事我觉得要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 洛九黎看向他。 “是关于陆明欣,她已经回京了。” “陆明欣回京?” 洛九黎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皇上不是下旨让她一辈子只能在庵堂里青灯古佛吗?怎么会回京?” 萧溟玄一想到陆明欣因何被送去尼姑庵,一双清冷的眸子便染上了几分薄情。 “是太后,太后此次去南华寺,途径尼姑庵时,突遇山上落石险情,是陆明欣出手相助。” “太后便把她带回京城,得了皇上同意,削去了她郡主之位,让她以平常小姐的身份回到了安亲王府。” 这话很明显,洛九黎也听的明白,冷笑一声。 “哼!太后身边有崇阳侯护着,还有那么多的内卫,用得着陆明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相助?可笑,骗谁呢?” “不过是豺狼和虎豹一拍即合,又算计什么阴司事儿呢?” 一旁,国公爷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明目张胆说出这种话来,他倒是不怕九王爷听着,毕竟,九王爷与太后的关系早已势如水火。 他是怕隔墙有耳,谁知道他国公府是不是铜墙铁壁。 急忙用眼角扫了自己女儿一眼,又给自己儿子递了个眼色。 洛元良倒是不在意,只当看不见自己老爹递的眼色。 对于皇城后宫中的那几位,他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国公爷不用紧张,你这府里安全的很,何况,黎儿说的一点没错。” 萧溟玄露出几分笑意,眼角的光彩如流泄的星光。 一旁,洛元良瞧了一眼老爹,撇了撇嘴。 傻了吧?呆了吧? 他这老爹,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从小妹回了府里,这府 里有王爷送的侍卫,府外暗处,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护着小妹的安全。 洛九黎被自己老爹扫了一眼,也不甚在意。 “王爷,你说她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萧溟玄摇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派人盯着安亲王府了。” 一旁,洛元良攥紧拳头。 “小妹不用担心,父亲和大哥回了京城,一定不会让你受到 伤害。” 国公爷也点头。 “放心吧,你不相信父亲和你大哥的能耐,还有王爷,王爷也定能护你周全。” 洛九黎:她何时说过不相信父亲和大哥的能耐。 正待要说话,就见暖阁的门帘被突然撩起,莫寒快步进来,行色匆匆, “主子,出事了。” 一句话让屋里众人顿时神经绷紧。 “怎么回事?” 萧溟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距离司天台测算的黄道吉日不过两日的时间了,两日后,他就会来国公府登门提亲。 现在可好,左一件事,右一件事,来得都这么突然。 莫寒道: “回主子,是兵部的库部主事,江峰年,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什么?” 萧溟玄和洛九黎皆是一惊。 国公爷和洛元良也震惊的同时看向莫寒。 他们回京后,已经知道,在酒楼里派杀手暗杀洛九黎的幕后之人就是江峰年。 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仇,他就死了。 “本王不是让你监视江峰年吗?他死在家中,你竟丝毫不知?” 莫寒一凛,单膝跪地。 “请主子责罚,昨晚我们就在江府外监视,没有看到江峰年外出,也没有看到他与什么人联系,可今日——” 洛九黎嘴唇紧紧的抿起,心里腹诽着江峰年死在家里,是不是太过蹊跷了。 “王爷,这个时候不是谁承担责任的时候,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自己家中。” 萧溟玄凌厉的目光看向莫寒。 “有没有打探出来是怎么回事?” 莫寒垂头。 “京兆府最先到的现场,大理寺随后也进了江府,仵作验了尸,说江峰年是中炭毒而死。” “炭毒?” 洛九黎神色变了变,一氧化碳中毒,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萧溟玄思索了一会儿,冷冷一笑。 国公爷眯着眼睛看向萧溟玄问道。 “王爷以为其中另有隐情?” 萧溟玄看了他一眼,眼底阴沉一闪而过。 “想必国公爷心中也有判断。” 国公爷点点头。 “微臣听闻,那江峰年是个极为小心的人,行事又谨慎,怎么可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何况,此时已经是辰时,他府中姬妾不少,自家老爷死了,竟然这个时辰才发现?” 一旁,洛九黎闻此,不住点头,看来她老爹看问题也挺细致的,至少这两个问题也是突破口。 “莫寒,你可有偷偷进入江府?可有看到那江峰年死去之后的面容有何特征?” 莫寒点头。 第301章 本王说合规矩就合规矩 “虽然江府有兵士把守,但我偷偷潜进去看了一眼。” “那江峰年双眼和牙关紧闭,四肢厥冷发绀,面唇酱红,右手食指弯曲,没有口鼻流血的症状。” 洛九黎闻此,默默的看了萧溟玄一眼。 “从莫寒的描述上来看,江峰年的确有中炭毒的症状,但有一点又有不同。” “那就是,中炭毒者体内碳氧血红蛋白增多,皮肤及唇色呈樱桃红色,即便是死亡时间较长,也不大可能面唇呈酱红色。” “至于其他的症状” 洛九黎顿了顿,都是些专业名词,说了这些人也不懂,还有可能会问东问西。 “给江峰年尸检的是谁?” 莫寒道: “孙周,张平全皆在现场。” 洛九黎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便静默了下来。 那张平全是大理寺的仵作,是她姐夫的手下,按理应该不会尸检错误,还有那孙周,看着也不像什么阴司之人。 “黎儿,那依你之见?” 萧溟玄也不相信江峰年会中炭毒而死。 “王爷,凭空猜测是没用的,何况,孙周和张平全两位仵作都说江峰年是中炭毒而死——” 洛九黎蹙着眉,那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仵作,竟一时让她有些动摇,好半响她才下定决心般慢慢道。 “尸体是会说话的,只有看到尸体我才能下定论。” 一旁,国公爷和洛元良父子俩纷纷抽了一口气。 尸体会说话?这,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小妹,你确定要去看尸体?” 洛九黎点头,更正道: “不是看尸体,而是验尸。” 这下国公爷也坐不住了,眼睛发直,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要验尸?验尸是仵作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验尸?”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东西,晦气的很,你好事将近,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要去了。” 洛九黎还真没想到她父亲会阻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看向一旁的萧溟玄。 那意思,怎么办? 萧溟玄倒是没有任何情绪,一双眸子似乎能将她的想法看穿似的。 “你想去吗?” 他能看得出,她对这件事是有把握的,甚至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嗯。” 洛九黎郑重的点点头。 “王爷不是说过吗?江峰年只是一个库部主事,他有多大的能耐和胆量敢派杀手暗杀国公府小姐?” “既然他身后还有别人?那他身死这件事就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何况,我也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既如此。” 萧溟玄站起身。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国公爷。” 萧溟玄说着,把目光看向国公爷。 “有我萧溟玄担着,所有的晦气都不会落到黎儿身上。” 他这话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是洛九黎愿意的,有他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国公爷一怔,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幻着,他虽然愿意看到九王爷对他的女儿百般纵容宠爱,但这件事,多少让他有点拒绝。 “王爷如此纵容她,岂不是让她恃宠而骄。” “何况,那江峰年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她无官无职,这样做不合规矩。” 洛九黎:爹啊!我谢谢你,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也不知道委婉点儿,这情商也是太感人了。 萧溟玄伸手搂住洛九黎。 “本王说合规矩她就合规矩。” “莫寒。” “主子。” 莫寒上前,默默地看了他家主子一眼,心里暗道。 主子就算如何宠爱二小姐,也该有点分寸,无官无职的二小姐竟然要去验尸,主子也能有求必应,这样下去还得了? “去,把孙周和张平全叫到江府候着。” “是。” 莫寒低头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国公爷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想要在劝劝,被一旁的洛元良一把拉住,微微摇了摇头。 “王爷,末将想跟着一同前去江府,还请王爷应允。” 萧溟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也好。” 说着,亲自拿起架子上的白狐裘披在洛九黎的身上,轻车熟路的系上带子,随后又从她手里拿下不太温热的手炉。 “南星,去浮曲院拿你家主子的药箱,送回马车上。” “南烛,把你家主子的手炉换了。” “是。” 南星,南烛二人训练有素,分工合作。 尤其是南烛,对这个场景早就管怪不怪了,瞧了一眼旁边眼睛瞪的老大的国公爷,心里暗笑。 这算什么?如若让国公爷看到王爷给主子穿鞋袜,也不知道国公爷会不会晕过去。 直到萧溟玄搂着洛九黎出了暖阁,国公爷还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 “良儿,刚刚王爷那是——” 洛元良轻轻叹了口气。 “昨日,我已经在王府见识过了。” “父亲,这世间万物,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若非亲眼看见,打死儿子都不敢相信,长宁王朝堂堂的战神九王爷居然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心甘情愿的放下矜贵的身段,还能当着外人的面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而这个女子,还是我的妹妹。” 暖阁里顿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好半响,国公爷才转头望向窗外,幽幽叹气道: “也不知这对九儿来说,是福还是祸。” 国公府外马车上,洛九黎握着南烛刚刚递上来的手炉,看着南星送过来的药箱,眉眼深深蹙在了一起。 “怎么了?” 萧溟玄搂着她的腰肢。 “王爷,你说我父亲会不会被吓到?” 萧溟玄微微一愣,想到刚刚国公爷的表情,随即眉眼绽开了一丝笑意。 “吓到倒不至于,只不过还需要缓缓。” 洛九黎点头。 “那倒是,父亲常年驻扎军营,虽然性子直爽,身负军功,又得皇上看重,但唯有一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有限,情商略低。” “情商?” 萧溟玄又听到了新鲜的,他从未听过的词句。 洛九黎叹了口气,并未回答萧溟玄的疑惑,而是说道: “身为女儿,本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的,但是王爷,你知道这些年为何我父亲会常年驻扎在远离京城百里外的溧阳军营吗?” 第302章 你想阻止本王办案 她这一问,倒是转移了萧溟玄的注意力。 “为何?不是你父亲亲自向皇上上的奏折吗?” 洛九黎摇头。 “以前我也以为是父亲自己的意思,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是我母亲的意思。” “母亲说父亲性子太过耿直,又是武将出身,看不惯别人谄媚,奉承,自己又不会巴结,虚伪,在朝廷这个大染缸里,他这样的人最吃亏。” “也是因为吃过一次亏,再加上京城派系复杂,索性远离党派之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为皇上练好兵,只做个忠君爱国的纯臣。” 萧溟玄听她如此一说,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你母亲若是男儿身,必能封侯拜相。” 洛九黎低头一笑。 “谁说不是呢?母亲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这么多年,父亲常年不在京城,母亲一个弱女子,养育四个孩子长大成人,支撑起偌大的国公府,这背后的心酸又有谁能理解。” “王爷。” 洛九黎拉住萧溟玄的手。 “我今日说了这么多,是想让王爷知道,如若有一日国公府或者是我父亲出了事,还请王爷务必要相信国公府,相信我父亲,如果有可能,还请王爷伸以援手。” 萧溟玄微默,倾身亲了亲她的脸,像是在安抚: “不必担心,这长宁王朝还姓萧,有皇上,还有本王,这京城没有人敢只手遮天。” 洛九黎点点头。 “我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 实则,她心里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一旦她与萧溟玄的关系确定,那国公府势必也会被迫卷入这场京城斗争中。 她不敢有亡羊补牢的心思,只能未雨绸缪,多为国公府做打算。 江府很快就到了,萧溟玄第一个钻出马车,然后伸手扶着洛九黎下了车。 江府门口,孙周和张平全都到了,二人身侧还站着另一个身穿官府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看到萧溟玄,立刻上前行礼问安。 “京都府尹周世瑞,参见九王爷。” 下了马车的洛九黎一听到京都府尹,还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京都府就是京兆府,一个是圣祖皇赐的名,一个是先帝改的名。 而眼前这个一身官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就是胡珏的得意门生。 人长的虽然不咋地,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的狡黠。 “嗯。” 萧溟玄淡淡的嗯了一声,拉着洛九黎进了江府。 “九王--” 周世瑞收了礼节,抬头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只看到萧溟玄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给随行的心腹递了个眼色,心腹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江府灵堂。 萧溟玄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 “江峰年死因还未查清,你们手脚到快,竟立了灵堂。” 最后走进来的周世瑞闻此,垂着的眸底暗了暗,敛了神色,人畜无害的上前行礼。 “回禀九王爷,两府仵作已经查明,江大人是中炭毒而亡。” “中炭毒?” 萧溟玄眉目清冷的瞟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 “莫寒,开棺。” 周世瑞神色一凝。 “九王爷,验尸结果乃是孙,张二位仵作共同验证,卑职认为不会出现差错。” “何况,江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如今尸骨未寒,这个时候开棺,恐怕江家人不会——” “不会同意吗?” 萧溟玄神色凌厉,接过他的话茬。 “本王怀疑江峰年并非中炭毒而死?周世瑞,怎么?你难道想阻止本王办案?” 说完,极其傲居又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莫寒,开棺。” “是。” 莫寒上前,大手一挥,把周世瑞扒拉到了一旁,周世瑞踉踉跄跄倒退几步。 长长的广袖下,手指攥紧,两侧紧绷的脸颊,死死咬住的牙齿,和青白交错的脸色,显示了他此刻心里的愤怒。 灵堂内,又有随行的九王府侍卫跟着上前把棺材盖打开,江峰年的尸体赫然出现。 一如莫寒回禀所说,江峰年的尸体双眼和牙关紧闭,四肢厥冷发绀,面唇酱红,右手食指弯曲,没有口鼻流血的症状,显的尸体很干净。 洛九黎收回目光,扭头看了萧溟玄一眼,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孙周和张平全。 “孙大人,张大人,我有话想请教二位,不知二位能否指教一二。” 孙周和张平全闻此皆是惊讶,他们虽然领着皇家俸禄,也算是仵作行少有身份的官差。 但是在整个社会中,仵作这个职位,却是一个最低级的行业,特别是在真正的皇家贵族面前,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上次去天下第一锅,也是九王需要他们的验尸手段,洛二小姐也是表现出了对他们少有的客气和礼待。 但刚刚听九王爷和洛二小姐现在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他们验尸出的结果有些疑问。 “二小姐请说。” 张平全恭恭敬敬。 洛九黎道: “我想知道,二位大人是通过什么来验尸的?” 孙周和张平全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个人隶属不同的部门,关系说不上太好,但也不交恶,有时也会因为验尸遇到棘手的事情,而相互探讨。 “洛二小姐,仵作验尸都是通过观察尸体外观,如舌头,尸疹,伤痕来判断死因和作案手法的。” “至于江大人的验尸结果,无论是从现场屋内火盆燃了一夜,门窗紧闭,还是从江大人尸体外观上来看,都是中炭毒的症状。” 孙周年岁最大,资历最老,说出的话显得也最有分量。 如若是别人,也许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但洛九黎不是别人,何况,江峰年的死另有隐情,绝不是中炭毒那么简单。 “孙大人所言也并非不无道理,从江大人的尸体上来看,种种迹象的确指向江大人是中炭毒而亡。” “但是……二位大人看到的只是表象。” “中炭毒者,常呈深昏迷状态,并伴有高热,四肢肌张力增高,出现阵发性的肌肉痉挛或者强制性痉挛。” “因严重的组织器官乏氧,也会导致死者出现脑水肿,心肌损伤等情况。” 第303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何况,中炭毒死亡的人皮肤和黏膜应该呈樱桃红色,即便是尸斑,也就是孙大人刚刚所说的尸疹也会呈樱桃红色。” “还有就是,炭毒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导致血红蛋白不能运输氧气,机体缺氧,从而出现窒息症状,双眼球突出,睑结膜充血或出血。” “可我说的这几样,并未完全在死者身上体现出来。” “所以,在你们二人验尸的结果上,我觉得有必要在进行第二次尸检。” 她这话一出,孙周脸色如酱紫的茄子皮。 他想怒斥洛九黎一派胡言,什么脑水肿,什么心肌损伤,什么血红蛋,还樱桃红色,那是什么红色?他怎么从未见过。 可一看到一旁九王爷傲然睥睨的样子,他心里又发憷。 反倒是张平全,此时正处在震惊当中。 他完全没有想到洛九黎会来,更没有想到在面对尸体时,她还能面色如常侃侃而谈?居然还懂得这些! 至于另一个被震惊到的,则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洛元良,从他小妹说话开始,他的目光就越来越亮。 尤其是当洛九黎说到那些从未听过的词汇时,他瞪大了眼睛。 心里思忖着,小妹好威风,可小妹刚才说的都是什么? 听着像是中炭毒的人死亡时的场景,怎么……这么血淋淋的事情小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说得还那么清晰流畅。 在场众人一个个神色各异,目光几乎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洛九黎。 就连萧溟玄,明知她会语出惊人,跟一般人不一样,但还是被她的侃侃而谈震到了。 “听洛二小姐这意思,似乎也懂得验尸之道。” “只是不知,洛二小姐打算怎样进行第二次尸检?” 孙周认为洛九黎就是故意与他作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后宅女子,推翻他的尸检结果,这是对他手艺的蔑视。 作为京城最年长,最具有经验,资历最老的仵作来说,这是挑衅,是赤裸裸的挑衅。 洛九黎也看出来了,孙周就是传说中的老顽固,对自己的手艺充满了信心,对别人提出的意见,尤其是她这种年纪轻轻的女子提出的意见,却选择性排斥。 之前,她还对孙周充满了感激,认为他是个面冷心热的老人家。 没曾想,这是因为没有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知识,一旦涉及到他的领域,这种老顽固是最难缠的。 “看来,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南星。” 洛九黎也懒得再去跟他解释,目光看向南星。 “主子。” 南星拎着药箱上前,南烛搬来桌子。 洛九黎接过药箱,把药箱打开,拿出一卷布袋,解开布袋的绳子,随手一挥,布袋一层层滚落开。 上面有各种精细长短的银针,各种造型的小剪子,各种大小不一,奇形怪状,还有歪头的刀子,虽然不如专业法医的工具齐全,但这几样东西给江峰年验尸,足够了。 一旁,张平全张大了嘴,老半天都没有合上。 这些里,除了银针和几个还算正常的刀子外,几乎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其实不仅张平全吃惊,就连连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孙老顽固眸光也渐渐亮了起来。 “洛二小姐,仵作验尸都是通过观察尸体外观,尸疹,伤痕来判断死因的,可这些东西?” 他伸出交错纵横布满青筋的手指向桌子上一排排银针刀具。 “这些,似乎是要将尸体开膛剖肚一样?” 洛九黎无声的抬头看向孙周,倒是没想到他会一眼就看清本质。 “难怪人都说孙大人是仵作行的泰斗,看问题的眼神也是犀利的很啊。” “不过,我更正一下,那不叫开膛破肚,医学术语那叫解剖。” 她这话一出,如一滴热水入了油锅,“嘶啦”一声激起无数的回响,狠狠的砸进了在场人的耳朵里。 包括萧溟玄在内,洛九黎的话说得很轻,和平时说话一样的轻松,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她并没有否认孙周的话,甚至是在一点点试探众人的接受程度。 可越是这样,带给他的冲击力越大。 他常年带兵打仗,在战场上死亡流血是常有的事,一场战役下来,缺胳膊断腿被砍掉脑袋的兵士也不在少数。 他早已习惯了,并不害怕血腥。 但那毕竟是在战场上,每个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拼死搏杀。 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平和的时候,要把一个人开膛剖肚,不,确切的说是给一具尸体开膛破肚。 洛元良更是原地一僵,后背的冷气突然就腾腾的冒了出来。 他家小妹,这是没有否认孙周的话。 对于死人,他并不害怕,只是,想起那肠子鲜血直流的场景,他突然有一种恶心感。 就连站在一旁,想要出声阻止的周世瑞脸色都僵硬了。 洛九黎,这个女人,太狠了。 “洛二小姐难道真的要给江大人开膛剖肚?” 孙周不死心的还想在确定一次,一张老脸蹙成了一朵老‘花’,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洛九黎知道这些古人对身体的重视程度,别说是开膛剖肚,就是掉块皮都会觉得那是大不敬。 “如果用银针无法探毒,解剖是唯一接近真相的手段。” 孙周嘴唇一抖,义正辞严道。 “洛二小姐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江大人的尸体动手,岂不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孙周,放肆!” 一旁,萧溟玄薄唇微抿,修长有力的手臂把洛九黎揽在怀里,矜贵清冷的容颜却是萦绕着一层寒冰气息。 孙周被萧溟玄一声呵斥,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萧溟玄冷冷的盯着他。 “你身为仵作,难道不知道,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让他死而瞑目,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敬吗?” “至于你,看似资历老,经验丰富,实则顽固不化。” 这话,字字如刀,锋利的刺向孙周。 孙周跪在地上,脸上青红交加。 九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呵斥他,就像一记狠辣的巴掌掴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心里的难堪化作翻滚的愤怒。 第304章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一旁,周世瑞不发一语地站着,表情幽冷难测。 “孙大人,仵作的职责是什么?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洛九黎嗓音淡淡,对孙周唯一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要是你不肯聆听死者想说什么,你就没有资格称自己是仵作行的泰斗。” 孙周猛然一怔,抬头看着洛九黎,浑浊的眼中显出了让人看不明白的迷茫。 洛九黎并不去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张平全。 “张大人,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探知事实的真相?” 张平全神色肃穆,上前躬身一礼。 “张平全,任凭二小姐吩咐。” “好。” 洛九黎抬眸看向萧溟玄。 “王爷,我们开始了。” 萧溟玄点头。 “去吧,一切有本王。” “嗯。” 她知道,无论她提出多少‘不合理’的要求,无论身后有多少人反对。 萧溟玄都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慢着!” 就在洛九黎和张平全走向灵堂时,一声断喝打断了两个人上前的脚步。 一直隐身人一样的周世瑞,在听到那声断喝时,眉梢赫然一松。 洛九黎扭头看去,只见从游廊一侧走进来一身穿白衣的中年女人,女人脸色发黄,眉毛倒竖,眼睛圆睁,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样子,手里还领着一约七八岁身穿孝服的男孩儿。 二人身后,还跟着六七个皆是一身白衣,形态各异,长相或是美艳,或是清冷,或是清纯的女子。 “这是?” “二小姐,领孩子的女人是江峰年的结发妻子,那几个年轻的都是江峰年这些年纳的小妾。” 回话的是张平全。 洛九黎暗暗咋舌,这江峰年长的不咋地,官职也不是很高,没成想,这后宅年轻貌美的妾室还真是不少。 只是,他那结发妻子,看着不但显老,还有点不大聪明的样子。 毕竟,这样的档口,领着孩子和一群小妾气势汹汹的就来了,聪明人也办不出这事儿。 “臣妇吴江氏,叩见九王爷。” 那中年女人行至眼前,冲着萧溟玄跪地就叩头。 萧溟玄默默把洛九黎挡在身后,神情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眼神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远远站着默不作声的周世瑞。 江峰年的后宅家眷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看来,这府里眼线不少啊。 “吴江氏,你可知你家老爷因何而亡?” “回王爷话。” 吴江氏声音更咽。 “仵作已经验尸,说是我家老爷中了炭毒而亡。” “昨晚,老爷的确因为天气寒冷,多要了一盆炭,可谁也未曾想--” 吴江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身后一众女眷也跟着哭。 那哭声高低起伏,绵绵不绝,听着好似让人头皮炸裂了一样。 萧溟玄神色漠然,并未被一群女人的哭声造成影响。 “据本王所知,江峰年并不是中炭毒而亡。” 一句话,让所有的哭声又戛然而止。 一众女眷中,一美艳的妾室低着头,听到萧溟玄的话,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萧溟玄淡淡的瞥了一眼吴江氏。 “你虽是江峰年的未亡人,但你阻挠本王查案,意欲何为?” 跪在地上的吴江氏猛然抬起头: “这不对,仵作给出的结果明明是中炭毒而亡,现如今王爷又是另一种说法,你们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该听谁的?” “何况,我家老爷毕竟是朝廷命官,虽然已经故去,又岂能是什么人都能碰得的?” 萧溟玄身后,洛九黎听到吴江氏这话,冷嗤了一声走了出来。 “你才来前院,怎知我要对你家老爷的遗体做什么?” 吴江氏一噎。 “是府里下人去后院回禀,说是有人要给老爷开膛剖肚。” “我与老爷夫妻几十载,感情深厚,怎能眼睁睁看着老爷被人开膛剖肚,就是死去都无法保留颜面?” “呵!保留颜面?” 洛九黎被这愚妇的强词夺理都气的忘记了愤怒。 “吴江氏,既然你与你家老爷夫妻几十载,感情深厚,那你家老爷为何不顾及你的感受和颜面,活着的时候纳了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妾。” “而你,口口声声为你家老爷保留颜面,却偏偏对九王爷的话充耳不闻。” “刚才九王爷说什么?说怀疑你家老爷并不是中炭毒而亡,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你家老爷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你——” 洛九黎面无表情的指着吴江氏。 “不但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为你家老爷沉冤,让他死得瞑目,却想着狗屁的保留颜面。” “你说你,意欲何为?” 吴江氏被她一通连消带打,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一红,紧接着就是满脸愤怒。 “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会想到这么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只想着老爷的尸身决不能开膛剖肚,那样的话,不但是对老爷的大不敬,更是对先父母的大不孝。” 洛九黎:今天她算是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定死了。 孙周用这句话阻挠她解剖,现在又来个吴江氏。 一个个大义凛然,为了尊重死者,为了父母孝道,却完全不顾事实真相。 更重要的是,江峰年的死因会是贪墨恤银案的转折。 为了那些在战场上为国拼杀却不得善终的将士。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把江峰年给剖了。 一想到这儿,她扭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我只负责寻找真相,至于这——” 她瞟了一眼吴江氏。 “既然她家老爷是朝廷命官,看来也只有皇权才会让她点头同意吧。” 萧溟玄看着她干脆利索的就给出了解决方案,倒是挺佩服她这脑子转的挺快。 女人,尤其是面对吴江氏这种愚妇时,多少句大道理也不如皇家旨意来的简单干脆。 “莫寒。” 萧溟玄拿出一枚令牌,叫了声莫寒,。 莫寒听到召唤,跨步而出,双手接过令牌,眼神凌厉直射向吴江氏。 “吴江氏。” 莫寒手持令牌。 “看好了,这是皇上的御赐之物,特令我家王爷来查明江大人的死亡真相。” 作者有话说: 好多亲爱的读者们都在催小妖加更,我知道,这是亲爱的你们对小妖作品的喜爱和鼓励,小妖很感动也很高兴。 小妖也在努力码字中,只是最近被封控了一周,实在是每天几乎都在陪着吞金兽上网课,整个作息时间一夕回到了学生时代,唯一的码字时间全部都在晚上。 还请亲爱的你们见谅,不过小妖会保证每天两更,也会加紧码字,不定时加更—— 希望亲爱的你们一如既往支持小妖,抱住作品啃啃啃!么么哒。 第305章 张大人,脱了他的上衣 “如若你在从中阻拦,那就是违背圣意,你也不想江大人还未入土为安,家人就被抄家流放吧。” 吴江氏一听,浑身不可抑的颤抖了一下,之前记住的那些话,被莫寒一句抄家流放,吓的顿时忘记的一干二净。 慌忙起身,拉着孩子,哆哆嗦嗦就退了下去。 当家主母走了,一众妾室自然也没有人敢与皇权对峙,也跟着走了。 人群中,唯有一个美艳的小妾室恨恨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再验一次吗?还好主子早就料想到了。 给她的那种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毒药,那种毒药是特制的,毒性猛烈,又无色无味,让中毒之人与中炭毒差别无二,便是用银针也无法试出。 她就不信,连京城最有名的两个仵作都验不出来的,那个女人就能验出来? 另一边,萧溟玄眼看那些女人离开,给莫寒使了个眼色。 莫寒心领神会,走到一旁,跟角落里的一个侍卫吩咐了两句,那侍卫微微点头,转身默默离开了。 灵堂外,有侍卫把无关紧要的人集中到院外,不许他们靠近,也有侍卫横刀立马维持秩序。 灵堂内,有侍卫把前面碍事的香案抬走,在距离棺材右侧和下方位两米远的距离拉上了白色的遮挡物,以防止院外众人的窥探,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洛九黎上前,淡淡的看着躺在棺木里的江峰年,眼里无悲无喜,只有平静。 张平全一直在一旁注视着她脸上的变化,见到此景,不禁暗暗称赞。 这位洛二小姐当真是了不起。 面对尸体没有任何惧意,也没有带着任何情绪来行事。 他知道她是女医,也知道身份来头还不小,甚至,九王爷要去国公府提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 这个档口,哪个女子会来沾染这种晦气。 可偏偏,她来了,至于这里面的缘由。 身为身份低微的仵作,有了孙周的前车之鉴,他更愿意从旁协助,而不是与之对峙。 至于孙周,没有被扫地出门,反而也被带进了堂内。 “孙周,你就站在一旁,好好想想,何谓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萧溟玄语气森然,没有丝毫温度。 孙周站在那儿,难堪!不甘!隐怒!还有一点点迷茫和对张平全的羡慕。 而被请进了堂内的周世瑞,站位距离左侧的萧溟玄不远不近,但却能清楚地看到洛九黎和张平全的举动。 他并不敢轻视洛九黎的存在和行为。 毕竟,大人说过,洛九黎其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国公府小姐了,现在的她,身份地位与日俱增。 何况,女医身份又被皇上认可。 大人已在她手里吃过一次亏,对她是万不能掉以轻心。 洛九黎也早就察觉了周世瑞对她审视的目光。 不过,这些事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只要有萧溟玄在,她会是最安全的那个。 “张大人,有劳。” 洛九黎一抬手,把布袋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张平全见识过这布袋里的东西,心领神会的抬手接过,打开, 里面的那些东西闪出冷锐的光芒。 除了那一枚枚的银针和那把正常的小剪子。 他是一样都叫不上名字来,看着像平时所见的东西,但每一样又都被做了改变,稀奇古怪,造型奇特地让人琢磨不透。 洛九黎又从箱子的最底层拿出两双医用手套和两个口罩。 “张大人,戴上。” 她示范了一遍。 张平全真是开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手套和口罩,笨手笨脚的跟着她的示范,总算是戴上了。 这一戴上,他就发现了新大陆,被冻的鼻子和嘴巴没那么冷了,周围的味道也减少了很多,至于手套,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适,活动还不受影响。 原本他想着静默到底,可还是没有忍住。 “二小姐,这是?” 他指了指口罩和手套。 洛九黎看了他一眼。 “戴口罩是在尸检中会说话交流,产生飞沫,有可能会沾在尸体上,会污染检材。” “而戴手套也是同样的意思,一是不被感染,二是为了保持手部干净,不会将一些杂质和外界脏物之类的东西带到尸体上,以免污染了部分物证。” 张平全的眼睛一亮,想要伸手摸一摸口罩,又生生止住了。 “原来这叫口罩,原来它是有这个作用的。” 仔细想想,洛二小姐说得果然有道理。 虽然有些话他听的不是很明白,但一切都是为了验尸。 他决定了,只要这次洛二小姐验尸能查出江峰年真正的死因,他就是死乞白赖也要投靠洛二小姐。 实在不行,就拜洛二小姐为师. 洛九黎是真不知道,眨眼的功夫,张平全竟然已经做了要拜师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她,正在用软尺,仔细的量着江峰年的头径、身高等等,扭头对张平全说道: “张大人,帮我记一下数据。” “好,好,” 张平全急忙拿过纸笔。 “二小姐请说。” 洛九黎说一句,他记一句。 那表情,甚是仔细认真。 一旁,萧溟玄坐在椅子上,眸中含着笑意,手指轻轻的敲着椅背。 他看过她治病救人的样子,可像仵作一样验尸,还是头一次见过。 他的女人,干什么都像那么回事,虽然此时的她没有平常的那种温婉娇柔,但那股子认真和肃穆,犹如崖上的青松,傲然站立,任风霜雨雪而姿态不改。 洛九黎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量完了基本的尺寸之后,她收回了软尺。 “张大人,脱了他的上衣。” “脱,脱上衣。” 张平全手指抖了一下。 毕竟洛二小姐是女子,一旁还有九王爷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事儿,让他颇为有压力。 洛九黎一脸诧异的扭过头。 “你不给他脱了上衣,我怎么验尸啊?” “难不成?你心里也认为我这种验尸的方法,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不!不!王爷说过,身为仵作,给死去的人一个交待,让他死而瞑目,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尊敬?” 第306章 别紧张,你是仵作 “至于用什么方法,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张平全求生欲很强,慌忙摇头,伸手就去解江峰年衣服上的扣子,口中还念念有词。 洛九黎倒是被他的话惊住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除了萧溟玄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快速外,这个张平全是第二个。 甚至,还能说出用什么方法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这样的话。 这思想,这意思,这态度,这敢为人先的精神,但凡孙周有他一样,也不至于坐冷板凳。 江峰年的上衣已经被张平全剥去了,露出了胸膛。 胸膛前和身体上的红色倒是比脸上的酱红更轻些,倒是更接近樱桃红。 “怪了?” 洛九黎手指划在江峰年的胸膛,又抬起他的四肢。 “四肢并不僵硬,有发生肌肉痉挛的现象,这手指——” 她仔细看了看江峰年右手弯曲的食指,随即拿出棉签在食指上擦拭了几下,然后放在袋子里。 又扒开他的眼睛。 “双眼球并不突出,但睑结膜下有充血。” 说着,又抽出银针,在江峰年的喉咙处刺了下去! 站在左侧的周世瑞看到洛九黎银针刺入的同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也紧了紧。 只是接下来,洛九黎又把银针取了出来,让他的呼吸又松了松。 因为他见过孙周用银针探毒的方法,是用皂角清洗一下银针,随即扎入死者的喉咙,然后用纸封住死者的嘴部,过了一会再取出来,如果银针是青黑色的,那便是有毒。 所以,他不相信洛九黎这么快速的试毒就能试出来。 不但周世瑞死死盯着洛九黎的动作,就是孙周也紧紧闭上了嘴,掂着脚尖看着。 他认为,洛九黎试毒的方式不对,至少那银针不能这么快速的取出。 对着这两个人的心思,坐在椅子上的萧溟玄就显得悠然多了,无论洛九黎做什么?怎么做?他认为都是对的。 这种情况下,他一个外行,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保护她安全的义务。 这边,洛九黎抽出银针,对准了阳光仔细的观看,银针并没有变黑。 萧溟玄也看得很清楚,目光一凝。 周世瑞神经也松弛了下来,虽然知道洛九黎不会试探出任何结果,但刚刚他还是紧张了一下。 而孙周,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态,似乎是在说,看吧,我就说吧,她验不出什么的。 至于张平全,脸上露出些许的遗憾。 洛二小姐难得冲破了那些该死的规矩,居然没有收获。 对于众人神色莫名的姿态,洛九黎视而不见。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银针的针尖之上,她的银针并不是普通的那一种,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区别,在针尖处却是有乾坤的。 针尖微微的有些弯,尖而锐,似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勾。 而洛九黎下针也不是随便下的,她选择的是有小血管的地方,再拔出时,小血管被小勾勾破,带出一丝血液。 洛九黎让南星拿着之前准备好的小试管过来,试管里某种无色透明的液体,她小心翼翼的把银针放入进去。 “静置,等待。” “是。” 南星手指稳如泰山,根本不用她操心。 洛九黎拿过一个圆角的类似小剪刀一样的东西,又拿起一把手术刀,那冰冷的刀刃闪着银色的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瞧着洛九黎走到江峰年的尸体旁。 毫无预兆的,只听“哧啦”。 这声音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开。 张平全距离的最近,几乎是亲眼看着江峰年的皮肤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那伤口突然“砰”的一声颤巍巍的往两边一开,接着是淡红,深红。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厚厚的棉衣被这‘刺啦’一声早已轰鸣的湿透了,握着毛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别紧张,你是仵作,也是唯一一个能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 “我相信张大人历经今日一事,会成为仵作行新的标杆泰斗。” 洛九黎一双眸子黑白分明,语气平静如常,在这关键时刻,是张平全的救命稻草,生生让他挺到了最后一刻。 至于站在左侧的几个人,周世瑞张大着嘴,头诡异的扭了过去,脸色惨白的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孙周则是没有看,只是认命的闭了一下眼,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上却失去了血色。 而萧溟玄,只隐约的看到一部分红,神色却平静如常,战场上的血红,岂不是比这更血腥,更让人无力。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恶心,害怕了。 非要跟着过来的洛元良大哥,此刻心头涌起淡淡的恶心感,他急忙吞了一口口水,慢慢的咽下。 实在是,王爷面前不能失态,要不然恐怕他也会跟周世瑞一样。 所有人都各有各的情绪,唯有洛九黎,面色不改,若无其事。 她站在那儿,一手拿着止血钳,一手握着手术刀,仔细的看着江峰年的胃部,随即频频点头。 “果然,与我所想一般无二。” “诸位,你们是亲自来看,还是我拿出来。” 众人无人动作,却有些纳闷她要拿出什么。 就在这一呼一吸各自斟酌的时候,只见洛九黎手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置着一个类似于牛角型的东西。 上面附着一层膜,还包裹着很多细小的血管,颜色并不是鲜红,有些发黑,连盘子上浸出的血水都是泛着黑色的。 血腥气中夹杂着阵阵的臭气,十分难闻。 洛九黎端着盘子,慢步走到灵堂的中间。 “诸位,请看。” 众人同时看过去,在看到了洛九黎手里托盘上放着的东西时,不出意外的,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反应最强烈的当属周世瑞,在洛九黎解剖江峰年的尸体,血腥味充斥了灵堂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呕吐了一次。 偏偏这次,洛九黎似乎是故意的,把那东西拿的距离他很近,那血腥味儿和阵阵的臭气让他慌忙捂住鼻子。 “洛……呕!呕!” 第307章 足够不要脸 周世瑞手指着洛九黎,愤怒的话还未说出口,又跑到了一旁呕吐了起来。 “至于吗?坏事做多的人,还怕看到脏器。” 洛九黎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 旁边,洛元良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但腿脚却不受控制的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妹,这是……这是什么?” 他可不会傻到认为那是某个‘小动物’身上的物件儿。 “这个?” 洛九黎手中拿着一个小镊子指了指摘下来的胃。 “这是胃,我们吃下的东西,都要进入到这里面进行消化。” “他这个胃上宽下窄,胃角明显偏钝,类似于牛角型,在医学上统称牛角型胃。” “呕……” 周世瑞本来都吐完了,回头的时候正看到洛九黎拿着小镊子在胃上摁压了一下,那一下摁压,让胃里面的血水呲了出来,太他妈恶心了,最终还是没忍住冲到门口又吐了起来。 洛元良的脸上泛起了青色,嘴唇紧紧的抿着,绷成一条线,几乎是强忍着胃里的翻腾。 小妹面前不能丢了他身为大哥的颜面,王爷面前更不能失了分寸。 至于孙周,脑子已经发空了。 洛九黎的行为,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众人当中,唯有一个萧溟玄,脸色平静如常,镇定自若的看着洛九黎手里盘子上的那个胃。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果。” 萧溟玄的镇定倒是出乎洛九黎的意料之外。 果然,不愧是她的男人。 洛九黎精神抖擞,用手里的小镊子把那胃拨开拨去道: “江峰年的胃呈黑红色,而且有一股臭味,胃膜也被严重的腐蚀,可见他并不是中炭毒而亡,而是中了某种剧烈的毒药。” 说着,让南星把直接的试管拿了过来。 “王爷看看这试管里的银针。” 她示意萧溟玄和众人看向试管。 只见试管内,原本毫无变化的银针尖端,呈现出了青色。 “我刚才用银针试毒,乍一看没有什么发现,但是——” 她顿了一下,指了指试管内的银针尖端。 “我的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它的尖部有一个微小的勾子,能勾住血管和细小的纤维,而那勾子的部位,呈现的青色,就是江峰年中毒而死的证据。” “原本有这一个证据就够了,但是为了防止某些人强词夺理,再节外生枝,我便取了他的胃,也进一步证明江峰年是中毒而亡。” 洛九黎一边说着,犀利的眼神一边看向周世瑞。 “周大人,如果你觉得我的验尸结果不太显著,或者不能够说服你的话,我可以再取江峰年一些别的器官来?比如心,肝,脾,胆什么的。” “肝脏,肝脏是人体的解毒器官,想必也会有明显的症状,应该更具有说服力。” 周世瑞心头一震,他猛然抬头看向洛九黎,又飞快的转过头去,抬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有侍从急忙给他拍打着后背。 他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光。 洛九黎,居然能够验出是中毒,而且是用这种手法!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但也正是这种闻所未闻的手法,却是最直接,最让人不能辩驳的。 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是被架在火上烤与之对峙,还是先避其锋芒。 何况,九王爷和国公府大公子皆在这儿,现场所有人都是见证,他便是想要对峙也是没有任何后路了。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已然有了计划,吐得虚弱的转过身来,手指紧紧的抓住了门框。 “你……” 话未落,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洛九黎端着盘子的手愣了一下。 “这就晕了?” 说着话,转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周大人在晕倒之前没有提出反对,是不是就认证了我的验尸结果。” 萧溟玄点头一笑。 “没错。” 随即目光看向‘晕死’在地上的周世瑞,脸色却沉了下来,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 “来人,把周大人抬下去。” 随行侍卫二人出列。 “是。” 声音洪亮,动作利索,一个拽着脚,一个拽着胳膊,抬着周世瑞出了门。 临下台阶时,一个侍卫脚下一滑,手头一松,‘昏迷’的周世瑞下半身被生生摔在了台阶上。 剧烈的疼痛来袭,让装昏迷的周世瑞闷哼了一声,依旧死咬着牙关不睁眼。 堂里,洛九黎无奈的摇头还真是鄙夷他。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混迹官场?” 萧溟玄冷冷一笑。 “就是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才最会混得风生水起。” 洛九黎冷嗤道: “因为足够不要脸吗?” 萧溟玄没说话,背过身的手指死死攥紧,一双幽深的眼睛里犹如冷寂多年的寒冰。 洛九黎知道,他在沉思这件事,在想着该如何解决掉这些朝廷的蛀虫。 她并未马上去打扰他,而是转头看向张平全。 “张大人,我刚才说的,可是都记录在案了。” 张平全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惊吓了,从洛九黎对他说了那两句话开始,他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二小姐放心,全部记录在案。” “嗯,那就好。” 洛九黎转身端着盘子走到棺材旁,目光平静淡然的看着江峰年的尸身。 好一会儿,才慢慢把属于他的胃放回他的身体里,然后拿出缝合针,一针一针把划开的伤口缝合上,嘴里念念有词。 “你虽然罪不可赦,但人死如灯灭,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今日我剖了你的尸身,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要是想报仇,就去找害死你的人。” 洛九黎说完,灵堂外的院子里刮过一阵旋风。 让里里外外的人面面相觑,看向洛九黎的眼神都变的不同寻常了。 洛九黎缝合完,扔掉手套和口罩,有随行侍卫上前给江峰年的尸身穿好衣服,又把棺材盖上。 一旁,萧溟玄早已让人打来了温水,伺候她洗了手。 “王爷,一般来说,中了毒药的人应该会有其它的特征,比如七窍出血,指甲变黑等等,但是江峰年却没有这些明显的特征,反而中毒的迹象与中炭毒相似。” 第308章 请洛二小姐收我为徒 洛九黎说着,也是充满了疑惑。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 “王爷见多识广,可知道这种罕见少有的毒药叫什么?来自于哪里?” 萧溟玄没有说话,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沉思。 一旁,洛元良,张平全,莫寒等人也全都面色沉重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查到了江峰年的死因,就会找出事情的真相。 可未曾想,对手会如此狡猾。 与中炭毒相似的毒药,他们也是闻所未闻。 堂外,之前离开的侍卫返了回来,附在莫寒耳边耳语了几句,莫寒神色凝重。 “主子。” 他上前,也附在萧溟玄耳边小声的回禀了几句。 萧溟玄闻此,挑着眉梢吩咐道: “你去,让裴听颂接管这件事,他自知道该怎么做。” “是。” 莫寒领了命,转身快步离开。 萧溟玄上前,亲自给洛九黎披上白狐裘。 “累了吧?先回马车上。” 至于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疑惑,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 洛九黎见他眉眼清明,心里明白他这是有了主意,遂点点头跟着他出了灵堂。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声音。 “洛二小姐请留步。” 洛九黎一听到那声音,后背一僵,很少暴粗口的她忍不住在心里暴了一句,靠…… 倒是萧溟玄,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直,揽过她的肩膀,极其自然的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刻与洛九黎争锋相对的孙周,孙仵作,孙老头。 “孙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孙周胡须微颤,眼中绽放着琉璃般的光芒,似乎显得很是激动。 “洛二小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自己有几十年经验,脾气倔,骨头硬,才错把珍珠当鱼目。” “刚刚经过洛二小姐一番验尸,我感觉自己之前几十年仵作算是白做了,浑浑噩噩的做了那么久,还自以为自己是大家?呸!” 孙周说着,抬手冲着自己的老脸啪啪啪抽几个大嘴巴子! “臊臊我这张老脸!连个年轻后辈都比不上,竟还敢装腔作势。” “唉!你——” 洛九黎被整懵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孙周。 这孙周也忒让人琢磨不透,刚刚他还恨不能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压死她。 现如今竟然给她下跪,当着她的面道歉,自罚掌嘴。 这路数,到底是人老成精,还是真心悔过。 “孙大人,这如果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洛九黎说着就要转身。 孙周一急,扔出了一记重磅炸弹。 “这既是道歉,也是请求,请洛二小姐收我为徒。” “呃……” 洛九黎震惊的转身看向他。 “咔嚓!” 张平全手里的毛笔被拦腰折断。 “嘭!” 看热闹的洛元良一脚踢在了椅子腿上,热闹看的都不嫌腿疼。 “噗!” 南烛捂着嘴,觉得孙周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大脸。 洛九黎都被惊着了,要说收徒弟,年轻的,岁数小的,脑子灵泛的,她国公府一抓一大把,再不济还要九王府。 可像孙周这样的,她就是做梦都没想过。 “王爷。” 洛九黎蹙着眉,求救似转头看向萧溟玄。 这孙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暂且不想。 只是,这么大岁数一个老人给自己下跪,她是真不想折寿。 萧溟玄难得的在外人面前发出了一丝笑声,随即目光睥睨着看向孙周。 “孙周,你拜师洛二小姐这件事,恐怕不太合适。” 说着,把洛九黎圈进自己怀里。 “她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身份,她会是本王的王妃,将来九王府的女主子。” 孙周一听,先是一呆,接着一张老脸都挎了。 眼晴里的光彩也一点一点的散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儿。 虽然九王爷没有再说别的,但这句话,这个身份就是一种拒绝。 洛九黎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孙大人,快请起吧。” “我身为晚辈,实在不能承受你这一跪,更谈不上你刚才提的那个要求。” 何必呢?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绝不会收他为徒。 “王爷,走吧。” “嗯,走。” 萧溟玄搂着她的肩膀,出了江府。 江府灵堂内,孙周眼睁睁看着洛九黎越走越远,脸色却越来越白,胡子一撅一撅地的颤抖。 “孙大人,何必呢?” 张平全放宽了心,拿着记录好的案卷走了过来。 孙周看着他手里的案卷,那案卷上可都是刚刚洛九黎解剖江峰年尸体的过程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案例,比他摸索着过河更具有价值。 可现在,这价值不在他手里,而是属于张平全。 一想到这些,他脸上慢慢的浮现一丝笑意,眼底光芒闪动,语气却十足的冰冷。 “张仵作似乎很高兴?” 张平全勾了勾唇角,从他称呼的转变上,就把他的眼底官司看了个干净。 果然,这人啊!外表就是伪装的再好,可到底人老成精,在利益和私心面前,即便与曾经共事的他,也可以转瞬间就会形同陌路。 不过说来,他与孙周,本就不是一路人,更谈不上朋友。 如今,他得了九王爷和洛二小姐的看重,手里又有着洛二小姐刚刚验尸的案卷,最先眼红嫉妒的可不就是同行吗? “呵!同行是冤家,这句话,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不过,还不晚,毕竟,我比孙大人年轻,像孙大人这个年纪,含饴弄孙正当时。” 他微微一笑,站在孙周身侧,慢慢俯下身,风轻云淡的又说道: “二小姐说了,历经今日一事,我,会成为京城仵作行新的标杆泰斗,孙大人觉得呢? 张平全站直腰杆儿,根本不理会孙周青白交加的脸色和颤抖的手指。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 马车里,洛九黎和萧溟玄静静的听着马车外侍卫的回禀。 “退下吧,继续监视。” 第309章 桑南国又是桑南国 “是。” 黑衣侍卫转身离开。 车轮滚滚向前而去,压在路面上发出响声。 那声音沉闷的,似碾在人的心头。 “王爷觉得这张平全如何?” 刚刚,侍卫回禀的正是张平全和孙周在江府灵堂的对话。 萧溟玄笔直的坐在那里,神色淡淡。 “裴听颂的手下,为人精明能干,很会审时度势。” “嗯,这一点我认同。” 洛九黎点点头。 “当时我说要解剖江峰年尸体时,他肯定心里也并不认同,但他并没有马上反驳,而是选择倾听我所给出的理由。” “而且,他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虽然身为仵作,验尸方法还停留在只观看外表的伤口上,最多也就是摸摸有没有骨折,或者用银针试毒之类的。” “像今天解剖这种血腥的方法,并没有人进行过,这对他来说,闻所未闻。” “王爷不知道,他当时可是差点晕过去。” “可他,只凭着我的一句话,就生生挺到了最后。” “一个人,要不是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和执着,绝不可能在惊骇世俗面前放下成见,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溟玄听着她侃侃而谈着另一个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挑着眉梢看着她。 “所以,你认为他刚刚对孙周的张狂也是理所应当?” 洛九黎摇头。 “我不了解他与孙周之间的关系和恩怨,所以,我不过多评价。” “倒是那个孙周,白瞎了之前在酒楼里我对他的好印象。” 萧溟玄也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人,听到她把话题转移到孙周身上,也就不再去计较她刚刚对张平全的赞美了。 “怎么说,孙周也是京兆府的人,周世瑞百般阻止你验尸,那孙周自然要随着他的主子行事。” “对于这种根子不深,随风倒的人,早些看清面目,也就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溟玄说着,拉过洛九黎的手。 “至于刚刚在江府灵堂,你说江峰年所中之毒罕见少有,我猜想,这种毒不但少有,而且是经过精心配制的。” “精心配制?” 这四个字,她绝不会认为萧溟玄是随便说说的。 “能精心配制毒药的高手?我所认知的除了花兰舟——” “并非花兰舟,你仔细想一下,哪里能够出这种制毒高手?” 洛九黎想了想。 “难道,王爷说的是桑南国?” 萧溟玄点点头。 “桑南国地处最南,气候湿热,那里不但盛产各种凶狠的毒虫猛兽,就连一些毫不起眼的草木都会带有剧毒。” “江峰年所中之毒,恐怕除了桑南国能有,别处难以寻到。” 洛九黎闻此,眸色凝重了几分,她现在一听到桑南国,潜意识里就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戒备。 但好在有了目标和方向,事情就好办多了, “桑南国使臣还在半路并未进京,可这个时候京城内出现桑南国特有的毒药,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 “王爷,依我看有必要查一下最近哪里有桑南国人出入。” 萧溟玄目光冷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嗯,我会安排下去,只是,恐怕这件事不同寻常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王爷是又发现了什么?” 洛九黎看向萧溟玄,见他面色愈加严肃。 “江峰年的那些后宅小妾,有那么一两个,似乎并不是侍妾那么简单。” “王爷的意思--” 洛九黎语气顿了顿。 “看来,江峰年一直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那也就是说,最能顺理成章接近他,又不被怀疑的,就在他那一院子的侍妾当中?” 萧溟玄点点头。 “虽然她们其中有人有可能是凶手,但绝不会是幕后之人。” 洛九黎:“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看来只能顺藤摸瓜了。” “嗯,我已经派人盯着江府后院了。” 洛九黎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一唱一和,转眼间就把一个复杂的案情理得非常顺。 到了国公府门口,萧溟玄亲自搀扶着洛九黎下了马车。 一直候在门口的管家和春容一见到这二位,那眼睛亮的跟星星似的。 “九王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担心坏了。” 一个冲着萧溟玄行礼,一个上前就要去搀扶自家小姐。 身后,南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春容的后脖领子。 春容小短胳膊还没碰到自家小姐的衣角,就被南烛给拎了起来。 “南烛,你干嘛?” 南烛把人往自己跟前一带,孔武有力的手臂就压在了春容的肩膀上。 “主子刚刚吩咐,让下人多烧些热水送到浮曲院,我这跟府里的人混的还不熟,你帮我去催催。” 说着搂着春容就进了府里。 惹的身后众人又是失笑又是无奈。 一行人进了府里,萧溟玄把洛九黎送回了浮曲院。 “王爷这是要进宫面圣。” 洛九黎见他并未解下大氅,就知道他要进宫。 “嗯,这件事需要和皇上商议一下,尽早不宜迟。” “我明白,那王爷快去吧。” 洛九黎咬了咬唇。 “只是,江峰年之死,打了众人措手不及,恐怕,王爷这几日会繁忙起来。” 萧溟玄勾了勾唇,抬手轻抚她的头发。 “放心,不会耽误我登门提亲,你在府里好生等着便是。” 洛九黎一怔,眼瞧着屋里的丫鬟们捂着嘴偷笑,脸颊一热。 “谁说这件事了。” 萧溟玄低敛的眸光落在她嫣红的脸颊上,勾唇浅笑,眼底似是嵌入了细碎的光。 “这件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屋外,已经有婆子们端来热水。 “你累了半日,洗个热水澡,养精蓄锐,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让自己劳心了。” “嗯,我知道。” 洛九黎点点头。 两人目光缱绻又温柔的注视了彼此一眼,萧溟玄这才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与此同时,大司马府内。 胡珏坐在书案后,听着跪地之人的禀报,脸上淡漠而无情,似乎禀报之人口中那个被开膛剖肚的人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一样。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 第310章 老狐狸送小狐狸 “原本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仵作都已经确认江峰年是中炭毒而死,没想到,被洛九黎二次验尸查出了死因。” “洛九黎。” 胡珏手指摩挲着金镶玉拐杖。 “她还真是我司马府的绊脚石啊。” “几次三番都不能要了她的命,倒是让老夫都羡慕她的命格了。” 跪地之人脸色一如他家主子一样阴鸷。 “大人,要不属下亲自去--” 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胡珏淡淡摇头。 “不可,洛道汉不在京时,尚且没能要了她的命,如今洛道汉和洛元良回了京,再加上九王爷日防夜防,倒是不好轻举妄动了。” 胡珏顿了顿了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的垂着眸子,实则那狠戾之气都溢出了身体。 “不过听说九王爷请了司天台的监掌测算了个黄道吉日,就为了登门国公府求亲。”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如此大喜之日,何不让它喜上加喜?” 跪地之人闻此,眼底划过暗芒,头郑重一垂。 “属下明白了。” “嗯,去吧。” 胡珏缓慢闭上眼睛,靠着椅背。 跪地之人恭敬起身,退了出去。 —— 一切如洛九黎所预料的那样,自萧溟玄从国公府进了宫后,便被事务缠身,已经一天的时间没出现了。 而国公府这边也跟着忙了起来,倒不是忙别的,都在忙九王爷两日后登门提亲的事宜。 所以,整个府里上下,唯一闲在的人就是洛九黎。 “王爷呢?” 彼时的洛九黎,正优哉游哉的坐在来回摇晃的太师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莫寒和莫寒怀里抱着的一个半大木盒子。 “回二小姐话,自皇上得知江峰年乃是被人毒害致死后,龙颜大怒,责令王爷督查,大理寺和京兆府督办,势必要彻查此事,所以--” 莫寒顿了顿。 洛九黎了然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务必要转告王爷一声,万事以他的身体为重,不可熬夜,不可太劳累了。” “是,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莫寒上前一步,把怀里的半大木盒子递过去。 “二小姐,这是王爷让属下送过来给二小姐解闷的。” 洛九黎愣了愣。 “这是什么?” 莫寒没说话,手臂依旧伸着。 洛九黎疑惑的接过木盒子,然后打开,随即眼睛一亮,脸上肉眼可见的布满了喜色。 只见木盒子里,竟是一只小小的,浑身浅棕色细毛,鼻尖儿粉红,长相萌萌的,有点像小狗的‘小毛孩儿’。 “这真是王爷让你送过来的?” 莫寒点点头。 “是,王爷怕二小姐在这冬日里呆着无聊,便让属下送来了这个陪伴二小姐。” 洛九黎低头,看着怀里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我虽然不是学兽医的,但这个小东西应该不是小狗崽吧。” 莫寒咧嘴一笑。 “二小姐好眼力,这,这的确不是小狗崽。” “所以呢?它是什么物种?” 怀里的小东西似乎不满意被新主人称呼物种,嘤嘤的往她怀里钻了钻。 莫寒道: “这是,是只小狐狸崽,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正是与人亲近,能养熟的时候。” 他也没搞明白,主子怎么会送二小姐一只小狐狸崽,不好养活不说,还是个最难认主的。 “狐狸崽。” 洛九黎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崽子,突然就蹦出她总是笑称萧溟玄是老狐狸的场景。 “老狐狸送我一只小狐狸,这定亲礼物送的,还真是别具一格。” 莫寒赔笑了一下,也只当听不见。 这满京城打听打听,谁敢叫王爷老狐狸,唯有洛二小姐一人。 一旁,南烛两眼放光,看着那软萌萌的小狐狸崽,难得没有露出女罗刹的本性。 “主子,这小狐狸崽还真是乖巧,要不,让属下帮主子抱抱。” 她搓了搓手,眼神是真的喜爱。 “别光抱着,也去给它喂点水。” 洛九黎把怀里的小狐狸崽递给南烛。 南烛接过去,抱在怀里那叫个小心翼翼,还抬头看向一旁的南星。 “南星,你瞧瞧它,多可爱。” 南星神色如常,没有多少激动,但又多少给旧主子一点面子,漠然点了点头。 “嗯。” 南烛:“我这天天对牛弹琴,也是为难我自己了。” 南星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了她怀里那小狐狸崽一眼。 “王爷前几个月送了主子白狐裘,现在又送了狐狸崽,等养大了,又是一匹上好的狐裘毛。” 南烛被她这话说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崽,接连后退两步。 “主子,您也该管管她了。” 洛九黎一笑,心知这才是南星的性子。 她不像南烛,外表大大咧咧,实则内里热情似火,而她性子冷静从容,对谁都是淡淡的,因为性子太冷了,就很难和不熟悉的人和事务热情起来。 “是该管管她,南星,从今以后,你和南烛负责小狐狸崽的饮食起居。” 南星一愣。 “主子,属下还要保卫主子的安全。” “这不冲突。” 洛九黎摆摆手,不理会南星的抗议。 一旁的莫寒很是羡慕她们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关系,从整个暗卫营出来的女暗卫中,南星和南烛算是最幸运的。 二小姐没有那些京城贵女的臭脾气,更不会动辄打骂。 “二小姐如若没事,属下告退了。” 洛九黎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想要亲自动手已经来不及了。 “嗯,你先回吧。” 莫寒并不知道洛九黎心里所想,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莫寒走后不久,洛九黎便在纸上列出了一个单子。 “南星,把单子给管家,让他按照单子上的食材派人给我准备齐全,送来小厨房。” “是。” 南星接过单子,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什么竹筒,带皮五花肉,米酿,椒,糯米等等,全都是做饭的食材。 她不明白主子怎么会写这些东西,但还是转身去安排主子吩咐的事情。 南星看的一头雾水,管家在看了单子后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311章 关于洛九黎下厨这件事 可到底是二小姐要的,他也不能去问,便派人去准备妥当送到了浮曲院的小厨房。 第二日一早,洛九黎早早起了床,一大家子吃了早饭,国公爷带着洛元良去了军中,国公夫人依旧在为九王登门提亲的事忙碌,趁着这个时候,洛九黎进了小厨房。 “二小姐,您这是?” 小厨房的掌勺是个中年嬷嬷,姓张,和管家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但为人老实,性子顺和,便留在了府里。 也是洛九黎回到府里,国公夫人特意安排的。 “没事,您给我打个下手,我亲自做两样吃食。” 洛九黎轻车熟路,找来围裙,绑在腰上。 那张嬷嬷吓了一跳。 “二小姐身子金贵,进厨房这种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二小姐只管说想吃些什么就好了。” 洛九黎不甚在意。 “没关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昨日我让管家准备的食材放在了哪儿?” 张嬷嬷见她执意要做,也不好再去拒绝,忙从角落的箩筐里拿出食材。 “二小姐,在这儿,昨儿个管家特意叮嘱,务必要保存好。”“嗯,帮我把菜洗了,把竹筒放在水里泡一会儿,再把……” 洛九黎一样一样的吩咐着。 二小姐亲自下厨这件事,不消片刻,就在府里传开了。 丫鬟,小厮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浮曲院,一个个的不是借口找 春容,就是借口找冬莲,全都为了来看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小姐竟然亲自下厨做饭。 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让人吃惊。 其实要说吃惊,小厨房里的当事人张嬷嬷才是最为吃惊的。 她做了一辈子饭,没出嫁时做饭给父母吃,出了嫁做饭给相公和孩子吃,进了国公府做饭给府里的老爷,夫人小姐们吃。 煎炸烹煮她也算是样样精通了。 可破天荒头一次见到有人用竹筒子做饭,把糯米放在锅里炒。 等洛九黎把所有食材混合在一起,放在锅里,盖上锅盖后。 张嬷嬷已经目瞪口呆。 “二小姐,这,这肉不用炒?和糯米混合在一起黏黏的怎么吃?还有那竹筒里的饭能熟吗?” 洛九黎瞧着她那神情,知道她这一番操作,估计是个厨师都要问上一问。 “放心,五花肉不用炒,和糯米粉混合在一起,才是最佳搭档,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粉蒸肉。” “至于竹筒饭,更不用担心了,只要火候到位,时间到位,就会成就一份好的美食。” “点火,我掐着时间,到点儿了自会派人过来告诉你。” 洛九黎摩挲了一下黏糊糊的手,得赶紧回去洗一洗。 张嬷嬷一听这话,忙点头。 “唉!奴婢亲自守着。” 她倒要看看,二小姐做出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美食。 洛九黎回到正院,春容早已把温水备好,南烛正抱着赤神给它一勺一勺的喂牛奶。 赤神就是萧溟玄送给洛九黎的那只小狐狸,当洛九黎知道它的品种是所有狐狸中体型最大的赤狐时,再加上它是只公狐狸,洛九黎便给它起了一个赤神的名字。 赤神听到门帘被撩起的声音,抬着一双狐狸眼巡视了一圈,然后,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九黎,随即嘤嘤嘤的就要往她跟前爬。 南烛一看,顿时就乐了。 “主子,你瞧赤神,还真是喂不熟的狐狸崽子,主子没进屋时我怎么摆楞它,它都不哼唧一声,这主子才进屋,它倒是知道去找靠山。” 洛九黎笑着洗干净了手,把赤神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它挠痒痒。 “它才多大点儿,就知道靠山,不过是吃饱了,想去太师椅上晒太阳。” 主仆俩这正说着话,有小厮站在门外。 “二小姐,大公子让奴才过来问一声,有人求到了大公子跟前,想要见二小姐,不知二小姐能否一见。” 屋里,抱着赤神正要往太师椅上的坐的洛九黎愣了一下,随即给南烛使了个眼色。 南烛心领神会,点头走了出去。 外面便传来了你问我答的声音。 不消片刻,南烛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主子,求到大公子跟前的是大理寺的那个仵作,张平全。” “张平全,他既然是大理寺的人,怎么求到大哥处了。” 一旁,南星接过话茬。 “许着是裴大人的意思。” “我姐夫?” 洛九黎看向门外,想了想,点头道。 “应该是了,姐夫不好徇私开口,便让他来寻我大哥。” 既然她大哥让小厮过来禀报,那就说明这个张平全在某些意义上来说,是自己人。 一旁,南烛疑惑道: “江峰年的案子不是已经下发去了大理寺和京兆府协办,他这个时候来找主子,又所谓何事?” 洛九黎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个机会。” “机会?” 南烛,南星和春容皆同时看向她。 洛九黎一笑,也不解释,招了招手。 “南烛,去告诉小厮,让张平全在暖阁等着,我换了衣服过去。” “是。” 南烛又出了屋子去通禀了一声,小厮这才离开了浮曲院。 暖阁里,张平全这是第一次来国公府,名义上他是奉了裴大人之命来找洛大公子,实则就是他在裴听颂大人跟前求了要来见洛二小姐。 上座,洛元良看着张平全不住的往外张望。 “张大人,你找我小妹,不会只是为了讨论昨日的案子吧?” 张平全悻悻一笑。 “大公子面前,卑鄙不敢说谎,实在是昨日洛二小姐剖经四座,转眼间就转变了案件的局势。” “卑职除了在心里暗暗称奇外,特别是对二小姐那神奇的“解剖”术,更是充满了好奇。” 洛元良一听到他说‘解剖’二字,英挺的眉眼细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身为上过战场的小将军,未来国公府的继承人,他不能否认,在这件事情上,他小妹的胆量,勇气远超过他。 反正,练兵杀人的事儿他也干过,可把一具尸体剖开,还要把脏器拿出来摆楞一番。 想想都头皮发麻,不是害怕,实在是太恶心了。 第312章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洛九黎撩开帘子走进暖阁时,看到的就是她大哥皱着眉头的样子。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洛元良回神儿。 “没什么?” “二小姐。” 一旁,张平全站起身。 “张大人,请坐吧。” 洛九黎也找个位置坐下来。 “张大人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张平全有些犹豫,眼睛瞄了一眼洛元良。 洛元良淡淡道: “既然是裴大人让你过来的,便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张平全点头。 “二小姐,是关于昨日二小姐在江府做的那个解剖术--” “嗯?” 洛九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昨日还没见他这么别扭,怎么今日就畏首畏尾了。 张平全被洛九黎这一眼盯得抖了一下,但出于对‘解剖’术的狂热,他依旧咬了咬牙说道: “二小姐能否指点卑职一二……” 洛九黎:好家伙,连卑职两个字都出来了。 “张大人想学解剖?” “是极!” 张平全目光热切,激动的连手都微微颤抖。 “不瞒二小姐说,昨日我拿着记录的卷宗仔仔细细斟酌了一夜,只是,纸上谈兵,终究不如良言一句。” “何况,现在的仵作行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一点进步,我不能说去为了改变这个行业,但至少我想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洛九黎闻此,眉梢眼角都忍不住上挑了一下。 心里暗暗腹诽,这也许就是差距,从张全平说的这几句话来看,他比孙周不知聪明了多少。 “你想学解剖术,但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对解剖术都是能理解的。 “嗯,卑职已经做好了准备。” 洛九黎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认真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见他神色庄重又认真,就知道,他是真的想学。 无论他学会后是还想继续做仵作,还是想通过这个作为跳板,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这样吧,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表个态。” “真要手把手的教张大人,肯定有难度,但你也说了,适时指点你一二,倒是可以。” 洛九黎说着,冲着南星伸了手。 南星心领神会,把之前备好的一卷纸递到了自家主子手里。 洛九黎拿过纸卷,递给张平全道: “这上面是我画的人体内脏图,标注了详细的位置,名称,你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把这些东西都认清楚了,再学解剖也不迟。” 张平全顿时眼光大亮,起身一步,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纸卷。 “张平全,多谢二小姐。” 洛九黎抿了抿嘴唇道: “张大人不必多礼,只是今日之事……” “二小姐放心,这张图我不会泄露出半分。” 洛九黎点头。 “如此最好。” 张平全得偿所愿,既得了洛九黎的点头同意,又得了最为珍贵的内脏图。 这一步,迈得好。 送走了张平全,洛九黎急匆匆就往院子跑,被洛元良一把拽住。 “你这么急干嘛去?” 洛九黎回头,从自家大哥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角。 “回自己院子,还用汇报吗?” “臭丫头,听说你今日亲自下厨了?为谁做的?可有我们的份儿?” 洛九黎笑道: “自然有,一式两份。” “那另一份呢?送谁的?” 洛元良有些小小的嫉妒,他第一次吃小妹做的吃食,竟然还要沾外人的光。 虽然那个外人马上就会成为他们的‘家人’,但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回事? 洛九黎一听他这酸溜溜的语气,就知道她大哥这是嫉妒心作祟。 男人啊!什么都要比较比较。 洛九黎心里叹气,身体却很诚实,上前挽住自家大哥的手臂。 “走吧,这第一口美食定要给我最亲爱最英俊帅气的大哥尝尝。” 洛元良被她这一哄,阴郁的心情散去了大半,抬脚跟她往浮曲院走去。 “你确定是美食?” “大哥不相信我的手艺?” “不是不信,实在是你是第一次下厨。” “所以呢?” “所以,要给你大哥我进退一步的空间。” “大哥果然狡猾。” “这不叫狡猾。” “……” 兄妹俩的声音在风中渐行渐远。 又过了半个时辰,浮曲院的小厨房里,最后一道菜终于出锅了。 洛九黎把竹筒饭和粉蒸肉还有做的另一道清口素菜放进一层层精致的瓷食盒里。 “快去,送去九王府。” 南烛接过食盒。 “是。” 说着,转身快步离开。 一旁,欲眼望穿的洛元良都被那浓郁的香味勾起了馋虫,可他家这位小妹,此时心里哪里还有他这个大哥,一心一意全是那位九王爷。 “我说,你这不是徒用功,白费劲吗?王府里的下人,还会短了他们主子的一口吃食。” 洛九黎一撇嘴。 “下人是不敢短了他的吃食,可架不住他自己一忙起来,根本不按时吃饭,府里的那些人,谁又敢去打扰他。” 洛元良一听点点头。 “也是,在军营里,一忙起来我也有不按时吃饭的时候,就是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斜了一眼自家小妹。 “没人疼,没人爱,更没有人给我送饭盒。” 洛九黎给他夹粉蒸肉的筷子一顿,无奈失笑道: “我一直以为大哥最是稳重的,没想到,大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给你,先让你尝尝我第一次下厨的成果。” 洛元良接过碗,闻了闻。 “香味浓郁。” “嗯,尝尝,评价一下我的手艺。” 洛元良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平平无奇的表情瞬间就丰富了起来,嚼了一下,又嚼了一下,再嚼一下。 “小妹,这是什么?糯而清香,酥而爽口,嫩而不糜,竟比在军中烤出来的肉还要好吃。” 洛九黎噗嗤就笑了。 “想不到大哥带兵打仗有一套,这品尝美食用的词也是一针见血。” “这叫粉蒸肉,大哥很喜欢吃?” “嗯嗯。” 洛元良连连点头。 “粉蒸肉?小妹,你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怎得现如今竟然连下厨这种粗活都会做了?” 注:瓷食盒不但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还具有保温的作用,所以不必担心从国公府到九王府饭菜会凉的问题。 第313章 家师传授,概不外借 “难不成,这也是你那个师父教的。” 洛九黎悻悻一笑,脑子瓜子早就合计好了答案。 “师父倒是没有手把手的教,只不过……送了我一本菜谱,我啊!把那菜谱研究的差不多了,今天便小试牛刀。” “菜谱?” 洛元良放下筷子,俊挺的英眉皱在一起。 “堂堂的仙医凌虚子,手里竟然还有菜谱?你蒙谁呢?” 洛九黎一耸肩。 “大哥这话说的不对,正所谓食色性也,吃穿住用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吃是第一位,谁也不是靠着一口仙气儿活着。” “何况,我师父的名讳都是外人给的尊称,虽为仙医,但和咱们普通人一样,也是要喝水,也是要吃饭的。” 洛元良依旧看着她,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是撒谎。 “那你把那本菜谱给我看一眼。” 洛九黎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家师传授,概不外借。” “大哥要是想吃,我改天再给大哥做,实在不行,大哥尽快给我找个嫂子,我把厨艺传授给嫂子。” “你一个大男人,就别下厨了。” 这调调转的挺快。 果然,洛元良一听她这话,俊脸显过一丝不自然。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了?害羞了?” 洛九黎往他跟前凑了凑。 “话说回来,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大哥?不知道大哥肯不肯跟妹妹掏心窝子聊上两句?” “咳!” 洛元良咳了一声。 “什么话,你说?” 洛九黎往前又凑了凑,双手撑着下巴。 “我上个月在依兰香救了一女子,那女子容貌虽不是极致妩媚,却胜在气质清雅,一身的书卷气息。” 洛九黎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她大哥的表情。 “那女子说她叫沈妙青。” 洛元良初开始一听到她口中的描述,心里便已经打起了鼓,后来一听到沈妙青三个字,眸子随即一软,又渐渐冷硬了下来。 洛九黎一看她大哥这神色,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母亲说,大哥和沈妙青以前关系非常,怎么现在——” “现在没关系。” 洛元良脸色不虞。 洛九黎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大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 洛九黎叹了口气,她大哥这脾气,怎么有点儿倔。 “大哥要是愿意,能不能跟小妹说说,让我也帮忙参谋参谋。” “毕竟,我与沈家二小姐沈妙芊还有些私人恩怨。” 洛元良猛然扭头看向她。 “你与沈妙芊有私人恩怨?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洛九黎眸色一凝。 “大哥也认识沈妙芊。” “嗯,一年前,她回京不久,她姐姐,沈妙青带着她见过一面。” 洛九黎眨了眨眼。 “大哥的意思是,沈妙青带着沈妙芊与大哥见过面?” “嗯。” 洛元良淡淡点头,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件事。 “你刚才说与沈妙芊有私人恩怨,到底怎么回事?” 洛九黎靠回椅背上。 “也没什么?就是沈妙芊为了攀高枝儿,背后对我使绊子,被我给收拾了。” 但对于宫里知春阁发生的事,她再三告诉过母亲,万不可与父亲和大哥说起。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受到伤害,该受惩罚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她不愿意让父亲和大哥再去忧心这件事。 “沈家还真是不自量力,一个两个竟捡着攀高枝儿,沈编修真是好教养。” 洛元良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愈发黑沉。 洛九黎心下更是大疑,正想着要再去问些什么,只见洛元良忽地起身。 “以后,再遇到沈家人背后使绊子,不必手下留情。”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嘎! 洛九黎呆愣当场,这话没问明白呢?倒是把她大哥给气够呛。 “这沈妙青到底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浮曲院内,因洛元良带来的低气压还未散去,九王府书房外,管家已经挠破了头。 “我说莫统领,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一大早就没吃饭,这都晌午了,怎么着也得让王爷吃上一口啊!” 莫寒摇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你没看吗?这一上午前脚送走了大理寺的主事,后脚送走了两位军中副将。” “估计,王爷现在案前又是一摞的折子,再加上案子的事儿,没有个把时辰,你是见不到王爷。” 管家无奈叹了口气。 “唉!就这么忙,明日可怎么去国公府提亲呦。” 管家话音刚落,院外一道身影走了进去。 “莫统领,管家,王爷可在?” 莫寒和管家同时看去。 “南烛,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手里拎着食盒的南烛。 “主子怕王爷忙起来饿肚子,亲自下厨做了吃食让我送过来。” 管家一听,差点老泪纵横。 “还是二小姐心细,我们这正犯愁呢。” “犯什么愁?” 管家道:“你不知道,王爷这几日忙的那是脚不着地,今儿个一大早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这都晌午了,我和莫统领正在犯愁,怎么让王爷停一停,先吃了饭再说。” 南烛垂头看了看食盒,心里佩服自家主子还真是未卜先知。 这个空档,管家已经上了台阶,小心翼翼的敲响了房门。 “进。” 是萧溟玄的声音。 管家冲着南星摆了摆手,两个人推门进了书房。 “王爷,洛二小姐派南烛来了。” 正在案前忙碌的萧溟玄手中的毛笔一顿,抬头看了过去。 南烛忙道: “启禀王爷,我家主子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两样吃食,特意让属下送过来。” 萧溟玄清冷的眸子瞬间染上暖色。 “她亲自做的?” “是,主子不但亲自给王爷做了吃食,还给王爷写了一张字条。” “拿来。” 萧溟玄心思微动。 “就在食盒里,主子说让王爷亲自打开看。” 南烛忙不迭的把食盒递了过去,管家眼疾手快把另一旁小几上的东西拿开。 萧溟玄微微一笑,还真起身坐在小几旁,打开食盒,一股浓郁伴着米香的肉香味飘了出来,蒸碗的一侧摆放着一双筷子,筷子下压着一张字条。 第314章 滚回去,护好你主子 “怪名堂。” 他拿起筷子,展开字条。 ‘粉蒸肉不仅看相好,味道也很不错,尝尝,我亲自做的。’ 既然是她费尽心思亲自做的,他自然要尝尝的。 遂夹起一块放入了口中,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管家和南星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王爷吃了一口,心下一喜,又突然听王爷说道: “入口油润,红白相间,酥嫩爽口。” “南烛,你确定是你家主子亲自做的?没有府里的厨师帮忙?” 南烛点头。 “主子昨晚上就备好了食材,今日一早吃过了早饭就在厨房忙,没有人帮忙,主要是府里的厨子也不会做这道菜。” 萧溟玄点点头。 “不错,这道菜的确很特别。” 便是在天香楼,他也并未吃过。 说着,又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把管家看的都目瞪口呆。 第二层食盒打开后,是一整只的竹筒,边上还有一只羹匙,一侧又是一张字条。 ‘竹筒饭里都是宝,常吃身体好。’ “呵!这丫头。” 萧溟玄笑着摇摇头,心情大好。 两日没见她了,没想到她心里竟然这样惦记他。 伸手拿起竹筒饭,从中间慢慢打开,只见淡淡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白色的米饭,红色的肉粒,黑色的菌子粒,还有各种颜色的食材,煞是好看。 他用羹匙舀起一勺放入口中,各种复合的香气混杂在了一起,让他不禁挑了挑眉梢。 好吃,真的好吃。 他没想到,这丫头不但医术高超,厨艺竟然还这么好。 那是不是以后他都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可一想到冬日里这么冷的天,她的手浸在冷水里,他又心疼的很。 “回去告诉你主子,不要在做了。” 原本还挺高兴的管家和南烛,双双愣在原地。 “王爷,是,是主子做的不好吃吗?” 门口,莫寒一拍脑门。 这个南烛,还真是个憨憨,王爷吃的那么高兴,显然是不想劳累了洛二小姐。 萧溟玄没说话,危险的眼神看了看南烛。 南烛被他这一眼盯的,从头发丝凉到脚底板。 “滚回去,护好你主子。” “是。” 南烛哪里还敢停留。 王爷的温柔只对主子才释放,对她们这些暗卫,释放的永远都是威压。 南烛离家九王府,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国公府。 见到了正在陪着国公夫人散布消食的洛九黎。 “主子。” 南烛停下脚步。 “送去了。” 洛九黎看向她。 “是,属下去的时候,管家正犯愁,说王爷忙了一上午连口饭都没吃。” 洛九黎神色了然。 “我就知道,他定是又把这几日的事情积压在了一起处理。” “你可是亲眼看着王爷吃了。” 南烛点头。 “吃了,王爷一听到是主子亲自做的,二话没说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只是——” “只是什么?他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 南烛忙摆手。 “属下瞧着,王爷吃的挺开心的,可是王爷却让属下回来告诉主子,不要让主子在做饭了。” 洛九黎一听,怔了一下。 一旁,国公夫人到底是过来人,拽着自己女儿的手拍了拍。 “九儿,这是王爷心疼你,不想让你在冬日里去沾那么冷的水。” “母亲怎么知道的?” 国公夫人一笑。 “母亲也年轻过,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小姐,为了你父亲,也曾偷偷下厨,只为给他惊喜。” “可你父亲心疼我,不让我去做那些粗活,所以--” 国公夫人伸出手指,虽然人到中年,但她的手指却保养得当。 洛九黎一笑。 “自从父亲回来,母亲脸上的笑容多了,就连说话做事都比之前活泼了,还知道当着女儿的面秀恩爱。” 国公夫人被她一通没羞没躁的说辞,羞的老脸通红。 “臭丫头,没大没小。” 此时,没大没小的何止发生在国公府里,九王府这边也迎来了一位混不吝。 这话还要从南烛离开后说起,南烛前脚刚离开九王府,后脚一道金丝渡边红锦袍的身影就走了进去。 “表哥。” 花蝴蝶邢西言,飘飘然而至。 “听说表哥明日要登门国公府提亲,可有——” “咦!这是什么?” 邢西言的话,在看到小几上的饭菜时,戛然而止。 萧溟玄眯了眯眼。 “午饭。” 说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非常优雅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不对。” 邢西言那是精明的外表精明的肚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商贾,这可不全是他家族的功劳。 如若他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就是家里富可敌国,也不可能让他‘经商天才’的名号在外。 “管家,给本公子拿双筷子来。” 邢西言冲着管家就喊了一句。 管家没敢动,王爷好不容易吃了口饭,何况还是二小姐亲自给王爷做的饭菜,他是有几个脑袋敢给邢公子递‘作案’工具。 邢西言一看管家指使不动,表哥又稳如泰山,身为经商人的直觉,他那双眼睛看着粉蒸肉都冒了光。 这可是他天香楼都没有的菜?却出现在了表哥的王府,不用想,这样稀奇独有的,绝不是王府里厨子能做出来的。 那就只有一个人,洛九黎。 “这是我表嫂做的?” 他一屁股坐在对面。 萧溟玄危险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着竹筒里的饭。 “这也是我表嫂做的?” 用竹筒做出的饭,会是什么滋味,惹得他心痒难耐。 萧溟玄依旧不说话。 邢西言双肩一耸。 “表哥不说,那我就去找表嫂。” 说着,作势就要走。 “站住。” 萧溟玄终于淡淡的扭头,给了他一个奢侈的眼神。 “去,给表公子拿双筷子。” 这话是对管家说的。 “是。” 管家一听,赶忙出去。 不消片刻,管家不但带了筷子进来,还端进来一碗白米饭。 “我不吃白饭,我要吃竹筒里的。” “你确定?” 萧溟玄似乎并未生气。 这让管家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确定。” 邢西言点头。 “给。” 一个干脆利落的给,一个顺其自然的接。 作者有话说:这是典型的冤种兄弟,谁也不嫌弃谁。哈哈哈! 第315章 终于上门提亲了 “表哥,这叫什么?” “竹筒饭。” “这个呢?” “粉蒸肉。” 邢西言就着竹筒饭吃了一口粉蒸肉,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味蕾。 “没想到,猪肉还有这种吃法?这里面都混合了什么?有米的香味,软糯爽口,简直是老少皆宜。” “这道菜,如若在天香楼卖,绝对会成为招牌菜,至于这个竹筒饭,在这盘粉蒸肉面前就失了些颜色。” 一旁,管家暗暗咋舌,表公子到底是经商的脑子,这么会儿的功夫就盯上了这盘菜。 不过想想,如若这菜真能进了天香楼,那可不是会带去可观的收益。 不过,就是不知道,二小姐肯不肯给菜谱。 “表哥,我怀疑表嫂那儿可不止这一样菜谱,要不——” “你这次,是打算让你表嫂入股?还是打算买你表嫂的菜谱?你可要知道,这手艺无论是谁学去了,日进金斗不敢说,但绝对会赚的盆满钵满。” 呃! 邢西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表哥的话给镇住了,他是谁啊,一颗脑袋十八个弯儿。 “入股,让表嫂拿菜谱入我天香楼的股。” 他可不信,她表嫂手里就这一道菜谱。 萧溟玄放下筷子。 “分红多少?” 邢西言大脑飞速运转。 他表哥破天荒的同意表嫂入股,这是不是吃到了依兰香的甜头?还是说他表哥另有心思? “分红多少,得看表嫂手里还有多少稀罕又具有赚钱价值的菜谱。” 一旁,管家嘬着牙花子在心里暗暗咋舌,表公子和王爷,真真的都是老狐狸啊。 萧溟玄淡淡瞥了他一眼。 “明日,你随本王去国公府。” “得嘞。” 邢西言打了个响指,伸手又夹了一筷子粉蒸肉。 “有点凉了,放在火盆上热热。” 说着话,拿过篦子,把剩了半小盘的粉蒸肉放在了篦子上。 “表哥为什么这次这么痛快的就同意让表嫂入股,上次表嫂入股依兰香的时候,我见表哥还持反对意见呢?” 萧溟玄起身,坐到书案后,语气淡淡。 “本王只为了能随时吃到粉蒸肉,又不用你表嫂辛苦下厨。” 顺便还能让他媳妇儿躺着就把钱给赚了。 邢西言噗的就笑了。 “也不知道表嫂听到这理由会是什么表情。” 翌日,上了早朝,安排好了所有事务。 萧溟玄回府换了亲王服制,管家早就备好了一箱又一箱的聘礼,随着莫寒一嗓子。 “起”。 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从九王府门口一直绵延到了巷口外都看不到头。 虽然没有红绸漫天,锣鼓振振。 但这样一只队伍的出现,还是让长街两旁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有消息闭塞的觉得着实惊讶。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九王爷要去国公府上门提亲。” 有消息灵通的瞬间觉得自己形象都高大了几分。 “提亲?哪位?” “国公府二小姐啊!” “是她啊!” 语气里全是不屑。 “她之前不是昭--” “这大喜日子你是不是想掉脑袋,皇家的事你也敢议论。” 被呵斥之人闷闷的闭了嘴。 有人又道: “提亲都这么大阵仗,要是成亲那日岂不是十里红妆。” 说者一语成谶,待半年后九王爷成亲那日,轰动了整个京城。 国公府门口,此时也站满了人。 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为首,国公府大公子,已经出嫁的大小姐和大理寺卿裴听颂裴大人,除了二公子在书院发愤图强备战明年的春闱没有回京,其余人等全都到齐了。 “来了,来了,老爷,夫人,王爷到了。” 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 只见为首的,正是骑着赤红高头大马的九王爷萧溟玄。 今日的他,褪去一身玄色衣衫,一袭紫色带金边的亲王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的身后分别跟着莫寒,沉央,邢西言以及大红喜色浩浩荡荡的抬着聘礼的队伍。 “这是--”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看到那绵延不绝的提亲队伍从巷口过来,眼中全是惊喜之色。 他知道九王爷对他女儿的看重,可今日只是提亲,那提亲的聘礼却比一些权贵嫁女的所谓十里红妆还要多。 说着话的功夫,提亲的一行人已经行至眼前。 “臣携家眷,参见九王爷。” 萧溟玄跳下马。 “国公爷免礼,众人免礼。” “今日是大喜日子,一切礼数尽免。” “谢王爷。” 众人齐声道谢。 “王爷请。” “岳父大人请。” 国公爷被这一句岳父大人叫的,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一张老脸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距离国公府外街几十米远的一处阁楼上,一道孤寂的背影披着锦衣白裘站在那儿,墨发如瀑,披散在背后,自有一股孑然的气质。 只见他俯瞰着远处国公府的方向,一双眸子浮浮沉沉,深邃幽静如古井,浅薄的嘴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像是酝酿着别样的情绪, “这么精彩少了看头岂不是无趣?” 他微侧身,看向身后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眸中含笑。 “你说是不是?” “主子说的对!” 黑衣人俯首,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虽然含着笑,却是无尽的冰冷与阴沉。 “去吧,大喜的日子,本王就在这京城中为他们添把火,庆 祝一下。” 淡淡无波的嗓音,溢出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黑衣人震惊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主子。 随即意识到自己这种反应是对主子的不敬,忙低头称是。 见主子依旧注视着国公府府方向,没有再吩咐,他迅速离开。 身披锦衣白裘的男人此时才慢慢转过身,赫然正是昭王萧诸墨。 国公府内,当洛九黎看着满院子红彤彤一片的大红木箱子和绑在箱子上的大红绸时,惊的半天没有合上嘴巴。 “要不要这么夸张?” “二小姐,这可不算夸张,王爷提亲,定是要与别人不同的。” 第316章 戒指,我就要它 这次跟在洛九黎身边的是一个还算年长的老嬷嬷,也是国公夫人特意安排的。 毕竟洛九黎身边全都是些没有成家的年轻女孩子,国公夫人就怕今天这日子,她有不懂的,还能有人在身旁提醒。 这时,南烛和春容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 “小姐。” “主子,你猜王爷定亲的聘礼有多少担?” 洛九黎扭头,她对古代定亲,成亲这些细节步骤不太清楚,只听说过三书六礼。 以萧溟玄的大手笔,应该不会少。 “多少担?” 南烛伸出手,春容一把把她的手拍下来,往洛九黎耳边凑了凑小声道。 “小姐,一共128担,我娘说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洛九黎更惊愕了。 “128担,这么多?” 一旁,老嬷嬷笑了笑。 “二小姐这就不懂了吧,男方家的聘礼,皆是双数,以取其“好事成双”之意。” “至于这聘礼清单,吃穿住用行,金银珠宝首饰,马匹府邸良田,只要是男方足够重视,没有不准备的。” 洛九黎暗暗咋舌。 我得乖乖,这在前世,女方收个彩礼,丈母娘要求女婿有房,还被某些妈宝男骂人家是卖女儿的,要是那些男人生在古代,不得光棍打到底。 毕竟,就连雄鸟都知道给雌鸟搭个下蛋的窝,养育后代。 如此看来,无论是聘礼还是彩礼,无论是府邸还是婚房,只要男方用心,足够重视女方,哪里有不准备的道理。 “王爷的聘礼128担,那我出嫁后的嫁妆该怎么准备?” 洛九黎瞟了一眼放嫁妆的那间屋子。 她印象中,好像从昭王府抬回来的嫁妆还没有这些聘礼多呢? 老嬷嬷一笑。 “二小姐不必担心嫁妆的事,王爷送的是双数聘礼,以老爷和夫人对小姐的宠爱,另一半儿必是要添在嫁妆里的,再加上陪送的嫁妆,想必小姐成亲那日定会轰动京城。” 轰动京城吗? 洛九黎看着满院子的大红色,她并不希望轰动京城。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见洛九黎神色淡了下来。 洛九黎摇头。 “没什么?我现在能去前院了吗?” 老嬷嬷道: “再等等,听管家说,夫人递了话儿,九王爷今日便过了文定,大礼,就连请期的日子都找宫里的司天台监掌测算了。” “等前院忙完,小姐再去见王爷也不迟。” 洛九黎点点头。 老嬷嬷见院子里人多眼杂,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附过身,小声道: “小姐可准备了与王爷交换的定情信物?” 洛九黎一怔,摇摇头。 “并未?” 老嬷嬷笑了笑。 “不急,小姐这会子回屋找找,玉佩,同心结,发簪,只要是小姐平常用的,都可以当成定情信物交换。” “好。” 洛九黎觉得与萧溟玄交换定情信物这件事,不能随随便便,转身就进了屋。 可到底送什么呢?她在梳妆台前翻了一圈。 拿起玉佩看了看,又拿起发簪看了看,左边放下,右边也觉得不合适。 忽然目光落在手指上戴着的古戒。 “戒指。” 这古代男人为了彰显身份和权势富贵,大多喜欢戴粗大笨拙又质地较好的玉扳指,所以…… 洛九黎转身,从古戒空间里拿出纸笔,坐在桌前,细细的描画。 萧溟玄带着邢西言来到浮曲院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带着花形的窗棂里,一缕阳光斜刺着照在了她的脸上,屋内有朦朦胧胧的雾气,似乎有些缥缈,渐渐的在移动,还有淡淡的兰花香气幽幽飘散着淡雅芳香。 跟着进来的春容正要开口叫小姐,被萧溟玄伸手拦住。 “你在这儿等着。” 这话,他是对邢西言说的。 邢西言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南烛也拽着春容往后退了一步。 萧溟玄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已经陷入思维世界的洛九黎根本没有察觉有人接近。 她的设计图只差最后一个剖面了,也就是最主要的一个部分,戒指的内侧被她小心翼翼的写上了一个玄字。 萧溟玄看纸上,以为她画的是扳指,可又与扳指有些不同,直到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写上那个玄字,眉角下意识的皱了一下。 “在干嘛?” “啊!” 专心致志的洛九黎吓了一跳,手里的笔一滑,玄字彻底废了。 “王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仰头看去。 “才刚到。” 他话音才落,洛九黎似乎想到了什么,胡乱的就要把设计图往身后藏。 “你画的是什么?” 他往她身后努了努嘴。 洛九黎:完啦,定情信物还未完成,就被他看到了。 萧溟玄见她不说话又面色微愠,大概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问道。 “是送我的?” 洛九黎点点头,耸了耸肩。 “原本是要送你个惊喜,可现在……惊喜没了?” 萧溟玄伸手把她拥在怀里,从她身后拿过设计图。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这是什么?像是扳指?” “不是扳指,是戒指,但是,还需要工匠加工。” “戒指?” 萧溟玄是第一次听到戒指这个名字,觉得很是别致,又低头看了看设计图。 图画的很详细,几乎每一个纹理都画的很细致,包括最里面那个被她手滑写废了的玄字。 “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洛九黎倒是也不扭捏,极其自然的如实回答道: “是嬷嬷说的,定亲后要相互交换定情信物。” 萧溟玄闻此,眸中以肉眼可见的欢喜了起来。 “所以,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嗯。” 洛九黎点头,伸出自己的手指,然后指了指手指上的古戒。 “有没有很眼熟,这图纸上的戒指就是按照它画出来的,一模一样,情侣款。” “不过,里面隐藏的字被写坏了,又被王爷看到,就没了惊喜,我想——” “就这样。” 萧溟玄打断她的话。 “呃!” 洛九黎愣了一下。 萧溟玄抓着她的手指。 “我说,我就要它,戒指,和你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情侣款。” “只不过,里面隐藏的字需要改一下。” 作者有话说: 针对番茄里的文,有好几处错别字和话的意思不连贯的问题,我特意去了其它app和原系统以及我自己的电脑上查看,并无错别字,只有番茄上的是错别字。 比如第277章胡珏父子的对话,‘儿子’两个字,小妖写的就是‘儿子’可不明白为什么番茄上会是‘儿臣’,这两个意思,简直大相径庭。 还有第279章,李五被萧溟玄打后,萧溟玄说的那番话,前面还正常,后面‘你为什么来九王府抓人’什么鬼!什么鬼! 好气呦!小妖也没有功夫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番茄查看,如果有在番茄看书的亲们,看到错别字的话可以在原文中评论留言,小妖不定时查看,能改就改,改不过来,亲们自行脑补改动,捂脸!捂脸!谢谢亲们对小妖的理解和支持,撒花!??ヽ(°▽°)ノ?谢谢大家。 第317章 谁又是谁的财神爷 洛九黎有些疑惑。 “改字?那玄字是王爷名字中的一个,为什么要改。” 最主要的是,三个字当中,唯有一个玄字笔画最少,这要是让工匠在戒指内层写上萧或者溟,估计写字的人得疯了。 萧溟玄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抬手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 “我本想等着春暖花开,带你离京后再告诉你一切的,但今日——”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窗外那一道道映射在窗棂上的影子。 “今日,人多眼杂,待明日,我带你去府里看一样东西。” 洛九黎瞧他神色严肃,生生把那句‘带我去看什么’压在了心里。 “嗯。” 她郑重点头,到底看什么东西,会这么神秘,这么严肃。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有秘密的,心里思忖,难道是有关于她一次次听到的那个凌霄阁? 屋外,邢西言已经等了好久,眼见门帘还没有被掀起来的迹象,终于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 “表哥,表嫂。” 屋里,洛九黎猛然扭头。 “邢西言的声音?” 萧溟玄一挑眉。 “嗯,送钱来了。” “送钱?” 这可真是扎在了洛九黎的心窝窝上。 之前那些疑惑和心思在听到送钱来了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充满了喜色。 财神爷来了,怎能如此怠慢。 “南烛,快把邢公子请进来。” “春容,去沏一壶柳叶腊梅茶来。” 门外的南烛和春容一听,同时应声。 “是,小姐。” “是,主子。” “邢公子,请?” 可怜的邢西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见财神爷的一面。 这两人也是逗,都把对方称作财神爷。 可到底,谁又是谁的财神爷呢? “表嫂,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表嫂不必客气,按照亲戚关系,表嫂可以称呼我一声表弟,当然,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洛九黎一笑。 “叫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依兰香最近生意如何?蝶变系列可是受到欢迎了?” 邢西言眉开眼笑。 “托表嫂的福,依兰香的蝶变系列,现在在京城贵夫人和小姐们当中,蔚然成风。” “我这想着扩大生意,把蝶变系列开到京城以外。” 洛九黎一听,心下也是挺高兴。 “这个不着急,先把京城的稳定下来。” “蝶变系列不仅仅要在京城贵夫人和小姐们当中蔚然成风,还要照顾到每个阶层,把它真正的打造成一个适合任何阶层的品牌。” 邢西言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品牌?” 这新鲜的名字,听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对,蝶变系列就把它设定为一线品牌,主要面向的就是京城里有钱的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维护好这个人群,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益。” “但是,普通人群的女孩子们也不要小看,从现在开始,在我给你的那些方子当中,选出一款,形成一个系列,把这个系列设定为中高端品牌,价格可以适当下调,主要面向的人群就是京城里那些普通的女孩子。” “不要小看这个人群,要是你能把这个人群做起来,依兰香的受众面和财富,今非昔比。” 她这一番大论,不但把以经商天才著称的邢西言都听呆了,就是一旁的萧溟玄都禁不住频频点头。 邢西言心里很激动,上前就要去拽住洛九黎的手。 萧溟玄眼疾手快,起身一把把洛九黎拉进怀里,语气森然的看着邢西言。 “好好说话,对你表嫂动手动脚的,小心本王拆了你。” 邢西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听着他表哥不像是开玩笑的话,悻悻的缩回了手。 “表哥,你也太小气了,我只是一时激动想要拉表嫂的手,表示感谢。” 萧溟玄神色沉着。 “感谢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四成股份钱你可是准备好了?” 邢西言:我真谢谢你,你是我亲表哥吗,这胳膊肘子拐的也太明显了? 萧溟玄:表弟再好,也没有我媳妇儿好。 邢西言嘬着牙花子。 合着他表哥今儿个是让他来送人头来了,得,今儿个要是不表示表示,恐怕下一步酒楼的事儿也谈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表嫂对他那是没得说,谋士外加方子的持有者,几乎都是毫不吝啬的就给了他。 信任二字,在他们商人眼中,贵比天高。 这样想着,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 “四成份子钱那是年底分红,这两张是今日表弟的庆贺之喜。” 洛九黎:庆贺送银票,她怎么觉得这是邢西言临时起意呢! 一旁,萧溟玄根本不待洛九黎开口,伸手把银票拿过来,看都不看就塞进了洛九黎手里。 “拿着。” 说着又看向邢西言。 “你可以继续和你表嫂讨论另一件事了。” 洛九黎本来还哭笑不得,连银票的钱数都没有看清,就被萧溟玄的一句话又勾了起来,顺手把银票放在桌上。 “另一件事?什么事?” 邢西言搓搓手。 “一件更挣钱的大买卖。” “所以呢?” 什么挣钱的买卖? “表嫂手里除了有粉蒸肉的菜谱,可还有其他菜谱?” 洛九黎一听,顿时就乐了。 “你这是打算贼不走空,把我所有的家底儿都盯上了?” 邢西言一笑。 “也不是我故意盯着的,巧合,巧合,纯属巧合。” 洛九黎看了眼萧溟玄,见他并未阻拦,反而老神在在的。 看来,这才是他说邢西言是来送钱的这句话的根源。 “菜谱的事儿好商量,只是,你可有完全信任的厨师?” “这可不比蝶变的那些方子,有我的人把控,这菜谱一旦到了厨师手里,那就成了人家的手艺,谁也把控不了。” 邢西言一听这话顿时心下明了。 “容表弟问一句,表嫂手里有多少好菜谱?能拿出来的有多少?” 洛九黎愣了一下,他这话问的有水准啊,既能确定她手里菜谱的数量,又能预估是让她入股分红还是花钱买菜谱。 商人,果然这思维和别人不同。 洛九黎故作深沉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足够让我再开一间酒楼用。” 第318章 我心里只有你表哥 嘶! 邢西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旁,萧溟玄也扭头看着她,那眼神有些复杂有些高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表嫂。” 邢西言勾着一双狐狸眼笑的魅惑众生,如果他表嫂打算再开一间酒楼,那他的天香楼又有几分胜算。 毕竟,她表嫂现在,要人脉有人脉,要财力有财力,背靠皇家,又有他表哥大力支持,手里还有让他垂涎的一大本菜谱。 以前,只开了天下第一锅,估摸着是没有找到让她信任有加又放心的厨师。 如若这个机会他再不把握住,那白花花的银子付之东流,谁之过?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心里只有你表哥。” 洛九黎哪里知道邢西言心里的小九九,说着话,搂过萧溟玄的手臂,嫣然一笑。 这个时候,南烛也非常应景儿的抱着赤神走了过来。 “主子,赤神吃饱了。” 洛九黎看了眼赤神睡眼朦胧的狐狸眼,在看看邢西言那流光溢彩的狐狸眼。 “还是我家赤神的好看。” 邢西言:我还比不上一只畜生吗? “这是你给它起的名字?” 萧溟玄拉住她想要去抱赤神的手。 洛九黎笑着看着他,她家王爷这是跟赤神吃醋呢? “好听吗?” “嗯,你起的名字,自然好听,不但好听还很霸气。” 一旁,被冷落的邢西言往前凑了凑。 “表哥,表嫂,咱们现在正在谈论菜谱的事儿?要不表嫂--”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洛九黎轻声打断他的话。 “无论这菜谱是放在你们天香楼,还是从新打鼓另开张,找个信任又手艺好的心腹厨师,才是关键。” “何况,不试菜你怎么知道哪道菜适不适合大众口味?” 邢西言了然,也明白她说的是大实话,可又舍不得天香楼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便把求救般的目光看向他表哥。 也许,现在只有寄希望于他表哥了。 萧溟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为天香楼争取机会。 “黎儿。” 他扭头看向洛九黎。 “你真的打算再重新开一个酒楼?” 洛九黎笑着歪头看他,再看看一脸希翼的邢西言。 “王爷有什么想法吗?” 萧溟玄点头。 “我的想法很简单,不想让你操心受累,还想让你赚足了钱。” 噗! 洛九黎笑出了声。 “看来还是王爷了解我。” 萧溟玄把目光看向邢西言,神色淡淡,语气淡淡。 “听到了吗?你表嫂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取决于你的决定。” 邢西言眼皮一跳,怎么突然觉得这是个坑。 而他表哥表嫂,实至名归,天下第一奸夫妻。 可怎么办?他太垂涎表嫂手里那一本子菜谱了。 “表嫂,还和依兰香一样,用那本菜谱入股,四六开,表嫂看,可行?” 洛九黎挑了下眉梢揶揄道。 “不愧是商人,想的挺长远啊。” 一个厨师辛苦研究出来一道菜,那可是需要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 而她手里的,可是汇聚了前世古今中外多少美食佳肴。 别说是一本子菜谱,就是简简单单的家常小菜估计也会让天香楼赚个盆满钵满。 “所以,表嫂是答应了吗?” 邢西言是个聪明人,知道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 “我两次入股?都获得四六开的利润?你不觉得自己太亏了吗?” 洛九黎喝了口茶水。 “不亏,绝对不亏,你是我表嫂,不要说是四六开,就是把整个天香楼都送给表嫂,表弟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一旁,萧溟玄白了他这个没出息的表弟一眼, “你那酒楼谁愿意接手谁接手,别来烦你表嫂。” 他还不知道,做酒楼生意的,有哪一个不是起早贪黑,操碎了心,劳伤了身。 当初,洛九黎开天下第一锅,他光是派出去帮忙的人就有多少,现在好不容易天下第一锅趋于稳定了,再让她去操心天香楼的事。 他这个表弟还真是算盘打的震天响。 “你表嫂只以菜谱入股,至于天香楼的经营,和你表嫂没有关系,你表嫂只负责拿年底的分红。” “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滚蛋。” 邢西言都疯了,还说他贼,就这两个贼夫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这是打定主意专招呼他一个人。 “同意!同意!” 他双手搓了搓,他敢不同意吗?他能不同意吗? 这还不是他求来的。 “同意什么?” 门口,帘子被撩起,洛元良姿态挺拔的走了进来。 “大哥。” 洛九黎看向自家大哥。 “小妹。” 洛元良笑着走过去,见她手挽萧溟玄的手臂,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王爷,邢大公子。” “洛大公子。” 邢西言冲着洛元良行了礼。 两人算是打了招呼。 “王爷,暖阁已经备好了午饭,还请王爷,邢大公子移步。” 一旁,洛九黎看着他大哥一本正经又恭敬有礼的样子,都能想象到,以后她如若成了九王妃,带着萧溟玄回娘家时,是不是也会像今日这样,恭敬有礼小心翼翼,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老远的大喊一声小妹,然后走来过拥抱她。 更甚至,因为身份有别,她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也要对她下跪称臣。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情有些小小的失落。 “怎么了?” 身侧的萧溟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扭头看向她。 “没什么。” 洛九黎摇摇头。 心知这就是古代皇权下的身份压制,昭王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事,因为是王爷身份,因为是皇帝的儿子,即便她的父亲身为国公爷,到最后也没有对昭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逞论九王爷还是皇帝的亲弟弟,长宁王朝最年轻最受重任的亲王。 “走吧,去吃饭。” 洛九黎拉着萧溟玄起身。 几人走到门口,萧溟玄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了眼洛元良。 “既然本王已经与黎儿定了亲,国公府也接受了本王的聘礼,请期的日子也已经一并定下了,那本王也就算是国公府的半个女婿了?大舅哥以后见了本王,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第319章 江府走水了 一句大舅哥让洛元良呆立当场,上一次他也被人称作过大舅哥,只是那时的心境与今日想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旁,洛九黎有些阴郁的心情,在萧溟玄这一句大舅哥后,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依旧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 “谢谢王爷。” 他能为她着想,能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在还未成亲时就如此善待她的心,她的家人。 怎能不让她高兴。 “傻瓜,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萧溟玄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松开,站好。 洛九黎看着空荡荡的手里,还有些纳闷,便听到他小声道: “在你母家,当着你父亲和母亲的面,还是稳妥些好,以免让你父亲心里失落。” 她的情况本就不同,她家人对待她成亲的问题上也较为慎重,既如此,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的亲昵。 早早让国公爷安了心,早早把她娶进门,才是正理。 洛九黎闻此,最后一点的心理负担也烟消云散了。 “嗯。” 她点头,他笑。 两人前半生都受尽了生活的苦楚,后半生就这样相携着走下去吧。 无论遇到多少血汗风雨,都一起共抗这命运。 半个时辰后,暖阁里气氛良好,宾主尽欢。 国公爷卸了一身的铠甲,威严浓重的眉眼里,除了有历经风霜洗礼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外,还多了硬汉特有的温情。 国公夫人由始至终眼角湿润,嘴角含笑。 她的小女儿是她的一块心病,无论外面被多少人指指点点她都不在乎,可一想到她小女儿曾经遭受的那些苦难,她那块被隐藏起来的心病就会渐渐浮出水面,让她喘不过气,备受煎熬。 可今日,当听到良儿把在浮曲院九王爷亲口说的那些话转达给她的时候,压在她心里许久的那块石头,终于云消雾散了。 至于洛元良和洛九卿,以及九王爷的连襟,大理寺卿裴听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个人心里都高兴。 用邢西言的话来说,今天万里无云,阳光温暖,是个大喜日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喜日子,却被一个突兀的消息打断,也让洛九黎心里产生了杀机。 “老爷,夫人。” 这是在宾主尽欢,但还未散席时,国公府的管家神色紧张,似乎又不得不进屋来禀报。 “怎么了?” 国公爷喝的满脸通红,但却神采奕奕。 还未管家开口回禀,身后的帘子又被撩起,是莫寒也一脸严正的走了进来。 “王爷,江府有事。” 一句话,隐含多种意思。 萧溟玄原还有些温度的脸在听到江府有事时,转瞬阴寒一片。 “说。” 语气出奇的冷。 这个时候,国公爷也酒醒了一大半,虎目瞪向管家。 管家看了眼莫寒,冲着自家老爷微微点头,言外之意,他与莫寒统领所禀报之事相同。 “回王爷,回国公爷,江府,走水了。” “什么?” 国公爷一个没拿稳,手里的杯子应声洒落。 “江府走水?” 洛九黎也满脸震惊,这古人都有停灵七日之说,那江峰年的尸身还未下葬,怎么突然就走水了。 裴听颂脸色也渐渐阴沉起来,起身冲着萧溟玄和国公爷行礼。 “王爷,岳父,我去看一下。” 说着就要出去,被萧溟玄喊住。 “一起。” 他可不认为江府走水是偶然。 “我也去。” 洛九黎也跟着起身。 “父亲,母亲,我也陪着小妹同去。” 洛元良也起身。 “卿儿,在家陪着你母亲。” 国公爷也豁然站了起来。 洛九卿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孩子,再看看对面母亲的脸色。 今日的喜庆,恐怕到这儿会就算结束了。 裴听颂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府里等着,忙完了我过来接你。” “嗯,去吧,一切小心。” 洛九卿点点头,端庄的气度完全就是一个当家主母的风范。 “父亲喝了酒,大哥和小妹也小心照看着。” “嗯。” 兄妹俩点点头。 这时,南烛也腿脚麻利的拿来了药箱。 几人疾步匆匆出了门,上了马车,直奔江府。 而此时,江府上空,黑烟滚滚,火舌升腾,把湛蓝湛蓝的天空染成了黑黄色。 府内哭声,喊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似乎所有人的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 而那些拥挤而来,想要救火的兵士,百姓,手持着那一盆盆的冷水,在汹涌的火焰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怎么样了?可有伤亡?” 裴听颂是骑马飞奔过来的,也是比萧溟玄等人第一个了解现场情况的。 这个时候的他,干净的衣服上全是黑尘的烟屑,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高大,满头满脸都是灰黑的陌生男人。 “末将参见九王爷。” “免礼。” “谢王爷。” 那陌生男人起身,快速回禀道。 “王爷,火势太大,已经蔓延了整座江府。” “除了在一,二进院当差的下人有些逃了出来外,三进院后院的那些女眷和下人,全都被困在了里面——” 那陌生男人止住话,拳头紧紧攥着,脸色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他不明说,谁也都清楚,这么大的火势,被困在里面的人恐怕生还的几率渺茫。 萧溟玄磨着牙。 “灭火,无论如何,不要让火势蔓延出江府。” “是。” 那二人急匆匆走开。 马车旁,洛九黎看着江府内那肆无忌惮的火舌,手指无意识的抖了一下。 她犹记得偷偷潜入昭王府的那晚,她也在昭王府点了火,好在她没有接近过主院,那时又是夏季,又是晚上露水浓重的时候,火点也只是点了两处。 可即便是那样,也烧毁了昭王府大半。 现在想想,如若是在冬日里,那昭王府和昭王府里的几十口人,岂不是都得葬送在她的手里。 虽然昭王和燕听莲以及他们的那些爪牙死有余辜,可有些毫不知情的下人岂不是也要送命。 “小妹,你怎么了?” 洛元良见她眼神直愣愣的,伸手拽了她一下。 洛九黎回过神。 第320章 小子,你命不该绝 “大哥,我庆幸我未铸成大错。” 她杀该杀之人,但不能手染无辜之人的鲜血,那会让她灵魂不安。 洛元良愣了一下,还未从那句话里纳过闷来,就听洛九黎又道: “大哥,京城可有专门灭火的府衙?” 洛元良点点头。 “有,潜火队,刚才跟在裴听颂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潜火队的队长,不过,火势这么大,恐怕潜火队也无能为力。” 洛九黎压下心里的不安。 “那,潜火队可配有灭火的器具?” “有,水桶,麻搭,竹梯,火钩,斧,锯等救火器具。” “这么简单。” 洛九黎真是惊愕这个时代消防技术的落后。 洛元良微怔,他小妹这话似乎别有所指,难道她见识过比这潜火队更好的器具。 “来不及了。” 洛九黎看着大火冲天的江府,在看看远处被几个官吏围住根本无法脱身的萧溟玄。 “大哥,你马上派人去准备我要的东西,动物皮制作成的皮袋,越多越好,往里面装满水,然后在找粗长一丈的空竹节,也就是竹筒,数量和皮袋一样多,快去。” 洛元良一怔。 “找这些东西是--” “灭火用的。” “凛冬,凛然。” 洛元良一听,二话不说,冲着身后的两个随身侍卫就吩咐道: “你们俩,马上回府,带所有人去找二小姐要的这两样东西。” “是。” 凛冬,凛然是跟着洛元良进军营的侍卫,执行力和速度自是没话说。 二人一个转身,翻身上马,直奔国公府。 就在这个功夫,前方人群传来骚动。 “救命,快救命,谁来救救我儿子。”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洛九黎神色一凝,一边往前跑一边喊道。 “南烛,南星,快拿着药箱跟上。” “主子。” 南星,南烛哪里敢慢上一步,飞奔着就追了上去。 洛元良怕人多眼杂伤了她,也要跟上去,被洛九黎拦住。 “大哥,咱们的力量有限,你把我刚才要的东西去跟王爷说一遍,如若都能寻到,越多越好,这江府的火也不会蔓延出来。” 洛元良一听。 “好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看向南烛和南星。 “南烛,南星,今日人多眼杂,一定要护好你们主子的安全,万不可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南烛道: “是,大公子放心,属下定会护卫好主子的安全。” 她和南星的责任就是保护主子,如果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不用王爷责罚,她们俩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洛元良疾步离开,直奔萧溟玄而去。 洛九黎也带着南星,南烛顺着声音跑过去一看。 只见围观人群当中的冰冷地面上,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哀嚎哭泣,而那孩子闭着眼,颤抖战栗,整张脸乌黑一片,右侧脸颊更是被火烧的起了水泡。 而他浑身的衣服也被烧的所剩无几,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或有红肿或有水泡,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洛九黎二话不说,上前蹲在那母子二人跟前。 “我是女医,快让我看看孩子。” 那女人一听,哪里还顾得是女医,还是男医,像她们这样的贱籍身份,还有医者管给医治,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谢谢女医大人,谢谢女医大人。” 那女人松开孩子,跪在地上,冲着洛九黎砰砰磕头。 “免了。” 洛九黎看了她一眼,快速伸手在孩子的手腕,脖颈查看脉搏和呼吸。 “还好,没有窒息,也没有心脏骤停。” “南星,南烛把人抬到马车里。” 外面空气这么冷,现在也不必把他放在冷水里进行降温了。 南星,南烛一听,知道也劝阻不了,何况,十几岁的孩子,也不会引来非议。 根本不用南星动手,南烛一个人,拦腰把孩子抱起直奔马车。 洛九黎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眼萧溟玄。 见他在远处被一群看似是府衙的人围住,似乎是在听那些人的汇报。 知道今日事情非同小可,这个时候,谁也不要打扰谁,他安心办案,她安心救人。 “给我。” 洛九黎呼出一口气,伸出手。 南星把药箱递给她。 “主子。” “去跟那女人了解一下情况,事无巨细。” 说完,向马车走去。 “是。” 南星应声接令,转身向那已经呆愣在当场的中年女人走去。 马车里,洛九黎看向南烛。 “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南烛出了马车,站在车外。 洛九黎从药箱里拿出剪刀,把那孩子身上残破的衣服剪开。 好在这是冬天,穿的衣服多,这孩子在逃出来江府之前,不知是何原因,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湿的。 正是因为湿了衣服,才救了自己一命。 “小子,你命不该绝。” 说这话,从药箱里取出注射液,先给那孩子注射了抗生素。 然后再用生理盐水和碘伏反复冲洗伤口,给他伤口部位消毒。 红肿的地方尚且不用处理,涂抹些药膏也就没事了,可唯一难做的就是被火烧的起了水泡的地方,还涉及到脸上。 不过好在是男孩子,这要是女孩子,基本也算是毁容了。 他身上较大的水泡液体本身属于细菌培养基,容易造成创面感染。 洛九黎及时用无菌针头刺破引流泡液,比较小的水泡没有弄破,局部涂抹烧伤膏,水泡会慢慢的自行炼化。 洛九黎又查看了他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被烧的,直到翻过孩子的背部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 只见那孩子的背部,布满了如蜈蚣一样的新老旧伤,那伤口显然是被鞭子或者其它长条形重物打伤的。 “到底是多大的仇怨,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 江峰年已死,江府内如今火舌肆虐,下毒手之人到底是谁?虽然她心里有疑惑,可当事人昏迷不醒,她也无法去责问此事。 何况,现在也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 待她处理完一切,把所有物品重新放回药箱后,才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围在马车边的洛元良和南星,南烛立刻围了上来。 第321章 主子,王爷过来了 “大哥?” 洛九黎倒是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洛元良道: “我已经都告诉王爷了,王爷按照你吩咐的已经派人去准备,还特意让我立刻回来,保护你的安全。” 洛九黎点点头,没再说话。 “小妹,那孩子怎么样了?” 洛九黎道: “身上全是红肿和水泡,虽然我已经处理,但为了避免出现炎症感染以及高热不退的现象,还需要有人看护一晚上。” “这么严重?” 洛元良眉头皱起。 洛九黎苦笑道: “这么大的火,他没死在江府里,已经是幸运的了。” “而且,那孩子在逃出来之前,身上曾经被淋湿过,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正是因为全身被淋湿了,他才逃过了一劫。” 身侧,南星道: “主子,属下刚才询问那女人。” “她说了什么?” 洛九黎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双手来回搓着,脚步踌躇不前,脸色还在震惊当中的女人。 “她说她和她儿子石头,也就是主子刚刚救治的那孩子,都在江府做工,她是专门伺候主母院子的,她儿子石头在二进院也就是厅堂和江峰年的书房所在的院子伺候。” “今日江府走水之前,她因为出府替主母去依兰香拿擦脸的物件儿,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洛九黎闻此,扭头看向南星。 “依兰香?” 南星点头。 “对,就是依兰香,而且属下特意问了,她去依兰香替她主母拿的正是最新火爆的蝶变系列。” “呵!” 洛九黎冷哼了一声。 “自己的夫君尸骨未寒,身为妻子,竟然还有心思打扮,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去把她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 南星离开。 洛九黎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帮忙带人去四处看看还有没有从江府逃出来受伤的人,如果有,还没有得到医治的,一并带过来。” 洛元良点头离开。 南星也正好带着那女人走过来。 那女人一走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给洛二小姐请安。” 刚刚她以为这位救治她孩子的真是女医,未曾想,这位竟然就是上次在江府里剖了江大人尸身的国公府二小姐洛九黎。 那次,她在后院的柴房里跟一群贱籍的奴婢叠烧纸的元宝,没有资格去前院一睹几位大人和二小姐的风采,没成想,今日祖上显灵,竟然让她遇到了洛二小姐。 而她今日出府去依兰香的时候,也正看到九王府浩浩荡荡的定亲队伍往国公府抬聘礼。 也就是说,今日是九王爷去国公府上门提亲的日子,而救治她儿子的正是未来的九王妃。 一想到九王爷和未来的九王妃在这儿,她就心里忐忑不安了起来。 “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洛九黎是不喜欢被人下跪,可这些人,动不动就跪,她不让,人家就会以为是哪里惹到了二小姐不高兴,一个个诚惶诚恐。 所以,她也就索性不勉强了。 “谢二小姐。” 那女人起身。 洛九黎这才仔细看了看她,容貌是端正的,如果放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但因为常年累月的做活,脸色憔悴,手指节粗大。 “你儿子石头,没有生命危险,但为了避免出现炎症感染以及高热不退的现象,我建议最好把他放在医馆或者身边能有个懂医术的人守着。” 那女人一听,抬头又随即低头然后又摇头。 “奴婢身份卑微,没有医馆愿意给奴婢的儿子医治的。” 洛九黎见她一副手足无措,说到自己身份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自卑感,顿觉心口堵得慌。 到底多卑微的身份,竟然连救死扶伤的医馆都不愿给救治。 “既然如此,那这孩子我便善始善终吧。” 言外之意,这孩子她负责到底了。 那女人听闻,猛然抬头,一时惊慌一时又疑惑。 随即不出意料的,又跪在了地上。 而且是声泪俱下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洛九黎揉了揉太阳穴。 “南星,让她起来吧。” 南星上前扶起她。 “我家主子让你起来。” 那女人这才借着南星的手,起了身。 洛九黎看向她。 “我问你,江府里你所熟知的下人有多少人逃了出来?府里走水的地方,最先是在哪里烧起来的?” 那女人摇头道: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府里已经大火冲天了,一二进院伺候的人逃出来的多些,后院那些女眷--” 女人止住话,眸中带着悲痛的难过。 “逃出来的那些人你可都认识?” 女人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奴婢身份卑微,虽然都认识,但平时与他们走的并不近。” 洛九黎蹙着眉,这女人一口一个身份卑微,还真是让她想扶都扶不住。 她本来还想再问她一些其它问题,到嘴的话又生生被咽了回去。 “南星,带着她去认人,凡是从江府逃出来的,全都集中在一处,着人看管。” “记住,无论男女老少,不要漏掉一个人。” “是。” 南星从不问主子缘由,主子发话,她会立即执行。 那女子被南星带走去认人。 一旁的南烛有些不解。 “主子,那江府里逃出来的下人,这个时候许着府衙的人也会集中起来问话的。” 洛九黎摇头。 “他们顾不上,你看看那府里的大火。” “这里是内城,内城里全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内城往里又是皇城,一旦这火势,蔓延出江府,你觉得这些府衙的人,是保脑袋重要,还是马上就查清起火原因重要。” 洛九黎看了眼南烛,目光又看向远处乌泱泱涌来的一群身穿各色不同官服,兵服的衙役们。 “你再看看那些人,京兆府的,大理寺的,刑部三司的人,兵部四司的人,就连外城守城的人都派兵增援了,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而且大发雷霆。” 洛九黎说完,低头叹了口气。 “主子,王爷过来了。” 第322章 昭王又来找虐 南烛看向正对面,洛九黎抬头看去,正看到萧溟玄向她的方向走来。 “走。” 她带着南烛迎了上去。 “王爷。” 萧溟玄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的让他有些心疼。 “今日,委屈你了。” 洛九黎摇头,见他眉头紧紧皱着,知道他心情烦躁,伸手抚平他的眉头。 “王爷说哪里话,咱们都是尽力而为,王爷也不用太过忧心。” “嗯。” 萧溟玄点点头。 “刚才你让你大哥告诉我找的那两样东西该怎么用。” 洛九黎道: “东西找来后,把那竹筒插在注水的皮袋里,然后紧紧封口,一人把竹筒搭在肩上固定方位,对准火源,两人相互使劲挤压皮袋,水就会从竹筒里喷射出来。” 萧溟玄听她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渐渐也明亮了起来。 “黎儿,福星,你真是我萧溟玄的福星。” 洛九黎一笑。 “这是我想到现在最实用也最简单的方法了。”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洛九黎点点头。 “有,但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 “如果王爷需要,待江府的火灭了,我再跟王爷细说。” “好,好。” 萧溟玄捏了捏她的手指。 “你护好自己,我去调配人员。” “嗯,王爷快去。” 二人短暂的交流了几句,萧溟玄便急匆匆的往一众官吏的方向赶去。 但明显,他的背影比刚才来时,要轻快多了。 而人群不远处,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刚才萧溟玄与洛九黎的互动。 那人披着锦衣白裘站在人群中,一双眸子浮浮沉沉,隐过几分隐晦和阴狠,赫然正是昭王萧储墨。 当他看到现在的洛九黎肌肤如雪,一袭雪白狐裘,无丝毫点缀,和他这一身的锦衣白裘是何等的相配。 可是,她那一颦一笑皆为另一个男人时。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沉闷感,这让萧诸墨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她一次次的拒绝他,看来还真是为了他那个九皇叔啊! 她原本是他的助力,可现在却要成为他的阻力。 她从前见他时要躬身行礼叫声王爷。 可从今往后,他见到她却要行礼叫声皇婶儿。 任哪个男人也忍受不住这等羞辱。 洛九黎与南烛转身要走时,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身看去。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不偏不倚的挡在她的面前。 南烛一看到来人,眸色一凝,闪身把自家主子挡在身后。 “昭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昭王爷离我家主子远些。” 洛九黎抬起头,一双沉如冰寒的眸子,亮的透彻。 萧诸墨越过南烛,就那么看着洛九黎。 须臾,他才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答应皇叔的提亲?” 洛九黎勾着薄唇冷哼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昭王,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看到她这冷厉的态度,萧诸墨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你难道不明白,能成为亲王妃的人必须家世清白,而 你……” “闭上你的臭嘴吧。” 洛九黎丝毫不顾及身份的横眉冷对。 “就你那智商,和喜马拉雅山的氧气一样,稀薄。” “南烛,我们走。” 洛九黎转身,步履沉稳。 她实在懒得与他多说一句话。 萧诸墨不懂喜马拉雅山,但他也不是傻子,洛九黎在明讥暗讽,他还是能听得懂的。 这让他攥紧了双拳,双目里快速的隐过几分狠绝。 几乎是在瞬间,萧诸墨和时刻用余光盯着他动作的南烛同时出手。 南烛才不管他是王爷还是笨蛋,反正敢对主子动手。 打他丫的。 嘭! 萧诸墨是要伸手去拉洛九黎,而南烛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掌拍在了萧诸墨的肩膀上。 蹬!蹬!蹬! 萧诸墨退后三步,伸手捂着肩膀,杀人的目光射向南烛。 “贱婢,竟敢对本王下手,来人。” 身后,有昭王府的侍卫唰的上前。 “谁敢,我国公府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狗来犬吠。” 洛九黎一把拽住想要往前冲的南烛,身形不动的站在那儿,看向对面的萧诸墨,嘲讽的勾了勾薄唇。 “昭王,我真是讨厌极了跟你说话,更是厌恶极了你这种人,从来不顾别人的意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威胁利诱。” “不按照你说的去做,就摆脸色,脸色不管用,就用权势压人,你真以为别人都是孬种,就会任由你揉捏!” “我呸!” 洛九黎摆足了一副干仗的架势,手指着四周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道。 “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身为皇帝的儿子,身为长宁王朝的王爷,放任这么多受伤的百姓不顾,放任大火肆虐不管。” “却不合时宜地前来纠缠不休,妨碍我救治伤员,是为不仁。” “你受皇上深宠,不为皇上分忧,救患分灾,是为不孝。” “你吃皇家俸禄,榨百姓血汗,却对百姓死活视而不见,是为不忠。” “现场救援的上下官差忙得焦头烂额,争分夺秒地灭火,而你,却袖手旁观,一心只念着你自己的那点儿龌龊,至所有人的繁忙于不顾,是为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我洛九黎,打心底里看不起你!” 洛九黎机关枪似的一阵输出。 让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围观人群,不禁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而被骂的当事人,昭王萧诸墨,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愤懑,羞辱,恼怒,同时涌上心头。 身为皇子,身为王爷,身为最受宠的贵妃之子,被一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痛斥。 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南烛,走。” 洛九黎才不管他丢不丢脸,转身就走。 身后,萧诸墨被洛九黎刺激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眸畔处染着毒意,抬脚就要追上去,却被身后一双大手死死摁住了肩膀。 “昭王,堂堂王爷欺负一个弱女子,说出去丢脸,老臣陪昭王过几招。” 萧诸墨一听到身后的声音,耳朵腾地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 第323章 火,终于灭了 缓慢转身,脸上充满了莫名的神情。 而他的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身躯高大挺拔,眉眼威严浓重,历经风霜洗礼的脸上,是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 “国公爷。” 不错,摁住萧诸墨的不是别人,正是洛九黎的父亲,国公爷洛道汉。 “哼!昭王爷,可真是神气啊!” 国公爷阴阳怪气,笑的那叫个渗人。 昭王身旁的那些侍卫,暗戳戳的想要上前解围,国公爷一双虎目瞪过去,一个个瞬间变成了小鸡崽子。 “猴崽子们,你们是有几条命敢跟朝廷命官玩儿,老夫就是劈了你们,你们的主子也不过是洒出几两银子的事儿。” “国公爷,慎言。” 萧诸墨虽然此时心里说不上来轻松,但身为堂堂王爷,被国公府这父女俩‘欺负’到了这份儿上,要是再不为自己挣点脸面,岂不是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慎言?” 国公爷冷笑。 “昭王爷,以前老臣的女儿在你手里,老臣是没办法,只得忍着,让着,供着你,现在,老臣的女儿幡然醒悟,老臣也就不必像以前一样忍让了。” “走吧,今日老臣喝了点酒,正手痒难耐,想找人切磋一番。” “昭王身为曾经上过战场的王爷,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诸墨身子一滞。 “国公--” “不必害怕,老臣知道点到为止,何况,昭王爷不是一直想找老臣指点一二吗?” 国公爷冷冷一笑,摁着萧诸墨的肩膀往巷口走去,只是那双如墨般的虎目中投射着蚀骨的冰寒。 人群中的洛九黎只看到自己老爹摁着萧诸墨的肩膀出了巷口,想要派人去追之时。 只见一队一队的官差推着十几个小斗车,从远处嘎吱嘎吱压了过来,那场面甚是壮观。 而车上放着一个个鼓囊囊来回摇晃的动物皮袋,内置一根粗长一丈的空竹筒。 “主子,他们真的找到了。” “嗯,这种东西很常见,也最方便。” 说着话,洛九黎看了看早已没有身影的巷口处。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另外那两个人了,只希望她老爹别把萧诸墨打的连皇上都认不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萧溟玄身边的那个潜火队队长,冲着那些官差喊道: “所有人,三人一组,间隔十五米远,按照刚才说的,一个人把竹筒搭在肩上固定方位,对准火源,两个人相互使劲挤压皮袋,快,快。” 那队长哑着嗓子,红着眼睛,大声的嘶吼着。 推着小斗车的官差倒也速度,一个个拉开距离,按照之前吩咐的,虽然行动还有些不熟练,但火灾当年,谁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一个人固定不住竹筒,那就两个人,两个人摁压皮袋不够了,那就三个人。 几乎所有人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去吩咐。 包括老百姓在内,眼看着一道道水柱喷射向了江府内,院墙上的火焰瞬间被熄灭,人群也沸腾了。 但凡身强力壮的全都上前搭把手。 “这还有,这还有。” 不远处,国公府的人也赶了过来。 潜火队的队长和一众府衙的头目全都激动的跑了过去。 众人如法炮制,把江府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小姐。” 凛冬,凛然回来复命,管家也赶了过来,身后还有很多国公府的侍卫和护院。 “你们怎么都来了,母亲呢?府里可有人?” 洛九黎急急问道。 管家回道: “二小姐放心,夫人和大小姐都在府中,侍卫并未全来,倒是找这些物件儿废了些功夫。” 洛九黎点头。 “辛苦你们了。” “二小姐说哪里的话,只要江府的火能控制住,啥样的东西只要有,属下们定也能寻来。” 洛九黎笑了笑,没在说话。 凛冬,凛然把江府外寻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扭头看向洛九黎。 “二小姐,大公子呢?怎么没有看到大公子。” 管家也道: “属下也没有看到老爷,夫人在家还念叨,老爷喝了酒,千万别进火场,以免烧到碰到。” 一旁,跟上来的南星道: “大公子刚才跟着国公爷追出了巷子。” 洛九黎一怔: “你说什么?我大哥也去了。” 南星点头。 “大公子说,国公爷喝了酒,下手没有轻重,他好看着点儿,别出事。” 洛九黎:还真应了那句,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管家和凛冬,凛然懵了。 南烛就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的娘诶,那可是王爷啊!皇上的儿子。” 管家一拍大腿,满脸惊吓的带着侍卫就往巷口追去。 洛九黎看了看南烛,南烛看了看南星,南星又看了看她主子。 主仆三人相视一笑。 “主子想好怎么和圣上说了?” 南烛觉得她家主子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既然主子没有阻止国公爷揍昭王,那必定是留有后手的。 洛九黎抬头看了看已经被灭了大半火灾的江府。 “我如果把这灭火神器再给它完善完善,想必皇上还会再赏萧诸墨几十刑棍。” 南星,南烛:咋这么期待昭王被打呢?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江府外,传来了压抑许久痛快释放的嘶吼声。 “控制住了,终于控制住了。” “火灭了,这么大的火竟然灭了?” “潜火队,上,上,把江府里的火源全部掐灭。” “大理寺,找起火点,一定给本王查出起火原因。” “是。” 一众府衙官差,此时也顾不得身份了,全都灰头土脸又劫后余生的冲进了江府。 脑袋保住了,现在也是该查清起火点的问题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火灭了,洛九黎才被南星,南烛通融靠近江府。 她知道是萧溟玄怕她出事,让南星,南烛护着她,不让她靠近火源。 远远的,萧溟玄见她走过来,抬脚迎了过去。 “黎儿,你以一己之力,保住了这内城多少岌岌可危的宅院。” 洛九黎看着他眉头舒展,温柔道: “我只是出了主意,真正把控全局调动这些人手的,是王爷。” 第324章 我,必要他死 萧溟玄抬手,把她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 “我是职责所在,而你才是真正的功臣。” “记住了,进了宫,见了皇上,大胆的要,大胆的求,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不怕张口。” 洛九黎一笑。 “王爷看到了。” “嗯。” 萧溟玄眸色阴沉。 “放心,有我在,便是把他打了,也没有人敢对国公爷动手。” “是王爷让我父亲去的?” 萧溟玄看着她,但笑不语,话锋一转道。 “江府内还未肃清,你现在不适合进去,回马车里等着我。” 洛九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马车。 “马车里有个受伤的孩子,那孩子在江府二进院当差,也是从火灾现场活着逃出来的人之一。” 萧溟玄见她没有送走那孩子的意思。 “你觉得那孩子会是突破口。” “是。” 洛九黎点点头。 “越是底层的人,越是知道察言观色,那孩子十几岁,能留在江府伺候这么多年,可见他那孩子是个机灵的。” “我想等他醒后,问些问题在放他走。” “好,只要是你要做的,我都支持。”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江府内裴听颂疾步走了出来。 “王爷,江府内的火源全部灭干净了,只是——” 他止住话,眼底升腾着可怖的目光。 “说?” 萧溟玄似乎知道他要禀报些什么。 裴听颂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洛九黎,知道他这个小姨子胆子大 的很,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江府院内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差役在废墟下发现了死尸,身体已经被烧焦,暂时还辨不清身份。” “只是,死尸的数量--” “多少具?” 萧溟玄背着手,攥紧了拳头。 在他大喜之日,发生火灾和命案,而这么大的火,能把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烧成废墟,可想而知,这绝非偶然。 “整理出来的共.十三具。” “什么?” 一旁,洛九黎惊呼出声。 “十三具,十三条人命,王爷。” 她抬头看向萧溟玄,眼中的杀意尽显。 萧溟玄眉目紧锁。 “裴听颂,传本王令,三法司,兵部四司的人,全部参与此案,无论这背后之人是谁?胆敢有包庇毁灭证据者,革职,抄家,灭族。” “是。” 裴听颂咬着牙。 他侦查案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大案。 在天子脚下,京都内城,官员府邸,竟然死了十三条人命。 不用怀疑,今日这场大火绝对是人为,至于是故意还是泄愤还是报复。 但到底报复的是谁?他看似不经意的看了眼九王爷和洛九黎。 只因,今天的日子太特别了。 裴听颂前脚刚转身离开,后脚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二人身后。 “我先送你回府。” 萧溟玄拉住洛九黎。 “那王爷呢?要进宫?” “嗯。” 萧溟玄淡淡点头,并未在说什么,扶着洛九黎上了马车。 车厢内,没有了外人和那么多盯着的目光。 洛九黎眸子沉着,眼中的冰寒都凝聚成了冰渣子。 “是谁?” 她看向萧溟玄。 “宫里的还是宫外的?” 萧溟玄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须臾,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看着像是一块撕下来的内衫。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什么?” 洛九黎接过展开一看,脸上的冰寒越来越浓,攥着那块布的手指越来越紧。 皇宫里的消息是她安插在长春宫的俏月传递出来的。 “难怪!这才是太后把陆明欣接回京城的真正目的。” “如此看来,太后布的局不在宫外,而是在宫里,那今日江府的事,有没有可能是胡贵妃--” “不会。” 萧溟玄摇摇头。 “这种手段,身在后宫的嫔妃,是想不都敢想的,皇城内,对火灾的惩治极为严苛。” “后宫的那些嫔妃,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手染人命的不少,但真正敢放火的,除非是不得盛宠,被放逐冷宫,心灰意冷之下放火自焚。” 洛九黎没有说话,心中已然把目标对准了宫外的几个。 “那这样说的话,被怀疑的人又缩小了,现在唯一有动机的就是昭王府和大司马府。” “为何没有怀疑安亲王府?” 洛九黎冷笑。 “安亲王是个老奸巨猾的,他敬畏皇权,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典型的墙头草。” “自从上次王爷陪着我去了一趟安亲王府,敲打了他一回后,他就称病关闭了府门,这样的人,很小心自己的羽毛。” “何况,这次陆明欣回京,显然他也明白了,陆明欣现如今已经成了太后的棋子,他要想安亲王府不成为众矢之的,唯有老老实实摁住想要冒头的想法。” “要不然,不要说是王爷,就是我父亲,也够他喝一壶了。” 萧溟玄点点头。 “嗯,你分析的很对。” “这件事有动机的只剩那两府,现在就看江府内的起火点出自哪里?” 洛九黎道: “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烧成这样,我觉得应该不止一个起火点,还有那些从火场跑出来的江府下人,一个一个查问,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想到江府内十三条人命因为这场大火,命丧黄泉,洛九黎眼中就染上了无尽的冰冷与阴沉。 “王爷,这次无论是谁?我,必要他死。” 她来这个世界也半年之久了,她从未如今天这样心中充满仇怨和杀意。 即便是太后往九王府送教引宫女来恶心她,她也没有对太后产生杀机。 可这次不一样,一场大火,不但毁了她定亲的好日子,还断送了十三条人命。 这是不可原谅的,不为她自己,为那死去的十三条人命,十三个家庭,她也要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 “黎儿。” 萧溟玄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她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从来都是欺霜傲雪,凌厉的目光就像是能刺穿一切黑暗一样,光芒万丈。 可今日,这光芒万丈的目光却因为这场大火,渐渐黯然了下去,甚至,不得不展露出她恶的一面。 “放心,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活着。” 第325章 洛二小姐命中带煞 而此时,大司马府书房内。 嘭的一声脆响。 胡珏手中的茶盏被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废物,废物,老夫是怎么说的,给那二人的定亲宴添把火,把那江府里的罪证烧个干净,却没有要你们闹出人命。” “十三条,十三条人命,不是三条,你让老夫怎么跟皇上交代。” “大人恕罪。”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头垂的极低。 “是,是昭王殿下,为了报复九王和洛九黎,不听属下劝阻,执意--” “你给老夫住嘴。” 胡珏气的眼皮都重了几分,往下耷拉着。 “昭王虽然恨极了洛九黎,但还没有迂腐到把自己的前途与这十三条人命拴在一起。” “查,马上去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是,卑职马上就去。”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起身退出了书房。 只是无人看到,他那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的阴毒。 胡珏攥着拐杖,缓慢站起身,眉头虽然锁着,可嘴里却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三条就好了。” “下贱之人的命,倒也做不得数。” 与此同时,北城兵马司的校场上,国公爷不愧是武将出身,一身的薄衣短打,满脸通红,头顶上还冒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而他的对面,萧诸墨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 校场下,有兵士已经被吓傻了。 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皇帝的儿子,昭王爷。 这这这. 臣子打王爷。 不,确切的说,是前岳丈打前女婿。 简直千载难逢,匪夷所思。 “小公爷,还请让老国公住手吧,这样下去,国公府和兵马司也没法给皇上交代。” 一位年轻的将领站在洛元良身侧,眉头就没舒展过。 洛元良神色平静如常,淡笑道: “放心,皇上那儿自有人交代,何况,昭王一直想要我父亲指点一二,今日赶上父亲高兴,你们也好好看着,这可是千载难分的机会。” 那年轻将领:这机会,他是真不想看。 正在年轻将领和一众兵马司的兵士愁眉不展的时候,洛元良的近身侍卫跑了过来,附在洛元良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十三具。” 侍卫点头。 “九王爷下了死令,让三法司和兵部四司的人,全部参与此案,无论这背后之人是谁?胆敢有包庇毁灭证据者,革职,抄家,灭族。” 洛元良闻此,一个健步窜入校场,叫了声父亲,随即与国公爷耳语了两句。 国公爷原本脸色就不好,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目眦欲裂。 “回去,老夫定要抓到这个孙子,非把这孙子给废了不可。” 说完,丢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萧诸墨,气势汹汹的出了校场。 身后,萧诸墨被随身侍从从地上扶起来。 眼中的恨意昭然若揭。 “王,王爷。” 身边侍从叫的小心翼翼。 “说。” 萧诸墨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眼神阴沉的可怕。 “回王爷话,皇,皇上宣召几位王爷即刻进宫。” “进宫?” 侍从点头。 “江府的大火被,被控制住了,三法司和兵部四司的人全都进入了火场,在火场内搜到了十三具尸体,皇上震怒招各位王爷进宫——” “你说什么?” 昭王青紫的眼眶瞪然睁得老大,浑身不可抑的颤抖了一下,满脸的惊诧。 而此时,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处王府宅院处。 一男子一身月白缎袍,身形挺拔俊朗,背手而立站在阁楼上,遥望着江府的方向。 “人呢?” 男子这话,是对着身后跪地之人说的。 “回主子话,人已经处理了。” “嗯。” 男子点头,沉默不语,片刻后又道: “消息,散布出去了吗?” “回主子话,已经散布出去了。” “好。” 男子并未转身,只是,那淡淡的两句话,却给人刺骨般的冰冷。 “十三具尸体,十三条人命,还是朝廷命官的家眷,又是九皇叔的大喜日子。” “不知这样的惊喜,九皇叔与昭王,国公府与大司马府,还会化干戈为玉帛吗?” 男子如沐春风的嗓音,溢出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 江府大火,火场内寻到了十三具尸体。 一时间,在京城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同一时间,另一则谣传却也在京城中悄然而起。 “你们说,那国公府二小姐是不是命中带煞,先和昭王和离,搅得皇城不得安生,现在又与九王爷定亲,方的这江府大火冲天,还死了十三条人命,啧啧啧。” “以前我还不信这命途只说,现在看来,这位洛二小姐恐怕真是传说中命硬带煞之人。” “谁说不是呢?大喜之日,京城竟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莫不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一女嫁二夫,可是带坏了京城女子的风气喽。” “嗐,原来这贵女小姐也和勾栏里的娘们儿没什么两样,遇上了男人就都那个样子。” “可不是,当初她自己巴巴地贴上了昭王,现在又缠上了九王,说出来这满京城打听打听,有几个女子敢做这种背德的事儿。” “切,不过就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呗!” 众人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坐在马车里的洛九黎,额角一跳一跳地疼,她自己用手按了按,耳朵里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靠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小姐,别听他们的,都是瞎说的,定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编出来往主子身上波脏水。” 春容抹了一把眼泪,她没有南烛,南星那样的武功,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如若有,她只恨不得把那几个胡言乱语的男人抓来,狠狠敲碎他们的牙齿。 洛九黎睁开眼,安抚的拍了拍春容的手背。 “小姐给你打个样,以后你嫁了人成了家,遇到这种事,别跟今儿个似的哭哭啼啼,外人看到你哭,只当你是好欺负的软柿子,愈会变本加厉。” 洛九黎说完,淡淡的冲着车外喊了一声。 “南烛。” “主子。” 南烛一听喊她,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第326章 对付刁民不能心慈手软 洛九黎一听到南烛隐忍的声音,轻笑道: “忍不住了吧!” 南烛没说话,要不是主子压制着她不让她外出惹事,只怕这会子,那几个长舌妇一样的男人,早就被她打个半死了。 “去吧,活动活动筋骨。” 清冷的声音再一次从马车里传来。 “是。” 南烛冷着一张脸,在自家主子声音落下的同时,早已经飞了出去。 一旁,南星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南烛的拳头打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 不消片刻,马车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马车里,春容听着那惨叫声,都能想象的到,南烛横眉努目,左右开弓的架势。 “小姐,在街上这样--”真的好吗? “没出息。” 洛九黎翻了个白眼儿。 “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还这么软糯的性子。” “走吧,出去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伸出手。 春容赶忙扶着她起身,推开了车门。 车门一推开,正在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把目光齐聚了过去。 有眼尖的认出了那是国公府的马车,自然也认出了那明媚善睐的女子就是刚刚那几个男人口中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洛家二小姐,洛九黎。 洛九黎由春容扶着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南烛,好歹歇歇,别累坏了自己。”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面面相觑。 总有人说,自洛家二小姐与昭王和离后,性情大变,未曾想,竟然变成了如此混不吝的样子。 南烛正左右开弓,把那几个男人打的满嘴是血,惨叫连连,突兀的被主子喊停,竟还有点意犹未尽。 “主子,就是这个龌龊的狗东西,说的话最难听。” 南烛不死心的一拳把手里拎着的胖男人打的鼻子都歪了,大门牙应声掉落。 还未待胖男人从刺痛中回缓,便被南烛一脚揣着跪在了洛九黎脚下。 其余几个男人,跟着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南烛一脚一个全踹翻在了地上。 洛九黎也不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她不喜欢被人跪,她觉得那是对人格的羞辱,但今天,她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反倒是几个嚼舌头的男人捂着嘴的,捂脸的,捂鼻子的,把目光看向洛九黎。 其中一人捂着脸的男人,含糊不清道: “堂堂国公府二小姐,仗着身份权势,指使下人当街打人,这就是国公府的教养--” 洛九黎闻此,不恼不怒,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烛。 “南烛,你最近沙包练的少,手劲儿欠缺,功夫倒退了吗?” 南烛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主子可以说她笨,但决不能质疑她这一身的功夫。 一个健步窜上前,拎起刚刚说话的男人,扬起拳头,雨点般落下,那是拳拳到肉。 打的那男人嘴角鲜血直流,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也让围观的人群和跪在地上的另外几个男人皆露出了心惊的表情。 直到南烛把如烂泥一样的男人再一次扔到洛九黎面前,而刚刚那男人被打过的地上,则留下一滩深黄色的液体。 这让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 洛九黎毫不在意,垂眸看了眼那个第二次被打的男人。 “我就是仗着身份权势,当街打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声音不疾不徐,却全是冷厉的狠绝。 那人挪动手指,想要抬头看去,却被浑身的刺痛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洛九黎也不再看他,目光在另外几个男人身上巡视了一周。 “我也不问你们是受何人指使,毕竟,你们也不过是人家手里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当然,棋子都是抬举你们了。” “不过,今日让我碰到,你们几个不但毁我名誉,竟然连九王爷的声誉都敢胡乱编排,倒是好大的狗胆。” “南烛。” “主子。” 南烛上前。 “把他们几个押解到京兆府,状告他们毁国公府名誉,议九王爷是非,下了大狱,舌头了拔掉,让他们从此不能再说话。” “是。” 南烛心里这叫个痛快。 跪在地上的胖男人一听拔舌头,浑身更是抖如筛糠。 其他几个长舌妇男人也被吓的不成了样子。 “洛,洛二小姐,就算堵住了我们的嘴,难不成你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悠悠众口吗?” 洛九黎唇角微扬,眸光平静而清冷地看向眼前的这些人。 “看来,你们的日子过的实在太安逸了,安逸到竟敢当街议论当朝亲王。” “既如此,我会提议让九王爷派人在皇城中巡逻,但凡敢议论我跟王爷的人,全部抓起来下了大狱,舌头了拔掉,我看这悠悠众口到底能不能堵住。”” 围观人群纷纷脸色一变。 只是此时,变了脸色的何止是这些任人蛊惑的愚民。 还有才出宫不久,又被召见回宫的萧溟玄。 此时的他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前。 宫门映在漫天的金光里,显得庄严而富贵华丽。 可此刻,萧溟玄的心里只觉得冰寒一片。 “找,找到散布谣传的人,无论是谁?杀。” 这是有人要往洛九黎身上泼脏水,他不能忍。 身后,寸步不离的莫寒点头接了令。 皇宫内,幽长的青砖路上,此时,寂静无声。 无论是跟在九王爷跟前的,还是途径路过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 “主子,几位王爷。” 莫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过了养心殿的后殿,便看到御书房外的长廊下站着四位王爷。 宣王,萧诸玉,昭王,萧诸墨,贤王,萧诸寒,平王,萧诸平。 萧溟玄没有说话,缓步走了上去。 四位王爷一看到萧溟玄走过来,忙行礼。 “九皇叔。” 萧溟玄抬眼淡淡看了四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昭王脸上,鼻青脸肿,国公爷还真是实在,也不知道往身上招呼。 “九王爷,诸位王爷,皇上有请。” 门帘撩起,祁公公出来宣旨,猛一看到昭王那个鬼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嗯。” 萧溟玄淡淡嗯了一声,抬脚第一个走进了御书房。 作者有话说:九皇叔,威武!! 第327章 贪墨恤银案推上了明面 四位王爷也紧随其后。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两只仙鹤造型的香鼎在角落里优雅的站立,嘴里喷出淡淡的雾气,香气清淡而提神。 一线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仙鹤的影子拖在地上,那淡淡的雾气也投下了影子,飘飘袅袅,在这温暖的屋子里,似有了生命。 “臣弟,参见皇兄。” 正在书案后批改奏折的皇帝慢慢抬起头。 “坐。” “谢皇兄。” 萧溟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另外四位王爷,也同时跪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罢了。” 皇帝淡淡的开口,衣袖轻摆,声音和形态里都有一些掩饰不住的疲惫。 四位王爷站起身,没有皇上发话,谁也不敢坐着,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昭王,你这是怎么了?” 堂堂皇子王爷,鼻青脸肿的来面圣,成何体统。 昭王斜了眼坐在一旁的萧溟玄,心中怀着怒气,不敢明说是国公爷打的,可又不敢不回皇上的话。 “回父皇,是儿臣与人切磋武技,不小心打到了。” “噢!可有请太医看过?” 皇上合上手里的折子,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昭王道: “有劳父皇挂记,身为武将,这点青紫对儿臣来说是家常便饭,就不劳太医费心了。” “嗯,倒是有进步了。” 皇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坐在一旁的萧溟玄挑了挑眉,心里思忖,的确有进步,如若是以往,这哑巴亏,昭王可是不会甘愿吞下。 宣王萧诸玉目光轻轻的看了一眼萧诸墨,广袖下的手指紧了紧。 同是身为王爷,同是皇上的儿子,但由于母亲不如那胡贵妃狐媚子,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又没有一个当太后的姑外祖母和一个当大司马的外祖筹谋。 所以,即便身为皇长子,他也没有受到皇上多少的重视。 不过好在,皇上还没有册立太子,再加上洛九黎与萧诸墨和离的事闹的满城风雨。 他那日复一日,一颗狂躁的心也终于在萧诸墨被皇上禁足冷落时暴发了! 只是,从前那个自大自负,狂傲不可一世的萧诸墨如今竟然有了长进,倒是让他不得不再重新审视他。 另一侧,贤王萧诸寒神色平静,永远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 至于平王萧诸平,根本不在乎皇上夸了谁,贬了谁,罚了谁,在他眼里,皇帝那个位置,他无福消受,即便是他母妃有那个念头,可他,早早就打消了夺嫡的想法。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朕为何叫你们进宫了?” 皇帝慢悠悠的站起身,目光看向四位王爷,语气飘而远,有浓浓的怒火。 “江峰年身为朝廷命官,被人毒杀致死,尸骨未寒之时,整座府邸几乎遭遇灭门之灾。” “十三条人命,到底是谁?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纵火行凶。” 皇上冷怒的声音越说越重,越说越狠戾。 “父皇。” 萧诸平突然开口。 “有没有可能是那江峰年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被人杀人灭口。” 皇上目光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萧溟玄。 萧溟玄轻微摇头。 “平王,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萧诸平摇头道: “儿臣并未听说什么?只是那江府大火灭后,儿臣去了现场,听裴听颂说,起火点在二进院和后院处皆有。” “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那就是杀人灭口,要不然以儿臣这个笨脑袋推想,就实在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性了。” 平王话音一落,萧诸墨垂下的目光一凝,萧诸玉一愣,而萧诸寒,脸上平静如常,就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皇上闻此,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这几个皇子中,也唯有平王敢坦荡的说,能说出这种话。 “九王。” 皇上看向萧溟玄。 “皇兄。” 萧溟玄起身。 “关于江峰年,你查到了什么?” 萧溟玄看了皇上一眼,心下了然,皇上这是想把贪墨恤银案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摆上台面。 “臣弟刚刚查出,江峰年与一起贪墨恤银案有关。” 他的话音一落,不出意外,四位王爷皆把目光看向他。 “贪墨恤银案?” “九皇叔,如果江峰年与贪墨恤银案有关?那这次他的死和江府纵火案,是不是就另有隐情?” —— 皇宫内发生的事洛九黎并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萧溟玄和皇上已经借着这次事故,把贪墨恤银案推上了明面。 只因此时,她正坐在浮曲院的屋里,对面的地上,跪着那对她从江府火场被送回国公府里救治的那个叫石头的孩子和他的母亲。 “你是说,你亲眼看到马夫点燃了马厩里的稻草?” “嗯。” 石头点头,虽然身上火烧的地方被衣服摩擦的有些疼,但母亲告诉他,面前这位天仙似的小姐,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小姐问什么,就要他如实告诉什么。 洛九黎疑惑了,那马夫与江府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还是说受人指使。 “那你呢?你既然亲眼看到,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府?” 石头道: “回小姐话,小人被马夫打晕了。” “在醒来时,整座府邸火光冲天,小人是爬进了给马匹喝水储存的水缸里,打湿了全身才逃了出来。” “不过--” 石头歪着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洛九黎到没想到这年岁不大的孩子,在面对生死攸关之时,竟能表现出如此冷静的一面。 “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嗯。” 石头点头。 “小人醒来后,恍惚中看到了马夫的尸体。” 洛九黎怔了一下。 “马夫的尸体?你是说,马夫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石头摇头。 “怎么死的,小人没看到,他趴在地上,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石头说完,洛九黎与南星,南烛相互对视了一眼。 杀人灭口! 四个字,在主仆三人脑子里呼之欲出。 送走了石头母子,南烛这才开口说话。 “主子,依属下看,江府的这场大火,绝不是马夫一人所为,裴大人说,从现场调查来看,至少有三处起火点。” 第328章 麻烦,还远不止于此 “那马夫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躲过江府那么多人的眼睛。” 洛九黎点头。 “还有石头他娘刚刚说的那个叫蝶儿的姨娘,江峰年出事前那晚,只有她进入过江峰年的屋子,也只有她最得江峰年宠爱,让江峰年没有任何防备。” “主子怀疑和她也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就看逃出江府的人和那十三具尸体里,有没有这位姨娘,我倒是更倾向于这位蝶儿姨娘,是被某一方势力安插进江府的细作。” 南烛一听,与南星对视一眼。 “属下马上把这件事告诉裴大人。” “嗯,去吧。” 洛九黎站起身,看着窗外光突突的树干,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江府的案子,有三法司,有兵部四司,又有皇上下的圣旨,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现在她突然担心了起来。 不是担心这件案子,而是担心俏月从长春宫传出来的消息。 太后先送教引宫女进九王府试探,就是看萧溟玄和皇帝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是萧溟玄并没有把教引宫女送回宫中,所以太后便有意谋划把陆明欣接回京中。 为的就是把陆明欣指给萧溟玄做侧妃,没想到被她阴差阳错用计谋断了秋莲和俏月的后路,也断了太后还未实施的心思。 再加上,萧溟玄在长春宫对太后和胡贵妃的警告,也让太后的确消停了些日子。 可是,这些都只是假象,只是暂时的。 太后有心,陆明欣有意,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恐怕麻烦还远远不止于此。 “九儿。” 门口,国公夫人已经来了多时,见自己的女儿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连她进屋都未听到,便知道,今日之事让她烦了心。 “母亲。” 洛九黎转过头,赶忙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见她身边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徐嬷嬷呢?几个贴身丫鬟呢?怎么就母亲一人?” 国公夫人道: “我让她们在门外守着,母亲有话和你说。” 洛九黎蹙了下眉头。 “那我大姐呢?” “你姐夫派人过来接她们娘俩回府了。” 洛九黎沉默,没再说话。 “心里不痛快。” 国公夫人面有忧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洛九黎心有愧疚,从她来的那天起,国公夫人似乎就在为她忙碌和挂心。 “让母亲跟着劳心,是女儿的过错。” “傻丫头,当母亲不劳心自己的女儿,难道去管别人家的女儿吗?” 洛九黎一笑。 “无论是过往,还是现在,总也不能平静的生活。” 国公夫人暗了暗眸色。 “你选的并非是普通人的路,进了皇家门,就是进了激流漩涡,享受着位高权重和皇权富贵,就要承担着别人不能承担的艰辛。” “九儿,这,还只是个开始,如果你后——” “母亲,我和九王爷已经定亲了,连请期的日子都定了下来,母亲又何苦生了这种心思。” 洛九黎打断自己母亲的话,她明白母亲要说什么。 后悔吗?她不会后悔。 “这辈子,我跟定九王爷了,母亲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再提这句话了。” 国公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好,母亲不说了。” 她来浮曲院,说出这番话。 一是知道自己老爷把昭王给打了,心里实在担心昭王到御前告状,皇上下旨责罚。 二是江府大火,烧死了十三条人命,让她心里就跟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明明今日是她女儿大喜的日子,可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人命案,似乎就是专门为国公府和九王府设的局一样。 这让她心里很不痛快,也会心有芥蒂。 “母亲不要胡思乱想。” 洛九黎似乎也明白自己母亲明明之前是同意她和萧溟玄的事儿,为什么今日会说出这番话。 “江府大火,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江峰年是个手脚不老实的,牵扯了一些案子,得罪了人,即便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母亲又何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呢?” 国公夫人蹙着眉。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就是冲着你们来的,它为什么不是昨日,不是明日,怎么就偏偏是今日。” 洛九黎:她有点怀疑母亲是不是更年期了,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儿。 即便是真的冲着他们来的,她也不会怕,更无所谓。 毕竟,她已然下了决心,这件事无论背后之人是谁? 必死无疑。 “母亲。” 洛九黎拉过母亲的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女儿有件事想让母亲帮忙。” 国公夫人一听。 “母女之间,何须这么见外,你只说便是了。” 洛九黎道: “母亲常年礼佛,自是心最诚的,我想让母亲帮我抄写一卷往生咒。” “无论那江府之事最后如何定论,但一喜一白都赶到一天,我想让那些往生之人,拔除业障,早登极乐。” 国公夫人一听,神色顿时就清明肃穆了起来。 “好,好,这个忙母亲定诚心诚意的帮。” “谢谢母亲。” 洛九黎勾了勾唇。 只有给母亲找些事儿做,才能让她忽略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 因为有了洛九黎的请求,随后的几天里,国公夫人几乎每日都会沐浴,漱口,至诚一心,在佛前燃香,然后抄写经文。 三天后的午后,也是洛九黎自上次定亲与萧溟玄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 “王爷,你怎么来了?” 他忙了三天都没见个人影儿,洛九黎自然也是不敢去打扰他。 江峰年被害案,江府纵火行凶案,十三条人命案,恤银贪墨案,全都扎推了。 别说是萧溟玄,就是她大哥洛元良都被调去大理寺跟着帮忙了,几个日夜也没有回家。 萧溟玄上前拉住她的手。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去哪里。” 洛九黎以为他会跟她说一说江府的案子。 萧溟玄伸手从春容手里拿过白狐裘。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王爷不忙了吗?” 萧溟玄给她系绳结的手一顿,淡淡一笑。 “人活着,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可我也不能睁眼闭眼都是府衙,军营。” 第329章 人性最大的恶 “什么事儿都让我这个当王爷的干了,下边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洛九黎眼睛一亮。 “王爷这思想境界——” 还真是不像古人啊! “什么思想境界?” 萧溟玄早就习惯她会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了。 洛九黎悻悻一笑。 “我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王爷。” 萧溟玄脸上布满喜色,系好绳结,拉住她的手。 “走。” “嗯。” 关于他到底带她去哪里,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出了国公府,还没下台阶,洛九黎就站住了。 “秦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车旁,秦隐一身黑衣,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就是脸比离京时瘦了些。 “属下,见过二小姐。” 秦隐上前行礼。 “哪儿的规矩,跟我行什么礼,快起来。” “谢二小姐。” 秦隐站起身,黑黝黝的俊脸憨憨的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二小姐话,属下昨晚回的京。” 秦隐老老实实回答。 洛九黎扭头看了眼萧溟玄。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 “走吧,上车与你详细说。” 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嗯。” 洛九黎点点头,踩着马凳上了车。 车厢里,洛九黎迫不及待的看向他。 “这么着急想听?” 洛九黎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不是秦隐查到了线索?” “小聪明。” 萧溟玄靠着车壁。 “汕县的事说来有些复杂,不过有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王爷,你这话说的,怎么让我听的这么糊涂,什么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我还没说完,别急。”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秦隐调查出来,江峰年跟汕县知府李海江有不为人知的一层关系。” 洛九黎:哇!这可是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可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她只能忍着不敢问。 萧溟玄见她忍的挺辛苦,笑着继续道: “那汕县李家,简直乱得一塌糊涂,江峰年的母家表哥是李家老家主李昊的女婿,是现任家主也就是知府李海江的妹婿。” “而江峰年的母家谢家跟李家应该是有共同的利益关系。” “或者也可以说,李家包括李海江能成为汕县知府,是在江峰年的庇护下才能上升得那么快。” “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洛九黎掰了掰手指头。 你要说她不聪明吧,学医的,那脑子肯定容量都比别人多点儿,可你要说她聪明吧,这辈份问题,她是真迷茫。 萧溟玄瞧着她低头在掰手指,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可爱的一面,笑的一脸温柔。 再往后江峰年与李家那层更复杂的关系他张了张嘴,到底没说。 也怕玷污了她的耳朵,实在是,那关系属于家丑不可外扬那类的,当初他听秦隐复述时,都觉得有些恶心。 如若能用词句形容的话,李家和谢家,完完全全私德败坏,藏污纳垢之地,简直是人间败类。 “你不用纠结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之一句话,汕县,上至知府下至县令以及但凡有点权势的官商,都与江峰年不但有关系,还有金钱往来。” “他们不但在汕县官商勾结,贪墨恤银,还违反朝廷律令私自贩运出售私盐,贪污巨大,随随便便几条罪名就足以让这条线上的几家九族被诛,一个不留。” 洛九黎张了张嘴。 “难怪,江峰年敢冒着得罪王爷和国公府的危险派杀手来暗杀我。” “那秦隐,看来也是惊动了汕县李家和谢家,为了不使证据败露,他们才不惜一切代价击杀秦隐。” 上次,秦隐飞鸽传书,被人一路暗杀的事儿,她是知道的。 “也许,不惜一切代价击杀秦隐的,不仅仅是汕县的那两大家族,还有京城里的人。” “是江峰年?” 萧溟玄挑了下眉。 “你觉得,江峰年要是背后没有大靠山,他敢这么肆无忌惮吗?” “江峰年背后的靠山……” 洛九黎淡淡的冷笑了一下。 “江峰年隶属兵部,整个兵部,或者说整个京城,整个朝堂,谁官职身份最大?” 二人对视,谁也没说话。 半响,萧溟玄才道。 “这个案子,表面上查清楚了,实则需得到有关于他确凿的证据,才算是大功告成。” 二人彼此都明白,萧溟玄口中的‘他’是谁。 洛九黎点头。 “其实查案子容易,难的是拿到证据。” “皇上那儿怎么说?” 萧溟道: “皇上只说,江峰年死有余辜,汕县李家,谢家以及凡是牵涉其中的官商,全部围剿,就地处决,至于那些人搜刮的金银,不日就会抵京。” “之前,被恤银贪墨案波及的兵将,上报名册,就用这些钱下发,补偿。” 说到这里,洛九黎眉心微拧。 “他到底有多大能量竟然让皇上都避其锋芒?王爷的人都查出了证据,可皇上的人,一波一波的出去,难道没有查到证据吗?” “我不信,要是真的没有证据,皇上为何要把恤银贪墨案摆到明面上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敲山震虎?警告他不要肆意妄为?” “可这有什么用?要我说,就该把那老匹夫抓了,一顿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招。” 萧溟玄看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别气了,朝堂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 洛九黎撇嘴。 “什么打算,对敌人的忍让,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权利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伤害别人。” “王爷。” “他不是个小官小吏,他身居高位,他背后有个太后妹妹,还有个贵妃女儿,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异心,那于国于民于皇上都是不利的。” 萧溟玄突然震了震,她的话很轻很轻,声音很小很小,却如千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头。 异心吗? 难道皇上真的要等到那人有了异心的时候再去铲除,那时,会不会太晚了。 “这件事,我自会去和皇上说,至于案子,江峰年死了,江府内被一把大火毁烧殆尽。” 第330章 谁才是隐藏最深的人 “想必,他不仅仅是为了向我示威,最终目的,是为了毁烧江峰年留下的证据。” 洛九黎咬着牙。 “江府纵火案,真的是他干的,这个老匹夫,还真是心狠手辣,十三条人命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萧溟玄道: “目前为止,种种迹象都指向他,想必他与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 与此同时,皇城凤仪宫内。 “为什么不是昭王?而是胡珏?” 雍容华贵的皇后,半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握着手炉,嫣红的蔻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手炉的炉壁。 而皇后对面,坐在身形挺拔俊朗,眉眼清疏冷淡,便是不说话,都透着几分风光霁月的贤王,萧诸寒。 “昭王。” 萧诸寒语气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他是何种情绪,甚至窥探不出他脸上到底是喜还是怒。 “母后以为,凭他的本事,真的能在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吗?” 皇后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皇儿,心机颇深的笑了一下。 “昭王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胡珏和他身后的一干谋臣功不可没。” “皇上重武,昭王便去了战场,得了军功,可他那军功真的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吗?恐怕不止于此吧。” “连母后都明白的道理,你父皇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说起皇上,皇后眼中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冷漠。 萧诸寒听着他母后的话,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这才是父皇的高明之处,胡珏背后有太后,有胡贵妃,前朝门人又盘根错节,无法斩超除根,就会留下祸患。” “既如此,倒不如徐徐图之,一方面给予胡珏想要的荣耀,另一方面,抓住他的错误,一点一点蚕食他手中的权利。” “这样,既不会引起反噬,又让胡珏和他的门人产生父皇依旧忌惮太后和司马府的错觉。” 这也是他为什么把江府纵火案和十三条人命案指向胡珏的根本原因。 只有胡珏犯的错误越多,甚至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那胡珏的死期就离的越近。 胡珏一死,大司马府一倒台,太后和胡贵妃两个女眷就不足为惧了。 而昭王那个蠢货,没有了胡珏在背后支撑,收拾起来,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就是皇权,皇权最讲究的就是平衡二字,唯有底下各方势力的平衡,皇上才能稳坐龙椅。” 皇后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皇儿的看法。 “平衡?哼!你也太会往你父皇脸上贴金了。” “说白了,不过是父皇用胡珏来压制你外祖父一方罢了。” “你外祖父,正一品的丞相,却被胡珏压制了这么多年,而你,堂堂嫡出的皇子,却没有被册立储君之位--” “母后,慎言。” 萧诸寒打断皇后的话,脸上出奇的冷静。 “这里虽然是母后的凤仪宫,可未免隔墙有耳,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皇后一怔,明白她的这个儿子,心思沉着,绝不是昭王那个蠢货可比的。 “母后明白,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 实则,因为立储一事,她对皇上颇有意见。 萧诸寒看了眼自己的母后,眉眼清疏。 “母后深居后宫,少知前朝之事。” “外祖父曾与儿臣说过,人,不能风头太盛,适当收敛锋芒,才会让所有人安心。” “毕竟,皇权之下,夫妻情,父子情,兄弟情,淡薄如同一张纸,经不起任何考验。” 说完,他站起身,一身月白缎袍,衬托的他愈发温润如玉,却又散发着卓尔不群的贵气。 “母后,儿臣告退。” 说完,根本不待皇后开口,便转身出了殿门。 “皇……儿。” 皇后到嘴的话随着自己儿子的离开,被生生又咽了回去。 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与她有着同样冷清的性子。 行事与人不疏不离,不过分亲密,即便是跟她这个母后,都能客客气气,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皇后伸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心里这么失落。” —— 洛九黎以为萧溟玄会带她去哪儿,未曾想,马车竟是停在了九王府门口。 “走吧。” 萧溟玄拉住她。 “王爷……是带我来王府?” 萧溟玄回头,勾了勾唇。 “进去你就知道了。” 洛九黎疑惑,知道什么? 二人下了马车。 “王爷,二小姐。” 管家似乎在门口等候多时,门口的侍卫也比平时增加了些人手。 萧溟玄淡淡嗯了一声,拉着洛九黎进了府,秦隐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九王府,洛九黎来过不知多少回了,自然熟悉的很。 但今日,萧溟玄没有带她回后院,而是拉着她的手,一路往西北角的校场走去。 说来,她来九王府多少次了,但还第一次来校场。 这里没有雅致悠闲的亭台楼阁,没有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是一座独立而隐秘的宅院。 一道三丈高墙隔开了校场里所有的景致。 听管家说,这里是府中内外所有人的禁地。 因为,这里不但有一片宽阔森严的校场,还有隐秘的地下密室和刑堂。 洛九黎随着萧溟玄甫一踏入校场的大门,营中原本死寂一般的空气里,细不可查地出现轻微凛冽的气息。 她以为这里空无一人,可就在他们进入的瞬间,不管是身在明处,还是隐在暗处的人,齐齐现身跪地。 凛峭如刀锋一般的身体卑微伏跪,虽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每个人浑身的神经却在一刹那间绷紧了起来。 洛九黎心里有微微的震动,她沉默的扭头看向萧溟玄。 只见他不发一语,容颜冷峻清贵,风骨清寒,浑身流露出让人敬畏而又诚服的浓烈威压。 这才是他真真正正的气魄。 洛九黎如实想着,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握紧了他的大手。 萧溟玄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扭头看向她。 “怕吗?” 洛九黎摇头。 “有王爷在,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能陪王爷闯上一闯。” “更何况,这里是九王府,是王爷的地盘。” 第331章 萧溟玄真正的身世 萧溟玄看着她,刚刚冷峻的眉目渐渐染上了温情。 “走。” 说着,拉着洛九黎,让她与他并肩而行,在一处地下密室前停了下来。 身后,也不知秦隐是动了哪一处的机关。 只听轰隆隆的响动之后,一条长长的甬道只有只有壁角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洛九黎没有再问,萧溟玄也没有去回答。 二人默契的同时抬脚走了进去。 身后的石门,又轰隆隆的响起,随即关闭。 甬道很长,洛九黎估摸着大概走了也有一分多钟的时间,二人又在一处密室前停了下来。 密室的门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儿,想必又是机关。 果不其然,只见萧溟玄一手拉着洛九黎,一手把手指探入左侧上方的某一处机关内,轻轻一按。 就听轰隆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密室门从一侧缓缓打开。 “走吧。” 萧溟玄看向她。 “嗯。” 洛九黎点点头,心里愈发好奇,他到底要给她看什么。 两人进了密室,密室的门随之关上。 “这是--” 密室内的一切,让洛九黎震惊的眼睛都直了。 只见长约六丈,宽四丈有余,阴暗的密室前方,摆放着两座神龛,神龛的后方排放着一排排的牌位。 前面有香炉,香炉里落满了香灰,可见是有人经常来上香的。 “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看的。” 萧溟玄看向她,拉着她一步一步往供桌前走去。 随着一步一步的接近,洛九黎怔怔地看着那两座神龛,内心翻江倒海一般的震撼。 只见左边的神龛上写着,东周圣文神武皇帝之位,右边的神龛上写着东周孝恭懿慈仁明德皇后之位。 在长宁王朝的土地上,供奉着东周的皇帝和皇后,这……洛九黎看向萧溟玄。 萧溟玄看着她满脸震惊的神情和欲言又止,想问又不知该怎样问。 遂松开她的手,给足她怀疑震惊的空间,上前点燃两炷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口中说道: “父皇,母后,儿臣带着儿臣的妻子来看你们了。”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洛九黎只觉得像是有一个大锤子,砰砰砰地敲击着她的心脏。 萧溟玄,萧溟玄竟然给那两座神龛上的牌位叫父皇和母后。 那他岂不是…… 她不太了解那个遥远的东周,就像是此时她突然觉得萧溟玄有些陌生一样。 萧溟玄上完两炷香,回头看向洛九黎。 “想问什么?尽管问。” 好半响,洛九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 “所有。” 她和他的命运早已息息相关,如果他真的不是长宁王朝的九王爷,那宫中,那皇上,太后,所有皇子王爷们可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萧溟玄上前拉住她的手。 “虽然你我还未成亲,但我早已把你视作为是我的妻子,既然带你来这儿,自然是要告诉你全部。” 他说着,把目光幽幽的看向那些牌位,从他的身世到那些曾经发生在东周皇宫内的血泪故事,一字一句,惊心动魄说给洛九黎听。 洛九黎也从最初的震惊,到慢慢平静,再到后来对他坎坷身世的怜惜。 原来,萧溟玄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并非是长宁王朝人,确切的说并非是长宁王朝的九王爷。 不过,他的身份并不比‘九王爷’差,因他是东周上一任皇帝圣文皇的第六子。 东周,这片大陆上的五国之一。 千里疆域,土地广袤,兵力强悍,但同时也因为人心不足,各方利益挑起战火,曾面临过支离破碎的命运。 而这个‘命运’的开始,便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变。 简单来说,就是嫡出太子与有战功显贵皇子之间的政治斗争。 而这个嫡出太子就是萧溟玄的父皇,上一任皇帝圣文皇,而那个战功显贵的皇子,就是东周现在的皇帝武帝。 因萧溟玄的父皇圣文皇,是世祖皇帝也就是萧溟玄的祖父,嫡出的皇长子,从一出生就册立为了太子。 作为东周的太子,礼、乐、射、御、书、数这些方方面面自然都是要学的,不过最要紧的自然还是治国谋略的教育。 毕竟,太子将来是要作为皇帝来管理国家的,因此必须要学习治国谋略并且进行一定的实践。 而太子监国就是为了训练其治国的能力。 但那时,恰恰边境不稳,作为太子不能以身犯险,当时便由还是王爷的武帝带兵出征。 因那一次带兵出征,武帝大胜,渐渐攒了军功,手中的兵权和权势也越来越大,胃口也野心也越来越明显。 那时的世祖皇便看出了武帝的野心,朝中也有朝臣因太子未有军功一说,明里暗里要求世祖皇重新册立太子。 但世祖皇从来就没想过换太子。 他很清楚废长立幼的弊端,更了解一旦废掉了太子,他日武帝登基之后,太子必死无疑。 所以,在双方进行斗争的时候,世祖皇开始帮助太子联络东周的几大世家,并且将京城的一部分兵权,都交给了太子。 当时的武帝固然战功显贵,但他的基础,却是在军中,而且多半是在底层。 再加上太子有世祖皇帮助,直至顺利登基为帝。 按理说,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随着太子登基也该落下帷幕了。 可武帝城府深沉,那几年内,锋芒不露、蛰伏待机,一方面,在朝堂上下广植党羽,增强自己的势力。 另一方面只等着世祖皇驾崩归天。 终于,在世祖皇驾崩的第二年,也就是萧溟玄出生的那年,武帝发起了宫廷政变。 皇室兄弟,父子无亲情,在武帝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弑杀兄嫂,对所有皇子,公主下了斩草除根的死令,对所有跟随圣文皇的世家进行大清洗。 甚至,所有圣文皇的嫔妃母家,都遭到了大量屠杀。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东周整座京城上空都漂浮着血腥味。 一到夜晚,百姓们早早闭了门户,就连那风中都呜咽着像是死去的人哭喊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写这篇的时候,心里有些难受,从史书上看到过,古代夺嫡之争,向来残酷,想想唐朝的玄武门之变,想想清朝的九龙夺嫡,唉!九龙宝座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可能我不是男人不了解,也可能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吧。 呼!呼!明天十月一,祝我们的祖国生日快乐,也祝所有的读者们,假期快乐。 呜!呜!可怜小妖还要码字。 希望亲爱的读者们,继续抱住啃,继续支持小妖的作品,么么哒!! 第332章 怕不怕?后不后悔? 就是在这种大肆围剿,血腥杀戮的屠刀下,尚在襁褓中,还是婴儿的萧溟玄被他的师父救出了皇宫。 洛九黎心疼的看向萧溟玄,伸手握住他的大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 却不知,萧溟玄的身世才是最残忍,最沉痛的。 “九龙宝座,向来是用白骨堆成,是鲜血洗过,包括……至亲骨肉,兄弟手足。” 洛九黎的目光看向那些牌位,深而远。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王爷对长宁王朝的皇权视如无物,因为--” 她转动目光,看向萧溟玄。 “因为王爷的目标是东周。” “嗯,你——” 萧溟玄抬手摩挲着她耳边垂下来的头发。 “怕不怕?后不后悔?” 洛九黎摇头,伸手与他十指紧扣。 “我虽然很讨厌皇室倾轧,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是--” 她顿了一下。 “但是,我更害怕让王爷自己面对这场漫无边际的死亡纷争。” “王爷也说了,虽然我们还未成亲,但王爷早已视我为妻子。” “作为妻子,我有责任,也愿意与你一起携手并肩,共抗命运,征战东周的天下,夺回属于你的九龙宝座。” 轰! 听了她的话,萧溟玄只觉得,从自己的胸腔里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的女人,懂他。 他的女人,支持他。 他的女人,愿意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将来,而放弃那些肆意潇洒的生活。 “黎儿。” 他一把把她拥护怀中。 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相待。 洛九黎覆着他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 “王爷--” “宇文昊天。” “什么?” “我的名字,宇文昊天。” 洛九黎没说话,伸手与他拉开距离,一双幽深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把戒指上的玄字,改为天字,你觉得可好?” 萧溟玄一愣,随即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好。” 他点点头。 洛九黎拉着他的手。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问你别的问题,但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当他说他叫宇文昊天时,她忽的就想起了他刚刚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师父。 到底是个怎样的能人,把被一个国家追杀的皇子摇身一变,改头换面了。 “你想问我师父?想问我是如何成为长宁王朝九王爷的?” “嗯。” 洛九黎点头。 二人心意相通,她想说什么,他似乎全都知道。 萧溟玄道: “我师父,你也认识?” “我,认识?” 洛九黎指了指自己,眼中疑惑更甚。 “对,你认识,也是你的师父。” 洛九黎心口又咚的一声,她以为是无巧不成书,未曾想,他一早就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铺路。 “凌虚子?” “嗯,凌虚子,我师父,也是救我离开东周的救命恩人,还是当年皇室祭祀殿的大祭司,也是东周问天宫的上一任宫主。” 洛九黎:这名头,一个比一个大。 仙医凌虚子,东周大祭司,问天宫宫主。 光是大祭司这三个字,就勾起了洛九黎的好奇心。 “既然王爷的师父就是凌虚子,那王爷身中的咒术难道——” 萧溟玄摇头。 “我中的咒术,是巴林国的黑巫王咒,时至今日师父也未找到解咒之法。” “不过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现在遇到你,至少我也是幸运的。” 洛九黎道: “你是东周的皇子,却中了巴林咒术,想必,也是那个残暴不仁的武帝所为。” “巴林,东周,到底是怎样两个个神秘的国家。” 把她的男人毒害至此。 “不必好奇,待我把京城的事了了,兑现完承诺,便带你去东周,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兑现承诺?” 洛九黎虽然好奇东周,巴林这两个国家,但脑子并不糊涂。 萧溟玄这样死心塌地的为长宁王朝冲锋陷阵,甚至不惜数次打败东周,如若没有特殊原因,他是不是早就离开了长宁王朝。 萧溟玄点头。 “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过,真正的九王一出生,司天台的监掌便断言他乃是早夭之像吗?” 洛九黎点点头。 “记得。” 而且,她还记忆犹新。 “这是真的,他的确有早夭之像。” “并且,他与我同年生人,就连出生的月份也相差无几,也正是如此,师父等了他五年。” “直到五年后,一次出宫的路上,他差点被烈马踩踏致死,是师父出现救了他,并说服当时的皇上,带他离京拜师学艺。” 洛九黎道: “就是那时你们互换的身份吗?” 萧溟玄摇头。 “不,师父带他回谷,精心照料了四年,但他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便是师父的医术,也回天乏术。” 洛九黎更是好奇,那个真正的九王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就连仙医凌虚子都不能救治? 她正想开口询问,只听他又道: “我们在谷里共同生活了四年,直到四年后的某一天,他毫无预兆的栽倒,师父用了大半珍贵的药材才把他救醒。” “他虽年纪小,但心地良善,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师父,不要在他身上浪费珍贵的药材了,还和我道别,说是不能陪我一起长大了,可能他是明白自己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师父虽然不忍心,但到底还是和他说了互换身份的事。” 洛九黎听的真是心疼,这两个人,小小年纪,却经历了常人都未曾经历的身体疾苦。 “他同意了,并提了要求?” “嗯。” 萧溟玄点头。 “他说在那皇城中,他最牵挂的除了他母嫔就是他四哥,所有皇子,公主都诅咒他是天生的病鬼,只有他四哥,时常陪他,替他跟那些娇惯的皇子公主们打架。” “他四哥?当今的皇上?” 洛九黎记得,她母亲曾和她说过,当今太后与皇上的生母,当时的德妃娘娘是表姐妹关系。 二人进宫分得圣宠,两姐妹各自分别为皇上生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可惜,天不假年,太后的三皇子在十四岁那年身染恶疾,突然病逝。 第333章 吾儿宇文靖 次年冬月,德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也身染恶疾不幸离世了,直到后来先帝下旨,把皇上过继给了太后。 萧溟玄点头。 “他口中的四哥,就是当今的皇上。” 洛九黎问道: “他到底提的什么要求,让你这么多年殚精竭力的为长宁王朝付出这么多?” 萧溟玄目光幽深,似乎思绪又回想起了那个缠绵病榻的小小少年。 “他只提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要我护他母嫔周全。” “另一个,如若他四哥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协助他四哥扫除奸佞,不许我以他的名义觊觎长宁王朝的皇位。” “而师父,为了让他安心离去,在他的病榻前,也告诉了他我的真实身份。” 洛九黎听完,心里一阵唏嘘。 “那,他的母嫔,我怎么从未在宫中看到过?” 萧溟玄闻此,目光淡了淡。 “这也是我觉得愧对他的地方。” “在他离世后的第二年,也就是我十岁那年,回过一次京城,只是晚了。” 洛九黎心下一惊。 “他的母嫔也——” “嗯,听宫人说,自他离宫后,他母嫔便缠绵病榻,本就不得圣宠,母家又比不得京中那些世家尊贵,被后宫那些嫔妃排挤,所以才郁郁而终” “唉!” 洛九黎叹了口气。 “这母子俩也真是苦命,那宫中本就是禁锢人自由的地方,再加上不得圣宠,被所有人排挤,还要日日看那些捧高踩低的宫女太监的脸色,他母嫔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他在宫中时,还是皇子身份,尚且被人羞辱,何况,他不在宫中。” “只是听闻,别的娘娘生子,皇上都会晋升位份,再不济也是个妃位?便是在不得宠,为了将来皇子的身份,也会母凭子贵,为什么他母嫔——” 萧溟玄道: “他母嫔乃是吴洲商贾出身,花钱进宫选了个秀女,没想到机缘巧合被先帝宠幸,怀有身孕,才赐了个嫔的封号。” “原来如此。” 吴洲商贾,邢西言来自吴洲,管萧溟玄叫表哥。 看来,吴洲邢家,并不知道,真正的九王爷早已经随着他的母嫔而去了。 现在的萧溟玄,只是一个拥有萧溟玄名字,却并不是那个流淌着是邢家血脉的九王。 可那又如何,商贾人家最会谋算,邢家要的不过是一个姓萧的皇子,是一个长宁王朝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 朝中有人好办事,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家王爷的身份。 谁,又能拒绝拥有皇权的诱惑呢。 “难怪皇上对王爷这么信任,这么放心。” “一个商贾之家出来的皇子,没有显赫的母家身份,的确在皇室夺嫡之战中,丧失了先天机会。” “只是,关于王爷的真实身份,皇上那儿可有怀疑?” 萧溟玄摇头。 “放心,在谷中的那四年,他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但学着他的生活习惯,说话方式,就连字迹都与他八分相似。” “再加上他离京时才五岁,小孩子本就变化大,有些不同的地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何况,我也并没有打算在京中常住,回京不过十几日,我便离开了。” “与宫中其他皇子,公主并无交集,只与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皇上时常有书信往来。” “在这期间,我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第一次南征后,我苦心经营军功,人脉和声望,协助皇上登基,固守边疆,解决了皇上的后顾之忧。” “只待时机成熟,挥刀东周,宰了东周武帝,为父皇母后和那些冤死之人报仇。” 萧溟玄一说到东周武帝,眉目骤冷,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斩杀武帝,醒掌东周天下大权。 是他自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心中的执念。 这些年来,他为了这个执念,没日没夜的操练,建立势力,收拢人才,军功声望一样不落。 手下的那些谋士也为他高兴,那样子看上去比他自己还要兴奋。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的想,这些人忠心不假,但,到底是忠于自己能够带给他们将来的荣华和前途,还是忠于自己这个人? 夜半醒来,有一种无人理解,只能自己独自吞咽喜怒哀伤,高处不胜寒的透骨凉意。 慢慢的,他也不再奢求有人理解了。 直到洛九黎的出现,突然心中某处,如茧般动了动,坚硬破开。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个秘密对她毫无保留的开放。 洛九黎沉默的看着他,这个从来强悍冷峻的男人,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对太后,对大司马,对长宁王朝前朝后宫这么多人的合围,也没能让他变色的男人。 此刻给她的感觉,却是隐忍万分的孤单感。 她上前,偎进他怀里。 “从此以后,这条路我陪你一起走。” 有她在,她不会再让他孤单,再让他难过。 萧溟玄紧紧地抱紧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凝聚成了那深沉的两个字。 “黎儿。” “也许,我还要再让你看一样东西。” 洛九黎离开他的怀里,抬头看去。 “什么?”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二人走到香案牌位前。 只见他伸手,从东周圣文神武皇帝神龛一侧,移出了一个点着长明灯的神主牌。 洛九黎望着烛光晃动着的长明灯,以及那神主牌,视线不由的定格,只见那神主牌位上朱漆隶书写下了几个字。 “吾儿宇文靖,父宇文昊天。” “自从知道昭王从未碰过你,那孩子就是那晚——” 萧溟玄顿住话。 “我便给他立了这神主牌位,黎儿,我未曾有过一日,忘记我们的孩子。” “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也不会忘记我们,他一定会再来寻我们。” 洛九黎捂着胸口,眼泪不可抑止的大颗大颗滑落,心中悲痛难忍,就像是那神主牌位上供奉的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样。 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原主的意识,原主已经消散,这是来自她内心的悲痛。 就好像,就好像曾经这一幕,在哪里发生过一样。 第334章 胡珏被请去喝茶 就好像,她才是这孩子的母亲一样。 “黎儿,别难过。” 萧溟玄抱住她,自己也是透骨酸心。 如若他早点找到洛九黎,那她们的孩子是不是—— “宇文靖。” 洛九黎摩挲着神主牌位上的那几个字。 “孩子,你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叫宇文靖。” “你是宇文昊天和洛九黎的孩子,父母等着你,等着你与我们再续前缘。” —— 九王府内的伤痛无人得知,可大司马府内却已剑拔弩张。 啪! 焚香折断。。 胡珏瞬间睁开双目,模糊的老眼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十分诡异的转了转。 就在这时,明堂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不知道那个裴听颂在抽什么疯,带着一批人冲了进来!” 胡珏捏着龙头拐杖的手一顿,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明堂正中央供奉的先人牌位。 而后脸色一沉,嘭的一声震开了明堂的门。 “老,老爷……” 前来禀报的下人吓的一张脸都变了。 胡珏淡漠的看了眼那下人,弯着老腰,步子沉沉的走了出去。 一进院,司马府的护院和隐匿的暗卫们正在和一批身穿官服的兵士面对面的对峙。 裴听颂站在最前面,身侧站着洛元良,洛元良手持一柄长枪,脚下踩着一个司马府的护院,颇有一股子横扫千军之势。 胡珏拄着拐杖走过去,气态从容,低声叱道: “都给老夫住手!” 他一发话,司马府内的护院和暗卫们齐齐聚拢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胡珏抬头看向裴听颂和洛元良,冷声一笑。 “裴大人,来我大司马府耍威风,是不是选错了地方。” 裴听颂身形未动,淡淡行了一礼。 “司马大人,今日前来是麻烦司马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 胡珏冷笑。 实则,他早已知道,关于江府纵火案和十三条人命的证据,竟然同时指向他。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动手,从来都是手脚干净,不留痕迹。 而三法司又是怎么查到证据的? 这里面,要说是没有人陷害他,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裴听颂,老夫问你,你来请老夫走一趟,可是奉了皇上的圣旨?” 见裴听颂没说话。 “呵!” 胡珏冷笑了起来,脸色阴鸷,厉声呵斥道: “既然没有皇上的圣旨,是出了什么事,要让你这么目无王法的来拿老夫?” 裴听颂原还想给他些颜面,见他如此摆谱,也冷笑了一声: “司马大人,下官此番前来,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吧。” “江峰年被杀案,江府纵火案和十三条人命。” 如果换成其他人,牵扯上这么大的案子,早就惊慌失措了,。 可胡珏却一脸沉静的打起了太极: “这案子最近闹的确实厉害,你不去抓凶手,来大司马府做什么?” “呵!事到如今司马大人还想装傻吗?” 裴听颂双眸一沉: “江府的案子是怎么发生的,江峰年是如何死的,相信司马大人肯定比我清楚。” 胡珏眸光涌动,死死的盯着裴听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裴听颂,诬陷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你有什么什么证据说是老夫所为?” 无论是派出去做事的人证还是江府内的物证,早已被他处理干净,他不信,会留下证据。 裴听颂没有说话。 胡珏手指动了动,脸上一笑: “没有证据,没有皇上的圣旨,就带人闯我大司马府,裴大人,老夫是不是该告你个私闯民宅之罪。” “退一步说,我朝律法,抓人要有理由,裴大人的理由呢?” 裴听颂闻此,手指攥了攥,好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谁说没有理由?” 司马府大门口,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打酱油的洛元良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就来了精神。 众人分开两旁,只见一身官服的国公爷从台阶上威风凛凛的走了下来。 “司马大人,按理说如果是普通官员,协助三法司查案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碍于司马大人高贵的身份,不知我这个被皇上钦点为此次案件的钦差,有没有资格和理由请司马大人走一趟?” “钦差?” 胡珏眯了眯眼,他怎么不知道,洛道汉是何时被钦点为江府案件的钦差,为何宫里没有递话出来。 国公爷一看他那半信半疑的表情。 “别想了,我这个钦差是皇上刚刚赐封的。” 国公爷说完,抿了下嘴,大大咧咧的一笑,那笑里可是颇有深意。 胡珏眸底暗了暗,撑着拐杖,也向前走了一步,面对面的盯着国公爷。 见他一身官服,应该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如若今天是别人说得了皇上册封的钦差,他尚且不信,但是洛道汉,到让他有几分相信了。 难道,皇上是想对司马府下手了吗? “既然是协助查案,老夫自然遵从。” 胡珏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吱吱作响,双眸阴沉的看着国公爷,却也没有发怒。 只眯了下瞳,稳着步子朝着裴听颂走去: “裴大人,带路吧。” 裴听颂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心却沉了下去。 胡珏越是稳重,就代表着此人还有后招。 果然,胡珏停了脚步: “裴大人可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朝中有律,时辰一到,如果你们找不出能够实实在在惩治老夫的证据,到时候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一旁,国公爷浅笑: “司马大人放心,今夜,我陪着司马大人促膝长谈。” 言外之意,有本国公在,你敢动本国公的女婿和儿子试试。 “听颂,带走。” “是。” 裴听颂虽然是大理寺卿,可在这二位位高权重,身居一品大员面前,还真是不敢随意搭话。 胡珏没有说话,而是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满脸焦急的儿媳和一旁的孙女,胡含玉。 随即抬脚,随着裴听颂等人出了司马府的大门。 随着满院子官差的离开,胡夫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作者有话说: 好多读者都在问,为什么要把男女主的孩子写死,小妖其实也挺纠结的。 一是,为了剧情需要,让剧情更合理。 二是,当时女主还未与昭王和离,顶着昭王妃的身份生下九王爷的孩子和和离后与九王爷成亲再生下孩子,意义大不相同。 为了不至于这么乱套下去,小妖还是决定让孩子再投一次胎,堂堂正正成为男女主独一无二的宝贝儿。 所以,请亲爱的读者们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安心看书,安心等着更新,抱住啃啃! 第335章 时机还未成熟 胡含玉抱住自己的母亲。 胡夫人看向身边的嬷嬷。 “去,去让管家马上找老爷回来。” “是。” 嬷嬷也被吓的六神无主。 这个时候只盼着家里能有主心骨。 众人又手忙脚乱的把胡夫人搀扶回屋里。 “母亲,祖父他会不会……” 一进了屋子,胡含玉的神情就变了,小脸上尽是慌忙。 胡夫人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 胡夫人扭过头去吩咐下人: “你们先下去。” “是。” 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规矩的退下,其中有一个离去的步子迟疑了些。 胡夫人看着门关好,才凉凉的说道: “现在有没有事还不好说,听说江府的案子证据直指向你祖父。” 胡含玉猛然捂住嘴,只听胡夫人又道。 “不过,你祖父做事历来稳妥,那些参与这个案子的人和证据全都被销毁了。” “但出来的另外这些证据,恐怕,是有人刻意要陷害你祖父。” 胡含玉闻此。 “是谁要陷害祖父?” “是谁?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胡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神情严厉。 “萧溟玄,洛九黎。” 说着,眸低闪过比恶鬼还要恐怖的毒光…… 胡珏被带去大理寺监牢‘喝茶’的消息,不消片刻便传进了九王府。 彼时的洛九黎和萧溟玄已经稳稳坐在后院的正屋内。 虽然时间才进入酉时,但冬日里天短夜长,外面早已经暮色四合,各院也挑起了灯笼。 “胡珏进大理寺监牢之后,有没有表现过什么异常?” 萧溟玄问向旁边站着的莫寒。 莫寒是特意去了大理寺问清缘由才回府禀报的。 “没有,裴大人说,胡珏一个被抓的人,比他这个抓人的都沉稳。” “没有……” 萧溟玄磨挲着自己的唇。 洛九黎也蹙起了眉,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王爷,不是说已经查到了胡珏杀人,纵火的证据了吗?为什么胡珏还会这么冷静?” “而且,长春宫那边根本也拖不了多久,这件事,如果太后插手了,就不那么好办了……” 萧溟玄看向洛九黎。 “你觉得以胡珏那样老奸巨猾的本性,他会留下什么把柄让我们查到?” 一句话,瞬间打通了洛九黎的任督二脉。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留下线索,干扰我们的视线。” “倒不是干扰,江峰年被杀案,江府纵火案和十三条人命案,胡珏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裴听颂竟然这么快就去抓人。” 萧溟玄说着,站起身。 “时机还未成熟。” 洛九黎也站起身。 “王爷要去吗?” 萧溟玄回头看向她。 “嗯,我让莫寒先送给你回府。” “不,我也想去看看。” —— 而此时,大理寺。 “大人,国公爷。” 门外,一个狱卒犹犹豫豫。 “怎么了?” 裴听颂抬起头看向门口。 进来的狱卒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满脸寒霜的裴大人。 国公爷把卷宗一放,语气冷硬。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有话快说。” 狱卒梗了一下。 “司,司马大人差小的来问问,他时候可以走?” “老家伙,才进来就想走,你去告诉他,时辰还没到,让他老实在里面好好呆着。” 狱卒都吓呆了。 “小的,就这么说?” 那他明日还能见到升起的太阳吗?国公爷这不是让他去找死吗? “你这个人!” 国公爷嘬了嘬牙花子,看着那狱卒唯唯诺诺的样子,哪里像他的兵,狼性十足。 裴听颂看了眼自己的老丈人。 “岳父别为难他了。” 一个小小狱卒,怎么敢去为难正一品的大员。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你别去。” 国公爷摁住裴听颂的肩膀。 “那老家伙这么沉着,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你们查到的那些证据,许着他都已经想好了对策。” “你这大理寺。” 国公爷看向门外黑漆漆的院子。 “等忙完这段,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说完,在裴听颂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抬脚走了出去。 就在国公爷去往牢房后不久,九王府的马车也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卑职,参见王爷,见过二小姐。” 行礼的正是要出门的张平全。 “起来吧。” 萧溟玄淡淡看了他一眼。 身后,洛九黎道: “张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回二小姐话,裴大人让我去义庄再重新查验一下那十三具尸体。” “有遗漏吗?” 张平全看了看大理寺门口杂乱的人员,微微点头,却并未说话。 “莫寒。” 萧溟玄眼神看着门里,点了莫寒的名字。 “主子。” 莫寒上前。 “你去,陪张大人去义庄。” “是。” “多谢王爷。” 张平全行礼让路。 萧溟玄带着洛九黎进了大理寺的院子。 屋里,裴听颂行了礼,三人分别落座。 “姐夫让张平全去义庄再一次查验那十三具尸体,是为了什么?” 裴听颂挥了挥手,几个衙役退了下去,待屋内没了外人。 “小妹可还记得,上次你让人来告诉怀疑江府那个蝶儿姨娘的真实身份?” 洛九黎点头。 “记得,不是后来说,烧死的那十三具尸体里,就有那个蝶儿姨娘的尸身吗?” 裴听颂道: “刚刚,手下人严刑拷问了曾经服侍过那位蝶儿姨娘的下人,那下人说,那位蝶儿姨娘,曾偷偷吃过小产的药。” “我想,她的身体定与别人不同,便让张平全再去查验一番。” 在洛九黎跟前,这样的话题,他是不愿意提的。 唯恐惹起她的伤心事。 洛九黎一愣,倒是没有多想。 “如果那孩子是江峰年的,她为何要偷偷吃小产的药?唯一的可能就是--” 那孩子不是江峰年的。 萧溟玄对这些后宅八卦不感兴趣,淡淡问道: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今日才审出来?” 裴听颂也是无奈,他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两半用,也不是任何事都要他亲力亲为的。 “江府的下人不少,狱卒们也是按例询问,并未用过酷刑,未曾想--” 第336章 洛道汉,你该放我出去 竟然还有下人胆敢隐瞒。 “今日,微臣去大司马府抓人,见那胡珏一派悠然,胸有成竹的样子,微臣便起了疑心。” “又恰巧岳父出现,提点了几句。” “父亲来了?” 洛九黎四处看了看。 裴听颂道: “岳父去了牢房。” “国公爷说了什么?” 萧溟玄看向裴听颂。 “岳父说,他与胡珏共事多年,那胡珏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们查到的那些证据,也许——” 裴听颂张了张嘴,没敢说‘泄露’二字。 “关键时刻,我突然想起,小妹说过的那个蝶儿姨娘,没成想这一用刑,还真问出点事儿来。” 萧溟玄没说话,但脸色却很是严肃。 这个时候告诉裴听颂,他抓人的时机不对,显然也是白费口舌。 毕竟,人已经抓了。 不过也好,先探探胡珏的老底,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而此时,地牢里。 胡珏坐在稻草上,手指来回摆弄着腕上的佛珠。 “洛道汉,你该放我出去了。” 国公爷听到他称呼自己的名字,挑着眉笑了笑。 整座京城,除了宫里的皇上和太后,也就宫外这几个位高权重的老家伙敢这样称呼他全名了。 而胡珏这个人,确实难对付,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的脸上也不见任何的慌乱,甚至带了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国公爷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只回了两个字: “不放。” “洛道汉。” 胡珏像是生气了,瞪着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国公爷。 “你这般鲁莽的将我抓进来,就没想过后果?” “后果?” “你所谓的后果,是宫里的太后还是贵妃娘娘?” 国公爷不甘示弱,大眼睛瞪了回去,时刻注视着胡珏的脸色。 “还是说,司马大人如此胸有成竹,其实早就知道大理寺查到了什么?” 反正国公府和大司马府早就势如水火,他和胡珏的身份,一个是正一品大员,一个是公爵第一等。 谁也别嫌弃谁,说白了,都是皇家的‘奴才’,谁也不比谁金贵,这样遮遮掩掩,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胡珏一怔:他知道这老小子难缠,没想到会这么难缠。 “洛道汉,我倒是小看了你。” 这话,不否认但也不承认。 国公爷挑了挑眉,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大理寺里果然也不干净。 但也进一步说明,太后和司马府的势力有多强劲。 诚然,这个时候,宫里也的确知道了宫外发生的这件大事。 “姑母,姑母现在怎么办?父亲被带去了大理寺,那裴听颂和国公爷,九王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父亲去到那儿,岂不是,岂不是——” “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大事当前,合该冷静,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太后按了按鬓角,被胡贵妃哭的头疼。 “来人,带着哀家懿旨,去请国公爷进宫。” 立刻就有人接了旨,转头出了长春宫。 胡贵妃也擦干净眼泪,上前低声询问。 “姑母,那皇上?” “再等等。” 太后语气冷淡,眼底色泽幽深。 “国公爷还未进宫,不用太急。” “是。” 胡贵妃垂了垂眼眸,虽然不想表现出太过急切的模样,可她的心思已经乱了。 她不知道,今日洛道汉为什么会被皇上临时册封钦差?皇上应该知道的,国公府与大司马府已经势如水火。 而洛道汉去司马府抓了父亲,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他自己公权私用,想要伺机报复大司马府,又或是九王…… 她不想表现出自己对九王的忌惮畏怯,可事实却是她的确忌惮这个行事狠戾手段变幻无常的九王爷。 就像这次,要不是她们安插进大理寺的人提前透出消息,父亲那儿也准备好了对策,太后姑母又怎么可能会安心放任。 可谁也不曾想到,父亲会被带去大理寺,又为什么偏偏是洛道汉那个泥腿子掺和了进来,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里面九王充当了何种角色。 就在胡贵妃沉思之时,只听太后沉沉开口。 “来人。” “太后娘娘。” 有宫人上前跪地。 “去盯着宫门,国公爷一旦进来,就去把皇上请过来。” “遵旨。” 宫人转身离去。 “姑母,为何不提前去请皇上?” 太后扭头看向她。 “怎么请?请来了,说什么?说多了,你可知哪一句会要命?” “何况--” 太后拧眉,看向外面。 “洛道汉被册封为这个案子的钦差,你认为是他自己要贪这个钦差的虚名吗?” 胡贵妃一怔,娇媚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姑母的意思是?皇上--” “是不是来了就知道了。” 太后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一年局势对她,对大司马府都不太友好。 而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洛九黎与昭王和离后开始的。 一想到洛九黎,一想到昭王。 太后眸底阴沉,看来,她该是时候见一见那位灵蛇蛊女了。 长春宫的宫人依旧低头垂眉。 只是,今晚宫里的气氛跟往常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宫外,大理寺。 “你说什么?太后宣召父亲进宫。” 洛九黎正想着与萧溟玄一同进牢房看看那位冷静如斯的大司马,未曾想,长春宫的懿旨就传入了内堂。 国公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土。 “丫头,放心,太后只是按例问话,不敢对你爹做什么?” 洛九黎没说话,把目光看向萧溟玄。 “王爷。” 萧溟玄压下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宫里有皇上在,岳父大人不会出事,反倒是牢里的那位--” 他顿了一下。 一说到牢里的胡珏,洛九黎眯着眼,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国公爷到底还是跟着传旨的小太监进了宫。 而此时,长春宫内,倒也整齐。 太后,皇上,皇后,贵妃全都在。 国公爷上前跪地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皇后娘娘。” 太后没说话,看向国公爷的目光多了冷厉。 第337章 泥腿子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皇上淡淡抬了抬手。 “起来吧。” “谢皇上,谢太后。” 国公爷起身。 “皇上,太后娘娘,不知召微臣前来——” “大司马呢?” 太后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国公爷垂着眼皮,听太后毫不避讳的开了口,心里腹诽,看来他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大理寺果然出现了奸细。 一般正常人,如果知道自己的人被对手抓到,只怕再担心,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问话,唯恐哪一句说的不对,泄露了出去。 可太后第一句就问大司马,显然是早有准备。 国公爷一边斟酌,一边开始思考,如何“欺上瞒下”…… “洛道汉,哀家在问你,大司马呢?” 一旁,皇上挑眉,也不说话。 皇后置身事外,就跟看热闹一样。 胡贵妃看向国公爷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狠辣。 可皇上在,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国公爷脸色一端。 “启禀太后,启禀皇上,司马大人现在大理寺。” “哼!大理寺。” 太后冷哼一声。 “大司马是犯了什么错误,让你把人押解去了大理寺?” 国公爷没说话,皇上却在此时开了金口。 “洛爱卿,你给太后和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司马为何会被请去大理寺?” 国公爷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皇上啊,您现在是在说您什么都不知道吗?别装了,太后宣召老臣进宫,要您旁听,还不是心里明镜儿似的。 腹诽归腹诽,官腔还是要打的,只见国公爷拱手行礼。 “具体的情况臣也不知道,只是,有人来报案,说是江府的案子与司马大人有关。” “总之,臣是不相信的,臣与司马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司马大人的为人,臣还是了解的。” “可无奈要给江府众人和百姓们一个交代,臣也只能做做样子,请司马大人去喝喝茶,叙叙旧。” “咳!是这样吗?” 皇帝轻咳了一声。 皇后垂下头,想笑又不能笑出来,。 心里思忖,这人都道国公爷是个泥腿子,不懂人情世故。 自小就不爱那些四书五经,看到书就头疼,惯喜欢舞刀弄枪。 没想到这样没文化的人,今儿个竟然学会打官腔了。 国公爷听皇上这样一问,一脸正直: “是的,皇上!” 皇上没说话,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泥腿子还能撒谎撒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 “喝茶?国公爷,请人喝茶喝到了大理寺?这倒是让人长见识了。” 胡贵妃最看不惯国公府的人,尤其是现在,越看洛道汉,越觉得是透过洛道汉,在看洛九黎那个贱女人。 这父女俩,一丘之貉。 皇上斜了胡贵妃一眼。 胡贵妃一看到皇上看自己,悻悻的闭了嘴,没再说话。 太后慢慢的抬眸看向国公爷。 “既然国公爷说是请大司马去喝茶叙旧,那看来报案的人是冤枉了司马大人,要不然,以国公爷的身份,裴大人的公正严明,又怎么可能只喝茶不审案呢?” 国公爷:果然不愧是太后啊!说出的话滴水不漏,竟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也怪自己,打什么官腔。 可是不打官腔,恐怕太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如果让连夜审案。 裴听颂那儿那些所谓的证据,可就不是刺向胡珏的刀,而是让胡珏洗脱罪名的助力。 这会子,可真是让他骑虎难下了。 一旁,皇后见国公爷脸上肉都绷到了一起,声音柔和道: “原来,国公爷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如此说,岂不是误会一场,倒是白白让太后和贵妃担心了。” 皇后这话一出,显然是在给国公爷递台阶。 “既然如此,误会一场,洛爱卿,你还不快回去把大司马送回府。” 皇帝语气淡淡。 心下明白,大理寺是该整顿了。 只是,该整顿的何止一个大理寺。 胡珏这次被抓,倒也没让他白费心思。 国公爷虎声虎气的答了一下。 “臣遵旨!” 一旁,胡贵妃不干了,起身走到前面,双膝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太后,国公爷虽说是误会,但也实实在在冤枉了臣妾的父亲,还请皇上为臣妾的父亲做主。” 说着,俯身磕头。 皇上脸色暗了暗,太后尚且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这个胡贵妃倒是不省心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祁公公代朕出宫一趟,亲自护送司马大人回府,胡贵妃,你意下如何?” 胡贵妃抬起头,一脸的梨花带雨。 祁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自小便服侍皇上,自然身份与别人不同。 只是,她要的可不仅仅是皇上的荣宠,还要那个泥腿子和他女儿登门道歉。 “皇上,臣妾——” “贵妃。” 太后适时打断她的话。 “既然皇上发了话,贵妃还不快谢恩。” 胡贵妃一怔,见自己的姑母脸色不虞的看着她,咬了咬薄唇,只得叩谢皇恩。 与此同时,大理寺外。 一匹快马呼啸而来,还未待马匹停下,便见一人拽着另一人的手臂飞下了马背。 “呕!呕!” 那人脸色发白,刚一落地,就呕了起来。 “莫,莫统领,微臣,微臣面对那些死尸也没有这样呕吐过。”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马颠的呕吐。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去义庄验尸的莫寒和张平全。 “张大人,别呕了,赶紧进去禀报。” 莫寒拎着张平全的衣领子。 内堂,洛九黎和萧溟玄还有裴听颂一看到莫寒拎着脸色煞白的张平全进了屋,皆是把疑惑的目光齐齐看过去。 “主子,二小姐,裴大人,有发现。” 莫寒威风凛凛,张平全煞白的脸简直不忍直视。 “说。” “快说。” “怎么回事?” 三人同时出声,话不相同,但意思一样。 因为三人都知道,国公爷进宫,一旦出来,必是释放胡珏的时候。 “张大人。” 莫寒推了推张平全。 张平全忙定了定肚子里的翻江倒海。 “回王爷,大人话,卑职在那十三具尸体里并未发现有曾经小产过的尸身。” 第338章 意外,蝶儿姨娘还活着 裴听颂和萧溟玄同时看向对方。 洛九黎也是一怔。 “竟然没有那蝶儿姨娘,可是当初,你验尸的时候又是怎么确认身份的?” 张平全面有愧色。 “回二小姐话,是江府的下人认的尸体。” “何况,尸体的确是在那位姨娘的院子发现的,尸体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位姨娘生前最喜欢的金镂雕纹镯。” “听说,那金镂雕纹镯是江峰年特意派人给那位姨娘打造的,这在江府不是什么秘密?” 洛九黎:难怪说古代有很多冤假错案,就这技术,也是没谁了。 可她现在也是无能为力,没有设备,没有那位蝶儿姨娘身上的任何物品,哪怕是一根毛发都没有。 一把大火把江府烧了个干干净净,她的技术也难以为这个案子提供任何帮助 “唉!如此说来,她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细作。” 裴听颂简直咬牙切齿。 该死的,他们只顾着查找那些现有的证据,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而且,还是洛九黎特意叮嘱过的。 面对裴听颂无法控制情绪的愤怒,萧溟玄尤显冷静。 “王爷,你在想什么?” “对策。” 萧溟玄扭头,淡淡的看向洛九黎。 “估计,胡珏也没有想到,他想要灭口的棋子会逃脱。” 裴听颂闻此,一想到还有惩治胡珏的证据,顿时来了精神。 “王爷说的对,细作,尤其是这种手握主子把柄,随时有可能给主子带来危险的细作,事情完成后,几乎都逃不过成为弃子的可能。” “但同时,这种人心性也不是常人能比的,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又不甘于成为弃子,所以--” “死遁,是最好的选择。” 裴听颂现在是恨不得马上抓到那个蝶儿姨娘。 “王爷,我马上去安排人手,秘密进行抓捕。” 萧溟玄摆手。 “莫寒,你跟着裴大人同去,务必把人一网打尽。” “是。” 莫寒接了令,转身跟着裴听颂离开。 张平全也很合时宜的跟着退了下去。 内堂里,只剩洛九黎和萧溟玄二人。 “王爷,万一在莫寒他们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宫里来人了,怎么办?” 时辰一到,总不能不放人吧。 萧溟玄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院子,扭头把洛九黎拉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洛九黎听着他在耳边说的话,眸中渐渐明亮了起来。 “这个办法可行,只是,胡珏老奸巨猾,生性多疑,未免节外生枝——” 洛九黎低头,从侧身药包里拿出一支利多卡因。 “这东西,一旦过量,就会出现视力听力障碍,精神欣快,躁动不安,多言等各种副作用。” 萧溟玄低头看了看她手上那从未见过的东西,在抬头看看她眼中那跃跃欲试的表情。 并不多加询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内堂里,这两人正谋划着,大理寺的门口,国公爷已经带着祁公公走了进来。 “祁公公来了,裴听颂,赶紧出来迎接。” 祁公公吓了一跳,忙摆手。 “哎呦!国公爷,咱家也不是外人,国公爷这样让人听到,圣上跟前参上一笔,咱家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何况,裴大人位列九卿,咱家是有几个脑袋敢让裴大人出门迎接。” 国公爷一笑,心里腹诽,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谁见了你不得点头哈腰,我虽是泥腿子,但也不能怠慢。 “祁公公说哪里话,我不在京城这段时日,多亏了祁公公里外关照我家这几个孩子,何况--” “何况,是小辈对长辈的迎接,祁公公,快里面请。” 洛九黎莲步轻移的走出屋子,快步下了台阶,台阶之上,是背后而立的九王爷萧溟玄。 “哎呦!二小姐也在。” 祁公公受宠若惊,别人都是看他身份,好点儿的叫声祁公公,不好的转个头叫他阉人的也有。 像洛九黎这样自称小辈,称呼他长辈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让他心里还真是多了几分欢喜。 又见萧溟玄也在,忙上前一步行了礼。 “咱家参见九王爷。” “祁公公免礼。” 萧溟玄一离开洛九黎,又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 一旁,国公爷走到自家女儿面前。 “丫头,你怎么来了?” 洛九黎:这话问的,她该怎么回答,来看胡珏被抓下大牢的热闹,还是说打算弄死胡珏。 “黎儿是随本王一同来的。” 萧溟玄适时解围。 “随王爷来的,也好,也好。” 国公爷点点头。 “祁公公,大晚上祁公公来大理寺所谓何事?” 萧溟玄把目光看向祁公公。 祁公公道: “回九王爷话,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送司马大人回府的。” 祁公公就是这样,特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虽然自己是皇上身边的人,又是宫里的大总管,但他心里明白,他不过就是皇家的奴才,面对皇家人,他历来恭恭敬敬。 萧溟玄闻此,与洛九黎互换了眼神儿。 “既如此,那就一同前去吧。” 萧溟玄说着,也下了台阶。 国公爷和祁公公一愣。 祁公公忙道: “王爷,天牢乃是污秽之地,王爷身份矜贵--” 萧溟玄停住脚步,看过去道: “本王上阵杀敌,征战沙场数载,见过的污秽无数,本王何曾怕过。” 说着,抬脚就走。 身后,祁公公被怼的尴尬一笑,也抬脚跟了上去。 一行四人,一前一后往天牢走去。 天牢内,胡珏见萧溟玄来了,拄着拐杖站起来,就想行礼。 “老臣参见王爷。” 萧溟玄摆手。 “免了。” 说完,站在原地不动。 身后,洛九黎推了推祁公公,给祁公公递了个眼神。 祁公公倒是聪明的,上前佛尘一甩。 “咱家给司马大人行礼了。” 胡珏看了眼祁公公,又看向萧溟玄,一时竟弄不清,到底萧溟玄是奉了皇上之意来的,还是-- “祁公公。” 萧溟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兄遣公公来,所谓何意,公公还是与司马大人说清楚比较好。” “是。” 祁公公点头。 第339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司马大人,皇上遣咱家出宫,是要咱家亲自护送大人回府。” 胡珏闻此,并未表现出太多错愕或欣喜,反倒是异常冷静的看了眼几人身后的国公爷。 “王爷,祁公公,老夫想要知道,国公爷在宫里为老夫说了什么好话,竟然让皇上同意老夫离开大理寺?” 祁公公一怔,国公爷撇了撇嘴,萧溟玄脸色淡漠,洛九黎暗暗咋舌。 每个人都表情各异,但每个人心里都不禁骂了一声。 老奸巨猾。 这边,还未待祁公公开口,那边,国公爷就瞪着虎眼一步上前。 “我说,之前你抓耳挠腮的要离开,怎么这会儿得了皇上口谕,还不想走了呢?” 胡珏稳站如松,一点也没有因为国公爷的吐沫星子有任何闪躲。 “老夫稀里糊涂被抓进来,自然也不能稀里糊涂就出去。” 祁公公嘬着牙花子,这人老了,一个个都成精了。 国公爷被气的不轻,手指着胡珏道。 “皇上说,误会一场,特遣祁公公送你回府,你这不说叩谢皇恩,还摆起谱来了。” 胡珏漠然淡笑了一下。 “国公爷,老夫这可不叫摆谱,既然是有人报案,无论是误会还是冤枉,自然要按照规矩秉公执法。” “依老夫看,案子,该审还是要审。” “等审完了,在劳烦祁公公送老夫回府,明日老夫在进宫谢恩。” 胡珏话音一落,地牢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萧溟玄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了。 国公爷的血压也腾地就上来了。 “司马大人。” 一直没说话的洛九黎开了口。 “司马大人一片丹心,想要通过审案来一证清白,可是,如若司马大人非得坚持。” “今晚,恐怕大人还得在牢房住上一夜,明日才能审案。” “这又是为何?” 胡珏现在越看洛九黎越像洛道汉本人,这两个硬骨头,果然是父女,就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脾气一样的臭,一样的硬。 洛九黎根本不在乎他那不友善的眼神儿。 “因为裴大人接到线报,说江峰年之死与江府内一个叫蝶儿的姨娘有关,而那蝶儿姨娘——” “什么蝶儿姨娘,丫头,你可不要胡乱说。” 国公爷扭头,狂给洛九黎使眼色。 这大理寺就够乱了,这咋还当着胡珏的面给他递刀呢? 洛九黎:爹啊!你这眼色给的也太明显了吧。 对面,胡珏到底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起来的老狐狸,除了在猛然听到蝶儿的名字瞳孔放大了一下,很快就趋于了平静,甚至还能做出饶有兴致的神情,听着那父女俩的对话。 一旁,祁公公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但见这拖延的时间也太长了些,便上前道: “司马大人,咱家护送大人回府后,还要赶着回宫回禀皇上和太后呢?” “大人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听说此事,大发雷霆,贵妃娘娘,这么冷的天儿跪在御前,哭的那叫个伤心,让咱家看着都于心不忍。” “司马大人如若还执意留在这牢里,不但拂了皇上的恩典,连贵妃娘娘的孝心岂不是也一并浪费了,要是让贵妃知道,不知又怎么伤心呢?”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人自是没有反驳的理由。 胡珏闻此,脸色一如往常,但态度却一反常态。 “祁公公所言极是,让太后和贵妃娘娘挂心,是老臣之过,明日,老臣便进宫谢恩。” 说着,看向萧溟玄。 “王爷,老臣还是那句话,无论老臣是身在天牢,还是身在司马府,只要是办案需要,老臣随叫随到。” 聪明人说话,即便是拐弯抹角,也能听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萧溟玄侧身。 “祁公公,务必要亲自护送司马大人回府。” “是。” 祁公公一甩拂尘。 胡珏杵着拐杖淡淡行了一礼,慢悠悠的出了大牢的门。 半个时辰后,司马府的书房内。 “大人,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裴听颂的确带人去查探蝶儿的下落,身边还跟着九王府的人。” 胡珏脸色阴鸷,手掌狠狠的攥紧拐杖,目光透骨寒凉。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灭口吗?她怎么还会活着?” 跪地之人背部绷紧,当初他们的确把人杀了,可如今-- “是她利用那场大火,偷梁换柱,当初属下们——” 胡珏磨着后槽牙,狠戾道。 “马上去,务必赶在裴听颂之前找到人,斩草除根。” “如若这次你们再误了老夫的事,便提头来见。” “是。” 跪地之人现在哪里还敢在多言一句,大人没有马上杀了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随着跪地之人推门离开,深深的黑暗中,司马府斜对面的屋顶上,一道黑色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炷香后,国公府暖阁内。 披着一身寒凉的洛元良走了进来。 “王爷。” 暖阁内,萧溟玄坐在正首位置,身侧是国公爷和洛九黎。 “司马府那儿情况如何?” “一切如王爷所料,那江府细作果然是大司马的人?” “大司马回府送走祁公公后,便派死士出府搜寻江府细作的下落,并让那些死士务必赶在大理寺之前杀人灭口。” 萧溟玄点点头,与洛九黎对视了一眼。 似乎,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未待那二人说话,洛元良又道: “还有一事,要和王爷禀报,大理寺内的确出了内奸,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王寺正。” “王寺正?” 洛九黎略带疑惑的看向她大哥。 洛元良道: “大理寺分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丞、寺正、评事、主簿、录事、司直等官职。” “而王寺正不是人名,他姓王,寺正也叫大理正,为大理寺内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吏,而且是直接参与案件。” “难怪?” 洛九黎对这些职位并不了解,只知道她姐夫官位不低,位列九卿,没想到,这大理寺的职位还不少。 “人呢?” 萧溟玄见洛九黎没再问话,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向洛元良。 第340章 十万火急的来信 洛元良道: “我没敢打草惊蛇,一直派人暗中盯着。” 萧溟玄嗯了一声,抬头看向门外。 “秦隐。” “主子。” 秦隐快步进屋,根本不用萧溟玄问话。 “主子刚刚吩咐的,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去把人都带进来。” “是。” 秦隐转身,干净利落的出了暖阁。 待秦隐走后,洛九黎转头看向萧溟玄。 “王爷,这样安排真的行吗?大理寺和胡珏那边还没有找到人,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一旁,国公爷打断女儿的话。 “丫头,王爷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江府那个细作现在藏身何处,还没有找到,即便是现在找到了,也不能肯定她会不会任由我们控制。” “既然这样,何不虚虚实实,让胡珏那个老匹夫也搞不清楚真假。” 一说到胡珏,国公爷磨着后槽牙,眼神像头狼一样冒着绿光。 就在今日,他也才知道大司马胡珏派人暗杀了江峰年,又火烧江府十三条人命的根本原因,竟然与恤银案有关。 恤银,那可是征战沙场将士战死后,唯一能留给家人的念想了。 可就是这点儿钱,竟然也被这上下一层层的官吏扒了皮,沾了油。 这如何不让他气,如何不让他愤。 “他身为大司马,有正奉,有恩奉,有养廉银,有冰敬与炭敬,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怎么如此贪心不足还要刮走那些将士拼死挣来的恤银。” “可耻,可恨。” 国公爷死死攥着拳头,锤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盏,发出咣当当的声音,把才被带进门的一个小男孩,吓的缩了缩脖子。 “主子,人都带到了。” 秦隐把身后二人往光源最亮的地方推了一下。 “小,小姐,奴才见过小姐。” 那小男孩跪在地上,第一眼就看到了洛九黎。 洛九黎笑着看过去。 那男孩和他母亲,正是江府大火那日,她救治的母子俩。 “石头,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石头跪在地上,连连点头。 “好了,好了。” 这头还没点完,就被他娘一把摁住。 “快,快给主子们磕头。” 妇人到底也是江府出来的,一看到萧溟玄和国公爷的气势,吓的身上一哆嗦。 当时,江府大火,她看到过这二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国公爷,这两人可是大官儿,而且是大大的官儿。 这母女俩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萧溟玄不动如松,国公爷也习以为常,洛九黎正在让自己适应。 待那母女俩不再磕头了,萧溟玄才对着秦隐摆了摆手。 秦隐点头,跟着冲着门外喊道: “进来吧。” 不消片刻,门外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们俩看看,可认识她。” 国公爷指了指那母子二人身后。 那母子二人回头,吓的嘭的一下瘫在了地上。 “蝶,蝶儿姨娘。” —— 夜色深深,星星不知何时已经隐去,窗外突然起了一阵风。 “吱呀……” 司马府胡珏寝室内的一扇窗子,被风吹开,放在一角的安神香被吹灭。 胡珏猛地睁开眼睛,刚刚他感觉手臂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那痛感转瞬即逝,让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锦被下方,一左一右两个婢女松开胡珏的脚。 “大人,奴婢去关窗。” 其中一个婢女要起身。 就在婢女起身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人。” 门外人,声音有些急促。 胡珏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昏黄的老眼看了看门外,立即就有婢女察言观色的下了床,推开厚重的帷幔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有下人随着那婢女走进寝室。 胡珏躺在床上没动,这人老了,觉也少了,但同时也怕极了冷。 而刚刚进屋的下人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拉得细长。 “大半夜,什么事?” “回大人,门口有人刚刚递进来您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写着十万火急,奴才怕耽误您的事,这才……” “信?” 胡珏凌厉的眼神似乎穿透厚厚的帷幔射了过去。 大半夜往司马府送信,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火盆。” “是。” 立刻就有人抬着火盆进来放在帷幔内。 又有婢女扶起胡珏,给他披上厚厚的狐裘大氅。 “你们下去吧。” “是。” 婢女们起身,厚厚的帷幔外,有人拿来汤婆子毕恭毕敬的递到胡珏手里。 随即,寝室里服侍的下人全部离开。 “拿来。” 胡珏语气也听不出情绪,让人猜不透,心里也发慌。 跪地之人一听这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着头把信递了进去。 “谁人送来的?” “是一个小哑巴乞丐。” 胡珏狐疑的接过了信。 “人呢?” “门房留下了,以备大人问话。” “嗯。” 胡珏摆了摆手道: “下去吧。” 那下人如蒙大赦,长舒了一口气,急忙退了出去。 胡珏看了看那信封,字迹娟秀,正面写着“司马大人亲启,”下方写着“十万火急,” 胡珏心中更觉得诧异,急忙拆开来看。 里面只有一页纸,轻而薄,可那上面的内容,却沉甸甸的压在了胡珏的心上,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上面的内容并不长,简短数百字,却字字如针,让胡珏昏黄的老眼射出了狠戾的毒辣。 “司马大人,没想到吧,奴婢还活着,奴婢为您办事,向来尽忠,却不想,大人居然狠下杀手,为了灭口竟联合大理寺势必要将奴婢赶尽杀绝。” “奴婢的命是不值钱,但奴婢手里的证据金贵啊!大人如此心狠手毒,奴婢必以烂瓦之命,拼得玉碎!” “天亮之前,如若大人再不召回所有截杀之人,那天亮之后,奴婢便是拼上命,也要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 下方,没有落款,但却附上了一枚红色的私章印记以及几个人名和金钱的数额。 胡珏眼睛一遍一遍的扫过这几句话,在那几个名字上狠狠的盯了几眼,特别是那一串串的金钱数额。 第341章 今晚,她必须死 那是江峰年贪墨恤银,孝敬给他的买路财。 而那枚红色的私章印记! 他不会看错,那是江峰年的私章。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下贱的细作手里。 他以为所有的细作,暗卫,死士,不过都是一样杀人工具罢了,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他这个主人手里。 他豢养他们,他想杀便杀,想虐便虐,几十年来,那些人逆来顺受,对他言听计从,从未出现偏差。 可偏偏,如今,一个下贱的女细作,竟然会成为第一个反骨之人。 这就像一个试金石被投入水里,荡起水花,一旦今日他被这个卑贱的细作拿捏,那明日,就会有无数的效仿之人出现。 永远高高在上,以控制他人性命为乐的司马大人,何时被一个卑贱的细作控制过,更不曾被一个卑贱的细作威胁。 这就如同魔障一样,在他的心里百转千回,抓心挠肝,却始终不得,这让他几欲发疯抓狂。 “来人。” 门外,慌忙有人进来,双膝跪地。 “大人。” “把送信之人带上来。” “是。” —— 与此同时,九王府内。 萧溟玄寝室窗外。 “主子,司马府内有动静了。” 寝室内,传来响动。 “按计划行事。” “是。” 窗外之人似乎离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司马府内,胡珏披着狐裘大氅,一脸浓重威严的坐在上位。 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个个子矮矮,浑身破棉袄漏洞,哆哆嗦嗦,也看不清容貌的小乞丐。 “胡三,你问他,这信是谁给他的?” 胡三是司马府看角门的下人,因家中老母聋哑,懂得聋哑人之间交流的手势。 这种时候,他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胡三冲着那个哑巴小乞丐一通比划,哑巴小乞丐也啊啊一会儿指指门外,一会儿指指自己,一会儿在指指胡珏。 反正在场的除了胡三,没人能看懂他在比划什么。 随着哑巴小乞丐动作停下,胡三这才转头看向胡珏。 “大人,他说是一个女人在外城破庙遇到他,给了他一支金钗和一封信,让他把信送到司马府,那只金钗就归他了。” “女人?他可看清那女人的长相?” 胡三赶忙和那哑巴小乞丐交流。 只见小乞丐一个劲儿的摇头。 “大人,他说天太黑,他也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 胡珏手里紧紧抓着那页薄薄的纸,那纸变得皱痕累累,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你接着问,他可知道那女人住在哪里?去了哪个方向?” 胡三忙点头,又是一阵询问。 “大人,他也不知那女人住在哪儿,但看那女人走的方向像是外城后山。” “外城后山?” “大人。” 身后,一直没插上话的管家突然上前。 “奴才记得,外城后山半山腰处,好像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那破庙邪性的很,鲜少有人往那里去,那女人会不会就藏匿在破庙之中。” 那小哑巴乞丐闻此,连连点头,又啊啊啊的比划了一通。 “他在说什么?” 胡三道: “大人,他说前几日有后山窑的村民说那破庙闹鬼了,总在后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 胡珏一听,一双老眼顿时射出精光。 无论如何,今晚,她必须死。 “更衣。” 随着胡珏话音落,院内院外烛火通明。 司马府外,寂静无声。 直到半盏茶后,司马府的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软轿抬出,直到马车旁。 “大人。” 立即就有人把胡珏从软轿上扶进了马车里。 “父亲,天黑路滑,何必劳动父亲走一趟。” “不必多言,速去速回。” 车厢里,胡珏狠狠的把手中的信撕碎,语气掩饰不住的暴戾。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个卑贱的东西,不但敢威胁他,手里竟然还攥着从江府偷出来的证据。 今夜,他一定要看着她人头落地!绝对不能再让她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车外的胡弘治闻此,沉默无语。 他知道,一旦父亲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没有更改的可能。 “驾。”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出后巷,寒冷的冬夜,似有人从天上泼了浓墨,遮挡住了月光。 道上,马蹄踏过,尘土飞扬。 与此同时,前往外城后山的路上。 一身黑色狐裘大氅的洛九黎被同样黑色狐裘大氅的萧溟玄搂在怀里。 二人轻装上阵,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黑色的马,毛色闪亮,肢体健壮,萧溟玄把洛九黎裸露在外面的脸一遮,夹紧马肚,快马飞驰而过。 咚-咚咚咚 外城的大街上,此时传来一慢三快的打更声。 “凌晨一点了。” 洛九黎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 也不知,父亲和大哥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 山道崎岖,胡珏放慢马速,远远的看到黑暗中一处轮廓,房檐四角挑起,似划破长空的角,在黑暗中静静的沉默。 “父亲,就快到了。” 胡弘治牵着马,抬头望去,身侧有人举着火把。 前方就是破庙,不知怎么的,这处白天并不显眼的破庙,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起来却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胡珏没有说话,冷冽的冬夜让人的脑子迅速清醒。 刚刚,他在府里是被那封信和信里的内容气昏了头。 可现在看到那破庙近在眼前,他却突然心里生疑。 大理寺,九王府,司马府,三方人马去围剿那个卑贱的细作,可她竟然躲过围剿,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府里送了信?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停。” 胡珏想着,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随行的几人也同时停了下来。 此时,距离破庙也越来越近了,那破庙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父亲。” 胡弘治抬眼望去,不明白父亲为何又让停下来。 胡珏没说话,冲着破庙对着暗处的随行侍卫摆了摆手。 几个侍卫立刻分散开来,围着破庙四周转了几圈,甚至连周围干枯的杂草丛和几株根本无法藏人光秃秃的参天大树都检查了一番。 “大人,并没有什么可疑--” 第342章 局中局,真相大白 还未待话音落,一声唰唰的声响传来,一道黑色的人影儿,突然从庙里窜出,直奔山下。 “拦住。” 胡珏一声令下,侍卫们倾巢出动。 一时间,刀光剑影,短兵相接。 那道黑色的身影,被十面围攻,很快就体力不支,大叫一声,捂着被刺伤的手臂,不得不退回破庙。 “果然是她。” “把她逼进庙里。” 胡弘治知道江府那个女细作竟然胆敢偷梁换柱,金蝉脱壳,这可是大大威胁到了他们司马府的安全和父亲的权威。 难怪父亲即便是半夜也要亲自来一趟。 这种不听话的狗东西,势必要亲自斩杀了她才放心。 “是。” 侍卫们四面合围。 “吱呀” 庙门被连连后退的女子用后背顶开,在这夜里难听得刺耳。 胡珏下了马,由胡弘治扶着,一步步进入了庙里。 破庙堂中巨大的石像从中处断下,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供香的桌案也早已破烂不堪,上面还有一个倒着的空香炉,桌下一个破草团子。 “蝶儿,你这是干什么?” 胡珏向前走了几步,语气自然,却处处透着死气。 “既然你没有了性命之忧,应该回去当差才是,老夫也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 那个好字,咬的极重。 蝶儿倒在地上,黑色的面纱已经滑落,露出里面一张精致又略显消瘦的脸蛋儿。 “大人,您心中明白,奴婢是为何而引来杀身之祸的,奴婢若是再回去当差,才真的会性命不保。” 胡珏冷笑。 “你以为今晚你就能保住性命。” “哼!” 蝶儿也学着他那样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了昔日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大人不顾天寒地冻,也要亲自前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要蝶儿性命吧?” “在东西没有找到之前,大人怎么可能敢要蝶儿的性命。” “毕竟,身为一个卑贱的细作,又怎么有机会与高高在上的大司马对话呢?” 胡珏听她说完,见她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胆怯和畏惧,这种发现让他心头的怒火渐渐升腾。 “呵!蝶儿,你出息了,现在居然敢威胁老夫!” 胡珏咯咯的冷笑了一声,笑声在这黑夜中传播开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蝶儿没有害怕,反而挑了挑眉梢。 “奴婢这样,也是被大人逼的,当初奴婢被送进江府做细作之时,也未曾想到会有这一日。” “这些年,奴婢替大人办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差事,替大人杀了江峰年,替大人毁灭江峰年手里的证据,可大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奴婢一条活路呢?” “为什么?” 胡珏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笑容更加阴森,微弱的火把光亮打在他的脸忽明忽暗,越发吓人。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必须要死!” “可奴婢不会说!” 蝶儿痛心摇头。 “不会?” 胡珏嘲讽的一笑,语气轻轻,却冷气森然,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你一个卑贱的细作,连老夫都敢威胁,连江峰年手里的证据和私章都敢藏匿起来,你还敢说不会。” 蝶儿知道必死无疑,却没有惊慌求饶。 “哼!也是,在大人眼里,谁不卑贱,大人敢利用身份权势与江峰年沆瀣一气,贪墨恤银,致使多少战死沙场的将士死不瞑目。” 她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声音也很大。 大到声音落地,四周突然静了静,连呼吸都停了停。 这种安静和蝶儿的一反常态,让胡珏顿觉不安了起来。 “闭嘴。” 胡珏一挥衣袖,眼底浮现暴怒的杀机。 “把证据和江峰年的私章交出来!” “没有。” 蝶儿回答得干脆利索。 “没有,今晚,就算你不交也无所谓,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再活得离开这里吗?” “杀。” 胡珏语气冷厉,神色阴沉。 杀字落,剑指蝶儿的侍卫已经举剑要刺,黑暗中,一柄匕首射出,直接刺入了那侍卫的胸口。 “保护大人。” 其余一众侍卫,团团把胡珏和胡弘治护在中间。 胡珏霍然抬头,他的眼底不停的变幻,疑惑,震惊还有那种不安再一次涌上心头。 黑暗中,似有一张弓,已经悄然拉开,冰冷的箭尖对准了他的咽喉,亦或是一张巨大的网,正在张网以待…… “谁?” 胡弘治身为禁军统领,身手和胆量自是无人能及。 就在此时,破败的佛相身后响起一个沉而冷的熟悉声音。 “没想到,有朝一日,禁军统领的剑竟会指向朕。” 胡珏和胡弘治在听到那声音后,一股窒息的感觉猛烈的灌入了胸腔,几乎要无法呼吸。 朕? 什么人能够如此自称? 若大的一个长宁王朝,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称朕! 这是局,是个专门针对他们司马府的局中局。 佛相后面,一丝明黄色的袍角渐渐闪现出来。 纵然黑夜沉沉,纵然破庙内火光微弱,但那样鲜明的颜色也瞬间落入了胡氏父子的眼中。 与那明黄色形成对比的,还有另一个披着黑色狐裘大氅的男人,不是九王萧溟玄还能是谁。 而萧溟玄身侧,洛九黎一脸嘲讽笑意的看过来。 再往后,国公爷洛道汉,大理寺卿裴听颂,丞相梁荀殷,内阁大学士杜衡,御史大夫谢秦廉,护国大将军沈雨唐。 所有权贵人物,竟然齐齐站在皇上和九王爷身后。 胡珏脑子里轰然一声,仿若一朵烟花在脑中绽放,华丽之后,只剩下空白。 皇帝看着他,面沉似水。 “胡珏,证据和私章在朕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帝话落,胡珏父子和身后侍卫,噗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臣,老臣……” “胡珏,在你狡辩之前,应该先见一个人。” 萧溟玄站在皇上身边,淡漠开口。 “带上来。” “是。” 暗处,秦隐押着一个嘴被封住的男人走了过来。 “过去,跪下。” 那男人身上的衣服扭扭斜斜,似乎是被秦隐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胡珏定睛看去,一张老脸白的更是没了颜色。 第343章 胡珏,剥官削职 王寺正。 他安置在大理寺内的内应。 “胡珏,王寺正都招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如果还有,不妨看看这位。” 萧溟玄指了指刚刚站起身的‘蝶儿’。 只见那‘蝶儿’冷冷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拽,一张脸皮被揭了下来。 赫然正是洛九黎的贴身侍女,南星。 “你,你——” 胡珏心悸发慌,耳朵轰鸣作响,眼前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来回摇晃,但他又觉得精神欣快,躁动不安。 一旁,洛九黎眼神中一片冰冷。 “你想说什么?你的那个细作吗?江府的蝶儿姨娘早就被你的人杀了,而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戏。” 从决定抓胡珏开始,到派张平全去大理寺,皇上和萧溟玄可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难怪,这二位,前几日稳的不慌不忙,不动声色。 就连他老爹,都成为了这场戏中的一环。 胡珏自知大势已去。 “皇上,此事都是老臣一人所为,司马府众人毫不知情,还请皇上看在太后和贵妃娘娘的面上,网开一面。” 说完砰砰磕头。 “来人!” 皇上,厌恶于听他的解释。 破庙后的树林中顿时杀声四起,数十人手持着火把冲到了破庙门前。 火光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胡氏父子带来的那些侍卫根本都没敢动一下,就被反剪了双手压在了地上。 只因这些出现的人,身穿着黑色劲装,袖子上刺着一朵黄色的云,每个人腰间挎着的宝剑上,都飘着一块黄色的丝带。 御影卫!皇帝的卫队! 就连禁军统领胡弘治,也不能掌管御影卫分毫。 他们不明白,明明刚才他们都仔细查过了,这破庙四周空无一物,可这些御影卫,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没人会告诉他们,也没有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就在此时,皇帝的声音不带任何色彩和情绪的再一次响起。 “传朕旨意,大司马胡珏,贪墨恤银,暗杀朝臣,火烧江府十三条人命。” “现剥官削职,禁于大理寺天牢,胡弘治削去殿前司都点检一职,囚禁府中,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另,其它的侍卫随从……杀。” 一个杀字,从牙中磨出,在胡氏父子和那些随行的侍卫耳边却如惊雷滚滚。 然后,他们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森凉的钢刀划破了空气,带着冷风瞬间到了颈间! 一道血光伴着火光弥漫在眼前。 胡弘治软瘫在地,惨白着一张脸,嘴里只喃喃的道: “皇上……皇上。” 除此之外,他说不出别的话。 皇帝一挥手,御影卫走上前来,把那父子二人拎起带走。 随着大司马胡珏父子被带走,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山道上,火把绵延,火把上的火光闪动,偶尔“啪”的一声,火星四溅,照得周围陡然一亮,随后,又消失不见。 —— 天寒地冻,黑夜阴沉。 北风呼啸刮过,空中黑云压境,明日又是一个阴沉雪天。 洛九黎坐在马车里,压抑了很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释放,深深地呼了口气。 “累了吗?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到了内城我在叫醒你。” 萧溟玄把她搂紧,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洛九黎闭着眼睛,安心的靠在他怀里。 “也不知,太后和胡贵妃得知此事,会怎样?” 萧溟玄裹住她的手。 “人证,物证俱在,以及各位大臣都亲耳听见,她们就是在不满,又能如何?” “那,皇上会如何处置司马府的那些人。” 胡夫人,胡含玉还有在京郊尼姑庵的胡冰玉,以及司马府内胡弘治其他妾室子女。 萧溟玄淡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此时,大司马落马的消息无异于一个惊雷,把京城中各府炸了个天翻地覆。 安亲王睡的正香,窗棱上突然传来紧急的暗号。 他唰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动作干脆利落。 他起身,走到窗前,拍了拍手。 窗子从外面推开,一人从外面翻了进来,低头拱手道: “王爷,出事了。” 安亲王的眉心一跳,语气微沉。 “怎么回事?” “大司马被抓,胡弘治被禁足府中。” 来人简短的回答道。 “什么?大司马被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亲王霍然转身,这消息太过震惊,太出乎他的意料。 “大司马是在外城破庙被抓的,说是,皇上也在破庙内,就连御影卫都出动了……” 那人没有继续往下说。 安亲王的眼中闪过深深的疑惑。 大司马怎么会半夜去了破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皇帝居然也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安亲王同样震惊的还有昭王。 “外祖父不是已经回府了吗?他怎么会去外城的破庙?父皇又怎么会在破庙里?” 一丝冷风,从没有关好的窗子里飘了进来,如丝如线,烛火微摇。 昭王青白的脸隐在暗影里,不辩神色。 “还有没有其它的发现?” 跪地之人大气都不敢喘,犹豫了一下道: “回王爷,没有,因对方人太多,皇上的御影卫控制四周,属下实在是无法靠得太近……” 昭王狠狠的攥紧拳头。 “那随行父皇的都有谁?你总该看到了吧?” “回王爷,有九王爷,有国公爷,大理寺卿裴听颂,丞相大人,内阁大学士杜衡,御史谢秦廉,大将军沈雨唐,还有,还有——” “还有谁?” 昭王越听,心里沉的越厉害。 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分别有宣王,贤王,平王,五皇子,各个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可父皇却没有找安亲王,也没有找他的人。 看来,父皇对他-- 跪地之人唯唯诺诺道: “还有,还有国公府的二小姐,洛九黎。” “你说什么?洛九黎竟然都去了?” “是。” 昭王抿住了嘴唇,没有再说话。 可他心里的愤怒和悲怆渗透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跪地之人也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多辩解一句。 气氛有些诡异,他明显的能感觉到了主子身上的杀机,心不由得提得一紧再紧。 作者有话说:做坏事自有天收,下一个会是谁?是太后,还是昭王,还是胡贵妃?嘻嘻嘻!敬请期待。 第344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今日加更) 半晌,昭王终于开口道: “全力追查,务必给本王打听到今晚发生的事,一定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是。” 跪地之人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包括,宫里的胡贵妃娘娘。 皇上是何时离宫的,胡贵妃根本不知晓,因皇上一直在皇后的凤仪宫。 而皇后,是这个宫里,唯一一个可以与她抗衡,也是唯一一个能隐藏风声而不被泄露的宫殿。 直到皇上回宫,她父亲大司马被再次抓捕入大理寺天牢,她的哥哥禁军统领胡弘治,被削了官职,禁足司马府的消息,才传入她的耳中。 “娘娘。” 随侍的老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此时的寝宫内,只有这个她最信任的老嬷嬷陪在身边。 “嬷嬷,太后姑母那儿可知道信儿了?” 那老嬷嬷摇头,抹了把眼泪。 “娘娘,玉芙宫外都有宫人把手,不许人随便出入。” 胡贵妃闻此,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砖透出渗骨的寒意,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皇上这是要禁足本宫吗?” 老嬷嬷低头。 “娘娘,许着太后娘娘那儿也已经知道了,只要有太后娘娘在,许着司马大人就不会有事?府里也会平安的。” “嬷嬷,本宫知道,你这是在宽慰本宫。” 胡贵妃一颗心仿佛在火里油里受着煎熬。 她的发丝散乱,垂下的几缕被冷汗打湿,一双眼睛透出绝望的光。 “所谓富贵荣华,不过就是转瞬之间。” “皇上一个简单的命令,多少恩宠便是如山的崩塌,然后……灰飞烟灭。” “我在这宫里看透了人情凉薄,知道帝王无情--” “娘娘,可不能这样说。” 老嬷嬷鼻子有些酸,可还是强撑着向往张望,唯恐别人听了去。 “娘娘,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何况,何况,宫外还有昭王殿下。” “奴婢刚才使了些银子,得了消息,这件事,并没有牵连昭王殿下,只要殿下在,娘娘和太后和司马府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胡贵妃一听到昭王,一双毫无精气神儿的眼里突然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欲。 “对,墨儿,本宫的墨儿还在,只要这件事没有牵连到墨儿,本宫就不算输。” 与此同时,贤王府内。 一黑衣人单膝跪地。 “主子,事儿成了。” 贤王眉眼清疏冷淡的抬头。 “本王,还真是小瞧了我这位皇叔的手段。” “宫里怎么样?” 跪地之人道: “胡贵妃禁足,至于太后那儿,娘娘没敢透漏消息,只等着皇上做主。” “嗯,你先退下吧。” 贤王摆摆手。 待人退下,身边静悄悄的,没有人,除了闪动的烛火在那里无声的跳动,什么都没有。 他望着闪动的烛火,喃喃道: “这就是权利,只有坐在九龙宝座上的人才拥有的权利。” 还真是让人痴迷啊! —— 皇上论功行赏的圣旨还没发下来,传召洛九黎进宫的口谕倒是在第二日下朝后一并进入了国公府。 彼时的洛九黎正由春容梳妆打扮。 “皇上这个时候不去处理胡珏的事儿,怎么还宣召我进宫?” 身后,国公夫人无奈失笑。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皇上什么时辰做什么,自有皇上的用意,你一会儿进宫,万不可殿前失仪。” 洛九黎不敢点头,只因春容这个时候正往头发里插发簪。 “母亲放心,我自知道分寸,就是心里疑惑罢了。” “不过也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你这丫头,刚说完有分寸,怎么又敢随便议论皇上?” 国公夫人真想捂住她的嘴。 洛九黎:是真忍不住想吐槽啊! 好不容易把胡珏抓了起来,大司马府众人囚禁了起来,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忙的焦头烂额才对,怎么还有功夫宣召她进宫。 想归想,洛九黎终于还是在春容的搀扶下起了身。 国公府门口,洛九黎看到她大哥站在马车旁。 “大哥,你今日休沐吗?” 洛元良神秘一笑。 “你先上车。” 洛九黎:搞什么?这么神秘。 遂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车厢里,洛九黎吓了一跳。 “王爷。” 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不声不语的坐在车厢里,甚至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坐过来。” 萧溟玄冲着她伸手。 洛九黎走过去。 “王爷不是在宫里吗?” “来接你。” 原本散朝后,皇上的意思是由洛元良护送洛九黎进宫,但昨晚的事刚刚发生,他担心洛九黎的安全,便出宫亲自来接她。 萧溟玄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洛九黎看向他。 “王爷,皇上宣召我进宫是有什么事?” 萧溟玄道: “早朝时,皇上问了江府大火那日的情况,知道那日灭火用的工具是你提供的点子,这才下口谕让你进宫。” 洛九黎有些怀疑的歪了歪头。 “这种时候,皇上,还能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这样的小事?” 萧溟玄这一大早上被朝堂上那些家伙吵闹的脑仁疼,现在一看到她瞪着大眼睛,满脸我不懂,不明白,很怀疑的表情,终于勾唇笑了一下,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口中的小事,对于皇城里的人来说可不是小事,皇城内对火灾的防范是很严苛的。” “我知道,我明白。” 洛九黎点头。 “我只是觉得,昨晚闹出那么大的阵仗,皇上这会子不得为那件事忙的焦头烂额。” “再加上,宫里长春宫和玉芙宫那二位不省心的,皇上还能空出时间来问这件小事?” 她咋那么不相信呢? “话说,太后和胡贵妃,有没有找过皇上,求情认罪什么的?” 萧溟玄拉着她的手,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王爷,我问你话呢?” 洛九黎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萧溟玄揉啊揉,捏啊捏。 “胡珏的事,皇上根本不用太费心思,人证物证俱在,三法司会一同审理,如若连这点事儿他们都办不好,还事事需要皇上出面,朝廷养着他们有何用。” 作者有话说: 今日加更一章,上个月实在是诸事缠身,这个月神清气爽,会不定时加更的,请小仙女们一如既往支持小妖,投票,评论,催更啦啦啦!! 第345章 师父,太,太后来了 洛九黎想了想,点头道: “也是,人都给他们抓到了,要是再让皇上去操心,的确说不过去。” “那,太后和胡贵妃那儿呢?这么大的事儿,那二位不可能没动作吧。” 萧溟玄冷笑了一声。 “即便她们想有动作,也为时晚矣。” “昨晚后半夜,皇上没回宫时,胡贵妃就被皇后的人软禁在了玉芙宫,时至今早还没有放出来。” “至于太后,不急,她早晚会去找皇上。” 洛九黎一怔。 “皇后软禁了胡贵妃?” “很奇怪吗?” 萧溟玄看向她。 “这后宫也是战场,比前朝,比边疆还要波诡云谲,你可不要小看了那些女人。” 洛九黎失笑,半响才道。 “我怎么敢小看她们,那么多女人被宫墙围着,被规矩束着,从如花似似到人老珠黄,能得皇上恩宠的又少之又少。” “尤其像皇后,胡贵妃这样的女人,既是姐妹,又是对手,一旦对方跌落尘埃,另一方不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背后的家族,也不可能让对方有翻身的机会。” “就像王爷昨晚说的,前朝与后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皇上能大半夜顺利出宫,宫里的皇后定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力量。 至于皇后软禁胡贵妃,这里面有没有皇上的示意。 二人一路聊着天儿,一路进了宫。 御书房内,皇上见洛九黎来了,随手折叠起正在看着的奏折。 “你们来了,坐。” 洛九黎虽未下跪,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参见皇上。” 皇上经过昨晚一事,再加上一大早上早朝,似乎神情并未萎靡,反倒很精神,淡淡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洛九黎。 “听说江府大火那日,你让众人寻来的灭火工具,挽救了江府火灾的蔓延,可谓是功不可没。” “朕,今日招你进宫,也是为了此事。” “朕打算把那灭火的工具传播出去,不但各府衙,京中权贵各府邸甚至普通百姓最好也能家中备齐,以备不时之需。” 洛九黎很意外,皇上对这件事竟然如此重视,不但重视,竟然还想着在老百姓中传播。 在这种封建制度的社会状态下,能有多少当权者,会真心实意的为老百姓谋福祉。 何况,对方还不是只管一任,只管一处,只担一职的地方官。 而是掌管天下事的皇帝。 “皇上英明,火灾猛于虎,防患于未然,如若这灭火的工具能在民间传播出去,绝对是百姓之福。” 古代建筑大多是木质结构,哪怕是一粒火苗,都有可能引发不可估量的损失和人员伤亡。 皇上听她如此一说,淡淡笑了一下,话锋一转。 “听你父亲说,这灭火的工具也是在你师父那儿学来的?” 洛九黎闻此,忙点头。 “正是。” 其余的话,她是一句也不敢多说。 说多错多,说多责任就多,谁知道,皇上图的是个什么心思呢? 皇帝见她谨慎,挑着眉点点头道: “你父亲还说,你还能做出比那灭火工具更好的?” 得嘞! 洛九黎心想,这才是皇上宣召她进宫来的目的。 可是,她在府里出出进进见她老爹好几回,她老爹怎么就没有一回告诉过她,他在皇上面前说大话啊! 她扭头看了眼萧溟玄,萧溟玄微微摇头。 言外之意,他也不知道,国公爷是什么时候跟皇上说过这话的。 皇上看了那二人‘眉来眼去’。 “别看了,九王不知道,是你父亲打了昭王那日,朕宣召他进宫,他才说的。” 洛九黎心里撇嘴:皇上,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皇上说的没错,的确还有比那更好的灭火工具,只是——” 皇上很激动。 “只是什么?” 洛九黎道: “只是,臣女能画出设计图,但因为那水龙车造价太高,不太适合民间使用。” “水龙车?那是什么样的?” 皇上好奇,萧溟玄也好奇,两个大男人,巴巴的看向她。 洛九黎硬着头皮,在脑子里把之前看的那些杂书使劲儿回忆。 “水龙车,是由一个椭圆形大木桶,两个铜活塞缸以及一根横木杆组成,哪里有火灾,就把车推到哪里,使用时启动横木带动活塞,用压力将水从输水带中喷出。” 洛九黎连说带比划了一通。 对面,皇上和萧溟玄听的又仔细又认真,甚至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一件妙物。 “画,你回府后,马上画出来,交由工匠。” 皇上心情大悦。 这样的洛九黎,被他那瞎眼的儿子生生丢弃,还真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惜啊! 不过,能跟了萧溟玄,也不算是皇室的损失。 至少,仙医凌虚子的徒弟,是长宁王朝的王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长宁王朝与仙医凌虚子也算是有了关系。 御书房内,皇上心情大悦,可是御书房外,确切的说,是长春宫已经鸡飞狗跳。 “滚,全给哀家滚,今日,哀家必须要见到皇帝。” 此时的太后,正由随身侍奉太监搀扶着,冲着跪在长春宫外的禁军们?大吼大叫。 “你们想阻拦哀家,谁给的你们的狗胆。” 太后一气,抬脚踹倒了一个近身的禁军。 “哀家当初摒弃万难,扶持皇帝上位,不是让他有朝一日拿哀家的母家撒气的。” “今日,你们若还敢阻拦哀家面见皇帝,那哀家便见一个杀一个,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哀家的刀硬。” 跪地的禁军们浑身一凛,这前朝后宫,太后和皇上虽对外还是母子,但暗中早已经分庭对抗。 太后如此横行无忌,丝毫不顾及皇上的颜面,想必,皇上那儿-- 为首的头领见时机差不多了,跪地,起身,让路。 而守在长春宫外面的小太监,在太后闹起来时,就急匆匆抄近道一口气跑到了御书房。 “小崽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御书房房外,祁公公瞧着那小太监,抬手就骂。 “师父,太,太后来了。” 祁公公闻此,脸色一白,浑身瞬间紧绷。 第346章 九王,你放肆 该来的,总归要来了,慌忙转身站在御书房门外喊了一声。 “皇上。” 屋里的皇上正和萧溟玄,洛九黎讨论着什么,听到祁公公的略带着急的声音,抬头道: “进来。” 祁公公得了令,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皇上,王爷,太后娘娘来御书房的路上。” 书案前后,那‘哥俩’相互对视了一眼,洛九黎也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 她这是什么运气,难道要亲眼见证,皇上和太后吵架,母子决裂。 皇上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埃。 “该来的总会来。” 萧溟玄淡淡一笑。 “她来了,也不能改变皇兄的决定不是吗?” 皇上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看向门外。 只因,此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所有宫人下跪请安的声音。 “奴婢(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一袭华贵袍服曳地的太后从銮轿上走下来,戴着精美指甲套的纤手搭在随侍太监的手背上,脸色沉的跟滴了水一样。 抬脚走上殿前玉阶,恰好御书房内的厚重门帘被人撩起。 皇上唇角挑着一抹谦恭平和的笑意,有些讶异地开口: “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沉默地盯着皇上,随即又把目光看向皇上身后的萧溟玄和洛九黎,看了片刻,微微摆摆手。 身侧的宫人立刻全部退下,太后一人走进了书房内。 她现在并不在乎洛九黎为何会在宫里,她满心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哥哥被下了大理寺天牢,自己的侄儿被囚禁于府中,胡贵妃也被禁足在了玉芙宫,整个胡氏一族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听说皇上抓了司马大人,囚禁了司马府众人,哀家委实惊讶,特意过来问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意思了,不但有点意思,让身为外人的洛九黎几乎在瞬间就看出来了。 一个不是亲娘,一个不是亲儿子。 说话也不用在乎彼此的感受,只需要把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甚至,就连那愤怒都不带掩饰作假的。 皇上依旧是谦恭平和的笑,大司马府在他眼中,只是臣子,并非母家。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臣子犯错。” “臣子?” 太后一听到他这样称呼,冷冷一笑。 “当年哀家与皇上孤儿寡母时,还多亏了这个臣子,皇上才能得以顺利继位大统。” 一旁,萧溟玄一听太后这样明目张胆的往胡珏脸上贴金,冷笑了一声。 “太后这话说的稍有偏颇,当年太后之所以能成为一国太后,皇兄之所以能成为皇上,可不仅仅只是大司马一人之功劳。” “其一,当年父皇驾崩之时,虽设立了储君,但当时的太子昏庸无能,暴虐无道,荒淫腐化,酒池肉林,惹得朝野上下人心涣散。” “其二,各地藩王因没有了父皇皇权的镇压,蠢蠢欲动,各个想要取而代之,使得各地百姓人心惶惶。” “其三,皇兄虽并未是嫡出皇长子,但皇兄知人善任,宽宏大量,身负战功,在战场上用兵别有洞见,敢于行险,在朝堂中,就连梁老太傅都赞誉皇兄政治谋略堪称天赋异禀。” “何况,沈大将军,国公爷,梁老太傅,已故的谢老御史,还有很多有名无名的将士,臣子,哪一个不是披肝沥胆。” “怎么今日,到了太后嘴里,所有人的功绩反倒成了大司马一人所为呢?” 萧溟玄要么不说则已,一开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洛九黎都想忍不住捂脸,王爷啊!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待给太后留的。 瞧瞧太后那青白交加的脸色,紊乱的气息,那尴尬的神情,那恨不能把萧溟玄生吞活剥了的怒意。 啧啧啧!萧溟玄可真是太后的克星。 “九王,你放肆!” 太后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本想在皇上面前以她太后的身份甚至身为母后的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皇上对大司马从轻处罚。 可未曾想到,萧溟玄和洛九黎竟然在御书房。 更未想到,萧溟玄会如此张狂。 “太后,本王历来放肆惯了,如若惹太后不开心,还请太后见谅。” 这滚刀肉般的语气,别说把太后气的半死,就是皇上都忍不住低头勾了勾唇角。 若非眼前这人是他名义的母后,他真想赞萧溟玄一声勇气可嘉。 这么多年,放眼整个京城,敢把太后气成这样的,只怕萧溟玄是第一人。 当然,萧溟玄敢这样,也是他默认的。 太后虽是一介女子,但她背后的关系却不容小觑。 俗话说,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他已经受了这么多年心惊胆战之苦,决不能再被太后和大司马牵着鼻子走。 “母后且息怒。” 皇上不咸不淡的开口安抚。 “九王身为朕的亲弟弟,朕还是了解他的,他为人心直口快,脾气不太好,容易得罪人,不过他没什么恶意,还请母后见谅。” 一旁,作为局外人的洛九黎,听的出来,皇上表面上是在安抚太后,实则是在安抚萧溟玄。 敢当着萧溟玄的面怒斥他一句“放肆”的人,太后也是气糊涂了。 便是皇上都没有这样训斥过他。 萧溟玄自然也听出了皇上的意思,眼底寒意渐褪,眼角眉梢只余一片淡漠如水,仿佛眼前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关似的。 太后同样不笨,虽然她未曾猜透皇上的真正用意。 可她听得出来皇上说出这样一番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以及他站在了谁的立场说话。 这个事实无疑让她心头怒火更炽,戴着精美护甲的双手狠狠攥紧。 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在动怒了,她此行的目的不是来和皇上吵架的,而是来请求皇上饶恕大司马一命,饶恕司马府众人一命。 皇上终究是皇上,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孩子了,他是天子,是长宁王朝金口玉言,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一想到这些,太后松开了手指,青白交加的脸色也渐渐回了血,语气也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生硬。 第347章 太后与皇上的博弈 “是了,他是皇上的亲兄弟,哀家这个养育之恩大过天的母后,分量也抵不过他的一分一毫。” “哀家今日也是急火攻心,以后不会再去管皇上的任何事,但今日,哀家还是想问一句,大司马那儿可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皇上这次能放过大司马,放过司马府,哀家会劝阻大司马,忠心事主,再不能做有违常理之事。” 太后这话一出,别说是皇帝愣了一下,就是萧溟玄和洛九黎都彼此对视了一眼。 洛九黎:太后你是认真的吗?皇上费尽心思终于把大司马抓了起来,难道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再把人放了? 那这么多人的努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母后。” 那一瞬间,皇上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 “母后难道不知,大司马为何被下放天牢吗?” “贪墨恤银,暗杀朝臣,火烧江府十三条人命,这都是最近刚刚发生的,母后不会没有耳闻吧。” “当然,还有很多,勾结朋党,买官卖官,培养杀手死士,对意见不合的官吏暗下毒手。” “大司马这前后种种,太后不会认为是朕诬告他吧。” “还是说,母后认为,大司马所作之事,只是窸窣平常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朕如此大动干戈。” 皇上说完最后这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 太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难看。 想要张开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皇上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识过的。 冰冷刺骨,阴沉狠戾。 就像面对的不是她这个母后,而是仇人一般。 让她的心突然就颤了一下。 那些尘封多年,被她死死压制的记忆也渐渐有了苏醒的苗头。 皇上随手拿起奏折,淡淡的看了眼有些发愣的太后: “朕还有一堆奏折要看,就不留母后在这儿用午膳了。” 言外之意,请您离开。 太后一听,皇上这是下了逐客令。 心知大司马府大势已去,恐自己在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该怎么办?大司马府众人该怎么办?她的那些子侄该怎么办? 年老者这一辈子的宿命已接近尾声,可年轻的后生们难道就真的要跟着陪葬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氏一族后继无人。 “既然皇上要处理公务,那哀家也不好打扰了。” “只是……那毕竟是哀家的亲哥哥,哀家知道他罪不可赦,也知道皇上势必要给臣民一个交代。” “哀家……哀家不想再为他求得任何恩典,只想去牢里见他一面,就算是为这一世的兄妹情做了个了断,为他送行。” “还请皇上,能答应哀家这唯一的请求。” 太后声音很轻,口吻里的确没有了从前的盛气凌人,眼中的伤心显而易见。 皇上蹙紧了眉头,与萧溟玄对视了一眼。 萧溟玄没动,也没有任何表情,这种时候,帝王要做的决定,他不会越俎代庖。 太后一直看着皇上的举动,见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心里咯噔一下。 她与皇上虽不是亲生母子,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也了解皇上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知人善任,宽宏大量,但他用的都是忠于他自己的人,宽宥的也是他认为该宽宥的人。 而司马府,确切的说,她的哥哥,司马大人,根本不在皇上宽宥的范围之内。 果不其然,皇上握了握拳头。 “母后身份贵重,怎能屈尊降贵去那种地方……” “皇上。” 太后眉头紧锁,毫无章法的开口打断了皇上的话,她是真怕皇上再说出更绝情的话来,彻底封死了她的后路。 “哀家要强了一辈子,从未开口求过皇上一次,可今日,哀家只是想去见他最后一面,为他送信,难道皇上想让哀家跪下来求你。” 太后说着,抬手拽下凤簪,就要屈膝跪下。 “母后何必如此。” 皇上声音明显不悦。 “既然母后执意要去天牢,朕答应便是。” 太后不惜用下跪这种方式来求得见胡珏一面,皇上可不认为太后只是为了去了什么兄妹情分这样的假话。 他也想看看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太后闻此,心下一松。 到底求得了能见一面的机会,这个时候,别的要求她自是不能再提及了。 太后得了皇上的旨意,转身离开。 门外伺候的宫人听到动静,赶紧撩开帘子,迎接太后出屋。 直到太后离开,作为旁观之一的洛九黎,这才开口说话。 “皇上,王爷,太后去见胡珏,会不会--” 皇上看了洛九黎一眼,目光又移向萧溟玄。 “你派人去监视。” 萧溟玄点头,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现在也还未参透。 但他可以肯定,太后此行绝不是为胡珏送行那么简单。 出宫的路上。 洛九黎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萧溟玄。 “王爷,你说太后会不会派人去劫狱?或者劫法场?” 她前世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总会看到劫狱劫法场的戏码。 萧溟玄摇头。 “天牢有重兵把守,太后就是有心恐怕也无力,至于劫法场?还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也不能忽视。” 以太后对大司马的重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对于萧溟玄和洛九黎的分析,太后自是不知道。 此时,她已经回到长春宫,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长春宫的宫人一听到太后要去天牢,全都吓了一跳。 但太后说话历来说一不二,虽然各个也怕的要死,唯恐因为司马府的事而被牵连,可也自知身份低微,根本不能劝阻。 就这样,太后带着人,驾着车鸾,从宫中出发去了大理寺天牢。 裴听颂早就接到了九王的传话,天牢里,大理寺外,到处都布置了人。 等到太后车马到的时候,裴听颂已经站在大理寺门口等候多时。 太后一下马车,看到裴听颂在,眼底划过一抹暗沉,随即又消失不见。 “裴听颂携大理寺众人,恭迎太后。” 第348章 来人,老夫要见皇上 裴听颂以及身后一干人马,相继跪地。 太后由宫人趾高气扬的搀扶下马车。 天寒地冻,她身穿狐裘,手握手炉尚且冷的脚底发凉,可一看到皇上的人向她跪地,让她在刚刚与皇上的那场失意的博弈当中又找回了某种微妙的‘尊严’。 跪在地上的众人并不知太后此刻的心理,等了好半响,终于听到了太后让他们起身的声音。 “起来吧。” 太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 身在后宫多年,她又如何看不出,这大理寺暗中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着她今日与大司马的会面。 他们以为她会劫狱吗?还是以为她会与大司马合谋什么? 呵!笑话。 太后这样想着,抬脚踏上了台阶,一步步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九王府内,一室安静恬淡。 洛九黎伏在桌面上,安安静静的在纸上描画着。 萧溟玄坐在一旁,手里虽然执着书,但眼睛却不时的看着洛九黎手中笔走龙蛇,以及那纸上跃然赫上的设计图。 “这,就是你说的水龙车?” “嗯。” 洛九黎点点头。 这是参照记忆里清朝时期水龙车的雏形画出来的,要说她一个学医的怎么会画这种东西。 说来,还得感谢前世全国的消防日,当初还是学生的她,参加过消防日进校园的活动。 在消防大队发放的宣传册子上,有从古至今流传和逐渐演化下来的消防设备图释。 上次在江府救火时,她临时让人找的那些水囊和空竹筒,就是在唐朝时期用来灭火的工具,类似于高压水枪,却比高压水枪更简单,易寻,实用。 而这个水龙车,她更愿意叫原始消防车,水龙车的射程可达到二十到三十米,算得上是当时最先进的灭火神器了。 洛九黎画下最后一笔,用嘴吹干纸上的墨。 “王爷,怎么样?这水龙车是不是很磅礴大气,尤其适合宫里使用。” 萧溟玄握住她的手,细细看着。 “与你在宫里和皇兄说的几乎一样,单看外观看似简答,实则,颇费心力,的确适合宫中使用。” 至于她到底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么多千奇百怪,却又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他不想去探究,只想把人永远的守护在自己身边。 屋外,有人敲门。 “王爷,大理寺那边儿有动静了。” 是莫寒的声音。 “进来。” “是。” 莫寒走了进来。 “太后去大理寺了?” 萧溟玄连头都没抬,眼神一直在图纸上。 “是,太后到了大理寺,裴大人亲自陪同,虽然已经与胡珏见了面,可是——” “可是什么,吞吞吐吐的。” 萧溟玄声音冷了下来。 莫寒忙道: “太后临走时说要和胡珏说几句兄妹间的体己话,便将裴大人遣出了牢房,至于临出牢房时到底与胡珏说了什么--” 萧溟玄猛然抬头。 “本王不是告诉裴听颂,安排好人手,一定要知道太后和胡珏的一举一动吗?” 莫寒为难,太后毕竟还是当朝太后,名义上还是皇上的母后,皇上尚且不能做什么,下方的官吏更不敢对一国太后不敬。 洛九黎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神经都绷着一根弦儿。 胡珏一日不死,这事儿便一日不能尘埃落定。 “王爷,这也怪不到裴大人,太后身份使然,又是皇上亲口同意太后试探的,总不能那二人离别时的体己话,裴大人也要在跟前听着。” “何况,太后在临出牢房时才发话,让人出去,显然是知道皇上和王爷的安排。” 萧溟玄没说话,低头思虑了半响。 “去告诉裴听颂,天牢加派人手,日夜看着胡珏,在皇上没有下旨赐死前,不许出任何岔子。” “是。” 莫寒感激的看了眼洛九黎,随即转身离开。 而此时,大理寺天牢里。 只经过了一夜煎熬的胡珏,此刻苍老的脸越发显出了老气,以前还算清明的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 他望了望空荡荡的牢房,想着刚才太后临走时,与他拥抱,伏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心里的凄凉悲怆渗透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块骨头里。 在太后没有来之前,他表面上安静,实则内心也充满了恐惧,他仿佛嗅到了黑暗中那死亡的气息。 自己将会怎么死?是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还是被腰斩,被凌迟,被赐毒酒,被赐白绫……这种未知让他心生畏怯。 可就在刚刚,看到太后前来,他心中的畏怯又被那丝希望渐渐压下。 他以为太后是来救他的,他以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是,希望背后往往是更浓的绝望。 他在思考,思考着太后的话。 他这一生过的够风光了,不但权倾朝野,享尽了荣华富贵,还把胡氏一族带到了从没有的高度。 即便是死了,他胡珏的名字也将记在族谱之中,受后世族人敬仰。 “值了!值了!” 胡珏一拍大腿,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来人,老夫要见皇上,老夫有重要的话要跟皇上说。” —— 胡珏要见皇上的消息,经过两方渠道分别被送进了宫里和九王府内。 “胡珏要见皇上?” 彼时,萧溟玄正与洛九黎用晚膳。 窗外,天色黑暗,压抑了整整一日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儿。 “是,胡珏在牢房里大喊要见皇上,还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皇上说。” 回话的莫寒,这两日,他一直在大理寺和九王府之间来回跑。 洛九黎放下碗筷,蹙着眉看向萧溟玄。 “胡珏白日里见了太后,到了晚上又要见皇上?这里面会不会太后和他说了什么?” 萧溟玄没说话,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 “太后走后,胡珏是什么状态。” “听大理寺回禀的人说,他一直默不作声的低头坐着,连晚饭都没有吃。” 莫寒也觉得奇怪。 “王爷,要不属下派人去宫门看着,如若皇上出宫--” “不必。” 萧溟玄抬手打断他。 一旁,洛九黎道: “王爷觉得,皇上会出宫去天牢见胡珏吗?” 第349章 胡珏与皇上的交易 萧溟玄点点头。 “会。” “那,王爷也要去大理寺吗?需不需要让下人先去准备着?” 洛九黎知道,皇上去大理寺,萧溟玄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她,身为臣女身份,又是女子,没有皇上旨意,天牢重地,自是不会让她前往的。 “那你--” 萧溟玄想说让她在九王府里等着,可到底他们还没有成亲。 “王爷不用担心我,我先回国公府,如若有事,王爷可派人去府上传话。” 萧溟玄静静的看着她,虽然心里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也好,有南星,南烛和秦五在你身边护着,我也能放心。” 二人相互做了决定,便同时起身。 九王府的下人,也相继忙了起来。 一队人马送自家主子去大理寺。 另一队人马送洛九黎回国公府。 原本热热闹闹的九王府,顷刻间走了个人去楼空。 —— 果不其然,九王府的马车到达大理寺的时候,宫里已经派人过来传话,让裴听颂带领众人接驾了。 萧溟玄下了马车,看着那急匆匆去复命的小太监,神情也是从没有的严肃。 “微臣参见九王爷。” 裴听颂带领着几位大理寺的官员,看到萧溟玄下了马车,忙迎了上来。 萧溟玄看了那几人一眼。 “他可有说别的?” 裴听颂摇头。 “除了说要见皇上,再没有其他话了。” 萧溟玄冷哼。 “他和太后,倒是玩得一手的好谋划。” 裴听颂没敢搭话儿,身后的几个官员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如若是胡珏他们倒是还有几分胆量议论,毕竟,阶下之囚,证据确凿,他也再难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太后就不一样了,一国太后,便是皇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太后大不敬,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小官员了。 没过多久,一辆六驹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众人跪地声呼万岁。 一身便服的皇上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萧溟玄。 “走吧,随朕去看看。” “是。” 萧溟玄跟在皇上身侧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天牢里,胡珏眼见皇上一步步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九王,攥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 “老臣参见皇上。” 胡珏跪地,甚是毕恭毕敬。 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胡珏,你要见朕?” “回皇上,是。” 胡珏跪在地上,眸底沉了沉,既展现了自己的谦卑,又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皇上又道: “你说,有重要的话要跟朕说?” 胡珏抬头,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布巾包裹的东西双手递过头顶。 “皇上,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皇上赦免,但臣有一物想交予皇上,只求皇上能原谅臣的家人。” “臣所做之事,与家人无关,还请皇上看在老夫为官多年的份上,饶恕家人一命。” 皇上没动,犀利的眼神看着胡珏手里的东西。 一旁,萧溟玄上前接过那红色的布巾,在皇上跟前打开,是一把钥匙。 “胡珏,这是什么?” “启禀皇上,这把钥匙能打开臣寝室床下的木匣子,匣内有这几年臣记录的京城官吏知法犯法的证据。” “臣今日把这些一并上交皇上,以此换家人一命” 皇上没想到,胡珏要亲口告诉他的竟是这件事。 京城官吏知法犯法的证据,看来,胡珏这些年驱使那些官吏为他做事,很大一部分应该都是有把柄掌握在胡珏手里。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虽然卑鄙,恰恰,却最能洞察人心,驱使利益。 皇上给萧溟玄使了个眼色。 萧溟玄心领神会,转身出了牢房。 大理寺距离司马府不是很远,一阵马蹄声过,萧溟玄等人已经进了司马府内。 按照胡珏说的,在他的寝室下找到了一个小的木匣子。 “带走。” “是。” 随行的都是皇上的御影卫。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因为下命令之人是萧溟玄,而有任何不满和怠慢。 就在几人走出胡珏的院子时,前方人影闪动,胡弘治鬼魅一样拦住了去路。 “九王爷,我司马府如今已成了这番模样,还有什么值得九王爷惦记的?” 萧溟玄看着胡弘治。 “倒是没想到,胡统领都成为阶下囚了,竟然还能有此等锐气。”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胡弘治,不知收敛,穷兵黩武。 胡弘治自是能听得出来,但他现在已然不在乎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只不过是棋错一招,错估了王爷。” 大司马府落到如今这种地步,罪魁祸首,非萧溟玄莫属。 萧溟玄见他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心里骂了句蠢货。 “你不是错估了本王,而是错估了皇上。” “你以为你们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天道轮回对你们的惩罚!” 说完,手臂一扬,身后的御影卫带着木匣子往院外走去。 “王爷。” 胡弘治手缓缓的垂了下来,错身而过的时候,低沉的嗓音响起: “王爷以为抓了我,抓了我父亲,就能还京城安宁了吗?” “不,没了我父亲,这京城只会越来越乱,无论是官场还是普通百姓都会没有节制。” “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会忌惮父亲,总要收敛,一旦父亲死了,呵呵……难道王爷想把这天下所有的官吏都抓起来吗?” 萧溟玄冷如冰霜的侧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带出了一股怒火! “本王会把你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呈报皇上。” “顺便提醒你一句,这长宁王朝姓萧,不姓胡,能决定你和胡氏全族生死的,也只有皇上。” 萧溟玄说完,转身离开。 徒留胡弘治一人,在寒风中既痛快萧溟玄吃瘪,又恐惧即将到来的死期。 大理寺天牢内,御影卫呈报上了木匣子,便转身离开。 萧溟玄接过钥匙,当着皇上和胡珏的面打开了木匣子。 果然,木匣子内是一本看似老旧册子。 萧溟玄拿出册子,给皇上翻看了几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第350章 胡珏之死 这些官员,贪污受贿自是没有一个是清白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谁贪的多,谁贪的少,谁能力卓越,谁能力是浑水摸鱼。 更有甚者,对外口口声声喊打喊杀女人是红颜祸水的官吏,背地里竟是开青楼的,还有平日看着老老实实,按时上朝下朝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官吏,竟入股了赌坊。 低下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记录各家官吏后院的乌糟事儿。 谁今日纳了妾,明日偷偷藏了个外室,类此种种。 皇帝看了几眼,甚觉这些官吏的两副面孔如果传播了出去,别说朝堂震荡,就是百姓都会对朝廷逐渐失去信心。 一旁,萧溟玄见皇上脸色逐渐冷了下来,抬手合上那册子,几乎是带着恨不能挫骨扬灰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胡珏。 “胡珏,你认为皇上会相信这些吗?” 胡珏垂着头,跪在地上。 “皇上如若不信,派人一查便知真伪。” 皇上和萧溟玄对视了一眼。 萧溟玄把手中的册子啪的一声甩在了胡珏面前。 “皇上自会派人去查,可本王要说的不是这个册子的真伪,而是这册子里的一干官员,到底是被你胁迫还是被你设了圈套,不得不这样做?” 跪在地上的胡珏听到萧溟玄如此一问,垂着头的眸底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鸷。 “皇上,王爷,老臣冤枉。” “老臣只是私心作祟,派人暗中收集了这些官吏的丑闻,但却没有那种能力,让所有官吏都出现原则问题。” 萧溟玄冷哼一笑。 “哼!胡珏,如若你是冤的,那全天下的案件本王都要重新审理一遍。” 萧溟玄说完,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臣弟认为这件事还有待查证,这些官吏身上固然有缺点,但臣弟相信,如此知法犯法的事,但凡他们还顾念头上的乌纱帽和自己的家人,绝不敢明知故犯。” “何况,胡珏用这些秘闻来控制朝中官员为他办事,现在又拿这本册子当交易的条件,显然是置皇上的颜面,朝廷的颜面于不顾。” “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如若不动用刑审,只怕难以从他口中探出真相。” 萧溟玄一边说着,一边给皇上递了个眼色。 皇上心领神会,正待要点头答应。 便见跪在地上的胡珏突然抬起头,眼中悲怆凄凉,脸上一片全然狠绝。 刑审!他堂堂司马大人,临到最后,竟然要一群卑贱的狱卒对他动用刑审。 “皇上,看在老夫当年一心一意扶持皇上登上帝位的份上,这条路还是让老夫自己走吧!” 胡珏一边说着,猛然抬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穴上! 萧溟玄没有料到胡珏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来,硬生生护着皇上向后退了一步,还是被血溅在了身上。 皇帝还没来得及阻止,眼前那个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便倒了下去。 天牢里一阵哗啦啦铁链发出的响动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萧溟玄看着胡珏的尸体,脑子里突然划过一种可能,这个结果,也许才是胡珏真正让皇上前来的目的。 “皇兄。”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传朕口喻,胡珏突患恶疾,不治身亡。” “让他的家人过来为他收尸吧!” 皇上说完,转身出了牢房。 萧溟玄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俯身捡起了那本册子,也跟着出了牢房。 临出天牢时,萧溟玄冷眸一凝,扫过周遭的狱卒: “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如有泄露者,斩!” “是……是” 狱卒们结结巴巴的应着。 谁敢泄露半句,那是不想要命了。 外面,无人处,皇帝压低了声音。 “朕这么做……” 萧溟玄行了礼。 “皇兄这么做,自然有皇兄的道理。” 皇上点头,目光落在萧溟玄手里那本染了血的册子上。 “你说,这册子,他那还有多少?” 萧溟玄低头看了看。 “还有多少,臣弟不知,但今日他能把这个册子拿出来与皇兄做交易,显然这个册子的存在,宫里的太后是知道的。” “而且,臣弟还有一个想法。” “说。” 皇上也不是愚笨之人,萧溟玄这样一说,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合理之处。 萧溟玄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胡珏今日自戕,也是他与太后谈话的内容之一?” “而这个册子,也许不仅仅是他为了司马府众人开脱的一种,毕竟刚才臣弟看到的那些官吏,大部分都是一些保持中立的官员。” 皇上闻此,脸色越发阴沉。 —— 而此时,皇宫长春宫内。 太后正跪在一尊佛祖像前焚香跪拜。 当听到宫人禀报,皇上回宫后。 太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蜡白,合十的双手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绿簪。” 太后叫了一声近身侍奉的大宫女。 “太后。” 绿簪上前。 “去,把那本地藏经打开,哀家一会儿要抄写经文。” 绿簪低头,眸底划过一丝讶异。 地藏经,是给亡亲眷属超度祈福的,上次太后亲自抄写经文,还是大司马府胡老夫人仙逝,太后亲自为长嫂抄写。 可这次-- 绿簪不敢问,也知道不能问,只得转身去准备。 “孙嬷嬷。” “太后。” 孙嬷嬷上前。 “扶哀家去沐浴焚香。” “是。” 抄写经文,要吃素,奉斋,沐浴,放生,为了她唯一的哥哥,她一样也不能落下。 —— 国公府,浮曲院。 洛九黎刚刚沐浴完,就见南星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当然,南星没事的时候,也是一脸板正。 “主子。” “怎么了?” “国公爷和大公子刚刚出府了。” 洛九黎一惊。 “这大晚上的,父亲和大哥出府去了哪儿?” 南星道: “看着像是大理寺的方向。” 洛九黎忽地站起身。 “大理寺,不会是出事了吧,皇上和王爷——” “应该不是皇上和王爷。” 南星赶忙安抚。 洛九黎蹙着眉。 “会不会是胡珏?” 南星没说话,这种事,以她的身份,不好开口胡乱猜测。 第351章 崇阳侯,你什么意思 “二小姐。” 门外,是秦五的声音。 秦五一直都在府外,只有洛九黎见他时,或者萧溟玄要传话递东西时,他才会进府。 洛九黎给南星递了个眼色。 南星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的功夫,秦五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帘外。 “主子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今晚事情太多,就不过府来看二小姐了,让二小姐早些睡下。” 洛九黎闻此,心里明白,大理寺那儿恐怕真的出事了。 而萧溟玄特意派人过来递话,就是怕她担心。 “嗯,我知道了。” “那,属下告退。” 秦五行了礼,转身退了出去。 待秦五离开,一旁的南烛上前。 “主子,要不属下去趟大理寺,打听打听是出了什么事。” “不必了。” 洛九黎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拆下头发上的发饰。 “王爷没有让传话的人告诉秦五大理寺发生的事,想必这事不小,或者皇上,或者王爷是有意隐瞒。” “咱们只安心等着便好,没必要特意去打探,扰王爷烦心。” 南烛摸了摸鼻子。 “是。” 主子向来为王爷着想。 王爷也是一门心思扑在主子身上。 这俩人,对彼此都是一心一意的,倒是羡煞旁人。 洛九黎不知道南烛心里的想法,此时的她,一脸平静的卸着发饰,但心里却已经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太后是白日里去大理寺天牢看了胡珏后,胡珏才提出要面见皇上。 而她也在宫里,亲眼看到太后与皇上因为司马府的事儿从一开始的疾言厉色,含沙射影,到最后太后似乎不得不隐忍的妥协。 到底是什么要太后不得不隐忍下来?而太后手里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她绝不会天真的认为,太后和大司马筹谋了半生,就这点能量。 还有身在宫中的胡贵妃,对这件事一直没有任何表态的昭王,以及司马府的那些人。 每个人都出奇的平静,只是越是平静越是可怕,这种平静的表象下,到底是只有一股还是几股暗流涌动。 “主子,主子。” 一旁,南烛一连叫了几声主子,洛九黎都没有反应,不得已,南烛只得伸手拍了拍。 “啊!南烛,你叫我。” 洛九黎回过神。 “主子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是在担心王爷吗?” 洛九黎笑了一下,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是啊!我都要就寝了,王爷却要彻夜忙碌,我不但担心还心疼。” 南烛:她说什么来着,主子对王爷,那是一门心思。 就是可惜了,王爷这会子听不到。 如若让王爷听到了,指不定又高兴成什么样。 ‘咯吱’窗外有冷风吹过,雪粒子伴着寒风把窗子吹开了一条缝隙。 南星赶忙走过去,把窗子合上,用重物挡住。 同时关上窗子的,还有身在司马府的胡弘治。 自从不久前他在院子里痛快的痛斥了萧溟玄一番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正院夫人和偏院侍妾的屋子他都没有去,而是进了书房。 没有叫人陪着,也没有点蜡烛,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如同黑暗中的雕塑一般,这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如果我是你,还不如趁早回屋多抱抱娇妻美妾。” 身后突然响起带着微凉又轻浮的声音。 “谁?” 胡弘治霍然回头,手掌已经成爪,做着防御的姿势。 “胡大人何必杯弓蛇影呢。” 一人穿着夜行衣,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暗影里。 只见那人身姿挺拔,紧身的衣服衬着他修长而流畅的线条,此时的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雪亮的匕首刀尖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白光。 那人走到窗边,拿起桌上的火折子,轻轻一拔,火折子冒出火苗,随着他的动作,牛油蜡的蜡芯被缓缓点亮。 烛火光亮闪动,那人的脸也渐渐的清晰了出来。 “崇阳侯。” 胡弘治看着那张脸,眼睛一睁再睁,霍然起身。 没错,来人正是崇阳侯,程宗阳。 “不过一天一夜的囚禁,胡大人就不适应了?” 崇阳侯放下火折子,淡淡一笑。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府外可是有侍卫在把手。” 一天一夜了,这府里的人噤若寒蝉,一个个见到他不是一脸哭丧样,就是低着头默默垂泪,昔日的司马府,如今在他心里堪比地狱。 此时,因着崇阳侯的到来,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震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是太后让你来的?还是贵妃娘娘让你来的?” “都不是。” 崇阳侯回首一笑,眸底散发着让人说不出来的诡异的光。 胡弘治先是震惊,随即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嘭的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崇阳侯,你什么意思?” 不是太后,也不是贵妃娘娘,那他此行前来到底为何? 胡弘治在心里一遍遍的产生疑惑又否定疑惑。 崇阳侯上前一步。 “胡大人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太后如今在宫中吃素,奉斋,沐浴,焚香,抄写经文。” “而贵妃娘娘,自从司马大人和胡大人被抓后,就被皇后禁足在了玉芙宫。” “别说让她来救你,就是她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后还有心情抄写经文,贵妃娘娘被皇后禁足?我司马府还没倒台呢?什么时候轮到梁家的人指手画脚了。” 崇阳侯勾唇一笑,忽略太后抄写经文的真正意义。 “大人认为是皇后禁足了贵妃娘娘,呵!没有皇上点头同意,皇后怎么可能有那个胆量。” 胡弘治紧紧的贴在书架边上,眼神从清明逐渐空洞。 “难道,这一次,大司马府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他呢喃自语,片刻之后,飞快的上前几步抓住崇阳侯的手。 “崇阳侯,我知道你能来,肯定是有办法,你救救我!救救司马府?” 崇阳侯见他拉着自己的手,笑意在脸上一层层荡开。 “胡大人,本侯只是有名无实的侯爷,你叫本侯如何救你?” 第352章 九王爷,司马府出事了 胡弘治微怔,他已经注意到,崇阳侯说话间用的是“你”和“本侯”的称谓。 以前,他见到他时,恭恭敬敬称谓的一直都是微臣,何曾敢用过本侯二字。 胡弘治心中一阵刺痛,怒火升腾,却又不得不压下,声音低沉道: “崇阳侯,贵人多忘事啊!你不要忘了,你与我,与我父亲,与太后娘娘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以为那件事没有你的份儿吗?” “皇上抓了我父亲,囚禁我在府中,你以为自己能安然无恙?” “如若我和父亲随便说些什么,别说你的侯位,就是太后那儿,恐怕你也再不能近身侍候了……” “本侯自然没有忘。” 崇阳侯淡淡的抬了抬手,手指轻轻的划过匕首锋利的刃尖儿,一双眼睛压的低低的看向胡弘治。 “所以,本侯今晚来了。” “你——” 胡弘治心中震惊,他刚刚在崇阳侯眼中看到了杀机。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相信崇阳侯是来救他的,那他就真是该死了。 他忙调动内力,想着至少在崇阳侯动手之前,他要先发制人。 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惊觉浑身软绵无力,暗中用力的手臂竟然不受控的垂在身侧,无法抬起。 “来……人!” 人字还没喊出,崇阳侯修长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哑穴上。 “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软筋散。” 崇阳侯慢慢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本侯来,是帮你解脱的,从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胡统领落魄到剥官削职,被禁足在府中,你啊!还不如解脱来的痛快。” 崇阳侯说着,看了看外面呼风唤雪的夜空。 “估计,他们也快来了。” 说着,扭过头看向胡弘治那恨不能杀了他一般的眼神,丝毫不在意道。 “胡大人还不知道吧,你父亲在牢房当着皇上的面自戕而亡。” 胡弘治浑身一震,一双眼睛赤红一片,胸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的他心肝脾胃肺翻来覆去的绞痛。 因为震惊,因为愤怒,因为不甘心,就连下颚的肌肉都在颤抖。 崇阳侯看着他的样子,笑容深深,语气轻轻,字字却如磨刀般吓人。 “很生气吗?你父亲为了保住你们的性命,不惜选择自戕,想要皇上对你们法外开恩,啧啧啧!” “可惜啊!本侯怎能让你们与皇上冰释前嫌,这宫里,这京城,没有了太后与皇上对峙,岂不是少了很多机会和乐趣。” “你放心。” 崇阳侯从他面前站起身。 “你死后,别人也只会以为你是畏罪自尽。” 话音落,崇阳侯已经走到他身后,一张纸赫然出现在胡弘治对面的桌子上。 “瞧瞧,这是你的悔罪书,那上面的字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 说着话,他恶毒般的低头在胡弘治耳边低声道: “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两个女儿,让她们给你们父子报仇。” 仇字落,屋内烛光熄灭,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由他握着胡弘治的手捅进了胸口。 夜半,无语,冷风呼啸,大雪纷飞。 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司马府各院。 裴听颂亲自带人前来。 “裴,裴大人。” 开门的是司马府的管家。 “去,叫你们老爷出来说话。” “是。” 管家不敢耽搁,急匆匆直奔后院。 主母的院子,侍妾的院子,皆未看到胡弘治的身影。 “书房。” 有人指了指书房。 “小的之前看到老爷去了书房。” 胡夫人披着狐裘大氅,抬脚直奔书房。 当书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管家手里的灯笼忽明忽灭。 随即,一声尖锐凄厉的哭喊响彻司马府。 在前院的裴听颂一听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与随行侍卫几乎同时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 后院书房外。 裴听颂看到了昏死过去的胡夫人以及呆若木鸡的几个胡府侍妾。 “老爷,老爷……他。” 管家几乎拿不住灯笼,整个人抖如筛糠。 裴听颂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疾步进入了书房。 只见书房正中的书案后,胡弘治胸口插着匕首,两手沾满血迹,手臂垂落,已然气息全无。 “所有人退出书房,不许任何人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裴听颂当机立断。 “是。” 随行的侍卫整齐有序分列开来,把书房四周围起。 “朱二,你马上回大理寺禀报王爷。” “是。” 随身侍卫哪里敢耽搁,脚步不停转身离开。 而此时,大理寺内。 国公爷和洛元良皆在。 三人面前的桌案摆放着胡珏这些年为非作歹的罪证。 洛元良拿着那些罪证,愤愤不平。 “让他就这么轻松的死掉,简直对不起他这些年做下的恶事,至少应该让他——” “元良,慎言。” 国公爷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抬头看向一直沉着脸的萧溟玄。 “王爷,这件事恐怕胡家那儿--” “九王爷,司马府出事了。” 门外,已经返回大理寺的朱二披着满身满头的雪花跑进了屋里。 萧溟玄抬头看去,眸色清冷。 洛元良豁然起身。 国公爷眉头一跳。 “怎么回事?” 问话的是国公爷。 “胡弘治死了。” “什么?” 三人皆是一惊。 “具体怎么回事?说清楚。” 萧溟玄攥紧手掌。 “回王爷话,胡弘治在胡府书房自杀身亡了。” “自杀?” 萧溟玄起身,胡弘治那样骄傲的人,会自杀。 “去叫上张平全,同去司马府。” “是。” 朱二不敢耽搁,转身离开。 身后,洛元良站在国公爷身侧,小声道。 “父亲,要不我回府去叫小妹。” 国公爷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前方背手而立的萧溟玄,沉默没有说话。 一夜之间,大司马胡珏自戕于狱中,胡弘治又自杀于府中。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洛九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主子。” “小姐。” 南烛和春容同时推门进了屋。 洛九黎起身,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不大清醒。 “怎么了?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