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情敌不是我爸(1v1)》 1、英语试卷上开动物园 本该学生午休的时间,篮球场上却还逗留着四个男生,为首的那个一头张扬的红发,站在三分线外弹跳单手抛出篮球。 哐当。 顺利入筐。 没有等来预期的欢呼声,祁岩皱眉,回过头看见自己的好兄弟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说什么呢?”他捡回篮球朝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扔去。 张雨憨憨一笑,抱住篮球:“老大,你看。” 祁岩顺着张雨指的方向看过去,教学楼二楼闪过一个身影,距离太远他看得不太真切,只觉得对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反光。 刘斐用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祁哥就不爱这款,喊他看什么,你快擦擦自己的口水。” “对哦,老大喜欢成熟性感的大姐姐,嘿嘿嘿嘿。” 祁岩没理:“哪个班的?” “估计是新来的,我之前没见过她。”关蓓两指放大刚刚拍下的照片,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你们喜欢就追呗。”女生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祁岩收回目光,一巴掌拍掉张雨怀里的球:“没意思。” 祁岩独自打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趣,又凑到这三个人的身边,张雨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冲过去打招呼了,刘斐将关蓓拍的照片发给表白墙,手指飞快地打着字。 关蓓余光注意到祁岩:“不打了?” “女人就是烦。”祁岩把球递给关蓓,手指插进发丝随意抓了两下,头也不回地往校外走去:“你们忙,下午的课要是点名就说我不舒服,回去歇着了。” 过了一会儿。 张雨抬头,呆呆地问:“老大呢?” “好了……”刘斐点击发送,一大段文字瞬间跳了出去,他推了推厚厚的镜框:“祁哥怎么走了?” “去拯救世界。”关蓓若有所思。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整个班级乱哄哄的,因为祁岩,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已经换了一波了,谁都有点期待这次的新老师能坚持几天。 张雨转过身趴在刘斐的桌子上,盯着从进教室就在埋头睡觉的祁岩问道:“老大不是走了么,这咋又回来睡了,他不是说教室比猪圈还臭、还吵,根本睡不着么?” 刘斐推了推眼镜,没等他开口分析,关蓓扫了一眼窗台上的小镜子,翻开英语书提醒道:“好像来了。” 祁岩确实没睡着,一肚子的火,往日里他都是想走就走,哪里有人敢拦着他? 见鬼的,今天连小树林里的“秘密通道”都给他堵了。 听到前排关蓓的话,他冷着脸直起身,胳膊撑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直直地扫向前门。 梁听南凭借一份造假的身份和高超的话术能力,顺利通过层层筛选,最终成功获得江市国际高中高三(1)班英语代课老师一职。 她踩着高跟鞋站上讲台,在她的扫视下整个班级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短暂安静了几秒后又重回沸腾。 在一群穿着打扮完全符合校规标准的学生中,祁岩顶着一头红发就格外突兀,梁听南只是余光瞥了一眼,对于本次任务的次要目标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功课。 午休时段,她在走廊上已经远远领略过他的风采,身材颀长,奔跑投篮时不经意露出蕴含力量的肌肉,浑身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梁听南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她将带来的试卷分发下去。 “这份小测试只是让我简单了解一下各位的水平,题目不多,我半个小时之后收。”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时不时打量她,梁听南淡定地坐下拿起一支笔翻看自己出的卷子。 教室的后排角落。 张雨接过前排传来的试卷,给自己和同桌留下一张,看都不看就往后面甩,关蓓眼疾手快地抓住,但还是有一张甩在了刘斐的脸上,撞歪了他的眼镜框。 “章鱼烧你干什么呢!”刘斐一边扶眼镜,一边伸出笔对着张雨的背就是一顿戳。 关蓓没管这两个人,他再三确认手上试卷的数量,确实少了一张。 “老祁,少一张。” 祁岩姿势不变,指节敲了敲课桌,清脆响亮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梁听南。 “我的试卷。”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外面走廊上时不时传来同学的嬉笑打闹声,高三(1)班的学生们此时却展现出极好的纪律性。 “英语课除了睡觉就是逃去打球,英语作业极其敷衍,平时的英语试卷大片空白。” 梁听南举起一张试卷将反面向大家展示,作文区域除了没有英语单词什么都有,数学草稿、读不通的语文句子、乱七八糟的图案。 “小猫、小狗、小猪……这个是……熊么?”她实在分辨不清:“怎么,你要在英语试卷上开动物园?” 祁岩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身体向后靠在墙上冷冷地说道:“你管我怎么写,就算我拿到手撕了,你也得发给我。” 不少同学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赌梁听南第几天走人了,他们从没见过哪个老师一上来就这么不给祁岩面子的。 毕竟谁都知道祁岩有个很厉害的父亲,不管他怎么在学校作死,都有人给他兜着。 “我出的试卷只发给尊重我劳动成果的人,如果你想要,那就代表你答应会认真完成它。” 急促的上课铃声没有给祁岩开口的机会,梁听南拍了拍讲台:“大家认真写,还有25分钟收卷。” “你,跟我出来一下。”她站起来指向祁岩。 祁岩挑眉。 张雨不太灵活地扭头,八卦道:“老大真出去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听话?” “祁哥有自己的考量,多半是先让敌人放松警惕,再给出致命一击。”刘斐推了推眼镜,分析得头头是道。 张雨刚转回去又猛地转过身:“没想到她是我们班新来的英语老师啊,可惜了,还以为是同学呢。别说,虽然看起来娇小可爱的,但是……” 他想了半天也没在自己贫瘠的词库里找到什么贴切的形容词,好在他的兄弟们可以意会。 刘斐深表赞同:“怪不得祁哥不喜欢,原来有先见之明。” 关蓓没加入聊天,他将试卷翻到反面。 张雨眼尖:“写这么快,借我抄抄。” 刘斐默默推了一下眼镜,手中的笔写得飞快。 2、多少钱,离开我爸。 走廊上。 梁听南即使穿着高跟鞋依旧比祁岩矮小半个头,这导致她和对方说话不得不略微抬起头,这么一来气势上就弱了很多。 祁岩双手插兜:“多少钱,离开我爸。” “?” “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下手讨好祁振锐,或者说让我认同你做我的后妈,那我还是劝你省省力气。”祁岩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神不带有一丝温度。 梁听南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祁同学,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她确实是想通过祁岩接近祁振锐,但她的目标可不是祁振锐,而是对方一年前在拍卖行拍下的一只天然帝王绿翡翠手镯。 祁岩微微弯腰抽走梁听南手中的空白试卷,少年温热的身躯蓦然靠近,梁听南下意识退后小半步,但在听到祁岩说的话时又止住了动作。 “前两天去我家的女人,是你吧。”祁岩压低嗓音,眼眸低垂:“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面试需要你进他的卧室。” “……”梁听南的呼吸停了一下。 他似乎非常满意她的“哑口无言”,直起身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勾了勾:“梁老师,你知道么?” “但,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真心想好好教书的。”梁听南急得脸颊泛红,无措地咬着嘴唇。 像是温顺、毫无攻击力的。 小白兔。 祁岩眼神闪了闪,嗤笑道:“十个里面九个都会说这样的话。还有,收起你做作的表情,祁振锐不在,没有人愿意看。你既然来了,那就应该知道留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没有……祁同学你放心,我是真的……” 祁岩完全没在听,抬头视线对上正扒着窗户偷看的张雨,一颗黑黑的大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他直接走回教室,留下梁听南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梁听南扭头扫了一眼窗户,吓得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学生们立即低下头假装奋笔疾书。 祁岩大步穿梭在过道间,神情难掩怒气,相比他那城府颇深的老爸,他的道行还是浅了一些。 她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把玩着刚从祁岩身上拿到的手机。 江市国际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这里师资力量雄厚,不光注重学生的应试能力,更加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相对应的学费高昂。 梁听南的办公桌上除了她自己带的保温杯,找不出第二个私人物品,她并不打算在这份工作里投入太多的个人感情。 她快速批阅试卷,总体水平比她预期的要好,直到在一张试卷的姓名栏看见“祁岩”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十五道单选题全错。 他是猪吗? 梁听南怀疑让猪来掷骰子的正确率都比祁岩要高。 咚咚咚。 “请进。”梁听南没有抬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停在她的办公桌旁边,将窗户透进来的大半光线完全挡住,一大块阴影投射在试卷上。 祁岩眉头紧锁,红色的发丝有一撮不听话地翘着,语气极度不耐烦:“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今天似乎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他敢肯定自己绝对和这个什么梁老师“八字不合”。 “单选全错,你能教教我这是怎么写出来的吗?”梁听南放下笔,抬头看向祁岩,她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 除了单选,其他题目的正确率也不高,整张试卷写满了“敷衍”。 “我说。”祁岩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我的手机,还给我。” 梁听南打开抽屉拿出手机,祁岩看见就想伸手抢走,她侧身躲了一下:“校规第一条就写明了,禁止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进入校园。” “还有你的头发,麻烦尽快染回黑色。” “我不知道你是喂了祁振锐什么迷魂汤,但我明确告诉你,你的任何手段在我这里都不奏效。我劝你最好尽快自己主动离职,学校不是你可以随便乱来的地方。”祁岩右手撑在梁听南的椅背上,左手去夺被她举起来的手机。 梁听南仿佛被祁岩圈在怀里,周身全都是他的味道,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对方拿回手机。 她垂下头回避对方的眼神,低语道:“祁岩,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说完,她仰头看向祁岩的双眼,满脸真诚。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超出老师职责范围之外的事情,更不会以什么后妈的身份自居,我和祁先生是清白的。” 祁岩扯了扯嘴角:“你不许喊我的名字。” 工作结束从学校出来,梁听南直接驱车前往组织接头的地点。 这些年工作原因,她不常待在江市,有时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加上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这就导致她对江市的路况并不熟悉。 导航上显示前方路段堵车,她随手点了两下屏幕,发现章高旻就读的江市一中就在附近。 章高旻平时住校,只有周末的时候可以申请回家。 梁听南这次回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她回来了,拿起手机找到聊天对话框,两人最后一次聊天还在上周日。 犹豫了片刻,她放下了手机。 高三本就课业繁重,她打算回来这件小事先不告诉他,然后等这周末直接去学校接他回家。 八号公馆娱乐会所。 这个点对于享受夜生活的人们来说,还太早,停车场内只有寥寥几辆车,梁听南一眼就认出了贺殊骚包的红色法拉利。 梁听南进入电梯刷卡后,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身份识别成功”,电梯门缓缓关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当她站在贺殊的办公室门口,距离俩人约定的时间分毫不差,她抬手叩响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门内有脚步声。 开门的不是贺殊。 女人披散着长发,身上穿着明显不太合身的衬衫,光裸着一双纤细的腿。 在梁听南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这个“不速之客”。 女人用指尖抹了抹凌乱的红唇,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叫服务员。” 3、你连接吻都是我教的 如果梁听南再年轻几岁,她可能会选择立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但她现在倒有几分同情对方。 “贺殊现在有空吗?”她递上自己的身份卡:“工作上的事情找他。” 谁知女人在看到梁听南的身份卡后表情愈发难看,她捏着卡片的指尖隐隐发白,似笑非笑地说道:“呵,梁小姐明知故问……” “陈佳。”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透着几分严厉。 陈佳别扭地将身份卡扔回梁听南的怀里,侧身让出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空间,梁听南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这个敌意对她而言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贺殊的办公室像是把楼下的娱乐会所复刻了一部分,一面墙摆满了各种酒,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调酒的吧台。 房间内的灯光昏暗,梁听南绕过台球桌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这里说是办公室,但办公桌上看不到一份文件。 陈佳不情愿地喊了一声:“贺……” “出去。”贺殊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门被合上,屋内剩下梁听南和贺殊。 贺殊拿来半瓶酒和两只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又从吧台的冰箱拿出一小桶冰块:“喝点?” 他弯腰时,梁听南从他微敞的领口看见几抹可疑的红,她挑眉:“有事说事,要喝酒找别人陪你。” “怎么,今天谁惹你生气了。”贺殊勾了勾唇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玻璃杯,酒瓶倾斜,透明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流入杯中。 梁听南没理他。 “嗯?”他夹了几块冰块放进去,把杯子递给她:“不是来找我谈工作的事情么,怎么感觉你在生我的气?” “你想多了,我不要冰块。” 梁听南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小口,入口辛辣,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贺殊抬手想要帮她拍拍背,她立即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嘴巴,肩膀控制不住地颤动。 贺殊喝了一口伏特加,酒精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他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清楚地明白,他和梁听南之间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熟悉的酒味在唇齿间弥漫,将梁听南瞬间拉回曾经,她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包括喝酒。 从喝不惯,到习惯这样辛辣刺激的口感,最后爱上失序状态下的漂浮感。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喝不了就别逞强。” 梁听南按住贺殊夺酒杯的手,她摇了摇头:“太久没喝而已。还有我已经不爱喝伏特加了,麻烦下次准备点其他的。” “……”贺殊抓住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透明的液体晃动溢出,沿着杯子的外壁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这一滴仿佛落在了他的心脏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梁听南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u盘放在茶几上:“这是我拷贝祁岩手机的资料,里面的东西我还没看,你找人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信息。” 这个世界并非人们看起来的那样光鲜亮丽,罪恶滋生于人类的欲望之中,在阴暗潮湿的城市角落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梁听南所在的组织就是这样一个被欲望裹挟的产物,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他们什么都可以为你办到。 此次雇主点名要祁振锐曾在拍卖会上拍下的翡翠手镯,任务难度原本定为C级,但派出去好几波人连东西的位置都没弄明白。 梁听南是在休假途中被紧急召回的。 “还有,答应我的事你没有忘记吧。”她将u盘推到贺殊的身前。 贺殊修长的手指捏着u盘随意把玩了两下,他端起酒杯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迭资料给她:“你不是一直想离开么,这单结束,我帮你。” 离开的条件有多苛刻,梁听南不是不知道,这句话在她听来就是贺殊逗她玩的。 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的自由,而放弃自己的自由。 “不需要。”她没有接,低头往杯子里倒酒:“我只拿走我应得的部分,说好的八成,别忘了。” “……” “贺殊,你知不知道,有些话就不适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梁听南抬眸,曾经他们是最亲密、最了解彼此的恋人,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往日的甜蜜在分手后就会变成索命的砒霜,所有的谎言都会无处遁形。 “啊,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成长了。”贺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闪着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别人就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没有人会原地踏步,毫无长进。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对待初恋男友就这么决绝,一点旧情都不念。”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两个人好好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了:“这么着急去见小情人?” “贺组长什么时候对同事的私生活感兴趣了,是不是我和哪个男人接吻睡觉,你也要打听?” 梁听南冷笑,她刚站起身就被推倒,身体紧紧贴在沙发背上。 贺殊捏住梁听南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你连接吻都是我教的……这方面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很乐意继续教你……” “但我更喜欢自己探索。”梁听南一巴掌拍掉贺殊的手,将他推开:“离我远点,我对你过敏。” 贺殊顺势跌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双腿交迭:“对我这么敏感不太好吧。” “……” “哦对了,这单很重要,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梁听南握紧包带,深吸一口气:“不用你提醒。” 即使再讨厌贺殊,梁听南也不会将个人情绪代入工作。 这是入行第一天,贺殊教她的。 而他给她上的第二堂课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为了事业什么都可以放一放。 包括感情。 4、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今天晚上这点酒对梁听南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或许是被晚风吹了一路,她的脑袋有点隐隐作痛。 从电梯出来,她提着包低头翻找钥匙,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团黑影,她瞬间警觉。 这套房子还是当年为了高章旻搬的学区房,整栋楼体都有些年头了,处处都充满了她的回忆,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再搬走。 过道里的感应灯时灵时坏,小区物业常常是年初拿了钱,然后一整年都不见人影。 “小旻?”梁听南试探地喊道。 晦暗的灯光下,高章旻坐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腿,他听到声音呆呆地抬头,看到梁听南的那一刹那眼睛闪了闪:“姐。” “今天不是周四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不进去,坐在这里干什么,虽然现在还没降温,但也别放松警惕……”梁听南一碰到章高旻就自动开启唠叨模式,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最近学习累不累,听你班主任讲,你前段时间状态似乎不佳?” 章高旻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非常优异,各种奖项、奖学金都没少拿,很少让她担心。 章高旻眨了眨眼睛,轻声说:“突然很想家,结果太着急忘记拿钥匙了。” 两人边说边进门。 “姐,你这次回来还走么?”借着屋外不太亮的光,章高旻肆无忌惮地盯着梁听南的侧脸,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脑海里想的人都是她。 熟悉到,他可以准确说出她脸上每颗痣的位置。 梁听南换好拖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刚想跟你说呢,最近公司调我回来上班,暂时不出去了,不过为了节省通勤时间,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 有关工作的事情她一向隐瞒得很好,她不希望自己在章高旻的眼里是一个糟糕的坏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对她而言,章高旻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即便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章高旻点点头。 “好了,早点休息吧。”梁听南踮起脚尖揉了揉章高旻的头发,他乖乖地低头,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软软的:“有什么事跟姐讲,不管你做什么,姐都在。” 章高旻贪婪地感受来自梁听南的体温,在她收回手的一瞬,他握了一下。 “怎么了?” “没。” 喝了酒的她脸颊微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一般。 很美。 她身上有淡淡的烟酒味,还有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他知道,梁听南今天晚上一定是去见了贺殊,那个他极度讨厌的男人。 也是他最嫉妒的人。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她走进卧室,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即使很想问,如果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梁听南的新生活总体还算顺利,出租屋离学校很近,这让她直接选择步行上下班。 她长着一张软妹的脸,平时在办公室也是属于话不多的那类,从不和谁急眼,同事们不由自主地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 尤其知道她要面对出了名的“坏学生”,更是纷纷对她表示同情。 除了入职第一天,梁听南没有再特别针对祁岩,她像是彻底忘记了这个人。 短短几天,她已经成功收服了班上大部分的学生,不少学生已经敢和她开玩笑了。 梁听南从不拖堂,只要铃声一响,不管讲没讲完她都下课。 她关掉扩音器,整理讲台上散落的教材,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笑嘻嘻地说道:“梁老师,你今天好漂亮,等会儿是有约会嘛~” “为什么这么说?”她好奇地问。 张雨正巧经过讲台,他摆好举手的姿势抢答道:“我知道!因为今天化妆了!” “才不是,梁老师之前也化妆了……” “是卷头发了吧……” 因为张雨的大嗓门,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谈论的话题,开始七嘴八舌地分享自己的看法。 祁岩趴在桌子上补觉,手臂下面压的还是上上节数学课的课本。 班级这么吵的环境,他依旧睡得很香。 梁听南抱起课本,嘴角上扬:“不是约会,不过确实约了人。至于头发么,我只是昨天睡觉前忘记解开了。” “那梁老师有男朋友了吗?” …… 张雨上完厕所,气喘吁吁地跑回座位:“你们说梁老师有对象了么,我看她好像每天都是走路来的。” “我觉得有。”刘斐做出他标志性的动作——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 “我也觉得,只是不知道……” 张雨话说一半视线扫到祁岩,见他突然站起来问道:“老大,你干什么去?” 祁岩轻叹:“厕所。” 周六这天不论江市国际高中还是一中,都不上晚自习,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就放学了。 梁听南约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末要回家的章高旻。 章高旻很少向她提出要求,这次他说想吃螃蟹酱,两人就约着等他放学后一起去超市。 梁听南刚坐上车就接到来自同事的电话,说是似乎看见她班上的同学在和外校的人打架,让她过去看看情况。 “…老陈没接电话,我只能打给你了……” 老陈是高三(1)班的班主任,一个高高胖胖、顶着寸头的男人。 “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对方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 梁听南信奉能少做就绝不多做,跟任务无关的事情绝对不掺和,不浪费一点精力。 当下她就想拒绝,下一秒聊天页面上,对方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 虽然看不清脸和着装,但其中一个人顶着一头红色,仿佛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焰。 祁岩。 她大脑里霎时跳出这个名字。 定位离学校不远,似乎就在她所住的小区附近。 梁听南赶到的时候,狭窄、脏乱的巷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满地的狼藉显示这里刚刚似乎经历过一场混战。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赶过去接章高旻还来得及。 喵~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她寻着声音转身,祁岩站在被贴满小广告的路灯下,一只毛发稀疏的小奶猫从他的怀里探出小脑袋。 “既然赶时间去约会,为什么还要来,就这么想得到我的认可,好嫁入祁家么?”祁岩淡漠地说。 5、失算 梁听南上下打量祁岩,见他全须全尾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缓声解释道:“如果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说附近有一个红毛小屁孩在跟别人打架,拜托我过来看看,我现在已经在赴约的路上了。” 祁岩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猫咪的脑袋,小猫咪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去舔他的掌心,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耳朵微微发红。 听到梁听南的话,他咳了咳:“那还怪我破坏你的完美约会了?” 他咬字重音很明显,梁听南站在几米开外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阴阳怪气。 “知道就好。” 梁听南走到祁岩面前弯下腰,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只小猫才和别人打架的。” 小猫脏兮兮的,摸上去像是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架,格外惹人怜爱。 “怎么可能!”祁岩扬声否认,垂眸视线扫过梁听南的鼻尖,粉粉的,和他怀里抱着的小猫一样,他别过头说道:“谁会为了这只丑八怪跟别人打架啊,真丑。是张雨他们见它可怜,非要塞到我手里,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哦~” “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梁听南白了他一眼:“行了,我是老古董不太懂你们年轻人。时间不早了,你去哪儿,我载你一程?” 祁岩顺毛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们不顺路。” “……”她还没说自己去哪儿,他就这么斩钉截铁。 梁听南也不强人所难,她刚刚的话也只是客套一下,没等她走出去两步,祁岩叫住了她。 她不解地回头。 祁岩“好心”提醒:“祁振锐最讨厌迟到不守时的人,按照他用餐时间推算,你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 他勾了勾唇角,完全一副“奸计得逞”的狡诈模样,身体放松歪靠在路灯柱上。 下午得知梁听南有约会,他就立即去查了祁振锐的行程。 晚上是私人行程,晚餐地址离这里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梁听南反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我想澄清一下,我约的人是我弟弟。” “……”祁岩的笑僵在脸上,他尴尬地定住。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除了可以向我求证之外,也可以去问问祁先生。” 昏黄的路灯在此刻突然亮起,祁岩怀里的小橘猫发出细细的叫声,它迷茫地仰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突然不摸自己了。 “咳咳咳,总而言之,你别被我发现……” 祁岩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在路灯的照射下仿佛一颗红色的蒲公英,梁听南好心情的又问了一遍他去哪儿。 “最近的宠物医院。” 距离梁听南和章高旻原本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近四十分钟,好在她刚才就给对方发了信息,会迟点到。 她点开语音,章高旻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了出来:“好,你先忙。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祁岩坐在车后座,眼尖地发现梁听南给对方的备注是“小旻”,后面还缀着一颗粉色小爱心。 他这下有百分之五十相信梁听南的话了。 梁听南回完消息,趁等红绿灯的间隙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祁岩,他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指腹捏了捏小猫的后脖颈。 喵喵喵~ 尽管还是一头张扬的红色,但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在想什么?”她问。 “因为你,我浪费了一个原本应该完美的周六夜晚。”他转过脸,面无表情。 梁听南学他刚才说过的话:“那你还要怪我破坏你的完美周六了?” “难道不是么?”祁岩扯了扯嘴角:“简直糟糕透了。” 到了导航显示的地点,梁听南刚停下,祁岩就立即抱着猫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宠物医院走去。 “谢了。但别以为这样就能迷惑我,不可能……” 晚风将他的话吹散,梁听南选择性地听到了两个字——谢了。 市一中门口,学生渐渐散去,赶着学生放学时摆的摊子也在陆陆续续地撤走。 章高旻站在路边安静地等待,眼睛看向路口,期待着下一秒熟悉的车会驶入他的视野。 他们相差6岁。 他六年级的时候,梁听南才刚刚大一。 她向来很忙,他是知道的,他也早就习惯了等待,在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里乖巧地等她回来。 梁听南拼命想要隐瞒的事情,他早在两年前偶然翻阅她的课本时就知道了。 但,那又怎么样。 梁听南是个什么样的人,章高旻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梁听南本身的存在对他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相比“救赎”这样的字眼,他更喜欢“相依为命”。 梁听南接过章高旻的书包放到后排,等他系好安全带才启动:“抱歉,临时有点事情来迟了。饿了没,要不直接找一家你爱吃的店……” 现在去超市买菜,等回去做完饭早就过了晚餐的点,都能当宵夜了。 “你饿不饿?” “我问你的问题,你怎么反问我了?”梁听南了然,慢慢踩下油门:“你好不容易提出一个请求,姐今天一定让你吃上。” 章高旻对螃蟹酱最早的记忆还是在某年的秋天,正值大闸蟹最肥美的日子,只有残蟹的价格压得很低。 那时候,梁听南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带着一个捡来的拖油瓶。 他眼巴巴地盯着路边红色塑料桶,鲜活的螃蟹挣扎着用爪子划过桶壁发出尖锐的“刺啦”声,大喇叭里不停地喊着“大闸蟹……残蟹便宜卖了……” 梁听南牵着他的手,低头问他:“想吃?” 他记得很清楚,梁听南只买了一只。 一只完好无损的螃蟹,它没有丢掉任何一只爪子。 那天晚上,她将这只螃蟹一分为二,熬了满满一碗螃蟹酱。 或许有记忆美化的成分在,但他依旧认为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螃蟹。 也是他最爱的一道菜。 6、姐弟 到了超市,梁听南直奔生鲜区,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为了生活精打细算,仔细挑了几只品相极佳的螃蟹。 高章旻推着购物车跟在她的身后,她将称好重量的螃蟹放进购物车里,眼睛四处张望问道:“家里还缺什么吗?” “洗衣液、抽纸巾……酱油可能都需要买一点。” “好,我们先去买点配菜。” 梁听南自然地拽住章高旻的袖子,将他往蔬菜区牵,看见什么都要问他需不需要买一点带回去。 章高旻任由梁听南扯着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拖拽力都能让他心情愉悦,他像是被她亲手放飞的风筝,心甘情愿让线的尾端被她攥在手心。 他和她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相连。 “帮我拿一下最上面那层的花生酱,早饭你可以抹面包吃。”见章高旻没反应,梁听南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发什么呆呢。” “没。” 梁听南只恨自己没能再高10cm,同时又庆幸一个家里好歹还有一个高个子。 她接过瓶子认真查看包装,没有注意到身后章高旻的眼神。 章高旻左手扶着购物车,右手搭在旁边的货架上,这样的姿势仿佛隔空圈住了梁听南。 熟悉的香味,和家里浴室摆在架子上的沐浴露味道一样,淡淡的。 她的胳膊距离他的手不超过15cm,他只要再低一点就能亲吻她的发丝,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但他不能。 “…弟,再帮姐去拿几听啤酒……” “好。”章高旻不会拒绝她,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听。 回去的路上,梁听南一边开车一边吐槽现在街访水平怎么这么烂,连他俩是姐弟都看不出来。 “那个人什么眼神,居然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梁听南越想越觉得可笑,摇了摇头:“他要觉得你是我儿子都比这靠谱,毕竟长姐如母。” “又偷偷占我便宜。”章高旻没有看向驾驶座,他别扭地盯着窗外一盏盏一闪而过的路灯,在心里将梁听南的名字默念了无数遍。 “哪里能叫偷偷,这是光明正大好么,你可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 停好车,章高旻到后排拿书包的时候,从座位上捡到了一张学生卡。 国际高中,祁岩。 他听说过这个人,在他的学校有不少女生喜欢祁岩,尽管他不能理解这种喜欢。 将这张可疑的学生卡紧紧攥在手心,他不假思索就默默收进了口袋。 梁听南关上后备箱喊道:“小旻,你在干嘛,快过来拎东西,咱们回家了。” 到家两人一顿忙,吃饭的时候梁听南拿出了刚买的啤酒,她给了章高旻一听。 她单手拉开易拉罐,直接对着喝了一口:“看我干嘛,以前不给你喝那是你还小,现在你也快要成年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嗯,快了。”章高旻拿起啤酒罐和她碰了一下,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奇怪的味道令他皱眉。 “不好喝?”她用勺子分了一大半的螃蟹酱到他的碗里,又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边:“第一次喝不习惯很正常,记得我刚开始尝试的时候也是完全喝不下,过了好久才慢慢习惯酒精的味道。” 贺殊带她尝试了各种酒,她都不喜欢,后来还是有一次两人单独开游艇出海,夜晚坐在甲板上看星星的时候,她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酒,意外地觉得味道还不错。 那个混乱的晚上到处都弥漫着酒香,他含着酒同她接吻,透明的液体从她的嘴角落下,没入衣领…… 梁听南猛然低下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强行将这段记忆驱除脑外。 “怎么了?” “啊,没什么。”她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头难言的怪异感觉,若无其事地说道:“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喝。” 章高旻见梁听南这样,明显是有事瞒着他,他的眼神黯了黯,口中满是苦涩。 “你最近上班都开车吗?”他问。 “没有,就今天晚上开车来接你了,什么事?” “问问,同学的爸爸前两天开车被撞了,我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梁听南了然地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为了不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我怎么都会注意安全的。”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章高旻微怔,愣神地盯着她。 “当然记得了,那可是你第一次抱着我哭。大半夜的,你突然抱着被子打开我的房间门,抽噎地挤上我的床……那时候你才几年级啊,小小的一个……” 梁听南的思绪被拉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早已习惯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毫无牵挂。直到有一个小小的人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她不再是一个人。 他大半夜做噩梦,光是梦到她死了就哭到不行。眼泪打湿她的衣服,哽咽地说:希望她长命百岁,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后来,随着章高旻年纪越来越大,他也变得愈发内敛,梁听南时常觉得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好懂,也不再什么事都和她讲了。 梁听南的视线落在章高旻红透的耳朵上,她止住了话题,话锋一转:“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想好送什么。” “你看着办吧。”章高旻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想要的,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真正拥有。 两人边吃边聊,又提到了章高旻未来的规划。 “军校?”梁听南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弟是想把她亲手送进去吗? 以章高旻的成绩和能力,只要他想,他成功考上的概率是很大的。 转念一想,罢了,自己养大的崽,含泪也得让他去上心仪的大学,她真的得快点从那里离开了。 不知不觉,买来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章高旻也喝了不少。 梁听南想让他先去洗澡,好早点休息,结果被推着赶出了厨房。 “梁……你先去洗吧,这里我来收拾……” 她洗完澡出来转了一圈,厨房和餐厅都被打扫得很干净,敲了敲章高旻的房门:“我洗完了,你赶紧去啊。” “嗯,知道了......” 梁听南躺在床上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上面的事情,手摸到脖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项链还在洗手间的台子上。 她担心弄丢,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去拿。 浴室的门关着,章高旻还在洗澡。 就在她转身打算等会儿再来的时候,隔着门,她听到了除了水声之外,奇怪的声音。 梁听南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7、偷听浴室里的喘息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还残留着梁听南的气息,章高旻仰面站在水流之下,心口的跳动愈发急促。 直到胸腔内的氧气被耗尽,他才猛然垂下头,这一次身体内的燥热没有被压制。 他知道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有她刚刚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可他却碰都不敢碰,仿佛只要触碰一下就会立即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一切再也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闭上眼睛,独属于梁听南身上的香味就越明显,他狼狈地抹了抹脸,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喘息。 一双通红的眼睛隔着模糊的玻璃,死死地盯着脏衣篓,她的衬衣和浴巾凌乱无序地搭在上面,诱惑着他的欲望。 章高旻伸手握住勃起的性器上下撸动,猩红的顶端溢出半透明的粘液,性器被热水无情地浇淋,酥麻感在身体内乱窜。 “嗯……唔……” 他很少自慰,因为每次自慰时脑海里都是她的身影,除了难以言喻的快感,强烈的负罪感折磨着他的心脏。 “…梁……听南……”只有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下,他才敢这样小声地喊她的名字,但无论喊多少遍,他只能是她的弟弟。 章高旻突然悲从中来,下体的快感不断积累,在射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失神地喊道:“唔……姐姐……嗯啊……” 尚未开灯的客厅里,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卧室半开的门内透了出来,照亮梁听南所站的那块地板。 她的瞳孔微微震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思绪一片混乱,像是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她逃一样地溜回房间,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整个人背靠在门上慢慢往下滑。 梁听南环抱着自己,她不知道章高旻是从什么时候就对自己产生了这样错误的想法,而她竟然一无所知。 是该怪她疏于对他的照顾,还是该夸他将心事藏得滴水不漏。 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止梁听南一个人。 再三思索后,梁听南决定装傻保持现状,一切等章高旻高考之后再说。 但为了避免让他陷得更深,她决定非必要不再回去,减少和他见面的频率。 将章高旻送到学校门口,下车时他问道:“姐,下周你还回家么?” 还来接我么? “接下来工作有点忙,可能回不来,你要是钱不够用跟姐讲,有空可以多和朋友出去玩,别总闷在家里。”梁听南勉强地笑了笑,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将视线落在他微敞的领口。 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她慌乱地撇开视线,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喉结,青春期发育后,明显的男性第二性征。 在此之前,她从未特别关注过这些,从未将他看作一个真正的男人,在她的心里,他还是那个小小的孩童,哪怕成年也只不过是从小朋友变成大朋友。 但现在不一样了。 …… 梁听南以为自己会为章高旻的事情烦恼好久,结果新的一周她每天都过得“丰富多彩”,根本无暇去思考。 周一早晨打开抽屉,发现一条硅胶小蛇,她面无表情地拎出来将它盘在自己的笔筒上。 周二下午的英语课,黑板擦莫名失踪、投影仪无法正常使用。 周三祁岩逃英语课,下楼时正巧被教导主任撞见,连带着她被批评了一顿。 周四英语晚自习突然停电,混乱持续了至少十分钟,导致人心浮动、自习效果不佳。 周五她被临时通知调课。 周六...... 梁听南盯着办公桌上的书,沉默了片刻,她抬头看向祁岩,不确定地问道:“你之前就是照着这本书去做……然后把前几任英语老师赶走的么?” “怎么,这你也要管。”祁岩摸摸鼻子,模棱两可地答道。 书名《一百种让她知难而退的方法》精选,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内增100种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你的方法”,买一送一,促销价19.9。 “……”梁听南的沉默震耳欲聋,她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几位老师的离职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没事我就先走了。” 祁岩伸手去拿那本花花绿绿的“工具书”,梁听南按住:“你这周的学习状态还不如上周,或许你可以跟我讲一讲,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英语、这么讨厌英语老师。” “…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一起解决……” 适当地攻心有利于任务的进展。 不过祁岩可能除外,他就不吃这一套。 他的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抓到了梁听南的什么小把柄,仿佛是只得意洋洋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一定能看见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你少来这套,对我没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你马上辞职离开,并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祁振锐的眼前。” 不可能。 梁听南直接在心里否决。 “你这样拒绝沟通,只会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祁……祁同学,我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今天正好周六……” “停!”祁岩伸出手示意梁听南停下,他将书从梁听南的手中抽出并说道:“希望梁老师以后不要在周六放学后找我,我想拥有一个完美的周六夜晚。” 这一次,梁听南没有再阻止祁岩的离开。 而祁岩的完美周日也快保不住了。 第二天,梁听南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祁氏集团大厦,经过一系列的登记后,她顺利搭乘电梯到达祁振锐所在的楼层。 她是来向祁振锐汇报祁岩的学习情况,她的存在也算是帮祁振锐监视祁岩,只不过这个功能目前还不完善。 这一层楼都很安静,就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梁听南踩在毛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秘书在核对她的身份后,将她引到一间双开门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祁总,梁小姐到了。” “进。” 梁听南推开门,第一时间没能发现祁振锐的身影,视线快速扫过,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桌子旁看见了他。 8、讨人厌 这是梁听南第二次见到祁振锐,和上次见还处在病中的他相比,眼神更显凌厉。不说话,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很有压迫感了。 她完全不紧张甚至还有心情观察办公室的环境。 茶桌上,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花娇艳欲滴,据资料显示这是祁振锐妻子生前最爱的花,它寓意着百年好合、家庭美满。 祁振锐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他的人生经历可以直接出一本书,从穷小子到如今身价过亿,他仅用了十三年。 发达后也没有一脚踹开陪自己辛苦打拼的原配,在外人眼里,祁振锐和妻子恩爱依旧。 只可惜好景不长。 梁听南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祁总,这边是我对祁岩学习情况的一个总结分析。”她开门见山,直接递上自己准备好的材料。 祁振锐没有接,示意她先坐下:“梁老师,祁岩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在面试的时候你做出过承诺,我既然选择你就不会再怀疑。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不愿意在学校好好听课,你是否可以进行课外辅导呢?” “课外辅导?”梁听南眼皮跳了一下,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她不太确定地反问。 “时间定在每周周六放学或者周日,你单独给他辅导,届时我会在。” 她稍稍思考了两秒,接下了这份“新工作”。 同一层楼的卫生间里,梁听南低头认真洗手,抽纸巾擦拭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祁岩,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好巧。”祁岩扫了一眼梁听南的手提包,语气凉凉地说道:“千万别告诉我,你今天是为了我的学习成绩而来的。” “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猜对了。” 梁听南拎起包就要往外走,她没空在厕所和小屁孩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垃圾话,尤其对方明显对她抱有很大敌意。 “站住,我同意你走了?” 她蓦然被他拽住胳膊,随着他的步伐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卫生间的门在她眼前被关上。 祁岩恶狠狠地盯着她:“门禁卡给我,我看到了。” “……”梁听南的后背猛然撞在墙上,疼痛让她皱眉,心里有无数句脏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有什么不满或者意见,麻烦去找你的父亲。至于小区门禁卡,那是他交给我的,你无权让我交出来。” “那是我家的小区!”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要还给我……”祁岩眨了眨眼睛,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直接给梁听南气笑了,这一刻她不是梁老师,而他也不是她的学生——她抬脚踢在了祁岩的小腿上,趁他闪躲又给了他一拳。 虽然这点力道对祁岩来说,简直就跟闹着玩没两样,但这样的行为依旧让他瞪大了眼睛。 “你打我?” 除了祁振锐,这辈子还没人敢这样对他,更别提还只是个新来的年轻老师,要知道在学校,哪个老师对他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只有她,梁听南,即使是现在仰头看他,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被尊重。 一般来说,得罪他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会被他修理得更惨。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讨人厌,就算要解决问题是像你这样解决的么。还有你搞清楚,是你父亲聘用我的,你要是这么不满意可以去找他解雇我。” “我为什么要讨你的喜欢?我说过了,不要再出现在祁振锐的面前,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怎么解决问题那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至于解雇你……” 祁岩恶劣地笑了笑:“我会的。” “……”梁听南眯起眼睛。 他故意弯腰靠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谢谢你提供素材,让我现在有证据去举报你对学生进行体罚并解雇你……” 说完,祁岩心情大好,从看见梁听南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她心怀不轨,现在能趁早解决她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紧紧盯着她,期待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慌乱和不安。 结果梁听南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时欢迎。” 绕过祁岩,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祁岩谨慎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还在,等他拿出来一看,发现录音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点击播放按钮,梁听南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讨人厌…… “……”他就说过,他和梁听南八字不合。 时间很快来到周六,离放学还有十分钟,梁听南站在教室后门外的楼梯拐角,隔着一堵墙,她似乎能听见里面轻微的骚动。 下一秒,某人差点直接撞上她。 祁岩看见她扭头就走,梁听南立即跟上,他皱紧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别跟着我。” “今天晚上有两个小时的课后补习,我等会儿和你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他越走越快,下楼的时候一步跨三个台阶,梁听南不得不小跑跟在他的身后,气喘吁吁地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陪。” 这个点学校外面被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出租车不会走这条路,就连打车软件都无车辆应答。 “我的车停在路口,要不要送送你。”梁听南双手抱臂,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祁岩。 反正她不急。 祁岩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一样,手指不停地捣鼓手机屏幕,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他才抬头看向马路上拥挤的人群:“那个……” “嗯?” “去上次你送我去的那家宠物医院。”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红色的碎发都遮掩不住微红的耳尖。 梁听南:“走吧,少爷。” Ps:祝大家除夕快乐呀!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9、未成年的爹 梁听南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宠物医院,以前她养活自己和高章旻都费劲,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但工作忙起来也是好久都不着家,养宠物就从来都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 一周不见小猫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叫声也不再有气无力,它隔着笼子蹭了蹭梁听南的指尖。 人类在面对可爱的小家伙的时候,总会不自觉、不自知地夹起声音。 “你好乖哦,那个家伙给你取了什么名字。”祁岩去缴费了,她只能自己四处看看有没有标识。 笼子的一角挂着一张卡片,上面详细写了小猫咪的信息,名字一栏清楚写着两个字——炸弹。 梁听南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可爱的生物和炸弹联系起来,这个名字实在让她喊不出口:“咪咪,那个家伙真的是毫无取名的天赋。” 像是在回应她一样,小猫眯起眼睛冲她叫了两声。 “它不叫咪咪。”祁岩拎着一兜东西,颇有些自豪地介绍道:“它有名字,叫……” “炸弹。”梁听南抢答。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只可爱乖巧的小母猫,要用一个这样极具杀伤力的名字。 一个染着红头发看起来坏坏的高中生站在街边,路人经过下意识也会加快脚步,但他怀里却抱着一只小奶猫,动作轻柔地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这样的画面怪异中透着一股和谐。 梁听南看了一眼时间:“大少爷,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祁岩磨蹭到这会儿就是不想让梁听南去他家,祁振锐今天晚上没有应酬,大概率是在家的。 “我饿了。” 梁听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是有多懂事,虽然章高旻因为缺少情感方面的教育,导致他长歪了,但除了这个问题,他可以说是堪称“完美弟弟”。 “想吃什么,现在去。” “刚刚交了钱,我现在没钱。”祁岩的眼神飘忽不定,舔了舔嘴唇。 祁少爷能没钱,这话梁听南怎么也不相信,只当是他在故意为难自己。 “我请你,走吧,大少爷。” 祁岩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弱,他好歹也跟着祁振锐去过不少大型的聚会,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是他懒得去做所谓“高情商”的人。 “祁振锐最近停了我的零花钱,原本攒的一点都给炸弹看病用完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他没想到这次祁振锐会这么较真,直接断了他的资金来源。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学习呢。”两人一猫走在路上,嘈杂的环境里梁听南忍不住问道:“你只对英语这门科目深恶痛绝,其他科目你学得都很认真。不管你对什么不满,你都可以和你的父亲、老师交流……” 她还想继续说,祁岩皱眉打断了她:“你不懂,祁振锐专制独裁惯了,哪里会听别人讲。我是不喜欢英语,连带着和英语有关的一切都讨厌。” 他扭头盯着一家面馆说道:“随便找一家吃吧,吃完时间也差不多,就当你今天单独辅导的工作结束了,工资照拿。” 祁岩一副不愿意再多讲的表情,梁听南也不好再多问,毕竟谁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心事。 正是吃饭的时间,面馆里的人不少,恰好还剩最后一张空桌,梁听南去点餐让祁岩坐着等。 点完单,她回头一看发现本该抱着猫坐在角落里的人,不见了。 梁听南深吸一口气:“祁岩……” 折腾到现在她也饿了,索性也不去追,干脆留下来吃面。 等到两碗青椒肉丝面上桌,她刚拿起筷子,对面坐下一个人将一杯奶茶推到她的面前。 祁岩气喘吁吁:“别误会,买一送一。” “…不是没钱吃饭了么,怎么还有钱买奶茶。”梁听南挑眉,小骗子。 “现在是真的没了,不信你可以看我的手机。”他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只碗,往里面倒了一些猫粮:“炸弹,吃吧。” 梁听南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只猫同桌吃饭,偏偏这个小家伙吃得还挺香,丝毫没有被外界的喧闹所影响。 祁岩用湿巾擦了擦手,埋头开始干饭。 这顿饭,两人一猫吃得相当和谐,走之前祁岩还将桌子擦了一遍,这让梁听南多少有点意外。 面馆外。 “那个,你能收留炸弹吗?”祁岩别扭地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梁听南,这个要求提出来,以他目前和梁听南的关系,他多少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它很乖的,你只需要给它留一块地方睡觉就行,我每天都会去照顾它。” “收留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下周的补习不可以再逃,还有平时的英语课不许再睡觉或者写数学题。”梁听南补充道。 祁岩的学习能力并不差,除了英语,其他科目的成绩都能排进班级前几名。 他就是故意的,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挣扎了几秒,祁岩哼了一声:“要求真多,尽量吧。” 如果不是他爹对猫毛过敏,他也不会麻烦梁听南,但比起这个借口,他希望自己能看住她,省得一不留神他爹又和这个女人见面。 他要把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梁听南伸手从祁岩怀里抱起猫,脸上的表情瞬间温柔起来:“行了,那今天先结束,你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咳咳咳,加一下好友,万一炸弹有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祁岩偷瞄了一眼梁听南,其实相处下来,他感觉她好像没有那么“坏”。 “好了。”梁听南扫了二维码,显示好友申请已发送。 祁岩将袋子递给她,里面是小猫的全部家当。 他最后一次点了点小猫的鼻尖,小声说道:“炸弹,爹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未成年的爹和未成年的小奶猫,梁听南沉默地盯着这两个小家伙,在祁岩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开口问道:“要送送你么,你还有钱打车回去?” “不用了,没钱也有没钱回去的办法。”他摇摇手,潇洒转身,留下一个自以为很帅的背影。 梁听南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吐槽道:“臭屁小孩。” “炸弹,这个名字真的好奇怪,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你要是同意就叫一声。” “喵~” 梁听南抱着猫,边走边说:“…抱抱……” “喵~” 10、弟弟的苦肉计 第二天,祁岩如约而至,准时出现在梁听南的出租屋外。 这还是她搬来这么久,第一次有异性踏足这里,她拿出干净的备用拖鞋让他换上。 “在那边的小房间里。”梁听南并不打算去破坏人家“父女”联络感情的时光,她坐在客厅里准备教案。 既然要假装老师,那必然不能露馅,该做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的。 祁岩在小房间里忙活了好一阵才抱着小猫出来,他嘴里嘟囔着:“我怎么喊它没反应,不至于一晚上就把我给忘了吧。” “名字这么难听,谁想搭理你。”梁听南头也不抬地吐槽。 祁岩不服气,抽出椅子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将小猫放在桌子上:“那你说叫什么。” 他不信自己叫了没用,梁听南换个名字叫就有用。 “你不许叫咪咪。”他补充道。 梁听南停下笔,挑衅地看向祁岩:“赌注。” “不是,你一个老师,怎么成天把赌挂在嘴上,动不动就打赌。”祁岩抗议,他握着小猫的一只前腿指向梁听南,肉垫粉粉嫩嫩的看起来软软的:“我要举报你带坏学生。” “那你赌不赌。”她才不是什么老师,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没办法在短期内更改掉的。 梁听南握住小猫咪的肉垫,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靠。 祁岩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一副“赢家”的样子,尤其胜负未分的时候。 “赌!”他心一横,牙一咬:“它要是认同你取的名字,那你可以命令我做一件事。” 梁听南不再废话,她敲了敲桌面,小家伙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向她,但身体没有动。 “不许敲,你作弊!” “我还没喊名字呢,再说了,它不是没有反应么。”她淡定地狡辩,要是玩不过这个小鬼,那她真的是白比他多吃几年的盐了。 “抱抱,过来。”她柔声细语地喊道。 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像是在分析,祁岩起先见小猫没有反应,刚想出声嘲讽,结果下一秒小家伙跌跌撞撞地朝梁听南走了过去。 “???”不是,“爆爆”这个名字比“炸弹”好到哪里去了吗? 祁岩不理解。 他虚心求教,不出意外得到梁听南一个“无语’的眼神。 “你的汉语词汇量和你的英语一样匮乏么,除了这些具有杀伤力的名字,就没有其他温和一点的了么?” “你少拐着弯地贬低我,取个威武霸气一点的名字怎么不好了。”祁岩一把将小猫抱进怀里,撇着嘴伸手刮了刮小猫的鼻尖,语气有些幽怨:“炸弹啊,你怎么就不懂爹的心意呢。” 梁听南很想在这个时候插上一句:你不是也不懂你爹的心意么。 但为了不破坏两人此时交谈的轻松氛围,她选择咽了回去。 小猫张嘴一下咬住祁岩的指尖,没有用力,只在他的手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看来它是真的很不满意你取的名字。”梁听南拾起笔重新开始整理,一人一猫在她旁边玩得不亦乐乎,而她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再给对方。 “爆爆。”祁岩迅速接受了这个新名字,至于到底是哪个字,他不在乎。 这周末梁听南没有回去,不仅没有回,而且也没有主动联系章高旻,原本觉得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直到周一的早读结束,她接到了章高旻班主任的电话。 章高旻今天没有来上学。 今天上午有她的课,但她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立马找了其他的任课老师调课。 祁岩作为刚上任的英语课代表,他将英语作业放在梁听南的办公桌上,见她急匆匆的似乎要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今天的英语作业在放学前我会发给你,你到时候布置一下。”梁听南拎起包就往外走,一向乖巧懂事的人突然没有去上学,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祁岩第一次在梁听南的脸上看到如此慌张的神情,相处这么久,她的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他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这么牵动她的心呢? 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梁听南只花了一半的时间,一路上给章高旻打电话都显示对方已关机。 她心里发狠,看她到家怎么收拾他,实际上,一颗心都在高高地悬着,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那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车刚开到楼下,某辆红色的法拉利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熟悉的车牌。 一颗心放下了一半,有贺殊在至少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有,他肯定早就通知她了。 屋内。 章高旻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位不请自来的家伙,提醒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和梁听南已经分手好久了。” 贺殊抱臂斜靠在门框上,挑眉勾了勾唇角:“装病装的一点也不像,你这样还想骗过你姐?” “你只不过是她的前任而已,好像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三道四吧。”章高旻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这里是我家,还请你出去,否则我要报警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野心藏得很好,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贺殊走进来,拽过书桌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你什么意思?”章高旻眯起眼睛。 贺殊笑笑:“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让自己真的生病。”苦肉计嘛,他玩剩下的。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谁都没有再说话。 梁听南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怪异的场景,她没有搭理贺殊,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章高旻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小声解释:“手机好像摔坏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修。” 她又问到底吃了什么,在得知他将一周前放在冰箱里的食物吃完了,她心中的内疚达到了顶峰。 “你是笨蛋吗?以前我不在家,你也是这么随便应付的?” “那不一样,这次是你准备的。”章高旻闭了闭眼睛,“虚弱”地安慰她:“姐,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梁听南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帮他盖好被子:“现在还难受么,饿不饿,想吃什么姐帮你去做。” 章高旻趁梁听南转身的功夫,看向从刚刚起就充当背景板的贺殊,嘴角微微上扬。 贺殊见眼前这幕“姐弟情深”的戏码告一段落,他站起身跟在梁听南的身后:“我帮你吧。” 而某位装病的同学则被强制卧床休息。 “……”章高旻的目光死死盯着贺殊。 贺殊“贴心”地将卧室门关上,美名其曰“静养”。 11、各有小心思 梁听南对贺殊完全没有好脸色,冷淡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关心一下同伴,顺便再关心一下工作进展,有问题么?”贺殊侧靠在吧台旁,嘴角上扬。 “有问题可以直接电话联系我,没必要亲自跑来我家。”她从冰箱冷冻层拿出之前包好的小馄饨,起身推开凑过来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睛:“我警告你,不许让小旻知道。” “南南,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你弟就不会知道了么?”贺殊握住梁听南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放,轻笑道:“他不是小孩子了。” 这句话似是意有所指,刺得梁听南心头一跳,她用力推了一把贺殊,猛然抽出手:“那是我的家事。” 余光扫了一眼厨房大敞着的推拉门,她两步走过去关上,压低声音:“不管你作为什么身份,现在都没有资格再管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了。” 即使过去很久,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在每次面对贺殊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涌上心头,她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她深知这样是不对的,如果真的放下了,她应该是毫无波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言辞激烈。 显然贺殊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他从她的手上接过保鲜袋,轻车熟路地开始煮小馄饨:“好久没煮了,不知道会不会煮烂,你帮我看着一点。” “贺殊,你……” “嗯?”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熟练地拿锅、开火,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还有功夫指挥梁听南去烧点水:“等会儿记得让他把药吃了。” 恍惚间,梁听南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她咽下多余的话转身走出厨房,只要某人不想走,他总有办法留下来。 她给班主任打电话帮章高旻请了假,又去卧室看了看他,章高旻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看上去像是很不舒服。 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梁听南心一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姐。”章高旻睁开眼睛,眨了眨,勉强地笑笑:“我没事,下午就能回去上课。” 她坐在床边伸手掖了掖被角:“我帮你请过假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或许是知道了他的隐秘心意,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眼神对视,都让她有些畏缩。避开他直白的视线,她抿了一下嘴唇:“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小馄饨煮好了没有……” 章高旻伸出胳膊拉住了梁听南,在看见她的表情时又蓦然松开手,咳嗽了两声:“姐,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贺殊淡定地扫了一眼僵持的两人,最终目光落在梁听南捂住的手腕上:“漏勺在哪里,换位置放了吗?” “嗯,我拿给你。”梁听南悄悄松了一口气,即使知道以章高旻的性格不会说出口,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颤栗。 她太害怕他会越过这条界限。 贺殊侧身让梁听南走出去,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地看了一眼章高旻。 不知道贺殊是不是故意的,煮的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份量,为了不浪费,梁听南特意给他也盛了一碗。 “吃吧。”她将碗放在贺殊的身前,转身准备将另只碗端给章高旻。 贺殊:“对我这么好,还特地给我留一碗。” 她斜了一眼他,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话多,不吃就放着,等会儿我倒进泔水桶里给猪吃。” “我可没说不吃哦。”贺殊伸胳膊像小狗护食一样,将碗挡得严严实实,袖口上滑露出一小节胳膊,细看似乎有红色的伤痕。 他不动神色地放下手,瞥了一眼梁听南,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有些失落。 “你不至于对旧情人这么无情吧,连一口吃的都舍不得。” “吃完就立马离开。”梁听南头也不回地走出厨房,补充道:“记得洗碗。” “…我说什么来着,早该买台洗碗机了……” 卧室里,梁听南监督章高旻吃完了一整碗的小馄饨,又看着他把药吃了,这才安心。 “你马上快要高考了,可不许再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保鲜层的食物放不了那么久,这点常识没有么?” 章高旻喝了一口水,情绪低落:“姐,你最近很忙么,周末都不能回来。” “有点。”梁听南模棱两可地回答,开始给借口找依据:“要不然怎么会有同事讨债追上门呢。” “你又背着我,说我坏话。”贺殊抱臂站在房门口,挑眉看向她,一脸揶揄:“这就是来自姐姐的教导么,还有这哪里是讨债,明明是爱的关怀好么。” “…你少在这恶心人。”梁听南反手抓过自己和章高旻一起抓的娃娃,直接朝某人砸了过去。 “拜托,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小女子,不好意思,动口又动手。” 章高旻试图开口阻止,但为时已晚,微张的嘴巴又默默合上。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玩偶,是她给他抓过的第一个娃娃,尽管被她吐槽好丑。 他静静地盯着梁听南的后背,不得不承认,梁听南在贺殊面前才会暂时放下所谓“姐姐”的担当和责任,变得像个幼稚的孩子。 她的生动和活泼向来不为了他而绽放,他永远都无法拥有她的另一面。 梁听南恨不得冲上去把贺殊的嘴巴用胶布粘起来,鬼知道为什么对方一句话就能轻易激怒她。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红毛小鬼头”。 她接通电话往客厅阳台走去,经过贺殊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握拳给了他一下,他笑得像只大尾巴狼,伸手揉了揉被她打的胸口。 口型:好舒服。 梁听南白了他一眼:神经。 电话那头,祁岩:“那个,你今天下午还来学校么?” “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今天放学之后还能去看爆爆吗?”祁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给她买了点罐头和奶粉,还想看看它爱不爱吃。” 梁听南想了想回道:“晚自习下你来吧。” 挂了电话,她一转身差点撞上贺殊:“你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贺殊盯着她的手机,嘴角上扬:“摸清楚东西在哪里了没,怎么感觉你和祁振锐的儿子走得更近呢。” Ps:最近因为三次和自己状态不好,导致断更了,非常抱歉。可以肯定的是这本不会坑,以及大概率不会入v。 12、不知道的事 梁听南一直都知道贺殊和章高旻互相看不惯对方,只是以前会认为是对她的占有欲罢了,但如今一想,搞不好是把对方看作情敌了。 她选择装瞎,安静地窝在沙发上敲电脑。 左边坐着章高旻,他裹着毯子在看书,右边的贺殊斜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用手指去戳她。 这种类似夹心饼干的位置分布让梁听南有些不适应,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在家吃完晚饭后,她立即开溜。 贺殊跟在梁听南身后一起上了电梯,狭窄的电梯缩小了两人的距离,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贺殊转身看到的就是某人紧贴在角落。 他眯起眼睛,嘴角挂着一个危险的笑容:“这么嫌弃我?你觉得你现在逃得掉吗?” 一楼的按钮迟迟没按,电梯还停在这层没有动。 “保持距离罢了,免得让你的女朋友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梁听南上前一步想要按下面板上的按钮,结果被贺殊握住了手腕,她眉头一紧:“你今天不请自来就已经很越界了,我没有兴趣跟你玩什么狗血恋爱游戏。” “你吃醋了?”贺殊一步步逼进,将她堵在角落里,眼睛亮亮的。 梁听南一愣,随即嗤笑道:“拜托,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吧。”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像是要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而她保持着浅笑,直直地回望着他的眼睛。 都说如果男女对视超过10秒会产生想要接吻的欲望,梁听南倒也想验证一下流言的真实性,只可惜贺殊先移开了视线。 他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无奈地说道:“这么直接,太令人伤心了。” “少来。”梁听南不吃他这套,拽下他的手,眼前的场景再次清晰,不出意料他的脸上还是她熟悉的笑,玩世不恭中瞧不出半分真心:“骗骗你的小女朋友可以,你这颗心我看是比钻石还硬。” “嗯,还是你了解我。” “按电梯!” 梁听南刚坐进爱驾,贺殊敲了敲她的车玻璃,她没好气地降下:“有事么。” “你这个点去见祁振锐的儿子?”他弯腰胳膊搭在她的车上,眉尾上挑,不太赞同她的做法。 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二话不说就将玻璃升了起来。 车如离弦的箭快速驶离原地,留下贺殊还站在路边,梁听南扫了一眼后视镜,他好像没有变,一样的英俊潇洒,一样的会关心她。 她闭了闭眼睛,将过多的杂念清除。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破镜根本不会重圆。 梁听南到公寓楼下时正好是最后一节晚自习刚开始,她不慌不忙地停好车,又去超市买了点水果。 早上出门前给抱抱加了猫粮,换了饮用水,其实今天祁岩不来也没有关系的。 她胡乱想着出了电梯门,一个人坐在她的公寓门口,相似的身型,相似的场景,梁听南不由自主地上前伸手想要拉他起来,伸到一半又被红色头发惊醒。 祁岩反手握住她的胳膊,从她脸上一瞬间的失神中,他想要看出她到底把他当作谁了。 如果是祁振锐,那他就要一口咬死她。 “你又逃课?” 祁岩借力站起身,顺便拍了拍衣服和裤子,单手拎起背包甩到肩膀上:“老师讲话就不需要证据么,我可是请假了。” 作为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公民,梁听南毫无心理压力立马向他道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梁听南洗了点水果,捧着碗懒散地靠在墙边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认,可爱的事物衬得某个人都帅气了不少,就连他的红毛都看顺眼了几分。 祁岩抱起小猫咪,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她:“啧,你这个眼神真的好变态,别吓着我的女儿。” “Ok,和你的女儿交流完感情就请赶紧离开吧,它要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这么早?”祁岩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将小猫咪放回了它的小窝。 梁听南送他离开,站在玄关处,他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拽着背包的带子,问了一句:“你明天不会还要请假吧,别影响我的学习进程。” 她抱臂,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过了,我是真心来教书的。” “谁知道呢,最好是。” 工作日的夜晚,八号公馆娱乐会所的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响彻整个空间,烟雾弥漫、灯光昏暗,男男女女都沉浸在愉悦里。 梁听南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果汁,环顾四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来得这么快?”贺殊站在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冲酒保打了一个响指:“老样子,两杯。” 她转回去,趴在台子上低头喝果汁,他在她的身边坐下,手指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敲了敲:“我觉得今天这个机会,你不会想要放弃的。” 酒保将两杯调好的酒推到两人的面前,梁听南没有接:“他人呢?” “A区xxx座。”贺殊端起酒杯轻轻晃动,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缓缓转动,折射出淡淡的光。 她看向A区,在一群人中精准找到了祁岩,顺便还发现了张雨、刘斐和关蓓。 几个人坐在卡座里,茶几上摆满了酒和冰桶,还有几个水果拼盘和一些零食。 贺殊用手里的杯子底边将另一杯向她手边推了推:“不喝点?” “等会儿还有事,喝酒误事。”梁听南单手托着下巴撑在吧台上,歪头看向贺殊:“我记得他们几个人好像还是未成年吧,你说我要不要……” “大义灭亲?”他调侃道。 “去你的,谁跟你亲了,顶多算是行侠仗义、嫉恶如仇。” 大厅内突然骚动起来,哪怕是震耳欲聋的音乐都无法盖住这场混乱。 梁听南看过去,事件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祁岩那一桌。 她想都没想就要走过去,贺殊却按住她的肩膀:“不等会儿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急了。”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梁听南笑笑,拿开了贺殊的手。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下一秒她再次看向A区时,不偏不倚正好对上祁岩的眼睛。 13、欠揍的态度 祁岩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臭着一张脸,更别提他真的冷脸,眼神中的戾气仿佛要化成刀子将人捅成筛子。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叼着烟站在他们的卡座旁,除开领头那个,其他几个手里还拎着啤酒瓶,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领头小混混一身炫酷皮装,五金首饰更是戴得叮当响:“小兔崽子,你刚刚什么眼神?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用那种眼神看你爷爷我?” 小混混A上前一步:“老大,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就是欠收拾……” B附和:“直接干他。” 张雨几个完全不害怕,跟在祁岩身后久了,倒是很少碰上这种“傻白甜”送上门,一时之间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卡座里,祁岩稳稳坐着,他伸手想要去拿酒瓶,领头的见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下一秒就抢过酒瓶砸在茶几上。 这一声巨响彻底惊动了周围的人,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祁岩脖颈的皮肤,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溢出丝丝血迹。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骂,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脖颈左侧细微的刺痛,祁岩阴沉着脸抬手摸了摸,张雨看到后,黝黑的脸上露出惊惶的神情,连忙抽了几张纸要帮他擦。 关蓓沉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但被祁岩拒绝了。 刘斐见自己插不进去,下意识想要推镜框,结果摸了一个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眼镜刚刚被张雨一屁股坐烂了。 他咳了一声,站起身跟对面的人对峙:“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砸我们的酒,你怎么不砸你们自己的!” 张雨汗,他还以为刘斐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狠话,他站起来,光从体型上瞬间就秒杀对面的一群人。 粗着嗓子说道:“你们哪条道上的,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要干架是吧,走,出去打……” 张雨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靠得近的好像还能感受到一阵风刮过。 祁岩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刚跟祁振锐吵过架,这会儿正好有人撞在枪口上,那他也没打算和平解决。 他揭下纸巾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血迹在五光十色的光线下变换着不同的颜色,他将纸蹂躏成一团,刚想要起身,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耳朵。 从吧台到A区虽然看起来很近,但想要挤过去还是要点时间,梁听南一路上拒绝了好几波搭讪,还要防备咸猪手。 等她好不容易赶到祁岩他们的卡座时,正好听到张雨给对方下挑战书。 作为一个明面上的老师,她还是需要适当地展现出老师的专业性,她眉头一皱,严肃地斥责道:“出去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场地?” 张雨震惊,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啊,梁老师,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梁听南将目光锁定依旧坐着的祁岩,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桀骜不驯的样子难怪会让对方跳脚。 某些向来将自己定义为焦点的人憋不住了,领头小混混上下打量梁听南,扭头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你这个丫头片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不关你的事,少多管闲事。” 梁听南站在两拨人中间,脚上踩着8cm的高跟鞋,稍稍弥补了身高不够导致的气势弱。她不仅吃亏在身高上,更吃亏在长相上。 哪怕她此刻冷着脸,在对方看来依旧没什么攻击力,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问题,跟我讲。” “跟你?”领头嗤笑一声,轻蔑地打量她:“老子就要他跟我说,不过嘛,你要是想帮忙,那今天晚上陪陪我们哥几个……” 梁听南眼神冷冷的,嘴角弯了弯:“他们做错什么了么,在我看来,好像是你先动的手吧。” 领头男小眼睛一转:“这个红头发的偷了我的东西。” 在场知道祁岩身份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一个怪异的神情,祁家大少爷会偷别人的东西,前所未闻。 “你什么表情?他这个小鳖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偷东西可是被我兄弟们看见了。”其他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附和得点头,叫嚣着让红头发的把东西交出来。 梁听南揉了揉太阳穴,七嘴八舌的叫喊声混合着震天响的音乐,吵得她脑仁疼。 “证据呢?”她说。 对面明显一愣,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梗着脖子声音更大地说道:“人证还不够吗?赶紧交出来,我还能勉强原谅他,不然就别怪……” “别怪什么,别怪你们不客气么?”张雨因为梁听南来了,安全感倍增,他窝在卡座里吃着东西,听到熟悉的话忍不住搭茬。 混混B:“你!” “你什么你?台词早过时了,也不知道更新一下词库。你说对吧,老大。”张雨卖乖地冲祁岩笑笑。 刘斐扶了一下被坐烂的眼镜,鄙夷地看向旁边这个谄媚的男的:“章鱼马屁牌丸子。” 祁岩盯着梁听南的背影发呆,丝毫没听见旁边两个人说的话。 战斗在此刻一触即发,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梁听南抬手握住混混A的手腕,用力一捏,对方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啤酒瓶瞬间变到了她的手上。 在她犹豫要不要以1敌10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她不着痕迹地松开手,任由瓶子掉在地上。 梁听南放开对方,瞬间变脸,痛苦的揉了揉手腕。 混混A:??? 不是,好像是他在痛吧? 这事在这种娱乐场所本就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一顿调解后,也就“和平解决”了。 梁听南趁别人不注意,朝贺殊用“口型”说道:“太慢了,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打上去了。 “掐表了。”贺殊举杯向她示意。 解决完外部矛盾,梁听南开始处理内部问题。 关蓓最有眼力见,当下就拽着还想唠嗑的张雨和刘斐撤了:“梁老师,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张雨还想说些什么,关蓓一个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刘斐的眼镜在张雨挣扎的过程中再一次被撞掉,没了眼镜,他只能紧紧拽着张雨,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等这三个人离开,一片狼藉的卡座就剩下梁听南和祁岩。 “你呢?” “要你管?”祁岩抬眸,仰起脖子,一双大长腿交迭着跷在茶几上。 梁听南怒了,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回家!” 14、报复 lash uw u.co m 梁听南领着祁岩经过吧台的时候,酒保向她打了一个手势,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孩说道:“我去趟厕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不会想丢下我不管吧。”祁岩扯住她的衣角,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 她顺势将他拉到吧台前,按在椅子上坐下,对酒保说道:“一杯牛奶,顺便帮我照看一下他。” “喂!你什么意思啊?!”祁岩不爽,这是明里暗里嘲讽他幼稚么? 他单手撑着头,眼睁睁地望着梁听南穿过人群消失在拐弯口,不自觉地想到她刚刚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酒保将平日里难得点一次的“隐藏款”端上,因为是梁听南特地叮嘱要关照的客人,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祁岩眯起眼睛:“……” “…额……您的牛奶好了,请慢用。”酒保手一抖,差点将牛奶晃出。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q uy ushu w u.c om 没意思。 被踢到的地方隐约有些发热,似乎还能感受到疼痛。 祁岩扭头继续盯着梁听南消失的方向,某个女人肯定不能当他的后妈,这还没和他爸结婚呢,都敢教训他了。 另一边,灯光昏暗的通道内,这里不只有梁听南和贺殊,四处还散落着一对又一对举止亲昵的男男女女。 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下,让不少人点燃了心中的欲望之火。 贺殊将梁听南堵在角落里,舞台上的dj打着极具节奏感的碟,在这个场景里就算两人贴得极近也不突兀,路过的人还有冲他们吹口哨、调笑的。 贺殊垂下眼眸,幽暗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任务进展到哪里了,你该不会是当他们的老师当上瘾了吧?” “好像今天是你向我透露的信息吧,你不说,我怎么会来。”梁听南伸出食指抵在他的胸口,稍稍用力将他往后推,歪头一笑:“怎么,被甩了?” 男人只有被甩了才会想起前任。 “我后悔了。”贺殊轻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扫在了梁听南的心头,他缓缓握住她的指尖,温热的掌心差点将她灼烧。 后悔什么,梁听南根本不敢细想,她害怕是自作多情,更害怕被玩弄感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强装镇定,用力抽出手指,贺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按住他的胸口,推着他撞上了侧面的墙。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而且没什么好后悔的,不是么。” “南……”贺殊薄唇轻启。 “嘘。”她抬手用指腹按住了他的唇瓣,这样仰头看他的姿势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从这个角度去看他的眼睛,明明那么熟悉的人,此刻却有些陌生:“别说话。” “……” 梁听南转身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贺殊的声音:任务只是任务…… 她当然知道,不管是任务还是任务对象都不需要投入过多的感情,但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不需要他再来一遍遍的提醒。 通道的拐角处,祁岩双手插兜一个人靠墙站着,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是这里的常客。”他的语气肯定,眼神越过她看向通道的深处,随后又落回她的脸上:“你和这里的经理很熟。” “怎么,有谁规定老师不能进入娱乐场所么,现在是下班时间。”梁听南经过祁岩身旁的时候没有停留:“他是我前男友。” 电梯门关上,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不少,两人面对面站着,梁听南的视线自然而然瞥见了祁岩脖颈上的伤口。 刚刚在里面光线不好,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刚刚被贺殊那么一打岔,她当下的心情有些烦躁,不能借酒消愁,那必须用其他的方式发泄出来。 梁听南看了一眼时间:“玩个游戏么。” “什么?” “从现在开始,忘记我是你的老师,只记住我的名字,梁。”她拢起头发,快速扎了一个低马尾,冲他挑了一下眉毛:“脖子,想报复么。”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面板上的数字还在快速地跳动,没有几秒钟就要到达1楼。 祁岩定定地看着她,短暂的沉默后,在电梯即将开门的瞬间,他说: “想。”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祁岩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要么就是酒喝多了。不然他怎么会和梁听南将晚上的那帮人堵在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爆揍了一顿,挥动拳头的她简直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疯狂、野性、危险。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平日里她对他是有多么的“手下留情”。 跟着她爬上一栋烂尾楼,最后在天台边坐下,两人手里还拿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 “今天没有月亮。”梁听南仰头,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光,他们的脚下是一片黑暗,而远处却是灯火通明。 祁岩将目光从她的侧颜挪开,学着她仰头,云在流动,月光一点点透过边缘露了出来:“等会儿就有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直到月亮清晰地挂在天边。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谁都有秘密。” 梁听南转头,好奇地问:“你也有?” 祁岩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月光下的她漂亮得不像是来自这个世界,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这样近地观察过她。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祁振锐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嗯……”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冒烟,即使猛灌了几口啤酒也没有用,沙哑着嗓音说道:“如果祁振锐死了,我会把他的骨灰和我妈的埋在一起。” “所以你针对我,是觉得我要把你的父亲抢走?” 祁岩扭头不再看她,声音毫无情感,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个男人在妻子去世后没多久就和工作上的女人暧昧不清,谁都说这个男人会娶她……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妻子才刚刚离开……” “这个女人很聪明,语言能力也不错,总能在工作上帮到他……” 梁听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所以祁岩觉得她就是这个女人? 她沉默,通过这几句话已经能大致猜出前因后果了: 贺殊派去的人因为任务使然不得不接近祁振锐,恰巧任职英语相关的岗位,流言蜚语就这么传出来到了祁岩的耳朵里。他开始“叛逆”,抵触英语这门学科,祁振锐不得不重新给他找英语老师,正好碰上她面试。 祁岩:“…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眼睛幽深,仿佛能看透她面具之下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