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反派画饼（1v1）》 第一章：九曲十八弯 来到灵霄宗之前，容羡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玩个全息游戏还能出bug，她在进入游戏时选择的《决战蓬莱之巅》虽然也是升级打怪的副本，但那是二星难度啊。 怎么就把她传送到攻略反派这种sss+类型的剧本里了呢，这年头的反派是那么好攻略的吗？且不提心狠手辣是反派的必备性格，光是那九曲十八弯的复杂心思就够她over八百回。 “喂！npc呢，信不信我出去投诉你们研发公司啊——” 容羡卷站在散云峰的后山吹晚风，这是她第n次召唤游戏系统失败。 什么破游戏，只告诉她攻略反派有什么用，容羡卷恨恨地跺脚，惊起在林中栖息的山雀。 “本次…玩家任务为攻略反派…阻止世界崩塌、反派身份…上古魔神…因缘际会……” npc断断续续地背完任务背景就歇菜了，还上古魔神呢，她来第三天才摸清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个资质平平的修真界小菜鸟，因为在开山大会上没什么出色的表现，和几个普通的弟子分派到了灵霄宗内最偏僻的散云峰修行。 转眼两年过去，和她同在散云峰的师兄弟们多多少少都在试炼中取得了小成绩，半年前就搬到了离山门近些的明光峰，那里的内门弟子聚集最多，不似散云峰地小物薄，长久失修。 是以，容羡卷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才算见到个活人——是宗门派来通传消息的内门弟子简白。 她只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些宗门情况，便被简白施以同情的目光，也不好再贸然提起魔神了。 毕竟这里是修真界，以仙为道，她若乱问，别说见到反派了，搞不好先小命不保。 想起简白看她的眼神，活像在感叹这一届混的最差的学生似的，若她真是勤勉修习未果的菜鸟，说不定还会无地自容一番。 但她是来自遥远星球外的容羡卷，可不是游戏里怯弱的小菜鸟。 经过这几日的研究，她发现了这具身体一直处在筑基阶段没什么突破。 容羡卷捏着手里那封山门大会的试炼邀请，她是想婉拒的，奈何简白很直接地告诉她，山门大会三年举办一次，由宗门五大长老负责，前三名成绩优异者可获灵石奖赏，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各峰弟子奋进修行，不许称病告假。 “师妹啊，你应该多向澹台师姐学习，她可是咱们内门弟子的榜样。”简白临走前还没忘记补上一刀。 就差没把“同是女修士，你看看人家”这句话在脑门上轮播了。 简白所说的澹台师姐名唤澹台瑟，是他们内门弟子中修行最勤勉，又出类拔萃的同门师姐，如今已经修炼到金丹境界，只是她为人清冷孤傲，不喜与人结伴，除却参加试炼，大都在独自在点苍峰修行。 不过这非但没有阻挡内门弟子的热烈相传，甚至还成为一些弟子心目中追捧的理想型。 简白一提起澹台师姐那两眼放光的崇拜神情，容羡卷就知道这人也是粉丝团中的一员。 她这个筑基期的渣渣去参加山门大会，随大流都随不成，连简白都比她高两个段，看来她要赶紧弄清楚这具身体一直没能晋升的原因了。 要不然，在这慕强又以修真等级为尊的异世，她想当个不起眼的小菜鸟都难。 第二章：倒挂野猪林 “哎哎——今天是休沐日，书阁不能进。” 容羡卷才走到灵霄宗的书阁的台阶上，就被两个白衣佩剑弟子给拦住了脚步。 “不能进？”容羡卷不服气地喊道，小手一伸，指向西南方位正阔步如风往书阁走去的红衣女子。 “既然不让进，她为什么可以进去？”这不是搞区别对待吗，她也是灵霄宗的弟子好不好。 “内门弟子休沐日不准进入，这是书阁的规定。” 两个守门弟子像没有看到那个径直走向书阁的红衣女子，只拦着容羡卷不肯放行。 见这两人怎么也说不通，容羡卷登时就急了，眼看那红衣女子就要推开书阁的门，容羡卷一猫腰，迅速地从守门弟子的佩剑下窜过去。 两个弟子才反应过来追上她时，容羡卷已经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挡在书阁的门前。 “澹……”守门弟子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要被冻结了，连行礼都滞了半拍。 容羡卷手里抓着一截红色衣袖，无辜状地眨了眨眼，心中不由暗叹，当真是好、好漂亮啊——美人狭长的凤眼流动着琥珀波光，一袭红衣映衬得她肌肤胜雪，眉宇间自有一番让人为之所摄的清冷气度。 她还是头一遭离大美人这么近，如果不是当下这种情况的话，或许会更好。 澹台瑟眼瞳微微缩紧，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这是…… “师姐～你压得人家好痛呀。” 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过半寸，容羡卷视线下移，便瞧见按在她胸口上的纤纤玉手，指骨修长，不轻不重的力度倒也不难受。原本大美人是要推开书阁大门，她横插过来，又比大美人矮了一头，只好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 容羡卷作势不稳，惊呼着往前栽，她眼尖地看到大美人腰间悬挂的玉牌，上面单刻了一个“瑟”字，再联系到简白的对澹台师姐的形容，面前这个红衣大美人无疑是澹台瑟。 她忽然就能理解那些狂热崇拜者的追捧了，不过，美色固然可赏，她还没忘记当务之急，眼下进书阁才是要紧事。 两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守门弟子早就觉出不对劲，俩人心照不宣地退了下去，敢拽他们澹台师姐的衣袖，真是不要命了。 还记得三年前有个弟子扬言要澹台师姐给他跳艳舞，正巧被路过的澹台瑟听见。 结果这个弟子隔天就失踪了，被同门发现时，他已经在野猪林倒挂着晾了整整三日，变得精神恍惚，一听到澹台师姐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识相点的弟子再也没有谁敢冒犯她。 这些事情容羡卷一概不知，她只晓得两个守门弟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 哈哈，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进书阁查资料了。 就在容羡卷要止住倒向大美人怀里的时候，按在她胸前的手瞬间收回。 容羡卷腰间倏然一紧，她僵持的姿势也随之土崩瓦解。 “啊—” 这下，容羡卷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大美人的怀里，一股芝兰香气萦上鼻息。 美人师姐身上，好香啊…… ————小剧场———— 容羡卷：师姐好美，身上好香！ 旁白君： （飘过）这是重点吗… 第三章：让你为难么 她这是…被美人师姐搂进怀里了么。 容羡卷不确定地抬眸，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瞳，澹台师姐不是冰山大美人吗。 “筑基期？” 澹台瑟挑眉，凤翎般的眼尾微微上翘，哪来的疯丫头，张口就喊他师姐，倒是不认生。 “师姐，我叫容羡卷，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我被吓到了才不小心撞到门上的。” 原来澹台瑟是在探她的实力，容羡卷赶紧自报家门，从她馨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呜，撞得她鼻子好痛。 澹台瑟怀中一空，那种若隐若无的力量也不见了，他好整以暇地瞅着容羡卷睁眼说瞎话，他的耳力还没有迟钝到三尺之内听不见人声。 “你认得我？”澹台瑟问她。 “我当然认得呀，你是澹台师姐。”容羡卷见她似乎只是单纯发问，灵机一动，顿时两手对握，放出星星眼，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我只在人群中远远地见过师姐一次，师姐英姿飒爽的身影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像师姐这般勤勉修行的榜样，对我们这些小弟子们的鼓舞从未停歇，虽然我还是筑基期，但我无时无刻都想追随着师姐的脚步，成为一名为宗门争光的修士。” 容羡卷编的那叫一番滔滔不绝，声情并茂的，其实她边说边小心地观察着澹台瑟的反应，见对方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松了口气，这小迷妹的角色被她演绎得没有八分也有五分，好看又优秀的人应该不会排斥别人的夸赞吧。 “当真，这么崇拜我？”澹台瑟说着，推开了书阁的大门，顺势跨了进去。 果不其然，澹台瑟前脚刚迈进书阁的门槛，后脚那抹青色的团子就跟了上来。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小丫头一直往书阁的方向瞄，夸他夸了这么久，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当然啦，不光是我崇拜师姐呢，师姐长得这般好看，修行又如此勤勉，连休沐日都还在学习，内门弟子们都视师姐为榜样呢。” 容羡卷见她终于进了书阁，心中暗喜，澹台师姐哪有那么难相处啊，她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师姐也没有嫌弃她呢。 “这么说，如果师姐有事想让你帮忙的话，师妹会答应吗？” 澹台瑟见她进了书阁，隐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只听“砰”的一声响，容羡卷耳边刮过一道风，身后的书阁大门突然关上。 本就不算炽烈的日光被窗棂隔挡，偌大的书阁内，只剩下她和美人师姐两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威压感是怎么回事，容羡卷看着自己在地上投射的影子，已经完全被师姐高挑的身影盖过。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让你帮忙很为难。” 美人师姐蹙眉，连话语声都放轻了不少，好像真在反思自己有没有为难到小师妹。 “不是不是！能忙上师姐的忙，我一时开心得都忘记说话了，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事情，师姐尽管说！” 容羡卷见状，急忙摇了摇头，她怎么可以怀疑美人师姐呢。 诶，她最见不得美人忧郁的神情了，师姐或许是想请她帮个小忙而已，她竟然还犹豫，罪过罪过。 第四章：隔空取物法 “如此，书阁二层有关炼器的典籍，就托师妹帮我找找吧。” 美人师姐见她应下差事，随即毫不客气地纤纤一指，对准了楼上浩若繁星的书卷。 “……” 容羡卷忽然就想收回刚刚说出去的豪言壮语，她以后出门前是不是应该卜一卦。 她无声地叹息，默默地踱向书阁二层，话都放出去了，若是不去，岂不伤了美人师姐的心。 灵霄宗的书阁向来是依照年代序号前后排列，炼器的古籍应该是在… 容羡卷的视线自左及右一排排扫过，最后停在了一排格外庞大的竹架前，她踮起脚尖比划着试了试，这书卷摆的，有种不顾身高的美。 她趴在栏杆处上下张望，没有看到美人师姐的身影，想必还在其他几层寻找。 正好，她可以借此在这儿看看有没有记载修炼瓶颈的书卷。 修行，需凝神化气，可是她发现这具身体总会在气走丹田时生出一种滞感，导致她每每运气都无法进行到最后一步。 这也是她一直待在筑基期没有晋升的原因。 容羡卷翻了二十多本提到筑基阶段的修行小册，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些泛泛之语，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篆瞅得她眼花。 不愧是sss+的游戏设定，她揉了揉眼睛，把第n本小册合上，放回架子上，又在心底把失灵的系统问候了几遍，哪怕给她个指南也好啊。 嗯？ 一本颇为小巧的书卷歪在角落里，书脊也没有标注名称，倒是与周围整齐划一的书卷显得格格不入，容羡卷好奇地把它抽了出来。 真是福至心灵，她乍一翻开，里面的内容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一页注着：风物小志，偶有奇殊修行之术，闻矣录之… 容羡卷快速地翻阅浏览，果真在其中一页找到了运气滞留感的描述。 上面写道，真气滞留丹田，需通五脉，佐以辰初露水花蜜十日不断，方可恢复…… 容羡卷磕磕绊绊地翻出一截释义，正欲往后看，身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师妹已经找到我要的书卷了么，让我瞧瞧。” 是美人师姐——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她惊得赶紧把书一合，往袖中塞了塞，转身换上笑意盈盈的表情，把澹台瑟往旁边那排大竹架边引。 “师姐要的书我已经找到啦，在这上面——”容羡卷走到架子旁边，指向上方的几排，“可是我够不到，师姐有办法吗？” 澹台瑟见她一会儿眉眼弯弯地冲自己笑，一会儿又苦恼地抿着小嘴，却不知她那仓促藏书的小动作早已被人收入眼底。 看来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值得探索一番。 毫不知觉的小丫头还在恳切地等着他想办法，他敛下眼底的暗意，虚空一握，竹架上的书便随施法者的心意飞离原本的位置，瞬间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哇，这就是隔空取物吗，师姐好厉害啊——” 容羡卷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取书动作，由衷地发出赞叹，隔空取物需要施法的人有一定高的意志力， 筑基期的弟子还驾驭不了这等术法。 第五章：鱼儿上钩了 澹台瑟手持书卷，漫不经心地掀了几页，不是他要找的炉鼎之法，在灵霄宗养精蓄锐了这么久，他一直在暗中寻找破解锁魂咒的解药，什么炼器典籍，不过是诓这小丫头的幌子罢了。 当年那些该死的鼠辈，趁他红月破境，无暇顾及魔宫时出兵突袭，要一举歼灭魔族。若非他提前留了眼线，在红月降临之际自封元神，恐怕此时的魔宫早已被夷为平地。 锁魂咒便是在那时中的暗算，他的半成魔功随三魂一同被锁，害他在混沌戒中沉睡了整整五千年，再出世时，人间已是风云大变，连当年的宗派都不知更迭换代了多少辈。 灵霄宗已经是当下最大的门派，若是再一无所获，下一次红月破境便是凶多吉少。 任何一个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在这个小丫头身上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力量，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这股力量便消失了。 “师妹也想学么？” 澹台瑟随口问道，心中却在思忖着怎么接近这个小丫头。 “可是我没有师姐的境界高，这种术法太难了。” 容羡卷期盼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当然想学，可是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呀。 “若是有人教你呢？” 澹台瑟继续循循善诱，看来鱼儿要咬钩了。 “有人、教我…” 容羡卷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只有长老亲授的弟子才有这种待遇吗，但是灵霄宗的长老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收过弟子了，所以大多数的内门弟子都是互相结伴、督促彼此钻研修行。 美人师姐点头：“你可愿到点苍峰修行？” 点苍峰？那不是美人师姐住的地方吗。 “难道师姐要指点我修习术法，这是真的吗师姐…” 容羡卷见美人师姐微微颔首，一阵激动的心情鱼跃而上，自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又没有游戏系统的上帝视角，美人师姐却没有嫌弃她，还向她抛出橄榄枝，简直就是救她于水火的大好人啊。 “师姐，你人真好！” 容羡卷一激动就忘记了这里的世界设定，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唔…师姐的腰也好细啊！ 澹台瑟措不及防地被她一抱，女相的骨架小，被她这般猛地抱住，自己连退了两步才算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着怀里雀跃的青团子，不理解，这小丫头对谁都这样吗。 他还没进一步细想，容羡卷就感觉到美人师姐那略显僵硬的腰板，额，她好像忘记了这里不是现代。 哎，都怪澹台师姐长得太好看了，试问谁不想和大美人贴贴啊。 她赶紧松开手往后退，偷偷瞄了一眼师姐，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听说美人师姐不喜和人接触，或许是有洁癖？她还是解释解释吧。 “师姐，我、我这身衣服是今天新换的，还是干净的。” 然而澹台瑟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他瞧了眼容羡卷身上的青色弟子服，的确是洗得连袖口都发白了，嗯，看来这个小丫头缺衣裳穿。 “走吧，随我去点苍峰。”澹台瑟负手而立，“峰内不缺住宿的用品，若是你还有什么东西落下，可以回去取。” 第六章：无米之炊难 “师姐，我没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只是…” 容羡卷跟着美人师姐走到书阁外，踌躇地揪了揪袖口，散云峰的被子又凉又薄，她才来到这里三天，其他也没什么可带的。 “只是？” “师姐，你当真不嫌弃我吗，我的修为很低，悟性也一般般，会拖后腿的。” 容羡卷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掖了掖袖中的书，她得再验证下师姐是不是一时兴起，她可不想感受点苍峰体验卡一日游。 原来小丫头是担心这个，澹台瑟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为了方便探究那股能助他恢复魔功的力量。他是很想说实话的。 依她的修为进长，便是做他宫中的洒扫婢女都够不上。 于是，澹台瑟开始面不改色地讲违心话。 “无妨，修行不在急于求成，师妹如果遇到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行的。” 听到师姐这般善解人意，容羡卷又顿时满血复活了。 “哇，好美啊——” 随着澹台瑟一同到了点苍峰，容羡卷迫不及待地跳下木剑，环顾四周青翠的景色，这里不仅有花有树，气候也比她以前住的地方暖和多了。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阵阵果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伙房旁边的小屋平日一直闲置着，以后你便住这间吧。” 澹台瑟指向那间平瓦的木屋。 “师姐呢？你住在哪里。”容羡卷好奇地问道。 澹台瑟却示意让她向后面远眺，她隐约能看到一个青色的尖顶，看起来规模不小。 师姐住的好远啊，容羡卷目测了下距离，看来美人师姐还是喜欢清静的。 “进去看看吧，若是缺什么东西，过来找我。” 说完，澹台瑟便捏了个瞬移诀，消失在原地。 容羡卷呆了两秒，原来师姐和她一起御剑飞行回来是怕自己迷路，看来她也要赶紧收集一下手册上的方法了，不然赶路都要慢上几程。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眼前是一张木桌凳，容羡卷吹了吹凳子上的浮灰，坐下来。 随着她抖落袖口，风物小志的册子连同一张薄纸一起掉了出来。 是简白师兄拿给她的试炼邀请，容羡卷捏起来瞧了瞧，没看到这张纸她都快忘了，上面写着，三日后便是开山大会。 然而小册子上记录的法子须得十日，今日已过辰时，不算在内，两相比较，如何能赶得上啊。 “咕噜……” 不争气的肚子开始抗议，容羡卷掰了掰手指，算起来，她都好几日没有吃饭了，散云峰的后山荒凉一片，除了可以喝喝风，是一无所有。 灵霄宗的弟子大都习得辟谷之术，这具身体大概也不例外，可在她感觉，只是身体的饥饿感延迟了。 一番思想斗争后，容羡卷拍桌而起，决定先填饱肚子要紧，不然哪来的精力去找花蜜。 说动就动，她先跑到伙房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连锅底都探看了，别说一粒米，就是一颗麦子也没有。 空有一副灶台灶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点苍峰这么大，总有可以拿来烹煮的食材吧，没有粮食，她去找些山间野味、野果什么的垫垫肚子也好。 第七章：假设救人法 循着空气中飘散的果香，容羡卷走到了点苍峰的后山，这里的气候不似散云峰那般干冷，茂密青葱的树丛遍布山涧，一条蜿蜒的小溪逐渐显现在她脚下。 泥土也是湿润的，低矮的草叶上还悬着露珠，容羡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果树大都喜水，她顺着溪流的方向又走了一会儿，便瞧见前方有棵自地面便分杈的树，一抹红色在青绿的枝叶间显露。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她找到一棵果树了，容羡卷绕着这棵大树转了一圈，准备多摘一些，却是无奈地发现，原来这树上只结了一个果子。 “什么奇怪的苹果树…” 她嘴上嫌弃着，还是把藏在枝叶间的那颗又红又大的“苹果”摘了下来。 莫非这个世界里的苹果都是一枝独秀？容羡卷在手里掂了掂，挺有分量的。再找一些食材，煮个水果茶应该是没问题的。 直到天边的云渐渐染上霞光，容羡卷才从伙房里端着一个斗笠碗出来。 平时喜欢刷些美食博主的习惯，在这里也算派上了用场，容羡卷颇为满意地看了看碗里的“成果”，也不枉她为了这碗清新爽口的水果粥，在伙房里鼓捣了好一阵子。 其实她是想做水果茶来着，可惜一个手抖，水舀被她打翻了，只能补救成水果粥了。 她已经喝过一碗了，这一碗就给师姐送去吧，现在她人在师姐屋檐下，怎能忘记好心收留她的美人师姐呢。 如此想着，容羡卷心中酝酿着一番说辞，趁着给师姐送粥这个机会，她也正好向师姐讨教讨教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术法啊，最好是能在开山大会上保命的。 另一边，澹台瑟正在自己的练功室席地而坐，沉浸在修炼复原他剩下的半成魔功中，屋内的蜡烛未点，功力运转形成一个椭圆的光球，将他包围在光圈中。 幽暗的红光映在男子高挺的鼻梁上，纵然双目紧闭，可额间那一抹诡谲的魔纹却让宛如雕琢的俊美面庞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是了，他在自己屋内练功，便不用化作女相。 阁楼上空早已被他布了阵法，便是连只鸟也飞不进来。 但他忽视了一个人。 容羡卷端着热气腾腾的水果粥走进师姐的阁楼时，喊了好多声都没人应她。 现在已经是傍晚，师姐又出门了吗？ 找不到人，只能给师姐放在房门口了。 可是这里的阁楼好大，好多间房门都是落了锁，一看就是没有用过的。 咦，这间房门没有落锁，容羡卷站在门前，原本是想把粥放下就离开的。 可当她靠近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屋内似乎有朔朔声响，容羡卷贴着门细听，屋内确实有异响。 她第一反应就是担心美人师姐的安危，在院子里她喊了那么多声都没人应，师姐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容羡卷联想到师姐的勤勉刻苦，修真世界不是存在很多因为修炼过于专注，结果走火入魔不省人事的情况吗。 她作为同门师妹，怎好见死不救呢。 推开门冲进去之前，容羡卷假设了不下十个师姐可能遇到的危险，唯独没有考虑到澹台瑟的境界远在她一个筑基小菜鸟之上。 第八章：用什么煮的 澹台瑟再专注，也被房门冲开的巨响震出状态了。 伴随巨响而来的还有一声急切地呼喊。 “师姐—” 是青团子？ 她怎么进来的？！ 来不及思考，澹台瑟反应极快地收回魔功，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便重新化作女相时的模样。 好险，差点就被这青团子给撞破了身份，胜在屋内昏暗，夜视能力一向强的他能清楚地观察到小丫头并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谁！” 他出声，装作不知道来人。 “是我呀师姐，容羡卷，师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名字了？” 容羡卷只能一手端着碗，一手虚空探着路，师姐屋里好黑，她在冲进去的霎时好像看到有团红光一闪而过，隐约能感觉有个人影轮廓在盘腿坐着。 容羡卷…澹台瑟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小丫头还挺会抓重点，他是不记得这拗口的名字了，什么什么卷，不如青团子顺口。 “你来做什么？” 澹台瑟随手一挥，屋内的几根蜡烛瞬间燃起火苗，照亮了容羡卷的小脸。 “师姐，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这是我刚煮好的水果粥，想请师姐尝尝。” 容羡卷见美人师姐一改白日的张扬红衣，通身玄色长衫，袖边还镶绣着金线云纹，怎么看都不似这里其他女弟子的穿衣风格。 她观师姐的面色并无异样，想来那红光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 “我业已辟谷，不必吃这些。” 水果粥？还是她煮的… 澹台瑟皱眉，果断拒绝。 可容羡卷哪里是肯轻易放弃的主儿，她心想美人师姐一定是没尝过，所以拒绝。 于是她径自端着水果粥走到澹台瑟身边。 “师姐，你看，这粥我煮了好久的，里面的苹果块我还特意加了花蜜的，甜度适中，保证营养又清淡，师姐～你就尝一口嘛，如果不好喝，我立刻端走就是。” 澹台瑟瞄了一眼，成色还凑合，闻着不像是毒药，是有股花蜜的淡淡香气。 小丫头想讨好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还想推拒，容羡卷却已经舀了一勺水果粥，递到了自己嘴边，杏眼里闪耀着真诚的光，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无奈，他只好抿了半口。 清甜的果香花蜜瞬间传递到舌尖味蕾，他是一向讨厌甜食的，可这口水果粥，说不上讨厌。 “怎么样怎么样？师姐、不会是难喝吧。” 容羡卷见他闭口不言，以为美人师姐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食物。 “不难喝。”他如实说道。 澹台瑟点评完水果粥，随即想到另一件事。 “你方才说…里面放的是苹果？” 喝时没有察觉，这后味不对，他品着，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呀，师姐。” 容羡卷点点头，不知道师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从哪里找的苹果？”澹台瑟追问。 “就…就在后山啊。”容羡卷不明所以地回答，她怎么感觉有些头晕，说话都不利索了。 后山、苹果……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那棵树，是不是只结了一个果。” 这次，不再是问句了，而是陈述句。 澹台瑟见她身形摇晃，扶着脑袋点头，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很好。 他突然很想捏碎一个人。 后山那棵树，根本就不是什么苹果树。 那是他从瀛洲搜罗培育了整整五年的雪独子，五年才结一颗果。 第九章：雪独子性寒 雪独子是他准备拿来炼丹的一味药引。 这份丹方之前独缺一味重要的药引，加上雪独子，可减轻他锁魂咒发作的时间。 现下倒好，往日功夫付之一炬，全变成了一碗粥。 澹台瑟冷得可以杀人的目光扫向始作俑者。 不，还不止一碗。 看她这反应，来之前定是已经喝了不少。 “师姐…诶？怎、怎么有两个美人师姐啊…” 容羡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个人晕乎乎的，手里的碗摇摇欲坠，别说什么杀人的目光了，压根连对面的人有几个都看不清。 雪独子是极寒之物，单独服用可做快速助长修为的灵药，金丹境界之上的修士还要抗住一番内力消化，她根基尚浅，哪经得起这般吃，不晕才是稀奇。 眼看她连人带碗就要栽倒，澹台瑟亟亟上前一步，接过了碗，顺手搁到一旁的桌案上。 虽说她是头晕，但还没到意识模糊的程度，容羡卷见师姐只顾着接碗，却不管她，心中升起不平，故意往美人师姐的方向倒。 澹台瑟才放好碗，就被容羡卷撞个满怀。 她没刹住劲，莽莽撞撞地跌过去，连同美人师姐也被她给绊倒在蒲垫上。 身下的人被她压得闷哼一声。 “容、羡、卷！” 澹台瑟瞧她无知无觉地压在自己身上，这是把他当成垫子了？ “你身上好凉啊…” 偏偏容羡卷不怕他，压在他身上也不老实，小手扒着他敞开的衣襟，鼻尖触到他裸露在外的锁骨，嗅来嗅去的。 一呼一吸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间，甚是折磨人。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糟蹋了他的药引，还要占他的便宜。 若不是为了恢复功力…… 他闭了闭眼，忍住现在就想捏碎她的冲动。 大手一伸，箍住她的肩，想把她从身上拽开。 谁料他才用力扯了一下，身上的人儿也来劲了。 借着澹台瑟抬头的趋势，两只胳膊一揽，毫不客气地抱住了香源，半张小脸也贴在他胸前，将他压得更紧。 一向令人望而生畏的魔神殿下何时遭过此等境遇。 他原是想等寻到合适的炼丹炉之后，再下手的。 “既然你非要贴上来，早些入我的药，也未尝不可。” 早些入药？入什么药？ 容羡卷越听越糊涂，她现在仿佛被置在大火炉中蒸烤，丹田处更像生了火，好热… 只能紧紧贴着身下唯一冰凉的来源。 “师姐…我好热、好难受、对不起…” 容羡卷被丹田的灼热烫得清醒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身下压着的是美人师姐，迷迷糊糊地嗔道。 “热？哪里热？” 澹台瑟听到了她念叨的话，疑惑，雪独子性寒，怎么会热呢。可是容羡卷疼痛难耐的反应不像骗人，他继续问道。 “这儿、师姐，这里好热。” 容羡卷抓着他的手探进自己衣裳里，只隔着一层贴身小衣，按在了丹田处。 “……” 冰凉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容羡卷舒服地忍不住喂叹出声。 她才舒服了一瞬，就感觉到小腹上的力道一重。 澹台瑟眸色一暗，又是那股力量，比上次要强劲的多。 “唔…师姐轻点，按的好痛……” 她不满地抗议，覆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娇气。” 他嘴上嫌道，给她输送内力的力道却放缓了些。 ———————————— 小剧场： 卷卷（控诉）：原来你见我第一眼就是想拿我炼药！ 澹台瑟（不承认）：卷卷莫要胡说，为夫怎么舍得拿你炼药。 第十章：扔进寒玉泉 虽然身上的人不重，但是被她压着着实不好发力。 “热、师姐…真的好热啊……” 小丫头一个劲儿地嚷着热，甚至开始扯自己的衣襟。 她的衣裳本就单薄，领口都被她拉得松松散散，一片雪肌近在咫尺，暴露在澹台瑟眼前。 “别乱动！”澹台瑟移开视线，命令道。 他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动作，再这样任她胡作非为下去还了得？ “啊—师、师姐…”容羡卷下意识地惊呼，她努力睁着迷离的双眼，小手就近抓着一块布，忽然腰间一紧，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好像悬空了。 “闭嘴。”他轻斥，打横抱起她，踢开了房门。 澹台瑟抱着怀中的人快步走出练功室，飞身跃过两个楼层，来到他的卧房中。 进门后，澹台瑟又加固了层隔音结界，小丫头不是一般的聒噪，这点，他算是亲身体会。 他的卧房连通着地下暗室，澹台瑟腾出一只手，转动书架旁摆放的立瓶，看似整体的檀木书架开始缓缓地分开为两侧，一扇暗门入口无声开启。 暗门背后别有洞天。 从他踏入时，容羡卷就感觉到周身空气都是冷飕飕的。 这里其实是澹台瑟纳戒中的空间，因为三魂被锁，功力散失，他的纳戒空间也被迫缩小。 戴着它在灵霄宗也没什么用途，他干脆把纳戒放在这儿。 空间里有寒玉泉，锁魂咒发作前澹台瑟便回到此处压制。 寒玉泉约莫五丈长宽，远看白雾腾起，像极了仙境里的圆湖，只是水面渗着丝丝寒气，水下的温度更是近乎冰冻。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登场，纵然容羡卷被丹田处的烧灼烫得厉害，她也感应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美人师姐要把她丢进泉水里！ “…放手” 澹台瑟已经抱着她站在寒玉泉跟前，奈何小丫头已经察觉出他准备把人扔进寒玉泉的意图，两只手臂死死的环着他，就是不肯松开。 “不要、会冻死的…”容羡卷拼命摇头。 她又不是发烧，物理降温也没有这么猛的。 “不会冻死的，水里不冷。”澹台瑟看了一眼寒气逼人的水面，改为哄骗。 容羡卷好像听进去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真的不冷吗…师姐……” 澹台瑟“温柔”地点头，“不冷的，你现在功力紊乱，要在水里才能恢复。” “功力、紊乱？”容羡卷歪了歪脑袋，也不知听懂没有。 澹台瑟趁她胳膊放松的瞬间，转换方向一挣，就将容羡卷抛了出去，落在寒玉泉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啊——” 进入寒玉泉的瞬间，冰冷刺骨的泉水都朝她涌过来，容羡卷扑腾了两下，浑身的衣裳都被浸透，挣扎着。 澹台瑟抱臂站在岸边，看着她在水里乱扑腾，小丫头的脸倒是没有那么红了。 看来早些把她扔进去是正确的。 ““唔…救命、我不会水……” 容羡卷见岸上的人只是看着她挣扎，却一动不动，大声喊道。 第十一章：要不再泡会 寒玉泉能淹死人？ 他在泉中不知泡过多少次都无碍，澹台瑟是不信的。 小丫头太闹腾了，寒玉泉静心，多呆会儿也无妨。 “救、救命…师姐……” 容羡卷还在呼救，她都快冻成小鱼干了。 别说，这泉水真的压下了她体内的灼烧感，可是、再没有人捞她的话，她真的会冻死在这里吧。 “咕噜噜…” 水面传来的扑腾声越来越小，容羡卷似乎没力气挣扎了，只见一团青色人影逐渐没入水中，寒玉泉又重归于来时的安静。 怎么回事。 小丫头不闹腾了？ “容羡卷！” 无人应他。 澹台瑟紧盯着水面，但是除了升起的白雾，并没发生什么变化。 不会真的淹死了吧。 丢了雪独子，剩下的药引便是青团子。 迟迟听不到回应，想到这个可能的澹台瑟立即飞身跳进了寒玉泉。 泉水打湿了他宽大的衣袍，只要他稍一沉身，便能触到水下的光滑的卵石面。 他忽视了两人相差的身高。 容羡卷在水下闭气差点憋不住的时候，终于，一双大手把她捞了起来。 看来对于美人师姐，还是装死这一招管用。 “咳咳、咳……” 乍一浮出水面，容羡卷就开始往外咳水，同时不忘紧紧抓住身边的救命稻草。 生怕澹台瑟再把她丢在这里。 澹台瑟见她不再喊热，还能咳嗽了，便知她体内雪独子的药性已过了大半。 “要不要再泡会儿？”他故意问道。 容羡卷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不不不、师姐…我想上岸，再呆会儿真的会冻死…” 她这会儿头脑清醒了不少，想起自己是来给师姐送粥的，然后感觉身上好热，就被师姐扔进冰冷的水里… 好像忘记了一些过程，师姐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话，她怎么给忘记了。 看眼下这情形，分明是美人师姐好心救她，只是方式简单粗暴了些。 差点没给她冻死，容羡卷心想。 澹台瑟的确怕她冻死，看她呆呆地不说话，只怕是再泡一会儿脑袋也结冰了。 他像拎小鸡似的把人从寒玉泉里拎出来。 “阿嚏—” 容羡卷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直发颤，眼瞅着澹台瑟轻而易举地给自己念了句净身咒。 不消片刻，那身浸了水的玄色长衫连同头发丝都干燥如初，一点儿也看不出泡过水的模样。 修为高就是好啊—反观她，像只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 坑人的游戏系统，还攻略反派呢，npc也不出现，连个提示都见不到。 干脆直接改成sss+求生大冒险得了。 “咦—师、师姐。”容羡卷错愕地抬头，刚才一阵暖风裹挟过她周身，是美人师姐给她施的净身咒。 “好些了？” 澹台瑟本着不能让他的药引冻死的理由，也给她施了净身咒。 “师姐，谢谢你救了我，”容羡卷出言道谢，“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傍晚时是想给你送粥的，突然就…师姐，我、我当时没有胡言乱语什么吧？”她忐忑地问道。 人在高热状态下说胡话的几率很大，她真的不想在美人师姐跟前形象全无啊。 ———————————— 小剧场： 澹台瑟：怎么会，落水的卷卷也一如既往地可爱 容羡卷：╰_╯可爱个鬼！信不信我把你也扔水里！ 第十二章:在他预料内 澹台瑟半信半疑：“你不记得来之前发生什么了？” 记得什么？ 容羡卷一时被问住，不明白美人师姐的意思，她不是直接就被扔进水里了么。 “没什么，你之所以觉得热是因为误食了灵果。” 澹台瑟没告诉她服下的是雪独子，看她怔怔的模样，不像在装傻。 她倒没有乱说，是直接乱来。 小丫头竟然转眼就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忘记了，难不成这雪独子还有让人丢失记忆的作用？待他回去后，定要让蓟塞查查。 “我以为是苹果来着…” 她嗫嚅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绕着他一边转圈一边问道：“师姐，我好像让你也喝了粥，你没事吧！” 澹台瑟忍了一路的火，此时却不知往何处发泄，他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 没事儿都被她转晕了。 他抬臂，两指屈起并拢，敲了下容羡卷的头。 平白挨了个栗子，容羡卷捂着被他敲到的脑袋直呼痛。 “哎哟—师姐，你干嘛敲人家脑袋。” “笨。”他嫌道。 “敲脑袋才会变笨的！”容羡卷不认同。 美人师姐却没继续同她争论。 他撩起了衣衫席地而坐，乜了眼身前的空地，示意让她坐到那里。 “嗯？干什么？”容羡卷一时摸不着头脑。 “坐下运功。”他说道，其实是借机探探她体内隐藏的那股力量。 运功？ 她依言，盘腿坐下，双手翻起基础的诀法，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 然而容羡卷屏气凝神试了好几次，运功掌间却不见一丝灵力展现。 她穿成小菜鸟就够糟糕了，现在连这点微弱的灵力也开始玩消失。 容羡卷急得额头上都渗了些汗珠，当她再一次运功失败，想掐诀时，忽觉身后盈进一股充沛的灵力。 “别动，深呼吸，静心。” 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美人师姐的声音，宛如珠玉落盘，每个字轻缓而有节奏地从他薄唇中吐出，令她渐渐放松。 “你可知，你误食的灵果是助长修为用的。”澹台瑟不紧不慢地说道。 “师姐，你别打趣我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灵果，是毒果吧，我连基础的运功都做不了。” 容羡卷不肯相信，哪有灵果还毁人灵力的。 “因为它是给金丹境界以上的大能用的，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无外力化解，它会一直在你体内滞留相抗。”澹台瑟故意吓唬她道。 不难看出，小丫头对自己的修为在意的紧，若想完全探进丹田内寻个究竟，还须她听话配合。 “师姐，我放松，你快把它化解掉吧。” 原来师姐是要帮她化解毒果的余力，容羡卷继续闭上双眼，掌心合作横十，很快就配合回应道。 澹台瑟微微勾唇。 很好，容羡卷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 小丫头闭着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澹台瑟掌心原先流转的银色光芒逐渐褪去，独属于魔族妖冶的赤色流光席卷而来，带着强劲霸道毫不迟疑地从她眉心穿入。 直冲着容羡卷的丹田而去。 第十三章：勿讳疾忌医 若能助他恢复魔功，被小丫头误食的雪独子也算物尽其用。 就在赤色流光即将入侵容羡卷丹田的霎那，一道屏障与他的法力迎面相撞。 竟然生生将他倾注的法力悉数挡了回去。 反噬的强劲威力逼得澹台瑟单手撑地，喷出一口血，他抹了下嘴角的血迹，不可思议地看向容羡卷。 怎么会是它！！ 再没人比他更熟悉那股力量的来源。 洪荒时期遗留的上古神器，只是不知是哪一件。 他的引冥箫也是其中之一，随他一起参加过无数鏖战。 同为上古神器，冥冥之中互有感应。 没想到，这件上古神器竟然会在一个筑基期的灵霄宗弟子体内。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容羡卷的身份。 “多谢师姐—我现在觉得好多啦。” 容羡卷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师姐帮她化解了残余在体内的毒果。 她顿觉灵台一阵清明，听到背后的响动，扭头一看，发现美人师姐鬓发半散，面色发白，虚弱地半掩着唇，唇边还挂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从她的视角看来，仿佛是盏在风中摇曳的美人灯。 “师姐、你，怎么吐血了！” 她连忙上前扶住澹台瑟的胳膊，也没留意美人师姐看她眼神中的诧异。 “反…” 澹台瑟说了半个音，趁她还没听清，又将后面的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旧疾偶尔发作罢了，你莫要将此事说出去。” 小丫头有神器护着，他如今的状态实是不好下手，眼下，是该早点传信给蓟塞，让他尽快从封魔冢出来复命。 “师姐，要不我去请明光峰的医馆大夫帮你看看，你都吐血了，不能讳疾忌医啊。” 容羡卷听师姐说是旧疾，感觉更严重了。 美人师姐年纪轻轻就染上了恶疾，更何况师姐是为了给她解毒才造成旧病复发的，这让她怎么过意得去。 容羡卷就要动身去请大夫，还没站起来，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不用去医馆，没什么大碍的，许是昨夜没睡好，师妹扶我回房休息便可。”澹台瑟出言拒绝道。 他怎能去医馆看病，魔族的体能机制非比常人。 倘若不是该死的锁魂咒让他丢失三魂，破坏他升境，区区神器，也敢挡他？ “可是师姐你的身体…” 容羡卷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美人师姐是讳疾忌医。 “没事，快走吧，扶我回房休息。” 澹台瑟不等她再劝说，借势撑着容羡卷的手臂站起身，催她快走。 “好吧，师姐。” 美人师姐一再抗拒看病这件事，她也没辙，只能扶着澹台瑟离开“地下暗室”，把师姐送到她休息的房间里。 澹台瑟被她一路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倚在床沿闭目休整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发现容羡卷还在屋里坐着，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几个茶杯，隔着一道屏风，不时往他这里瞄几眼。 “你怎么还没走？” 他可不习惯被人一直盯着，白日里一直保持女相就算了，容羡卷不离开，他怎么恢复原身睡觉。 第十四章：酣然入梦乡 容羡卷不认为美人师姐这是在下逐客令的意思。送粥的事情被她搞砸了，她还是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的。 譬如，给师姐守夜。 她隔着屏风殷勤道：“师姐，你放心休息，我就在这儿，有什么不便的事情可以喊我。” “不必，我没什么不便的事情，你回去吧。”澹台瑟见她丝毫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直接开始赶人。 放心？她不在这儿杵着，才最让人放心。 “师姐，你都累成这样了，就不要强撑着啦，我答应你不会说出去，但是师姐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容羡卷大概能理解一些强者为了维持形象—都吐血了还能说自己没事，好面子嘛。 可美人师姐待她这么好，就冲着师姐给她逼出毒果的份上，她今晚就不能离开这里。 她怎么能让有伤在身的美人师姐独自待在房间里，无人照看。 “我不习惯休息时有人在旁边，睡不着。”澹台瑟换了种说法。 “师姐，我会保持安静的，你当我是空气就好。”说到就要做到，岂能半途而废，容羡卷托腮。 “……”澹台瑟搭在床沿的手指颤了颤，“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去？” 听美人师姐这么问，容羡卷歪头，像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师姐，可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要不我去医馆请个大夫替师姐瞧瞧，这样我也好安心回去。” “你不困？”闹腾这么久还能坚持，是他小瞧她了？ “不困，师姐，我还不想睡觉。”容羡卷摇头，尽管澹台瑟不一定看得到，她还是努力睁了睁眼睛。 鬼灵精。 只怕是捏准他不想看大夫，才故意这么说的。 罢了，不过是多费些时间，施个昏睡咒，澹台瑟掀起榻上的薄被，侧身躺下。 他阖眼才半刻，屋内的呼吸声就轻了许多。 “容羡卷？” 澹台瑟起身，朝屏风后喊，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他披上床边的外袍，走到屏风后一瞧，青团子正枕着自己的胳膊，脑袋埋在压出褶的衣袖里，他叩了叩桌子，也没能惊醒她。 早已和周公会晤的容羡卷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睡得真快。 上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守夜，下一秒就酣然入梦。 说好的不困呢，澹台瑟摇摇头，睡这么沉，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就在这时，房内烛火忽然闪烁，澹台瑟凌空虚握，一张传音符已然稳稳夹在他两指之间。 符纸燃起火光，一行金色小字短暂地显露。 是蓟塞。 来得正是时候，澹台瑟扬了扬手，一团红光乍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点苍峰后山。 雪独树旁，一身黑衣的蓟塞见到尊上来临，亟亟跪下行礼。 “尊上，属下来迟，请尊上责罚。” 蓟塞低头领罚，他也在那场仙魔大战中负隅顽抗，因功力不济而受重伤，只得化形重回封魔冢修炼。 一晃就是几千年，他从封魔冢出来时得知，尊上竟然在此地忍辱负重，实在是他这个做属下的失职。 第十五章：兜比脸干净 “起来吧。”澹台瑟抬手问道：“魔宫近来情况如何？” “尊上，芗缇奉命一直在魔宫盯着，他们不敢作乱。只是尊上您迟迟未归，十三宫主那边已颇有微词…”蓟塞一五一十地汇报魔宫的近况。 “不成气候的东西。”澹台瑟嗤之以鼻：“让芗缇留意十三宫的动向。” 敖枘一个人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若私下结交些什么，难保不会带头。 蓟塞听到尊上的命令，立刻俯首应下。 “对了，还有两件事需要你回去查…” 澹台瑟把调查雪独子全部效用和上古神器遗迹的任务吩咐蓟塞。 “是，属下这就回去查清楚。” 蓟塞并不清楚尊上为何突然让他去查这两个看着毫无关联的物什，可尊上没有细说，一定是事关紧要。 在黑夜隐秘的遮罩中，蓟塞像没有现身过般，无声的消失在点苍峰后山。 翌日。 氤氲晨雾渐渐散去，悦耳的莺啼惊醒了山谷的片片青绿，常言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山涧里也开始攒动起活跃的因子。 兴许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听起来格外不熟悉，容羡卷动了动眼皮，以为自己回到了乡下。 她睁开眼，复又闭上，来回两三次后，困意才算从脑袋里减退，好吧，她还是在游戏里。 容羡卷有一瞬间的断片，她摸了摸手边柔软的方枕，又看到距她不过两三米的素色屏风，忽然想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来。 昨天，明明她是在给师姐守夜来着，怎么会跑到师姐的榻上！ “师姐—” 容羡卷喊了一声，环顾周围，发现澹台瑟并不在这里，看来，是她霸占了美人师姐的房间。 亏她昨晚还大言不惭地跟澹台瑟吹嘘自己不困，容羡卷懊恼地拍了拍脑门，竟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看着窗外天光大亮，容羡卷赶紧翻身下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把她躺过的床铺捯饬平整。 逡巡过美人师姐的房间，昨天都没注意到，师姐的房间布置甚是干净简约。 干净到整个屋内居然没有铜镜可以照，无奈之下，她只好依靠手感快速地理理睡乱的头发，重新束了束。 这里没有镜子真不习惯。 收拾完，容羡卷带上了房门，趴在阁楼上探头探脑地找人。 美人师姐呢？ 面颊被一阵不寻常的风吹过，与此同时，一瓣梨花从她眼前缓缓飘落，像是被风从下面卷到了高处。 晨风该是偏南才对，这是师姐的剑风！ 容羡卷噔噔噔地跑下楼，她可没有忘记，再过两日就是山门大会，眼下正是及时求教的好机会。 簇簇雪白的梨花垂挂枝头，有的还是尚未绽放的蓓蕾，一闪而过的银色流光穿梭其间，犹如雪中一点红，自如挥洒，满枝花瓣随剑风舞动，层层散开。 好快的招式！ 容羡卷为眼前的花雨流光停住脚步，这场花雨似乎也成了美人师姐的衬托，她只能看到在空中短暂滞留的剑影。 榜样啊榜样。 若她也习得这样一套剑法… 斗志昂扬的想法固然好，容羡卷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忽然想起，她好像只有一把入门木剑。 第十六章：试剑露锋芒 入门木剑是每个弟子初入宗门时领的，因为没什么武力加成，大都作为飞行器驾驭。 容羡卷搜罗着之前的记忆，呃，她也得到过一把铁剑，只是在一次比试中被对手劈成了废柴。 她去哪儿再找把趁手的剑呢，这里的炼器师是不少，可物品往来都是灵石交换，对于她一个鲜少参加过试炼的弟子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容羡卷望着眼前的花雨出神，全然没觉察到树下的身影早已改变了出剑的轨迹，一道出其不意的剑风裹挟着梨花的淡淡香气，迎着她驻足的方向席卷而来。 “师姐！”她惊呼道，美人师姐这是把她当成入侵者了吗。 银光闪烁，让她压根来不及避躲，剑气刺向她的最后一刻，容羡卷本能地紧闭双眼。 全息游戏受伤，一定很痛！ 三、二、一…… 默数的倒计时已经停下节奏，预想中的痛感迟迟没有传来，耳边却响起哂笑。 “吓傻了？” 状似温柔关切的话语飘来，容羡卷蓦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美人师姐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目。 斜插在美人师姐髻间的鎏金扇形步摇随风轻摆，几绺由七彩灵石嵌作的垂珠在晨曦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而那柄差点刺向她的剑早已被人收起。 未等她脱口反驳，澹台瑟面上便露出担忧的神色：“胆子这么小，能使得动剑吗？” 他方才的一剑是真真切切冲着容羡卷去的，可小丫头的反应令人捉摸不定，反应迟钝，怎么看都不像能与上古神器扯上关系。抑或是，这具小小的身体里，另有秘密？ 被人质疑胆量小怎么行，尤其这个人还是美人师姐，这样的误会得赶紧消除掉才好，容羡卷借机辩驳道：“方才是我走神才忘记躲开，我胆子可不小，能使得动剑，师姐如果不信，可以教我剑法一试。” 抓住了机会，容羡卷顺势召出她的木剑，握在手里，跃跃欲试地等待。 木剑便木剑吧，学剑法更重要，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澹台瑟自然而然应承下她的求教，不枉他顶着露重在晨雾中“练”了半晌的剑，倘若不是为了隐藏身份，验证她体内那股来自上古的力量，什么宗门剑道、惩奸除恶，他半分都懒得装。 在澹台瑟看来是做做样子，站在一旁的小观众可是格外认真地跟随着他每一次出剑。 美人师姐可是灵霄宗同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剑道更为卓然，不知是何缘故，她今日跟着练习剑法招式，感觉浑身灵力充裕，连动作都轻快了许多，以至于她随着师姐的一套剑法练下来，一口大气也没有喘。 没有那么容易疲累才是一个修道弟子该有的体质嘛。她压根没往自己误食的“毒果”处去想。 此刻，容羡卷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刚才她离美人师姐远距离观剑时，只是觉得师姐出剑的速度快。 现在，她为了给自己演示，放慢了出剑的动作招式。就在这连贯起来的一招一式中，容羡卷隐隐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戾气。 第十七章：目的很纯粹 据她所知，修真界的剑道与修士自身的心境二者迭合，相辅相成，灵霄宗是仙界的逐行者，秉持的首要信条便是匡扶大义，惩奸除恶，故而门下弟子的所修剑道同属一派，皆是凛然之风，招式虽果决，却没有太多杀伐戮气融在其中。 “会了？” 耳边响起美人师姐的发问，冷不丁地将她从飘散的思绪里拖出来。 差点误了正事，师姐还在教她剑术招式呢，她该把心思往后日的开山大会上放一放才是。 “当然，师姐可否借剑一用？”容羡卷自信地点头，澹台瑟方才演示的动作她都已经记下，只是她唯一的铁剑也不能用了。 “你没有法器？”澹台瑟有些惊讶，小丫头这般胸有成竹，真瞧不出是两手空空，毫无准备的样子。 “实不相瞒啊，师姐，我仅有的入门剑之前不小心被劈坏了…”容羡卷尴尬地解释着，想来美人师姐的佩剑应该就是她的法器，她抬头看向高处的花枝，改口道：“要不师姐帮我折一根树枝，和剑也差不多。” 树枝怎么可能和剑相似，澹台瑟无视掉她的胡诌，直接把“流云”扔给了她。 “美人师姐，这是你的法器…”容羡卷没料到师姐会如此直接地把剑扔给她，赶紧慌乱地抱住剑，生怕给摔了。 “不是我的本命法器，小玩意罢了，放心用吧。” 澹台瑟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抱剑动作，就知道这小丫头定是把“流云”当成了他的本命法器。 得到美人师姐的答复后，容羡卷也不再纠结，爽利地抽出剑刃，在手里先挽了个剑花，是有些重量，但这手感可比她之前那把轻飘飘的铁剑不知好了多少倍。 单是这流线型的剑身，便能窥见价值不菲。 这样一把剑握在手里，容羡卷也来了新鲜劲，甩剑出招比她预想的成效还要流畅三分。 一套招式打完，竟然也震了几瓣梨花飞落枝桠。 容羡卷没怎么留意周围的变化，她换了只手拿剑，可能是体力消耗有些大，真拿着剑练比赤手空拳累多了，尤其对她这种几乎两三个月都不摸几次剑的人，练完才觉得，手腕好酸啊… “师姐，我学的怎么样，是不是和师姐刚才教我的招式一样？” 容羡卷凑到美人师姐跟前求夸奖，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大字写到亮晶晶的眼睛里了。 “不怎么样。”澹台瑟并拢两指抵住她的额头，不让她凑近，故意反着说。 “啊…不会吧师姐，可是，我刚刚是按师姐教我的招式练的呀。” 不仅没得到鼓励，还被美人师姐否定的感觉，就像心中升起的小彩云忽然急速下滑。 “不过，兴许是我没看清中间的部分，师妹不如再练一遍，我好看看有什么问题。” 没等容羡卷的小嘴瘪下去，澹台瑟一转话锋，又给了她再来一遍的展示机会。 这话正好说到点儿上，她是很想美人师姐给指点剑法的，旁观才能发现更多不足之处不是。 殊不知，澹台瑟只是瞧见了她练完剑转手腕的动作，纯粹地想让她多来几遍罢了。 第十八章：小胖鸟犀舟 晌午时分，一张来自掌教堂的传音符如及时雨般救下了她快要累折的胳膊。 “简直是魔鬼训练啊！嘶——” 容羡卷揉着酸得近乎麻木的手，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毫无形象地仰倒在榻上，长吁一口气。 虽然她接近澹台瑟是带着目的，可转念一想，起初也是美人师姐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过程才会这般顺利，接近师姐倒也没费多大功夫。 容羡卷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好比今天，要不是美人师姐每次指出她剑法的缺漏都是不同的，她都要怀疑澹台瑟是不是在故意整她。 累积了好几日的怒气一涌而上，容羡卷气得捶床怒骂：“破游戏！破NPC！连个新手指引都没有吗！” “嘀嘀…嘀……” 异常的机械滴答声重复作响，容羡卷本就烦心，听到扰人的声音更加恼怒：“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她话音未落，听得半空中“咔哒”一声，从空气间隙中钻出一只圆滚滚的翠色小鸟，有翅有喙，行动却不怎么灵活，一骨碌滚落在她床塌前。 容羡卷眼疾手快地从地上一捞，将那只小胖鸟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目光如电：“你这小家伙，快说！从哪来的怪东西，跑到我这儿干什么？” “吾不是怪东西，主、主人别杀吾，吾是汝所求指引…”小胖鸟犀舟结结巴巴地解释，吓得它抖了抖小脑瓜，完全没想到新主人脾气这么暴躁。 “指引？”容羡卷被这口吐人话，又半文半白的小胖鸟说的一头雾水，什么主人…… 难道她方才一番真情表露终于让歇菜的NPC复活了？ 联想到这个可能，容羡卷抓紧它再次质问道：“你就是这个破游戏的NPC？新手指引？！” 犀舟点头如捣蒜：“吾乃犀舟，主人进入游戏时，因灵犀系统发生错乱，正式通道被迫关闭，吾是从应急通道而来，帮助主人通关的。” “我就说你们这个游戏不成熟！害我喝了好几天西北风！”容羡卷想到她在点苍峰时就来气，控诉道。 “等等，你说你是应急的NPC，那系统错乱的时候你在哪，为什么不出来？”她转了转手里的小胖鸟犀舟，明显带有威胁意味。 对于容羡卷的质疑，犀舟也很无辜：“灵犀系统的应急通道只有在主线即将发生偏移时才会开启，吾彼时才被唤醒，便来到主人这里的。” “是吗？你说的…都是真的？” 容羡卷盯着犀舟，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这小胖鸟怎么瞧，都像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sss+难度的本子就配这么个NPC？ 犀舟马上附和：“是真的，吾不敢欺骗主人。” “你叫犀舟是吧，既然你是NPC，那你说说，剧本错投这种低级失误，你们系统是不是要有相应的失误赔偿，”容羡卷掰了掰手指，“还有给我造成的精神损失呢？我被传到这个地方出都出不去，都不知道外面过去多少天了，耽误我的时间怎么算？” 一连串的疑问抛出，本就反应不快的犀舟差点没宕机过去。 第十九章：以实际为准 “以吾的程序运算推测，主人提出的要求，实现范围是在离开游戏后。” 犀舟圆溜溜的眼珠飞速转动，它体内有植入储备算法，据它的程序显示，主人的各项要求，在当前游戏内，并不能实现。 容羡卷故意嫌弃道：“我要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用得着问你吗，合着你是个临时NPC，什么都没有啊。” 她当然听懂了犀舟的意思，可是她困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事实证明，NPC也是要面子的，犀舟甫一听主人嫌它无用，急忙为自己辩解：“主人、放开吾，吾有初始道具、给主人。” “什么初始道具，拿出来瞧瞧。”容羡卷丢开手。 终于从桎梏中解脱的犀舟扑棱了几下翅膀，悬停在空中，开始介绍它的新手指引道具。 闪着荧光的透明屏幕像竹卷般在她眼前展开，容羡卷伸手轻轻一点，用醒目黄字写成的“开始”顷刻变换，掀作下一页。 “尘不染蝉衣、虎背熊腰甲、一呼百应螺？”容羡卷念着屏幕上呈现的花里胡哨的新手道具，皱起眉头，“还有捕风瓶、摇红粉？这些都是什么啊！” 犀舟很是配合地在一旁充当解说词：“主人，尘不染蝉衣薄如蝉翼，御寒性能极强，即便是寒冬腊月，只要披上它，便可进入暖春。” 容羡卷看向窗外盛放的金边瑞香，无语凝噎：“你看看季节好不好，现在已经是暖春了，我要它干什么？” “这…主人再看看下一件，虎背熊腰甲，戴上它可以膨大全身肌肉，能抵十个壮汉，单手捉猛禽也是没问题的。” 肌肉膨大、十个壮汉……这画面，要是出现在她身上… “不行，这个绝对要pass掉！” 想想就一阵恶寒涌上，这都什么鬼畜道具，她拒绝！ “好吧，主人，你已经划掉了两个道具，现在只剩下三个可以选择了。”犀舟是青鸾鸟，脑回路和人类不同，不太能理解主人划掉的前两个道具，甚至，它还有点可惜。 “一呼百应螺，吹响它可以召集方圆百里的莺鹂鸣叫…” “不要。”容羡卷果断拒绝，她不打算开百鸟演唱会。 “捕风瓶，可以帮助主人收集不同方向吹来的风，无论是狂风还是微风，都可以…” 容羡卷打断犀舟：“停，这个也不行，下一个。” “主人，摇红粉是最后一个道具了，它味如蜜糖，遇气便可发挥效用，能在对方清醒状态下不知觉地卸去全身气力，进入烛影摇红状态。” 净是些雷声大雨点小的道具，容羡卷摆摆手道：“就选这个摇红粉吧，名字挺稀奇。” 听着好像是升级版迷药，还有点效用，其他也没什么可选的。 容羡卷已经做好了选择，道具送出程序启动，一只粉红色的药瓶从屏幕中掉落。 她拿起药瓶，光滑圆亮，堪堪握在手心，倒是小巧精致，便于携带。 “不过，这烛影摇红状态，是什么意思？”容羡卷不太明白。 犀舟也被问住了，它用小翅膀挠了挠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主人，这个上面没有标注，大概、只有在主人使用道具时，以实际效果为准。” 第二十章：镜照今宵阁 容羡卷扶额，到底是哪个抠门公司研发的游戏。 这年头，玩个全息游戏跟拆盲盒似的。 “主人，汝还有重要的通关道具没领呢。” 犀舟晃着小脑袋将索引跳过，屏幕忽闪两下后，一个小圆镜掉出来。 “重要道具，有什么用？”容羡卷拿起小圆镜，把它在掌心翻了个面，巴掌大小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的侧脸。 好迷你啊… “主人可不要小看它，此镜名天机，汝在心中默念所思所想，便能从镜中窥见未知景象。” 犀舟挺着小胸脯骄傲地为天机镜辨明，在它看来，有了这件道具，就不用再担心主人会偏离任务主线。 “能看到心中所想的天机镜？这么说，用它来找攻略目标也没问题？”容羡卷一听犀舟这番解释，顿时来了兴致。 那什么反派魔神来着，自她来到这里，一直没有机会去打听，眼下终于有个派上用场的东西了。 其实，犀舟也没见过天机镜的厉害，但这是灵犀系统给出的重要道具，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 “应该没问题的，主人快试试。”说罢，犀舟扑棱几下落在她肩上，迫不及待地等着目睹奇迹发生。 “嗯…让我想想。” 容羡卷把天机镜虚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嘴里默念道：“天机镜呀天机镜，如果你能听到本姑娘的心声，就赶快告诉我魔神在哪里吧。” 她才念完，就听到犀舟惊叫一声：“主人，天机镜发光了，汝快看！” 她睁开眼，果然看到合十的掌心透出来一束白光。 一人一鸟凑上前，镜面翻转，罩在天机镜上的白光散去，镜中画面逐渐开始呈现。 星光寥寥，下弦月悬在夜幕中，紧接着画面一转，长街橙灯千盏，两道楼阁飞檐，俨然是热闹非凡的街市。 镜中的画面最后照向一处挂满花灯的牌匾上，便不再转换。 容羡卷念出那匾上叁个龙飞凤舞的木刻金字，“今、霄、阁？” 她满腹狐疑地看向犀舟，“今宵阁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感觉这天机镜不靠谱呢。” 不靠谱的天机镜也没有续航功能，在容羡卷念完牌匾上的字后，它便开始黯淡，不一会儿功夫，就恢复成普通镜子的模样。 犀舟赶忙在系统储备库里搜索，“主人，今宵阁是人界的酒楼，规模宏大，已经遍及百十繁华郡县。” “什么？百十？！”容羡卷惊呼，这不纯纯大海捞针呢吗，让她上哪找去。 “这天机镜到底准不准，给的方位也太敷衍了吧。” “主人莫急，汝回想一下，汝在天机镜中看到的今宵阁，可有什么特征？”犀舟问道。 “特征么？我记得是…” 容羡卷仔细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彩色发飞檐、鎏金的牌匾、飘逸的字迹、还有一排排挂在檐下的花灯…… 对了，就是花灯！ “今宵阁屋檐下悬挂的花灯是五瓣相连，好像是…桃花——就是桃花，那灯芯还做成了桃花蕊的细条形状。”容羡卷十分肯定地描述道。 第二十一章：无事晒月亮 “找到了——挂有桃花灯的今宵阁就在鹿鸣郡，因此地独有着十顷桃园，故而大小商铺都喜用桃花作为鹿鸣郡的象征。” 犀舟展开地图，翅膀指了指屏幕上一小块标有桃花的区域，正是鹿鸣郡。 “不愧是高难度级别的关卡啊…”容羡卷真想给这脑短路的系统竖大拇指。 在通关路径上，就得费一番周折。 灵霄宗弟子在下山试炼时才可去往人间一段时日，可下山的机会难得，掌教堂向来是选一些在开山大会上拿到靠前排名的内门弟子。 “明日就是开山大会，我不求什么拔得头筹 。犀舟，你就说说，依我现在的实力，可有机会进入前三十名？” 犀舟绕着容羡卷飞了好几圈，好像不知怎么回答。 “好了，停下来，看得我头晕！” 容羡卷被它转得烦了，不客气地伸手朝它一拍。 长过教训的犀舟这次知道躲了，它啾啾了两声，急忙站到安全范围的窗台上和她对话。 “主人体质特殊，若有契机，汝灵力大增，不在话下。” “怎么个特殊法，说来听听。”容羡卷追问道。 犀舟沉吟道：“吾能感知到，主人白日修炼缓慢，是由于汝体内封存着一件喜汲月辰光辉的法器。” 月辰光辉？容羡卷不禁眼皮发紧，“该不会是，这劳什子法器喜欢晒月亮吧？” 果不其然，犀舟很是赞赏地点点头：“恭喜主人，汝答对了。” “天呐——” 容羡卷仰天长叹，整个人直棱棱地躺倒在榻上。饶了她吧，白天练剑累得半死就算了，夜晚这么好的静谧时光还不能睡觉，多可惜啊！ 不明所以的犀舟还在叽叽喳喳：“汝突然倒下，出什么事了？主人？” “哎呀，你安静点，别在我旁边吵，我得趁现在多睡会儿，不然晚上怎么起得来！” 容羡卷拉过床边的被子蒙头一盖，开始进入秒睡状态。 “好吧，主人，吾先回天机镜里栖身。” 见容羡卷已经自动隔绝外音，犀舟只好化作一束青色光芒，飞回天机镜里待着。 它在房间里消失后，小圆镜背面青光闪灭，多出一道鸾鸟纹，虽说天机镜的空间不算大，但勉强也能作纳物之所。 与此同时， 灵霄宗掌教堂内。 “掌门师兄啊，此次开山大会可不比往年，弟子们经验又少，会不会太难了些。” 五长老荀宽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笑呵呵地同堂上端坐着的掌教尊者打商量。 掌教尊者还没开口，一道更为粗犷的声音便横插其中。 “嘿，五师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心肠软，剩下都是我们几个，故意把难度提高的是吧！” 暴脾气的二长老玳武素日里便同荀宽不和，只因每次众人商讨要事提建议时，这家伙不是充好人就是两边倒，好像这里就他一个人替门下弟子考虑似的。 眼看两人吹胡子瞪眼又要吵起来，一旁的两位长老赶紧各自拉住他们，熄停这场争吵。 “好了——此事已定，莫要再吵。” 掌教尊者站起身，把这次开山大会用到的暮元境从袖中取出。 “上古魔神复世之说，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魔神之力非同小可，无论谣传是否属实，都得提高防范。” 第二十二章：药王谷特邀 初春的日头来得甚早，卯时二刻，明光峰掌教堂外竖着的晨钟昂扬激荡，响彻云霄。 各峰的内门弟子闻声而至，纷纷聚集到掌教堂前开阔的圆台上。 等容羡卷打着呵欠赶到时，圆台上下都已站满了攒动的弟子，红白相间的弟子占了大半的色彩，当然，也有少许弟子像她这般，仍穿着初入门时的青白服。 她不乐意挤在人堆里，就往台下站了站，往后退时，没留神撞到了人。 “抱歉啊，你没事吧？” 容羡卷扭头道歉，发现对方是个面容温润的男人，身上穿的并非灵霄宗的弟子服，而是一件绣着文竹的墨绿敞褂，腰间还挂着枚回字形的玉佩，气度很是风雅。 被她撞了之后，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表情，反而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她。 容羡卷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摸了摸自己的脸，试探着开口：“这位…师兄，为何一直看我，是我脸上有花吗？” 贺文婴却被她一番趣话逗得扑哧笑，“哈哈，卷卷小师妹这话当真有趣，果然是长大了。” 亲昵的称呼听得容羡卷有些不知所措，她疑惑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当然认得，说起来，我可没想到卷卷小师妹竟是在灵霄宗修行，今日有幸得见故人，心中倍感欣悦呐。” 对于容羡卷的反应，贺文婴笑意不减，似乎并不意外。 既知道她的名字，还是故人？ 她怎么想不起来记忆里有这一号人物呢，容羡卷面上回以微笑，同时在心里呼叫犀舟救急。 “犀舟，你快看看，这个男人是谁，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我一时想不到。”容羡卷发出支援求助。 “主人，此人名贺文婴，他的资料吾已传给汝，有关记忆的确很少。” 不得不说，在搜索这方面，作为新手指引的犀舟还是很称职的。只隔了两叁秒，它就在浩淼的灵犀系统资料库把贺文婴的信息提了出来。 贺文婴是药王谷的首席弟子，也是闲散世子。因药王谷内种有百草园，不同于其他一些以药制蛊的邪道门派，药王谷是以济世救人闻名于世，处于中立，几乎各大门派都想与之交好，这其中就包括灵霄宗。 今年灵霄宗的开山大会正逢老谷主闭关隐世，药王谷接到请帖后，便都推举谷中大弟子前往，一来是增长阅历，二来，灵霄宗这样的大门派，与其往来交流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而她，也诚然与贺文婴所说一致，算是故人相见。 在进入灵霄宗之前，她的身份是菩提书院负责整理案册的小书童，恰是那段时间，雍国正值宫变，亲王显贵，朝夕可替，无意争权夺位的世家亲族哪个不畏惧天子之威。 于是，年纪尚轻的贺文婴便被送到菩提书院借读，对外说便是小公子致学修身。 在菩提书院这等偏远之地，也无人知晓贺文婴的世子身份。 有了犀舟的资料，这层关于贺文婴的记忆才拭去一层模糊的沙尘。 像她这样的小书童在书院并不起眼，除过帮夫子记名册外，她和书院里的其他学子没打过什么交道。 第二十三章：盛夏清凉泥 书院放课休沐之际，贺文婴躲在书院废弃的后屋研磨药粉，照惯例，她需得在书院放课后检查各处门窗。 容羡卷捧着台烛路过后屋，发现有扇门虚掩着，屋内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是以，她这个小书童门槛一迈，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燃着明火的台烛同封闭空间弥漫的药粉轰然相撞。 举着药杵的贺文婴乍看见来人，惊讶直接略过，顿时热浪翻滚，只听屋顶瓦片嘭嘭震响。 他那桐木削出的药杵药罐接连坠地，未等他瞠目结舌，整个人就被热气卷起，一把掀飞到屋外的莲花塘里，泡了个泥澡。 那年，菩提书院莲花塘里，别样风味的清凉泥，成了雍国小世子毕生难忘的消暑盛夏。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轶事，容羡卷合上记忆闸门。 如此“炸裂”的一面之缘，即使时隔多年，贺文婴依旧记得她。 “听闻药王谷的首席弟子年纪尚轻便已承袭老谷主的衣钵，小神医的名号如雷贯耳，未曾想就是贺师兄啊。” 不愧是药王谷的优秀生，学医记性就是好啊，容羡卷暗暗腹诽。 “哪有哪有，都是些虚名，卷卷小师妹过奖了。”贺文婴摸了摸后脑勺，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容羡卷能理解他的自谦，虽然贺文婴拜入药王谷时间不长，但他没什么王孙贵族的官架子，更喜钻研医术。 “哎，你们知不知道，今年的开山大会和往年不同啊。” “可不吗，看来这次下山的机会更难得咯。” 掌教尊者和几位长老们未到，圆台上等待的弟子们开始议论纷纷。 贺文婴也听了一耳朵，他昨日才到灵霄宗，对弟子们议论的事情并不知情，问道：“卷卷小师妹，你们这儿的开山大会很难吗？” “这个嘛…” 容羡卷踮脚向前张望，圆台上瞧不见熟悉的身影，至于难度有多大，她也很想知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贺师兄，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以你的…你的境界是？” 贺文婴也不遮掩，直道：“灵寂三阶，卷卷小师妹，你呢。” 灵寂三阶，岂不是即将升至金丹境，容羡卷摇摇头，“我还是筑基期，看来贺师兄拿下前三甲不成问题。” 贺文婴本想安慰下小师妹，话才到嘴边，周围的弟子们突然全都噤了声，只好作罢。 掌教堂前，腰佩长剑，如烈焰般炽热的红衣女子倏然出现，长睫微垂，黛眉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她静静地站那儿，睥睨着上一秒还嘈杂的人群。 “是美人师姐。”容羡卷小声念叨，她只往前瞅了一眼，便认清楚来人，拥有这般足以秒杀全场气势的女剑修，除了澹台瑟，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到别人。 只是不知为何，这胳膊，远远见到师姐就有点发软。 “你说什么？”贺文婴没听清她说的话，他低头，离容羡卷更近了些。 容羡卷用眼神示意，“她是我们灵霄宗最厉害的大师姐，无论剑道还是身法，几乎次次都可以拔得头筹。” 第二十四章：山头吹猛风 殊不知，容羡卷小声嘀咕的情形落到某人眼中，就变了味。 魔族五感超群，纵使在人堆里，澹台瑟也能一眼瞧见容羡卷正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头接耳。 呵，看来小丫头恢复得挺快，随便和谁都能说得那么开心。 澹台瑟眼底寒芒掠过，他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小指轻轻勾动，顷刻间，无形的风凝结成一柄坚硬的钟锥，毫无缓冲地直直撞向掌教堂的晨钟。 “铛”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堪比地震波还要骇人，将没什么准备的弟子们炸得浑身寒毛斗立。 容羡卷被巨响震得一个激灵站直，赶紧捂住饱受摧残的耳朵。 今天的风，也不知从哪座山头吹来的，格外猛烈啊。 突兀的钟声像计算好时间似的，没等弟子们议论，五长老荀宽就甩着拂尘从掌教堂里悠哉踱步出来。 紧跟其后的五人便是掌教尊者和其他几位长老。 诸位长老落座后，荀宽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今日是我们灵霄宗三年一度的开山大会，也是大家各显身手的好时机，具体的比试细则就由二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林枫一一宣读吧。” 前排走出一个青年剑修，他正是二长老玳武座下器重的亲传弟子林枫，师兄辈中的佼佼者。 这倒是有些出乎贺文婴的预料，刚才听容羡卷的介绍，好像这儿和他们药王谷有所不同，灵霄宗的亲传弟子里并没有女剑修。 “卷卷小师妹，你方才提到的大师姐，她的修为，是不是没有这位林枫兄高？” 容羡卷为澹台瑟正名道：“怎么可能，他俩虽然都是金丹期，可美人师姐年前就已修到金丹境界，林枫师兄是这段时间才升的境，只是美人师姐不喜欢参与这些门派事务。”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没说，便是灵霄宗门训中有一条规定，是不许女剑修拜入长老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虽然各门派的女剑修都显而易见的少于男剑修，可灵霄宗这都什么陈年腐朽的破规定，容羡卷完全不认同，自身能力强才是硬道。 “这样啊。”贺文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刚才便觉察出人群中有道冷冽的目光投向他和卷卷小师妹这里。 再结合容羡卷说起她师姐时维护的言辞，他好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金丹境的女剑修，恐怕放眼各大门派，也是凤毛麟角，不容小觑啊。 台前，林枫师兄展开卷轴，一板一眼地念着此次开山大会的各种细则，无外乎是些奖赏机制，不得互相伤害之类的话。 等林枫宣读到暮元境时，众弟子们的反应就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入门时间较长的弟子们脸上也浮起讶然之色。 “看来传闻非虚啊，掌教尊者竟然把暮元境都拿出来考验我们了！” “你们知不知道暮元境的来历，我早就听说，这暮元境乃是已经身陨的天机真人所作，里面装有三方玄境空间，个个如真似幻哪。” 个别胆小的弟子一听到有知情的人这样说，顿时哀叹连连。 上次的开山大会是分选淘汰，两两比试，战胜对方就可以晋升一轮，依次排名，只是剑道修为的比试。 第二十五章：摇落境中寻 他们拜入宗门不久，学的术法大都是清心吐纳与剑道，而玄境空间考验的关键在于去伪存真，仅在剑道上有所造诣，远远不够。 “长老，掌教尊者，大会的细则弟子已经宣读完毕。” 林枫师兄念完，朝长老们躬身行礼后，将卷轴交还给了二长老玳武，回到了队列中。 “不错，今年，我灵霄宗开山大会的比试地点就在暮元境中。” 掌教尊者睇了五长老一眼，示意他把暮元境放大，继续补充道：“本次比试，可以组队，以走出三方玄境的先后顺序排名，三十名之前出来的弟子，方可赢得灵石和下山试炼的奖励。” 五长老荀宽适时在桌边点起一截线香，提醒道：“暮元境已经开启，香柱燃尽前，大家可以自由组队。” “卷卷小师妹，不如我们一组进去？”贺文婴主动邀请道。 容羡卷正踮脚朝人群中张望，奇怪，刚刚美人师姐还在前面站着，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瞧不见了。 “你先进去吧，贺师兄，我、我忽然想起有件法器没有带，要回去拿一下。”容羡卷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 “可是时间不多了，卷卷小师妹，你能在线香…”贺文婴还想说什么，肩膀却被突然出现的林枫拍了一下。 原来，林枫还有另外三个内门弟子一起，都想邀请贺文婴加入他们的队伍。 容羡卷正愁找不到什么说辞再推脱，看来这药王谷大弟子还是很抢手的。 她顺势推搡，十分善解人意道：“贺师兄，不用等我的，你和林师兄他们快些进去吧，我肯定会在线香燃尽前赶回来的。” “这…好吧。” 一边是三四个人的队伍邀请，贺文婴只好应下，随林枫他们一同踏进暮元境。 容羡卷目送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暮元境的入口，捏了捏胸前挂着的小荷包。 里面刚好装下她的小镜子，也不会引人注目。 “主人，汝不和他们组队，是怕不方便吗？吾示人时，他们看到吾，同看到普通灵鸟是一样的。” 犀舟在天机镜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明白主人为何拒绝了他们的组队。 容羡卷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啦，我早就猜到贺文婴在灵霄宗是个香饽饽，长老又说了组队自由，和他一起，队伍只会增加互不会减少，人多口杂，在玄境里优势不大，与其和他们一起，不如我找美人师姐组队呢。” 犀舟听她的分析似乎在理，“但是主人，万一人家不想和汝组队怎么办？” 容羡卷循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那抹红色身影，难不成，澹台瑟已经进入暮元境了？ 暮元境外的弟子越来越少，线香也只剩下一小截，美人师姐没进暮元境是不太可能了。 “真被你给说中了，走吧，我们也进去。” 容羡卷走到暮元境跟前，顿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而来，将她吸进了暮元境里。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容羡卷光荣落地，结结实实地与青青草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主人别急，吾这就来相助。” 犀舟从镜子里蹦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叼住容羡卷的领角，试图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一人一鸟近乎静态，场面十分滑稽。 第二十六章：宁可信其有 容羡卷感觉到一份微乎其微的向上牵引力，她忍不住吐槽：“算了犀舟，你力气太小，怎么可能拉得动我，我先缓缓再起来吧。” “主人，等汝回归主线剧情，吾便可以化形帮助汝。”犀舟尝试几次无果，只得依言松开了她的衣领。 容羡卷以肘撑地，揉着摔疼的腰从地上站起来，叹道：“说得轻巧，待你化形不知要等到何时。” 这里的地面格外潮湿，她的衣裳也浸染上不少水气。 小荷包也粘了些草屑，容羡卷拍拍它，忽然想起什么，心中升起疑惑：“对啊，犀舟，上次天机镜给的提示是鹿鸣郡，可即便我不参加开山大会，不眠不休以最快的脚程赶到那里，至少也要五六日，而中间这段时间…” “这段时间，主人的攻略目标说不定会在别处！”犀舟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它也忘记了这一点，魔神不可能总在同样的地方啊。 容羡卷一向是行动派，不等犀舟说完，立刻从荷包里拿出天机镜，捂在手里开始默念。 不负所托的天机镜在一人一鸟的注视下，再次闪过白光，呈现出的画面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犀舟歪头左思右想，“这是，有棱有角的几束金饰？还有五颜六色的圆珠子？” 天机镜展示的画面是放大的细节部分，金饰、五颜六色…… 容羡卷紧锁眉头，继续推断道：“那这后面黑色模糊的背景，应该是发髻。” 她怎么觉得，这格外奢华的发饰，就在不久前见过呢… 容羡卷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流云、飘落的花瓣、美人舞剑…… 缀着七彩灵石的扇形步摇… 怎么会是…… “这、不可能啊…” 尽管种种回忆都指向一个答案，容羡卷还是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主人，汝是不是见过此人？” 犀舟在一旁瞧她面色惊疑不定，又拿起天机镜想要重现画面，提醒道：“天机镜在短时间内无法连续开启的。” 果如犀舟所言，容羡卷握着小圆镜无论怎么念，它都没有发出光芒，依旧是黯淡无光。 “可是犀舟，我问一下啊，系统有没有说过，攻略目标是男是女？” 这下，换犀舟开始目瞪口呆了，“主人，汝本次的攻略目标，绝对是男子！难道……汝在天机镜里看到的那个人，是、是和主人一样的姑娘？！” 容羡卷点头，“毋庸置疑，我肯定没有记错，拥有这支步摇的，正是美人师姐。” “或者是，步摇不止一支？”犀舟提出假设，毕竟攻略目标的性别是不会出错的。 “不会的，我想过，这种步摇一般人做不出来。”容羡卷笃定道。 因灵石皆由天地灵气所凝结，单色的灵石居多，但彩色的灵石就比较稀有。只有妖兽会将灵石吸入体内，与内丹一同修炼，久而久之，灵石才会随之发生变化，而普通妖兽的灵石最多也只是双色、三色。 能收集七彩灵石当作步摇的垂珠，既要具备与妖兽搏击的本事，更要拥有能欣赏这般装点的品味。 一时之间，除了美人师姐，她当真想不到第二人。 第二十七章：英雄救美策 容羡卷凝思片刻：“倘若师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犀舟呆呆地跟道：“好复杂，吾的运算系统不够用。” 如今她是近水楼台，至于澹台瑟是不是隐藏了身份，还有待验证。 可是，为什么澹台瑟的房中会有一间地下暗室，还有帮她运功疗伤那次，她看得分明，师姐虚弱得都吐血了，却怎么也不肯让她请医馆的大夫诊病… 容羡卷越想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还没找到攻略目标呢，玄境里碰到危险怎么办，对方可千万别挂了啊。 “不好，犀舟跟上，我得快点找到美人师姐！”她急匆匆地撂下话，朝密林深处跑去。 “主人，等等吾哎—” 犀舟来不及回天机镜，只能扑棱着小翅膀在后面追她。 容羡卷在松软的草地上奔跑，奔走过的足迹片刻间被草叶覆盖，山谷多背风，她注意到从身侧掠过的树木在风中摇动，耳边却听不到哗然声，一切都静得不像话。 “师姐到底在哪儿啊—”她扶住旁边的树干气喘吁吁道：“我好像迷路了，怎么感觉这里没有尽头啊！” 犀舟也觉得不对劲，不是玄境不太对，而是主人的想法，“汝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吾与汝加起来乘二，都不是澹台瑟的对手。” 主人是不是对暴戾鸷狠的上古魔神有什么误解啊，怎么在她眼里，澹台瑟就像朵时刻需要保护的脆弱娇花一样呢… 容羡卷不以为然道：“我干嘛想不开去跟人家硬碰硬啊…不懂了吧，这叫智取，sss+的本子我虽然没玩过，但光靠武力是行不通的，尤其是初级阶段，攻心计才是上上之策！比如，在危险时刻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容羡卷讲得有条有理，犀舟却听得直摇头。 “主人，攻心计是好，可汝构想出的这些方案，听起来实施性为零诶。” “嘿，你身为NPC，不给本姑娘打气加油就算了，一堆质疑是怎么回事？”容羡卷瞪它。 “不是吾质疑，是…”说着，犀舟突然噤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怎么了？”容羡卷问道。 “主人，有危险—汝的英雄救美方案只待实施了！” 密林上空顿时被黑暗笼罩，平地掀起狂风作肆，犀舟一溜烟地飞回天机镜里。 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容羡卷错愕地抬头，发现前方的树桠间衣袂飘飘，那人身形挺拔，在风口尖岿然不动，与劈天盖地的黑云对峙，像把誓要冲破黑雾屏障的炬火。 美人师姐！ 狂风肆虐，雷声呜咽。 好高啊，师姐她不晓得站在树上那种地方更容易导电吗！ 她逆着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放声大喊：“师姐！师姐！” 可惜她发出的声音瞬间被风带走，树上的人置若罔闻。 眼看几道闪电划亮暗夜，在上空的云层酝酿着下一步的走势。 师姐却依然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完全没有要飞下来的意思。 喊是不起作用了，容羡卷咬咬牙，调动起还不怎么熟练的气力，飞快地朝距离师姐最近的一棵树下奔去。 好在借力蹬空足够迅速，她成功被树干带来的反作用力弹向澹台瑟所在的枝桠。 “师姐—快躲开，有危险！” 澹台瑟正在寻找云层中的突破点，哪里料到容羡卷会在这时横空而出，比闪电还快，冲他飞来。 “唔…” 电光火石之间，躲得过闪电躲不过人，他闷哼一声，生生被飞来的小姑娘砸了个正着。 白光劈下，澹台瑟一把揽紧她的肩，堪堪避开迎面而过的炸雷，两人颇为狼狈地从高空坠落，一齐滚落到急速下滑的斜坡上。 容羡卷被人按在怀里，憋得喘不过气，又是天旋地转的翻滚，斜坡上生长的毛边叶刺像根根锋利的长针，划破她如藕节般白嫩的手臂，很快便渗出一串豆大的血珠。 斜坡下方有个绿茵遮蔽的自然溶洞，可以躲避雷电，澹台瑟揽着她，后背撞到溶洞里的松石上，剧烈翻滚带来的眩晕感总算是停歇了。 澹台瑟松开她的肩膀，脸色阴沉：“容羡卷，你说的危险在哪？” 洞中昏暗，容羡卷没瞧见他的神情，只能靠感觉摸索到他身边。 “师姐，你有没有受伤？”她着急地问，“危险…就是闪电啊，幸好师姐你反应快，我们已经躲过去了。” “……我在找离开玄境的办法。” 若不是她冒出来捣乱… 他半倚着松石，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白净细软的脖颈上，暴虐犹如一条条毒蛇窜动扭曲着，森森利齿隐约可见，令人毛骨悚然。 捏碎她的脖子，他抬手。 没有骨裂的咔嚓声，澹台瑟的行动被一双柔嫩温热的小手半路截胡，根根手指挤进他透着冰冷寒意的指缝，顺势包住他的手掌，贴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她又想做什么？ “师姐，你的手好冰，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容羡卷呵了口气，溶洞里也不冷啊，美人师姐的手却这么凉，莫不是撞到石头的那一下，失血过多？不行，她还没验明正身呢，师姐可不能有事。 在昏暗的环境里，她看不真切。 澹台瑟却能清晰地看到她逐渐靠近自己，动作轻缓地好似去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熨着热度的指腹轻柔地擦过他的下颌骨，她的小手缓缓下滑，在他肩背上摩挲徘徊。 小丫头口中还念念有词，嘴唇无意识地蹭过他胸前，像羽毛轻扫而过，无名热潮自他胸腔涌起。 澹台瑟低头，凝视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像被露水沁染的花瓣，离得很近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师姐？师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你得先侧过来，不然我够不到你背上的伤口。”说了两遍都没反应，容羡卷干脆贴到他耳边念道。 她在澹台瑟的肩胛骨右侧摸到一片湿凉，可他背靠着石块，伤势如何也看不到。 第二十八章：近距离接触 掌心紧挨着少女软乎乎的小脸，他只需稍稍错手，就能捏碎她的脖颈。 等等，他在想什么。 她尚有神器护体，况且，他们还在玄境里，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 澹台瑟恢复几丝清明，一把反握住容羡卷的手，将她拽向自己。 “啊——师姐你干嘛！” 容羡卷措不及防被他蛮力拉过去，鼻子碰到澹台瑟坚硬的锁骨上，撞得她生疼。 “不是要帮我治伤吗，不靠近些，怎么看得清？” 留着药引子倒也有些取暖作用，热源偎怀，澹台瑟心情微舒，配合地往前坐了坐。 容羡卷无奈地直起身，扶着澹台瑟的肩膀，视线下移，他右胛处的衣料晕染了一片红，面积不大，但是也得褪去覆盖的衣裳，才能观清伤势。 她现在越来越怀疑澹台瑟，堂堂魔神，若他有意隐瞒身份，定然是为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心动不如行动，容羡卷见他半阖着眼，便奓着胆子朝他腰间探去。 怎料小手还没挨到他的衣带，就被捉了个正着。 幽深的琥珀眼眸宛如涧底浓雾，在她脸上逡巡。 “做什么？” 澹台瑟捏住她的手腕晃了晃。 容羡卷被他看得一阵心虚，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义正言辞道：“当然是脱衣服啊师姐，止血的药粉需要敷在伤口处才起效的。” 随即，澹台瑟看见她真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目光清澈坦诚，与他往日司空见惯的贪婪眼神截然不同。 罢了，让她看看也无妨，无非是他用法力维系的女相。 澹台瑟背过身，解松了腰间的衣衫系带，在容羡卷错愕的注视中，缓缓拉下衣领。 空气中的凉意渐渐侵袭，背后的人却迟迟未动。 美人香肩半露，容羡卷不争气地多看了几眼，和师姐离得又近，不知是芝兰清香，还是美人独有的体香，萦绕在她鼻息，实在令她陶醉。 美人师姐怎么可能是大魔头的想法再一次蹦了出来。 念头一出，容羡卷立刻否决。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肯定是因为她见过的绝世大美人太少了，才会这般没有定力，动不动就对澹台瑟犯花痴。 容羡卷口中默念着心经，把脑袋里要打架的念头镇压了一番。 她拔出金疮药的瓶塞，对准澹台瑟肩胛骨处的一片擦伤开始撒药，白色的药粉敷好在伤口上，很快便止住了血。 这点小伤，澹台瑟并不在意。 魔族自愈能力本就强悍，恐怕等不到她拔开瓶塞，伤口便已经愈合无恙。 为了不让她发现端倪，他还得特意给自己“加重”伤势。 “师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容羡卷收起药瓶，小心地帮师姐拉上衣领，踌躇道。 美人师姐的后背她也碰了，实在是没瞧出哪里有破绽。 甚至，和自己一对比，更显得她糙人一个啊。 澹台瑟在危机关头也要护她周全，她是看在眼里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容羡卷想不明白。 澹台瑟抬起眼皮，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困惑，反问她：“你既唤我一声师姐，师姐关心师妹，有什么奇怪吗，还是说，你更希望你那个师兄关心你？” “师兄？哪个师兄？”容羡卷疑惑道。 是她思维不够跳跃吗，这和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哪个…” 澹台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记不得，除了药王谷，你还结识不少呢？” 听到药王谷，容羡卷想起来了，“噢，师姐说的是贺文婴啊，他的确是从药王谷来的。不过，什么结识不少啦，我和他不算结识，顶多之前见过一面而已。” “你在药王谷待过？”澹台瑟慢不经心地问道。 他查过容羡卷入宗门时的画册，天资愚钝，身世平平，能拜入灵霄宗纯属走运。 和那贺文婴只见一面便喊得如此热切，药王谷的人都是自来熟？ “没有啊师姐，药王谷只收精通药理的弟子。”容羡卷摇头道。 怎么变成他问她答？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澹台瑟带偏了话题。 她问的问题还没听到回答呢，容羡卷想出言挽救一下。 “师…” 她才开口，洞外天象异变，轰雷贯耳，接连不断的闪电在洞口炸开，地面都随之晃动震颤。 她被震得心肝砰砰乱跳，想找个支撑点。 反观澹台瑟，一如既往的镇定，抖动的地面也无法撼动他的平衡，仿佛外面的电闪雷鸣对他而言不过是绵绵春风。 “师姐，我害怕…”容羡卷面露惶恐，掉转方向，果断放弃冰冷的岩壁，投入澹台瑟的臂弯。 人形平衡器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况且，示弱也是一种让人放松警惕的对策。 澹台瑟若有所思地瞥向少女轻轻颤抖的单薄小肩，颇像只乞求得到庇护的小兽。 她的害怕是掐着点来的？ 小丫头演得挺像回事儿，可惜，他是魂魄不全，不是记忆不全，方才，是谁英勇一跃将他砸下树，他还没忘呢。 不迟，待出了玄境，旧仇新伤，一并同她清算。 “美人师姐，你说巧不巧，玄境有三方，你我恰好进了同一个，虽然是异象境，凶险了些。”容羡卷拍着胸脯保证：“但是师姐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一人涉险的。” “你若不添乱，很快便能出去。” 澹台瑟垂下眼睫，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试图从中捕捉些大言不惭的羞赧。 不仅没有羞赧，容羡卷还毫不吝啬的和美人深情对望，末了忸怩地移开视线，对他说：“美人师姐，你总盯着我看，我会分心的。” 第二十九章：灾厄纪录片 “想到破除异象境的办法了？”澹台瑟被她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虽然分心有夸他的成分在，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当然，稍加观察就能瞧出端倪。”容羡卷胸有成竹，闯关游戏她玩过不少，只要不是拼武力，还难不倒她。 她朝黑黢黢的天空施了个基础的照明术法，东南方向一处看起来最自然的裂隙被她指出来。 “师姐，怎么样，我们是不是想法一致？” 澹台瑟的衣袖被她拉着摇了摇，他抬眼扫过天上那块被容羡卷圈住的裂隙，同他的推断不谋而合，暗赞小丫头的眼力不错。 “之后呢，你要怎么出去。” 澹台瑟避开她的问题故意不答。 容羡卷冲他眨眨眼，很是明白求人的态度，放软了声音央求道：“美人师姐～我们合作双赢嘛，你带上我一起出去，时间也……” “不晚？”澹台瑟悠悠截断话头，仿佛不带她是转念间的事，“异象境里，多一个人便会拖慢速度。” 带她离开轻而易举，不过他更想知道，小丫头一心想赢到底是为了下山，还是为了灵石呢。 “师姐～现在出去不晚的，再说了，你下山历练一个人多无聊啊，到时我可以追随师姐左右，帮点小忙也好呀师姐～” 带一个人会有多难，容羡卷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恭维道。 没出玄境，下山的计划未成，确认身份之前，不能和澹台瑟起争执。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她忍。 “站稳了。” 没等她再酝酿说辞，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羡卷顿觉脖子一紧，后衣领被人掂小鸡似的拎起，流云剑倏然出现，载上她和澹台瑟。 又是御剑飞行！ 外面闪电雷声不断，容羡卷心里发怵，下意识揪紧澹台瑟的衣袖。 腾空的流云剑受人所控，以极快的速度在电光火石间穿梭，容羡卷被呼啸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 是以，穿过电光隙时，自她周身生成的护体结界，容羡卷也没察觉。 澹台瑟顿了顿，眼底精芒划过。 算算时间，距离下次锁魂咒发作只剩一日，蓟塞也该回来复命了。 冲出玄境后，容羡卷数了数台前的位次，发现他们恰好是第二十九和第三十名。 比他们先一步出玄境的贺文婴看见了她，遥遥地朝她笑着示意，容羡卷也礼貌地回以微笑。 终于可以下山啦，还有灵石奖励，她都快穷到叮当响了。 “师姐，谢……” 容羡卷一扭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哪还见得到人影。 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刚刚还在她身边来着。 容羡卷又在人群中巡视一圈，仍是没找到澹台瑟。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连师姐的灵石一块领了，回去给她吧。 “呼—” 容羡卷提着两袋灵石，走在点苍峰的路上，光是听掌教堂那些繁琐的门训，就听了两个时辰，耳朵都快起茧了。 出来时碰到贺文婴说他回药王谷顺路，又捎了她一程，不然依她的脚程，怕是连夜里最佳的修炼时辰都得耽误。 “没人了，出来吧。” 她拍了拍天机镜，犀舟应声骨碌碌地从里面滚出来，停在她手臂上。 犀舟雀跃道：“恭喜主人回归主线，解锁新的节点！” “我还没问你呢，魔神到底在哪，一会儿是人间酒楼，一会儿是澹台瑟，他再快，也不可能咻咻咻地来回穿梭吧。” 之前是在玄境里时间有限，现在细想，魔神出现的两个地点，一个在仙门一个在人间，时长间隔那么短，是怎么做到的。 “汝所问正是新节点的内容，因主人此前偏离主线，很多信息都没有解锁掌握，吾现在就将新节点的画面展示给主人，汝一看便知。” 犀舟飞快地在悬浮荧幕前啄点着，不一会儿，数百张零碎拼接的画面便开始在容羡卷眼前一帧帧地播放。 “旷古时期，灾厄集怨气存聚于世，欲吞天噬地，届时，万物将陷入黑暗。神族首当其冲，以神躯引灾厄至堕星渊，补天而殁。万年后，天地混沌重分之际，于堕星渊诞一灵识，落入海中，顿时天昏地暗，波涛翻涌，四界皆忌惮其神之力……亦正亦邪，称魔神缡央。” “上古五千年，仙魔大战后，魔神缡央自此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是末神赓续，因耗光神之力从此陨灭，也有人说，是魔神缡央力不能及，死于仙魔大战，更有传言道，魔神缡央在魔宫内闭关修炼，即将复世毁天灭地…” 画面播放完转为白色底幕，上面逐渐显现一行小字。 【前情节点播放完毕。本次支线任务：与攻略目标原身共处一晚。完成奖励：剧情解锁+等级提升】 短短几分钟的片段，灾难画面就占了大半，看得容羡卷百感交集。 在浩劫面前，万物生灵都显得分外渺小，小得像风暴里的一粒沙尘，但矛盾的是，他们亦是风暴的组成者。 “主人，主人！汝别害怕呀，这个节点类似前情提要，汝现今所处的时代已经算是故事里的平和期了。” 犀舟以为她是看了灾难纪录片，被任务难度吓住了，急忙喊她回神。 “我才没害怕！”容羡卷目光闪动，摊手道：“都多少天了，我连魔神是谁，叫什么，身世背景一概不知，就被你们破系统稀里糊涂地传过来做攻略，现在终于有点游戏体验，这是激动好不好。” “呃、主人想开就好…”犀舟一时不知怎么应答，它瞧着现在的主人两眼放光，似乎还有点兴奋。 “不过，这共度一晚是怎么度，是一夜不阖眼，还是秉烛夜谈，犀舟，你知不知道？”容羡卷喃喃道。 结合前面剧情和澹台瑟一系列的奇怪反应，他十有八九就是魔神缡央，可如今他扮作女相，如果找不到破绽，怎么才让他恢复原身呢。 “主人，吾只知晓汝进行支线任务时，若方向条件正确，会有系统提示音告知汝进度条目的。” 以它npc的系统程序运算推测，支线任务里的共度一晚，极大概率不会是主人想得那么简单。 第三十章：针刺万千根 夜风穿林而过，桑叶沙沙作响，幽幽皎月栖息在树梢，投下模糊的重影。 光影交错间，蓟塞和芗缇连夜被尊上召来复命，宛若黑暗中潜行的双鹰。 身形颀长的男人话语间透着寒意：“本座交给你们的办的事，如何了？” 芗缇打了个寒颤，尊上这是发怒的前兆啊。 蓟塞这货没眼色的傻憨憨，尊上交给他查的事都没提前和他通气。 “回尊上，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十三宫主的动向，月初三敖枘去过一次鬼域外，其他时间都在魔族活动。” 芗缇硬着头皮汇报完，暗暗踢了蓟塞一脚，小声提醒他：“尊上让你查的东西呢。” 蓟塞不解地瞪向踢他的芗缇，拿出两本古旧残卷，双手奉上：“尊上，属下愚钝，只查到这两本古籍，其中一本上面的字画年代久远，属下不敢猜测，请尊上过目。” 澹台瑟瞥了眼封皮，随手接过一本翻了翻，确实是古字符，记录着各类上古神器。 “鬼域……很好，既然敖枘闲不住，就给他找点事做，本座觉着，西深沙海就不错。” “是，属下明白。”芗缇捏了把汗，十三宫主做什么不好，偏要嚼舌头，这次舒坦了，西深沙海那种地方，待上一日能掉一层皮。 “师姐——” 一道绵软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人忐忑的境况，蓟塞警惕地握住剑柄，左右环视。 “澹台瑟，你在哪儿呀——” 声音听得愈来愈清晰，蓟塞满脸不可置信，拔剑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尊上名讳，属下这就去…” “哎！芗缇，你拉我干什么！！” 芗缇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按着他行礼撤退。 “尊上，属下先行告退。” 蓟塞没能挣开他，到底还是被芗缇拖走了，路上还在嚷着要替尊上解决麻烦。 “蓟塞，你是不是脑袋缺根弦，没听见刚才喊尊上的是个姑娘么？”芗缇点他。 “姑娘？”蓟塞不理解，什么姑不姑娘，直呼尊上名讳就是不敬。 “咱尊上都没说话，这种时候，咱们就别杵着碍事懂不懂？” “噢！懂了，尊上是想亲自解决麻烦！”蓟塞一拍脑门，茅塞顿开。 “……” 得，白说了，芗缇直摇头，对牛弹琴啊。 点苍峰密林中。 容羡卷气喘吁吁地撑着腰，她都找好久了，师姐的住处她也找过，只差山上没找，可她明明是听到这儿有声音的啊。 “师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继续喊……”她半威胁道。 “聒噪。” 身后骤然出现一道人影，容羡卷都没看清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师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啊，我好担心的！” 软绵绵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小姑娘转身就往他怀里扑，埋怨着。 “……松手。” 澹台瑟皱了下眉，被她突如其来的扑抱弄得措手不及，腰都被她搂得僵硬。 “我不！师姐不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消失，我就不松手！”容羡卷说着，故意收紧了揽在师姐腰上的手。 小姑娘衣裳上沁着凉意，想必是在夜风中吹得时间长了，她，是一直在找他吗？ 他落在她肩上的手到底是没把人拧开，编了个理由：“我不缺灵石。” 实际上，是他感觉到锁魂咒情况不稳定，所以亟亟回到点苍峰。 “那也不可以突然消失，师姐，我们好歹也算合作过的伙伴，哪有人随随便便就抛下伙伴不管的。” 容羡卷低着头，情绪隐没在黑影中，放在师姐腰上的小手却没闲着，看似无意地刮蹭过澹台瑟的腰腹。 好硬的触感，不会是腹肌吧。 “唔…” 澹台瑟眯了眯眼，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危险的红丝自眼瞳扩散，小丫头胆肥了，敢在他腰上乱摸。 “师姐，你这里好硬，你摸摸我的。” 容羡卷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甚至牵着澹台瑟的手往她腰间的软肉上放。 “为什么不一样呢，师姐。” 她打定主意要试一试澹台瑟，感受到他腰腹紧绷，小姑娘咬着唇，一不做二不休，仰起小脸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 “师姐还有哪里和我不一样呢？” 少女的尾调微微勾起，柔若无骨的小手重新滑到他身前，似有不阻拦便顺着腹肌摸个遍的意味。 掌心是纤纤一握的腰身，少女贴得极近，她的下巴蹭过他的胸口，肆意又大胆。 聪明的自信，像是捏准他杀不了她一般。 “容羡卷，再不松开…” 澹台瑟紧抿着唇，额头青筋暴起，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原本清冷无温的双眸也染上了夺目的赤红色。 “你、眼睛怎么红了啊？” 容羡卷撞上他妖冶的目光，惊慌地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肌肤也渐渐炙热滚烫。 “澹台瑟、你这是…” 红色丝线状的怖人纹路从他脖颈处蔓延，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月夜不断放大。 她的心猛一咯噔，难道这就是澹台瑟没法杀她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滚！” 澹台瑟喉咙发堵，猛力推开怀里的少女，尖锐的刺痛像千万根针扎着他，锁魂咒提前发作了！ 第三十一章：无风也无晴 容羡卷被他推开，差点摔倒，可是看着澹台瑟身形晃动，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更惨。 “澹台瑟，你是中毒了吗？” 蔓延在血管里的红色纹路，和他浑身发烫的迹象，怎么看都像是中毒不轻。 “滚开…” 模糊的人影提醒他，这个碍眼的丫头还没滚出他的视线。 澹台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失控的时候。 他振臂一挥，却没能如愿挥走她，反而被少女攥住胳膊，往下坠了坠。 他身上好热，每一寸肌肤都是滚烫的，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烧坏。 容羡卷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心一横，挽起袖口，扯松衣襟，踮起脚尖，裸露着的微凉脖颈贴上他的下颌，试图分担他身上过盛的热度。 灼烧感被凉意缓冲，澹台瑟难得没有推开她 ，二人掌心相贴处，轻柔舒缓的灵力安抚般流过他被锁魂咒刺痛的经脉。 容羡卷松了口气，看来以灵力相渡的办法有些效用，只是可惜她昨夜才吸收的月光精华，一刻都没到，全用在澹台瑟身上了。 “澹台瑟，你一定要撑住啊，千万别死…” 他若是死了，任务失败，她如何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容羡卷无力地阖眼，滑落在地，她的声音逐渐轻飘游离，仅是靠她这点灵力终究杯水车薪。 暂时唤回一丝理智的澹台瑟，自然感受到身体里流转着不属于他的灵力，如同今晚的月光般缓缓倾泻，带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抚平千疮百孔的暗夜。 平日活蹦乱跳的少女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草叶浸湿她的衣裳，她也浑然不觉。 锁魂咒带来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强烈，他在百蚁啮噬的痛苦中听到容羡卷在他耳边的喃喃自语，她似乎在喊他的名字，还说—千万别死。 多么荒诞的祈求，这似乎是他自诞世以来，听过最无稽的笑话。 世间万物，除去权衡利弊的考量，没有人希望他生，缚他午夜催命的锁魂咒无时无刻不在唾骂着他—魔神缡央，自该魂飞魄散，永堕无间。 他俯下身，手指刮过少女苍白的脸颊。 既然怀疑他的身份，也不难猜到他的接近是另有目的吧。 该说她愚蠢，还是聪明呢。 在仙门待了这些年，竟不如他一个伪仙，本就灵力薄弱，还学渡灵这种损伤极大的法子救人。 是什么企图，值得她这样做。 澹台瑟眼瞳窒缩，胸腔内被短暂压制的暗潮叫嚣翻涌。一旦魔气散出结界，灵霄宗的护门法宝便会察觉，此处不可逗留。 他绷紧脊背，深吸口气，弯腰抱起昏倒在地的容羡卷。 瞬间，原地腾起一团黑雾，散开又消逝。 小剧场之掉马 容羡卷（屡次碰壁后）：魔神殿下真乃伟丈夫也！ 澹台瑟：何出此言 容羡卷：能忍，太能忍，不是一般能忍，哎，你这样会忍出病的 澹台瑟：多谢卷卷夸赞，若是相思病的话本座可以考虑 容羡卷：……（不是，谁夸他了啊，怎么这么厚脸皮！） 第三十二章：一线牵百里 “主人，快醒醒！” “醒醒！主人！醒醒，天亮了！” 残破的石窗格投映几束日光，空气中混合着灰尘，一只小胖鸟叽叽喳喳地在昏睡的少女身边蹦来跳去。 直到少女眼睫颤动，悠悠转醒。 “咳咳、咳…” 干涩的喉咙乍一吸入细尘，引得容羡卷一阵干咳。 她茫然地睁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干秸秆上，犀舟正在她眼前蹦跶。 “主人，汝终于醒了！”犀舟关切地跳到她手背上，询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我、我睡了多久？”容羡卷缓缓坐起身，扶着酸胀的脑袋，猛然想起：“这是哪？澹台瑟人呢！”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澹台瑟毒发，而她想救人却灵力不济，后来… “汝睡了整整三日，这里是座破落的贡庙，吾在天机镜中只看到澹台瑟带汝到这儿后，就消失不见了。” 犀舟阐述着事情经过，主人睡了好久，它怎么喊也喊不醒，还好它的系统可以检测到主人呼吸正常，只是身体疲乏导致的昏睡。 “三天……我可真能睡啊。” 容羡卷站起身，想拍拍身上沾的土，结果拍落了一张长方形的纸。 她捡起来，咦了一声：“怎么有张护身符？” 犀舟歪头道：“大概是澹台瑟临走前贴到主人身上的，汝未醒时，吾飞到外面看了看，此处贡庙建在荒山脚，已是人间地界。” “他好像，也没有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像是中了什么毒，身体很虚。”容羡卷眉梢微扬，收起那张符纸。 人间荒山，夜半时分难免会有野兽出没捕食猎物，留下这张护身符的目的显而易见。 “主人，这里不属于仙门管辖，汝的攻略对象特殊，吾看，还是小心些为妙。”犀舟提醒道。 “不然不然，他若是想取我的小命，早就动手了。” 容羡卷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难道我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灵力？或是其他没法直接取走的东西？” 她忆想片刻，一手掐诀，顿时指尖灵力汇聚成丝缕光点，牵引至庙外。 “牵引术？”犀舟认出她使的诀法，“主人英明，看来魔神还没走远。” “我的灵力可不是白给的，走吧，我们得早点找到他。” 牵引术是她在书中偶然窥见的，以施法者灵力为引，可牵方圆百里距离，她怕澹台瑟跑路，特意留了一手。 只是她睡了三日，留在对方体内的灵力快要消耗殆尽，牵引术的光点也逐渐趋于黯淡。 “犀舟，快、快发挥你灵敏的嗅觉，我的牵引术快撑不住了！” 容羡卷一路紧跟着光点跑，又是沟沟壑壑的土洼地，又是翻山头，腿都跑酸了。 “主人，吾是机械鸟，不是搜救犬…”犀舟扑扇着翅膀，弱弱的反驳道。 “什么？你这羽毛质感不错啊，要是掉一两根…”容羡卷充满“欣赏”的目光扫过犀舟翠绿的尾羽。 “主人先歇息，吾这就去找！”话音未落，犀舟弹跳似的冲向牵引术消失的地方。 呜呜，主人好可怕！ 第三十三章：桃源鹿鸣郡 “主人！找到了！在这里！” 听到犀舟的呼喊，容羡卷便迅速跑过去查看。 “澹台瑟，在这里？” 她指了指空荡的干苇丛。 “主人，快看这儿！” 犀舟停在一枚古朴无光的戒指旁边，它自然知道这里藏不住大活人，但是这枚戒指十有八九是魔神落下来的。 “澹台瑟的纳戒？”容羡卷拾起那枚戒指，用灵力感知了一下，果然，牵引术锁定的目标就是它。 “纳戒是随身之物，怎么会丢在这里…”容羡卷观察过四周，并没发现打斗的痕迹。 “犀舟，你查查地图，离这座山最近的落脚点在哪？” 犀舟接收指令，机械芯飞速运转，很快便脱口而出：“主人，向西山下走八十里，就是鹿鸣郡，离此处最近。” “鹿鸣郡？！”容羡卷揉了揉耳朵，再次确认道：“不会是…天机镜里的那个鹿鸣郡吧？” “恭喜主人，答对了！” “等会儿，你刚刚说，从这儿走多少里路来着？”容羡卷反应过来，这才抓住话里的重点。 “八十里啊，以主人的步程和路面平坦度综合计算，大概要行走两个半时辰。”犀舟贴心地进行了系统规划。 “……” 容羡卷透过戒指孔隙望了望日头。 等她走到鹿鸣郡，太阳都下山了。 她不是来攻略反派的，她是来参加山地马拉松的。 春序正中，色渐昏。 一人一鸟紧赶慢赶，总算在暮色四合前抵达了负有桃源之名的鹿鸣郡。 街头巷尾的灯楼瓦肆早已搭好，为夜间的市集做准备。 这时间段官道上的行人寥寥可数，几辆青幔金饰的马车却连着驶入郡中。 打着“蜜饵”“茶菓”“粔籹”布幡的摊子支在街边小道，卖些时令糕点，炭火在炉灶中噼啪作响，烟火气飘散出蒸屉，或鲜香或酸甜滋味俱融为一体。 “主人，汝想到什么了？” 犀舟站在少女肩上，见她踟蹰着，在街边停滞不前，疑惑道。 “我想吃饭…”容羡卷幽怨地叹道，她只有两袋灵石，在人间流通的货币，她是身无分文。 犀舟给她出主意：“吾有法子，主人，鹿鸣郡有商行，可以用灵石交换铢币。” “办法是不错，好不容易得来的灵石就这么点，不报销就算了，为什么完成支线任务不奖灵石！” 容羡卷从商行换完铢币，肉疼地数了数袋子里的灵石，大大小小加起来只剩下十来颗，另一袋还是澹台瑟的。 “主人，其实完成支线任务能累计积分，汝可以用积分兑换灵石或者金币。”犀舟弱弱地插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容羡卷拉紧荷包袋，想给它一个栗子。 犀舟亟亟从她肩上跳起，解释道：“吾查到主人只有初始的一百积分，目前汝的支线进度为零，兑换最低的金币也要一百五十积分，主人还需努力啊。” “抠门系统！发布个支线任务偏要赶在人失踪的时候。” 容羡卷一边吐槽，一边到小摊前买了几包零食垫肚子。 失踪之前，澹台瑟起码还是她名义的美人师姐，找找机会共度一晚似乎也没多难。 第三十四章：纤云凝夜紫 如今的状况却难办，离开灵霄宗那一晚，师姐身上的血纹固然诡谲，可赤血瞳无法遮掩他是魔修的事实。 而她刻意的举动，澹台瑟不会没察觉，否则，直接将她丢在原地便好，何必费劲带她一起离开。 换作是她，隐藏的身份在人前露了破绽，也不会傻到再出现。 容羡卷嚼着麻油薯饼，盘算着新计划。 “主人，有人在六点钟方向跟着，没感知到法力，好像是个普通人类。”犀舟机警地报时。 容羡卷蹙眉，低头扫了眼身上半新不旧的弟子服，这还能被盯上？ 她暗暗折起包薯饼的油纸，绕过铁铺，加快步伐拐进一条无人空巷。 那人果然中计，也跟着进了小巷。 巷子里却空空如也，只有两垛干草堆。 “人呢？”那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巷里愣是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倏—”地，从墙头跃下一道身影，小厮忽觉黑云压顶，还没看清，胳膊就被人迅猛地扭到身后，脸也被紧按在砖墙上。 更恐怖的是，有个尖锐的东西扎着他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给他来个穿喉，吓得那小厮咬着舌头连连求饶。 “女侠、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容羡卷见他哀嚎着，松了松手里把玩的油纸剑，故意压低声音，学起美人师姐冷冰冰的语气，审道：“说！什么人！鬼鬼祟祟干什么？” “女侠、女侠误会啊，小的是周府的护院、小的不是坏人…小的是来请…” 小厮吓得赶忙自报门户，他奉老爷命出来找能人异士，差点把命搭进去。 “什么周府，说清楚。”容羡卷佯装收剑，将那根迭成长条的油纸扔到了草垛上。 “女侠，你是外来人不知道，我们老爷是郡里有名的米商，前些日子，周府出了怪事，老爷想请些能人术士到府上驱驱邪，小的见到女侠通身气派不凡，这才……” 小厮说得诚恳，点头哈腰地不像骗人，容羡卷丢开手，联想到官道上那些装饰统一的马车，问道：“青幔金饰的马车，可是你们府上的？” “女侠好眼力，马车上正是我家老爷从各地请来的术士，不知女侠可愿相助？这是薄礼，驱邪后，我家老爷必有重谢。” 小厮见识到眼前少女的身手后，更是觉得找对了人，拿出两锭银条来。 【主人，汝不会答应吧？】 犀舟不安地给容羡卷传心语，它怎么瞧见主人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 【我正愁晚上住哪儿呢，这下好，不用花钱就能住店，怎么不答应。】 容羡卷毫不客气地接过银子，大言不惭道：“好啊，我这人最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周府在哪，麻溜带路吧！” 小厮喜出望外，今日走运请到如此豪爽的女侠，回府能交差了。 于是，小厮也不管容羡卷有没有听，一路上都在絮叨着周府的事。 原来，周老爷有叁个儿子，二少爷周迩定在这月吉日准备婚娶，可就在上个月，开在二少爷园子里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凋零，而其他园子的花树依旧花期盛放。 周府找了几波花匠来看，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月初时，花匠们把其他园子的桃花移栽到二少爷园子里，仍旧是没挺过一夜，次日再看时，新栽的几棵树也呈现枯颓之态。 桃花落，姻缘断，总不是个好征兆。 周府上下都被这异象搞得人心惶惶，眼看新妇就要过门，周老爷便征告周围郡县的能人术士，在新妇过门当日齐聚周府，作法驱除邪祟，以保安宁。 周老爷是富甲一方的米商，这次的能人术士足足请了十来个，都安排在周府西南角的客房。 “姑娘，您的房间在这边，有什么需要您传唤下人便是。” 周府的婢女领着容羡卷走到客房前，把钥匙交给她后，又急匆匆地回去准备明日迎新妇的事了。 容羡卷关上门，打量了下客房的布置，床铺干净，还有圆桌和茶具。 “不错，能遮风避雨睡觉就是好客房。”容羡卷坐在床边，抖抖铺盖，又把衣襟里的天机镜拿出来擦了擦。 “主人，此地有古怪，待吾去府里探查探查。”犀舟见她和衣而卧，已然闭上双眼准备休憩。 “去吧，找到是谁在作怪回来吱一声。”容羡卷也没睁眼，她知道犀舟有系统可以感应。 “呜—呜——” 容羡卷小憩半宿，被隐隐约约传来的呜鸣声吵醒了。 她翻身朝窗外看，树影漆黑婆娑，已是夜深，是谁在半夜哭？ “犀舟，犀舟？” 喊了几声，也不见鸟影，这小胖鸟还没回来？ 别是真碰上什么古怪了吧，呜鸣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容羡卷愈想愈睡不着，听着声音来源像是从屋后发出的。 容羡卷起身下床，拔掉窗户上生锈的销子，推窗跃出客房。 微凉的夜风吹到脖颈间，冷的她打了个寒颤。空气中散发着馥郁的桃花香，两侧都栽满了桃树，夜里很是僻静。 她环顾四周，又回头看了眼客房的位置，才发现这条路是周府西南角的院外。 哭声听得越来越清晰了，容羡卷猫着腰，踮脚沿着墙根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前方有个拐角，地上除了摇曳的树影，似乎还有…人影？！ 蜷缩一团的黑影在地上痛苦挣扎，另一个影子笔挺地立在旁边，岿然不动。 容羡卷终于听出哭声的不对劲了，青涩未脱的鼻腔音，是小孩在哭！ “呜、呜…不、不…” 谁家会挑深更半夜训熊孩子啊，她不敢莽撞行动，可附近哪还有其他帮手。 “不能欺负小孩！”她气势汹汹地喊道。 眼看那道高挑的黑影就要朝地上的小孩伸出魔爪，她握紧拳头，猛地冲出巷尾对着那人凌空一脚踢去。 嗤笑声在耳畔响起，容羡卷暗道不妙！ 完了，那黑影闪地极快，似乎早就料到她的走位。不仅一招制敌没成功，她这一脚踢空，想借势蹬墙也被来人抬腿扫过。 她招架不住，就快撞向身后的隙墙时，疾如闪电的身影快准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一个旋身便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容羡卷被迫紧挨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柚子花的清冽香气瞬间萦绕鼻息，低醇的轻笑贴着她的耳朵灌入。 “小孩没看见，小姑娘不是在这儿么？” 第三十五章：烟落迷廊处 “你说什么鬼话！欺负小孩算哪门子本事！” 欺负孩子还说看不见，他是变态吧！容羡卷被陌生男人桎梏着，还贴她这般近，顿时又羞又恼，反手给他一记锥心肘。 “嗯…别急，你再瞧瞧，地上的是小孩？” 男人被她捶得闷哼一声，也没动怒，他腾出一只手，掌心顷刻燃起幽幽鬼火，照亮匍匐在地的人影。 “什么意……”容羡卷顺着他手上的光亮看过去，青面獠牙的视觉冲击惊得她身子一颤。 哪是什么小孩，地上瘫着蓬头垢面一团，简直称不上人影，乌青的面颊呲着尖利长牙，恶狠狠的瞳仁里充斥着怨气，被灼伤的一只胳膊露出森森白爪，是兽妖？！ “别看他现在面目狰狞，此妖身高叁尺，牙长六寸，夜间会化作青稚小儿，啼哭不止，最喜蛊惑人心，饮血啖肉，待你放松警惕，他的长牙就会扎进你的……” 男人的视线游离在少女白皙的脖颈间，那里跳动着人类脆弱的动脉，后面的话不说，容羡卷也能猜出来。 “呜——” 青面妖蓄力着最后的搏斗，它不甘心地扑向两人。 胜了，这两人都是他今夜的餮宴，他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 可惜，青面妖的前跳还没蹦完，一团幽蓝的火焰便朝它打去，火苗一沾到他，就像烈火烹油。青面妖连哀嚎都没吼出，他狰狞的面孔就在越燃越烈的鬼火中消失殆尽。 容羡卷亲眼目睹那只青面妖片刻间消弥，只剩下一颗药丸大小的妖丹，静静地滚落在地面的樱花瓣上。 能操控鬼火杀妖于无形，他到底什么来头？ “你也是妖？”容羡卷扭头问道，因为被钳制得太紧，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下颌线，难道是只修炼千年的大妖？ “妖怪哪有我好看，若你想看，也未尝不可。”男人话锋一转，捏在她腕骨上的力道紧了紧，“不过，作为救了你一命的恩人，总得知道你的名字吧。” “容羡卷。”她偏过头，没好气地报了名姓，这种被拿捏的感觉真叫人不爽。 “卷卷～名字不错。”他口中轻念着她的名字，锢在她手腕的力道放缓了些。 容羡卷趁势猫腰朝他身下踹过去，男人本能地闪避，松开了她的手。 容羡卷立刻弹到两米开外，心道这变态也太自恋了吧，一会说妖蛊惑人心，一会又夸自己好看。 她还没站稳，耳边便擦过一缕夜风，眼前桃花纷纷落下。 轻佻笑意从头顶上方传来，如珠玉坠地：“卷卷的名字我收下了，下次再见，记得叫我——离。” “变态！没有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容羡卷恼羞成怒地喊道。 可恶！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巷道，若不是地上的妖丹还在，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碰见鬼打墙了。 容羡卷收起那颗早已冷却的妖丹，翻墙跳回周府时，和一只空中不明飞行物撞到了一起。 “吾在客房没找到主人，原来汝在这里！”犀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样子飞了挺久。 第三十六章：倒压波痕清 客房内，容羡卷关紧门窗，听完犀舟的汇报，不可思议地压低声音道：“什么？你说府里真有妖作祟？！” 犀舟也瞪大豆眼肯定道：“千真万确，吾探查到那股气息，盘桓在周府二少爷的院里，并且四周都静悄悄的，说不上来的古…” 犀舟说着说着，忽然卡壳，它机警地嗅出异样，飞回容羡卷的手臂上，给她传音道。 “不好！主人，有诈，屋里空气不对劲，快屏住呼吸！” “不是吧…”容羡卷脑海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 糟糕的是，犀舟的提醒迟了一步，她已经清楚地嗅到屋内散发的燎烟气，逐渐模糊不清的视线最后停在了被人用烟管戳破的窗户纸上。 后脑勺磕到地上之前，似乎还听到了两句对话。 “大师出的这法子管用吗？二少爷他不是…” “去去，别瞎打听，听着里面没动静了，搭把手快把人抬过去…” 吱嘎一声，房门被两个婢女从外推开，谁也没注意到，角落有一束光闪回到昏倒的少女身前。 “铮……” 沉寂的空间兀自响起苍韵琴音，如涓涓细流汇入旷海。 谁在弹琴？ 为何她什么也看不到？ 容羡卷循着音源往前走，步伐似乎变得轻盈无比，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好不真实。 “我是在做梦吗？” 她停下来，想掐自己一把清醒清醒，还没拧到胳膊，容羡卷就诧异地看着周遭的漆黑被一圈圈光环穿过。 容羡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伸手点了点其中一颗小光球，那光球被她轻易弹飞，瞬间汇入万千光点萦绕的星海中，伴随着幽怆低吟的琴声，真切地环绕她身侧。 “万年转瞬即逝，终于等到你了…” 琴声戛然而止，悠远空灵的声音从星海深处传来，吓了她一跳。 “谁在说话？！”容羡卷惊诧道。 那声音自带回响，见她陌生的发问方式，它不免无奈的长叹：“吾主已殁…你不是他，你是九幽烈命选中的人。” “什么你啊他的，你是谁？在哪儿说话！”容羡卷左转右转，除了漫天星河闪烁，半个影子也没看见。 “吾就在你跟前，不必找，吾是上古残存的器灵，因岁月侵蚀，实体已散。” “器灵？”容羡卷在面前捞了捞，此情此景令她恍然大悟：“你是器灵，这是我的识海？！原来我已经突破筑基，进入旋照了！” 难怪她总觉得这片星海熟悉，不正是灵霄宗的师兄弟们总提起的灵识吗，先前她停留在筑基期止步不前，灵识未开，也并没在意。 虽然上古器灵听不懂她说的旋照是何意思，可单从她话语间提到识海的兴奋劲头，就不难猜到，这片识海之主，在修行上进展地格外迟缓，以至于她本人也一直未察觉到自己的识海中沉睡着九幽烈命。 若是万年前，它还尚有精力去督促一番，如今却是有心无力。 它适时地打断了沉浸在晋阶喜悦中的容羡卷。 “外面的世界，灵气已然退化至此了么？”若它没有记错，旋照只是初阶修士的一关。 容羡卷点头，又摇头：“大概是吧，我也不了解，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对这里也不甚熟悉，所知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要说灵气退化吧，同门同宗，也有修为疾进的师兄师姐。 上古器灵却没应好，它的声音飘荡在星海中恍恍惚惚：“吾使命既成，九幽已认你为主，便可为你所用，切记，莫要让它落入他人之手，利刃两面，非杀非止……” 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容羡卷没来得及追问，便觉身体骤然被放轻，眨眼间，她已经跳出识海，鼻翼间尽是沉水香的温辛，周遭充斥着昏昧的暗红，犀舟异常焦急地在她手臂上蹦跳。 头好重… 令人不适的颠簸感从脚底传来，容羡卷抬手扶额，未料，头上棱角尖锐的银铛瓦冠扎得她手背刺痛，复又撞得叮当作响。 “主人，恭喜晋级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