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日夜奔(校园NP)》 01林星 02浴室 03碎痕 04晚星 05初夜H 06秦越 07疑心 08陪伴 09除夕微H 10贴贴 11下坠H 12浮生 13教室H 14隐欲 15他说 16生日 17春梦H 18见面 19崩裂 20发现 21夜宴 22虚实 23发烧 24探望 25暗吻 26天台H 27看戏 28破局 29破冰 30火锅 31亲吻 32夏夜 33道歉 34舔逼H 左手中指指尖淌出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挂在白色洗漱盆边缘,又流到低处,不消片刻,洗漱盆的表面被纵横交错的血迹占据。 林星舔了舔伤口,血液的铁锈味漫上舌尖,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容,将中指的血均匀地涂在唇部,嘴唇鲜红,连带面上多了几分血色。 林星凑近镜子,慢慢擦掉唇上的血,美容仪的金属部位砸向镜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反射出千千万万个她, 下楼的时候,她听到了镜子噼里啪啦掉落在地面的声音,林星停下了脚步 ,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心里碎掉了。 讲台附近围了一堆人,示范班级的红旗又悬在教室墙壁。林星对集体荣誉没有感觉,不理解他人为何会因不属于自身的荣誉欢呼。每每万家灯火之时,孤寂被放大到最大,她将自己截停在圆弧之外。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数学笔记还在楼上,林星输入密码打开门,看到褚焰歌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什么。 他冲她吹了个口哨,林星走过去在桌面的一迭书本里翻找自己的笔记本,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过了生日再回来?”她依稀记得,褚焰歌的生日在月底,具体哪天没有印象,但总是快到了。 褚焰歌拉过她的手,在另一堆书里抽出她的笔记本,放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这不是有人说想我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写不动作业吗?” 清晨专机在南郊机场降落,他从机场直接到学校。 林星翻了翻笔记本,“班长真是好学,一天都不会缺席。” 说完挣开了褚焰歌的手想离开,又被他拽到腿上坐下,褚焰歌整张脸埋在林星脖子里,发出的声音有点闷,“骗子。” 林星没有心情调情,右手直接钻进他的裤裆,抚弄起性器,很快,阴茎变大,顶弄着她的手心。褚焰歌的呼吸加快,侧脸贴在林星柔软的胸前。 林星凑近他的耳朵,“你呢?你想我了吗?” 褚焰歌向上顶了顶臀部,语气有暗示在,“你说呢?” 马眼溢出的碱性液体碰到了指尖的伤口,林星不自觉“嘶”了一声,褚焰歌闻声抓过她的左手,看到了一道斜着的刀痕,看着有点渗人,轻轻吹了吹,问,“怎么伤的?” 林星不以为意,“水果刀。” 褚焰歌下意识以为是削水果不小心所伤,没有想到是她故意所为,也没有再追问。收起她的手,“好了,不摸了。” 破了的手指就不能染指鸡巴了吗,林星缓慢地眨了眨眼,真的是,好讲究,区区一根鸡巴,有这么高贵吗? 褚焰歌开始擦手,林星不知道他哪里触发了bug,台风甚至还没有登陆就开始抽风。 “你还硬着,我都湿了。”林星用食指戳了戳溢出液体的马眼。 “没事。”褚焰歌擦着双手,眉眼舒展。 “哦。”对方不配合,林星没有办法,虽然下身黏腻,也只能接受。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的鞋子。 “你干嘛?你要……”话还没问完,就被抱上了桌子,上半身平躺在桌面,眼睛被掀起的裙子遮住了眼睛,林星抓下遮住眼睛的布料,发觉自己此刻的姿势和电视剧里临盆的孕妇无异。 裙子被全部堆在腰间,内裤被扒到右腿脚腕,林星的视觉范围只能看到天花板和吊灯,但皮肤的触感让她清楚地知道,褚焰歌的呼吸在靠近。 也许是未知让她有几分紧张,直到温热的唇贴紧了小穴,仿佛尘埃落定,褚焰歌又在为她口交。 他的舌尖舔过阴部的褶皱,刻意放轻的呼吸带来了一阵痒意,原本下体只是潮湿,现在很痒,带着空虚,褚焰歌轻轻吹了下,泛出了一阵鸡皮疙瘩。 两根手指插入了小穴,不紧不慢,缓缓前进,直到全部进入,褚焰歌屈起了指节,被他的动作一激,林星瞬间抬起了小腹,腰下和桌面腾出了空隙,他开始抠挖,那截空隙又消失。 阴蒂挺立,被含在舌尖来回吮吸,舌尖绕着阴蒂画圆,有更多的水从手指间流出,黏腻的水声不断变大,清晰地进入林星耳中。 他开始变换角度,找寻那块软肉,于是,无名指被插了进去,翻搅,按压,来回旋转,在林星蹬腿的微小瞬间,褚焰歌停下了动作,三根手指开始轮流按压,淫水在变多,就像是小时候凉席上踩奶的猫咪,一下接着一下,充满耐心,仿佛不会累。他在等她高潮的那一刻来临。 嘴部的动作变重,阴蒂被拉扯,套弄阴茎的手的动作也在变重,他开始发力,林星感觉到危险,褚焰歌中指重重按压着G点,其余两指抚平甬道内的褶皱,激起更大的快感。 高潮猝不及防,褚焰歌再无暇顾及阴蒂,来不及欣赏,张开了嘴,大口吞咽林星潮吹的水,同时,终于,射精。 云消雨歇,林星浑身脱力,不想动弹。褚焰歌在为她清理下体,内裤被带上去,裙子盖住腿部。 传来了踢门的声音,走廊空旷安静,对话传进耳朵,熟悉的声音,“我他妈拐了三条街才买到,南下一趟你爸揍你了啊?”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周子商递过袋子,“老子真是多余问你。” “好了,你可以滚了。”褚焰歌接过,顺手在周子商胸前锤了一拳,周子商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褚焰歌不料对方反应剧烈,“你怎么了?” 周子商摇头,“没事,走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林星昨日丢来的书又厚又重,正好是书脊砸到了胸膛,早起看到青紫了一块,也没往心上搁,方才褚焰歌的一拳并不重,没想到还挺痛。 林星侧过头,看着褚焰歌一步步走近,他蹲下身,用棉签蘸着碘伏消毒,创可贴的长度不够,他用纱布包住了林星的左手中指。 她的眉尾有一颗淡淡的小痣,是后天黑色素沉积,不认真看不会发现。褚焰歌来回摸了下,“我们下去。” 林星没有等褚焰歌关门就先走了,也就没有发现,在她眼角余光没有涵盖的地方,周子商靠在墙上,看着褚焰歌追上她牵着手离开,他胸前怪异的痛感慢慢放大。 36连珠 “再深一点就要留疤了,你这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医务室的年轻女人冲洗着林星手上的血,面露不解。 已经是第三遍回答了,“水果刀。” 女医生没有细究,“削水果也不可能伤成这样啊,你太不小心了。” 重复的工序,涂抹碘酒,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纯棉纱布。 “好了,要注意近期不要碰水。” “以后要小心点,再长一点就要缝针了。”医生一边合上医药箱,一边嘱咐。 林星靠在椅子上,动了动手指,感觉到失血过后指尖微弱的麻。 “医生姐姐也帮我看看呗。”周子商长腿交迭,理所应当地提出要求。 医生看着眼前帅气逼人的小伙子,停下了整理就诊台的手,说,“你好好的要看哪里?” “我被人用书砸狠了,心口疼得厉害,多少也得轻伤十级。” 周子商从上到下一粒一粒解开扣子,露出了胸膛的紫青部位之后,又把上衣完全脱下搭在椅背,整个上身完全暴露在年轻医生面前。 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年轻女孩子,看到眼前肩膀宽阔,腹肌分明的大男孩,翻出了听诊器,按照程序发问,“心脏痛不痛啊?” “钻心的痛。” 医生听了一会儿,“你这个心率正常啊,按理说心脏不应该会疼啊。” 医生继续发问,“有既往病史吗?” 林星抬眼看去,周子商胸前有一块淤青,颜色较深,他转过头和她对视,“没有,但我就是难受。” 女医生戴上手套按上了心脏上方,“这里疼不疼?” “不疼。”看着林星“我就一副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周子商下意识说出了真话,“不疼。” “那就没事了。你这个应该就是外伤,内服外用点活血化瘀的药两天就散了。” 椅子离得有点近,旁边人赤着上身散发出的热气传过来,即便对于身体的痛感不敏感,但整个左手都流失了力气,林星没有移动椅子。 女医生在病例单上龙飞凤舞开了药方,起身去隔壁拿药。 周子商抓过林星右手按在淤青部位,“看到了吗,你的杰作。” “好,抱歉。”林星语气不咸不淡,很是敷衍。 周子商右腿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上,抓着林星的右手不放,林星动了动,被握得更紧,“可以先放开吗?” 周子商跟聋了一样,女医生高跟鞋已经在外面走廊响起,声音不断逼近,林星探出指尖在淤青部位用力按下,女医生进门前,周子商松开了手,林星趁机收回。 “这个口服药,一天三顿,一次两粒。” “喷雾是每天一次,先喷红色的,再喷白色的。” “好的,谢谢美女姐姐。” 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周子商不介意说句好听的。 “我有点头晕,能在您这儿歇会儿吧。” “可以,后面有床。你们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女医生离开了。 食困症作祟,林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周子商拆包装的声音,困意渐渐袭来。 手里被塞了冰凉的喷雾瓶,林星又睁开了眼睛,周子商开口,“给我涂药。” 林星找准喷雾出口,按下按钮,细密的药水打湿了周子商的胸膛。她拿起另一瓶,重复相同的动作。 放下药水,开始闭目养神。 温热的呼吸打在侧脸,和昨天中午被他压在身下的气味如出一辙。 林星睁开眼睛,“你现在的距离让昨天的抱歉好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原来你还记得。” 周子商发现她眉尾有颗黑色的小痣,两条眉毛毛流感很强,单看她的眉眼,有种具体的生动。 “那你记不记得,你喝醉了之后的事。” “是因为那些事,你才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吗?” “你怎么知道。”林星拧眉转头,撞进了周子商的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微微离远了一点,“看来你中指的伤,确实是你故意割的。” 林星才反应过来他在诈自己。 周子商善于抓住他人话里的漏洞,前天晚上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还在脑海里,中午站在那里,手指不停流血,还有空关心哭泣的许清清。 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她大概不像林父林母表现出的那么受宠爱,从她的反应来看,也没有多少孺慕之情。 “你接近焰歌,有什么目的?” “害我拐三条街买创可贴,你割破自己的手指,就是为了让他心疼吗。” “今天的事他会给你解决掉,那几个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家里倒台也就是两个月的事,也绝无可能有机会报复你。” “所以,你今天有恃无恐。” “那天在火锅店,你是在和他打电话吧,想他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写不动作业,我看你吃得挺开心啊。怎么我亲你的时候,你也不躲?” “你和你的秦越哥哥暧昧不清。你现在和焰歌在一起,怎么,还要玩脚踏两只船的戏码吗?” “你敢让焰歌知道你的破事儿吗?” “你知道他知道了你会死得多难看吗?” 林星忽的笑了,她看着周子商,眼神凉薄,“那就让我死得很难看吧。你似乎知道一切,你的心就是你的世界。” 活动了下左手的指节,屈起四指,唯余被包扎的部分露在外面,她冲周子商比了个中指。 气氛剑拔弩张,褚焰歌推门走了进来。 抽出椅背上的上衣扔在周子商头顶,“你要点脸。” “老子在抹药”,说话间周子商套上了衬衫。 褚焰歌抬起林星的左手看了一眼,就着林星仰头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朝她的唇亲了上去。 他伸了舌头,他居然伸了舌头,凭什么。周子商在心里想。从褚焰歌的侧脸,可以看到他的舌头在翻动。 衣服穿好后,他的好兄弟也结束了舌吻,周子商抠下六颗药,一股脑咽了下去。 但开始咳嗽,这时褚焰歌才似乎想起了他,接下一杯水递了过去,也没忘给他的小女朋友接上一杯。 掀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这么点儿伤还吃药,你好意思。” “疼啊。” “你哥打你了?” “床上的伤。”周子商瞥向他,故意挑起一侧的眉毛。 “许清清呢?”林星看着褚焰歌。 “她回寝室了,你要去找她吗?”褚焰歌蹲在她面前。 “你对那三个人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林星看他面色无虞,站起身,“我先走了。” 褚焰歌揽上她的一侧肩头,简短的介绍,“我兄弟。” “兄,弟。”林星在舌尖滚过二字,没有看周子商,嘴角弯弯勾起随即就放下,如同一阵风离去。 “解释下,什么时候的事?” “年初。” “深藏不露,现在才跟我说”,“你不想想她的企图?” “她从没过问过我家的事,我在第一次看见她就喜欢她了”,“商子,我是认真的。” 周子商摩挲着喷雾瓶表面,“行。”像是说给自己听。 37参商 “过两天生日,和我一起。介绍我朋友认识下,都是自己人。除了商子和远阳你知道,我还有个堂妹,她今年刚中考完,也会去。” 在客厅拼乐高,拼着拼着就滚到了床上,云雨过后,褚焰歌揉着林星的奶子,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去,我社恐。”林星拿开褚焰歌的手往床的边缘移了移。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手往小穴摸去,节节深入。 “再问一遍,去不去?” 林星扭腰闪躲,“距离产生美。我不去。” 滚下床直接去了浴室。 肉体的欢愉可以掩盖精神的不悦,但痛苦没办法转移,即便十指连心,刀口触及皮肤深入痛感清晰,但内心的忧郁也未减分毫。 学期结束,松明中学的校长以职务侵占罪的由头被警方带走,没有通报批评,吴谭珲三人无声无息在学校消失。 林星站在镜子前面,左手伤口已经愈合,褚焰歌给她涂了一种味道特殊的药膏,没有留下疤痕。 胸乳和大腿都是性爱中被咬出的齿印和吻痕,褚焰歌暑假要去舅舅在伦敦的机构做行研实习,林星被他翻来覆去来来回回操了个遍。 泡在按摩浴缸里,热水如海浪冲刷着身体,疲惫渐渐卸下。 听到褚焰歌推门进来的声音,林星抱胸屈起双腿,褚焰歌撩起一把水浇在她的乳沟,“小的来伺候女王陛下沐浴。” “不用,你且退下。” “陛下乳头都肿了,臣给陛下吹吹。” 这个戏精又在作妖,林星捧起一抔水,泼在褚焰歌头顶,水珠顺着他的眉骨从侧脸流下。 “陛下是在邀请我吗?”褚焰歌跨出长腿踏进浴缸,腿间一根垂在林星眼前,她偏过脸不去看他。 圆形浴缸,林星很快被调转身体,靠在了褚焰歌怀里,他从后面伸出手,两只手齐齐抚摸奶子。 “陛下这对奶子,是一天比一天大,是不是都是臣的功劳,多亏了臣这么揉着才能变大。”刻意压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林星听不下去了,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褚焰歌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伸下一只手握住自己的阴茎,在小穴边缘来来回回探着,滑到入口处又立马拿开。 骚话不断,林星转头怒视,“你能不能闭嘴?” 褚焰歌面无表情,垂下眼睛看她,“说,去不去?” “我不去,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们不适合过多介入对方的生活,林星右手拍向水面,激起一池涟漪。 褚焰歌手指探向她的阴蒂,轻轻捏紧又揪起来,下腹抽紧,又痛又麻,快感和空虚同时袭来。褚焰歌贴近她的耳朵,“是不是今天没给你舔不满意了,回床上,我来伺候你。” 林星抓住了他蹂躏阴蒂的手指,“你,你把地址发我手机。”先低个头,反正这也不是要去的意思,林星闭上眼睛,默默地想。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胸膛贴紧林星后背,喉间溢出一个字,“乖。” 六月二十八号,秦慨生七十五岁生日大寿。 秦越的父亲江扶风的任职公告已公布在官网,在秦慨生喜寿这一天,各社会团体、高校、行业工会和大型企业的贺寿花篮堆满了院子。 晚宴席间,林山建举杯贺江扶风履新,回应他的仅是一句,“多谢林总。” 王青燕特意回国,抱着赵瑰语的胳膊谈笑。 秦越捧着一块蛋糕走到林星面前,叉起一块喂给她,“这个味道不甜,吃一口。” 拇指抹去唇上的奶油,秦越拉着林星坐下,“放假了去波士顿玩玩吧,我们一起。” “你不催我学习啦。”寒假的时候每天一张试卷逼着她写。 秦越扶了一下眼镜,“出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行万里路。” 林星躲开视线,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今年过年没有去西北,暑假我可能要回去看看大伯和大伯母他们。” 放下玻璃杯,扣了扣手心,补充一句,“今年可能要待久一点,大伯有高血压,这几年身体不太好。” 理由合情合理,秦越没有怀疑的理由,转头解释奥尔森教授邀请他暑期加入实验室,有个关于时间反演的课题,过两天就要飞波士顿。 回想起教授发的邮件,以秦越的资质和履历,不需要高三和高考成绩就可以出国读本科了,林星看着他剥葡萄的动作,“你今年不出去念书吗?” 秦越把剥好的葡萄塞进她嘴里,“明年再出去。” 擦了擦手指抱住她的背轻轻拍着,“去了西北记得给我发消息。” 林星把头靠在他颈侧,秦越的短发有点扎脸,她没有躲开,轻轻说道,“知道啦。” 隔天,林山建和王青燕又将赴美。 王青燕已至中年,即便精于保养,皮肤还是显出了老态。孕期反应严重,不得不由专人看护保养,要等明年生产完,才会回国。 林星没有思考王青燕高龄拼二胎的动机,她对林家的财产不感兴趣,即便等林山建百年之后将万贯家财全部给了他的非婚生女沉迢迢,她也没有多余想法。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高一结束了,她在国内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今后的年岁,她和她的母亲,大概没有多少再见的机会。 林山建先违背了婚姻约则,事后多年王青燕有了她的情人,也无可厚非。 毕竟,都和她没有关系。 看着王青燕扶着肚子的手,林星露出真心的微笑,说,“妈妈,一切顺利,长命百岁。” 王青燕已坐在商务车上,听到她说的话,心下闪过些许怪异也没有细想,微微点头就关上了车门。 林星看着汽车开远直到消失,和陈阿姨一起回到客厅。 她掏出一迭厚厚的红包,“最近家里农活挺忙的吧?” 陈阿姨不知她何意,实话实说,“是的,菜都能摘了,西瓜也都熟了可以卖了。” “这些钱你拿着,这两个月先回去吧,九月份我开学你再来。” 远日不动声色的威胁言犹在耳,陈阿姨双手来回绞着手指,误以为自己要被解雇,“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林小姐。” “我暑假不在家,你每周六来一次打扫卫生,其余时间可以在自己家,期间工资照发。” 林星把红包往前推了推,“这是另外的酬劳,有的话,您知道怎么说。” 陈阿姨舒了一口气,欣然应允。 林星看着空荡荡的别墅,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 西:接下来的几章要刷个副本,没有多少周秦褚的戏份。 38遥望 нá𝔦𝓽á𝓃𝑔𝓌ô.𝒸ô𝓂 此地处于新旧城区交界处,掀开窗帘一角,视线远处是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光带绕着写字楼的边缘来回蔓延,都市霓虹照亮了半片夜空。 老城区总是很生动,大功率的排油烟机伴随着大厨翻炒菜肴的声音不断起伏,有小贩在叫卖西瓜,夹杂着广场舞的dj曲。 隔着一条街,五金店,小超市,水果店和苍蝇馆子各种小本买卖杂夹在一起,马路边垃圾桶已经满了,多余的垃圾堆在垃圾桶旁边,散发出阵阵腐烂难闻的味道,苍蝇绕着打圈。 林星从中间经过,回到了破旧的小区,没有物业,杂草蔓延,楼高仅有四层,楼门口堆满了正在充电的电动车。 一楼有明显的霉味,林星走到二楼,有户人家的房门大开。 男人在骂自己的妻子,酒气从敞开的房门倾泻而出。 “老子整天在外面当牛做马,回到家他妈还要受你的气,你他妈做的这玩意儿能给人吃吗?老子当初娶你这废物有毛用,你他妈不如早点死了。”看書綪椡首發網詀: ro𝓊sh𝓊𝔴𝓊❷.𝖈ôⓜ 女人语气怯懦,“医生说你不能吃油腻的。” 林星走到了叁楼,听到了二楼传来的碗碟打碎的声音,男人声音变大,开始动手打骂女人。 逼临七月,盛夏的温度在昼夜间不断攀升,空气燥热,老旧的空调声音呼呼的,老破小隔音并不好,林星听到了隔壁女人训斥小孩的怒骂声。 她关掉了灯,室内并不昏暗,街巷的灯光透过窗帘影影绰绰照在了床上。 林星蜷缩在一角,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当放空自己时,时间会过得很慢。 林星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只有床头柜前的闹钟有规律的嘀嗒声回响。世界越热闹,衬托得自己越孤寂。 九点钟,抽屉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林星拿起手机,看着电话无人接听最后自动挂断。 半小时前,褚焰歌发来了消息,“到哪了?我去接你。” 上方是他发的地址。 是哦,他要过生日了。 林星开启飞行模式,把手机倒扣在枕头底下,睁着眼睛,楼下声音还在继续,她怔怔望着天花板发呆。 十点,人基本到齐了,堪堪等待0点钟为褚大少庆生。 生日礼物和各色鲜花尽数堆在包间一角,周子商和几个哥们儿在一侧打台球,手气好到爆炸。 直到褚焰歌喊了他一声,周子商方且放下球杆,端起红酒杯喝下一口,坐在褚焰歌身侧,“怎么着?” 褚焰歌双手来回摆弄着手机,看着他,“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林星?” 周子商顿了一下动作,“没注意。” 褚焰歌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打电话吩咐你家的人去看看她在不在家。” 周子商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红酒,漫不经心开口,“就这么喜欢?” 父辈的资本和勋章是他们圈子的入场券,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他们早早熟知规则下的暗流涌动,走一步看十步,关系网密不透风,外人没有进入的可能性。 褚焰歌合上了眼睛,“她就像雾,我看不透。” 虽然只有半年,但已经上过很多次床。 这个年纪很容易硬,在学校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林星通常很配合。 周末他们更是会从早做到晚,他已经熟知她身体的所有敏感点。 即便在他插进她身体最深的部位时,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女孩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时候,她呼出的热气扑洒在他的胸膛,身体瘫软,小穴又滑又烂,瞳孔不聚焦,像是被揉碎的星河。 那么近,又那么远。他只能紧紧抱住她,阴茎插到最深。特别是女上体位,他仰视着她,越来越慌,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性。 周子商抬了抬下巴,“雾在那儿呢。” 苏灵雾注意到二人的视线,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褚焰歌心里的烦躁莫名多了几分,放下酒杯的动作有些重,周子商斜眼睨过去,把手机上的信息展示在他面前,“她家里没人。” 褚焰歌沉默了一会儿,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有几人朝他走近,褚焰歌看了一眼周子商,在迎上去之前抛下一个字,“查。” 周子商闲闲翻转手机,看着苏灵雾若有所思。 似醒未梦,来回翻转身体,隔壁女人停止了对孩子的训斥。 楼下男人似乎醉酒,稍微停下十来分钟便继续喊骂。 林星握着手机坐起身,已经快零点,她准备报警。 关闭飞行模式,一连串的消息跳进来。 都是褚焰歌的消息。 林星打字,“生日快乐。”然后点下发送。 黑夜里手机屏幕的亮光刺眼,林星的视线有些模糊,走神之际,电话铃声响起,她微微吓了一跳,无意间按下了接听按钮。 电话那边很热闹,褚焰歌微微走远,握紧了手机,注视着楼下的车流。 “为什么不来?” 林星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我不小心睡着了。” 话语落下,便打了个哈欠。 没有等褚焰歌回话,林星继续说道,“你那边好吵,我偏头痛难受。” 褚焰歌没有被她可以转移话题的说法吸引,“我明天去英国。” 林星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滋润了下喉咙,“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的声音复又清澈,夜色朦胧,林星开口,“生日快乐,有想我吗?” 他没有理会她刻意的调情,“你不想见我的朋友。是吗?还是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平静的叙述带了咄咄逼人的味道,一直以来,褚焰歌在她面前都算得上百依百顺,不乏温柔。话语冷淡,展现了他不常示给她的另一面。 林星翻了个身,“你不开心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想见你,不想见别人。”她的回答是针对褚焰歌的“你不想见我的朋友。” 听在他的耳里却有另一番意味。 “我过生日没什么人,我不习惯这种场合。”话筒里是鼎沸的人声,林星说着自己的事情。 褚焰歌觉得自己心尖有什么地方软了下去,脑海里浮现的是冬夜暮色四合,她在公园长椅无声落泪的画面。 “头还痛吗?” “没事,刚才睡醒了,是太阳穴的神经跳了下。” 电磁波两端无声,过了十来秒,林星出声提醒,“你的朋友在喊你。” “嗯。” “生日快乐。” “嗯。” “亲爱的班长生日快乐。” “就这。” “我等你从伦敦回来。” “挂了。” 褚焰歌挂断电话,不过叁秒,对面的人发来表情包,一个小人举着大大的红心。 紧接着,表情包轰炸。 褚焰歌引用林星发来的“飞吻”表情包,回复,“行”。 看到他的回复,林星扔掉手机转身入睡。 周子商走近,手机屏幕没有长段文字,他轻易看到了聊天背景,林星穿着白色oversizet恤,露出了半个肩膀,锁骨嶙峋,靠在他的好兄弟怀里,虽然他的兄弟只有半个下巴出镜,他还是轻易认出。 “时间差不多了。”他出声,喉间带着红酒的微涩。 褚焰歌转身,周子商注意他眉间阴翳稍散,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已经收到了短信,一个叫“嘉福苑”的破旧筒子楼的地址。 褚焰歌搭上他的肩,“过去。” 周子商左手插在裤兜,删掉了短信。 凌晨五点天微微亮。 林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修剪至齐肩,刘海盖过眉毛,小心翼翼地戴上琥珀色的美瞳,一身寒酸的衣物,在黑框眼镜的掩饰下,整个人宛如胆小的林中幼鸟。 她下楼,踏出了出卖灵魂的第一步。 39流火 七月第一天,晨起的人们匆匆忙忙,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天上挂着稀略的云彩,天色发白,空气掠过,拂过一天中难得的微凉。 林星独自走在非机动车道,听到了幼年在乡下时常听到的鸟鸣,但当她抬头望去,只看到繁密的树叶和粗大的树冠,那些穿透岁月的声音,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拐了两条街,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了街角的嘉禾便利店,换班的张姐捶着后腰,吩咐了几句就骑着电动车赶去饭店洗盘子了。 眼镜没有度数,林星看着张姐带上头盔,一米六的身躯跨上电动车有些摇晃,一坐下来,经年累月体力劳动让她身材有些走形,肚子上累积了熬过一家辛苦的赘肉。 客流陆续涌入,早高峰过后,包子还剩两个,茶叶蛋卖完了,林星拆开从冰柜中拿出的冷冻品,放进了关东煮机器的格子,很快,食物开始沸腾,溢出清香,调到保温状态,林星开始补充货架的商品。 人流如密,一天的体力活动过后,右手频繁拿起扫码枪又放下,她累得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清晨,对着镜子刷牙,看着自己逐渐麻木,心无波澜。 重复性的程序工作一天天的过,简单的工作内容也能带来肤浅的快乐。 流火七月的第二周,林星终于见到了曾在照片和录影中无数次看过的那个人。 他生活很规律,头发如照片中的长度一般长短,应该是定时修剪,左手戴着机械手表,把叁瓶老酸奶放在收银台上,未发一言,林星拿起扫码枪一一扫过。 “十五块。”隔着琥珀色的美瞳和笨重的黑框眼镜,她说道。 郁思宁调出二维码,林星拿起扫码枪扫过,他拿起酸奶,推门离开,全程没有言语,只有感应器留下的“欢迎光临”回荡。 但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宁。 往货架上摆泡面的时候,误把一排商品都扫到了地上。 香港一行揭开了她刻意忘记的往事,自我厌弃又尝试自毁。然而无用。 林星看着一地狼藉,慢慢蹲下身捡起货品仔细摆放在货架上。 直到下班交接仍心神不宁,张姐分了她半块西瓜。 张姐年不过四十,却已两鬓斑白,她是家中的老大,只读了小学就开始去镇上打工,后来来到澄市,结婚生子。 好景不长,开饭馆亏了五十万,等到终于还清欠款的时候,丈夫开卡车出了车祸,至今昏迷。 但她每天乐咪咪的,白天晚上接连打工,像是永动机,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林星总觉得她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也许是物伤其类,张姐总是劝导她,“晚上回去要学习呀,你还这么年轻,等攒一点钱去学校念书,将来赚大钱。” 林星低头整理收银台,“我笨,学不会。” 张姐熟练地套上印有嘉禾字样的绿色马甲,“学不会多学几年嘛,反正啥时候也能考。” 林星看着她的面容,“您保重身体。” 出门后回头,年龄尚青的女人,此时疲惫地伏在收银台,像是倾塌的土岭。 走过街巷口,她蹲下身,把从便利店带的烤肠和包子捏成细碎的小块,叁只流浪猫一拥而上。 两个月了,这些猫不再对她躲闪,林星没有伸手抚摸猫毛。 “猫不能吃烤肠。” 原来他的音色是这样,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林星回过头,郁思宁提着叁罐酸奶,站在她的身后。 他蹲在她身侧,撕开包装纸,猫朝他扑去,林星看着地上残余的食物碎渣,抽出一张卫生纸捡起裹起来。 这么些天了,终于和他说上话了。 “对不起,我现在还买不起猫粮。” 比起饿死或者在垃圾桶里翻腐烂的食物残渣,她想,烤肠也许没有那么不堪。 郁思宁没有出声,半蹲着注视猫舔食酸奶。她蹲在他身侧,半天没有动。 他望了她一眼,“你在嘉禾便利店工作。” “是的。我今天还给你结账了。” “嗯。” 话语落下,郁思宁捡起地上的酸奶盒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流浪猫眼里心软的神走掉了,它们并没有再回到她的脚边,钻进了拐角的砖洞。 第二天一早,林星带了一本化学练习册到店里。张姐看到了,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每天学一点,总会有进步的。” 郁思宁再来买酸奶的时候,看到了她写的作业,不堪入目,出声提醒,“四氧化叁铁是是氧化亚铁和氧化铁组成的化合物,化合价不是叁分之八。” 他看向她的眼睛,“两个铁是正叁价,另外一个是正二价。” 她涂掉答案,又拿起扫码枪扫码。 晚间,远处热闹鼎沸,林星小心扒开鸡蛋壳,露出里面的蛋黄,猫又开始和她亲近。 来人尚没有开口,林星抢先,“我查过了,猫可以吃鸡蛋。” “嗯。” 和昨天一样,郁思宁等猫喝完酸奶就离开了,没有和她搭话。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她躲在屋檐下,鞋子还是被打湿了。 郁思宁举着一把黑色雨伞,伞面拦下了打到她鞋尖的雨水。 她缩了缩脚,“谢谢。” 他没有回应。 雨势渐大,他问,“你今年念几年级?” 他终于开始好奇。 林星语气哀弱可怜,“我没在念书了。” “为什么?” “家里没有钱了。” 郁思宁的语气很平静,“义务教育阶段不收学费。” 林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我妈说家里要活不下去了,弟弟要喝奶粉要钱,她有慢性病每个月也要吃药,让我不要太自私,我就出来打工了。” 余光里郁思宁终于看向了她,“你一个人吗?” “我姐姐在深城打工,我去年也去了深城,我们都在流水线工作,她和厂里一个男的结婚了。我们叁个住在一起。” 说到这里,林星话语停顿,“但……我的姐夫摸我,还掐我,我告诉姐姐,她说我勾引男人不知廉耻,把我赶走了,我就来了这里。” 盛夏大雨街面没有人,大滴的雨水冲刷着地面,水波反射着路灯波光粼粼。 夏蝉停止鸣叫,只有雨声作响。 40安娣 雨声潇潇鸣廊。 旁边的人一语未发,林星知道,客里相逢,出生贫苦家庭却不受怜爱,北来南去何事,未成年少女背井离乡,投奔亲姐打工,却险遭强奸的故事已足够凄惨。 郁思宁屡次来这里喂猫,周末经常去做义工。在普世的道德观念里,他称得上是善良。 这个故事却未唤起他心中的涟漪。 夏夜的对流雨让空气黏腻,闷热,潮湿。 有车子经过,没有减速,溅起了路面的积水。 沉默过后,她语气未变,好像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和低龄坚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小女孩一般无二。 林星转头看向他,“今天谢谢你,我要回去了,天色再黑一点我眼睛就看不清了。” 视线里只能看到郁思宁的侧颜,他穿了件淡蓝色衬衫,举着伞的左手指节弯曲,骨感分明,垂眸盯着路面的积水,偶尔眨几下睫毛。 “你有夜盲症?” “不是太严重。只要我不熬夜干流水线工作就没有事了。” 林星嘴角弯弯,露出劫后重生,生机勃勃的喜悦。 郁思宁面色淡然无波,“还在下雨,我送你回去。” 林星摆摆手,“没事,我经常淋雨。” 他已转过身,站在了她的左侧。 绕过层楼高峙,拐进小巷,漆黑的巷子里味道闷臭,他们沉默着,走过这段路。 来到了嘉福苑小区门口,嘉福苑叁个字破旧斑驳,只有部分笔画尚存,反射出些许亮光,让人依稀辨认出这是什么字。 可惜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没有家庭,也没有幸福。 门前有个大水坑,中间垒了一块木板,供电动车和行人通过。 林星走出雨伞,踏上木板,颤颤巍巍走过后,隔着雨幕和水坑,她的镜片上沾满了水雾。 郁思宁举着伞伸长了手臂,整个人暴露在伞外。 林星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话刚说完,郁思宁已跨过木板,雨水没有再落到她身上。 距离很近,她看到他蓝色衬衫里面穿着一件白T,她偏过头,迈开了步子。 到了楼门口,昏黄的声控灯在静谧时便归于黑暗,林星跺了跺脚,微弱的光影下,她说,“今天谢谢你。” “没事。” “我先上去了。” “嗯。” 林星回到四楼狭窄的出租屋内,看向楼下。 浅色衣装的男生,站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格格不入,林星放下窗帘一角,没有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 在抽屉深处掏出另一部手机,秦越那儿现在是凌晨,他早起跑步,校园内建筑物密集,以玻璃幕墙和钢筋混凝土结构为主,现代感从照片里扑面而来。 同一片天空下,人的命运各不相同。 她挑了几张西北的照片转发。 躺在床上,伴着泠泠雨声,在上好的大自然催眠曲下,林星没有睡意。 她看着微信消息页面,这些天话语寥寥,失去回复的兴致。她点开和秦越发过的照片,一一转发,附言:最近信号差,收不到消息。 许清清随母亲去日本开学术研讨会,郑影去了西班牙,穿着豹纹比基尼,人黑了两个度不止。 林星发了句,“姐姐美鲨我。” 郑影回复了张和老外的合影,林星评价,“桃花朵朵开。” 郑影回复,“不不不,我的心还是属于卫航的。” 林星没再回复。 翌日鼻子堵塞,她戴上了口罩。便利店空调温度很低,吹得她头晕,忽冷忽热。 中午艳阳高照,马路上的树木叶子被晒得打蔫,阳光刺眼,美瞳带着有些不适,林星轻轻按了按眼眶,看着烤肠机里的烤肠来回翻滚。 午后没什么人,林星昏昏欲睡。 店门被推开,感应器传来了“欢迎光临”,林星抬眼看过去,郁思宁换了一件黑色T恤,径直走到货架前拿了一瓶水。 林星伸出手掌比了个“五”的手势,郁思宁利索付款又很快离开。 原来他不吃苦肉计这一套,林星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头,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他确实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但零落年深,这只是一场自欺的冒险。 大约过了五分钟,感应器的铃声又想起,来人站在眼前,遮住了光线。 林星抬头,郁思宁眸光沉沉,他把一盒感冒药摆在她面前,拧开水瓶盖,又微微把瓶盖覆在上方。 做完这些事,他说,“一天叁次,一次两粒。”走到了落地窗前面,坐在了吧台椅上。 林星吞下两枚胶囊,在货架前挑了个抹茶冰麻薯和一瓶咖啡,结过账后走到他面前。 郁思宁顶着头戴式耳机,专注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察觉到她靠近,他摘下耳机,没有开口,定定看着她。 林星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双手把麻薯和咖啡捧在他面前,“谢谢你的药。” 郁思宁没有伸手,也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他的语气永远都是这副死样子,“不必,是我主动要求送你回家,让你生病也是我无因管理的适得其反。害你生病了,抱歉。” 林星做出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谢谢你。”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像是做错了事情,“我生病不怪你的,我在村里感冒几天就好了,让你破费了……对不起。” 手臂一直伸着,她再抬起头,眼眶里已蓄了泪水,郁思宁看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终于伸手接过放到一侧。 却没有动。 林星站在那里不动,片刻后又开口,“你不喜欢吗?” 郁思宁手指动了动,撕开包装袋,语气微微变化,“这可比我买的药贵多了。” “我发工资啦。我不会给猫猫吃烤肠了。”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麻薯带有凉意,郁思宁的食指微微用力,“你叫什么名字?” “梁安娣。” “哪个Di?” “女字旁一个兄弟的弟,我妈希望我弟弟平安健康,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她笑着说。 “我不打扰你啦。”她走向收银台,知道身后有视线在注视着她。 世界上有卑劣、自私、龌龊、虚伪的无耻之徒。他们无往不利,那些不被提倡的特点是他们的通行证。衣香鬓影富贵无双,他们站在高处漠然俯视底层人如蝼蚁般苦苦求生。 但偏偏有人被命运风吹雨打还清澈温良,终日在泥潭里挣扎,人生无望也别无选择,时间一天天地过,命运被炼狱盖上印章,穷困贫瘠却怀有善心,没有戒备。 林星想,对于后者,那些普世丧失的美好而稀缺的品质,怎么会不动人呢? 41笔记 在折迭的城市角落一隅,林星耐心地在自己构造的剧本里扮演苦情角色。 郁思宁从不主动。 每次购物结束,林星与他礼貌道别,他只会淡淡看她一眼,然后低低“嗯”一声。 郁思宁也不会透露自己的私隐,在“梁安娣”眼里,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七月下旬,盛夏晚间,林星慢慢走路回家,规律的生活有一种秩序感,慢慢降低她的阈值。 街道上人们方向一致,大多是消夏散步。 林星穿过人潮,经过小巷,热闹归于平静,回到了嘉福苑。 楼门口的灯似乎又坏了,她用力跺了跺脚也没有亮。 踏上两个台阶,她听到了有人喊,“梁安。” 涂着深红色油漆的栏杆灰尘遍布,林星不愿触碰,在转身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摇摇欲坠,郁思宁冲上来扶住她的小臂。 他的体温较低,接触的皮肤凉凉的。 站在台阶上,林星能够平视他。 她问,“你在喊我吗?” 郁思宁松开了手,“是。” 林星扶了扶眼镜,语气有些冷淡,“有什么事吗?” 这些天她很热情,对方不冷不热。 郁思宁抬起了右手,“我带来一些中学笔记,你可以看看。” 林星没有说话,今夜月明千里,有束月光穿过楼道窗户照在墙壁上,斑驳的开锁和通下水道的小广告上的号码被照亮。 空气闷热,对面二楼亮起了灯,油烟机被打开了,传来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 灯光撒在脚下。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谢,“谢谢你,给我吧。” 郁思宁的手臂往旁边避了避,“有点重,我帮你拿上去。” 林星没有回绝。转身上楼,她听着郁思宁跟在后面的脚步声,在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踩空,后面的人扶住了她的腰和肩膀。 郁思宁走在了她的身侧,来到四楼。 林星开门,铁门里面还有一扇普通的门。 郁思宁站在玄关,关上了两扇门。 林星站在原地,“没有拖鞋,委屈你了。” 入目是陈旧的家具和老式的花岗岩地砖,对面有一面蓝色的镜子,郁思宁掂了掂手里的袋子,“没事。” 回到卧室,林星按下开关按钮,卧室狭小,只有一张床,床头柜,布艺衣柜,一张书桌,和一个小板凳。 林星把钥匙挂在墙壁的钉子上。伸手看向郁思宁,“给我吧。” 郁思宁侧身躲过,把装有笔记本和教辅资料的袋子放在了书桌上,他看到了桌面上扣着一本帕斯卡的『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高大的男孩子让原本狭小的房间更为逼仄。 林星开口,“你坐床上吧。” 说完拿起电煮锅出了门。 郁思宁看到地上铺着黄色的袋子,上面写着“尿素”两个黑体大字,编织袋上有个红色塑料袋。 他微微拨开袋子,里面是几捆没有包装纸的挂面,袋子后面有一包盐和一小瓶香油,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青江菜,外缘的菜叶有些枯黄。 墙角堆着一袋拆封的猫粮。 郁思宁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有序摆放在桌子上。 他看到地上的小板凳,抓过来坐下。 林星端着电煮锅回到卧室,她插上电源线,随口问了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郁思宁沉默两秒,“没有。” 电煮锅的声音有点大,林星坐在床上,等水沸腾。 沉默被郁思宁打破。 “你每天都吃这个吗?” “差不多。” 他没有何不食肉糜般问她为什么不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只是默然,那天,她喂给流浪猫的烤肠也许都要比白水煮挂面更有滋味。 “我九月份要念高一了,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初中资料,你可以看看。” 和他每次的回复一样,林星“嗯”了一声,在塑料袋里面捡了两颗西江菜拿去洗。 把洗好的菜丢在锅里,抓一把挂面同样丢在锅里,林星拿筷子搅了搅,过了几分钟盛出来,她往碗里放了些盐,滴了几滴香油。 把大的一碗端给郁思宁,他双手接过,吃进第一口便停止了口腔动作,过了几秒,继续咀嚼。 他主动要求洗碗,林星没有拒绝成功。 洗手池前,郁思宁挽起了袖子,专注洗碗。 林星跟了过去,在镜子里,她看到郁思宁的手臂上有长长的伤痕,发红发肿,他没有注意到她在身后,她慢慢退回了房间。 回到卧室,郁思宁已经放下了袖子。他站在房间中央,“谢谢你的晚饭。” 林星抓起他的左手,把他的袖子翻折上去,近距离看到了他手臂的伤痕。 她用力,郁思宁随着她的力度靠近,林星贴近他的手臂,脑袋靠近,隔着一公分的距离,她轻轻吹了吹。 顷刻间,她看到郁思宁的手臂上涌起鸡皮疙瘩。 郁思宁挣开了她的右手,动作匆忙地放下袖子。 林星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变,慢慢,她的手垂到身侧,她问,“你涂药了吗?” “没事”似乎是他的口头禅,他又在说,“没事”。 林星站在他面前,“刚刚洗碗,有没有沾到水?” “没有。” “你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郁思宁抓过桌面上的笔记本,翻开封皮,林星看到了扉页的叁个字。 “郁思……” “宁”,他补充。 “你叫郁思宁”,是郁景森的郁。 “嗯。” 林星感慨,“真好听的名字。” “我要走了。” “这就要走了吗?” ”嗯,我爸要回来了。” 林星垂下眼睫,“好的吧。” 走到门口,郁思宁准备下楼,林星开口,“郁思宁,我明天能看到你吗?” 看到他点头,林星又开口,“明天见,郁思宁。你路上小心。” ”你回去吧“。 郁思宁离开了,林星看着他下楼,脚步声逐渐消失。 回到卧室,铺上新的床单,打开桌面的书,她才看到第叁章,右上角的五号字体印刷着章节标题,“没有信仰的人的不幸。” 她挪开视线,但字却没有看进眼里,来回思考郁思宁的话和他手臂上的伤痕。 她摇摇头,瞳孔集中,看到了纸面中央有一句话。 “我们有理由喜欢打猎更甚猎物。” 42遗物 林星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克制忽如其来想流泪的冲动。 然而,永远,永远的衰兰送客。 人在刻意做一件事的时候,而这件事几乎没有成功概率,心里是巨大的黑暗,无力,痛苦。以往驾驶人生之船的桨掉落在深海,自驱力荡然无存。 失序,脱轨。 林星厌恶娱乐和社交活动,但这部分时间没有对她产生增益,紧急性的事务急需完成,她却长久枯坐,看着外面的光亮慢慢消失,等一切归于黑暗,一边痛苦,一边开始。 便利店的工作磋磨着时间,如果没有事情可做,她的心里会涌现无尽的焦虑,毁灭欲被激发,她慢慢用力,把一包干脆面捏碎。 收银台上摆着一本数学作业,看一眼题目便能得出答案,还要制造出刻意的错误。 郁思宁推门进来,林星先出声,“你来啦。” 郁思宁难得扯出一个微笑。 他把一盒维生素a软胶囊摆在收银台,拿走了她的练习册。 林星余光注意他的动态,很容易发现他动作的凝滞。 郁思宁看到了她在草稿纸上写的字,夹杂在公式和演算过程中的,他的名字。 过了半个小时,郁思宁来到收银台,把练习册放回,“几点下班。” “九点。” 他看了眼手表,点头离开。 林星翻开作业本,看到他在练习册写的纠错答案,过程很详细。 九点十五,林星出了便利店门。 郁思宁在马路对面等她,红灯的30秒里,隔着斑马线,林星感觉心跳在加快。 她走到郁思宁面前,带着笑容问他,“我们去喂猫吗?” 郁思宁微微摇头,“我喂过了,去吃饭吧。” 他带她去了一家装饰古朴的餐馆,他们坐在角落。郁思宁问及她的喜好,林星摇摇头,“我不挑食。” 郁思宁点了几道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拿起水壶把她的水杯添满。 循循善诱,“你来到澄市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出了地铁站,瓢泼大雨忽至。 “这个月,我才在嘉禾便利店看到你。” 林星看着日渐粗糙的手指,“前叁个月我没有找到工作。那天正好看到店员和老板吵架,我就来这里打工了。” “你平时有休息日吗?” “一个月有四天。” “我加下你微信。” 林星拿出破旧的手机,屏幕是碎纹,上面沾了胶布,包着发黄塑料手机壳仍能看到边角的划痕,她说,“你为什么叫我梁安呢?” “不好听吗?” “很好听。如果以后能改名,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行,我支持你。”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郁思宁挑出石斑鱼的眼睛夹到她碗里,她故作不知,“你不爱吃鱼眼睛吗?” “嗯。” 一餐饭结束,林星问他账单,郁思宁摆了摆手机,“昨天你也请我吃饭了。” “可是,没有肉。” “下次再煮面就好。” 郁思宁收了手机,林星走在他身侧,“谢谢你的笔记本和资料,你学习很好吧?” “嗯”。“你喜欢澄市吗?” “喜欢。我以前在镇上,从来没看过这么高的楼。” “喜欢就留下来。” “可是,好贵啊。我不知道等我攒够钱去念书,将来找工作人家会不会嫌弃我年纪大。” 郁思宁很笃定,“不会。” 林星似乎被鼓舞,她的音量提高,“好的!” 他们在楼下分别。 往后的数日,郁思宁出现得频繁,日子一天天过,形成了某种默契。 她没有拒绝郁思宁某些似有若无的小利,他在买酸奶时,会多买一份,留在柜台。 他再次结账时,林星悄悄说话,“我明天休息哦。” 郁思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晚上发微信,“要不要去图书馆。” 林星欣然赴约,本市图书馆是预约制度,他们来到自习区域,郁思宁借了一本braunwald心脏病学,坐在她对面看。 一个上午过去,他照例检查她的作业,看到了在纸页的空白区域,林星画的他看书的样子。 他看向她,女孩双手捂住了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琥珀色眼睛亮晶晶的。 他卷起一张a4纸,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晚饭,林星状作不经意问了一句,“你今天也要很早回家吗?” “不用,我爸出差了。” 出了地铁站,瓢泼大雨忽至,幸而郁思宁带了伞,但走到嘉福苑楼下,他的左肩还是淋湿一片。 郁思宁刚走到小区门口,接到了林星的电话,“怎么了?梁安。” 林星的声音有些慌乱,“我的钥匙可能丢在了图书馆,我进不了门了。” 郁思宁转身往回走,“你在一楼等我,我回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了郁思宁家中,客厅挂着一幅楷书毛笔字,上书四字,淡泊名利。 许是出自郁景森之手。 林星四处打量,“你妈妈不在家吗?” 郁思宁低头找拖鞋,似是不愿多说,“她不住这里。” 木质家具,看着比较朴素。 郁思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还没意识到林星身体瞬间僵硬时便收回了手,“头发有点湿了,先去洗个澡。” “噢噢,好的。” 他找了一件白t和黑色短裤,“我没有穿过,你洗完澡后可以穿。” “那你呢?” “我煮姜汤,你去洗澡吧。” 站在水汽氤氲的洗手间里,林星阵阵晕眩,她有想呕吐的感觉,四方墙壁似乎会移动,向她压过去。克制不住大声“啊”了一声。 林星张大嘴用力呼吸,郁思宁在敲门,“梁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林星缓缓扶墙站起身,“我没事,你先去忙吧。” 门前黑影走开,林星草草冲了下身体。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碗姜汤,郁思宁看到她出现急忙走近,“刚刚怎么了?” “脚滑了下,没事。” 郁思宁把姜汤端到她面前,“喝完。” 林星接过,“你快去洗澡吧,你衣服湿透了,郁思宁。” “嗯,你先喝完。” “还有点烫呢,你快去洗澡吧。” 听到浴室水声响起,林星快速起身,她在沙发之间的小几底部的转弯出嵌入窃听器。 经过走廊,她轻易辨认出郁景森的卧室,从口袋里拿出纽扣大小的窃听器,看过一部有关窃听的电影后,他缠着秦越做了窃听器,电池经过改进。 回到客厅,郁思宁还没有出来。 林星把姜汤倒进客厅盆栽,端起碗走到一扇与其他房间不同的门前,她握了握门把手,房间被锁。 浴室的水声停了。 林星四处看了一眼,把碗里剩余的姜汤洒在地面,重重踩了上去,不负所望地摔倒,碗也摔碎了。 郁思宁在镜子前擦着头发,又听到了声音。 他搜寻一圈,看到他的梁安跪倒在他父亲书房门外,一地碎瓷片,她呆呆不动。 他走过去,林星发现他的到来,抬头仰视他,“对不起,我想把碗拿去洗掉,结果,滑倒了,碗也摔碎了。” “没事,你看看能不能起来。”郁思宁伸出手臂欲搀扶。 林星借力站起,似乎才看到地上有根红线,她又跪倒在地上,“爸爸给我的珠子呢?珠子不见了。” 郁思宁踢走最近的瓷片,蹲下身,“什么珠子?” 林星双手发抖,“爸爸……爸爸,走前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他的病……医生说没救了,我们去庙里算命,大师说……说我,我活不过十八岁,珠子开过光,能镇压邪祟。” 郁思宁握住了她不停发抖的双手,“封建迷信不能信。” “可是,可是……这是爸爸的遗物。” “我来帮你找。” 两人跪在地板上四处寻找,挪开了走廊里的花盆,依旧一无所获。 林星跪在书房门口,努力望着门缝。 郁思宁走近,“这是我爸的书房,我没有钥匙。” 林星屈腿抱住双膝,“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郁思宁跪在她面前,“你告诉我,珠子是什么颜色。” 林星看了一眼深色地板,“是黑色。” “好。等我有机会找。” 在郁思宁的多番安慰下,林星躺在了客房的床上,她闭上眼睛,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雨声渐止。她悄悄出门,郁思宁的卧室里没有声响,她离开了郁家。 43幻影 林星骑着共享单车,到显示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隔着漫长的道路,偶尔有汽车在马路上疾驰而过,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了工作,除了轮胎和沥青高速摩擦,还有铁锹碰撞垃圾车的声响。 她看不清远方在哪里,回想往事与凝视深渊无异,而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凌晨的温度较低,夏日最盛,只有天光未亮时,熹微间那朦胧深邃的蓝,是介于黑夜与白昼的神秘色彩。 她已不再通过眼泪表达悲伤,往事浮现,心底落雨绵绵。 绿灯亮了,她继续蹬车。 头发长长了一些,是她年轻的证明。郁思宁的短袖盖住了她的手肘。 一场消极的夜奔。 法律的指引作用要求她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尽管事情已朝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她不禁想象法律的教育作用究竟能对受害者残缺的意志起到多大的修复作用。 手无寸铁的人希冀报应轮回,现实却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站在郁思宁家中的浴室,她回想起多年前口腔里的精液味道,耳边是母亲渐渐远去的高跟鞋的声音,干呕时天旋地转,但记忆不会被扭曲,历久弥新。 小女孩潜意识明白一些事是不对的,试图提起,却被粗暴打断,一个耳光击碎了她想要发问的勇气。 于是,她知道了,有些事不能提,一旦提起,父母会勃然大怒。 在她还把父母的爱视为整个世界时,终日小心翼翼。 她藏起了一块乐高碎片,所以,几个月了,褚焰歌迟迟没有完成整体,就像她失去的一部分自己,以致无法构筑健康的人格。 一个月的时间如此漫长。 念兹在兹,她已不再执着于证明。自行车的时速有限,时间流去,天光让路灯的光显得微弱。 建筑渐渐变换,她又回到了清源公馆,这一个月仿佛南柯一梦。 周子商靠在车窗上,夜风穿乱了他的鬓发。 窗外从霓虹热闹的夜店归于静谧,他的GCSE拿到了Grade 9,却不顾反对离开寄宿制贵族公学,问及原因,他说讨厌男校的规制。 周长明为他购置了清源公馆的楼王,离松明中学近,他一个人住,一堆人为他服务。 名校要求一个人从一而终的优秀,回国后,他迅速腐烂,DJ曲环绕在耳边,精心设计的鼓点每一下都响在鼓膜,身材姣好的女孩子们在舞池里扭动着身体。 一杯接一杯的酒喝下去,行动追逐幻影,思绪依旧清明,他摔了个杯子,这年头,没有哪家夜店卖真酒。 天快亮了,笙歌间歇,留下一地狼藉。 暑假的一个月,他体验过很多未成年允许范围内的极限运动,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了身体的紧张和不安,却未唤起心理的激动。 凌霄之上,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再回到伦敦,遇见曾经的同学,他们执着不懈在自己的简历上丰富未定的筹码,有人问,Bensman,你回国的半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吗。 周子商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女孩子醉酒倒在花树下的身影。他笑了笑,说,“Everything remains unchanged”。 也许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联想,他迅速离开英国,没有见在伦敦对冲基金实习的褚焰歌。 回国前,他最后一站去了亚利桑那州,在季风季节,他不顾潜在的危险因素,去了Lower Antelope Canyon。 在峡谷里,阳光以以太光束的形式从上方爬进黑暗的通道。 时间和自然带来了奇妙的景观。他看着峡谷底部的人们,望着眼前的丹霞地貌,意识到自己生来就居于顶端。 进入别墅区,他从车窗里伸出手臂,感受微风吹拂手心的凉意。住在这里的人们有两种,一种是六点之前就要全世界跑的,另一种是十点前不需要出门的。 宽敞干净的道路上,几乎只有住家阿姨的身影。 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时,有些不一样。他视线流连几秒。 思维还没活跃起来,大脑已做出了选择。 他在转弯处下车,花蔓上蓄了一晚的的雨水,被一阵风打在他的头顶,周子商莫名瑟缩了一下。 来人拐过了弯,渐渐向他走近,周子商发现了异常,林星身上的衣服,似乎是男款。 她却没有发现他,在他身旁径直走过,周子商抓住了她的手腕。 数月前,他曾把她绑在床上,那会儿的手腕,还没有这么细,她似乎,瘦了不少。她换了发型,一张脸显得更小了。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周子商的嗓音被酒精浸淫,带着哑意,“你身上的衣服,谁的?” 蹬了很久自行车,林星筋疲力尽,“和你没关系。” 他加大了手的力度,开始逼问,“你不肯说么?” 林星没有再看他,“我和你只是同班同学,你越界了。” 她说的是“我和你”,她甚至不愿意说“我们”。 不明愤怒心头火起,周子商冷笑,“我越界了,好。” 车子还在路边停着,周子商拽起林星,不由分说把她塞进了车里。 挡板升起,他看着她,“焰歌知道你穿别的男人的衣服吗?” 林星很烦躁,“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两分钟后,车子到了周家门前,他拖着她下车。 周子商一个月都在国外,佣人都被打发回了老宅,别墅静悄悄的。 他拽着她来到自己的卧室,林星脚步虚浮,瘫在了地上。 周子商把卧室门反锁,蹲在她面前。 “焰歌说你是他的初恋,你呢?” “你和秦越做了什么事?他连屏保都是你的照片。” 他用两根手指提起她的衣袖,“这又是哪个野男人的衣服?你一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你朝叁暮四很得意是不是?” 林星看着周子商恶劣的面容,手指抓紧了地毯上的绒毛,“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质问我?你又凭什么生气。” 44性事H 距离过近,呼吸可闻。 周子商看着林星的眼睛,她毫不示弱回视。 他笑着回答,“是,你说的很对。我没资格。” 看着林星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他一只手把她的双手锁在胸前,另一只手垫在林星脑后,把她压在了地毯上。 酒气漫天,林星皱着眉头,偏头躲闪他呼出的气息。周子商下身用力压制,上身缓缓下移,他亲上了她的嘴唇。 不满足于浅淡的双唇相贴,奈何林星牙关紧锁,他移开垫在女孩脑后的手掌,移到腰间,轻轻掐了一下,舌头如愿以偿进入。 仿若沙漠里的旅者终于找到了水源,他苦苦求索,把津液卷进自己口中。 性欲勃发,他的性器顶在女孩小腹处。 他离开她的身体,一脚突如其来向他两腿中间踢来。周子商抓住了林星的脚腕,暗想她果然不是小白兔,前面不声不响就是为了这一下。 他顺势摘掉了她的鞋,把人抱起扔在床上。 抽出运动裤的抽绳,把她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林星身上的T恤和短裤都很宽松,他轻易剥离,像扔垃圾一样抛到墙角。乳房被浅蓝色的胸衣盛着,他手指伸到后面,解开了胸罩的扣子。 双乳跳了出来。 那晚用淋浴头给她冲澡,没有细看的景象在此刻盛开在他的眼底。 皮肤是凝脂一样的白,双乳又软又嫩,顶端的颜色泛着粉,周子商看得眼热,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咂咂舌尖,品了品滋味,随后整张脸埋在胸前,又咬又舔。 身下肿胀得难受,他一只手向下抚摸,摸到腿心,指尖感觉到了湿意。 周子商停下了舔吻奶子的动作,挑了挑眉,视线悬在她上方,“湿了呢。” 他把她的双腿放在自己肩上,迫不及待,却开始无用的礼貌,“我要进去了哦。” 鸡巴没有薄膜阻挡,进入的过程非常清晰。 快感如此强烈,小穴紧紧绞着他,内里的层迭阻止他前进,他想抽出,又被拖着不许离开。微微吸了口冷气,空调开的温度很低,他低下身,和身下的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慢慢抽插,感受到了水液变多,加快了频率,又不敢太快。 气息相融,他的喘息声阵阵,热气全部扑在了林星脸上,熏得一张小脸通红。 周子商盯着她的表情,观察她的反应, 他捏了捏她腰间的肉,“你以为,你和褚焰歌会有以后吗?” “他的未婚妻就养在家里。” “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 一句接一句的逼问,每句话落下尾音,他就会重重顶撞。 停下动作,“他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 人被锁在他的身下,丝毫不能动弹。他集中精神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听到这句话,林星似乎回神,她居于下风,声音带着情欲,和平时的冷淡不同,但语气不屑,“你算什么东西。” 周子商听出了维护,心头泛着些许的难堪和愤怒。 抽出性器,把人翻了个个儿,从后方进入,动作又快又狠,次次进到最深处。 一只手伴着抽插的频率用力捏着她的奶子。听到女孩喉间溢出的声音,那股情绪才有些许缓减。 但总是笼着一层不悦,事毕,他抓起被子扔到林星身上,独自走向浴室。 酒精和性爱让他浑身上下一派酣畅淋漓,周子商赤着上身,看到侧脸和脖子被林星的指甲刮出了几道红痕,肩膀被咬出了齿印,后背也有数道抓痕。 水流声哗哗,流过伤处,带来几分微弱的痛感,他只觉痛快,内心的阴翳被一扫而空。 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理智让他趋利避害,把一切归因于酒精,感性上恰恰相反。周子商站在花洒下,大脑中有一种奇妙的镇定。 他对镜拍下了肩膀上的齿痕照片,发给了褚焰歌。 头发带着水珠,周子商伸开五指往后梳了一把,有几分港片里的大背头气质。 床上的女孩还是保持原来的动作,小腿露在被子外面,他未曾细细观察,也没有来得及光顾。 周子商抓起她的脚腕,抚摸着她的脚踝,让她的脚踩在自己胸前,慢慢平复呼吸。 片刻,周子商把被子掀开,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的乳房上尽是吻痕,双腿侧身交迭,看不到隐秘之处。 抬起她的一条腿,事前他并没有仔细观察她的这里。 看到双腿中间被抽插到发红发肿的地方,依旧湿润,他伸出食指拨弄了下层迭的媚肉,发现了被他进过两次的小洞。 收回右手,他凑近和她接吻,嘴唇还未贴近,听见了喉咙发出的声音。 “你这是强奸。” 林星声音沙哑,多么苍白的一句话。 周子商继续动作,完成他的吻。 “可惜我没有射在你里面,证据不足。你要告我吗?我可以给你电话。” 在最后时分,他射在了林星的大腿部位,他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摸上去,在臀部捏了捏,把微凉的精液涂抹均匀。 手掌从臀部一路上移,抚过后背,停留在后颈。 林星斜眼,看着他的动作,并不辩驳,周子商故作亲密,贴近脸蹭了蹭。 如事后温存的交颈缠绵。 他解开了林星腕间的抽绳,她的身体不再受缚,但没有动作。 周子商预设所有可能性,他屈起一条腿跪在女孩身前,“我还以为,林同学会给我一个耳光。” 床上的人只是闭眼不语。 周子商找了条热毛巾敷在林星手腕。 过了十来分钟,林星睁开了眼睛,深眸不带一丝情欲,看着周子商,她甩过去一个巴掌。 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双腿挨地想站起身的瞬间,跪坐在了地上。 周子商的手指动了动,看着她托着地板站起,动作又急又抖,穿胸衣的时候,大半个奶子露在外面也顾不得调整,双手背在身后扣琵琶扣。 手腕上有道道明显的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手指也抖得不成样子,哆嗦半天也没有扣上扣子。 周子商走近,抬起手,扣上了扣子。 他看着她穿鞋,蹲在地上环视周围,捡起了沙发旁边的一个破包。 林星穿戴齐整,但头发乱糟糟的,带着几分落魄美的气质。 “你有没有艾滋,或者其他性病?” 他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一口气没喘匀,胸膛上下起伏,咬牙切齿,“没有。” 周子商走到阳台,看着她踉踉跄跄出了自家大门。 台风将至,大雨又在下。 人不知走了多久,她没有洗澡,走前也没有看他一眼。 室内昏暗,欢愉归于静谧。 一夜未眠,周子商毫无睡意,躺在床上闻着残留的气息,也许是雨天惆怅,内心有些落寞。 听着窗外潺潺,一下一下按着在夜店带回的打火机,看着火苗跳动又熄灭。 45谎言 ρ𝑜18qь.c𝑜м 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均匀地从四周溢出,林星赤身裸体坐在浴缸边缘,她松开双手,滑到了浴缸底部。 眼睛在水里有些不适,但不过十几秒,林星便已习惯,隔着涌动水面,光线并未如在空气中般清晰。 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光的存在。 在濒临窒息前逃离水底,林星大口呼吸,仿佛劫后重生。 就像曾经虚度了的许许多多的光阴,苦昼焚烧着未来的可能性和残余的回忆,烈火燎原,美好的希望尚未盛放,便已枯萎。 起初,会在心底唾弃自己的沉沦。在和褚焰歌上了一整天床之后,她在黄昏时分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她不许褚焰歌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留下痕迹,而衣领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错过了落日,光线昏黄,看着秦越坐在自家沙发上为她榨果汁的背影,突如其来的酸涩在她心底蔓延。 一边自我厌弃,一边重复荒唐行径。 笨笨死掉之后,秦越很关心她在学校的情况,他不知道,周六早上她去太和安府,在褚焰歌晨勃的时候脱光自己的衣服,握着他的阴茎插入自己的阴道。ⅾä𝔫𝖒ëix.Ⅽoⅿ為本文唯弌璉載棢圵 綪椡ⅾä𝔫𝖒ëix.Ⅽoⅿ閲讀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要么从郑影那里找来逛街的图片,要么把许清清发给她的在图书馆学习的照片发给秦越。 秦越关心她和朋友的相处是否融洽,不曾打扰她和朋友的相处。 日复一日,她可以心无所碍,在褚焰歌为她做前戏的时候编辑假话对付秦越。 身在谷底,她走向另一种极端。 半醒间,陌生的空间,混乱的性事,被强迫的过程。 过后,她心底更多的,是茫然。 林星平躺在床上,动了动中指,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几乎一夜未眠,心跳声过于吵闹。 她起身把洗衣机里的衣物烘干,提着破包离开了清源公馆。 她私底下和张姐提过不日便要离开的事宜,对于去向勉强搪塞过去。 她又回到了嘉福苑,空气里带着泥土特殊的芬芳气味。门口的电动车们都穿上了雨衣,人们期待,又躲避雨的降临。 阴雨天楼道里闷热潮湿的气味更为严重,一楼尤甚。 数着台阶来到了四楼,郁思宁站在门前,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端着一杯豆浆。 林星唯一庆幸自己装扮照旧。 她晃了晃指尖的钥匙,“我去图书馆了。” 看着郁思宁手里的早餐,她摇了摇头,“我吃过早饭了。” 她打开房门,“我等会儿要去上班。” 郁思宁没有机会出声,林星便已回到房间,他很有分寸感,林星没有邀请,还是站在门外。 她把破包放在室内,出门的时候,郁思宁动作没变,还站在门前,林星低头给铁门打保险,“昨天晚上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她的态度由热烈转为冷淡,短暂地卸下了伪装,就像在学校里那样,冷淡寡言,即便成绩优异,他人多次热情,也不改冷冰冰,同学渐渐不怎么亲近她。 冰凉的指尖触上了她的后颈,林星全身僵住。 郁思宁注视着红痕,他移开指尖,拨开她的一缕头发,“你这里怎么了?” 林星反应过来,是周子商在她身后进入时的吻痕。 她飞快转身,“我昨天被蚊子咬了。”体力没有契机恢复,话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低落。 郁思宁放下右手,“我送你过去。” 沉默的一段路程。 林星站在收银台前,默默把物品归置整齐。 郁思宁在她身后启动微波炉,林星没有理会他的动作,随意翻看克里希那穆提的『生死书』。 一整天过去了,林星没有动郁思宁的早餐和他放在收银台上的清凉油。 回嘉福苑的路上,二人如同陌生人。 林星向郁思宁道别,“你以后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来。” 郁思宁捏了捏衣角,“我会找机会去书房里找你的珠子。” 他又补充,“会找回来的。” 林星看了一眼他的眼睛,你不会找到的。她没有把话说出口,回到四楼,看到郁思宁如同第一晚送她回家一样,站在楼下没有离开。 之后的一些天里,她表现出了丢失心爱遗物的伤心。 看着郁思宁来了又走,她看着他的背影,难以描述心里的感觉。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多雨,全国各地不时有地区遭遇暴雨的新闻传来,很多村庄被淹没,孤苦的老人抱着微薄的行李绝处求生。 林星在狭小卧室里,隔着雨幕,看到积水呈漩涡状涌向下水道。她拿出另一部手机,搜索片刻找到了官方捐赠渠道,捐出一笔款项。 依旧塑造仍在西北逗留的假象,她花高价请当地人为她拍摄视频和照片。 褚焰歌问她要照片,她又找人把自己ps上去,提到视频电话,她便推托自己网络质量不佳。 澄市也多日细雨绵绵。 八月中旬迎来了难得的晴日,傍晚,林星又听到了草丛里的蝉鸣,夏蝉在最后的时日用尽力气吟唱,在空地里听了一会儿,林星在心底默默与蝉鸣道别。 上到四楼,不速之客坐在水泥台阶上抽烟,昂贵的运动鞋搭在门口。 林星距门锁还有段距离,她微微弯腰,把钥匙插进了铁门,拧动钥匙,哐啷声随之响起。 周子商的小腿拦在门前,老旧的网状铁门划过锐角便无法扩张。 林星没有空间继续开第二扇门,她看着门前的鞋子,考虑踩上去的结果,最后收回想法。 “我吃过避孕药,也不会探究那天的结果。” 周子商背着光,狭小的空间漂浮着灰尘和陈旧的味道,汗滴从他的脖颈淌下,他把犹带凉意的剩余半听啤酒全部喝完。 “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周子商的膝盖抵住了铁门,林星没有再做无用功,垂下手,“你想说什么?” 周子商站起身,收回小腿,站在一级台阶上,“你想在这里和我说话?” 对门门内的谈话声清晰可闻,隔壁楼宇的炒菜锅铲声带着饭菜的香味被夏风送进了楼道。 林星拉开铁门,打开了第二扇门。 屋内比室外更为燥热。林星换上拖鞋,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 从沙发底下找到化妆包,没有理会周子商,林星径直走向洗手台,摘下黑框眼镜,用镊子夹出美瞳扔进垃圾桶。 周子商视线环绕一周,墙壁上的油漆起皮,在注定剥落的命运里靠着一角抓着墙壁,迟迟不愿掉落。家具老旧,只有挂在墙上的空调是新的。 皱了皱眉,靠在墙壁,默不作声看着她卸妆,看着她的脸蛋由暗沉恢复白净。 林星用洁面巾擦干眼皮上的水珠,睁开眼睛,就望进了镜子里的周子商眼底,在镜面的反射中,他们对视。 周子商双手抱胸,“你这是,cosplay?” 林星没有出声,在他身旁走过,推开卧室门,在柜子里取出护肤品,往脸部涂抹着乳霜。 做完这件事,她看向周子商,回答起他方才提出的问题,心底惊讶自己的心平气和,“不是。” 空间逼仄,林星不意外周子商查到她的居所。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思虑。 对于隐私被冒犯,她没有多余的感受。甚至颇有待客之道,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水,将一瓶放在茶几一角,坐在了距离他最远的对角线上。 46心迹𝔪ī𝔮īngщц.čǒ𝔪 夏夜,客厅的窗户还是古老的木质结构,灯半昏,林星从玻璃中看到了自己靠在沙发上的倒影。 “那天,确实是我强迫了你。” 林星看向周子商,在她盯着玻璃的倒影时,她没有注意到,周子商拿着一瓶开封了的水坐在了她身旁,他把启封的水瓶摆在她面前,没有动另一瓶水。 周子商似乎很擅长道歉,在他强吻她之后,说了抱歉。在发生关系之后,在她面前自白。 “为什么不告我?” “我现在的年龄,足够以强奸罪论处。” 林星瞥向周子商,“所以,你来这里,是想让我告你?” “我好奇。”銗續章擳請椡п𝔦hoп𝖌𝖌e.𝔠om閲讀 “就像那天在医务室的质问吗?你又在怀疑我的动机。” 周子商摸了摸裤兜,烟盒已经空了,他喉咙有些发痒,换了个坐姿,深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看向了地板粗糙的花纹,“焰歌,他,不一样。” “是。他每次都会戴套。” 林星意图未明,脱口而出的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言语同样是一把利刃,然而肉体的痛苦难抵心灵的悲伤。 把自己置于低位,又在讽刺二人的塑料兄弟情。 打破了自己非svalbaroi不喝的原则,周子商伸手碰向水瓶,慌乱间却把启封的那瓶水带倒。 二人都没有伸手去扶。 用力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半瓶水。 胸中的噪意勉强被驱散几分,“呵,他戴套,他敢不戴套么,他戴套上你上得爽吗?” 周子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恶劣,他面带嘲讽,冷冷看着她。 林星站起身,尽管周子商是坐姿,但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不怒自威,站姿并未能给她气势上的支持。 “我不是pk你们床技的裁判。” “我也说过了,我吃了避孕药。三倍量的24小时的紧急避孕药,绝无可能怀上你的孩子。如果你好奇我的动机,那好,我可以说,我的起诉状还没有送达法院,就会被我父亲迫于周家的权势和可能的利益拦下。所以,没有意义,这就是理由。” “这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林星的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或者,我可以说,无论你有没有承受罪责,我都不想和你在今后产生任何的关系。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强调我之于褚焰歌是如何高攀,鄙视你认为的我的恶劣欲望和他的一切不可能。我和他只是露水,没有以后。” “我是和你睡了一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男生上床,我无所谓。” “就当我是恶人,反正我最后会离开,不会碍着你们天龙人分毫。” 林星说完这些话,如释重负,被打湿的刘海已经干了几分,水瓶里的水已经流干,她抓过扔进纸箱里,等待明天交给在小区门口捡垃圾的拾荒老人。 拉下窗帘,打开客厅的led灯,清亮的光洒满了角落。 周子商没有动,食指和中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膝盖。 林星看了一眼时间,“你可以走了吗?” 周子商抬头看向他,听完她的话,面色反而好了很多,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肩,“你是无所谓,那我呢,你睡了我,不用对我负责吗?” 林星被周子商不要脸的逻辑震惊,“是你睡了我,你也说了你强迫了我。” 周子商伸手把林星的刘海拨到一侧,“是呢。你掠夺了我的贞操。” 林星偏头躲开他的动作,“你这种玩咖有什么贞操。我对你没有任何责任,你别缠着我,你去报警吧。” 周子商把她的脸摆回位置,大拇指按向她的下唇,来回辗转,“你也说了,对我这种天龙人,你说的话有用?” 哪怕那天床笫交缠,林星也没有认真注意周子商的长相。此刻,他低头看着她,林星发现他的眉眼长得极好,带着桃花眼的多情,果然,看着就是个渣男。 林星咽下口水,“那褚焰歌呢?你不在乎他吗?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兄弟有的我也要有,他睡过的女生我也要睡。你不是说你跟他没以后吗?还提他干嘛?” 周子商吹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口哨,喉间的酒精味逼得林星闭上了眼睛。 “你闭眼睛,是想我亲你吗?” 林星睁开眼睛,周子商距离她很近,他已经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左手托着她的脸,林星狠狠瞪了周子商一眼,转身往卧室跑去。 还来不及关门,就被周子商追上,他一进到卧室便止步了。 再走一步就能把地上的东西踢翻,可怜的桌子上摆着一堆书,周子商拿起一根笔,蹲下身拨开红色塑料袋,看到了一捆挂面,他又看了眼其他袋子,发现所差无几。 把钢笔扔在桌上,周子商抓起一本笔记本就想翻开,林星慌忙抓住了他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最接近危险的时刻,瞳孔放大,心跳瞬间加快。 动作被打断,周子商看着覆在手背上的发抖的双手,反手把本子扔在桌上,握住了她的手。 “你抖个什么劲儿?” 林星动作迟钝,感觉到手部的温度,挣开了周子商的手。 周子商没阻拦,任由林星的手离去。 他起身,走到掉漆的衣柜面前,拉开柜门,看到里面放着一只26寸的行李箱。 林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目的逐渐暴露,心下一片凉意,她跪在床上,朝周子商的方向爬了过去。 周子商伸手掂了掂,又关上柜门,就站在地上饶有兴味盯着她。“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星伸出了手臂,往前倒去,周子商微微低身抱住了她。 人被完整地抱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周子商感觉到久违的充实感。 看着破破烂烂的薄荷色窗帘和斑驳的墙体,他拍了拍林星的背,“你有什么秘密?” “社会实践。” “社会实践能让你这么紧张?”胸腔相贴,周子商感受到了女孩身体里的心跳声。 林星从他的怀里离开,跪在床上直起上身便朝他亲去。 这一次,林星松开了齿关,她的下唇早被他抚摸得发红,周子商紧紧贴着她的唇,顺利地伸进舌头,林星既主动又配合,周子商用力把女孩的脑袋靠向自己,舌头交缠,夏夜,他感觉自己像喝到了沁凉的雪水,胜过所有昂贵稀有的矿泉水。 林星离开他的唇,右手按向他的左胸,“你心跳这么快,你紧张啊?” 47短章 手还未完全离开周子商胸膛,就被他紧紧抓在掌心动弹不得。 周子商舔了舔下唇,“先抱我再亲我,这么想转移话题吗?” 连续戴了一个半月的美瞳,林星的眼睛有些干涩,费力调动眼角肌肉眨了眨眼睛,“难道刚刚的话不足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吗?” “对你,好奇心比雄心走得更远。” 周子商干脆坐在了床上,侧身对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摩挲着上次被他用运动裤抽绳绑住的部位,却摸到了明显的凸起,他停下了动作。 林星趁他停下来的动作用力抽手,顺势拉远了和周子商的距离,双手抱膝,“体验生活。” “哦。”尾音是阴阳怪气的二声。 林星开始下逐客令,语气很不耐烦,“你还不走吗?” “怎么就开始赶人了?你去我家待多久我可都不会赶你走。” 周子商干脆躺在了床上,林星在床尾岌岌可危,眼看就要掉下去,费力摸到枕头狠狠往周子商头上砸去。 周子商一把抓住了林星手腕,扯过枕头塞到脑后,拉着她的腰,强制性把人扣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女孩的短发,直接触到了她的后颈,声音慵懒,“这次倒是不拿书砸我了。” 林星躺在周子商身上,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冲击着她的防线,声音不复往日清灵,“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目的。” “你做这些事,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周子商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的兴味荡然无存,咧了咧嘴角,“这么关心我啊。” “你的理解力负分。” “那就是,拷问我?” “谈不上”,“只是,诚恳的请你离开。” 周子商放开禁锢林星腰肢的双臂,顺着她的动作坐起身,鼻子呼出的气打在林星耳垂,“亲我一口,我就走。” 还没等耳光扇到脸上,周子商便又握住林星手腕,似确认一般,他重新摸了摸她手腕的凸起,心下一沉,脸上却笑眯眯的,“行了,走了。” 林星侧躺在床上,后背露出一截雪白,周子商深深看了一眼,关上了门。 水泥地面谈不上有多粗糙,周子商却在平地打了个踉跄。 他干脆坐在花池的边缘,回忆拇指的触感。 过往的十几年里从未来过建筑如此破败密集的地方,楼宇明明低矮,却能遮住散落的月光。 环境特殊,也许是理智和吸引,也许是背德与冲动,各种情绪撕扯着内心。 褚焰歌早前看到他发的照片回了一句“姑娘牙口不错”,还在屏幕中间躺着。 恢复冷静后,隐秘的雀跃早已消失。 心底被投射了大片阴影,夏夜实在燥热,周子商估算了下时差,发给褚焰歌一则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的人在上班,没有即时回复。 周子商不知坐了多久,察觉蚊子叮上手臂,准备起身离开。 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飘过,小腿白得发光,周子商刚站起身,又坐下。 林星应该是洗过澡了,睡裙盖住了胳膊,没有盖过膝盖。垃圾桶已经满了,她把垃圾袋扔到了地上的垃圾堆上。 看着人影没入楼门,四楼的灯光亮起又消失。 周子商意识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要从垃圾堆里捡东西,他提起塑料袋,走远几步,借着路灯的微光,打开了垃圾袋。 入目是熟悉的外壳,再往后翻,内页全部被烧毁,笔记本只留封面还在。 48变质 ℛouse𝔟a.čo𝓂 清晨,一切都没有变化。 除了店里客人变多。 暑假已近尾声,三三两两的学生聚集在嘉禾便利店补作业,林星用遥控器改变了空调风向,把温度调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中学生抄完一科作业便开始玩手机,林星听到了视频的配乐,男声带着戏腔,隔着货架传到她的耳朵里。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明朝清风四漂流。”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 ……本伩將在𝓂𝒾𝓂𝒾sℯ8©ö𝓂襡榢更新槤載 請荍㶓䒽阯 “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中学生往上滑了一下屏幕,林星到底还是没有听完最后一句歌词。 昨日,昨日确是东流水,也是打碎瑰丽泡沫的梦魇,人的执着不知是对还是错,有些事,尚未开口心底便知道答案,又何必去问。 凌晨的桂花酒还有回甘,但无法继续麻痹神经。 默契和习惯的养成要多久呢,郁思宁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炎炎夏日,他还是穿着一件衬衫,林星至今没有看到过他的小臂。 一旦一种关系从疏离向亲密转变,林星便会回避,试图逃避这种质变。 在和郁思宁的关系进退之问中犹豫不决。 既然犹豫,那就一切照旧。 郁思宁步履匆匆,直奔收银台,“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 “嗯,下班后等我。”话音落下郁思宁就推门离开,来去如风。 郑影已经结束了世界游,反复邀请她出去逛街,在她推三阻四之后,郑影索性又去邻省玩漂流。 这是一个漫长的夏日吗,为什么,就要结束了。 意外的人推门进入,却一眼都没有看向她。 林星想,秦越在开始某项研究时,构造模型总是十分严谨,考虑意外变量和潜在变量的存在和对最终结果的影响。 可是,自己还是没能在竹马哥哥身上学到他的学术精神。周子商如同bug般的存在,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不知是否会导致虚假故事的破碎,苦心孤诣的计划也许就此便会功亏一篑。 周子商装模作样,在店里绕了一圈,除了让补作业的中学生分心,更让林星不知是庆幸昨晚烧掉了郁思宁的笔记本和二人的未曾谋面,还是忧虑这个人将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他停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前,拿起一盒避孕套。 刻意倾伏上身,双指捏着盒子两侧,长盒四面轮流与台面接触,“喜欢草莓味吗?” 林星知道,他问的绝不是旁边棒棒糖的味道,如果回答他的问题,毫无可能讨到一分便宜。 周子商不紧不慢掏出手机,却不是展示付款码,他开始念广告语,“含草莓味润滑剂,让爱不再乏味,给你甜蜜情爱享受;创新有型设计,更舒适合体,给你愉悦的性爱滋味。” “还有,” “咱听听苹果味,含苹果味润滑剂,带来更多情,” “趣”字没有落下,林星一把夺过周子商的手机,止住了他的话头。 看向角落的桌椅,补作业的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没有听到周子商的满嘴跑火车。 “怎么不听了?是更喜欢草莓味吗?” “您想买任何类型的商品都和我没关系,我没有义务给出意见。” 林星大多数时候是猫,偶尔那么一两次是被雨淋湿的小狗,现在变成了老虎,眼神冷冰冰,言语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子商伸手想摘下林星的眼睛,试图让她眼神里的情绪不受镜片阻隔,却被她躲过,他收回手,“怎么就没关系了,和你用当然要考虑你的意见。” “别逼我当着小孩子的面扇你。” 周子商笑了笑,随即转身,把最近的货架上的零食依次扫进自己怀里,片刻回到收银台,“买单。” 林星举着扫码枪一一扫过,报数,“485.20。” 周子商提着大袋零食走向角落,不知和三个补作业的学生说了什么,他们很快收拾东西离开了。 “现在没有小孩子了。” 周子商收起台面的避孕套,摆在林星面前。 林星语气嘲讽,“你纠缠不休,就是为了继续玩弄我的身体?” 周子商绕进柜台,“你不是说和焰歌只是露水吗?难道还想为他守贞?” “你说得好像他死了一样,还真是好兄弟。” 周子商闭口不答同气连枝,“倒是你,站这么一上午,打扮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威胁接近恐惧常常让人轻易应允条件。 “合着我不跟你睡,你还要继续查我祖宗十八代吗?” “你祖宗十八代我早就知道咯。” 能把暗里调查别人说得如此坦然和波澜不惊,道德对周子商没有任何意义,林星语气硬邦邦,“那你真是好棒棒,全世界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不哦,我还不知道你的微信和生理期。” “难道你知道了,就会离开吗?” “也可以考虑。” 林星无计可施,“你一定要不厌其烦重复这些低级的威胁吗?” 抓起手机在周子商脸前晃了一圈,直接点进微信搜索自己的账号点击添加。 “现在可以走了?” 周子商收起手机,“你还没说喜欢哪个味道,草莓,还是苹果。” “你应该先给我一份体检报告。” “这是同意了?”周子商丝毫不顾街道行人和监控器的存在,嘴角勾起,闻着林星头发的味道,“是不是我比他更让你爽?” 林星想起了那天早上回到清源公馆后,也是这些天里唯一和褚焰歌的一通视频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讲着实习琐事,她静静地听,慢慢等待干发帽里的头发变干,时间流淌的漩涡里,隔着数十天,在她回答周子商的“我喜欢橘子味”的话里,把那段即将升温且不受控的关系恢复原点。 周子商去医院了,林星搜索歌词,听到了方才没有听到的最后一句歌, “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酸涩的心底,冲动升起破坏的快感。 49夜海 泊音海在澄市边缘,傍晚没有什么人,郁思宁带林星来到了沙滩上。 如果不是提前对他有所了解和这些日子的接触,这样的情形下,林星会联想到杀人抛尸的可能性。 沙子带着日光的余温,海浪拍打着礁石,卷起了层迭的白色浪潮,一阵接着一阵,无限重复,海风吹乱了林星的短发。 众神凋亡,月光湛湛,高悬在海面上,远处的航标灯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幕天席地,远处的海面已和天际线浑然一体,分不清界限。 林星看着间歇亮起的红点,呼吸归于平静。 “我要开学了。”郁思宁打破了沉寂。 “什么时候?” “周一去报到,然后有一周军训。” 夜里看海,刘海已经长长了,林星摘下了眼镜,回答,“嗯。” 郁思宁从书包里取出一块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见到了我妈妈。” 林星接过蛋糕和叉子,“生日快乐。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起。” 郁思宁脸上露出了不常见的细微笑容,“能一起看海,就算是礼物了。” “你平时见不到你妈妈吗?” “嗯”。郁思宁长指穿过沙子,抓起又放下。 他张开腿拍了拍纸缝间残余的细沙,“我父母关系恶化后,我父亲工作特殊,不愿意离婚,我妈妈现在在县城里的一所小学教书,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他独断专行,在体力上,我敌不过他。我妈劝我不要和父亲作对,所以,很多时候的晚上,我要早早回家。” 一阵巨大的海风袭来,海浪差点没过脚底,林星莫名瑟缩了下。 郁思宁见状,脱下了衬衫披在林星肩头。 林星从刚刚话里的信息里回神,“没事,我不冷。” 抬眼就看到了郁思宁手臂上的伤痕,她愣住。 郁思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解释,“这是之前,发生了一些摩擦,他拿皮带抽的。” 林星伸手快要摸到时,又收回,“疼不疼啊?” 郁思宁没什么反应,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我还是没有找到,你说的黑色珠子。” 林星抱住自己的小腿,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只能看见一条条冲向她的白线,在一次次的冲击中,她的伪装层层剥落,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没有找到,就没有找到吧。” 他的黑发浓密,望着海面沉思。 林星突然开口,“你恨你的父亲吗?” 听到她的问题,郁思宁又开始低头翻沙子,“也许吧。因为他对我妈妈的苛待。” “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郁思宁没有用言语回答她的问题。 林星想到了林山建,她和林山建有某些共性,夜里难眠时林星醉酒后默默流泪。 而林山建每每酩酊大醉后总会嚎啕大哭,哭诉经年难忘的遗憾。 少年丧父,烈日灼灼,他的鞋子坏了,林星的祖父躺在平板车上奄奄一息,西北的山高又陡,石子把脚板压出血泡,绳子在林山建的肩上磨断,他还是没能把濒死的父亲拉上陡坡。 但是她呢,林星问自己,又缘何落泪。 “其实我父亲死掉,我不伤心。不是因为他不爱我,相反,我小的时候,他对我很好,但我不是他唯一的女儿,我还有弟弟。我并不是为了他的父爱分布不匀而难过,我甚至说不出因果。” “就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你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可能是因为,我的家我回不去了。” “但你很坚强,梁安。” 郁思宁想伸手把挡住她侧脸的头发拨到耳后,他还没有伸出手,林星又戴上了眼镜。 “虽然你遇到很多困难,但你很坚强。”郁思宁又复述一遍。 “坦白说,我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会遇到这么多挫折,还能走这么远的路。” 林星叹了一口气,“也许不是坚强,只是无路可走,但暂时还不会去死。” 郁思宁口中的梁安,是给了林星破旧手机的梁安娣。 这个夏天,林星套用了梁安娣的故事,赋予自己的加工,终于收获了郁思宁的同情。 梁安娣走了很远的路,在林星的资助下,考上了县一中,没有去念,在几个城市漂泊一圈,还是回到了小山沟里,未满法定结婚年龄就嫁给了邻村的男人。 因为爱的渴望大于一切。 林星从身侧的沙子里摸出了海螺的碎片,借着月光,她仔细观察纹理,说,“其实,我很感激你的帮助。” 因为郁思宁的悲悯,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但今晚还是和他来到海边。 “你有正义感,你有同情心。这些都是非常美好难得的品质。” “并不是因为同情。”郁思宁顿了顿,继续说,“就像我想学医,不是纯粹为了救死扶伤的高尚。” “你接下来会念很多年书吗?” “会。” 海风变小了,长时间的坐姿,林星腿有些僵,她站起来跺了跺脚,在被浪潮淹没过的平整沙滩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郁思宁也站起身,默默跟在她身后。 “你有想过未来做什么吗?” 林星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郁思宁。 她想了一会儿,“准确来说,是完全没有。我现在缺乏对未来的一切美好想象。” 郁思宁从书包的侧方摸出一枚钥匙,林星看着躺在郁思宁手心里的钥匙,不解何意。 郁思宁开口,”如果没有想好,可以先回学校念书。这是我租的房子,合同已经签好了,你愿意的话,可以参加明年的中考,后期我陪你回去办手续,高中可以在澄市念。” 林星沉默良久,郁思宁又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如果认为欠我的,可以工作后再还我。我不认为你的命运应该如此。” 林星拿起钥匙,边缘有些硌手,“我知道你说的对,念书是改变我命运的唯一方式了。” “其实,家庭和贫困不是我的阻力。因为我现在身体健康,要维持活下去的状态,其实并不难。” “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极大地改变了我的性格。世界就像是灰色的,我机械地做一些事,但我头脑空白。 痛苦是让大脑皮层活跃的唯一一种方式。 我也知道,最接近幸福的选择。但总是不受控制,反其道而行之。 我的困境,不在这里。” 林星和郁思宁并排站立,时间不早了,她的重迭时间也已到了尾声。 她轻轻地说,“你今天生日,但我讲了不好的话。祝你有幸福,有好运。我们回去吧。” 林星靠在出租车的后座,窗外景色一路变换,海风咸湿的味道不复存在。 下车的时候,她把钥匙塞进了郁思宁的书包里。 郁思宁站在她身侧,“因为痛苦,能让你感知自己的存在。” “大概是。” “再见,郁思宁。” 最后,林星完整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夏天结束了。 50风景H 昂贵的行李箱在水泥地面没有留下声音,林星抬头望去,万籁俱寂,没有一盏灯亮着。 路灯下只有她拉着行李箱的孤影。 车子一路疾驰,回来的路不见漫天星光作伴。林星自嘲,想想也是,澄市热岛效应的中心,星子如何能穿破云层。 别墅空旷到能够清楚地听到脚步的回声,音波里,林星回忆从离开到回来期间的点滴,有些东西变了。 在浴室里仔细清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林星换上了一条开叉羽毛裙。大床柔软舒适,侧头看到露台的阳台门开了一半,纱帘左右飘摇,不得章法。 暗夜里仰望天空,宛若凝视深渊,每一个想法都让人想到微小的毁灭,面对未来的荒谬让人不寒而栗,直觉的迷雾中风声呼啸,哀悼虚弱的做梦者。 周子商在楼下看到了林星的身影,举目四望,只有她的窗户映照着灯光,玉颈修长,周身的羽毛四散飘浮,肩颈和白花花的大腿露在裙外,不动声色引诱着他。 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可望而不可欲。 风景已然成为风景,就不再是一种感觉状态。心底的事物具象化,观赏也是做梦的一种形式。 凝视风景时,周子商忘了自己的肉身,直到性欲成为直观冲动。 微不足道的本能意识和想象自己快乐的慰藉成为了客观现实。 凭借着凝望,心中拥有了一座山峰,像来自彼岸的荣光。 周子商熟门熟路地翻过了铁墙,花园里的绣球已经凋谢,龙胆花瓣淡蓝,他止步,扬起薄唇,吹出一阵轻快的口哨。 声音破坏了对感觉的完美聚焦,林星双手随意撑在大理石栏杆上,发现了他。 被声音从无用的冥想中拉回,林星开始用一种分裂的方式思索可能性,关乎自我意识的未来图形。 看着周子商,他姿态随意,他的存在,是梦之外的梦,就像心灵的一次感冒。 林星回到屋内,捡起钥匙,钥匙圈在指尖转动,她回到露台,把钥匙抛了下去。 周子商又一次来到林星卧室,陈设简单,没有明星海报,也没有玩偶抱枕。 来到露台,一阵阵微风拂过前额,撩起说不清的朦胧抚慰。 周子商倚在栏杆上,“梁小姐让我好找。” 林星的手带着凉意,抚上了他的侧脸,“你不还是找到了吗。” 手指垂落,率先回到屋内,周子商跟上,反手关上了露台门,林星坐在桌子上,通过了微信的好友申请。 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酒带着凉意,林星把酒瓶贴在左脸,右手开始回复必要的消息,随即把手机丢在一边,拔出堵塞瓶口的木头塞子,仰头灌酒。 好家伙,直接对瓶吹。 周子商夺过酒瓶,林星已经喝了一半,周子商翻看瓶上的标签,40度的植物浸提高度露酒。 “不要命了,这么喝。” 林星摆摆手,“没事,我不准备活太久。” 渴望之链和情感共鸣锁住了周子商的感官注意力。 穿过腋窝,他碰触到了林星光滑细腻的后背,看着她长睫闪动,周子商轻轻开口,“我陪你一起去死好不好。” 从裤兜里摸出体检报告,“看,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林星抬起手指,抓住了那一页纸,喊出了他的名字,“周子商。” “嗯。” “你是来睡我的吗?”林星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周子商哽住了喉咙。 “我记得,白天,你买了避孕套。” “买了。” “你脱衣服吧。” 周子商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安排好的小兵,他没有按林星的指令来,吻上了她的唇,抱起她,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林星的床带着她的体香,周子商陷入了舒适惬意,温暖宜人,娇柔曼妙的金色梦乡。 裙摆散开在床上,精灵停止飞翔。周子商掀起裙摆,一双长腿完整地暴露在眼底,他凑近腿心深深呼吸,不一会儿,就把被内裤包裹着的花穴烘托地发热。 酒精还没发挥作用,林星看不到周子商的动作,只能通过皮肤接触感受到变化。 周子商勃起的硬物被一只手把控着方向,来来回回摩擦着小穴,他的虎牙陷进了林星锁骨处的皮肤。 林星头脑发热,“你在啃鸭脖吗?” 周子商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你还是别说话了。”他的额头蹭着她的颈肩,贴着她脆弱的皮肤大口呼吸。 插进去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上了天堂。 林星肆意哼叫,不复上次的冷淡,嗓子深处传出的声音如同芙蓉泣露。 “太粗了,我好……涨。” 不再记得的失败、并不存在的痛苦、令人震颤的强烈疑惑,统统消失。 像是一个摇篮,壁炉里的火噼里啪啦地燃烧,橘子的香气经高温的炙烤从壁炉里传出,如同月亮在星辰之间旋转。 周子商起身,额头上是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楼抱着脖子的手臂很温暖,他感觉有些口渴,奔着嫣红的唇而去。 在要接触的时候,身下的人偏过了脸,喉间溢出了难受的闷哼。 他拔出了性器,翻身侧躺,用力克制自己的呼吸频率。 “我想和你接吻。” 像在医务室里,他把舌头伸进你的口腔,而你,那么顺从。 眼前的人目光迷离,醉意朦胧,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话。 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你会醉。 林星红唇半开半合,像是喃喃自语,周子商慢慢抚过她的腰线,手指带着幽洞流出的水,划过腰窝,停在了她的髂骨处。 他想认真看看她。 手指接着下滑,直到脚踝,周子商抓住了林星的足,他亲了亲她的脚趾,舌尖刚刚舔了一下她的脚背,脑袋就被收回的腿踢了一脚。 周子商抬眼看去,林星环抱着自己的小腿,整个人缩成一团。 湿润的小穴还淌着水,劣根性从心底萌发,他伸进去两指用力搅动,嘴唇贴近她的耳朵,“骚不骚?” 快感很快升起,林星有些难耐,她抬起一条腿搭在了周子商腰上,整个人也向他贴过去。 嘴里呐呐,“贴贴。” 满怀馨香,周子商抽出食指,扶住阴茎,面对面插了进去。和手指的感觉不一样,千万重层层迭迭的媚肉吸裹着他全身最脆弱敏感的器官,后腰发麻,他感觉自己要长出尾巴来了。只想用更大的力气,进到林星身体的最深处。 腰腹不断用力,突然变得很激烈,精准地在她肩头咬了好几口。 性欲升至最高峰,全身的感官集中在又硬又翘的阴茎上。 到了后面,林星已经全身瘫软,周子商任意摆出自己心仪的姿势,他一边用力挺动一边缠着她继续濡湿的亲吻,像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避孕套的橘子味道已经被男女交合的淫靡气息覆盖,周子商用光了一盒套子,浑身热汗,伸手把林星抱在了怀里。 51未竟 林星醒来时已经下午。 浑身像被汽车碾过一样,周子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 黄昏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间延伸到室内,影影绰绰照在墙上,空气里充满了男女交合后厚重浓烈的味道。 林星掀开被子下床,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毯上,她看向脚背上的吻痕,也自然地看到了地板上散落着的打了结的避孕套。 被动静惊醒,周子商偏头看向地上的人,只见她扶着床头柜尝试站起身,臀部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印子,走到门口打开了新风系统。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哗哗。 周子商按下按钮,窗帘向两侧打开,日落的光线灿烂温柔,大片夕阳照在了赤裸的上半身。 白昼将逝,阳光残余着午后的温度,照得胸膛暖洋洋,骨肉下的心脏一下接一下地有力跳动,枯木被注入源头活水,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仔细端详,角落里有一行字,“星儿六周岁生日快乐。” 照片上的小女孩咧开嘴笑,牙齿稀疏,四肢摆出高难度动作,像是要翻一个筋斗云出来。周子商笑了笑,原来她很小的时候就很漂亮了。 摸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侧头看向窗外,等待夕阳落下后的下一篇章的走向与情节。 林星吹干头发才出来,她换了一件水墨色荡领裙,袅袅婷婷。余光中注意到周子商靠坐在床头,踢了一脚地上的避孕套,随口吐出一句话,“走的时候把你的垃圾带走。” 林星拿起手机离开了卧室。 周子商等待夕阳完全落山才下床,冷水澡将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抽离,听见时间一滴一滴地落下,突如其来难以言表的悲愤堵在心头。 他受惯了别人的仰视。拥有权力和地位的人总是会受到更多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在这里,他体会到了他人久违的俯视。 被忽略,不在意。 也许人性的幽微便在于此,对轻易到手的东西不屑一顾,面对难以企及的事物反而不愿放手,就是这种稀有的感觉,带来羽毛拂过心头的痒意。 周子商下身围着林星的浴巾,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的人。 暮色四合,林星窝在沙发里,上身多了一块纱质披肩,裹住了裸露的前胸和肩膀,仅有一盏台灯发出的光线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中微微闪光, 少年怒目的向晚时分,地球自转一圈之后,又会迎来循环,新陈代谢最快的青春里,时间有太多种浪费的形式,除了课业,还有马术击剑高尔夫等一切运动,以具有阶级属性气质的运动来消磨时间。 见惯了壮丽的风景之后,激烈的性爱,人类最原始普通的一项活动,却带来了巨大的快感。 在一个尚未被责任和世界、神秘与未来污染的夜晚,回归自我,迷失自我,忘记自我。 从理性的幻影跨进抽象的幽灵。 门铃声响起,周子商点的omakase到了。提着盒子走到沙发坐下,木质餐盒里的鱼生紧凑摆列,共进晚餐的邀请尚未发出,林星便拿着手机接起了电话。 “哥哥。” “嗯。” “我刚睡醒。” 哥哥,就很有意思。在男性语境里,这个称呼从六岁的小女孩和二十六岁的女人口里说出,是迥然不同的意味。只是不知道在她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何种成分占比更高。 松茸汤里的虾子在口腔里漫出一股腥味,周子商放下餐碗,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林星淡淡看了他一眼,抓过靠枕抱在了怀里。 曾经听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对面说,“星儿,哥哥过两天就回去了。” “好的。” “这个月有痛经吗?” 周子商抽走了林星脖子里的披肩,不顾她紧皱起的眉头,把纱巾盖在了她的头顶。 林星伸手摘下,回答电话里的问题,“还好。” “我带naprogesic回去。” 嘈杂的声音响起,林星主动开口,“你那边怎么了?” 教授身影出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一行人往他的方向走来,秦越压低了声音,翻了翻桌面记载数据的纸页,“我这边现在有点事,你记得要好好吃饭。” “好,再见。” 周子商在手腕上反复缠绕着银灰色的披肩,荡领的设计让林星双乳起伏微微显露,皮肤上方蔓延着连绵的吻痕。 睡前他伸出舌头舔了好几遍,但眼下痕迹还是如此清晰,鬼使神差下,脑袋又靠近。 林星捂住了他的嘴,伸出的舌头触到了她的掌心。 林星把靠枕往上移了移,“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承诺、亲密感、自我完善和人格成长等需要某种关系的附加产物。” 这次说了“我们”,但,她在提醒他什么? 床上的关系只能在床上,沙发上都不行。 周子商敏锐意识到如果要定义某段关系,无外乎只能用“炮友”来形容。 那不如铤而走险,选择另一种手段。 他舔了舔林星的手心,“当然,我哪里比得上你亲爱的秦越哥哥。” 林星收回手用力在沙发上蹭了下,周子商眸光渐渐沉下去,挑起了一侧的肩带,“昨晚都做了多少次,你现在来嫌弃我?” 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欢愉一场似是春梦无痕。 林星握住了他的手指,阻止肩带继续滑落,“即便你有再大的能量,最大限度不过是,让我死掉而已。” “对了。蛇是吓不死我的。” ”我们任劳任怨坚强勇敢的梁安娣当然不会被吓到。” 周子商抓起筷子,夹了一块海胆到林星嘴边,“来,吃点好的补补,不然秦越哥哥回来了,知道了你去打工,顿顿吃青菜煮面该有多伤心。” 天色渐深,威胁不见刀光剑影,却字字诛心。 林星看了一眼海胆,千言万语在心里波涛汹涌,却无法诉诸于口,“你真是,厉害。” 褒义词在某些时刻也作贬义词效用,周子商挑了挑眉毛,把海胆塞进了林星口中。 52相离 三天后的正午,林星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猛然睁开了眼睛。 秦越的额头还带着汗珠,看到她醒来,紧了紧横抱柔软身躯的双臂,“怎么睡在了地上?” 林星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残留的睡意,语气朦胧,“你回国了。” “嗯。” 秦越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林星不着痕迹地向后躲了躲,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林星钻进带着凉意的夏被里,遮住了未被黑色短裤盖住的的两条裸露在外的嫩白长腿。 白色纱帘微微拂动,阳光刺眼。 秦越眯了咪眸,不知是被阳光还是她的动作刺伤了眼睛。 他状作无事,语气照常,“怎么一个人在家?” “因为其他人不在。” “怎么这个点还在睡?”秦越倒下一杯水。 “我喜欢睡觉,我只爱睡觉,我每天都睡觉。“褪黑素吃多了两颗,林星口腔残留微甜。 夏风浮动,纱帘飘摇,多么纯洁的白和耀眼的光亮。 可惜,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林星转过头,看着面前风尘仆仆,风华正茂的归客,“你回过家里了吗?” 林星的头发带着自来卷,鬓角的一簇发蜿蜒在眼下,秦越伸手拨开,露出了一张完整的小脸。 “不着急。” 眼前的人睁着清澈的眼睛,刘海盖住了额头,像个洋娃娃,就连问话都那么注意礼貌和边界。 秦越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像以往和从前,别无二致。 早在几年前,也许是伴随着青春期身心发育的某一时点,深夜一边幻想一边冲动,憧憬里的美好未来随风潜入梦乡,梦醒,身下一片黏腻,又深深唾弃自己的欲望。 反反复复,感知内心在不断下坠,朦胧间撕扯的引力惴惴不安,也许离开反而是破题之法。 早已是她的裙下之臣,却在无意识间被盖棺定论,不过是败军之将。 触手可及,心脏跳动的幅度却不一,恒温动物无法为彼此带来温暖。 和实验失败的挫败感如出一辙,但还是要抱有耐心。 秦越接过水杯,抽出纸巾擦了擦林星带着水意的唇,他习惯性做着细微的服务于她的小事,根深蒂固的,形影不离的。 把杯子放回之际,秦越看向了桌面的宣纸,赵体宽直,“哀江南赋”写到“日穷于纪,岁将复始”一句,他们一起学的书法,但年岁渐长,都不再常常拾起毛笔,暮春里的落英已消散在泥土里,琥珀里的时间重迭,唯有片刻光阴会在脑中闪回。 秦越想到自己名字的由来,是“归去越王家,”也是“行迈越潇湘。” 但关山难越。 世间运行之法不断演化,神之左手催化心流。也许只是习惯,感性意识由经历和习惯诱发,也许是荷尔蒙和现实的交互作用。 他缓缓出声,“我下周返美。” “去教授的组里念书。” 林星点点头,“是好消息。” 心下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似乎是一块大石头移位。 这些年,社会迅速分化,高楼乍起,风云翻涌,光纤里的信息交汇爆炸,霓虹闪灭之间一日千里,但灵魂似乎被钉死在一个久远的黄昏,被震烁成无数碎片,随风飘荡,无所依向。 目睹和自己有着亲密关系的人一个接一个远离,行走在各自的命运里,只有她,原地踏步,迷雾围城。与此同时,身心焦灼。 “我不是一个小女孩了。“林星默念道。 机场人流如织,一边是告别,另一边是相遇。 秦越把她拥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难过,不要让我失望。星儿,只要你开心,其余的,我都不在意。” 林星眼神微颤,掀了掀唇,“一切顺利。“祝你,不必在意我。 回市里的路上,林星透过车窗看到飞机上升,变小,最后再也看不见。 空中和陆地,原本就是不一样的,走上不同的道路,也不会有一样的结局。 再见,再见。 有人远赴重洋,有人踏月归来。 对着一题动量守恒的题目发呆时,褚焰歌发出的动静唤回了她的意识。 他的肩膀好像又宽了一寸,整个人让她又陌生又熟悉。 他接过她手里的笔,三两下写出答案。 “剪了刘海人也会变笨吗?” 林星拿起桌上的红笔,在他的右脸打了个勾,“你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