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自带弹幕》 第1节 【陈小莽】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全世界都自带弹幕 作者：小渺 文案： 昔日国民女神穿成了偶像女团里……颜值垫底的那一个。 她还能看到她们内心发出的弹幕。 这就很尴尬了…… #求问这样一个女团国民化的可能性# 。 当季宁宁以其主演的恐怖片《招魂》问鼎影后，主持人问她如何以丑女的形象逆袭到如今的万众瞩目。 季宁宁微笑：“很多女星不敢接恐怖片，觉得很可怕。只有我不怕……” 因为在片场她根本见不到尸体。她的眼前从来只有一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她会乱说？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爽文 主角：季宁宁 ┃ 配角： ┃ 其它： 编辑评价： 昔日国民女神穿成偶像女团中颜值垫底的季宁宁，正因遭遇网络暴力陷入自杀风波。所幸她还获得了一个外挂：她能看见所有人内心发出的弹幕。不能忍受巨大落差的季宁宁誓要重回娱乐圈之巅，凭借耿直的人设杀出重围，接戏上剧、自制综艺、带领女团频频因撞上社会热点上头条，以成为一个优秀而不一样的偶像为目标，一路高歌猛进。本文设定新颖，内容励志有趣，文笔流畅朴实，情谊感人至深。女主身处被称为撕逼圣地的女团中却能团结个性不一的团员一同走向辉煌，身处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中又能放低姿态走接地气的路线，大胆尝试，最终带领已国民化的女团走向广阔世界。其中配角各有出彩的一面，路过流男主颇受欢迎，独立又相互扶持的爱情也很甜。 ================= 第1章 乔宁死了。 现在的她叫季宁宁。 连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即便她死了之后灵魂慢慢升到上空，让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死后是怎样一片混乱的局面。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大火完全吞噬，连火葬场都不需要去，连带着那栋小别墅一块儿被烧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有些哭天抢地怎么拖都不肯走，有些举着花圈默默在附近哀悼，有冷笑一声不置一词，也有趁机浑水摸鱼的，真是人生百态。 其中还有她生前追过的影视集团的小少爷。那小子长得好看得很，又有钱有势，一直对她爱答不理，这会儿竟也在她家门口沉默地站了好久。有人问起和她生前的关系，他还抿着嘴耍酷，淡淡来了句：“是我害死了她。” 可不是么？乔宁死的前一天约他去欧洲十日游，被他以公事繁忙严厉拒绝了，隔天乔宁就被烧死在自家别墅。 要是他乖乖被撩到手就没这么多事了，乔宁决定把这锅给他背着，让他一直装得跟忠贞烈女似的，连一起吃顿饭都把眉头皱得像是她要强奸了他。 媒体也开始大肆报道乔宁的英年早逝，连篇累牍地追忆她生前的光辉，那叫一个沉痛惋惜。实际上，她活着的时候虽被奉为女神，这些人评论她却很少有给好话的时候，颠来倒去无非就是几点：“耍大牌”、“情商低”、“靠脸上位”。 其实乔宁觉得最后一条才是重点，长得漂亮的人就活该当成绣花枕头各种抨击呗，不过谁让她长得漂亮，她也没办法啊？ ……也许是上辈子抱着这个念头鄙视人鄙视多了遭报应了，这辈子的季宁宁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颜值一下子从喜马拉雅山顶跌到了山脚。 在乔宁变成季宁宁之前，这具名为季宁宁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地生活了十七个年头；但在她穿进来之后，她就是实打实的季宁宁，那些陌生的记忆也一并由她接收了。 五年前，季宁宁怀揣着成为明星的梦想，忐忑向业内某知名事务所投出了简历；一年前，她作为偶像女团bloom的一员正式出道，从此噩梦般的人生正式开启；八个月前，她开始被同团其他人的粉丝寄死亡通知书，试图逼她退团；三个月前，她在排练的时候被粉丝袭击，无奈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两天前，她被发现吞服安眠药，时隔不久又一次被送进医院…… 再次用一句话概括季宁宁悲剧的根源：她在女团里颜值垫底。 女孩子不好看不可怕，可怕的是跟一堆白天鹅天天混在一起，那只丑小鸭别提多扎眼了；原先的季宁宁靠这吃饭，又有点玻璃心，被攻击多了，可不就想不开了么？ 现在季宁宁觉得她完全理解原主的想法，毕竟她就挺想不开的，一个漂亮了一辈子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有一天突然变丑了。 她要是也去死，能死回去么，或者再给她换个好看的皮囊？ 尤其在路溪坐在她的床边，叹息着劝她的时候。 路溪是bloom当之无愧的center。换句简单粗暴的话：路溪是bloom颜值最高的人。 虽然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有人觉得美若天仙的，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不堪入目；但路溪就属于基本上所有人看了都会夸的长相，那么其中再出一些觉得她好看得无人能敌的也就理所应当了。 具体好看到什么程度呢……早在女团出道的几年前，路溪就凭着路人无意中拍到的一张照片红透网络，网友疯了一样地转发赞叹，人肉搜索这位让人惊艳的清纯小仙女。等到bloom正式出道的时候，有着三十几号成员的团体里，居然有半数以上的粉丝是路溪带进来的。 这个看脸的世界。 所以季宁宁看到路溪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拿她和自己对比。当然不是被碾压的这辈子，是上辈子。 但实在没法比，上辈子的乔宁是十分张扬明艳的、甚至是不讨人喜欢的漂亮，所以拿这个做文章的人很多；而路溪就是很令人舒服的漂亮了，一张娇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蛋还带着十七岁少女的稚气未脱，眨眼微笑的模样纯真得像是个小天使。 只不过这位小天使现在嘴里头说着：“你想开点，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心里头却在想：“要能干脆退团也好，没道理让季宁宁去，她也很难混出什么。” 季宁宁：“……” 她默默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季宁宁又不是上帝视角，当然不可能知道路溪心里在想些什么，何况小天使的神情又是那么诚恳——虽然她的内心也的确是诚恳地认为季宁宁不适合吃这碗饭。 总之，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季宁宁看见路溪的身上隐约浮现一行字。 [是否选择开启弹幕是/否] 季宁宁心念一动，“是”字就沉了下去。 [您开启了路溪的弹幕] [您可以随时选择关闭] [友情提示：触摸可屏蔽脸部弹幕] [弹幕加载中——] [弹幕加载完毕] 在这几条提示刷过之后，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疯狂地涌现，将路溪遮得干干净净！ [路溪我爱你一辈子～（≧▽≦）/～] [我们溪溪世界第一可爱] [怎么会有路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啊啊啊啊] [路溪笑得超可爱www] [路溪是我的女朋友你们不准抢！] [承包这只萌萌哒路溪] [美死了美死了美死了] [天哪这妹子太好看了好想找她要联系方式啊] [路溪？听说季宁宁在这个医院，她是来探病的嘛？那种人有什么好看的。] [……] 大片大片的粉丝告白中，季宁宁发现了两条不同寻常的。 【要能干脆退团也好，没道理让季宁宁去，她也很难混出什么。】 【这小丫头片子哪有我漂亮。】 倒不是季宁宁眼尖，只是比起其他单纯的白色字体，这两条被方框框住，飘过的时候显眼得很，她很难不注意。不过方框的颜色有所不同，第一条是红色，第二条是蓝色。结合内容季宁宁不难猜测，其他弹幕都是粉丝或者路人发的，红框中的弹幕是路溪发的，蓝框中……大概是季宁宁自己发的，这更佐证了她的猜测。 这就有意思了。 季宁宁饶有兴致地看向路溪身后的荀书雪。荀书雪也是bloom的一员，单拎出来绝对是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小姑娘，只是和路溪一比逊色不少，在团里也不算出挑。 从围绕在她身上的弹幕屈指可数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她的内心活动要比路溪多很多，乍一看也是满屏弹幕……也不知道有没有挽尊这一说法。 【好无聊啊，想回去】 【为什么我要来看季宁宁不可啊，这种人想自杀就让她自杀算了呗】 【留下来也是拖团的后腿】 【啊啊啊为什么要把她救回来】 【烦躁】 【凭什么把资源给她啊，要知道有这好事我也去自杀啊！】 【也不是什么毫无知名度的导演，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让我去我肯定不会去的，但就是不爽。】 “什么资源？”季宁宁挑眉问。 荀书雪沉浸在自己的满屏吐槽中，根本没意识到季宁宁在喊她。还是季宁宁叫了她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她才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不自觉地退后了小半步：“你怎么知道？” 季宁宁并不想说第三遍。 病房因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终还是路溪率先开了口：“你已经听说了？事务所帮你接了个电影，班底挺不错的，叫《招魂》……” “我这样子还能拍片？”季宁宁笑了一下。 季宁宁说得倒也没错。她虽然初来乍到，却对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 一来她原本长得不好看就颇受歧视，自杀更是丑闻缠身；二来这种女子偶像团体争资源一向厉害，怎么可能轮到她身上；三来她现在还躺着呢，没理由找她…… 不过有弹幕就是好，季宁宁很快从中读出了两人的想法。 简单来讲，资源不仅是她们在团内争，事务所也要跟别的事务所争。 就如路溪所说，这次班底的确不错，女主的设定又是个面瘫，这种不怎么需要演技、只要美美美就行的角色最适合女子偶像吸粉了。事务所也是本着捧人的心情拼死争来的。 于是试镜的机会就落在路溪等几个比较出名的人身上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路溪，可几个女孩儿说说笑笑地过去，却是哭着回来的——她们只听说《招魂》是恐怖片，可谁也没想到国产恐怖片居然能拍得那么逼真？ 第2节 几个人光是看到道具就吓得抱头痛哭，哪里还面瘫得起来，气得导演将她们统统赶了回去。 后面的人听到描述也哭着不肯去。 这下事务所就很尴尬了：资源抢到手了，没有人敢去接。 现在在撂挑子已经迟了，除非事务所敢得罪剧组并且给自己惹下一个糟糕名声。于是在导演下了最后通牒之后，事务所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团里唯一不抗拒的人就只有季宁宁了。反正总得出一个人，也别管她什么想法，让她硬着头皮上。 恰逢季宁宁闹自杀，正好安抚她了——的确是好资源，她这个水平居然能抢到手，还敢有什么不满？ 即便并不喜欢季宁宁，人一清醒路溪就要充当坑她的角色，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荀书雪就很坦然了，其实这个角色原本也跟她没多少关系，她连试镜都不敢，可最终被季宁宁拿走了，她硬是像被人生生剜了块肉似的，不仅反反复复鄙视季宁宁走了狗屎运，还颠来倒去地骂： 【丑八怪】 【丑八怪早点退团好了】 【不知道有什么勇气留下来的】 【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我都没脸见人】 【要是电影上映之后观众看了以为bloom都是这水平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必须再次说明：起码昨天闭眼之前的乔宁还是长得很漂亮的，连恨她的黑她的媒体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以说她一直被人捧着在，“丑”这个词几乎与她绝缘。 而现在，季宁宁彻底地体验了这种感觉……竟然有些酸爽。 要是搁以前她肯定冷笑着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群众用雪亮的眼睛来评判了，现在她实在没这个底气。偏偏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其实荀书雪什么都没说），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荀书雪非要来膈应她，她就膈应回去。 于是在荀书雪回应说：“是啊，你就好好躺着别折腾了。”的时候，季宁宁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只要组织有需要，即便我病入膏肓，也义不容辞！” 十七岁的小姑娘，还不太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 路溪和荀书雪听了这番铿锵有力的表白后都傻眼了。 第2章 季宁宁人是躺在病床上，实际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大概这跟季宁宁其实也不敢自杀有关系——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深仇大恨和绝望，非得采取这种决绝的方式不可。顶多是觉得前路无光，又被身边的人一激，才因为咽不下气冲动了一把。 没准当时再多想几秒，就没胆子吞安眠药了。 当然，就算真吞了，量也不大，这不分分钟就被救回来了？ 只是救回来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季宁宁了。 或许跟心理状态也有关系，路溪和荀书雪来过之后，季宁宁下地基本已经没问题了。她面带微笑地在病院溜达，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乍一看就跟领导巡逻似的。 明明前一天还是始终紧锁眉头要死不活的模样……护士看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啧啧称赞：“bloom的感情真好啊，路溪一来探望，季宁宁就恢复得这么好。” “跟路溪有什么关系？”季宁宁问。 小护士没有理她。 但季宁宁看到了她内心的弹幕： 【我要是看到路溪这样的小天使，就算生了病也会立马好起来！】 ……好吧，看来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还能自带救死扶伤的buff。 季宁宁很快联系了她的经纪人段丽。段丽是个很干练的、三十出头的女人，因为对季宁宁自杀一事过于失望，她接电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冷冰冰的，连接电影的事情都不上心。季宁宁提起了，她还说：“你想清楚，这不是你心血来潮想去玩一把的时候，你去了代表的是bloom的形象，稍有差池回来就是千夫所指。” 段丽算是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到了这个份上，事务所为了保全颜面，是一定要派一个人出去不可。但这并不代表她为团队牺牲就该得到嘉奖，要是在剧组表现得不好，在外被人骂就不说了，回来也只会被骂给bloom抹黑。 总而言之，就是去担责任的。 当然，表现得好的确是个机会，可要是这么简单的话，怎么会变成一个谁都不愿意接的烫手山芋？ 毕竟是亲手带过季宁宁的，段丽说话即便不中听，还是在为季宁宁着想的。 隔着电话，季宁宁看不到她的弹幕，只觉得会为她指出利弊的，应该是个好人。她这个人一般是不愿意让好人失望的，便微笑道：“段姐，你放心，演戏我有经验。” “……”段丽缓了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经验，你从来没拍过片啊？” 段丽作为季宁宁的经纪人，从她入行开始就跟在她的身边，自认为对她了如指掌。何况电影资源对bloom来说都很罕见，要有了，早被人气高的几个瓜分完毕，哪里轮到季宁宁过。 但现在的季宁宁，有着段丽所不知道的丰富经历：她曾拍过无数影视剧，其中不乏一些鸿篇巨制、传世名作…… 虽说都是靠刷脸进去的。 而且她的确没拍过恐怖片。 季宁宁在简单的接洽后就收拾好去剧组报道了。她这个人不大能闲得住，尤其在得知季宁宁的情况并不乐观后，就野心勃勃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 据说长期处在高位的人，陡然被人拉下马，精神上都得崩溃，除非能够想方设法地回到原地。季宁宁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她向来走在街上都是万众瞩目，必须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才避免围追堵截的命运，现在大大方方地去超市购物都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难得有个认识的，内心也在说“这难道是季宁宁吗看上去果然比路溪丑多了”…… 太气人了！季宁宁不服！……不服也没用。 她咬牙发誓她要重回娱乐圈之巅！ 虽然是走过一回的路，却比上回要艰难许多。为此季宁宁还好好盘算了一下她现在的处境和接下来成名的方式。 以前那些媒体说乔宁情商低，这也难免，她长得漂亮，什么都不做就有人前呼后拥，当然不用费心去处理人际关系。现在她没有了任性的资本，必须好好考虑她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冷酷无情型、傲娇型、知书达理型、无理取闹型…… 一个明星会表露在镜头前的，或多或少都是塑造出来的形象。至于能不能博取观众的喜爱，纯看个人造诣如何了。 相对而言，八面玲珑的人最为妥帖，可惜以季宁宁的本性，实在做不来圆滑。于是在深入剖析现状后，她决定剑走偏锋，开辟一条和标准明星不大一样的路。 不成功，便成仁。 总之季宁宁就在经纪人段丽的陪同下来到了剧组。段丽念叨了一路，弹幕也飞了一路，季宁宁又要听又要看，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疲倦了。不过剧组对她而言就是战场，踏入战场的一瞬间，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 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季宁宁看到片场每个人的第一眼时，就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弹幕开关。她当然一一打开了，然后她就看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弹幕：【什么时候休息啊想吃麻辣烫】【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到现在女主都定不下来，这是要搞事情啊】【瞿导都得糖尿病了还天天兜里揣一堆糖……】【这个片拍出来就是纯恶心人的】【道具组牛逼】【女主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把膝盖献给道具组】 目前季宁宁见过的人中，除了路溪这个知名up主能获得一堆粉丝刷屏的弹幕之外，其他没人气的up主，身上基本只有自己发的弹幕。 不过剧组最大的腕儿、本片的导演瞿鲲鹏明显也是个小有名气的up主，除了粉丝对他作品的溢美之词外，还有片场工作人员的评价。 这时候季宁宁发现对别人的评价其实是重复的，同一句话在评价者那儿显示为自己的弹幕，在被评价者那儿显示为别人发的弹幕。所以在瞿导身上季宁宁看到了很多重复弹幕，就像是将工作人员的集中到了一起：【瞿导都得糖尿病了还天天兜里揣一堆糖……】【糖尿病患者又在作死】【明知道自己糖尿病也不克制】【瞿导又在吃糖】【醉了好歹一个知名导演怎么天天吃糖】 看完之后季宁宁发现她快要不认识糖尿病和糖了…… 看来大家对瞿导的坏毛病怨念颇深。 其实看得到别人内心的弹幕不算是一件好事，譬如之前季宁宁看到的麻辣烫天气预报什么的，这样的无关信息实在太多。只是如果不看的话，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漏了什么。 从海量信息中筛选出有用的部分，工作量无疑是巨大的，一路看来季宁宁简直头痛欲裂。 更别提其中还有些气人的，如果搁以前季宁宁早跟人骂起来了。 实在是她现在的地位不允许……也没那个脸跟人对掐了呀。 所以在面对瞿导的时候，季宁宁咬牙让自己完全无视瞿导见到她时新刷出的一句【bloom最后就给我找出了这么个人？糊弄我呢，还没我闺女好看】……她勉强露出标准微笑，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代表bloom其他同胞向瞿导献上最真挚的问候。 不管长得怎么样，这态度还是不错的。 的确是没人了。瞿导也知道再逼下去就得破罐子破摔，便自以为宽容地摆了摆手，示意季宁宁去试镜。 季宁宁心里那个气啊，这导演架子还挺大的，你一个拍恐怖片的，就该找个长得渗人的女主才契合主题好吗？找个漂亮的，别人还以为你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买了票进来就是等女主尖叫着，下一秒就扑进男主怀里然后发生某些不可言说的剧情呢…… 抱怨归抱怨，季宁宁还是忍耐着去试镜了。瞿导连路都懒得跟她指，可见也没太把她放在心里，好在季宁宁态度亲和地一路问了过去。工作人员不知道她是偶像，基本都好声好气地给她指路，季宁宁顺利地来到了……道具组所在的办公室。 为什么是道具组呢，之前路溪和荀书雪就说了，她们来试镜就是被过于逼真的道具吓走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季宁宁没有直接骂瞿导就是想拍以恐怖题材为卖点的色情片了——瞿导虽然在选角上对于长相有偏好，长得像路溪这样的，他偏偏能狠下心不要。 他本质上还是想挑个能演恐怖片的，最主要看的不是脸，而是能不能压住场子。不然他也不至于花大价钱在道具上下功夫。 从路溪告诉她这回事，到现在站在道具组门口，季宁宁给自己做了漫长的心理建设。 她这个人虽说不太怕神神鬼鬼的，也许是经历了穿越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倒是信了几分；抛开这个不说，一打眼看见血腥的场面，她很难保证自己不尖叫——就算能控制心理反应，生理也不行啊。否则bloom一大堆小姑娘怎么能一个都挑不出来？ 为了不像她们一样，季宁宁必须得忍。 装得心里不在乎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她得牢记女主是个面瘫角色，哪怕是一个大活人在她眼前被残忍地杀死，她也不能流露出一丝胆怯。 抱着复杂的想法，季宁宁谨慎地推开门—— 她忽然就乐了。 因为片场的人太多，季宁宁懒得挨个开启弹幕，就设置了自动开启。如何设置这里就不提了，总之那之后季宁宁看谁身上都是自动飘弹幕，如同推开门之后同情向她望过来的道具组成员：【又有来送死的了】【作为道具组的一员表示其实我都不能忍】【怎么可能有不怕的女孩子啊】【再这样下去甭拍了直接把道具一放就够吓人的了】【就不能现场给人打个马赛克么？】 马赛克这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季宁宁也不知道为什么道具们身上也会飘弹幕，但显然是触了众怒，其身上的弹幕密密麻麻的一片，远胜于片场最受欢迎的瞿导。 只不过从上到下排列的整整齐齐，内容都差不多：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就跟打了一片马赛克似的，那些据说能吓死人的道具她一个都看不见！ 第3章 道具组的人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等季宁宁瞥向那些道具的。 他们对自己制作的道具已经麻木，不觉得很可怕，反而觉得看人被吓到很有成就感；不过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后，他们也不再觉得那么新奇了，有些脸上还露出了悲悯的神色。 即便如此，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安心等待着尖叫响起，有经验的已经提前戴好了耳塞。 然而在等了半天之后—— 季宁宁顶着一张女主角式的面瘫脸：“什么时候开始试镜？” 道具组：“……” 一片哗然。 其中有个活泼的年轻人十分自来熟地蹿上来，拍了拍季宁宁的肩膀：“你行啊，小姑娘胆子真大！没事，这状态拍戏绰绰有余了，现在不需要装……”他还以为季宁宁强忍着恐惧，在敬业地饰演女主一角呢。结果季宁宁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把他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第3节 这小姑娘居然真的一点都不怕！ 他讪讪地收回手，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发虚，瞬间又蹿出去老远，和季宁宁保持距离；转念一想，倒不是他胆怯，而是看到如此残忍血腥的凶案现场，即便知道是假的，仍能面不改色的女孩子，谁会觉得是正常人？ 这年头少年犯罪率高得很，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孩子手头可能就攥着人命，他只是个普通人，可不敢得罪这种心狠手辣的……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怕，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连环杀人凶手？】 【瞿导这是招来了什么人啊！】 【我刚才还碰了她，她不会在寻思着把我做成道具吧？】 【……】 这小哥心理活动还挺丰富。季宁宁看他原本寥寥无几的弹幕一瞬间就密集得把脸遮了起来，不禁嫣然一笑，温声宽慰他：“放心，我知道道具都是假的，没有拿活人做的。” 小哥：“……” 他的脑门上忽然飘过一条：【妈妈呀笑起来更可怕了！qaq】 慢慢的其他人也缓过神来。他们开始围着季宁宁问问题，其中问得最多的当然就是：“你真的不怕？”季宁宁看得到他们的想法，知道他们在屡试不爽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真的有人一点都不怕；何况这些人做道具，不管瞿导怎么想，他们就是为了吓人的。现在季宁宁算是打脸了，于是一个个都憋着劲琢磨起怎么才能吓坏季宁宁呢…… 看这一肚子坏水！按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剧组能找到合适的女主角才怪！ 还有个不信邪的从背后拍了拍季宁宁的肩膀，季宁宁一回头，就看到他手中端起了什么猛地凑到季宁宁面前——看过恐怖片的都知道，即便没有任何吓人的地方，这种猛然出现的镜头就足以吓出一片尖叫。何况对方手里拿着的大概是什么血淋淋的东西，一般人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猝然看到，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下来。 但季宁宁……呃，抱歉她看到的还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她不笑场已经很给面子了。 于是那人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嘴边才蹦出一句：“嗨……” 吧嗒一声，他手中的道具落了地。 季宁宁淡定地捡起来，递到他面前：“你的东西。” “哦……”那人下意识接过了，恍恍惚惚低头一看，“——啊啊啊啊救命！！” 就说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什么都能吓到人，这不自己都被吓到了？ 季宁宁一脸悲悯地耸耸肩。 道具组：“……真他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无论道具组是如何急切地想升级道具来吓季宁宁，此刻他们是很服气的。 不多时得了信的瞿导也颠颠地跑来，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宁宁站在鲜血淋漓中面无表情地朝他回首，一帮平日里横行霸道的男人乖乖站在一边不敢靠近……那画面感真是太强了！瞿导当即两眼发晕，好半天才稳住，扶着门框不住地大声说：“好好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刚才那一幕，实在跟他想象中的恐怖片如出一辙，瞿导甚至感觉拿着摄像机把这样的画面拍下来，都能直接放上大屏幕了！ 本来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季宁宁给他了个天大的惊喜，他对季宁宁的感觉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好在季宁宁看上去并不介意——或者十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早熟地学会了在娱乐圈混就是要宠辱不惊。瞿导想着季宁宁这样的新人太需要机会了，等电影拍出来之后多捧捧，算是弥补他之前的无礼就好，因此他也没说什么。 季宁宁当然也洞悉了他的想法。 所以她始终抿嘴而笑，不置一词。 娱乐圈里捧高踩低似乎已经成了潜规则，季宁宁现在默默无闻，不把她当回事才是正常的做派。相对而言瞿导还算好的，至少他有弥补的念头，大多数人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对别人造成了什么影响，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说起来季宁宁不就是被这么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激得吞安眠药了？ 好在她回来了，她现在……好吧，比以前更惨。 以前的季宁宁总没人直接指着鼻子骂她长得不好看吧，现在那些人都不用开口，鄙视的弹幕足以将季宁宁淹没…… 简直痛苦！ 季宁宁居然能忍下来，再一次说明她其实并不是媒体所说的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不过季宁宁对于瞿导许诺的其实不大当回事。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她上辈子当红的时候，影视剧是拍了不少，大奖也拿过，但靠的是导演是造型师是剪辑师，和她的演技实在没太大关系。 毕竟很多奖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朦朦胧胧说不清楚的文艺片，女主角只要够美够仙，长袖飘飘间，话都不用说就那么眉目含情地一瞥，就已经是让人惊艳的素材了。 总而言之，季宁宁的演技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境界，有人夸，有人骂——她自己也知道，她演那些美美美的角色的确很拿手，其他的就算了。 等到这辈子她没办法美美美了，演技也就约等于零了…… 既然现在也有了机会，季宁宁是不是正好抛弃原来的捷径，专心苦练演技，终成一代影后？ 季宁宁的答案是否。 演技这东西，想要琢磨透，真是太难了。 她不需要。 她对自己现在的定位很清楚：她是偶像女团的一员，就算她接再多的影视剧，归根结底只是为了吸粉，而不是彰显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 她根本不是演员。 演技对她而言就是附属品，她会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但不可能放弃所有去追求这一条。 长相是天生的，已经无力回天；演技是后天的，却熬不到七老八十才厚积薄发。 那么一没长相二没演技的季宁宁该如何借着拍电影的机会吸粉呢？ 这年头的网络比乔宁那时发达许多，舆论压力也空前高涨，明星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稍有不慎就会有网民一拥而上喷得死去活来，比媒体更为无孔不入。 所以大多数明星都会表现得矜持而规矩，笑不露齿，说话都不敢高声。会不会被夸另说，至少避免被指着鼻子骂。 再加上有一张漂亮的脸远比好性格和好演技重要，以至于整个娱乐圈中，美人是愈发地多了，要说性格比较引人注目的，季宁宁还真数不出几个来。 这正好给了她另辟蹊径的机会。 她只要表现得与众不同，就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只要拍电影哪有不采访主角，比起等电影搬上大荧幕让人评价她拙劣的演技，季宁宁更倾向于在采访的时候多多露面表现自己——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记者来的时候，季宁宁正在和道具组的小哥们互相投飞镖玩。 从入剧组以来，道具组一门心思吓季宁宁，季宁宁表现得十分淡定，道具组又闷头改良，然后再次失败……一来二去，他们很快混熟了。 尤其是最开始蹿上来拍季宁宁肩膀的卢辉，现在已然成了季宁宁的铁哥们。收了工他还会拉着季宁宁一起去撸串，他对附近熟得很，知道哪家口味好哪家价格便宜哪家爱放孜然哪家还兼卖麻辣烫并免费提供麻酱。季宁宁也不跟他客气，她在bloom的工资着实不多，能省则省。 记者的话筒恰好就是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季宁宁，看来你和剧组相处得很好……” 飞镖叮地一声扎在了靶子上，季宁宁得意道：“我赢了，今晚你请客。” 记者定睛一看，冷汗忽地就下来了——他们甩的哪里是飞镖，分明是带血的骨头，细细的一截看着像是人的手指，只是指尖部分被磨得十分锋利…… 再看两人身边，记者更是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居然就是在尸横遍野的惨像中愉快玩飞镖…… “妈蛋，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被你吃穷了！”卢辉郁闷地回收了飞镖，“不玩了不玩了，我去做道具，这次我非得吓死你！” 季宁宁笑嘻嘻地从他手中夺过了“飞镖”。她像是才看到记者一样，亲切地招招手问：“哎，你要不要也来玩一把？” 记者低头一看，面色都僵硬了：“不不不不用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那真是太遗憾了。”季宁宁一边说一边把玩那些骨头，看得记者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记者：“你们剧组的关系真好，你是怎么做到……” 季宁宁随口道：“大家人都挺好的，你多待一阵就知道。”说着她就低头捡起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神色坦然又真挚，“啊，卢哥居然把这个忘了，等会儿你走的时候能顺便帮我给他送过去么？” ——她将阴森森的骷髅头随手丢到记者怀里。 记者：“……” 记者内心：【妈妈我要回家！！！】 瞿导知名度不小，之前就拍过几部叫好又叫座的恐怖片，《招魂》并不是是他一次新的尝试。这也是事务所强调班底不错的原因，同导演同类型的片子，即便还没有开拍，已经聚拢了一波粉丝，因此《招魂》打从一开始就颇受关注。 季宁宁也算是沾了剧组的光，又恰好当天没爆出其他大新闻，她轻易地蹭上了头条： 《招魂》启用女团偶像，这个新人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看吧，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得先是不一样的才能吸引眼球。 具体来说，季宁宁打算给自己树立一个耿直形象。一方面借着《招魂》的东风，她可以尽情表现她的一身正气和不惧鬼神，让观众觉得她和常见的性格温软的明星不一样；另一方面，她在可以直率说出自己看法的同时，也容易让观众对她的真诚心生好感。 这个设定驾驭起来轻松而有效，可谓是神来之笔…… 所以季宁宁一眼扫完之后，实在对记者的形容词怨念颇深——说好的耿直呢，什么叫“傻大胆”？就算新闻稿里象征性地打上了引号也没用！ 第4章 也许是没了美貌，再被人说没有智慧就很悲惨了，季宁宁现在对这类形容词十分敏感。 她愤愤往下一拉，本来打算伪装路人吐槽一下新闻稿的用词…… 月亮粑粑：这个女主角真是长得一言难尽…… 骑驴看唱本：楼上 1，就算是恐怖片也不带往恐怖方向挑女主的 一个无知的路人：卧槽丑哭了！丑拒！！！ 端木然：剧组当观众眼睛都瞎了？ 路溪一生应援：说好的从bloom的挑？路溪长得好看人又勤奋，为什么不是她上？联名抗议，剧组还我路溪一个公道！！ 碧海潮生：科普一下，这的确是bloom的成员，名叫季宁宁……那么问题就来了，季宁宁是怎么混进bloom的？ 仍然是一片骂声。 季宁宁发现她有点失误……通常一篇新闻稿出来，网民第一眼看到的是配图，而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而在看到她的脸之后，谁还有心情看字 何况那照片，大概是为了配合恐怖片宣传，尽把她往惊悚方向拍了，比平常的不好看更加不好看…… 其中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 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很遗憾，没有。 天了噜，季宁宁这才发现，黑她的人还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这也不怪她。 曾经的季宁宁，实在是一个不太接触网络的人。 十二岁的时候，季宁宁就进了事务所。事务所安排的任务本来就多，她又不算太有天分，必须得下苦功。她的生活很快被舞蹈和声乐所占据，忙得脚不沾地，训练一结束就巴不得躺在床上睡得天翻地覆，哪里还有心思刷网上的评价。 出道之后就更不爱看了，她的曝光率几乎都是捆着团才有的，看的人难免和这个那个对比…… 得亏季宁宁不看。再心宽体胖的人，整日沉浸在侮辱和谩骂之中都得抑郁了。 第4节 但网上的风言风语她是避过去了，现实呢——话筒一递过来就是嘲讽，打开快递就是印着血手印的死亡通知书，排练舞蹈的时候团员总是嫌弃她拖后腿，事务所也在打压她，那种感觉，她要怎么避？ 她当然可以不当明星。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长得不好看，非要当什么明星。最终的悲剧，纯粹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该以这样的长相妄想成就星途璀璨。 ——可是少女怀揣着明星梦难道从本源上就是一个错误吗？人的相貌是天生的，如果因为老天不赏饭而放弃，相较于自杀，这岂不也是另一种逃避？ 既然都是逃避，根本没有什么高下之分。要么都一视同仁地接受了……要么就硬着头皮走下去。 曾经的乔宁也不大爱看评价。夸她的骂她的比比皆是，那又怎样，黑黑粉粉的都是虚的，攥在手里的人气才是实的，她既然能通稿一个接着一个，还怕被人暗搓搓地戳脊梁骨？ 但这一套对季宁宁来说没用。 乔宁有那个底气才不怕黑。就算是黑她的人，也少有不承认她漂亮的。 季宁宁……唉。 没办法，既然黑她的力量太庞大，季宁宁就先从这下手好了。 季宁宁关注了“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顺着推荐又找到“季宁宁今天退出bloom了吗”“季宁宁今天滚出娱乐圈了吗”“季宁宁今天退出招魂剧组了吗”等一系列大同小异的账号……相较之下还是最先建且十分活跃的退团了吗粉丝最多。 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没有。 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艹，还没有。 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快了！！！ 季宁宁今天退团了吗：没有。 季宁宁看了看说“快了”的时间，正好是她自杀的时候……所以说，自杀这个事情根本划不来，这些只图一时嘴快的人，谁会觉得自己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能把人推向死亡之路，还不是季宁宁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自己又作死么？她要是真死了，他们最多假模假样地哀悼一下，没死成还得继续鄙视…… 要说生气么，季宁宁也不算生气。没办法，谁让季宁宁是真的没看这些呢？ 季宁宁很快又找着了一个账号叫“说给季宁宁听”，比起之前那些简单粗暴的，这个账号发的都是投稿，不乏长篇大论，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呃，季宁宁简单总结了一下，除了长得不好看是真的之外，其他黑点都像是从鸡蛋里挑出的骨头，牵强得很。就连笑得时候露了七颗牙齿和其他团员递给她矿泉水的时候她不渴所以摇头拒绝了都能被拎出来吐槽没教养…… 作为bloom的一员，季宁宁当然有自己的官方微博账号。粉丝还不少，但都是黑，一发微博一拥而上全是污言秽语，就算她删光了微博那些人无法评论，私信骂她的人仍络绎不绝。 季宁宁想了想，创建了一个叫“我小乔又回来了”的小号，算是纪念她作为乔宁的光辉岁月；她转发了之前那个新闻，@了那一堆账号。 其实既然是头条，关注的不关注的人都能看到，但有人拿来投稿，这些账号还是会转的——这说明有了新鲜血液注入，组织变得更为强大。 转完之后，自然就有人来问：“你也是季宁宁的黑子？” 季宁宁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其实她对这具身体的确不太满意，比她以前差远了。她诚心诚意地说：“是。” 同一个阵营的人，一般都在相同理念的感召下，对战友十分热情。不仅有许多季宁宁黑跑来私信她，还将她拉进了一个专门吐槽季宁宁的群。 今天季宁宁退团了吗：妹子我看到那个了@我小乔又回来了。 今天季宁宁退团了吗：气人，她不是闹自杀吗，怎么还活得比谁都好。 危机欧马可：呵呵，用这种方式炒作，涨姿势了。 阿南：凭啥让她上啊，路溪呢？ 喵酱：bloom一年到头也接不到几部电影，这种资源不落到center头上就算了，居然给她？季宁宁一没资历二没颜三没演技，凭啥，就凭她自杀？真是服气。 风和日丽：有黑幕无疑 喵酱：不懂季宁宁这种人死活非要留在bloom是为了什么，为了被大家骂？人就该有自知之明，长得不好看别来当偶像。 雪落无声：为了衬托出别人特好看呗 斑斓：看到小天使状态好像很不好，肯定是太难过了，居然输给季宁宁这种人。心疼qaq 其后一堆人 1。 小天使当然就是路溪了，不需要解释，她就是小天使嘛。 ……季宁宁要怎么告诉这些人，路溪状态不好，那纯粹是被吓的？ 季宁宁算是看明白了。 她好不好看是一回事，专门来黑她又是另一回事。一般来说，路人就算嫌弃她，说几句也就过去了，天天和季宁宁磕着就跟季宁宁天天被人骂其实没什么两样，多闹心啊？如果不是有利益冲突，很少有人能坚持不懈地一黑到底。 群里的大多数人当然就属于有利益冲突的：他们粉着bloom的其他成员。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一个团的人，无论对着媒体表现得如何友善和睦，资源是固定的，粥多僧少，不去抢的人什么都不会有。女子团体又是出了名的撕逼圣地，少有两个女孩搁一起不掐架的，何况这是三十几人，内部你眼红我我眼红你勾心斗角没完没了……粉丝可不就上行下效了。 而季宁宁就成靶子。 各家都能踩一脚，所以各家都要踩一脚。 责骂其他人抬高自己的偶像成为了他们证明自己立场的手段之一，就算没有实际作用也要过过嘴瘾体验一把当粉丝的感觉。 所以黑她的人才经久不息，乐此不疲。 然而现在这个活该被踩的季宁宁居然接了《招魂》，就意味着其他可能接的人彻底没戏了，谁能忍？ 那些盼望着自家偶像能借此露脸的粉丝自然不服，其中路溪粉最多，又最坚定这个角色就该是路溪的，最后这气就越发发泄在了季宁宁身上。 至于攻击季宁宁的长相，从始至终，其实只是顺便的而已。 抱着这样想法的季宁宁瞬间就众人皆醉我独醒了，不由自主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插了一句：你们都为什么讨厌季宁宁啊，就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 多荒谬啊，不好看都能成为被讨厌的理由，再丑点岂不是活该去死了。 不过话一出口季宁宁就觉得有点莽撞了，她现在是肩负着黑转粉艰巨任务的卧底，不能在最开始就让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结果群里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完后，告诉她一个结论：“是啊。这不够了么？” 季宁宁气结！ 这个看脸的世界，太过分了！ 当然也有敏感一点的怀疑：“小乔你怎么说这种话，你不会是季宁宁的粉吧。”立即就有人帮她澄清：“怎么可能，季宁宁哪来的粉。”先头那人恍然：“哈哈哈哈你说的是。” 季宁宁：“……” 于是在问她的看法时，季宁宁有气无力地说：“其实我也觉得季宁宁是真不好看……” 这真的是大实话。 她多怀念乔宁啊，顶着那张脸简直天下无敌。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一样，有个人很快发了张图，是季宁宁眯眼咧嘴笑的模样，的确可以用丑陋来形容——当然抓拍的这表情搁谁身上都好看不起来。图片的最下角还有一行大字：【如果丑能发电我将照亮世界】 这一下子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群里人顿时没了声音，只是疯狂地发类似的图片：季宁宁的丑图加上说明【吃屎啦你】【给我滚】【不要和我比丑你将丧失自信】【我丑我闭嘴】…… 季宁宁目瞪口呆！ 在她虚心请教这是什么后，又是刷了好半天的图，才有人不屑道：“表情包啊！” 季宁宁这才记起，表情包是这个时代的伟大发明，而她竟然已经无意中拥有了此等无形财富…… 不然怎么说事实胜于雄辩？ 季宁宁只感觉她满腔对自己的维护都在实打实的丑照前哑了声……真的是太丑了。 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满，她心虚得快要刨个洞把自己埋下去。 想到她的丑照就这样在网络上肆意流传，任谁都可以保存下来，在关键时刻甩她一脸，她倏地丧失信心了。不，她简直是悲痛欲绝，如果眼前还有安眠药，她一定会果断吞下去！ 纠结许久后，季宁宁终于做出决定—— 她眼眶含泪、双手颤抖地打字道： 谁还有季宁宁的表情包，能都发给我吗…… 第5章 定下女主之后《招魂》就正式开拍了。不管外界如何质疑一片，剧组对季宁宁还是很看好的。 没办法，除了她之外是真找不出能够拍出面瘫效果的年轻女星了…… 其实季宁宁确实不算好看。和主流审美青睐的小脸尖下巴相比，她的脸盘大而方，这就等于判了死刑；五官拆开来看还算精致，凑在一起就平凡了；个头也不算高挑……但要说她丑，是一点也不丑的，这样一个姑娘丢到大街上绝对是中上水平。 ——可是bloom不是大街啊，季宁宁搁其中不就相形见绌了？跟上辈子的女神乔宁比，她可不就低人一等了？ 要像现在这样，在一片白骨的对比下，身边又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女星，她不就漂亮了。所以这戏拍着拍着，摄影师就在说：“哎我觉得季宁宁看久了还挺顺眼的，当时我究竟是为什么觉得她不好看啊？” 灯光师：“是啊是啊，我还挺喜欢季宁宁这种长相的，看着亲近。” 造型师：“上镜显胖，实际本人要比照片好看很多。” 摄影师：“看上次采访咱们剧组时拍的那张图了吗？技术实在是太烂了！季宁宁被骂得真冤。” 道具组的小哥们已经是季宁宁的死忠粉了：“多好的姑娘啊，那些骂人长得丑的真是太恶毒了！” 季宁宁长得不上镜，而网民接触到的只有网上流传出来的图片，自然不觉得她好看；既然她原本也没什么美照，丑照当然传播迅速，可不就普遍认为她丑了…… 但本人倒也没有剧组夸得那么好。季宁宁觉得他们粉丝滤镜有点严重。 至于表情包，季宁宁见多之后就淡定了。再加上那模样丑得几乎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她也干脆当成另外一个人，愉快地用了起来。 所以剧组成员经常在和她谈到兴起的时候，收到来自季宁宁发的季宁宁表情包。 剧组成员：“……”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女主角是个面瘫角色，季宁宁只需要板着个脸就可以顺利地走完全程剧情，算是个十分轻松的活儿。但她不太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瞿导讲戏的时候她就认真听。 这一听季宁宁就鄙视脸了。其实导演都有这样的通病，他们总是幻想明星能用一张面瘫脸演出他们丰富的内心世界…… 比如瞿导说：“你脸上不能有表情，但这个时候要适时地表现出内心深处的恐惧。”；“绷住脸，用你的眼神向观众传达你的不屑。”；“这个角色虽然面瘫，但心是活的，情绪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汹涌澎湃，你得好好演……” 如果不是季宁宁能看到瞿导内心的弹幕，她一定以为瞿导在为难她：【这只是演员的基本功而已】【这对小季来说一定很简单】 他有一种谜之自信，因而根本不考虑有人竟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摔！季宁宁表示她就做不到！ 不过不管瞿导平时为人怎样，他作为导演还是尽职而优秀的。至少季宁宁在他的指导下，已经成功学会如何绷着脸“冷冷一笑”、“邪魅一笑”、“挑衅一笑”、“绝望一笑”…… 虽然季宁宁自己感觉没什么差别，瞿导却很满意，直夸她有天分，灵气十足，以至于前来采访的媒体回头就报道：“惊！偶像女团成员季宁宁原来是演技派”、“季宁宁上《招魂》靠的是什么”、“季宁宁告诉你明星不止看脸”…… 季宁宁怎么总感觉一股鸡汤风呢？ 要不是这番报道下来，的确引了很多路人开始关注季宁宁，季宁宁早翻脸了。 季宁宁原先人气并不高。 第5节 所有的人气都是由曝光率奠定的。可季宁宁的曝光率实在有限，仅有的也是作为bloom三十几号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员，那么看的人凭什么放着其他优秀女孩不粉，粉她一个实在挑不出什么优点的？ 只是不知道谁起头，引发一批跟风黑，到最后有组织有纪律的黑……似乎连这些人都完全脱离了最初的目的。 不过，这种黑是有局限性的。 如果说黑季宁宁的人几乎被划在bloom这个大圈的小圈里，bloom放在整个娱乐圈里，也只占了很小的一个圈子。甚至还有娱乐圈之外。 那都是季宁宁可以开辟的战场。 而被电影吸引来的圈子之外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季宁宁的第一批粉。 所以他们的期待度越高，季宁宁越不安。 她作为乔宁的时候，从来没有认真揣摩过角色，在这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现在无论是来自舆论的压力还是瞿导的认真谨慎，都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正如瞿导所说，他心目中的女主角是一个心理活动丰富的……面瘫。 《招魂》的女主角傅绮的内心世界正是她人生经历的缩影。 傅绮生长在一个贫寒而不幸的家庭。 不过，傅绮的面瘫并不是来源于艰辛的日子。此时她的人生虽然灰暗，却并非一点星光都没有。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傅绮总喜欢坐在墙根摇着扇子，然后就会有什么像是萤火虫一样不停闪烁着，为了避暑来到她身边。 傅绮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个常用名叫“鬼魂”，天真的孩子只以为是一个能够说话的朋友，并且鬼魂总是四处游荡，不像她只能拘泥于这一方小天地。从鬼魂口中，她知道了很多趣事。 ——困境中的坚强少女在朋友的陪伴下。 最开始的时候，这只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作为一个恐怖片，有这么一点温暖的开头就足够了。 剧情在傅绮父亲生日那天急转直下——甚至没有任何的铺垫，傅绮欢乐地推开门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看见母亲的尸体被人残忍地分成数块，狭窄的房间几乎被鲜血染了个遍，傅绮一脚踏上去，还新鲜的血液便黏黏腻腻地沾在她的脚板……傅绮恍然想起前几天和母亲去公共澡堂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水开大了，涌过水池向四面八方慢慢流淌，她踏进去的时候正好漫过她的脚边……但眼前并不是水，而是血，赤红充斥着傅绮的眼睛，仿佛还要漫上她的头顶。 尖叫。 面瘫少女从此养成。 母亲被杀，父亲不知所踪，经受了灭顶之灾的傅绮绝望到极点。但是她的好朋友鬼魂告诉她，她的母亲也变成了这样的鬼魂，如果傅绮能够把她招来，问明杀人凶手是谁，就能够为母亲复仇。 在鬼魂的指引下，傅绮走上了一条邪路。 为了练手，她总在深夜出现在附近的坟墓挖出森森白骨，不管那些鬼魂对人世是否有留念，统统招来。等坟墓全被她刨遍了，她又在茹毛饮血的生活中手把手为自己创造新鲜的尸体，再将还未彻底离去的鬼魂招出。 因为她的水平不稳定，异象时常发生，她便直接将人魂魄毁去，自此永世不得超生…… 至此电影推进了一半，观众也开始猜测接下来的剧情：傅母究竟是被谁所杀？莫非是不知所踪的傅父？或者傅家得罪了高人？傅父去了哪？傅绮修的招魂术到底有没有作用？会不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她为了一己私欲打扰其他鬼魂的安宁会引发怎样的连锁作用？好朋友鬼魂究竟亦敌亦友？ 这些悬念统统埋在傅绮修习招魂术的剧情里，而这一段也是恐怖片的核心——道具组的作用在此发挥，无数惊吓场面就此诞生…… 季宁宁情感上同情傅绮，理智上还是觉得怎么惨怎么来好。一来剧情惨，观众心疼，就不会过于苛求她的演技；二来傅绮越是被刺激得麻木不堪，她演起来也轻松。 其实往深里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就像瞿导要求的那样，面上越是行尸走肉，就越要用细微的表情展现角色的内心。 无论傅绮表现得如何冷漠淡定，她的内心始终交织着母亲枉死的仇恨，父亲失踪的担心与犹疑，练习招魂术的执着与贪婪，出现异象时的恐惧与悔恨，炼化灵魂时的不安与惭愧……她看似憋着劲一门心思往前撞，午夜梦回想起那一幕又张皇地惊醒，看着已经满是污秽的双手，质问自己这条路到底该不该继续走下去，她咬牙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可比普通地表现出喜怒哀乐要困难许多。 但对季宁宁这种奇葩来说，反而是演员基本功的面部表情不大擅长，哭起来看着跟笑似的。还是现在这样好，明面上板着个脸就够了，内心戏就让观众看了自己脑补去吧…… 只不过后来入了戏，季宁宁又想，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演傅绮，而应该演傅母。她的经历和傅母是很相似的：死了，但不知道是谁杀的。不过傅母后期没什么戏份，不可能担当女主角——那么按季宁宁的经历，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傅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七岁小姑娘…… 这个版本的《招魂》不也挺有意思的嘛！ 结果就在拍摄渐入佳境的时候，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正是瞿导拉着她和另一个演员讲戏的时候，季宁宁听得入神，陡然瞿导的声音一顿，旁边反应快的年轻演员已经尖叫出声。 季宁宁定睛一看：瞿导不知怎么，竟然昏了过去！ 正好压在那演员身上，无怪乎对方吓得扯着嗓子叫起来：“快来人啊，救命，救命……” 不过这是恐怖片的片场，大家对尖叫声都已经习以为常，还以为在练习呢。瞿导讲戏的时候一向不喜欢人打扰，稍微凑近一点都会被他拉着脸训斥一番，眼下工作人员都在忙着各自的活，这点乱子竟然完全没有惊动他们。 年轻演员都要吓哭了：“出事了，快来人看看……” “嘿，小张进步挺快，嚎起来真像那么一回事。”几个隔得远的摄影师都听见了他凄厉的声音，忍不住交头接耳。 季宁宁思考了一秒：她要不要也老老实实演一个十七岁的无知少女，在突发状况面前变得像小张一样不知所措。 ——下一秒，她狠狠地瞪了小张一眼：“瞎喊什么，叫120啊！” “哦哦哦，”小张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立马又大叫，“120——120——” 季宁宁：“……” 好在这个叫法起了一定的作用。傅绮那个时代还不流行喊120，何况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回事。片场的人一听，终于觉得不对劲，顿时呼啦呼啦凑过来一大堆人，其中就有机灵的打了120。 季宁宁安心了。她又去仔细看瞿导，虽然现在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瞿导围了个密不透风，她借着之前的优势还是始终挤在最前头。 因为昏得突然，瞿导只来得及发了一条【糟糕……】，等这条弹幕晃晃悠悠地飘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即便不知道，季宁宁还能猜不到原因吗？ 季宁宁几乎是在瞬间做了决定。 第6章 瞿导有糖尿病。 季宁宁果断伸手从瞿导口中翻出一堆糖果——意料之中。她看也不看，直接往瞿导嘴里塞。 “你干什么？”和瞿导年龄相近，相交颇深的武术指导拦住了她，“老瞿又不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似的，减肥减到晕过去。你不知道他有糖尿病吗，还给他吃糖？” 要是放在平时，季宁宁肯定以为这话是在夸奖她。季宁宁脸大了点，四肢却很瘦——不管减肥这事光不光荣，至少有成效不是？至于瞿导有没有糖尿病，她一个新人本来就不该知道。 不过现在她既然已经成功塞了进去，也就顾不上和武指争执，仰着头十分紧张地站在了一边。 季宁宁当然不是要故意害瞿导的。 她对瞿导这个人，有不满，更多的还是敬重。就像瞿导爱吃糖这件事，一般人的确觉得他就是作死，自己管不住嘴。但对瞿导来说，吃糖不是为了解馋，而是为了激发灵感……虽然季宁宁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吃糖能激发拍恐怖镜头的灵感，总之这也算另类的为艺术献身了吧，只要瞿导一天还坚持在工作岗位，他的糖瘾戒不掉，糖尿病也怎么治都治不好。 那又怎样，他根本不在乎。 旁边的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只有季宁宁对此上心了一点，谁让她对瞿导健康动态的了解比家庭医生都深。她知道瞿导为了控制病情大量服用药物。现在血糖降得狠了，可不就出问题了。 季宁宁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这几天针对性地查了资料，大概还是懂一点的。 比如这个时候，就该给瞿导塞点糖，然后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救护车来吧。 即便季宁宁有时候心理是有点阴暗，这回她的确没想故意压着瞿导的病情，到关键时刻再出手相助，引得瞿导对她感激涕零。 再说她也实在没这个本事，人家本科学五年就算不考研也得先实习几年再正式上岗，她就看了点皮毛能懂什么，真给瞿导整出毛病来，不被抽死才怪。 所以她根本没想往自己身上揽荣誉，只是出于人道主义陪着去了医院。 她也没想到，做了好事不留名还不行，等尘埃落定之后众人殷切围在瞿导病床边时，医生笑呵呵地问了句：“你们是不是给他吃糖了？” 靠得最近的武术指导率先瞪了季宁宁一眼，紧张道：“是不是吃出问题来了？！” “没，只是我问到太妃糖的味道了。我也喜欢吃太妃糖。”医生显然已经对家属的草木皆兵司空见惯，十分随意地回答道。 武术指导：“……” 这可是个大好的表现机会啊。季宁宁见此赶紧标榜自己，攥着从瞿导兜里抠出来的糖果献到医生面前：“您要吗？我这还有。” 医生见她表现得乖巧，也不客气地接过去，顺嘴夸了一句：“我认识你，你不是季宁宁吗，比照片看上去好看多了……你是不是也得过糖尿病，有经验知道怎么做？现在需要去检查一下吗？” 嘿，这医生当的，分分钟就揽起活来了。 季宁宁顺杆子爬上：“检查免费我就去。” “哈哈哈那可不行。”医生摆摆手，走了。 众人看季宁宁的眼光一下子变了。有点像是在看雷锋，不由感慨起世上竟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人，又像是在说……“丫一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类人以武术指导为典型代表。 季宁宁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在瞿导边上挤了个位置坐下。横竖只是举手之劳，这个恩情瞿导承不承都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却有人在微微的骚乱中笑了一下：“难怪老瞿总是夸你。” 声音固然是低沉动听，不怒自威，透着一股和剧组的嬉闹截然不同的、上位者的气势，其中奚落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对这种上来就攻击她的，季宁宁一般都没什么好脸色。况且她自跟剧组混熟后，也算是横着走了，还真不怕得罪谁。 人有了底气，就很难再忍气吞声。季宁宁当即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胸膛，打算喷回去，不料相熟的道具组小哥卢辉在这一刻拉了拉她。 卢辉低声嘱托：“别乱来，这是我们的投资商谭铭先生，看在瞿导的面子上，才顺便来看一眼，你要是得罪了他咱们剧组都得完蛋……” 啧啧，顺便。 只差直接说“纡尊降贵”了。 还剧组都完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投资商还不好找？以瞿导的影响力，多的是捧着钱来见他的，难道得罪了一个谭铭就能让他们全都投鼠忌器？ ——然而卢辉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这样。 刚才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没人能不把他当回事。 只是季宁宁心里与其说是不服……更多的还是震惊。 在听到谭铭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目光如炬地看了过去——谭铭，这不是她死活撩不到的小少爷的名字么？乔宁死的时候他还说是被他害死的呢，眼前这个究竟是重名还是他也穿越了？ 仔细一想，她忽然觉得谭铭的声音熟悉得很，还真有点像她记忆中的那个谭铭…… 季宁宁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作为乔宁的时候。 乔宁和谭铭，简直“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连一贯踩她的媒体都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就是天生一对。 ——毕竟走在一起的时候也只能看脸了。 乔宁自然是出了名的好看，尤其那次颁奖典礼上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晚礼服，鲜亮得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衬得娇美的脸庞明丽动人艳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生怕多看一眼多靠近一分就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乔宁的美丽，向来是具有十足压迫感的。 然而谭铭也不遑多让，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年轻俊秀的脸庞上，因眉目稍显凌厉，配合他一脸说不出的矜持骄傲，明晃晃的灯光一照，竟有些杀气腾腾，仿佛他天生就该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睥睨天下。 而乔宁这样的美人，也该陪伴在他身边。 季宁宁喜欢称呼谭铭为小少爷。 第6节 不光是因为谭铭是国内最大娱乐公司华昌公司的继承人，更是因为谭铭在她眼中就像古装片里那些穿着考究，行事跋扈，自以为高高在上所以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小少爷一样，骄傲又任性。 她觉得这样特别可爱。 所以别人都怕年纪轻轻的谭铭，她偏偏不怕。 不仅不怕，还变着花样在不同的场合毫不保留地显示出自己对谭铭的喜爱。媒体说她是想抱谭铭的大腿想嫁入豪门，她也没有任何改正的意思。 ——别说喜不喜欢原本就与第三人无关，凭着乔宁那张脸，不嫁入豪门岂不可惜？ 原本，乔宁即便再任性，也不敢随便拿谭铭开刷。他身后屹立的毕竟是庞大的娱乐产业，十个乔宁都抵不住他的怒火，说消失就消失，娱乐圈从来不缺人哪怕是被奉为女神乔宁。 但她吃准了谭铭根本不会被她惹毛。 数次合作让她和谭铭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而且她发现小少爷外表凶悍，内心却十分纯情。当她被小少爷偶尔的举动迷住，情不自禁地说出喜欢的话时，他总是红着脸唯恐避之不及，嘴上说着嫌弃，语气却分外飞扬。 他就喜欢被人捧着，冷酷只是他的习惯，实际他根本不会生气。 捏准了这一点后，季宁宁愈发得寸进尺，连颁奖典礼都成了助攻。 她捧起奖杯的时候，全场的闪光灯都汇聚在她身上，将火焰般的她照耀得愈发怒放。 所有人以为她笑容明艳的时候是要发表感谢和期盼，谁知道她一指端坐在第一排的谭铭，道：“我现在已经拿下奖杯了，什么时候才能拿下你？” 谭铭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身姿远看是一座挺立的小山，黑沉沉的看不见任何光。 媒体心里都在幸灾乐祸地想：完蛋了，这种场合乔宁都敢开玩笑，谭铭这回真的要发飙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谭少爷居然微红着脸，转身……跑了。 丢下颁奖典礼的重要场合，跑了。 丢下向他表白的乔宁和满室明星记者，跑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傻眼了的人们根本没来得及捕捉他的身影，只感觉眼前什么闪烁了一下，就消失在入口再也不见…… 全场寂静。 只有乔宁摸着下巴，仿佛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幕，呵呵笑道：“真可爱。” 镜头疯了一样地对准此刻女王般的乔宁……谁也没想到那个谭铭居然真被她踩在脚下！ 虽然回去之后谭铭自觉丢脸，气得好几天不理人，乔宁不得不哄了好久…… 从那之后，乔宁和谭铭就被绑在一起了，有时候媒体形容她都会说“未来的谭太太”。等到谭铭咬牙切齿地澄清他和乔宁没有关系，媒体又开始炒作“乔宁惨遭抛弃”……惹得小少爷忐忑地打电话来慰问她，偏偏又是“我只是施恩来看看你死没死不过你死了也好别到处祸害人了”的口气。 乔宁倒是不在意什么谭太太不谭太太的。她只是觉得逗逗谭铭很有趣而已。 就像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上哪个节目时提到觉得薰衣草香安神，每晚得闻着才能入睡……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小少爷硬生生送了她一片薰衣草田。虽然在她问的时候，小少爷死活不承认，还说：“只是过个生日而已，怎么会有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脑袋被驴踢了吧？” ……试问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有谁能拿出手？ 现在想起来，季宁宁多少有些愧疚。 她觉得好玩，谭铭也从不承认，这样的状态对于他们而言很好；然而媒体眼中谭铭身上难免被打上了她的烙印，要是她真的嫁给谭铭也罢，谭铭另娶她人后，新娘难免被媒体拿来和乔宁对比。 乔宁生前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死亡更是让她在世人心目中得到升华，谭铭的夫人若是常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谁能受得了。 想到她可能彻底破坏了谭铭的姻缘，季宁宁多少有点惭愧。 然而在她对上谭铭目光的那一瞬间，她，郁卒了。 季宁宁想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少爷。即便过了十年，她也有自信可以认出来。 可是她看不见。 谭铭的脸上，赫然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弹幕：[谭总好帅谭总嫁我][这个谭总已经被我承包了说不许的都是后来的][我男朋友的脸不许你们看！] [霸道谭总爱上我/（//·/w/·//）/] 季宁宁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摔！要不怎么说发脸部弹幕没素质呢！ 第7章 季宁宁严肃地想了一下——不管这个谭铭跟她认识的那个有没有关系，她还是先把人当成金主捧起来再说。 毕竟，无论是哪个谭铭，压她一头都是绰绰有余的。 好在季宁宁有外挂，她不是那么担心谭铭面无表情的时候，内心是不是琢磨着如何把她开除。相反，她看不见谭铭的神情，却能看到他浮动的心思，虽然谭铭在这一刻其实什么都没想，淹没他的纯粹是海量的花痴信息。 季宁宁第一次看见除明星以外的人拥有这样多的弹幕，这让她更加不敢关弹幕。 她怕某一个瞬间掠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相比之下，见不见谭铭的脸已经无关紧要了。 从杂乱的弹幕中，季宁宁迅速分析出谭铭的身份地位：商界精英，影视巨头，霸道总裁，长得好看…… 唉。 这年头怎么一个做生意的都要看脸了？ 季宁宁郁闷地收回了视线，在漫山遍野的花痴弹幕中，她还真有点好奇谭铭长成什么样子。偏偏她不行。也许是这种情绪影响了她，她有点口不择言：“那当然，瞿导不挑我挑谁？” 这话说得其实是过于自傲了，就算是和季宁宁相处过的剧组成员，也不认为季宁宁有本事夸下这个海口。 因此季宁宁听见周围一片倒抽气的——估计是被吓的，看来谭铭的脾气不是很好，甚至季宁宁的话让他面露凶光。 ……反正季宁宁看不到，她只看到谭铭的头上突然飘过一条：【初生牛犊不怕虎，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 季宁宁试探性地装出理直气壮的口气：“你觉得我不行，那换你来试试？” 谭铭饰演恐怖片女一号，想想画面还挺美…… 可惜卢辉急了，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在谭先生面前别胡说八道了！”他还以为季宁宁老毛病犯了，把谭铭当成他们这样可以随便吹牛皮的人呢…… 因此季宁宁只看到一条来自谭铭的长弹幕闪过，却没有看清内容。 不过她就算不走眼也不一定看得清，谭铭发的还特么是三倍速…… 季宁宁抑郁捧脸。 她只能盯着剩下的弹幕看。她很快发现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名字：沈迎夏。 [沈迎夏是什么鬼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谭总和沈迎夏我是拒绝的！][沈迎夏这个心机婊！][觉得沈迎夏不好看的我是一个人？] 沈迎夏是谁，在谭铭这儿得到的待遇竟和季宁宁差不多？ 季宁宁好奇地看……哎，看不了了，谭铭走了。 霸道总裁毕竟是总裁，整天忙得很，连老朋友昏厥被送医院抢救，都是挤出时间才来匆匆看一眼，哪里有功夫陪小角色闲扯。季宁宁倒也没指望这么一会儿就能和投资商发展出潜规则……咳，谭铭一走，卢辉就松了口气，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旁边说：“还好没事。宁宁啊，你还是小心点，别得罪了谭总。” “怎么，”季宁宁扬起眉毛，“戏都开拍了，他还真想把我给换了？” “那可不，谭总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卢辉说得严肃，季宁宁却没忍住笑了：“我还以为大清已经亡了，原来并没有啊。” “你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卢辉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支吾了半天才抓着头发，压低声音道，“这个谭总可是个狠角色，你能避还是避着点好。” 季宁宁一愣。 卢辉一脸严肃：“你没听说过乔宁吗？她就是被谭铭害死的。” 季宁宁：“……”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脸血地问：“你说啥——乔宁？” “是啊是啊，”卢辉乐滋滋地点头，季宁宁发誓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人脸上浮现出乐不可支的傻笑，毕竟平日里他一颗稚嫩的心早被鲜血折磨得千疮百孔，“十年前的国民女神，也是我的女神，长得那叫一个美啊，现在这些小花旦完全比不了……” 季宁宁：“……” 季宁宁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了。 全盘接受她记忆的季宁宁的她，认知局限在偶像团体里，意外对知名影星不甚关注，否则也不至于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是未来的世界。 ——看来刚才那个谭铭还真是她认识的谭铭。 虽说死命追过的人，不管到没到手，再相见认都认不出来着实丢脸……这不怪季宁宁啊，看不看得见脸另说，她死的时候谭铭还是个眼高于顶矜持高贵的小少爷呢，怎么一转眼变成不讨人喜欢的霸道总裁了？ 岁月不饶人啊！ 季宁宁扼腕叹息，要是被她追到手了，她一定会看好谭铭，至少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季宁宁禁不住也神秘兮兮地对卢卢辉说：“我问你个事儿。”只是临到嘴边她又有些踌躇，被卢辉鄙视了才说，“谭铭有没有结婚？” 卢辉果断道：“没有啊。” “……”季宁宁神情有点微妙。 “但好像在和一个一线女星传绯闻，叫什么……沈……沈？”卢辉想了半天。他虽然算是一脚踏在娱乐圈里，熟悉的却只有合作过的女星。 “沈迎夏。”季宁宁说。 谭铭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是沈迎夏……你知道还来问我！” 季宁宁继续做深思状。 看来这个沈迎夏，要么地位太高要么太低。 能和小少爷传绯闻，当然是前者……一线女星？不，不止。 能和小少爷说上话的，都得是乔宁那种档次。 “我跟你说啊，你别打什么歪心思。你没见那些找了金主的，表面风光，资源比谁都多，可观众又不是眼瞎，哪里看不出来？被人戳脊梁骨真的好受？而且谭总是什么人，沈迎夏那样的和谭总在一起都会被骂得半死，你……”卢辉上下打量了季宁宁一番，用暗含着关心的不屑语气道，“你就是个战五渣，还没靠近谭总就随风飘散了。” ……哼。 季宁宁也不屑。 虽然她不知道的情况，但看反应，沈迎夏的条件比乔宁肯定差远了。 她比不过沈迎夏？ 真是笑话，她和谭铭认识的时候，沈迎夏还不知道断奶了没有。 作为当事人，季宁宁当然对谭铭害死她的言论不置可否。虽然她也怀疑过谭铭会不会为了摆脱她剑走偏锋，但想想小少爷要真有那个魄力，也就不会在颁奖典礼的现场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面红耳赤、落荒而逃了…… 想到这里，季宁宁心里忽然一动。 对了，她不止是季宁宁，她还是乔宁呀！ 第7节 她完全可以找谭铭帮忙，要是小少爷愿意捧人，别说是季宁宁了，芙蓉姐姐都能成大众情人。季宁宁也犯不着跟一群小姑娘抢资源抢得头破血流，小少爷一声令下，多少大制作送到她面前随她挑选…… 然而心念沉浮间，季宁宁还是把妄想压了下去。 就连一腔故人重逢的热血都在慢慢冷却。 十年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时光，沈迎夏，还有生死。 就算是再深的交情，也该断了。 何况小少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少爷。 他已经成长为不可爱的霸道总裁了…… 超乎季宁宁预料的是，这位霸道总裁在走出去老远之后仍在沉思：“那个季宁宁……” “怎么？”跟在他身后的秘书赶紧迎了上来。谭铭的心情很有可能跟他的薪水挂钩，所以一点点的波动都让他格外在意，何况谭铭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困扰过了。 这位在娱乐圈叱咤风云的人物也很少被人无礼地对待。 ……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秘书眉间的恼恨一闪而过，又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等待谭铭补充完毕：“总觉得很熟悉。” 秘书尽职地想了想，恍然道：“乒乓！” “她是乒乓球选手退役的？”谭铭更疑惑了。 “不不不，是最近公司重金买了版权的那本小说，叫《乒乓》。原著人气就特别高，而且现在乒乓球不是很火么，这个题材的小说改电视剧，一定火。”秘书连连摆手解说，“好像女二的原型就是季宁宁……” “拿她做原型？”谭铭觉得有点好笑，“那决定用她了？” 秘书果断摇头：“怎么可能，女一都已经定了沈迎夏，没道理女二要用季宁宁。她一点都不红啊……” 琢磨不透谭铭的意图，他还是没有往死里贬，然而意思很明确：这片就是奔着走红去的，公司列为重点项目，也很财大气粗地请了豪华阵容。女一是如今最当红的女星，配角也是往红里找。当然，也有不长眼的仗着有后台想带资进组，可后台能硬得过华昌？多少还过得去的明星求着打酱油都被挡在外面，没道理让一个没颜值又没人气的季宁宁占了重要角色。 这对电视剧也很不利。期待值高，要求也会高，要是观众一看其他人赏心悦目，一到季宁宁，什么鬼，档次一下子低了，观感就跌了。 一个人毁一部剧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原型……多少小说的原型是普通人，没听说过真找普通人来演的。看电视剧看的就是明星，这根本不是问题。 除非谭铭发话……那所有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总裁大人任性起来，拍部剧玩玩，谁管得着。就算真毁了，有他担着就是。 秘书眼巴巴地瞅着谭铭，生怕他真一句话把满载希望的项目交到季宁宁手里供她把玩，那砸进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想想就心痛。好在最终总裁大人只是微微一笑：“不急，等《招魂》拍完再说。” 第8章 谭铭这样的人，季宁宁在没有没清楚状况的时候，暂时不敢动，但乔宁积累下的其他人脉她还是可以一试。 当初乔宁傲气归傲气，好歹是在娱乐圈混的人，不可能真胆大到随便得罪人而不自知，相熟的自然不少。只是这点恩情，即便没过十年，都不至于让那些人拉她一把…… 有总比没有好。 借着缅怀故人的由头，谈事情会比较容易。 而且季宁宁现在是有正事在手的：《招魂》不是正拍着么？ 还是招·魂哦…… 原本瞿导一直很抗拒宣传。大概这种导演都有一点傲骨，觉得我拍的好，你被吸引来看才是应该的；被宣传忽悠着进电影院，都是邪门歪道。 对此季宁宁嗤之以鼻：好酒还怕巷子深呢，你电影拍的再好，没人看都是空的。 ……好吧，这年头口碑能带动票房，瞿导一贯宣传寥寥无几，也抵不住网上自发宣传的多。 这点季宁宁还是很服气的。 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提出的人是季宁宁，还是瞿导忽然想开了，他竟然叹了一声，同意了…… 于是在《招魂》的拍摄只剩下简单的收尾工作，忙碌了好一阵的剧组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季宁宁为剧组联系到了一个知名综艺：《相约七点半》。 第一次被通知居然还要上综艺宣传的剧组：呵呵。 季宁宁是吧，记住你了。 ……那几天季宁宁见了人都是绕着走的。 《相约七点半》，名字听着有点正经，其实是访谈形式的热门综艺，在七点半的黄金时刻，更为关键的是，节目最大的噱头是直播。 未经剪辑，谁也不知道现场可能会发生什么，观众就爱看这种潜在的乱子和不加修饰的真实。 实际上……看上去顺利得体的直播，往往都是有台本的。而且很快寄到了季宁宁手中。 只是这个下定决心要走综艺路线卖人设的耿直girl，随手就把台本丢进了垃圾桶里。 就这样，《相约七点半》，开始了。 《相约七点半》的固定班底由主持人周文虹、程元青和薛川组成。 上节目之前，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季宁宁就很详细地了解了主持人的风格，简单来讲，周文虹辛辣，最爱用出其不意的话问得嘉宾哑口无声，偏偏观众很吃这一套，觉得她反应快，能制造爆点；程元青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相对规矩一些，然而这实际也是在无数综艺节目中锤炼出的圆润，基本上不会刻意刁难人；最后这个薛川……主持功底相对一般，能混进《相约七点半》，凭借的当然是高人气。 薛川本来就是偶像明星。 《相约七点半》吸引薛川的粉丝冲收视率，薛川吸引《相约七点半》的观众变成他的粉丝。固定下来之后的好处很多，双方各取所需。 因为是同行，季宁宁多关注了薛川几分。 薛川是当今男子偶像天团fews的一员，因为长相俊朗，弹得一手好琴，唱歌也温柔动听，走红得很迅速。不过对于季宁宁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毕竟第一条就足以把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季宁宁曾很多次感叹过：这个看脸的世界。 见到薛川的时候，她又要感慨一次了。 就和之前见到路溪和谭铭一模一样，薛川身上的弹幕也将他遮得密不透风，那张据说一出道就风靡万千少女的脸，此刻已经被一片[啊啊啊啊啊老公好帅舔舔][薛川已经在我床上你们别想了][大家好我是薛川的女朋友我家薛川承蒙各位照顾了]所覆盖，不知为何还有[11.26薛川专辑发售，敬请支持]…… 摔，其实季宁宁一直很想看看这个年代的男人到底能帅成什么样啦！ 季宁宁有点郁卒地坐下了。 节目组将主持人和嘉宾泾渭分明地放置在舞台的两边，整体采用的是常规的一问一答模式。在一段轻快的音乐过后，程元青说了节目的固定欢迎词，就开始介绍嘉宾了：“今天来我们节目的是《招魂》剧组，让我们热烈欢迎导演瞿鲲鹏，主演季宁宁、卢辉、廖明杰、葛妙妙！” 《招魂》是个实打实的女主片，唯一戏份吃紧的就是傅绮和鬼魂，然而鬼魂只需要电脑cg就可以制成…… 也就导致除了季宁宁之外的角色几乎是默默无闻，连卢辉都在其中混了个脸熟……相较之下，原本应该默默无闻的季宁宁反而成了腕儿。 就是在见惯了天王巨星的当红主持人面前，她又被打回了原形。 即便冲着瞿导的面子，多年主持的功底和素质，两位主持人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季宁宁仍清楚看见他们的弹幕正在满天飞。 【这个剧组也太磕碜了】 【史上最惨剧组】 【在这之前我连季宁宁是谁都不知道我会乱说】 【拿到嘉宾名单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绝对是走后门了吧！！！怎么混上来的】 【万一这次收视率再不好，可有人背锅了……】 还没开始已经准备背锅的季宁宁：“……” 其实以瞿导的地位，想上个综艺还是很简单的。 无奈瞿导不爱走这条路子，人家综艺节目也觉得你一个恐怖片，导演不配合，阵容无大咖，剧情光惊悚了，没有可以引爆观众热情的点，更过分的是连个男主角都没有——想卖cp都没办法！强行合作不是两边都受累嘛。 说白了，这种黄金档的综艺多的是备受关注的青春爱情家庭伦理片等着上，不差一个恐怖片来撑场子。 不仅是他们，连台下的观众很多都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大部分是综艺节目的死忠粉，小部分是瞿导的死忠粉，想法五花八门，却无一例外都对选角有意见。 瞿导固然不走大制作大明星的路子，上一部恐怖片可是和著名实力派影星合作的，这次没道理在咖位上嗖地低了下去。 【而且是那个季宁宁……】 【听说丑闻挺多的，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呢】 【不说丑闻了，真的长得不好看啊】 【好像比网上那些照片好看点……但还是不好看】 【说好的bloom呢，路溪何在？！】 季宁宁……忍。 这种话，看多了，也只能忍了。 人群之中，似乎只有薛川与众不同。因为他在看到季宁宁的时候，想的是：【季宁宁到底是怎么抢到招魂资源的？】 所以怎么说同行？这家伙，光想着如何取经呢。 然而商业秘密，季宁宁是不会说破的，随他揣测去吧。 稀稀拉拉的掌声后，程元青率先询问瞿导。他是播音主持专业出身的，说着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声音又带着中年男性的低沉温和，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可惜瞿导不太爱应付这个，随便搪塞了几句，就把话筒丢给季宁宁。 程元青只得转向季宁宁：“据我所知，这是你第一次接电影。”季宁宁点头，他又道，“处女作就是和瞿导这样的名导合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算季宁宁丢了台本，她也能从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开场白中读出台本来。 程元青就是这么一个规规矩矩按台本走的主持人。 碰上季宁宁，算他倒霉：“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和瞿导合作。” 饶是自诩圆场能力一流的程元青，听了这话也是一怔。 还从来没有哪个明星当着镜头的面直接说出对导演的不满…… 除非是红到连剧本都可以随便修改的明星，大多数吃这碗饭的，都得仰仗导演。一来戏还捏在人家手里，二来导演也有自己的圈子，得罪了一个难免在其他导演心中落了个坏印象，如果人脉广的导演随便说几句，再想接戏恐怕就难了。 再怎么委屈，都得往心里憋。 何况这是直播，经常有明星不过脑子地简单抱怨一句，事后都得在观众的抨击下道歉。 或者……季宁宁是想先抑后扬。 看似在贬低瞿导，实则后面跟着的就是夸奖，这也是明星一种含蓄而独特的捧高方式。 想通这点的程元青了然含笑，示意季宁宁继续说下去，然而季宁宁开了口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坐在原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程元青有点方，难道传说中情商奇低，不会看人脸色不会说话的明星……真这么巧被他碰上了？！ 第8节 程元青难得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季宁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又不打算接话，他再怎么打圆场都尴尬。 然而还未等他思忖如何开口，刚才还一脸不合作的瞿导夺过话筒就骂：“臭丫头，你就这么嫌弃我？我真是白疼你了！” 战火迅速燃起！ 季宁宁不甘示弱，冲他龇牙咧嘴道：“我天天拍你的戏都快恶心得吃不下饭了，容易吗我？你还想再祸害我一次是不？” “你吃不下饭？”瞿导冷笑，“我看你吃得比谁都香，昨天剧组盒饭有红烧肉，小卢的基本都被你扒碗里了——小卢你作证！” 被点到名的卢辉愣了一下。眼见瞿导和季宁宁如同在片场一样自如地拌嘴，他被气氛所影响，一时忘了这其实是在综艺节目的收录现场，再加上他这几日因季宁宁强行给剧组找活的事情没少跟季宁宁抬杠，竟也随口说：“我作证！整个道具组的红烧肉都进了她的肚子！” “都是你们惯的！”瞿导痛心疾首，又去指责季宁宁，“亏你还信誓旦旦要减肥呢，这么下去我们还拍什么拍——你见过恐怖片的女主角越长越胖的吗？到底拍的是恐怖片还是喜剧片，这样一点都不吓人好不好！” 季宁宁跳了起来：“怎么没有，不先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 这下，三个主持人都懵逼了。 上综艺节目，沉默的，嘲讽的，骂人的，少见但不是没有——这个剧组是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掐起来，生生把主持人晾在一边，好像现场已经变成了他们的舞台，其他人再也插不进去。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观众竟没有想要劝阻的，因为他们觉得剧组竟然连掐架的时候都透着一股愉快的日常风。 他们看着，莫名也觉得很愉快了。 于是他们在想——这就是招魂的剧组？ 多么神奇的剧组！ 第9章 季宁宁一直在思考，她将让观众看到一个怎样的招魂剧组。 而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正是她最终选择的氛围，是她从第一天入组到现在都有意引导的结果。否则在场诸位性格再跳脱，也不至于当众吵起来。 氛围很重要。 剧组也是一个小团体，怎么可能没有摩擦。 重要的是处理冲突的方式。冷漠和掐架都会轻易让观感变差。 固然剧组和睦相处，会加分，可像他们这样，看似吵得天翻地覆，实则无处不在彰显关系亲密的，更会让人觉得真实。 如果说沉默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对抗，和睦是风平浪静的隐忍，争吵就是赤裸裸地把矛盾摊开，剩下的全是最真实的部分。 好朋友不是永远不吵架，而是吵过之后，仍能包容彼此的缺点，携手继续走下去。 招魂剧组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有趣，而且团结。 ……主要是，第一次看到实在觉得新鲜。以前哪有剧组敢这么吵，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给观众留下糟糕印象是一方面，落了主持人面子是另一方面。尤其是热门综艺，从来只有主持人冷落不出名嘉宾的份，哪有嘉宾讲得热火朝天，主持人在一边干瞪眼的时候。 厚道的程元青固然微笑不语，没有经验的薛川也装聋作哑，周文虹却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还真没见过素质这么差的剧组！ 既然这些人完全不按台本走，她也不按。 她便冷冷一笑——《相约七点半》的粉一般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要开嘲讽了。 季宁宁也因此如临大敌。 周文虹倏然问她：“既然双方都不满意，《招魂》剧组为什么要挑季宁宁？据我所知，bloom里适合演这个角色的很多，”她说了以路溪为首的几个名字，又目光灼灼地质问，“但为什么最后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季宁宁？” 打蛇打七寸，周文虹显然捏住了季宁宁的死穴。 要不怎么说周文虹毒呢？ 她一句话，先给季宁宁苦心营造的剧组氛围定了个基调：双方都不满意。 在此基础上，她抛出了所有人都分外关心的选角疑问。 再拉着路溪，一方面指摘季宁宁踩着路溪等人上位，抢到不该属于自己的资源；一方面又暗示路溪连季宁宁都拼不过，由此煽动路溪粉对季宁宁的仇恨，甚至是bloom对季宁宁的，还顺带黑了一把季宁宁拿不出手的颜值…… 早先就说过，周文虹是个说话刻薄的人。 她甚至是以此为卖点。 可惜季宁宁在这个问题上，脸皮磨得比城墙还厚。她淡定道：“拍恐怖片不就需要长成我这样的才能吓到人？” 周文虹：“……” 周文虹明星见多了，的确也见过自嘲长得丑的。 但那几乎都是演技过硬的实力派，演的多是底层小角色，调侃不失为一桩美谈。而季宁宁——她是偶像女团出来的！ 别的不说，这般花一样年纪的少女，正是对于美的向往朦朦胧胧苏醒的时候，她们通常心思敏感，对外貌格外在意，又不愿落人下风，时常旁人一句无意的点评都能让她们在心底怄气半天…… 哪有季宁宁这样自打脸的呀？ 何况季宁宁五官还算端正，远没她说的那么夸张，她何必挖坑给自己跳？ 这样的奇葩周文虹也是第一次见。 不等周文虹开口，季宁宁这个奇葩又说：“别看我现在长得丑，小时候我还是很可爱的，选班花的时候好多人投我的票。” 这话周文虹该怎么接？她当然是面露轻蔑：“呵呵。” 季宁宁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继续感慨：“经常有人夸我，说我可以去参加偶像女团的竞选。所以我就去啦。可是进了事务所我才发现，比我可爱的人太多太多……” 这说的其实是真话。 季宁宁的长相，放在当初那一群歪瓜裂枣的小学生当中，无疑是十分好看的。 季宁宁敢进事务所，也是托了这帮人带给她的底气——然后井底之蛙遇见了真正的白天鹅……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季宁宁抓着头发总结：“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你小学初中的时候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到了高中不知怎么就跌到最后一名去了。” “对啊！”旁边的卢辉听得一拍大腿，“我就是这样，我中考的时候是以年级前十的成绩考进高中的，出来的时候……反正我就只能进道具组了。” “道具组怎么了？”瞿导插话，“小卢你可是我们道具组的骨干，好好干，未必比那些名牌大学出来的要差！” 季宁宁跟着说：“对！小卢加油，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什么小卢，你平常可是叫我卢哥的……”卢辉有点郁闷了。 眼见着这帮人一旦跑题就再难拉回来，周文虹赶紧对季宁宁说：“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问的人是薛川。季宁宁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对她的经历产生了好奇。 周文虹不疾不徐地答：“老天爷注定的东西，想改变难，早点吃亏，才不会一直摔跟头。说起来整容倒是可以，只是你脸的问题不是靠打玻尿酸就能解决的，非得动刀子不可……” 现场火热的气氛有片刻的冷凝。 整容对大多数女星来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大抵是观众对纯天然美女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向往，明星也喜欢用纯天然来标榜自己。一被质疑是整容，哪怕真整了的，也会紧咬牙关死不承认，没整的更是因被泼脏水而委屈万分，百般澄清自己真的没整。 不过对季宁宁来说，整不整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文虹这话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你已经丑得除整容不可挽救了。 这和她的自嘲性质完全不同。于情于理，有上来就劝人整容的吗？ 若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长得丑的设定，以及上综艺之前再三强调必须贯彻设定，季宁宁现在早翻脸了。 可一个耿直认为自己丑的姑娘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 即便如此，扯出笑对她来说仍有些艰难：“您这话的意思是打算给我推荐？正好我对整容……” 嗨，不就是承认自己长得丑吗？ 那么多人都说过，不差她一个。 没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说总比别人说好，没准这还能成为一个卖点呢——丑不丑倒是其次，但除了她之外哪有天天宣称自己长得丑的偶像？ 季宁宁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然而，季宁宁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居然在无意中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天大的障碍，并将直接导致她精心策划的综艺滑向一个不可控制的诡异方向！ 这个变数，正是我们敬爱的瞿导！ 瞿导不像季宁宁一样瞻前顾后。 他本来就不爱参加综艺节目，再听到周文虹含沙射影地损季宁宁，火就有点憋不住了。不说季宁宁算是对他有恩，就说季宁宁还在他的剧组里待着——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呢！ 瞿导那才是真正出了名的耿直脾气，爱憎分明得很。他才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当即就跳起来指着周文虹的鼻子骂：“你才要去整容呢！我们小季这样多好看啊，有什么好整的，我闺女要能长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文虹：“……？” 等等，掐架也要按照基本法呀！ 不带这么颠黑倒白的！ 一个强行说自己丑，其实根本没那么丑；另一个强行夸，可季宁宁到底……哪里好看了？ 不过瞿导脑袋一扭，根本不回应她：“这地方没法待了！小季，小卢，小廖，小葛，走，我们回去！” ……这算什么……《相约七点半》开播以来还真没遇到过中途嚷着要收拾东西回去的剧组？！ 周文虹分外委屈：“这是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等你说了什么，估计小季又得被气到自杀了！” 季宁宁心口蓦地一疼…… 这个话题其实是有点尴尬的，至少季宁宁并不太想提。 但瞿导没有恶意——他是真的心疼，觉得季宁宁不容易，一个年轻姑娘，得是被逼到什么份上才会选择自杀啊。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季宁宁觉得瞿导对她有了一种谜之维护……难道是因为这个？ 瞿导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卢辉等人跟着起哄，竟真是铁了心要走，程元青和薛川见状赶紧拦，一边说瞿导好话一边昧着良心夸季宁宁好看……一场好好的综艺节目，居然闹得兵荒马乱，好不容易把瞿导劝着重新坐下，三个主持人又被他逼着大声说“季宁宁最好看！季宁宁世界第一好看！”……周文虹脸都绿了，季宁宁更是眼角抽搐，吐槽到飞起。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她精心策划的耿直人设……好像到头来全被瞿导占去了？ 能不耿直么，哪有导演会为了维护演员跟主持人掐架的，还要撂挑子走人。这份仗义已是难得，何况瞿导全程昂首挺胸目露得意，显然他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看来假耿直终究是拼不过真耿直，季宁宁真心感觉播完之后瞿导粉会有大幅度的上升，手动再见。 第9节 第10章 周文虹都快要被瞿导气死了，偏偏她无往不利的嘴巴在瞿导面前还真不顶用，一来瞿导是导演而非演员，只要拍得出好作品不愁有人看，自然不在乎周文虹的讥讽与抹黑；二来瞿导原本就不在意综艺节目，他的认知里是来陪年轻人走过场的，对主持人缺乏基本的敬意与讨好；三来他年纪大资历老，底气就足，周文虹跟年轻人对喷还能勉强说无伤大雅，在他面前说话就必须掂量掂量，难免落了下风。 所以接下来的画风基本是这样—— 程元青小心地问：“媒体都说季宁宁你是‘傻大胆’，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拍恐怖片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瞿导不屑抢过话：“嗨，不看我们宁宁是什么人，这点小问题当然不怕。” “让我说！”季宁宁怒，瞿导把话筒丢给她，她就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谁说我不怕，我特别怕，晚上睡觉我都睡不着……” 卢辉跳起来：“你怕个屁！我们道具组都要被你吓死了也没见你吓到过！” 周文虹见缝插针地冷笑道：“明明不怕，非要说自己怕，用这种方式博观众同情，你……” 季宁宁：“……我怕连我都不会被吓到，观众看了之后会不会要求退票？” 周文虹：“……”这剧组到底是来宣传的还是来拉后腿的 “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卢辉拍了拍季宁宁的肩膀，“除了你没人不被吓到，我保证，你是个奇葩。” 周文虹酸溜溜道：“我看着季宁宁也不像胆子特别大的人，而且国产恐怖片，不就是吓吓自己……” 瞿导斜了她一眼：“小卢啊，有人看不起你——” 卢辉也不客气，从兜里掏出什么来。他居然上综艺节目都带了——季宁宁看不见，依然是一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但卢辉笑嘻嘻地递到周文虹面前后，周文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面色发白，右手捂胸，一副心脏病发作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季宁宁忽然就懂了。 这之后周文虹基本没说过话…… 周文虹吃瘪，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冲着这么个噱头，观众也起了看看的好奇心，何况大多数观众的确是喜闻乐见…… 再加上招魂剧组上综艺如此放飞自我，闹得一波三折，从演员到道具组都是吐槽的好手，插科打诨根本停不下来，观众着实觉得新鲜，便乐呵呵地看了下去。 但是没给近景镜头，观众也看不到卢辉给周文虹看了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大波人涌到《招魂》剧组官方微博和瞿导的微博下询问，而剧组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出了摄影棚，卢辉就拍照发微博了—— 该条微博下的评论顿时一片“祥瑞御免”。 以及：“季宁宁居然一点都不怕！吊炸天！”“粉季宁宁的算我一个。”“这里是根本不敢看恐怖片的粉，季宁宁带带我！” “忽然对《招魂》充满期待，国产恐怖片良心之作，瞿导不愧是良心导演。” 因此等到收视率出来之后，制片人真心一连给季宁宁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心疼她受委屈安抚她不要往心里放。 原因无他：《相约七点半》的收视率创新高，遥遥领先同期节目。 这个档竞争向来激烈，在《相约七点半》播放史上都不曾拉开过这么大差距。由此可见比起四平八稳的你问我答，观众更喜欢看激烈一点的，比如说现场撕逼——如果一方是饱受争议的主持人，一方是饱受争议的偶像女明星，再来个知名导演掺和，那就更好不过了。 既然这期《相约七点半》看的人尤其多，作为当之无愧的女主角的季宁宁自然要被拎出来说事。 照例先来一波黑她的：长得这么辣眼睛居然能当女主瞿导是不是瞎了眼balabala…… 完了之后，才开始就事论事。 有人说，季宁宁嘴巴不牢，到处瞎扯，想要表现得与众不同；有人说，季宁宁画风清奇，说话也有趣，和娱乐圈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有人说，剧组这么和谐，相信瞿导眼光，他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 其实人设没卖好，上个综艺都没说几句话，光让瞿导发挥了……季宁宁是不怎么指望她吸粉的，最多因着瞿导对她的维护，瞿导粉会高看她一眼。或者看了综艺对剧组有好感的人，会对她爱屋及乌。 但事实上，这两类人的确不少，还有一类更加突出的—— 有人扯季宁宁自杀的事情，截了瞿导说这番话时镜头一扫而过的季宁宁，并结合资料脑补此刻季宁宁内心的屈辱与不甘，竟然引了一大波人心疼她，叱骂键盘侠差点逼死了一条十七岁的生命。 这已经脱离了偶像团体内部的掐架，上升到社会性的问题。 又的确是。 在生命面前，女孩子间、偶像和粉丝间那些暗搓搓的小心思，一下子都算不得什么了。 掐到后面，各种不同圈子的人都来掺和一脚，微博转来转去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多根本不粉bloom、不看电影也不看综艺的人都在为季宁宁声援，这之中未尝没有跟风的，却帮着进一步扩大了影响，其结果就是让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认识了季宁宁。 季宁宁是谁？ 不知道。 但是微博都在讨论，就搜搜看，省得落伍了。 或者觉得看到微博有熟悉的号在评论，哎，这些话骂得挺有道理，键盘侠就是有毛病。那个差点被逼死的人是谁？哦，季宁宁，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这是一波并非通过bloom认识季宁宁的新鲜血液。 是属于季宁宁的崭新起点。 当然能炒得那么厉害，季宁宁的黑也功不可没。 他们看着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被一场综艺轻易蒙蔽，自然不甘示弱地跳出来：粉丝有病？你们连bloom都没听说过就有底气对季宁宁评头论足？去问问老粉她是不是拖团的后腿了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季宁宁是死是活？再摸着良心来评价她到底丑不丑？ 季宁宁新鲜出炉的粉丝看到小姑娘被这么欺负，气得直发抖，正义之心油然而生，就算季宁宁哪里不好此刻也觉得好了：你们这些只知道看脸的渣渣，完全体会不到季宁宁的人格魅力！何况今天周文虹都亲口承认了，季宁宁世界第一好看！！ 引得很多人纷纷喷回去：说季宁宁不好看的人是眼瞎吧，还是觉得自己比季宁宁更好看？季宁宁明明很好看啊！至少比普通人好看多了！ 还有不好意思拿脸说话，就放肆夸季宁宁身材好的，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双腿修长漂亮，我要是有这么一双腿做梦都要笑醒…… 这……好吧，粉丝滤镜永远是最佳的整容利器。 一时间，微博风起云涌，黑黑粉粉，不绝于耳。 所幸有很多人，愿意借这个机会了解季宁宁，了解bloom。 当天晚上，相关的几个话题都被刷上了热门，最火的几个是：#季宁宁自杀##季宁宁丑不丑##季宁宁招魂# 无论是好是坏，都让季宁宁在很多根本没听说过她名字的人面前露脸了。突出表现为季宁宁的粉丝一路看涨，季宁宁无法一一辨别他们的属性，但数字是实实在在的，从原先的不到十万，一夜之间翻了好几倍，还有持续增长的趋势…… 这算是意外之喜？ 季宁宁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她努力去争取的东西，总是争得很困难；但又在忽然间，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本以为这是一条步步为营的荆棘之路，谁知还未来得及踏上，已经有人帮她把刺拔光了。 季宁宁生出这样的感慨，不仅是她真心觉得自己在这次综艺节目中发挥得不如预想的好。 更是因为她根本没想提起的自杀事件，到头来竟成为很多人粉她的原因。 而所谓引发舆论狂潮的截图，是她呆呆立在原地，双眸湿润看着瞿导的场景——但那不是她为自杀而感触，季宁宁当时是在想：她还记得第一天见面瞿导就在心里损她没他闺女好看，现在却说就希望闺女长成季宁宁这幅模样，看来现在瞿导已经瞎了，心疼瞿导…… 所以后来季宁宁正式杀青的时候，趁着和瞿导拥抱的时候，送了他一瓶眼药水。 瞿导：“……眼药水啥意思？” 而当粉丝从花絮中看到剧组看似热烈实则感伤的依依惜别，正喟叹世上无不散之筵席，这样好的剧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时…… 他们看见季宁宁忽然塞了瞿导一瓶眼药水…… 粉丝：“……天哪，季宁宁这么关心导演，简直就是小天使！” 于是，当季宁宁在热搜上看见自己头一回被人用小天使来形容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 * 除了人气上涨不少，莫名吸了一波路人粉外，季宁宁还得到了一个好处：录制结束后，薛川找她交换了手机号码，后来还主动联系她说，fews最近要拍个mv，想找bloom要几个人。 一般来讲，偶像男团和偶像女团的受众群体重叠范围是很狭窄的。毕竟少有男生抱着男明星的海报发花痴，偷偷珍藏女明星的周边的女生也不多。 乍一看，两个团根本没有合作的基础。 ……但那是fews！在bloom内部为了一个电影资源抢得头破血流时，人家薛川已经不慌不忙地成了热门综艺主持人好吗——人气根本没法比！ 虽然薛川全程几乎保持沉默，只有私下里才的确是如传闻所说的一样和蔼可亲……反正粉丝想看的是他那张帅脸和温润迷人的王子般气质，说不说话倒是其次…… 这种橄榄枝，抛过来，接住就是了。 不见得好，但绝对不会差。 至少交流学习就能让bloom受益匪浅。 因为扎在剧组里拍《招魂》，季宁宁忙得有一阵没有回bloom看了，反正也不差她这个人。 以至于这次回来，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她的时候……季宁宁嗅到了肃杀的气息。 第11章 惯例先是一波黑季宁宁长相的弹幕镇楼。 无论粉丝把季宁宁捧到什么样的高度，她在面对这群美少女时，始终还是要自惭形秽。 bloom里基本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花朵一样娇嫩鲜艳的年纪，细腻的皮肤不用化妆已足够白皙，谈笑间仿佛满室芬芳。 《招魂》剧组里，除了大老爷们，就是打酱油的女配，季宁宁在那儿过了一把颜值碾压的瘾，回来分分钟又被碾压了…… 路溪站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就算都是好看的小姑娘，她也是最好看的那个。如果非要让季宁宁形容一把的话……大概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别看季宁宁时常把路溪挂在嘴边，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路溪，就算她们之间的对比强烈到令人咋舌也是一样。 实际上，路溪也的确是个难以让人讨厌的姑娘，她虽然有了得天独厚的外貌，却不像上辈子的乔宁那样肆意挥霍，相反，她工作踏踏实实、勤勉认真——这样的人很容易赢得旁人的尊重，何况路溪又那么好看。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路溪不像乔宁那样独来独往，她身上还肩负着一个团的重担。作为bloom的center，路溪无疑十分辛苦地挑起了大梁。 可这位本该能独当一面的center，却在看到季宁宁的瞬间，身前飘过了一大串弹幕： 【怎么办怎么办季宁宁就来了】【我要跟她说什么啊好紧张】【代表bloom鼓励她拍戏顺利？上次在病房闹得不愉快，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挺假的】【季宁宁怎么做到一点都不怕的，我也想学学，那天之后我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啊啊啊她要过来了路溪你快开口啊】【至少欢迎一下不然她还以为你故意刁难她呢！】【可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季宁宁此番回来身价倍增，给了路溪很大压力，她也不能惊慌失措成这样吧？ 相较之下，初次见面的时候路溪竟然什么都没想，可知她当时心里根本不把季宁宁当回事。 然而，想得太多，没用。 真话假说，总得先说出来才行。 一般遇到路溪这样的人，季宁宁都是直接不理，让她自个儿愁破脑袋。可惜对方确确实实是bloom的center，bloom的招牌，从某个方面来说代表的就是bloom的形象。 季宁宁微笑着走上前，拥抱了路溪一下：“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路溪有点傻眼。 第10节 按照套路，季宁宁应该挨个把接下的人都抱一遍。但其中少有路溪这样的，估计会极力反抗，季宁宁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季宁宁笑吟吟地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说起了薛川的提议：“你们都知道，我最近上的那个综艺里，薛川是主持人。正好fews的新单要发了，他借着这个机会，想看看能不能从bloom里借几个人拍mv……” 一开始季宁宁也想过，fews想拍mv什么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是bloom。但她厚颜无耻地一想，她以后是要制霸娱乐圈的，薛川莫非是看中她的潜力，才想现在抛点小恩小惠来笼络她？ 可惜，电话沟通的内容，她看不见弹幕。 季宁宁发现这是一个不太好的现象。 她过于依赖弹幕了，没了弹幕，好像也没了自信的底气。 本来人群中还有几个想借机损一把季宁宁在综艺里的表现的，这会儿也噤声了。 fews的mv，露脸效果并不比拍电影差！ 姑娘们瞬间就亢奋了。毕竟是当红男子天团，光是和bloom合作，就能作为话题将bloom炒作一番。 抛开这个不说，她们中还有很多就是fews粉，加入女团也是因为憧憬fews这样的团队，要是能和前辈兼偶像合作简直开心得快要晕过去。 但比起季宁宁，她们显然更在意三个名额究竟能落到谁的头上。 毫无疑问，哪怕只有一个名额，也肯定是路溪的。 这就是所谓center了。有好处的时候，往往是第一个上；相应的，责任也得第一个扛。 剩下的名额，则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与害羞推搡中诞生了一个。 ——戴雨桐主动举起了手：“你看我行不行？” 戴雨桐是bloom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虽说如此，也不过是上个月满了十八岁而已，仍然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姑娘。但不知道是不是成年给戴雨桐加持了一分成熟，她的确表现得比其他人沉稳很多，这也可以从其他团员对她的倚重中看出。 较之略显成熟的作风，戴雨桐的性格却意外的直爽，人缘极好。这也替她笼络了一波粉丝，除了路溪无人能敌外，bloom中要说人气高的，她算得上一个。 现在戴雨桐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很少有人会直接反对。 那么，尘埃落定。 季宁宁在手机里输入这两个名字，然后嫣然一笑：“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等，不是三个人么？”有人叫道。 季宁宁厚颜无耻地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忘了算这个？” 那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还含羞胆怯不好意思举荐自己的成员们纷纷谴责起来。早知道只有两个名额，她们说什么也要争一把……呃，路溪不说了，想要争过戴雨桐也难，不过季宁宁算什么？说好的三个名额，怎么就内定一个了？ 因为季宁宁的黑历史还深深扎根在脑中，大家难免会产生一种“那我也可以”的错觉，所以就连根本排不上号的人也会如同利益受了侵犯，愤怒地横加指责。 是谁都不能是季宁宁。 不能服众。不公平。 季宁宁也不慌，横眉冷眼地等她们吵得口干舌燥，才悠悠道：“这个名额是我要来的，我现在微博粉丝数在团里也能名列前茅，而且刚才在你们不敢举手的时候，我敢说。那么，凭什么我不能上？” 团员们怒了，一个个指着季宁宁叫骂： “刚才谁知道你昧着良心内定了一个？不算，重来！” “怎么是你要来的？薛川也就是刚好碰见了你和你一说，真联系的还不是事务所！” “这是一个团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就你综艺那表现，薛川尴尬癌都要犯了……” “你连center都不是，凭什么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bloom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被隐约点到的路溪有些坐立不安。她也是 第一回见到团里吵得这么激烈，于情于理她应该劝阻的，可看着平常好声好气的人一个个撕破脸皮露出凶恶的一面，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戴雨桐应该充当和事老的角色，可她现在成了利益相关人，再表态明显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她便只是无关紧要地说：“别吵了……一个团的有什么好吵的……” 季宁宁也没说话了。 她沉默着站了起来，大家还以为她是因为站起来说话有气势，有些也效仿着站起，有些则只是挺起了胸膛；然而超出她们预料的是，季宁宁依旧没有说话，却弯下腰，抄手将折叠式的座椅高高举起，猛地往一旁空地上摔去！ 季宁宁是看好了的。这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等到重物落地时砰地一声响起，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瞪着季宁宁。 靠得近的更是面无人色——谁知道季宁宁居然一言不合就摔椅子，下手还那么狠，要是不小心砸伤人了怎么办？！ 毕竟是偶像女团，就算吵架吵得再厉害，也顾及形象，不会动手。 一来，万一弄伤了脸，这条路也就不用走了。 二来，她们都自恃有素质，绝对不容许干出如此泼妇骂街的行径。 这可就便宜季宁宁了，没想到她摔把椅子都能吓住三十多号人，她自杀时没用成的水果刀都没亮出来呢？ 其实季宁宁性格任性归任性，要是放在季宁宁刚自杀的时候，甚至就是前几天前，她都不敢在团里这么拉仇恨。 人多口杂，谁也不知道背地里会怎样给季宁宁捅刀子；这些女孩记仇，季宁宁又不像路溪人气高没人动得了她，真把三十几人都得罪光了，她在bloom也混不下去了。 她毕竟还要靠着bloom这颗树发展，凡是不能做的太绝。 ——可是季宁宁现在是微博粉丝快要破百万的人，她莫名就是有底气！ 然而，偏偏是在所有人都被季宁宁的勇猛吓得噤若寒蝉时，她倏地又笑了起来。 这一下如同冰消雪融，凝滞的气氛又开始缓缓流动。 季宁宁不疾不徐地说：“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我和薛川谈的时候，就是奔着长期合作的念头去的。现在我们三个先去当敲门砖，以后有了经验，就要靠你们了……” 这一张大饼画下来，所有人都有些懵，感情季宁宁还是为了她们好？她们不禁再三质问：“你说真的？fews凭什么和我们长期合作？你以为mv真是想上就上？” 与其指望未来，不如先将罕见的资源攥在手里。 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谁都懂，却谁都做不到。 然而季宁宁眉头一扬，说得格外猖狂：“我怎么做不到，我既然能做成一次，凭什么做不成第二次？” 实际正是做成一次格外困难，大家才觉得她做不成第二次。 然而不知是不是被季宁宁过于张扬自信的气场震慑，她们竟开始觉得，既然格外困难的第一次都能做到，凭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只要是这个季宁宁的话。 路溪愣愣地看着季宁宁，她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团内平日里讳莫如深的抢资源包装成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惹得团员们又是感激又是期待。但她更在意季宁宁现在夸下海口，要是传出去了，fews和fews粉该怎么看待bloom？ 连戴雨桐都在想，季宁宁到底哪来的底气，她真的能谈成吗…… 思忖间，季宁宁却已经朝被选中的两位同伴伸出手：“让我们成为开拓者吧，我期待和你们一起铺就bloom的未来——路溪，戴雨桐，我期待和你们一起。” 乔宁自多少颁奖典礼走过，场面话早就驾轻就熟。她自己不爱听，却知道这些矫情的东西很多时候非说不可。 果然如她预料那样，团员们顿时情难自已地亢奋起来，仿佛美好的未来真的近在眼前。 有几个人气不高，总是默默无闻藏在后面的，已然眼眶含泪。 路溪显得十分恍惚，季宁宁主动去握住她的手，她才啊了一声，忙不迭地握回来。 实在是她现在纠结得不行。一方面她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冲撞吓得还没回神，另一方面她始终在训斥季宁宁肆意妄为和训斥其他团员的吵吵嚷嚷之间拿不定主意…… 到最后，她又是什么都没说。 ——这实在不是一个center该有的魄力。 人气高的人当center的规定，在哪个团都是约定俗成的。可是路溪性子实在太软，即便作为偶像明星这是个吸粉的优点，作为center来说却是她企图独当一面的致命伤。 文艺的说法是：天使不适合这个污浊的世界。 不说砸不砸椅子，至少得像她那样镇得住场子才行。季宁宁暗想。 第12章 实际上，季宁宁在拍摄《招魂》的时候，精神状况一直算不上太好。 拍戏本来就是个苦力活，瞿导又精益求精，季宁宁受了他的感染难免愈加刻苦；加上傅绮一路颠簸流浪，剧组便一直在换场景拍摄，经常上午还在拍江南水乡下午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黄土沙漠，这就更加累人了。 更别提季宁宁还一直操心微博、操心综艺、操心bloom……早上起来的时候眼底都泛起了乌青，还是她拿粉底遮住了，才勉强显得精神了些。 不过这样的状态意外契合了傅绮。傅绮心思重，母亲被杀后又尽行些丧尽天良之事，自然夜夜有鬼魂入梦，搅得她不得安宁。即便时常绷着一张面瘫脸，乍一看若无其事，实际精神状态无论如何不算好。 因此瞿导看到季宁宁上镜时的表现，还以为她认真琢磨过剧本，满意得不行。再看季宁宁在他的指导下，行事颇有几分郁郁之气，抿嘴不言的时候真有些阴沉得吓人，活脱脱就是戏里走出来的傅绮，更是感慨自己找到了个好苗子。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季宁宁看到瞿导在心里把她夸上天之后就在想，她其实只是没睡好，又被团里的事情扰得心烦而已。 她虽然有认真揣摩过傅绮这个人，也有尽力将自己塑造成瞿导心目中的形象，可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不是季宁宁对着镜子自个儿费劲练习就能表现出来的。 所以演技这回事，她从来没有琢磨透，但显然无论是乔宁还是季宁宁，运气都很不错。 原本以为杀青之后能好好休息一阵，不料fews一个馅饼砸过来，季宁宁又有得忙了。 这下段丽可看出来不妥了。从季宁宁加入bloom以来，段丽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五年下来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一开始，她只以为季宁宁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后，痛然悔悟了，这是好事，她自然乐见其成。她最多不忍心看到季宁宁把自己逼到死角，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季宁宁真的是将全部的精力奉献给了工作，连吃饭的时候在默念台词，一点私人时间都不剩下。 不过，拍戏是非季宁宁不可，现在bloom的事情却不一定。 “fews那事你就交给路溪吧，她是center，也该由她出面。空出来的时间你好好睡一觉，又不是铁打的人，再这么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 作为经纪人，段丽是有这个资格教训季宁宁的。何况越是未成名的明星，经纪人就越是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明星还仰仗着经纪人，时常心里不满也只能唯唯诺诺地遵从。 所以段丽固然是为季宁宁好，这话说得实在是命令意味深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逼季宁宁把功劳拱手让给路溪。 季宁宁当然不干：“这事本来就是我联系的薛川，bloom里薛川也只熟悉我一个，陡然交给路溪来打理，万一给我弄砸了怎么办？” “你还觉得你本事能比路溪大呢？”段丽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季宁宁问。 要是在以前，段丽肯定会严厉地批评她自我膨胀。一个是团里当之无愧的顶梁柱，一个是遭人厌弃的自杀女，这个问题实在是再简单明了不过。 可现在……段丽意外地说不出口。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季宁宁你是做到了路溪做不到的事情，这点我承认，可你不会凭着这个就觉得自己超越路溪了吧？你清醒点！她是公认的center，bloom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你永远不可能越过她！” 从bloom出道以来，路溪就兼任策划和监督，bloom发的每一张单曲或专辑，举办的每一场演唱会，都包含着路溪台前幕后的心血，所以无论结果如何，路溪都会受到一片赞誉，并且在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思想下，她的功绩将历久弥新。 她的地位自然因此稳固到无可动摇。 然而，这不正是问题所在？ 第11节 路溪所面对的，永远只有鲜花和掌声。 有什么办法，bloom是路溪咬牙带着前进的，所以没有人敢公然批判她。否则，你行你上啊？ ——当然是没人敢上的。center的位置多招人嫉恨，那么多双眼睛在，没有路溪的人气就去挑大梁，一旦有半点失误就会被喷成筛子。 可在季宁宁看来，把center的责任强压给路溪，原本就是错误的。 路溪人气高，拍mv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给她的镜头比所有人都多，当然没问题；可处理起团内事务，就不合适再靠人气服众了。 “那就试试看吧。”季宁宁懒得辩解，只是这样顺口一说。 * fews拍mv，用的当然是业内有名的班底，光是造型师就手巧得不行。妆后季宁宁盯着镜子看了好半天，不免产生了将人拐回去的想法。 其实《招魂》剧组的化妆师也很厉害。只是傅绮家境贫寒，性格又冷漠无情，造型自然是往阴暗的方面来，化得再精致，看着那一脸死气沉沉，总让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上天灵盖。 拍mv就不同了，只管美美美就是。这个造型师偏好清新风，即便稍稍勾勒几笔，季宁宁已经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睛比平常更大更有神，长睫毛扇动的时候，眼底似乎有流光闪烁；脸蛋被抹得白皙粉嫩，灯光打过来的时候晶莹剔透得很，还泛着娇艳的红晕；长发被烫过了，微卷地披在肩膀上，将脸遮得小了几分…… 乍一看就是个小美女。 季宁宁满意地冲镜子里眨眨眼睛。其实季宁宁底子还是很好的，她都有点要被自己迷住了。 结果一转头看到同样化了妆就跟天使下凡似的路溪…… 就算是戴雨桐也足以碾压季宁宁。戴雨桐个子比寻常女孩都要高挑，又有一种稳重的气质，即便长相不如路溪清纯得惊艳，也会让人不自觉多注意她几分。 季宁宁那样貌，搁在她们之中，一下子就变得很平淡了。 季宁宁不想说话。她有点后悔来的路上借机屏蔽了两人的脸部弹幕，人啊，果然最怕比较。 如果还是第一天来的时候，季宁宁可能真想不开要去自杀。现在她算是习惯了，直接厚着脸皮领了两人去见薛川。果然薛川看到之后眼睛就亮了：“这位就是bloom的路溪？久仰大名，还有这位……戴雨桐……” “你好。”戴雨桐表现得落落大方。 这气度足以就让薛川高看一眼了：“你好。” 路溪迟了一步，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薛川问好。她当然知道薛川那番话不过是客气，但薛川什么地位的人，原本就没必要跟她客气，这高帽子一下子戴得她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而这番含羞带怯的模样，自然惹得薛川眉眼含笑：【娱乐圈里好看到这份上的人也少有，难怪bloom靠着路溪一个人都能撑那么久】。 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两眼发直，毫无原则，那是天性……可这话怎么说得这么不中听呢？真当她死了？季宁宁很不爽地咳了一声：“fews是不是打算改行了？” “什么意思？”提到团，薛川自然一愣。 季宁宁阴阳怪气地笑道：“我看薛先生很想把我们路溪招过去啊，可是fews是偶像男团，这不只能改行么？” “季宁宁你别胡说。”路溪当即低声斥道。 季宁宁不以为然。路溪一贯是老好人作风，说好听点了是谨慎，不好听了就是畏首畏尾。当然，人家本来就是小天使，真要随口说了出格的话那才是崩人设毁三观。 季宁宁却不是这样。 她原本就没本事走路溪的路。 mv的事情是季宁宁和薛川联系的，一来二去，薛川的性格她也摸清了些：温润，大度，体贴，开得起玩笑。也就是标准的“性格好”。 但这不是季宁宁敢和他开玩笑的理由，季宁宁只是能准确把握他的情绪，一开始他就在想：【如果路溪遇上的是fews这样的平台，肯定能比现在更红，bloom还是拖累她了。】而季宁宁挑明了之后，他也没生气：【fews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不真改行把路溪招过来也行，可惜啊】 从这季宁宁看出来了，薛川性格好不是说说而已……季宁宁开始已经盘算起以后上综艺可以任性拿话刺薛川了，反正他基本不会生气，还能在彰显季宁宁耿直人设的同时让fews的粉丝产生误解——看，他们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开这种玩笑了！ 不怪季宁宁阴险，谁让薛川老想那些不好听的东西！ 虽然也是实话。 就像路溪粉踩季宁宁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发泄对bloom的不满，路溪原本就是最出挑的，凭什么局限在这么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团里做牛做马？ 她们心里不平衡得很。 bloom内部也不平衡得很。 团队发展靠的不是个人的力量，畸形的结构如何能够平衡，光由着路溪一人顶，这个团迟早要分崩离析；偏偏bloom又着实离不开路溪。 季宁宁心里头思忖着，却对薛川笑道：“其实我还有个主意，路溪不能去fews，你可以来bloom嘛。” 薛川一时无语，路溪气急，生怕季宁宁如此不着调得罪了他，禁不住偷偷伸手轻轻捏了她一把，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戴雨桐也一脸不赞同。 然而还不等这些人说话，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克制不住的大笑，众人纷纷望过去，薛川率先唤了一声“队长”，然后是好奇的季宁宁探头看到了……满满的弹幕。 又是这样！还能不能愉快地看帅哥了！ 第13章 来的人是fews的队长兼主唱，陆少阳。 因为看不见长相，季宁宁无法评判，只觉得声音清亮，笑得又十分爽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虽然很多偶像团体所谓的主唱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陆少阳作为天团fews的主唱，嗓音却是实打实的出色。 季宁宁之前也特意下了fews的歌，其中陆少阳对音准的把控能力超乎常人，高音更是让人惊艳，如同玉石碰撞般清脆，又如兵刃交接般激昂，就算停了下来，那声音仍久久地回荡在耳边。 听完之后季宁宁简直要凭着陆少阳的声音变成他的粉了，她觉得陆少阳有朝一日不愿意当偶像，转行当歌手也完全没问题。 分分钟fews又多了一个叫季宁宁的路人粉，这个男子偶像团体红透半边天不是没有理由。 反观bloom……小姑娘们努力归努力，唱功实在找不出这么华丽的来。 心思浮动间，陆少阳就走了过来：“刚才是谁说要挖走我们薛川？” fews和bloom不同，其成员只有四人，人气也还算平均，严格来说很难分出center。陆少阳的队长一职，还是由他的年龄和主唱地位决定的，毕竟光从人气来说，在热门综艺刷足了存在感的薛川可能还比他略高一点。 但毕竟是率领fews走红的人，比起路溪，陆少阳这个队长当得可谓是霸气多了，丰富的阅历锤炼出的强势气场足以吓坏这帮还算天真的小姑娘。 再加上这边失言在先，路溪脸一白，第一时间就想着解释：“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个玩笑……”戴雨桐也颇为紧张，不由自主地站在季宁宁身前，挡住陆少阳扫过来的锐利视线。 然而季宁宁一点都不慌。 路溪和戴雨桐都以为队长陆少阳笑得开怀，心里却厌弃这种不知所谓的玩笑。fews关系一向很铁，季宁宁说这种挖墙脚的话无异于打脸。 只有季宁宁知道他真的在想：【难得看到阿川这么被人挤兑，居然也有人不吃他那套！】 倒不是说fews在镜头前卖弄虚假的情谊，季宁宁反而觉得，陆少阳心里这么想的同时又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正说明了他们感情深厚。 bloom就没有这种基础，所以路溪和戴雨桐无法理解之下，都束手束脚。 季宁宁很羡慕这样。 “是我。”所以季宁宁坦然地站了出来。 路溪和戴雨桐都倒抽一口凉气。她们看到陆少阳扬起手，像是要抽季宁宁一巴掌……季宁宁的玩笑是开过了头，因此动手也太过分了！路溪都快急哭了，作为center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团员受欺负，可面对那个陆少阳她实在没底气，万一给bloom招来麻烦怎么办？戴雨桐倒是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喝道：“陆先生——” 然后陆少阳的手掌就落在了季宁宁的肩头。 他用力地拍了拍，笑得越发爽朗：“太好了，那我就把阿川送给你了，你快把他带走吧！” 其他人：“……” 陆少阳说完又去看戴雨桐：“你刚才喊我？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戴雨桐难得支吾了，连连摆手。 队长发了话，季宁宁也不客气：“我们新单也准备发了，薛川正好可以赶上拍mv，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角色……” “别编排我好吗？”薛川笑着表忠心，“fews还需要我，我是不会离开fews的。” “不，fews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陆少阳毫不留情。 季宁宁忽然发现陆少阳自己发的弹幕其实少到可怜，即便是说着这样明显言不由衷的话时，他也没有补充弹幕。 也就是说，他现在什么都没想。 一般来说，人在说话前或多或少地都会斟酌一番，或者说完之后在心里补充几句，总之，像陆少阳这样基本张口就来说完也不去回想的人，实在是少见。 但不是没有。 季宁宁所认识的人中，瞿导就是一个。 季宁宁的人设……也算一个。 除此之外，陆少阳可能还有点话唠。等他数落完薛川，转头领着bloom的人去摄影棚时，他就忍不住主动和季宁宁聊起了《相约七点半》。 陆少阳本来是冲着薛川去看的，发现季宁宁是个意外。他便说：“程元青说你是女一的时候，我就在好奇男主是谁，然后发现根本没有男主……”说着说着他就笑得前俯后仰。 他本来就是个说话不着边际的一个人，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便同时发了弹幕，也只是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不加删减。 然而习惯依靠弹幕揣测对方真意的季宁宁却郁闷了。陆少阳几个意思，是在单纯好奇角色，于是惊讶剧组真敢不安排一个男主，还是在嘲讽她的长相没有哪个男星能hold住？ 她不知道。 陆少阳心里不深思，她就不知道。 这种表里如一的人真是太讨厌了……让季宁宁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不过耿直的人可不止陆少阳一个，她也是啊。尤其季宁宁从《相约七点半》下来后，就总结了经验教训，并将全部要领浓缩成精髓：不要脸。 想引人注目，就不能要脸！ 所以不管陆少阳是不是那个意思，她都会主动往上套：“怎么，你觉得我长得磕碜？我还觉得我们半斤八两呢。” “我和你？”陆少阳一下子就失笑了。 季宁宁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撇嘴道：“不信你问她们呀？”她指了指正和薛川交流mv拍摄情况的路溪和戴雨桐。她就不信这俩当着fews的面会落bloom的面子。 陆少阳没想这么多。季宁宁一提议，他就招手喊来路溪和戴雨桐。两个小姑娘还以为他是要就mv的拍摄发表高见呢，跑过来大气不敢喘一下，就听见陆少阳问：“你们觉得我和季宁宁谁好看？” 路溪：“……” 戴雨桐：“……” 季宁宁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们看，她当然知道两人第一反应就是“这还用比吗”，不用看弹幕她都能猜出来。但心里怎么想的又不重要，她们要是敢说出来，回头季宁宁非得烧死她们不可。 路溪咳了一声：“这……男生和女生放在一起，根本没法比。”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有人觉得陆前辈你好看，当然也有人觉得季宁宁好看，问我们两个的看法没什么意思。”戴雨桐光是语气就比路溪沉稳多了，神情更是真挚。 季宁宁注意到她对陆少阳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陆前辈”，可能是跟薛川说话的时候，请教薛川改过来的，看来她和薛川聊得还不错…… 她正这么想，就听见戴雨桐甩锅：“何况季宁宁是我们bloom的团员，我们肯定是要偏向她的。就像问薛前辈，他肯定会说是陆前辈好看。” 季宁宁琢磨着她这话有点偷换概念的意思，确实问薛川肯定会说陆少阳好看，但薛川可不像她们两个是为了私情偏向陆少阳，而是那原本就是事实。 只是这么一来，既含蓄地表达了对团员的维护，又夸了陆少阳，陆少阳也不会继续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第12节 ——但陆少阳说：“扯淡吧，他肯定说季宁宁好看。” 这下季宁宁无语了。早知道她也去问薛川了。 “他是绝对不会夸我的，他嫉妒我在fews里颜值最高。”陆少阳算是简单解释了，又觉得有些丧气，他虽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容貌的人，却也从未受过如此挫败，“怎么回事，也就是这里的五个人中除了我之外居然没一个人觉得我长得好看？” 怎么不如季宁宁好看就直接是不好看了？季宁宁鄙视道：“没错就是这样，你赶紧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吧。” 戴雨桐本想拉她一把，让她见好就收。 但她还未来得及伸手，就看到陆少阳忽然凑近了季宁宁，不信邪地捧着自己的脸说：“你一定是刚才疏忽了，再仔细看看。” 季宁宁个头不高，陆少阳不得不弯下腰，高大挺拔的身子靠近了季宁宁，仿佛要将她笼罩在臂弯里。 刚才还是嬉笑怒骂没个正行的大男孩，眨眼间收敛了笑意，竟像是璀璨晚霞过后黑沉沉的天，带着摧枯拉朽的压迫。 他靠得那么近，那么亲密，男性的阳刚之气铺面而来，渗入季宁宁的五脏六腑，让她不由自主地为这距离而震颤，想要逃离蓄势待发的危险，又无比渴求能够再近一步—— 他的脸慢慢地压了下来，眨眼间就近在咫尺，季宁宁感受得到他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轻柔得让人怀疑它的存在，他的目光却像是一团火，聚拢在季宁宁脸庞上的时候，简直要烧起来。 这个剧情……季宁宁本应该红着脸含羞带怯地望过去。 就冲乔宁那觉得自己好看到天下无敌，就理应横行霸道的作风，她当然是个颜控无疑。 何况眼前的人真是太美味了，既有少年的纯真和爽朗，又有男人的成熟魅力，糅合在一起不显得诡异，反而让人欲罢不能。 季宁宁仿佛闻得到空气里浓郁的荷尔蒙的气味，即便陆少阳并非刻意，他这个人光是往那一站，就会有数不尽的少女甘愿扑上去。 何况他的声音还那么好听，清脆地落入耳中，钻进心里。 但…… 她听了陆少阳的命令，抬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比起其他人凌乱不堪的弹幕，陆少阳的粉丝刷起来自成规模，一看就很有气势—— [挡脸小分队出动！] [挡脸小分队出动！] [挡脸小分队出动！] [挡脸小分队二队在此！] [挡脸小分队二队在此！] ……就算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刻，一看到这些弹幕简直分分钟出戏好吗！难怪有人看剧不爱开弹幕呢。 说起来，如果季宁宁能看得见自己脸上的弹幕，会不会是一片[净化屏幕人人有责]？ 季宁宁实在是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 第14章 娱乐圈里那么多人，能被陆少阳记住的，一是地位超然，二是志趣相投。 现在的季宁宁能否归入其中姑且不说，至少在今天见面之前，陆少阳对她还不甚了解。 那些对季宁宁来说举足轻重的事件他一概不知，连季宁宁曾被疯狂黑长相都不知道。这也是他当着季宁宁的面毫不避讳这个话题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提及的主观判断，而是客观事实。 但当陆少阳这么近地打量起季宁宁时，他发现这小姑娘五官其实长得不错，不知道化妆师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但睫毛又密又长，没戴美瞳的眼里泛着水光，圆润的鼻头微微翘起，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娇嫩皮肤简直可以掐出水来——至少，看了会儿，比第一眼的时候好看多了。 稍稍拉远点，将季宁宁的脸全部收于眼底，陆少阳又皱眉：脸型实在不好看，太大了些。而且不是圆润，是骨架太方，平常看着都觉得不好，上镜显胖，就更难看了。除非动刀子，否则季宁宁这脸实在是吃亏。 他这么想着，又凑近了些。唔，不错归不错，五官实在没什么特色，组合在一起就更普通了，虽然看久之后有些习惯，觉得这样也挺好……但不好看的人始终还是好看不起来。 再离远点——唉，他在折腾个什么劲？现在是他在让季宁宁评判他的长相，而不是他来评判季宁宁的。何况人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也不是哈哈镜，近点远点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少阳收敛心神，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宁宁，等待她说出意料之中夸奖的话。 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他既然被封为偶像天团的最高颜值，必然是有底气的。 然而眼前这个季宁宁，这个自己就长得不好看的季宁宁，居然……笑了。 而且笑得格外诚恳，分明是真遇见了好笑的事情。 ——美色当前，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样的反应陆少阳还真是人生头一回遇见。他原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愤懑之下，竟然想都不想，抬手狠狠地捏住季宁宁的脸：“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挡脸小分队……这话季宁宁没法说出口，她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陆少阳的脸道：“我笑你刚才摸脸的时候把粉底蹭掉了，现在脸上留了个手指印，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唔？”陆少阳闻言赶紧抛下她，凑到镜子前看——骗人！分明还是一张俊朗得挑不出毛病的脸嘛！ 此时他身后忽然爆出一阵大笑：“我笑你这都能上当哈哈哈哈哈哈！” 陆少阳：“……” 从来都是负责嘲笑别人的他，头一回被人嘲笑了，真心觉得十分酸爽。 难得见到队长吃瘪，薛川也不阻拦，自顾自抿嘴笑得春风满面，不知道的人还觉得他特别和善可亲。 路溪和戴雨桐却上前一左一右地捂住季宁宁的嘴巴，把她拉远了些，防止她再说些不着调的话。季宁宁唔唔地挣扎了一番，竟觉得连往日里柔弱不堪的路溪都使了吃奶的劲，她半分都挣脱不了。 陆少阳气势汹汹朝她瞪过来时，正是她挣扎得最凶猛的时候，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到处乱瞟，冷不丁对上了陆少阳的。 季宁宁猛地一震。 接着便是呼吸一滞，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连手脚都软了下来，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哪里还能想着挣扎。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少阳，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陆少阳还以为她记恨自己，挑衅地冲她一笑：“让你嚣张，动不了了吧？” 却不知这一笑让他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为亮堂几分。 季宁宁差点挪不开眼。 她恍然想起刚才碰陆少阳的那一下，大概是屏蔽了脸部弹幕，密密麻麻的字褪去了，只剩下陆少阳干净的脸庞。 她终于意识到陆少阳的骄傲……真的不是骄傲。 他就是好看得理所当然。 一张俊秀得出奇的脸上，糅合了青年的锐利和少年的意气风发，漆黑的双眸像是熠熠生辉的宝石，璀璨的笑容则是灼人的烈日，直令人不敢逼视。 季宁宁恍然想到了谭铭。她的小少爷啊，那个时候和眼前的陆少阳何其相似，又张扬又骄傲，一点也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又怎么样呢，长成这幅模样，就是有资格任性，乔宁不也是一样？ 好看的人真这样叫人赏心悦目。 季宁宁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是的我嚣张，你说的都对……” “……哈？”陆少阳扬起眉毛。他还以为季宁宁故意跟她抬杠呢，走上来下意识地又拧了一把她的脸，“是不是傻了？” “傻子才……” 傻子才不会喜欢你呢。 接下来就是“我喜欢你”，这个套路季宁宁简直驾轻就熟。但在触及对方明朗到不参杂半点杂质的眸光，她忽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人不是任由她调戏也不生气的小少爷，她也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调戏别人也不怕对方生气的乔宁！ 仿佛是一盆冰凉的水兜头泼下，明明室内还算暖和，季宁宁却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傻子才不跟你说话呢。”她勉强地把这句话接完了，故作不屑地撇开脸，不去看陆少阳。 她的手颤巍巍地动了一下，想去开启陆少阳的弹幕，终究也没敢碰陆少阳的脸，只是拂开了陆少阳的手。 “真是个傻子。”陆少阳也不生气，只是朗笑道。 季宁宁这才意识到，她原本想说“我要是傻子就不会跟你说那么久的话了”，陆少阳却理解成“我不跟你说话了我就是个傻子”…… 唉。 美色误人啊。 季宁宁愤愤地关闭了陆少阳全部的弹幕，再开启——挡脸小分队又出现了。 季宁宁终于长舒一口气，能够用平常心怒视这个人了。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没这么做，难道她潜意识里也想多看陆少阳一会儿？！ 不得不说，虽然季宁宁曾被骂丑骂到自杀，理应看开了不在乎皮相……然而客观事实无可否认，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颜控。 乔宁长得好看，她就觉得理应享有一切；陆少阳长得好看，她就觉得他胡言乱语也是应该。 这没有什么。 喜欢美好的事物，对美好的人多一些宽容，原本就是人的天性。 只是人生中的美好太多太多，长相是其中最为浅显的一个。偏偏有些人钻进死胡同里，觉得长得好看就是一切，只要长得好看了其他所有都不必计较，长得不好便是直接判了死刑，什么都不该拥有。 更有甚者，仿佛以此为至高无上的尚方宝剑，肆意辱骂、贬低、践踏他人。 凭什么？ 盗贼都讲究盗亦有道，要是将脸封为万物的准则，那才真是给颜控抹黑。 在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之后，fews的其他两位成员终于姗姗来迟，mv正式开始拍摄了。 大概和双方都是同行有关，bloom来的又是优秀人才，首次合作默契感十足，再加上之前交流得融洽，拍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季宁宁格外留心。 即便她们三人发挥出色，在陆少阳的指导下能够迅速适应新环境……她们都感受到，在bloom积累下的那点拍mv的经验，和fews一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bloom极为贯彻自己偶像女团的地位，mv都是拍了少女们穿着漂亮的衣服摆出好看的姿势，人气特别高的还会额外给一些近景镜头，再配上欢乐的曲调，一眼扫过去的确是青春无敌，让人赏心悦目。 这也是一般偶像团体的做法。说实在的，偶像在歌唱方面和正统歌手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粉丝买单曲专辑就是为了舔屏为了支持偶像，那么当然要投其所好，美美美就可以了。 fews却不同。 比如这次的新曲，除了mv里成员的确是帅出天际外，还讲了一个故事。 一句话概括，陆少阳要结婚，昔日的好朋友们来参加婚宴祝福。 mv的前半段是陆少阳在婚礼前夕指挥得焦头烂额，以及婚礼快开始了，来自各地的好友在赶来的路上遇到突发状况，一直掐着表骂什么时候才能到的场景。在几位夸张得恰到好处的表演和欢脱的bgm下，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到了后半段，自然就是婚礼现场了，好友最终还是拼了命一一赶到，和陆少阳拥抱捶胸。多年未见的朋友，在这一刻却熟悉得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彼此都是眼眶泛红。最后目送陆少阳和新娘完成婚礼，看着他的幸福，几位好友也幸福地笑了。 值得一提的是，季宁宁之所以大言不惭敢来出演mv，不仅是因为柔光一打滤镜一加，她即便混在俊男靓女中也还看得过去，而是因为mv里有一个只露背影和仅仅一个侧脸的角色。 这是陆少阳的前女友，在陆少阳结婚的时候，她虽然没能亲自前来，却托人送了礼物与真心祝福——既不让现场尴尬，又点出两人当年单纯的感情和如今一笑泯恩仇，让人怅然又觉得温暖。 当然对季宁宁来说重点是不露脸……她在知道有这么个角色的时候就问薛川：“什么意思，这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呢？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薛川笑而不答。 第13节 故事很简单，然而既有大量fews成员出席婚礼时西装革履的帅气镜头，又有浓厚真挚的爱情和友情，气氛营造得恰到好处，竟还有些感动。 至少季宁宁注意到，路溪拍的时候可不是光滴了眼药水，她泪光闪闪的同时，心里就在想： 【这样的友情太棒】 【真好啊，不管过了多少年感情都不会变，不管去了哪里朋友都还在身边】 【被祝福的婚礼真是太幸福了】 【我也想……结婚……】 唯美浪漫的画面，还勾得她少女心扑通扑通跳。 就是这么简单的美好。 但很快，路溪的神色就灰暗了。 她默默地把自己往后缩，试图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她反常的情绪。 其实就算看到了，也只以为她被mv感动，绝对想不到她是动了春心，而且—— 【我在想什么呢，结婚？不可能的。】 【bloom连恋爱都禁止。】 【除非退团……】 第15章 拍一个mv，居然把center弄得连退团的想法都有了，季宁宁是服气的。 作为bloom的一员，她当然不能眼看着台柱子倒，不动声色就靠近了：“路溪，我感觉我妆有点花，你帮我看看……” 路溪一怔，立即认真地查看起来，那些念头就这么一闪而逝了。 季宁宁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紧眉头。 大多偶像团体都有禁止恋爱的规定，因为比起演员歌手，偶像的存在几乎就是满足少男少女的梦想。而恋爱正是毁灭这个梦想的最大利器，粉丝会觉得偶像有了对象之后，就不再属于团队，不属于事业，不属于娱乐圈……不属于自己。 偶像是属于大家的，绝不能仅仅属于一个人。 bloom也不例外。 甚至，bloom里谁恋爱都可以，唯独路溪不可以。 这并非有意逼路溪退团，而是无可奈何。 bloom的人气有一半以上是路溪带来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至少现在的bloom离不开路溪。 所以她是center，她肩负了来自团内的绝大部分压力，她要承担的责任比任何人都多，她看着风光实际已经不堪重负，偏偏又被责任心绑着，她舍不得离开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团，更不忍心看它失去支撑后的风雨飘摇。 她不可能因为不能恋爱而退团，但不退团她就永远不能恋爱。 这是个死循环。 十七岁的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纵然路溪之前一心扑在团队发展上，无暇顾及自己的恋情，但总有那么一刻，爱情像一颗种子落在她的心田，或许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但只要她还在bloom一天，就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浇水施肥，任由嫩芽慢慢蜷曲枯黄，直至落入泥土之中。 上辈子的乔宁想告白就告白，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残酷的抉择。然而选择了加入偶像团体，大概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就像选择成为明星，就必须舍弃太多太多。 也许是对路溪多了几分怜悯，季宁宁故意拉着她东拉西扯：“bloom是不是也在筹备发单曲？” 路溪点点头。团里的事情基本是她一手策划，她原本对新单也充满期待，然而今天见了fews的拍摄，她的期待一下子就落空了：“我觉得……我们还是缓一缓，再好好考虑。” “你也想拍剧情歌？”季宁宁捏着下巴说，“词都写出来了，完全不适合拍剧情，现在再想推翻是不是晚了点……” “我是说那种氛围……”路溪认真地斟酌如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表达她的意思，“我们的mv里基本都是摆拍的造型，光好看了，就算是搂在一起，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感情。” 都搂在一起了还没感情？季宁宁是不太能理解观众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像她拍戏，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观众却说能从她眼中读出浓郁的仇恨与不甘。 “……明明是一个团的，看上去就像是陌生人。”戴雨桐却十分感慨地附和。 好吧，现在只有季宁宁一个冷漠脸。 “对对对，”路溪猛地点头，“我之前总觉得很别扭，现在终于找到根源了，就是这样……真奇怪，明明认识五年了，平时大家关系看着也都不错呀……” 戴雨桐微笑不答。 她的想法和季宁宁的不谋而合：【你是center，谁都捧着你，你当然觉得你们关系不错。其他人私底下掐成什么样子，你全都看不到。】 “要是bloom也能像fews这么融洽就好了。”说悄悄话的三个女孩偷偷看着对面镜头一挪开就胡闹的四个男人，路溪不由面露羡慕，“难怪他们能成为偶像天团。我觉得我们也该想个办法促进一下团员之间的感情……” 她操惯了心，这会儿主意倒是下得很快：“下一单我们找个深山野林拍mv吧？那种环境最适合培养感情了。” “喂……” 戴雨桐心想，你让偶像女团去深山老林拍mv，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还不得恨死你。可路溪已经眉飞色舞地和事务所沟通去了，戴雨桐深吸一口气，还是把她的想法压了下去。 反正背锅的是路溪，不关她的事。 戴雨桐觉得她还算仁至义尽，然而一转头看见季宁宁似笑非笑的神情，竟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季宁宁没有说话。 她也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半晌……戴雨桐忽然掏出手机，佯装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刚才问过薛前辈了，只要不把mv剧情传出去，是允许我们拍照发微博的。难得有机会，你不打算留个纪念吗？” 她说着就开始给刚才拍的一些照片加滤镜了。戴雨桐的粉丝不少，她也时常分享一些动态，何况和fews合作的机会千载难逢，她已经预想到照片发出去会被fews的粉丝疯狂转发，她又不是傻子，有人气不蹭白不蹭。 戴雨桐之前是对季宁宁完全不在意，那些被季宁宁藏起来的委屈，她更是无从得知。直到mv由季宁宁牵头的时候，她才去了解了季宁宁几分。 戴雨桐之前就关注了季宁宁的账号，只是她首页信息量太大，根本没去注意。现在翻出来一看，季宁宁居然一条微博也没发过。 也正常。bloom的成员虽说都有官方微博号，却大部分弃之不用——没人重视微博，小姑娘又害怕网络暴力，再加上训练繁忙自然没心思管。 说到网络暴力，戴雨桐在微博搜了搜，理所应当地发现了很多骂季宁宁丑的……她还是没当回事，不说她心里也觉得季宁宁确实不好看，光说戴雨桐自己都时常被骂“看起来很老气”，或者直接被人说丑，她就不觉得这有什么。 人的审美本来就是千奇百怪，何况是女子偶像团体中，偏向性再明显不过。 戴雨桐年纪大一点，对季宁宁或者其他成员难免有引导的心，便和她说：“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借机培养起发微博的习惯。” 实际上，这不需要花费团员太多心血，每天发发自拍交代几句干了什么，既能显得亲切又能凸显自己的努力，增强粉丝的黏着力。等到发单曲的时候，再说几句求捧场的话就可以了。甚至都不需要本人打理，找个团队好好运营，在网络空前发达的今天就是最有效的宣传。 而且很省钱。 季宁宁一听也是，便笑眯眯地掏手机。戴雨桐亲切地说：“发了之后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转……”一个团里不同成员间粉丝也不见得是重合的，互相照应对双方都有好处。 然而戴雨桐不知道。 季宁宁打开微博，看着微博里两个账号，一下子犹豫了。 一个已经打入季宁宁黑的内部，和好几个元老级人物发展成称兄道弟的关系，日常是拼季宁宁表情包；一个就是季宁宁本人……微妙啊，她摇着头登录了几乎没有使用过的“bloom-季宁宁”。 爆表的@和私信，暂时不看。她还是先扩充关注列表再说。 首先是bloom那帮小姑娘；然后是fews和其成员，这时候季宁宁就看出fews和bloom的差距了，比如陆少阳微博发的少，但时不时会打趣一番，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评论转发最少都有好几万；还有谭铭……唉，谭铭也不爱发微博，但是惦记他的人多，好几百万粉丝一等到他发微博，一拥而上全是表白的，人气意外的高…… 接下来，季宁宁就要酝酿她归来后发的第一条微博了。 一个好的开头，将奠定她日后能否在微博上混得顺风顺水。 可是季宁宁不打算听从戴雨桐的建议。 戴雨桐并不是想害她，她只是不了解。 《招魂》和《相约七点半》的确是让许多路人对季宁宁转粉，但她本身的黑点并未消除，也就意味着还有更多的路人可能会对她转黑。 季宁宁没有路溪或者戴雨桐那样在外貌上的天然优势，因此当她捆绑上fews的时候，很容易被认定抱大腿炒作不说，fews粉一方面排斥任何接近偶像的异性，一方面又恨不得把最好的给自家偶像，乍一看季宁宁这样的居然能混成陆少阳的前女友，两个雷点都要被踩爆了，二话不说，黑黑黑。 季宁宁才不去找死。 季宁宁在她从群里收藏下来的庞大表情包图库里挑挑拣拣一阵后，终于上传了一张，截的是她一个跳舞动作，身体大幅度前倾，腿也高高抬起，表情失控，滑稽得很。 @bloom-季宁宁 不服来战。 （表情包：我就是丑，你来打我呀！） “发完了吗？”戴雨桐问。 “发完了。” 戴雨桐轻车熟路地点进季宁宁的账号，正打算随手转发并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却看到……季宁宁的表情包。她惊了：“这是什么？” “表情包，你没见过？”季宁宁神色坦然，“没关系，你可以不转。” “我……”见是见过，甚至戴雨桐也见过自己的表情包。可躲还来不及，谁会自己发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戴雨桐一时纠结得很，哪怕她只需要转发，她都觉得是在树立不好的风气。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她怎么可以真的不转了？ 戴雨桐终于还是忍痛点了转发，之后果断关闭屏幕，不想面对现实。 戴雨桐在bloom里人气很高，粉丝中也有不少是季宁宁黑。她们觉得戴雨桐又漂亮又端庄又大气又稳重，和季宁宁那个长得不好看性格又软弱的渣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惜戴雨桐和季宁宁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只能在感慨戴雨桐人真好的同时盼望着季宁宁能早日醒悟自觉狗带。 然而自家偶像破天荒地转了季宁宁的微博。 难道是公然撕逼了？也是，出道一年，戴雨桐该忍不了了。不少粉丝第一反应都是喜大普奔，赶紧搬小板凳围观。 然而往下一拉…… 这是什么？？？ 季宁宁发了自己的表情包？？？ 戴雨桐还转发了？？？ 妈妈这个世界好玄幻！！！ 第16章 路溪的粉丝里，也有很多是黑季宁宁的中坚力量。平日里他们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把路溪的美图和季宁宁的丑照放在一起进行残酷对比，显得本来就好看的路溪更加惊为天人，本来就不好看的季宁宁……你们懂的。 他们甚至比季宁宁的大多新粉更为关注季宁宁，一看到季宁宁自删光微博后头一遭发图，居然还是这样的照片……他们都不用对比了，直接转了嘲讽： “打死你，为民除害，不用谢我我叫雷锋。” “季宁宁终于有自知之明了，可是人家长成这样偏偏还有脸和center抢资源呢[微笑]” 第14节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送你一个字：滚，麻溜地滚” “转发伤害首页，真不知道季宁宁怎么还有勇气生活在这个世上[微笑]” “恕我直言，是真丑。” 季宁宁的粉丝晚了一步，却不甘示弱。除了少数表示“我宁第一次发微博好激动表白我宁”的，基本都在据理力争。 “热评那个说我宁辣眼睛的，我只能说看完你的相册我已经自戳双目[微笑]” “哈哈哈哈哈表情包我没看错吧我们宁宁真会玩” “不服！！我宁明明那么好看（≧▽≦）” “季宁宁：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季宁宁真是娱乐圈泥石流，除了她还有谁敢发自己的表情包233333333” “我好像关注了一个不得了的po主[哆啦a梦吃惊]” “既然不喜欢季宁宁直接取关不就好了，好像季宁宁逼着你们喜欢她似的，天天追着骂，累不累，得是心理多阴暗才能这样。” “快放假了，小学生都出来活动了[微笑]” 到后来更是有一条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你们只看到季宁宁表情包里相貌丑，我们却看到了她敢于自我调侃的友善、坚强、乐观和勇气。季宁宁长得或许不那么美，心灵却很美；你们眼睛或许不瞎，心却是瞎的。” 在黑与粉的大肆帮扩下，季宁宁这条微博转发很快破万。 一开始路人都不可置信，有猜测是哪个季宁宁黑做好事把她的微博盗了，有怀疑季宁宁是脑子里进了水，也有正经分析季宁宁是想走自黑路线。然而最终这些都被疯狂的表情包大战淹没，点开评论，一水儿全是表情包，甚至有不少是刚刚才新鲜出炉的…… 季宁宁简直收到手软。早知道嚎一声能收到这么多表情包，她就不去求群里那些人了。 为了表示她的喜悦，在她评论里被赞得比较多的，她还会回复一个现场制作的表情包，然后换来更疯狂的砸图行为…… 这注定是季宁宁黑们狂欢的一天。 只是狂欢完了，她们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我们跟季宁宁斗得还挺开心的…… 季宁宁也开心。吵得越厉害，转的越多，路人得以关注季宁宁的几率就越大。 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快要停滞不动的粉丝数再度开始变化。 但季宁宁并非时刻不停地刷着粉丝列表，而是在干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她披了马甲，持续为自己上热搜添砖加瓦——喷脑残。 无论是粉还是黑中，都有这类极端的存在，而且往往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以至于顺着脑残喷，一喷一个准。 不过季宁宁也的确委屈。这些人在自己的微博里表现得现实安稳岁月静好，却来她的微博下将她喷得体无完肤，污蔑的、辱骂的、诅咒的，还自以为是地@她对她横加批判，有些言辞甚至不堪入目。 于是她也一路精分道： “这可奇怪了，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吃你家大米了？” “季宁宁明明那么好，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她！你们没资格说她！ ” 结果越是喷，季宁宁情绪越是失控，她开始愤愤网上脑残怎么这么多，要么是胡言乱语，要么是强词夺理，要么是无理取闹，真搞笑，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 她顺着关键词搜索，气冲冲地喷了一路，又难免神清气爽。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爱撕逼和爱看撕逼，因为真的很爽啊，越是觉得别人的言论不合理，越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让人很有成就感。 正在季宁宁孜孜不倦从五花八门的微博中挑出槽点满满部分的时候，她发现搜索出来的po主们成分有点不太对劲…… 不是季宁宁的粉，也不是黑……好像出来的很多都是fews的粉！ 季宁宁仔细一看，终于发现根源了：陆少阳关注了她。 什么时候关注的，季宁宁说不清楚。关于她的微博粉丝，她知道的仅仅只是变化的数字，哪知道中间夹了个陆少阳。 光从发现的时间来看，就是十几分钟前。目光如炬的陆少阳粉陡然发现了陆少阳的新动态，并因此炸开了锅。 其实陆少阳关注的人不少，几百个，也杂，什么领域的都有，季宁宁在中间并不那么格格不入。 但粉丝么，偶像一点点的变化都要心惊胆战好半天。 “陆少阳的关注已经很久没有变化过了。” “季宁宁也关注了陆少阳。” “是因为fews的新mv找bloom合作了吧，我看到戴雨桐和薛川的微博说了。” “陆少阳为什么不关注路溪和戴雨桐？？？” “fews合作的人多得去了，也没见陆少阳都关注。” “陆少阳不会喜欢这款吧，哭，不要啊，没办法祝福，看到季宁宁照片的我是拒绝的qaq” “队长这审美……也太不直男了吧……” 其实季宁宁多少可以猜到一点陆少阳关注她的原因，陆少阳好像……以为她是bloom的队长。 这是个误会，bloom的center是路溪，真要说队长也该是她。 但陆少阳没有明说，季宁宁也一直没有说破。 何况只是个关注，动动手指点点加号的事情。再动动手指，就取关了，十分简单。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什么特殊待遇。 然而不仅在粉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季宁宁心里竟也有些开心。 她关注了陆少阳，陆少阳也关注了她——或许只是一种礼节性的回应，然而被回应原本就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 季宁宁忍不住翻开粉丝列表，慢慢下拉，从数万人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头顶，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傲然挺立，却低头微笑，眉目俊朗得像是小小的箭直戳人的心房。 季宁宁忍不住愉快地截了图，私信给陆少阳看。 bloom-季宁宁：我发现你了！ 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位偶像天团的队长会无视她。是因为他看上去亲切得像是邻家少年，毫无距离感吗？还是知道这份亲切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相同的，而她必定会淹没在陆少阳成千上万的私信当中？ 不过，等季宁宁真正收到陆少阳的回复，已经很晚很晚了。 那时她正坐在车上，窗外飞速掠过的万家灯火，是属于这个年代的繁华。 fews-陆少阳：好巧，我也是。 他也学着季宁宁那样，截了一张图。 数十倍于季宁宁的粉丝里，季宁宁就那么不起眼地夹在中间，不像陆少阳关注她那样闹得大张旗鼓，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除了他。 ——但总有什么，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会变化。 * 那天路溪说要去深山老林拍mv竟然不是说说而已。甚至她在迅速得到事务所的批准后，跑来找季宁宁商量：“我想带着大家一起去江门山后面的森林……” 饶是季宁宁，都觉得她实在是胆大妄为。 江门山是位于郊区的一座陡峭高山，作为旅游景点日日有数不尽的游客前来攀登；然而江门山背面的一片森林却人迹罕至，倒不是因为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而是因为这是一片终年云雾缭绕的自杀圣地，很多活不下去的人都会驱车前往江门山，走进这片森林，默默了结自己的性命…… 一心求死的人，已经不在乎会不会为人所知了。 他们活得无声无息，走的也无声无息。 地球还是照常运转。 季宁宁算是自杀过，对类似的情况比较敏感，但让她去那种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怕。现实中的画面乍一看还不如恐怖片残忍呢，毕竟一个是真的想死，一个纯粹是想吓人，再说，她有弹幕护体，什么都看不见。 对路溪来说可不一样。 光是恐怖片里假的东西已经吓得她两腿发软了，她怎么敢去接触真实？ 所以季宁宁与其说是惊异路溪的提议，倒不如说是惊异路溪怎么有勇气想这一招。她坑的是整个bloom，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患难见真情，我觉得只有到了极端环境，才能激发团员的真情实感，”依然是那套说辞。路溪还真自拍完mv后一直抱着这个天真的想法不放，最后竟然豁出去了，“但是我直接跟她们说，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所以我想先斩后奏，伪装成事故……” “我需要你的配合。”她看着季宁宁的时候，目光满是真诚，“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来带领bloom。” 虽然是做了决定，路溪也知道，她一定会害怕的。 这样的center，落在团员眼中，只会加深团队的不安，把时间全然浪费在恐惧与发抖上。 光受惊了，能培养出多少患难与共的真情？ 既然路溪做不到，她就得找别人来做。 放眼整个团，唯一一个一丁点儿也不害怕的，只有拍了《招魂》还面不改色的季宁宁。 因为这点，在坐上了开往江门山的大巴时，路溪特意拉了季宁宁坐在一起。 于是bloom的小姑娘们看见之后都傻眼了。 能和center坐在一起的机会，她们向来要明争暗斗好半天，即便如此，最后能够成功上位的人也会被鄙视很久；而路溪，虽然一直好说话，在这方面实在不太主动，从来只是任由她们挤破脑袋往她身边钻…… 这是路溪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 甚至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人表现得亲密。 ——还是那个季宁宁！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离center这么近！ 这简直像是一群妃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挤在御花园里只等和皇帝偶遇时，却看见皇帝决定宠幸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天哪这个女人好单纯不做作，和宫里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妃子们一脸懵逼：“？？？那个心机婊哪里单纯不做作了？” 皇上请您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输个那个女人，臣妾不服啊！！ 第17章 事务所宣称是去江门山顶拍日出，然后放进mv里。 这对平日在摄影棚里就能完成工作的小姑娘们来说，着实辛苦了些。但相比bloom的训练根本不算什么，她们又都是喜欢往外跑的年轻小姑娘，平时被憋惯了，现在抱着放假旅游的心情出来一趟，一路上还算是十分愉快。 除了路溪。 她坐在季宁宁身边，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然而嘴唇紧抿面色发白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注意。 有好几个团员路过的时候就问：“路溪是不是晕车了？”还热情地招呼她往前坐，往靠窗的地方坐，路溪还没发话那胳膊就伸过来了，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每到这个时候，路溪只能睁开眼睛，勉强摇头笑道：“没事，我不是晕车，就是有点没睡好，让我眯一会儿。” 只有个叫黄梦姗的小姑娘，一直不依不饶地扯着季宁宁：“你跟路溪坐在一起，看见她不舒服，怎么动都不动一下？” 她是真的看不惯季宁宁的冷血无情，可季宁宁也没道理非要动啊。她放下手机，似笑非笑道：“我动一下她就能舒服了？” 第15节 黄梦姗愣了一下，仍有些不服气：“你至少问问看能不能帮忙……” “她不是说了嘛，让你们别来吵她。” “……” 黄梦姗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跺着脚走了。 倒不是季宁宁有心要得罪人，她只是觉得奇怪，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凑上来关心center也就算了，非得拉着她一起关心算什么，挑拨她和路溪的关系？ 可惜啊，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路溪那就是心虚的，所以关心她的人越多她越心虚，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对不起这些人…… 好在大多数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不想得罪center，都听了话安静地离远了。 只是这样一来，一些原本想来试探季宁宁的也不好上前。 虽然当初季宁宁闹到自杀，说来和团员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她们自忖一没打骂二没暗下绊子，顶多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或者干脆无视她，真的不算什么。她们一点都不觉得季宁宁还该记恨着。 再者，也确实好奇。 如今季宁宁又接戏又上综艺还拍了fews的mv，粉丝也涨得飞快，现在路溪都来主动示好，这些人才惊觉季宁宁已经不是那个被她们任意踩在脚底下的季宁宁了——凭什么呀，那张脸不还是一样的脸吗？ 也有觉得季宁宁心机深沉，前几年的默默无闻只是为了如今的一飞冲天，想来说说好话，和她拉近关系，没准运气好也能捞到资源…… 一个个虽然不能说话憋得坐立不安，心思却赤裸裸地暴露在季宁宁眼前。 她看得到。 而且整个大巴车内都是弹幕环绕，她简直头疼欲裂，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安抚小姑娘们的情绪。 所以她低头刷微博刷到根本停不下来。 再加上，fews的效率很高，已经剪出mv的雏形，陆少阳正发给她看。 bloom-季宁宁：没流量，回去再看。 bloom-季宁宁：今天去江门山，还在路上呢[哈欠] fews-陆少阳：等等，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时间你们是要去喂狼吗[吃惊] bloom-季宁宁：[敲打][敲打][敲打]江门山哪来的狼，你别咒我 fews-陆少阳：放心吧，你长成这样，狼都不吃你。 bloom-季宁宁：你的意思是为了安全我应该带上你？ fews-陆少阳：你想让我保护你？ bloom-季宁宁：不，我想让狼去吃你[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个微笑有点渗人，陆少阳半天没有回应。 季宁宁放下手机，偏头看向窗外。车开得有点快，两旁的行道树风驰电掣地从眼前一晃而过，像是连成了一条绿色的丝带，慢慢从车窗外探进来，一圈圈将她的心紧紧缚住。 季宁宁想起她之前对待黄梦姗的态度。 不算恶劣，也绝对不算好。 而这跟她给自己设置的耿直无关……纯粹是乔宁的任性脾气又出来了。她不喜欢这样不成熟的小姑娘，对方再来惹她，她当然也不会给好脸色看。 可是季宁宁，你看陆少阳。 他那么红，那么厉害，哪里做得不好也有粉丝捧着，他和你不一样。 他对你这样无关紧要的人物也能态度亲和地回应，你对于一个团里的伙伴却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你和他不一样。 你一直责怪别人只看到了你的脸，实际你何尝不是绕进了这个怪圈之中，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而陆少阳，他知道你不好看，但从不歧视；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又比谁都努力。 所以陆少阳是被人交口称赞的偶像天团队长，而你在bloom始终是个不被看好的角色。 或许能红的人都长得好看，但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能红，能长长久久地红。 ……人果然是不能对比，这么一看她的修行果然还太浅。 季宁宁暗暗捏了自己一把，让她能够清醒地意识到现在的局面。等到再转头的时候，她面部神情已经缓和许多。 “黄梦姗。”她喊。 几排之外，那个小姑娘如临大敌地回头瞪她。 “你那是不是有晕车药？”她之前就看到黄梦姗在想【如果路溪晕车的话我那有药】，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 季宁宁故作难受地捂住胸口：“我好像有点晕车。” “……” 黄梦姗踌躇了一下，还是从包里翻出药片狠狠塞到季宁宁手里，嘴上还不忘念叨几句：“知道晕车难受了吧！”【路溪不舒服你就不当回事，现在自己不舒服了吧，活该！】 “我错了，”季宁宁快速道，“谢谢你。” 这态度和善得让黄梦姗也一怔：“……没，没什么啦。”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回去了，只是屁股快要挨到椅子的时候，她又蹦起来，“对了，别看手机，越看越晕！” “嗯。”季宁宁当着她的面把手机塞到了包里，冲她笑笑，“你放心，我知道的。” 黄梦姗：“……” 【怎、怎么回事！这人忽然就转性了！】 【不对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的季宁宁也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一点晕车药有什么好谢的，下次自己带着就没事啦！】 【季宁宁居然这么好说话简直不科学！】 【不过看在她说谢谢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小姑娘再怎么不饶人，那点骄傲的心思还是被季宁宁洞悉到。 果然，被人感谢的滋味很不错。 想必黄梦姗脸上已经憋不住笑了。 盯着看了半会儿弹幕，季宁宁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其实，不被人记恨的滋味也很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巴车内热闹的气氛也慢慢变淡。平日里排练的辛苦让这群小姑娘们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刻兴高采烈，也让她们没过多久就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除了几个知情人，谁也不知道，大巴车掠过江门山，直接开进了森林。 然后，司机将车停了下来，叫上工作人员，一同轻手轻脚地走了。 * 宋忆文是被尿憋醒的。 眼见着车停了，她还以为是到了目的地，便毫不犹豫地起了身。 车门没关，她直接推开下去。 隔绝许久的冷风忽地一吹，宋忆文迷迷糊糊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可她仍什么都没想，一根筋地匆匆往前走着找厕所。 她的日常生活除了团内活动就是吃吃睡睡，在bloom里算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 没心没肺到完全没发现这根本不是目的地江门山顶。 第二个醒来的是江绮玉。 也许是昨夜睡得太充足，也许是车上睡觉实在不太舒服，她很快也从睡眠中挣脱出来，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想喝口水，便伸手去拿水瓶……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猛地睁眼一看，车窗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约间有树叶在夜风吹拂下闪动。 而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司机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不知所踪！ 不是去江门山上等日出吗？那些人呢？ 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一看……没有信号，连联系司机或者事务所都做不到！ 江绮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再也顾不得别的，跳起来剧烈拍着靠椅大喊：“醒一醒！醒一醒！出事了！！” 她又去死命晃坐得近的几个人。那些被她晃醒的吵醒的，一开始还特别不满，睡眼惺忪地抱怨，等到江绮玉提醒她们现在的状况之后，却表现得比江绮玉更为恐慌，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甚至有些听说过的已经意识到，这不是江门山，而是江门山之后的那片——死亡森林！ 她们被孤零零地丢弃在这里！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到目的地了吗……”戴雨桐刚睁开眼的时候也有些缓不过神，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控制住局面。 有人近乎是猛地扑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哭丧着脸道：“雨桐你快看看！司机不见了！我们被丢到死亡森林了——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这番发言顿时引来一片害怕的抽气。 戴雨桐下意识地去看路溪。 自然也有人去叫路溪，但路溪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显就是指望不上的样子。 现在她心里比谁都乱。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真发生的时候，她看着窗外那片仿佛要将她吞噬干净的黑暗，仍是害怕得快要迈不动腿；车内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像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她脑中炸响，将她的神智炸得一干二净，伴随着让所有人陷入恐慌中的愧疚与后悔，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把自己往椅子上缩。 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不是center吗，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算什么center？！” 路溪的脸白得更厉害，垂在一侧的手掌握紧了，修得十分圆润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她稍稍清醒了些，终于回神看到车厢内有人崩溃大哭有人大吵大嚷有人愤怒谩骂…… 她的灵魂正慢慢剥离，冷眼看着这一场狂魔乱舞。 又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就是她苦心经营为之付出一切的团！ 路溪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责怪不争气的团还是在责怪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只知道哪怕是bloom销量跌破新低或者是被媒体报道了负面新闻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退团……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即便知道是罪恶即便知道是对之前付出的努力的颠覆，仍像被牢牢钉在心里一样，就算拔走了也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只手覆上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第16节 温暖隔着皮肤渗入她的身体，很浅，却不容忽略。 “你不能成为第一个被打败的人啊，”季宁宁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笑容宽和又无奈，“说好了要一起克服，不是吗？” 其他人听着，还以为季宁宁只是在鼓励路溪。 只有路溪知道，季宁宁在提醒她最开始的计划，她们约好了要用困境促进团队之间的友谊。 那么作为发起人的她怎么能够率先丧气呢。 说好的促进友谊…… 就像…… 现在这样。 季宁宁握着她的手，让她的心都温暖起来。 “大家都静一静。”季宁宁拉着路溪站了起来。在闹成一团的车厢内，她气度沉静，不慌不忙，着实令人侧目。 不知道是被她吓到，还是被她感染到，小姑娘们慢慢闭了嘴，睁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张皇的，恐惧的，更多还是希冀的。 她们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便将全部的指望放在了季宁宁身上。她看上去那么冷静，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即便是季宁宁，这个时候也成为了她们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洲。 第18章 “都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季宁宁发号施令。 大多数人原本慌得六神无主，此刻听到了季宁宁的声音，条件反射就是服从。有几个反应过来，觉得凭什么听季宁宁说话的，被季宁宁狠狠一瞪后也乖巧了，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一车人就像外出郊游的小学生，整整齐齐坐成一排排，仰着头紧紧盯着老师，等待她下达指令。 季宁宁清了清嗓子：“我们的原计划是在江门山顶拍摄日出，现在的情况却是来到了森林，司机不见了，没有信号也打不通电话，对吧？”在和大家确认过后，她又说，“既然我们原本就是要来江门山过夜的，水和食物也备齐了，现在改为在车厢内过一夜就是。收不到我们的讯息，又等不到我们回去，事务所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救援就行。” 毕竟路溪也没胆子真制造危险。 抛开突发导致的恐慌外，现在的情况实际并不是那么糟糕。车外环境再阴森森又怎么样，她们只要一直待在车厢内就会安安全全的。 甚至知情的事务所一定会在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赶来“救援”，然后宣布这只是一场演习，让大家照旧驱车前往去江门山。所以安全问题，季宁宁不太担心。 路溪心里其实也知道，只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而已。 “……事务所真的会找来吗？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有个小姑娘怯怯地提问。 “不会的，三十几个人一起失踪算是个大新闻，实在找不到事务所一定会报警，警察总能找到我们的。”戴雨桐说。 季宁宁补充：“而且我们现在还平安无事，只要过了今晚，就算等不来救援，天亮之后大家一起走出森林就是。” 她说着，指了指窗外隐约可见的连绵山脉：“你们看，江门山就在那里。” 这一下犹如在黑黢黢的狭窄房间中点亮了一盏明灯，所有人心底都燃起了希望。 她们怕的是突发的丢弃、潜藏的危机和幽暗的黑夜，可夜色终将褪去，待到破晓之后，她们只要顺着江门山的方向，就算是走也一定能够走回去。 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大家一起熬过今晚。 看到在场的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季宁宁又拍手笑道：“好了，都安安心，肯定会没事的——” “季宁宁！” 忽然有人叫着她的名字站了起来。 是一个叫龚紫的女孩。 季宁宁对bloom中大多数人都毫无印象，龚紫就是其中一个。尤其是此刻的龚紫明显和平日的她大相径庭——车内微弱的灯光映着她仓皇到扭曲的脸，这不是善于在镜头前管理自己表情的偶像明星应该做到的。 可她却不管不顾地大喊：“宋忆文……宋忆文她不见了！” 刚才乱的不仅是场面，还有所有人的心，三十几人混在一起或哭或笑，自然没人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等现在冷静下来，坐在宋忆文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车厢就这么点大，一眼望到头，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大概因为失踪的不止宋忆文，还有司机和其他工作人员，龚紫慌乱归慌乱，心里多少还存着几分侥幸，不由眼巴巴地望向季宁宁，期盼她能拿个主意—— 路溪和季宁宁这两个知情人却倏地面色煞白。宋忆文根本不在计划内，她的消失，只有可能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我不应该睡的……”路溪握着季宁宁的手在下意识地收紧，“我应该保持清醒，牢牢看着她们的。我以为不会有危险，到头来却是我放任了危险，我明明知道这种事情……” 她慌得要把事情和盘托出，季宁宁赶紧拉住她。 季宁宁努力镇定下来。她问龚紫：“你知不知道宋忆文去了哪？” 龚紫原本哭丧着脸大脑一片空白，经她这么一提醒才隐约想起，之前睡得迷糊时似乎看见了宋忆文。她猜测：“文文可能是没意识到状况不对，下车了……” 季宁宁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的立场不见得比路溪好到哪里去。 进行这个计划之前，她们两个就盘算了很久如何增进女孩子间的感情，但最首要的任务还是保障她们的安全。 因此她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充足的水和食物就不说了，水果刀也揣了好几把，还准备了信号弹，这样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通知就近驻扎在江门上上的司机和工作人员；行李箱藏了一个手机信号增强器，这样万不得已的情况还可以联系事务所。 她们想了很多很多万一，到头来却在最简单的问题上疏忽了。 ——光预料车内的一片混乱了，谁想得到有人竟一点都不怕，趁所有人不注意，偷摸溜下去了？ 要是有一个人醒着，这样低级的失误就不会发生。 虽说无论是才拍完戏的季宁宁，还是操持着团内大大小小事务的路溪，累得不行在车上小睡一会儿都是说得过去的——但要是她们稍稍警惕一些，现在也用不着担惊受怕。 万一宋忆文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个难辞其咎！ 事到如今后悔也迟了，季宁宁正打算叫路溪一起去放信号弹，找人来一起搜寻，然而低头瞥见一车人的惶惶不可终日，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咽了下去。 要这么前功尽弃吗？ 要是在这里就交代了一切，这个团真的要垮了。 ……别急。仔细想想，其实事情根本没那么糟糕，宋忆文只是走丢了，远不到十万火急的程度……路溪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觉得看上去可怕归可怕，实际并不很危险，既不至于完全走不出来，又没听说过有野生生物。 季宁宁手掌慢慢收紧，薄薄的一层汗瞬间渗到她的指尖。 一个小时。 她对自己说，这是我给你弥补过错的时间，要是这样都不能找到宋忆文，你就——认输吧。 因为你的疏忽，你注定要败在这里。 不。季宁宁想，一个小时足够了，她一定会把宋忆文找回来的。 “我去找她。”季宁宁说着就要下车。 “我跟你一起去。”路溪赶紧跳起来，攥住季宁宁的衣角。 路溪虽然怕得发抖，漂亮的脸上神情凄楚得不行，仿佛易碎的琉璃一样，本该被留下来精心呵护。可她毕竟感觉她是有责任的，因此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季宁宁也没阻拦她，点了点头正准备带她一起下车，又见之前替宋忆文喊话的龚紫跳了出来：“带我一个！” “你还是待在车里……”路溪皱起眉。她一点都不想再有人因她的草率陷入不安全之中。 龚紫却鼓起勇气道：“要是我早点注意到，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不亲自去找到文文我实在安不下心！” 她和宋忆文感情向来不错，现在越想刚才自己竟然根本没发现宋忆文失踪，就越觉得愧疚。再看着季宁宁和路溪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宋忆文，她怎么坐得住。 路溪还想拦，季宁宁却说：“好吧，那你跟上。” 下车之前季宁宁以眼神示意戴雨桐，戴雨桐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戴雨桐话不算多，为人还比较稳重，季宁宁对她放心，便也一点头走了。 季宁宁特意背了个小包，一下车就从中掏出手电筒。明亮的光凝成一道光柱，刷地刺破密林直往深处而去。 龚紫看得精神一振，禁不住崇拜道：“季宁宁你真厉害，还随身带着手电筒！” 她哪里知道季宁宁其实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早有预谋。 季宁宁道：“你们两个都靠我近点，最好抓住我，免得走散了。” 路溪和龚紫十分听话，攥衣服的攥衣服，拉胳膊的拉胳膊。但这样了，季宁宁还觉得不够。 实在是被之前那个小疏忽吓怕了，她想了想又掀开行李舱，趴进去翻了半天，找出一卷塑料绳。 她先截了一部分，绕着路溪龚紫的腰缠了好几圈，直到确认捆结实之后，才缠到自己身上。 “这样就不会走散了。”她一边说，一边敲开车窗，将剩下的塑料绳随手丢给一个人，稍稍叮嘱几句后，自个儿扯了一头往外走。 路溪看着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万一我们迷路了，可以顺着塑料绳的牵引回来。”季宁宁说着，用手扯了扯绳。车窗里那姑娘冲她笑笑，手一松，塑料绳就哗啦哗啦被季宁宁扯了好长一截。 “季宁宁你真厉害。”龚紫又一次说。她自小就进了事务所，在这方面的技能几乎为零，自然对季宁宁的处变不惊和奇思妙想打心底里佩服，甚至觉得只要跟着她，一定能顺利找到宋忆文。 这也算收获一枚小粉丝了？ 季宁宁挑眉，没有继续说话。 她打着手电筒往前走，路溪和龚紫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也是，走在黑黢黢的夜里，眼前是阴暗幽深的树林，耳边是呼啸的风，脚下时不时还会踩到什么——吱嘎作响的枯枝落叶，丢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尸体。 这里不愧是自杀圣地，尸体伏得到处都是，虽然死前穿的衣服还能好好地遮挡着，陡然扫过的时候着实令人心惊肉跳，仿佛那些人即将抬起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来；更不用说还有些已经腐烂发臭…… 再加上挂念着朋友的安危，谁都会感到紧张。 “不要看。”季宁宁一再嘱咐。 两人勉强让自己直视前方，视线不再乱瞟。 但浮动的心思根本安定不下来，只能更用力地抓住季宁宁。 “我们就这么找能行吗？”路溪早就双腿发软，全凭毅力才能继续走下去，可也几乎把大半个身子紧紧贴在了季宁宁身上。 这倒不能完全怪她，她天生胆子小，相比被《招魂》剧组当场吓哭，现在能走这么远已经是奇迹了。 只是她难免有些打退堂鼓：“我们根本没有方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太难找到了。” 第17节 “肯定能找到的。”季宁宁撑着口气，勉强宽慰她。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 路溪胡乱点了点头。冷不丁又问：“说起来，季宁宁你不是去拍《招魂》……不怕吗？” “不怕啊。” 路溪还以为季宁宁是装出来的，季宁宁便强调：“一点都不怕。” 路溪看着季宁宁此刻的云淡风轻，不由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你胆子好大。有什么秘诀吗？” 大概是为了驱散恐慌，她有点没话找话。季宁宁也不拆穿，一本正经道：“有啊。我怕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算是实话，只不过不是靠念的。 路溪莫名觉得很有道理，竟然真的碎碎念起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什么来着？”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最后决定换别的，便挺着胸正气凛然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季宁宁：“……” 她看着路边的尸体上骤然挂满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心情十分微妙…… “要不我们一起喊文文的名字吧，”龚紫提议。她说着就把手放在嘴边充当扩音喇叭，大声地喊，“文文——宋忆文——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回答我——” 季宁宁皱起眉：“你这么喊嗓子很快就会受不了。”要唱歌的嗓子，怎么能不好好保护。 “那怎么办？”龚紫有点委屈。 季宁宁掏出手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没信号，又不是手机都不能用了，你完全可以录下来循环播放嘛。” 龚紫：“……” 她现在看季宁宁的眼神，简直在放光。 通过录音软件放出来的声音有点失真，尤其是把音量调到最大后，空空荡荡地飘在森林里，不像是在寻人，倒像是女鬼幽幽的哭诉，叫得人心里毛毛的，连龚紫自己都被吓得直往季宁宁怀里缩。 季宁宁本来不怕，都要被她们弄怕了…… 好在，怎么说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就算真遇到了鬼，那也是同行，没准还能聊几句；她又是在恐怖片片场混过的，比起两个动不动就吓得大叫的小姑娘，季宁宁实在淡定太多。 但她毕竟大半辈子当的是演员，耳朵不如小姑娘灵光。因此路溪咬着嘴巴害怕地说“我好像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时，季宁宁还不太当一回事。 “我也听见了。”但龚紫也这么说。 季宁宁关了播放器，凝神去听。 她留意了一下。已过了三十六分钟。 还真有。 也许是隔得太遥远，那声音悠悠荡荡，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即便森林里十分寂静，又有回音加持，季宁宁也是全神贯注听了好久，才觉得确实是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可能是文文在提示我们！”龚紫一下子激动了，“我们快去找她！” “可是根本没办法定位……”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至少季宁宁完全分不清楚。 路溪却在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后，果断指了个方向：“去那找。” “听声辩位？”季宁宁一惊。 路溪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吃这碗饭哪有听力不好的，她只是其中更有天分的一个，但在同行面前，说出来就有卖弄的嫌疑了。 不过龚紫压根没想这么多，二话不说就往前冲，拽得季宁宁也跟在她后面跑。 随着逐步的接近，那声音慢慢变大，也慢慢变得清晰。原本紧张的三人都笑了：这欢快的曲调，分明是bloom的歌嘛！正巧到了路溪的solo，龚紫禁不住打趣道：“路溪你听，是你在唱歌！” “我唱得还不错。”路溪一本正经地点评，龚紫顿时笑成一团。 担忧和害怕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宁宁也试图找出她的声音，但挺困难的，她的音色很普通，唱功也一般，混在人群中根本听不出来…… 即便在确定那是宋忆文之后，三人的心定了下来，还是说笑着更快速地前进了。 结果到了目的地一看，三人都无语了…… 她们幻想过宋忆文会遭遇的无数种悲惨境地，却没想到她居然就趴在树下，盖了一件皮衣正呼呼大睡，也许是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还挂着笑。循环播放bloom歌曲的手机则随手丢在一边…… 龚紫郁闷地上前一巴掌拍醒她：“你还挺舒坦的，不知道我们找你都要找疯了？” 宋忆文猛地惊醒，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阿紫，我是在做梦吗？”又看向路溪，“还有ter和季宁宁……” 龚紫捏着她的脸又是一番训斥，宋忆文才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她只是想找个地方上厕所，没想到厕所没找到，走着走着先绕不出去了。这个地方没有信号，她又走得累了，便想着找个地方歇歇，等工作人员来找她好了。 不过她没想那么多，自然不是为了吸引人才放歌。她指了指另一棵树下的身影解释道：“我看那个大叔身边有很多不穿的衣服，就找他借了件。不过他不理我，我就说，那我唱歌给他听，算是谢礼。” 龚紫：“……” 她像是看见了炸弹一样，即便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行动，抓起衣服就丢到一边。宋忆文啊了一声，伸手想去抓，却被一脸严肃的龚紫拦住：“你知不知道……” 什么大叔，那根本就是个死人。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死人！ 可迎着宋忆文毫不怀疑的天真眼神，龚紫艰难地把那些让她心里发毛的故事咽了下去：“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 季宁宁和路溪都是这么想的。尤其是路溪，龚紫之前再害怕也咬着牙过来的模样，和现在凶巴巴教训宋忆文的模样，全被她看在眼里，当时她就感动地抱紧了季宁宁的胳膊……为什么要抱季宁宁？季宁宁也不知道，只当是她一颗文艺少女心又泛滥，无处发泄了。 季宁宁低头看了眼时间。 直到此时，正好一个小时。 她知道，即便再怎么说服自己宋忆文平安无事，拿谁也说不准的一个小时来赌还是太过自私，但幸好，她赌对了。 而路溪的情绪达到顶峰，是在四人终于放松下来，一路享受着郊外静谧的星空，顺着塑料绳原路返回之后。 当路溪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时，她看见之前还是一团慌乱的小姑娘们，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虽然脸上仍充满了对现状的不安与困惑，那种和谐的气氛却是之前，不，甚至从路溪加入事务所以来都没有见到过的。路溪可以想象她们走了之后，剩下的人是如何互相安慰互相鼓气，以至于平常鲜少交流的人，即便睡着了也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或者轻轻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互相依偎着入睡。 没一个人说话，却是路溪梦寐以求的美好。 连缓缓流动的空气都是安宁的。 路溪是真的哭了。 【大家能在一个团里相聚是多大的缘分，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相处真是太可惜了！】 【我一直把bloom当成家，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不是把所有团员凑在一起，而是让她们的心靠在一起。这样一来，遇到再大困难也能共同克服……】 平日里都是些锐气十足的女生，眼里容不得比自己优秀的和不如自己的同类。大概也只有在把软弱彻底暴露出来的时候，才会放下那一身的刺，才会意识到，什么叫朋友，什么是团队。 真是矫情啊。 可小姑娘那点执着而真挚的情怀，就算矫情也那么耀眼。 季宁宁后一步登上车厢，看到这一幕也难免有点心软。 龚紫和宋忆文更是相视一笑，手挽着手静悄悄坐回去了。 一切都和预料的相差无几，包括第二天天还未亮，司机和工作人员就找了过来。 唯一有点不一样的是，多了一张生面孔。 虽然对在场的人来说，简直熟到不能更熟悉。以至于原本等来救援就分外激动的小姑娘们，竟然生生爆出了更为剧烈的欢呼： “——陆少阳！！！” 季宁宁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那个被弹幕挡到看不见脸的人……真的是陆少阳？陆少阳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片尖叫中，陆少阳笑吟吟地挥手和车里的人问好，像是首长来检阅士兵。 然后惹来更夸张的尖叫。 ……季宁宁有点不爽了，怎么回事，尊严呢？同样是偶像团体，bloom的人怎么能在fews的人面前摧眉折腰，像她，她就不……好吧，她虽然没像这帮小姑娘一样大惊小怪地叫，她确实也是个队长粉。 正这么想着，就有按捺不住的人，“队长队长”地叫着冲上来找陆少阳要签名。陆少阳二话不说，潇洒地从衣兜里拿出笔就给签了。 这态度像是一点小火星落入炸药包里，所有人都红着眼准备扑上去—— 季宁宁看不下去了，简直在外人面前给bloom丢脸啊。她咳了一声：“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再加上昨天竖立起来的威信，一时竟成功地克制住了满车激动的小姑娘。 这么一迟疑，她们也意识到：现在她们不是作为个人去围观fews，而是作为bloom这个团体。 没要到签名的仍有不甘，但身在组织中，所受束缚难免，小姑娘们还不至于真被冲昏了头脑，便都克制地老实坐好。 眼见自己瞬间“失宠”，陆少阳倒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转头看向最后发言的季宁宁，冲她招了招手。不过陆少阳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季宁宁又板着脸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客气的质问语气。 季宁宁喝止了一车人，自己当然不能搞特殊化。 最重要的是，她答应路溪计划的本意就想借机树立起自己在bloom中不容反驳的领导者形象，不料昨天去找宋忆文没太顾得上，现在正好补救，拿陆少阳开刀。 所以她强行让自己开口代表着bloom，一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 其他人不知道她和陆少阳私交不错，不知道她笃定陆少阳不会生气，还以为她真气场这么强，对上fews的队长也毫不示弱。既然只有季宁宁敢这么和陆少阳说话，她们难免产生了理应由季宁宁独当一面的错觉。 陆少阳当然明白。他为人是直率了一点，却不傻，什么场合能说什么样的话再清楚不过。再加上他原本就误以为季宁宁才是队长，当即顺着季宁宁的意思交代：“我正巧在江门山碰见了你们的工作人员，知道你们遇难了，就跟着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季宁宁眯起眼睛。大家都以为她是想从陆少阳坦然的神色中揪出端倪，却不知道她是在看陆少阳的弹幕。 可惜，唯一一条来自陆少阳的弹幕是：【本来想有缘能碰见的话还可以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我了一个惊吓】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少阳轻轻地笑了一声。 看不见他的脸，以至于笑声格外清晰。 ——陆少阳真这么热心肠？ 季宁宁的眉心慢慢蹙在一起，这样的状况多少让她感到困扰，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怕。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身边的路溪忽然站了起来。 毫无预兆，因而季宁宁都没反应过来，而当她瞬间从路溪的弹幕中读出她的想法时，路溪已经猛地朝前鞠了一躬，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对不起！是我骗了大家！” 季宁宁根本来不及拦……她心里懊恼得要命，为什么她光顾着看陆少阳，都没注意到路溪的不对劲？路溪本来就心有愧疚，早就想把一切和盘托出，等到陆少阳说出“遇难”的时候，简直像是在举着鞭子抽打她，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可是傻姑娘，说实话没问题，能不当着外人说吗？ 季宁宁试图拽住路溪，可路溪已经不管不顾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遇难！是假的！是我提前安排好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任性害得你们担惊受怕，你们怪我吧！” 这番爆发真心把其他人都给吓住了，愣了好半天才神态各异地笑道：“路溪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提前安排好？我说怎么好好的车就开到森林里来了。” “搞笑啊，这是要干嘛？” 第18节 “路溪你是想搞个大新闻吗……” 但看着ter眼带泪花的凄然模样，就算是一肚子火气也有一千个理由发不出来，最后莫名变成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是我太草率了，考虑不周，才会差点酿成大错。”路溪手足无措，“我光顾着想如何给大家制造……唔唔唔……” 季宁宁不得不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她坐了下来。 “你冷静点。”借着座位的遮挡，她蹲下身来看似在拍路溪的肩膀，实际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路溪说不出话，一开始还颇为着急，眼泪哗啦啦地顺着季宁宁的手流淌。可被季宁宁那么一瞪，她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就算出发点是好的，被骗的滋味可不好受，没准知道是被刻意操纵之后，气氛才好起来的团又要闹别扭。 高层的决定原本就不必明说，糊弄过去就可以了。路溪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坦白，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 路溪终于有了一点后怕。 将她心思转变尽收眼底的季宁宁收回了手。她现在不怕路溪再随便说什么了，只怕解释不清刚才路溪的举动，让团里徒生猜忌。 她还是打算按原来那套说辞：“其实这是事务所对大家的……” 试炼。 这个仿佛可以被原谅的词已经到了季宁宁嘴边，突然启动的车却让她在惯性作用下往前一栽，头都磕了一下，话自然咽了下去。 路溪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你没事吧？” “没……”季宁宁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怎么突然开……谁开的车？！”她瞪大眼睛看着还好好站在车门口的司机。 司机憨笑道：“就是刚才那位陆先生……” 季宁宁：“……” 不仅是她，刚才注意力被路溪和季宁宁吸引的bloom团员此时也露出了惊悚的表情：让偶像天团的队长来给她们当司机，这不是福利，是要折煞她们啊！ 早听说陆少阳脾气随和，和工作人员都能称兄道弟，但也不能随和到这个份上吧！ 然而陆少阳根本不在意陡然变得诡异的气氛，一边熟练地架势着大巴车往大路上开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嘲笑：“真有意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你们这算什么遇难，车钥匙还留在上面，随便来个人把车原路开回去就没事了……” 季宁宁：“……” 陆少阳这话倒不是在吐槽计划的漏洞……分明是在吐槽bloom，一来小姑娘们习惯了去哪都有车接送，不见了司机就没了主意；二来真的是被吓坏了，脑子已然停止了运转；三来，那种情况下很难有人敢站出来承担起拯救全团的命运和责任；四来，三十几人中的确没有一个会开车的，更不用说有时间考驾照。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困扰bloom全团一整夜的难题，对陆少阳来说竟然完全不值一提，这就有点尴尬了…… 季宁宁一没话说，陆少阳更是笑得车厢内都是他的声音，季宁宁不得不板起脸：“开车的时候不要说话。” “好好好。”陆少阳认命当起了司机。 陆少阳熟练地开着大巴车回了大道上。实际大巴停得也不远，当时bloom下了车往回走个半小时差不多就能到了，只是黑灯瞎火的，小姑娘们看不清楚，也不敢赌；现在自然一路沿着往江门山顶去了，工作人员便掐着表说：“现在拍日出还来得及。” 大家这才想起了来江门山的初衷。 这时候路溪已经在季宁宁的小声警告中回过神来。作为ter，话还是非她说不可，于是她站起来，又好好地重新说了一遍：“昨天其实是事务所的安排，想要看看bloom在突发状况下是怎么样的反应……” 一片哗然。 不过，相较于培养感情的抽象说法，进了bloom之后没少吃苦的团员们反而觉得故意的捉弄才是理所当然。就算有抱怨，对于事务所的安排她们一贯也是服从的。 然而路溪接下来这句却让季宁宁都皱眉：“并从中挑选出能挑起bloom大梁的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有答案了吧？” 这句话纯粹是她的临场发挥，甚至在这一瞬间前她都没有说这句话的念头。 实在是超乎季宁宁的预料，她没想到路溪会那么说，可这个时候，路溪已经坐下来，微笑望着她。 【这样也好。】 【大家都看得到，季宁宁……做得很好，至少比我好多了。】 不仅是她，在路溪话音落下的时候，几乎全车人下意识地都朝她看来。 【这么说不就是季宁宁吗？】 【昨天只有季宁宁一个人表现得特别镇定】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季宁宁啊……】 【服气，难怪她能去演《招魂》】 【真的没法比】 不甘者有，然而有了昨天的兵荒马乱，大多数人还是对季宁宁的临危不乱和勇敢找回宋忆文一事表现出了极高的敬意。 季宁宁却没有理会她们复杂的想法。 她只是盯着路溪看：“挑大梁？” 路溪点了点头，慎重地说出了实际已被季宁宁窥见的想法：“请容许我……暂时辞去ter！” 真的说出口，比想象中的更为艰难，来自团内惊疑和质问的目光更让路溪险些放弃，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 “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意识到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不足。现在的我可能无法引导bloom走向辉煌，所以我想把ter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去当……但是请放心！我并不是要因此退出bloom，我会鞭策自己更加努力，然后把ter的位置夺回来！所以拜托了，季宁宁，请接受我任性的请求吧！” 路溪这话说得其实很荒谬，ter难道是她手中的玩具，不喜欢了就丢给季宁宁，季宁宁还必须得受着，乖乖等她日后再来取？ ——可那是所有人都眼红的ter！ 路溪难得说得铿锵有力，其中的骄傲和自信自不必提……她这话的意思居然是要把ter的位置让给季宁宁？ 这算什么，从没听说过ter还可以让啊？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心头不约而同地掠过： 【bloom居然要变天了】 “你是认真的？”季宁宁沉着脸，倒是看不出情绪。 路溪心里头像是有噼里啪啦的鼓点声在不断敲响，却仍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认真的。” “……那你可要想好，你这不是一般的任性，”季宁宁道，“你将因此一辈子都当不了ter。” 路溪反而因此如释重负地一笑。 她不知道季宁宁早已虎视眈眈，此举其实正合心意；她只知道季宁宁算是容忍了她的任性，接下了她的责任，所以她也坦然道：“我想好了，但不会是一辈子，你就等着瞧吧。” 季宁宁非常明白。 路溪这样的人，让她当了ter，失去明确目标的她自然不清楚该将bloom带往何方；但如果让她争取当ter的话，战斗力着实不容小觑。 有竞争，对季宁宁来说不是坏事。 因此她真心诚意地向路溪伸出手，路溪也小心翼翼地靠上去。 两手交握。 无论其他团员怎么想，ter的决定都没她们插话的份。尤其接下来还有摄影任务，她们还是更在意在车上睡了一晚的糟糕妆容待会儿如何入镜，有些衣服已经睡得皱巴巴的更是发愁…… “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拍摄嘛！”说这话的人恨不得去撞墙。 但她们还是尽可能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等到登上江门山顶，和旭日东升一起入了镜时，一个个脸上都扬起了笑。 并不完全是作为偶像的基本素养。 而是想起昨夜的辗转反侧，再看着眼前日出东方的盛景，拉着朋友的手，于是情不自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苦尽终于甘来。 虽然拍完之后一个个围着摄影师抱怨开来：“这妆果然不能看！！”“啊啊啊啊不小心笑过头了！”“太糟糕了，可以删掉重来吗……” 季宁宁坐在石头上，撑着下巴笑吟吟看着小姑娘们娇嗔的模样，头一回觉得赏心悦目。 “这才是一个团该有的样子。”她转头和路溪点评。如果只是把人凑在一起，那和单独出道的歌手有什么区别，团体就该是一伙人共同拼搏的精气神，无论是对她们自己还是对观众来说都需要如此——可当她看清对面的人时，着实一惊。 原本她是拉着路溪坐下的，可路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团员拽走了。 坐在她身边的是陆少阳。 听了她说话，陆少阳还笑眯眯地说：“你说得对，ter。” 想了想，他又用那样清朗好听的声音补充了一句：“恭喜你。” 第19章 作为一个ter，应该做什么？ 像路溪那样，从单曲到演唱会，从舞蹈排练到成员起居，每一个细节都要劳心劳神？ 不。 在季宁宁看来，ter的最大作用就是：统筹兼顾。 把控团队发展的大方向、在生死攸关时刻稳定军心做出决策。 至于细节问题，通通安排给有能力的人去做就是了，识人之明也是ter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所以季宁宁才不接路溪留下的烂摊子。该路溪干的事情，她还得照干，何况这些方面季宁宁远没她熟悉，陡然接手反而不好。 以至于路溪发现，她把ter丢给季宁宁之后，除了季宁宁能对她指手画脚外，她干的活似乎并没有变少很多…… 季宁宁更多地还是在思考bloom的定位。 一个三十几人的女团，固然有人数优势，劣势也是很明显的——夹在一众青春靓丽的女孩子里，如果不是极具特色，很容易泯然众人矣；这样的人多了，一个团便也泯然众人矣。 尤其在季宁宁和fews接触过后，她更深刻地意识到一个清楚的定位有多么重要。 fews是一个四人团。 队长陆少阳是主唱，以清亮华丽的嗓音著称，是团里年纪最大也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严肃起来气场格外骇人，私底下性格却是出了名的亲切和善。偏偏他还长着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年轻俊朗脸庞，时常笑得十分顽劣，像是会被老师训斥的坏学生，粉丝因此激动称之为“反差萌”。 薛川曾多次主演偶像剧男一，兼任热门综艺节目《相约七点半》的主持人，曝光率是最高的，形象也最中规中矩的。他会谈钢琴，十指修长漂亮，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温和体贴，和他擅长的校园王子角色正好符合，被戏称“王子”。 胡高岑是创作型歌手，fews的很多歌都是他自己写曲自己填词，甚至因为水平不错，一些正经的歌手也会来找他写歌，以至于胡高岑在音乐圈人气格外高，时常会被知名歌手提起。不过胡高岑的才华导致了一个严重问题，很多人认识胡高岑就是通过曲作词作，所以始终觉得fews里那个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林升在四人中最为低调，走的却是其他三人望尘莫及的精英路线。名牌大学经济学出身已经为他镀了一层金，进娱乐圈后他并没有干脆将所学丢掉，而是积极从事相关活动，竟还在业内混出了点名堂。后来更是机缘巧合地成为财经频道常驻嘉宾，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是深夜档偏娱乐性质的节目，央视邀请偶像明星的事实本身已经够让人骄傲了，而财经频道也惊讶地发现，这档平日鲜为人知的深夜节目收视率居然翻了好几番…… fews的四人，各有所长，本事过硬又避免了互相倾轧；性格迥异，正好符合了不同心理女性的需求，不火真是天理难容。 这一下季宁宁就发现问题了。fews的每个人，粗略介绍都能说出许多来，而bloom…… 路溪，漂亮，小天使。 戴雨桐，成熟，稳重。 其他人……三十几号人光顾着叽叽喳喳的，竟连一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都没有。季宁宁勉勉强强也就能想起接触过的几个人，荀书雪，宋忆文，龚紫，并且她也挑不出什么特点。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第19节 就算是bloom里人气无人能敌的路溪，就算能给她冠上勤勉刻苦坚韧不拔等等优秀的词，然而这些放在粉丝心里无比珍贵的东西，对路人来说大多无关紧要。娱乐圈里勤勉刻苦坚忍不拔的人多得去了，路溪能够脱颖而出的凭仗，还是她那张漂亮的脸，所以她的粉丝颠来倒去，也只有这么一点能够夸耀！ 别说什么和偶像天团比太残酷，也别说什么才十七岁还有的是时间成长，自bloom出道至现在也有一年了，固然在实力并不强劲的偶像女团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放眼整个娱乐圈哪有bloom说话的份？再从团里单挑一个人出去，又有几个人认识？ 何况fews的领军人物是陆少阳，而bloom的ter是路溪，两个人摆在一起，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季宁宁敢打包票按bloom现在的路线走下去，十年之后仍是不温不火！ 连深刻印象都无法给粉丝留下，粉丝凭什么粉你？没有百花齐放的优秀成员，粉丝凭什么粉这个团？！ * 虽说路溪在江门山亲口将ter让给季宁宁时，其他团员没有一个提出反对意见——那只是她们口头不说，加上那种环境下人已经晕晕乎乎了而已。 等到事后回过神来，她们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季宁宁？那个季宁宁？那个前几个月还毫无名气专拖后腿还要闹自杀的季宁宁？ 当了《招魂》的女主角就算了——不管面上如何不服，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个苦差事。可后来季宁宁怎么就扶摇直上了？粉丝狂涨了？现在连ter都换人了？ 这发展，简直像看电影时，不到五分钟男女主就滚起了床单，又像是大臣上朝时被告知昨夜某将军逼宫成功如今龙椅已经换了一个人坐……快得实在无法接受！ 即便她们对季宁宁多少面露恭敬，内心想法却无从得知。 ——然而季宁宁还能不知道吗？ 她一打眼，小姑娘们从她面前鱼贯而入，她就把每一个人的想法摸得门儿清。 路溪现在卸下了心理负担，一身轻松，朝气蓬勃。 戴雨桐对她有敬佩，也有猜忌，毕竟季宁宁能在短时间内当成ter，又确实有过人之处，不得不防。 龚紫已经成了的脑残粉，真心觉得她比路溪更适合当ter。 宋忆文从龚紫那儿听说多亏季宁宁她才能平安无事，对季宁宁好感度也大涨，而且她原本就不在意谁来当ter，她只要自己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黄梦姗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觉得这太草率了，ter就应该是路溪，一方面又觉得季宁宁人其实还不错，至少自杀未遂后比之前开朗多了。 荀书雪仍是不平衡得很，季宁宁这人的运气着实太好了些，她也没干什么，突然间就什么都有了。 江绮玉想，光口头上路溪把ter让给季宁宁有什么用，季宁宁的人气能高过路溪？事务所会答应？拍mv敢让季宁宁站在最前头？看到专辑封面还有谁会买？所以这个举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 三十几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大部分都是不服的。毕竟ter意味着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和最多的曝光率，无论何时站在最显眼位置的人永远是ter。会进偶像女团的，除了宋忆文不思进取，基本都有着出名的野心，自然对最高位置虎视眈眈。 之前ter是路溪的时候，大家虽然眼红，却清楚路溪的人气的确望尘莫及；可现在居然换成季宁宁上位！不说她的人气比起路溪来还远远不足以服众，就说她几乎一直处在bloom最底层，大多人都不能容忍她凭空踩在了所有人头顶…… 这让她们又恐慌又愤怒。 但很快她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了，因为季宁宁当上ter之后就雷厉风行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更为愤怒的决定—— 安装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视bloom成员的活动。 从此她们说的做的，无论有意无意，都将被忠诚而冰冷地记录下来，捏在季宁宁手里…… 谁能忍？！ 这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觉得此举侵犯人权剥夺了大家隐私的成员纷纷抗议，甚至以罢工相威胁。 连路溪和戴雨桐都来劝季宁宁，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带刻意纵火的。这种做法合不合规矩另说，把bloom全得罪光了，对她自己也没好处，更不利于团队稳定——路溪还在拿她当bloom的ter时那套息事宁人的做法来教育季宁宁呢，季宁宁当然是笑眯眯地应了，回头该干嘛干嘛。 骂她的，只当没听见；不参加训练的，随便你，反正耽误的人不是季宁宁。 总有人咬牙忍了的，季宁宁便组织她们一如往常地排舞，将抗议的丢在一边。那几人扛了几天，见季宁宁油盐不进，也只能服软，硬着头皮回来。 毕竟她们的青春很有限，能够争取到的资源也很有限，绝不能浪费在置气上。安装摄像头除了让她们感到分外不舒服外，也没太大实际影响……那就，忍了吧。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入了这行什么苦没吃过，这也算不得什么。 她们更多地还是想借机给季宁宁难堪，才跟她对着干，谁知道季宁宁这人真是太难搞了…… 就在不少团员对季宁宁的怨气进一步加重，连路溪私下多番调解都不起任何成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聂青在跳舞的时候扭伤了脚。 这在bloom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们天天都要进行类似的训练，哪个身上没落下一点伤病，就算扭了脚也只是你自己太不小心。 所以聂青自己也没当一回事。但她也没有由此提出休息的请求，只是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团队的进度不可能因她一个人而耽搁，她要是不想方设法迎头赶上，就只有被淘汰的份——那当然是不可以的，她出头的机会原本就少，不能连最基本的都抓不住。 聂青一边想着团内团外残酷的竞争，一边忍耐着踮起脚尖，如同在刀尖跳舞般，冷汗涔涔从她额头低落。 唯有神情格外专注。 聂青的逞强当然让她在训练结束后几乎站不起来，还是几个关系亲近的扶着她才坐到了一边。 等扯了袜子一看，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聂青的脚腕已经肿得很高，亏她真能咬牙坚持下来！ “你怎么不说？你是不是傻，都这样了还在跳……”楚新蕾是个敏感的姑娘，一看这场景，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这只是练习而已！” “没事没事。”聂青捏着她的手安慰她，“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嘛。这点小伤，我上点药，一下子就好了。” 在江门山那会儿，也是聂青这样捏着楚新蕾的手，明明自己害怕得白了一张脸，却始终安慰她事务所一定会来救她们的。她们的感情也是从那之后突飞猛进，现在聂青又这么做，楚新蕾的眼泪哪里止得住：“呜呜呜你坐着别动我去帮你找药！” 也不等聂青阻拦，她跳起来就喊了好几个名字，顿时又有几个人凑过来看。 “我天，怎么这么严重！” “得快点处理不可。” “我去找点冰的东西来敷敷。” “那我去……” bloom里都是些未成年小姑娘，即便平日里再怎么闹别扭不对盘，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受伤，心头还是会升起几分唇亡齿寒的悲悯。何况江门山之后她们很多人的关系都缓和了，最近集体和季宁宁抗争，更是因此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再加上还有摄像头冷冰冰地矗立在头顶，谁会想不开在这时候嘲讽几句…… 难得的休息时间，团员们本该好好放松疲劳的身体，现在却在为聂青奔波。聂青本来心里压力就大，看到这一幕，紧绷的那根线倏地一松，一下子就泪崩了：“谢谢，谢谢你们，我真的没事，你们快休息吧，等会儿还要继续里练舞，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闭嘴吧。”徐元容恶狠狠地说着。可她同时却将一瓶红花油塞到聂青的手里，见聂青一愣，还瞪了她一眼，“你要想不给我们添麻烦，就赶紧好起来！” …… 值得一提的是，这天季宁宁和路溪被事务所拎去开会，都不在现场。 所以直到季宁宁回来之后她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个事情。在看过聂青的伤后，她果断道：“接下来的排练你不用参加了。” 有担心的人松了口气，也有人觉得季宁宁太不近人情，聂青更是失望得无以复加：“不，我可以的！别直接让我走，拜托！” 可是她的百般祈求根本换不来季宁宁的让步。 她忙得很，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别这样，青青，你听ter的吧，你这样真的不能继续跳下去了。”楚新蕾搂着聂青宽慰她，“身体最重要，听话。” 原本大伙儿还都觉得聂青的确无法继续，这么一说，她们反而义愤填膺了：“季宁宁算什么ter？！” “要不是路溪想不开，现在她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 “凭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讲不讲道理！” “聂青，别听她的，你想跳就继续跳！” 楚新蕾皱了皱眉：“你们别冲动，季宁宁话是说得不太好听，也的确是事实……” 当然是事实。聂青自己心里最清楚。 可那句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她还是绝望得捏紧了拳头：“她怎么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但当天晚上，团员们都发现bloom的官方微博发了一个熟悉的视频…… 主角是她们。 内容是艰辛的训练，以及聂青受伤，所有人不顾自身的疲劳去帮她。 大多人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季宁宁这个不要脸的偷偷录了就算了居然还发到网上去？！她们生活在监控下本来就感觉受了束缚，以后岂不是要如履薄冰——谁知道一句不经意的话发到网上之后会不会害死她们！ 可慢慢的，她们发现……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这条微博转发得很快。 先是在bloom粉中扩散，各家粉站出来说：“天哪心疼青青！青青没事吧qaq”“看着青青都疼得哭了，好想抱抱她”“那不是我们家新蕾吗？”“我家茹茹！那是我家茹茹！”“哎我家小倪果然超可爱～”“看到我爱豆啦！！！表白！！” 转得多了，难免会有之外的人掺和进来：“好长，先马住”“原来偶像女团背地里训练这么辛苦，心疼”“卧槽这样还要继续跳下去！我服了，这妹子太牛逼，简直想粉她orz”“看完了，虽然长但姑娘们真的好棒啊，喜欢她们” 慢慢的，随着原博的转发破千，质疑声开始变多： “这么假的视频也有人信，事先排练好的，拿来搏网友同情而已。居然还要去心疼，我也是呵呵了。” “很明显的摆拍啊，一看就是假的。” “说个笑话：偶像女团里存在友谊[微笑]” “官博发这种视频，用意不言而喻。” “希望bloom不要拿女孩子的健康来进行恶意的炒作，这种做法真让人恶心[微笑]” 但粉丝和部分路人表示我们的眼睛还没瞎： “excuse me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哪里假了？明明就是很真诚很感人的友谊啊，不知道有些人怎么那么龌龊，非要用自己的肮脏思想去意淫别人，果然心中有屎眼里看到的都是屎！” “麻烦您看看聂青和楚新蕾都是说哭就哭好吗？其他人表情也很合理好吗？要这都能是演出来的，下一届奥斯卡奖请颁给bloom谢谢。” “看来bloom的演技比现在很多当红小花旦都要好太多了[微笑]” “这要是假的我直播吃翔。” “我家青青都伤成那样了你说是假的？？你他妈在逗我！攻击我青的人请原地爆炸！！” 无论如何，今夜bloom里几乎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突然涨了不少粉，视频当事人更是收到了大波表白私信…… 和平日里掏空心思发条微博都收不到多少评论的状况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们现在一个个都跟做梦似的，脑袋晕乎乎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而当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的人都在后悔：要是我当时表现得好，现在没准也能小小地红一把…… 高兴到第二天，她们在私下开心交流起昨晚的盛况时，才有些回过神来：视频应该是季宁宁安排放上去的。 是她当机立断地抓住了这个点，把一件坏事变成了好事。 紧接着她们就想起季宁宁死活要安装摄像头的初衷。她们只想着自己的自由，可自从进了事务所，哪还有过自由？季宁宁却想到了长远的未来，甚至为了这次的成果，顶住压力只字不解释。 事实摆在眼前，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未经剪辑的视频放出去，给粉丝的冲击是很大的。 非常真实，而且，非常残酷。 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全是用台下的艰辛汗水累积起来的。每一个偶像都是这样，但并不是每一个粉丝都知道。 即便她们没想过要用苦难来博取同情，也没有人想让付出永远待在不被人窥见的角落。 即便是bloom中最默默无闻的人，背地里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第20节 现在视频一放出去，哪怕在业内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够让粉丝惊讶了。这样既能让粉丝体谅她们的辛苦，又能让粉丝觉得粉这样的偶像不吃亏，实在是一举两得。 事实就在眼前，再难有人质疑季宁宁的决策。而得了好处的几人更是分外懊恼之前对季宁宁的中伤，尤其是聂青，她失去了一个本不一定能出名的机会，却收获了大量心疼她的粉丝……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且她现在也不用忍着痛参加训练，对季宁宁别提多感谢了。 将团员一夜之间的态度转变看在眼里的路溪都忍不住跑去问季宁宁。她现在不当ter，却一心想着超越ter，不免对季宁宁颇为关注……然后她就发现，果然她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 季宁宁比她更适合当ter。 季宁宁笼络人心靠的不是虚无的态度，而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你一开始什么都不说，是为了让她们在镜头前表现得更真实吗？”这也是大多数团员的想法。除此之外，路溪还有自己的见解，“但现在曝光了，不也就没用了？以后她们难免会演戏，视频效果就差了。除非你只打算利用这一次……” 不过季宁宁三言两语就把她搪塞走了。 路溪不服气，又去找戴雨桐商量。戴雨桐想了想说：“……你陡然把季宁宁立成ter，肯定招人恨，她大概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己竖成个靶子。” “我做错了吗？”路溪回想她当时的冲动，也觉得有些不妥。 戴雨桐不置可否地一笑：“其他人有了共同的攻击目标，可能会更为团结不说……季宁宁的坏形象就像是根基不稳的房子，垒得越高，坍塌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样一来，季宁宁用一点点甜头就足以推翻这栋房子，并且——” 她顿了顿，才心服口服道：“bloom也会特别容易对她死心塌地。” 就像是去看了场被人评价为两分的电影，实际可以打到五分，但因为心理预期太低，看完之后就很容易打到八分以上。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家的猜测都是对的。 一方面，物极必反，季宁宁凭着表情包让不少黑对她转粉，自然觉得这招很适合用在bloom上——当然，前提是她本来就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另一个方面，季宁宁凭着耿直人设圈粉，十分清楚现在的人就喜欢看真实的东西，那么她就挑真的——就算bloom真是撕逼圣地又怎么样，难道一点美好都找不出来吗？ 总会有的。 而这样不经意的美好，又是在最不可能发生的女子偶像团体中发生的，往往比赏心悦目的自拍更容易打动人心。 只要稍加引导，就会让粉丝看到一个真诚而又有特色的bloom。 当然了，季宁宁又没有路溪那样的奉献精神，绝不可能当了ter就觉得自己应该尽心尽力地为团队出谋划策。 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短时间内她不可能跳出bloom单独发展，那么只有让天空变得更宽广，她才能更恣意地翱翔。 然而就在季宁宁打定主意要把bloom塑造成知名偶像团体的时候，段丽用一个消息彻底打乱了季宁宁的计划：电视剧《乒乓》邀请她出演女二魏苏苏。 划重点：国内最大娱乐公司华昌斥巨资打造、热门小说改编、年度热门题材、豪华阵容出演……女一号当红女星沈迎夏，男一号视帝崔奉……邀请她出演女二号。 这是要大（bei）火（hei）的节奏啊！ 第20章 这回，天上掉下来的何止是馅饼，简直是满汉全席，连季宁宁都被砸得有点晕。 《招魂》固然好，无奈瞿导不爱宣传，最终票房大家心里多少有数，恐怖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加上季宁宁本质上还是临危受命……bloom内部就算嫉妒，也会适可而止。 《乒乓》就不一样了，这样好的资源别说是季宁宁，整个bloom包括路溪集体加在一起，恐怕都没脸挤进去；不说本身投入巨大，就说女一男一的选角，女二再不济也该找个观众眼熟的小花旦。 季宁宁什么鬼？ 要名气没名气，要颜值没颜值，演技也不知道怎么样——除了一部还未上映的电影，她的作品数为零！ 她那点粉丝对于电视剧的庞大受众群体而言，根本不够看。 那么问题就来了：认都不认识，凭什么让你上？ ——答案看上去只有一个：很简单，想捧人呗。 不知道哪个金主瞎了眼看上了季宁宁，就强行把她塞进这部铁定会红的剧里刷存在感了。 连段丽都开始怀疑季宁宁私下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那可是华昌现在最受瞩目的《乒乓》！ 她已经可以预测到，官宣的时候“带资进组”的言论一定会甚嚣尘上，但《乒乓》是bloom绝无可能接到的好资源，能够带来的曝光度无可估量，该怎么选择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问题不是没有。 《乒乓》，顾名思义，讲的是关于乒乓球的故事。 背景理所应当放在了国家乒乓球队。 季宁宁所要出演的魏苏苏是国家队的一员，和季宁宁一样，垫底水平，不受关注，性格软弱，一度想要自杀。 但后期魏苏苏振作起来，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她在未和国家队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直接去了外国球队效力。 她终于出名了，却是以这种遭人唾弃的方式。 理智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魏苏苏此举无可厚非；然而情感上，谁也无法接受魏苏苏公然背叛。更过分的是她还将国内的情报泄露出去。“卖国贼”的名头对她来说实在不算沉重，因为她的确为了追名逐利已然背弃了原则。 季宁宁本质还是一个偶像，接戏是为了树立正面形象吸粉，而《乒乓》里的魏苏苏却是个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洗白的反派，这种找骂的角色原则上是绝对不能要的。 但段丽想着，瞿导那样挑剔的人，都夸季宁宁有天分，她大概是适合吃这碗饭的，完全可以在这方面发展下去——季宁宁一旦真走了演技派的路线，把反派演好了，反而吸粉。毕竟电视剧是电视剧，现实是现实，别说魏苏苏撑死了就是通敌叛国，横店天天还有一堆人蹲着等演日本鬼子，怎么也没见他们被骂得狗血淋头？ 总而言之，这事要是能成，恐怕日后bloom还得仰仗季宁宁。 比起段丽一直在筹划着季宁宁的路线，这回反而是季宁宁本人没了盘算的心思。 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关注点就在华昌和沈迎夏上…… 谭铭和沈迎夏。 网上时不时有人怀疑他们在一起了，证据无非就是两人一起出席重大典礼，或者私下被人拍到一起吃饭，但谭铭看上去举止绅士有礼，并没有和沈迎夏特别亲密。 按理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铁证。 问题就在于，自从乔宁香消玉殒后，和她关系匪浅的谭铭身边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女性生物。沈迎夏是第一个。 问题还在于，无论舆论传成什么样子，谭铭都没有站出来反驳过。 那就是默认了。 何况他是华昌的老总，沈迎夏是华昌力捧的艺人，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医院之后，季宁宁再没有机会见到谭铭，自然没法和他当面求证。不过是真也好假也好，难道她还打算把小少爷抢回来吗？不可能的，所以她不想深究。 她更担心的是她会和沈迎夏相处不好，根据她翻的新闻来看，沈迎夏的脾气还真和乔宁有七八分像——高冷，任性，为所欲为，耍大牌…… 万一沈迎夏看她不顺眼，她就只有被手撕的份！ 结果沈迎夏的粉丝比沈迎夏先一步到达战场。 季宁宁还未开口的时候，已经有营销号放出了这个消息。说法十分暧昧，但已经足够引导一波懵逼的粉丝涌上来对季宁宁指手画脚。 更何况，沈迎夏的粉丝原本正掐得昏天黑地。 ——目前《乒乓》放出来的所有消息里，男主角崔奉的名字都无一例外地放在女主角沈迎夏的名字前。 排位问题，如果粉丝不当回事，那就根本不是个事儿；但要是粉丝揪着不放，那绝对没完没了。 不说崔奉和沈迎夏一个混迹电视剧一个主攻大荧幕，两人之前很少有过交集，就说人气这么个难以量化的指标，粉丝真比较起来能变换出无数种说法。 票房、收视率、杂志销量、代言数量、微博粉丝、崔奉的视帝、沈迎夏的亚洲明星奖……原著更是被双方粉丝翻了无数遍，逐字逐段地论证谁的戏份更多。 然而正是在两家粉丝谁也不让谁，几乎要打起来的时候，季宁宁横空出世—— 卧槽这个女二怎么回事？ 两家粉瞬间调转枪头，一致抨击道： “原谅我们眼瞎，这个女二我们不服！！” “季宁宁是谁？不认识，只知道辣到了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说吧，给剧组塞了多少钱？” “塞钱管用的话，我们也集资让剧组把沈迎夏的名字放在第一个。” 季宁宁的微博再一次沦陷，在崔奉和沈迎夏粉丝的强大战斗力下，她的粉和黑一下子变得势单力薄，可怜不已…… 这还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能让季宁宁费尽心机扭转过来的微博氛围瞬间崩塌，最后要被验证是真的，她指不定会被骂成什么样。 可季宁宁还是接了《乒乓》。 甚至正是两家过于凶悍而庞大的粉丝才让她意识到，娱乐圈是一块多大的蛋糕，她现在占据的部分还很少很少。 《乒乓》是一条捷径，她没有理由不走。就算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刀光剑影——但要是最开始就放弃争取，赢得了短暂的安逸，什么都没有的她该靠着什么走下去？ 骂就骂吧，混这个圈子的，不怕被人骂，就怕不关注。横竖她金刚心已经被锻炼出来，依旧上微博笑嘻嘻地自我调侃。 她也早就没有了任性挑拣的资格。 既然要出演《乒乓》，在去剧组之前，季宁宁多少还是抽出时间练一练。 幸好，她还是有点底子的。 乔宁小的时候，学校里娱乐活动很少，乒乓球就是一个，而且是最受欢迎的一个。经常下课铃一响，就有一堆人一哄而上占领了少有的几个乒乓球台。不过为了公平，学生们往往会自发组织一人一拍地轮着打。 她难免对乒乓球有着特殊情怀。 一来，这帮生长在红旗下的学生们，从小听着“小球推动大球”的故事，对这项运动充满了崇敬；二来乒乓球无愧于国球的称号，中国乒乓球队在世界上横扫千军，势头强劲无人能敌，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声名却响彻大江南北。 季宁宁有时候是找事务所里正好想要活动筋骨的工作人员练手，偶尔也会吸引住团里会打乒乓球的小姑娘。 等到去新剧组报道的时候，季宁宁的乒乓球水平……和魏苏苏仍然是天壤之别，但和人对拉个几十来回唬唬门外汉完全没问题。 拍电视剧，这样就够了。 不提历史上剧组为了弥补大多演员专业素养不过硬的问题，涌现了cv、替身、后期等职业，就说这个剧里寥寥无几的对战场面，已经注定了对演员不会有太高的要求…… 季宁宁想起她刚接《招魂》的时候，还吐槽过瞿导“挂羊头卖狗肉”，却不知道现在播出的大多数职场剧才是真？挂羊头卖狗肉，无论披着怎样的皮，最终只有一个目的：发展办公室恋情。 律政题材，就是两个律师谈恋爱；医疗题材，就是两个医生谈恋爱……《乒乓》也不例外，是两个乒乓球手谈恋爱。 观众看的本来也是谈恋爱。 既然如此，乒乓球打成什么样，自然不是重点。 季宁宁思忖着她这水平至少不会被刷下去，倒还算信心十足。 当她抵达剧组的时候，时间还挺早，再加上大牌演员似乎有迟来的特权，季宁宁有所耳闻的几个角色竟然一个都没到。 不过片场已经搭起乒乓球台，还有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练习。季宁宁从弹幕中辨认出，其中有一个是演员，饰演的角色也是国家乒乓球队的一员，戏份不多，却真心喜欢乒乓球，见还没来人就忍不住手痒热热身；其他的基本都是工作人员，还没正式开工便借机消遣消遣……还有一个男人，弹幕虽然比不上路溪、陆少阳，却着实比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 [想给慎哥生猴子！] [入坑太晚，慎哥居然已经退役了，哭] 第21节 [想要看到唐慎己参加今年奥运会的带我一个] [慎己慎己你看到了吗中国又一次包揽金牌！你的梦想他们都在帮你延续呢qaaaaaaaaq] [看到疼爱的师弟师妹拿了金牌慎哥一定超开心吧] [我的妈唐慎己真的好帅啊！！！] …… 唐慎己…… 季宁宁知道他是谁了。 说起来，乔宁还见过他呢。 那时候唐慎己才十来岁，怎么看怎么稚气未脱，个头也是瘦瘦小小的，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凶狠得要命，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乒乓球拍而是经过淬炼的冷兵器。 就像此刻从弹幕的间隙，季宁宁看见他一如既往的凌厉眉眼，一时竟恍惚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21章 乔宁死的那阵子，正逢国际乒联一个劲儿地变更比赛规则，一时无法适应的乒乓球队在比赛中铩羽而归，举国哗然，媒体更是日日忧心忡忡俨然乒乓球药丸。谁料紧接着的亚运会上，正是这个唐慎己出人意料地杀出重围，力挫几名种子选手，最终成为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作为备受瞩目的新人，唐慎己风头最盛的时候，一连好多天新闻头条都是他。多少娱乐圈明星拼了命都没能争过这个体育圈内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那时候唐慎己还没参加过奥运会，媒体都在猜他会继而成为获得奥运男单金牌的最年轻选手，一转眼，他居然已经功成名就，退役了。 一时之间季宁宁也不知道该感慨时光飞逝还是运动员的生涯太过短暂，不过她的身体已经自动地走上前。 ——弹幕这么多的人，抱大腿肯定没错！ 在某个领域有杰出贡献的人，一般不容挑衅，也没人敢触霉头。但男人么，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季宁宁凭借着她对唐慎己心理的完美把控、早年和小少爷斗智斗勇的精神以及和最近磨练出来的厚脸皮，二话不说就往唐慎己面前一站。 季宁宁带着平常用惯的球拍，本来是打算向导演或者其他主演证明自己的刻苦勤奋，这会儿紧握着走到唐慎己面前，竟颇有几分踢馆的架势。而她也的确笑道：“要不要和我比试一场？” “来啊。”唐慎己果然觉得新鲜。 他退役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固然没赶上这一届关注度空前高涨的奥运会，可真会打乒乓球的，几个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竟然还有敢向他挑战的，还是个年轻小姑娘？他也乐得不戳破，好整以暇地看着季宁宁的志得意满的跃跃欲试，等着教做人。 很多时候，新鲜就是产生兴趣的源泉。 唐慎己随手将乒乓球砸向季宁宁，示意她先发球。 倒不是他有意歧视季宁宁，而是他早就到了独孤求败的境地，完全可以歧视所有人。 虽然唐慎己退役后并没有从事乒乓球相关的工作，看似已经淡出这个圈子，不过有多年的基础在，加上不时练习，水平碾压一个季宁宁仍然绰绰有余。 但季宁宁也不怕，和奥运冠军打乒乓球，就算输得很惨也不丢脸。 而且，她有外挂呀！ 虽然这反而让她察觉到了唐慎己的可怕之处。对打的时候，乒乓球弹起落下的那么一瞬间，唐慎己的弹幕就能刷上足足三四排——他在推算球的旋转、落点和接下来的最佳打法。 高效的分析能力，超强的身体素质，过硬的乒乓球技巧，难怪唐慎己被誉为天才少年，哪怕身处人才辈出的中国乒乓球队，也能大放异彩。 可他遇见的是季宁宁，他越是想，就越是在季宁宁的掌控之中。他以为季宁宁是在盯着球看，实际季宁宁是看穿了他想要打什么样的球想要往哪打。 季宁宁不由自信一笑……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唐慎己还是把她虐哭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季宁宁那点电光火石间的预测根本没用。 一连打了二十几个球，季宁宁连输就不说了，对拉都没超过五局，更过分的是，她打得东奔西跑，唐慎己几乎没怎么动过。 以至于季宁宁难得悲哀地想，幸好她变成季宁宁之后还在娱乐圈混，脸不那么好看也还有别的方法出头。要是季宁宁是个打乒乓球的，她真的别活了…… 季宁宁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一辈子的力气都在这一刻用完了。反正她想走的是不要脸路线，淑女形象什么的丢掉也没关系，先让她喘口气再说。 倒是唐慎己走过来，朝她伸了只手：“别马上就坐下，慢慢走走。” 季宁宁犹豫了下，把手搭在唐慎己手心。唐慎己力气很大，握紧之后一把就将她拽了起来。 “你乒乓球打的还行，最近没少练习吧？为了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戏份？” 他还以为季宁宁是来跑龙套的，想要靠这一手博得导演好感，多在剧里露露脸呢——虽然从某种方面来说，倒也没错。 不管缘由如何，能够在乒乓上下苦功，就足以让他对这个小姑娘高看一眼。唐慎己难得想做做好事，便愉悦道：“好啊，你演谁，我帮你跟导演提提。” “……”季宁宁微笑，“那真是多谢您了，我演魏苏苏。” 唐慎己：“……” 魏苏苏……这个名字真熟啊。唐慎己愣了会儿才缓过神来，好像是那个……反派女二？ 故事剧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改女二的戏份，《乒乓》估计得彻底变个样。 唐慎己想起刚才夸下的海口，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窘迫。 “魏苏苏啊，那……”唐慎己自小靠着天才少年的光环，从没怕过谁，在球场上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向凶狠惯了，就算退役也没改去那份所向披靡的杀气。现在对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却一点也凶不起来，加上闹了个乌龙，竟然摸着鼻子，略有些羞涩道，“那我也……试试？” 季宁宁实在没忍住，笑了。唐慎己还以为季宁宁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好胜心一下子就起来了：“你以为我是在忽悠你？我说了帮你提就一定会……” “别了，魏苏苏的戏份已经够多了，再加是想我被观众彻底骂死吗！”季宁宁简直笑得直不起腰。 唐慎己也回过神来，他光想着演员都巴不得自己能够在镜头前多待一秒，居然忘了魏苏苏那些剧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他一愣，陡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宁宁见好就收，也不继续闹唐慎己了，笑嘻嘻地举拳捶了捶他的胸膛，转移话题道：“我今天输惨了，你让我赢回来就好！” “那恐怕是难了。”唐慎己挑了挑眉，豪言壮语张口就来。在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他忽然又恢复了无人能敌的自信。 季宁宁哼了一声：“等会儿开演了，我就是魏苏苏，打赢你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是唐慎己是普通人，肯定会为季宁宁这个梗会心一笑：魏苏苏再水，也是国家队的一员，打赢他的确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是唐慎己不是普通人，他是天才少年，是世界冠军，搁在国家队里水平也是出类拔萃的！ ——可是唐慎己不认识季宁宁，季宁宁也不认识唐慎己呀！ 这也是季宁宁敢找唐慎己装逼的最大原因。 她装得只当眼前的人是个乒乓球爱好者，把自己代入魏苏苏，学着他的口气大言不惭道：“你打乒乓球也还行，最近没少练习吧？我帮你跟教练提提，看你有没有本事进国家队怎么样？” 唐慎己：“……”季宁宁引荐他进国家队？ 这回换他笑喷了。 这个时节天气仍然燥热不已，季宁宁打了许久乒乓球，出了一身的汗，拿毛巾擦过之后仍觉得黏糊糊的，整个人都难受得很。 这倒是其次，要是影响上妆和接下来的拍摄就糟糕了。 唐慎己却是十分轻松自如的模样，虽然季宁宁猜测弹幕之下，他的脸上已经汗水涔涔，不过男生嘛，这样反而显得帅气。 “其他人还没来吗？”从对打中挣脱出来，季宁宁终于有功夫询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知道她是要出演女二的季宁宁，原本有些紧张，见她一无过盛的样貌二无过傲的脾气，看着十分亲和，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刚刚崔奉和导演一起来了，看到你们打得激烈，就没打扰。” 季宁宁心里一紧。她被虐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周围，要是导演来了她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太失礼了：“导演没说什么吧？” “没呢。还夸你乒乓球打得不错……” 是真话。 季宁宁松了口气，又不好意思地笑道：“都被剃光头了，还叫打得不错啊。” “剃光头才正常……”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唐慎己。心想，季宁宁是不知道对方是鼎鼎大名的世界冠军才敢这么说。要是季宁宁真能从唐慎己手中夺得一分，估计也不用在演艺圈混下去，干脆改练乒乓球好了。 没怪罪就好。季宁宁简单和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就火急火燎地去找导演。 《乒乓》的豪华阵容不仅指邀请的当红演员，也指本剧的导演吴启明。 吴启明入行以来，拍的电视剧几乎部部收视率爆表，但内容么，几乎都是季宁宁之前说过的挂羊头卖狗肉型职场剧，豆瓣评分从来都没高于5过……也许还要包括现在的《乒乓》。 但观众一边骂一边追得不亦乐乎，反倒是奠定了吴导金牌导演的地位。 从某种角度来说，华昌也算是请对了人。 吴导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着装也很得体，颇有些老绅士的气质。但一开口，难免又让人觉得有些婆婆妈妈：“小崔你别太心急，你也知道，我们虽然拍的是《乒乓》，实际跟乒乓没太大关系，你只要和小沈把感情戏拍好，让观众看得嗷嗷叫，尤其是那些女孩子觉得浪漫就好了。当然了，乒乓球不能完全丢，毕竟我们用了这个噱头，要是和它完全没关系，观众一定会骂我们，虽然他们其实也不想看打乒乓球打得一身臭汗……” 他絮叨的同时，季宁宁就在看他身上的弹幕： [吴启明滚出娱乐圈！] [这种拍一部毁一部的导演，居然还有作者敢卖版权，也是神奇] [吴导又出山了，请各单位备好避雷针] [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吴导拍的不是乒乓，是兵兵] [卧槽我说谁上厕所不冲水呢居然是吴启明？！他还盯着我看，我他妈裤子还没提起来呢，好他妈尴尬啊！] ……噗。 季宁宁忍不住了，强行扭头去看另一边的崔奉。 又是满屏弹幕，根本看不见脸。 能不是么，崔奉最近正红着，就算是fews都不一定比得过他——毕竟出道多年，好资源早就轮了一遍，该轮到新人了。 季宁宁当然早就琢磨过崔奉的路线。 崔奉是年初凭着一部谍战剧走红的，他在其中饰演国民党军官，权势滔天，手段残忍，曾害死不少共产党志士，最终自己也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样的角色一般都是要被骂的，无奈军官这个角色塑造得复杂立体，很有人格魅力，再加上崔奉长得浓眉大眼，英俊硬朗，演技不错，人也努力上进，着实圈了不少粉。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后来粉丝扒出崔奉其实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每年国庆都会撰写长微博抒发对祖国母亲的热爱……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爱国永远是不过时的话题，不仅崔奉的粉丝纷纷表示为崔奉自豪，路人也跑来点赞崔奉三观正。再加上剧里是杀人如麻的国民党军官剧外却是忠诚的共产党员，强烈的反差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崔奉就这样从红迈到大红，各种邀约通告代言向他砸来，时至如今已经红得发紫。 这着实把娱乐圈不少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一来那些多年前的微博都是真实可靠的，短时间内很难编造；二来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再来一个也没什么意思。而后来几个有心走崔奉的路线的明星就验证了这一点——加上自身水平实在不够，不仅没溅起什么水花，反倒被崔奉的粉丝嘲笑了一番。 太过机缘巧合的事情，往往很难复制。 但并非是无法复制！ 这正是季宁宁为自己设定的新形象：她完全可以在剧里是为一己私利背叛祖国的魏苏苏，剧外却是一颗红心向祖国、还和唐慎己关系良好的乒乓少女季宁宁！ 要是能骗到崔奉的合照，她还可以扬言受了感召，发微博立誓“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当然不可能再像崔奉那样辉煌，可多少还是管点用的…… 季宁宁正盘算得心花怒放，冷不丁吴导就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你放心，是我们剧组请你来的，绝不会因为你打不好乒乓球就把你抛弃。而且，我们这次不是花大力气请了退役冠军来指导你们打乒乓球吗，虽然你知我知，这就是一个吸引观众的噱头，显得我们剧组诚心实意，不过你要是真想好好学，找他指教指教，肯定受益匪浅。如果你是因为觉得跟唐慎己打压力太大而不敢，就去找季宁宁呀，我看她刚才和唐慎己打得还挺好。” 随之崔奉就朝她看来。 他竟然真的在想：【接戏的时候我还以为就算我没打过乒乓球，多练练还是可以的。谁知道我的乒乓球已经彻底没救了……演这种角色要真对乒乓球一窍不通实在说不过去，要不我找季宁宁练练？她能和唐慎己打水平应该不差，而且是女孩子，好说话。】 第22节 季宁宁悚然一惊：崔奉居然想找她指导乒乓球！ 这……她这个战五渣…… 有什么理由拒绝？！ 其实吴导都那么说了，崔奉仍执着地想要完善男主的设定，说明他是真心想演好戏而非想借着红——或者他原本就红过头，已经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了，总之，季宁宁对这样的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再加上崔奉对待她时态度平和亲切，实在难得。 季宁宁唯独有点想不通的，吴导心里根本不当回事，只是想安抚住他才随便推了季宁宁出来，但崔奉怎么就上当了？明明他去找唐慎己，找私人教练，甚至找工作人员都比她要强啊。 不过等崔奉强行要演示给她看的时候，季宁宁忽然就笑了。 她原本还以为是崔奉太精益求精，还以为她的水平和崔奉比也就是半斤八两，谁知道崔奉竟然真的没有谦虚——他是直拍握法，可搭在手柄上的食指不知为何总爱翘起来，稍微用力过猛了，球拍就直直地被甩飞出去！ 难怪崔奉那么不安地和吴导坦白呢……这下连刚才信誓旦旦的吴导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虽说演员不要求真打得多好，可也不能差到这种程度吧？ “我总是这样……自己控制不住。”崔奉红着脸把食指扳了下去，一边道歉一边捡回了球拍。 季宁宁笑着提议：“你换横拍试试？” “不行，横拍我完全用不惯，感觉手都不是我的。”崔奉连连摇头，又试探道，“我看你和唐慎己都是打直拍的，能不能传授我直拍的秘诀啊……” 季宁宁哭笑不得，吴导则硬着头皮继续安慰：“没事啊，总有办法遮过去，别管了，打不好就不打呗……” “那怎么可以。”崔奉叹了一声。 崔奉是真的觉得接了这个角色就不能完全不会乒乓，吴导也是真的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他和观众都是冲着崔奉的相貌、名气去的，谁管他会不会乒乓球。相较之下，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怕崔奉认死理不拍了，所以他还算耐着性子好好哄着。 季宁宁将一切收归眼底，在感慨果然红都是有红的理由的同时，也不免感慨……她真是运气好，一来就碰上了《招魂》那样一门心思扎扎实实拍好戏的剧组，以后再想遇到就难了。 不过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在其位谋其职，季宁宁只要把自己的魏苏苏拍好就行。 正在季宁宁将她那点三脚猫经验和崔奉分享的时候，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崔奉也不禁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了？” 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汇报： “女主角终于出现了……” “这都迟到快半个小时了，真是服气。” “以前就听说沈迎夏架子大，今天算是 第一回见识了。” “什么啊，崔奉都没像她那样……” 崔奉难得地沉了沉脸：“别这么说，沈迎夏没准是有事耽误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打圆场，不过崔奉再好说话也是大明星，在场的几人都知趣地闭了嘴。只有一个传过来最新消息：“跟沈迎夏一起来的还有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华昌的老板！” “谭铭？”季宁宁脱口而出。 “对——就是谭铭！” 第22章 华昌的老大莅临旗下电视剧拍摄现场审查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崔奉略一思考就道：“那我也去看看。” 他匆匆放下球拍，正准备走，却因这个动作一下子注意到了说完谭铭的名字后就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季宁宁。看她刚才的急切，崔奉还以为她会第一个冲过去呢，好奇之下不禁多问了一句：“你不去见见谭铭先生吗？” “谭先生又不认识我，我往前凑也没用，还不如抓紧时间背会儿台词。”季宁宁坦然回答。 崔奉一下子肃然起敬：见到谭铭的哪个不忙着向他献殷勤，季宁宁却能不动如山，光顾着背台词！ 这样不为名不为利，一心想着好好拍戏的演员可不多了！不，人家还不是正规演员，却远比沽名钓誉的演员要敬业得多！ 崔奉是科班出身，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学过如何演戏，但早年还不为人知的时候，只能辗转在不同的剧组里跑龙套，慢慢熬资历。 大多情况下，龙套们的戏放在电视上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观众根本不在意，导演拍戏的时候也不在意。于是崔奉身边很多人自己也不在意了，明明是主角哭天抢地的戏码，围观群众还在笑嘻嘻地指指点点；明明是欢快喜庆的场面，看的人却怔怔走神。 一个试图将路人也演得生动的崔奉夹在中间，实在尴尬。 而且，没有用。 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不仅他一个，同期还有太多太多的人，始终挣扎在十八线，做着自己也觉得徒劳无功的努力，仿佛永远也触摸不到曾经无限仰望的星光；更有怀揣着梦想，却怎么也无法出头的演员眼睁睁地望着年华老去，以至于颓然放弃。 因此他凑巧红了之后，格外爱惜羽毛。不过严于律己的同时，他毕竟经受过那样暗无天日的时光，所以尽量不去苛求别人。 期待放得低，陡然看到一个乖巧上进的小姑娘，崔奉便如同看见了明日之星一样感动。 他便拍着季宁宁的肩膀，亲切地嘱托她：“加油！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过季宁宁一向欣然接受。 崔奉不知道季宁宁其实之前已和谭铭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道季宁宁并非不想去见谭铭——就算她在剧组里连根葱都不算，也没必要非得和谭铭打声中招呼不可，boss的大腿她还是要厚颜无耻地抱一下。 季宁宁只是不想去见沈迎夏……准确的是，是和谭铭走在一起的沈迎夏。 从情感上说，她和谭铭即便八字还没一撇，也是有过牵扯的人，现在新欢旧爱共聚一堂的戏码实在尴尬；从理智上说，沈迎夏一定极其排斥任何企图靠近谭铭的女性生物，季宁宁接下来还要跟沈迎夏相处，她一点都不想在最开始就把这位大腕儿给得罪了。 如果说医院听卢辉说起、或者看到网上的新闻稿，季宁宁一直是将信将疑的话，今天她算是完全确认了。 ——谭铭居然陪着沈迎夏一起让剧组白白等了半个多小时。 要知道小少爷是个守时到可怕的人，乔宁约他出来的时候他每回都要掐着表抱怨他又多等了多少分多少秒…… 谭铭和沈迎夏一定是在一起了，所以谭铭为了沈迎夏连原则都可以不要。 算算谭铭早该是结婚的年纪，或许这次他把沈迎夏从大荧幕上调来拍华昌的电视剧，就是想借机公开，然后让全世界来祝福他。 这就是老男人的爱情啊！ 季宁宁颇为感慨地想着，莫名有一种拉扯大的孩子终于懂事的复杂心思。不过说起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季宁宁摇了摇头，正打算践行她对崔奉说的话：抓紧时间背台词，冷不丁一转头，看见唐慎己坐在乒乓球台上，一只脚支起来，一只脚在空中晃荡。如果不是弹幕也随之晃得季宁宁头晕，她一定会认为这个动作十分潇洒。 两个重要角色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哗啦哗啦地迎过去了，唐慎己却动也不动，甚至还摆出这样不屑的姿势。 真奇怪，就算他背负再多的光环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到了谭铭的地盘怎么还一点都不收敛？他既然拿了谭铭的钱来指导，总该对谭铭尊重些。 不过毕竟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季宁宁对唐慎己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禁不住凑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唐慎己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然我该在哪里？” “大boss出现了哦。”季宁宁指了指远处的人头攒动。 唐慎己一下子被她的描述逗笑了：“你说谭铭啊……用不着啊，他自己会过来的。” 会过来是什么意思？ 季宁宁挑了挑眉。但弹幕只能体现出唐慎己这段时间的想法：【既然他会过来我就懒得过去迎接了】，而不会详细为季宁宁解释。 然而，还不等她细问，谭铭的声音竟然真的在身后响起：“阿己。” 阿己…… 小少爷从来不会这样亲昵地喊别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他也只会大大咧咧地直呼其名。 季宁宁蓦然感觉心口一阵钝痛，不明显，也绝不容忽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微笑：“谭先生您好……” 但她并没有说下去。 甚至她的笑容都有了片刻僵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那瞬间她分明看见谭铭突生感慨—— 【要是乔宁也在就好了。】 ——谭铭居然还记得她！ 原来高兴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季宁宁忽然迫切地想看到谭铭。 于是她破天荒关了弹幕。 比起十年前，谭铭长高了很多，十七岁的季宁宁不得不仰起头看。 他五官的轮廓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被岁月精心雕琢得更为深邃清晰，长睫毛的遮蔽下，双眸漆黑得深不见底。 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望着季宁宁，嘴唇微微抿起，有一种禁欲的气息。 季宁宁视线微微下移。 一般说起西装就是中规中矩的黑色，但小少爷大概天生不爱受束缚，除却某些必要场合外，他偏爱亮色西装：果绿、钴蓝、明黄、大红……也亏得他那张脸长得好，才能驾驭得住，看上去张扬明亮，正符合小少爷的年少轻狂，而不至于显得浮夸。 现在的谭铭却不同。他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的西装，配上他愈发内敛的眉眼，沉默地彰显着岁月积淀而成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他的领口，有一小撮薰衣草正悄然舒展。 ……季宁宁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她看着被时光改变得几乎找不回原样，只有细微处还保留着小少爷记忆的谭铭，更像是看见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属于乔宁的骄傲都快要磨灭不见的自己。 她的内心像是有一只小野兽在咆哮。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是被投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从前呼后拥跌落到千夫所指，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她也强迫式地武装起自己，披荆斩棘地去谋取一个光辉的未来；以至于在这一刻见到了熟悉的人，那些伪装的坚强不由轰然崩塌，她再也克制不住压抑的不忿与不安。 她是乔宁啊。 她是那么风光的乔宁啊。 她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就可以是白衣飘飘的仙人，眉如远山含黛，疏离中自有风情；也可以是一袭红裙的女侠，笑意盈盈间却是寸步不让的骄横；还可以是光风霁月的书生，然而再朴素的装束都遮不住那张艳若桃李的脸…… 无一例外美得让人窒息。 而不是心里淌着血脸上还要扬着笑说我就是丑怎么了的季宁宁！ 她本该是乔宁的！ 她为什么要去当那个一点优点都挑不出来的季宁宁，为什么要去管那个搞不成低不就的团？！ 她忽然委屈到了极点，一贯被人捧出来的娇贵脾气怎么也憋不住。何况那是她的小少爷啊，每当她心情不好总会变着花样逗她开心，虽然往往会弄巧成拙的小少爷，她不自觉就说：“我……其实是乔宁……” 谭铭看她的眼神忽然温和了一分。 季宁宁心潮澎湃，正打算说完，不料谭铭率先开口：“你是乔宁的粉丝吧？能在这里遇到还真是有缘。今年乔宁的追悼会仍将如期召开，欢迎你来参加。” 季宁宁：“我不……” 第23节 但谭铭没理她。总裁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和小角色攀谈。 他只和唐慎己说了几句话，就去其他地方巡视了。季宁宁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没精打采地坐在乒乓球台上，学着唐慎己那样来来回回地晃腿。 反倒是唐慎己跳下来，将手背在后面好整以暇地微微弯下腰，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喜欢谭铭？”他意味不明地轻轻笑起来，“那你怎么还会在他面前提乔宁？你跟乔宁根本就没办法比。” 什么话呢这是？季宁宁不开心了，她瞪着唐慎己说：“什么没法比？我就是乔宁。” 因为笃定唐慎己不会信，她说得反而理直气壮。 唐慎己果然不信。 他甚至还取笑道：“你要是乔宁，我就是秦始皇。” 季宁宁嗤了一声，直白地表示出了满满的鄙视。谁料唐慎己真是心血来潮，还神采飞扬道：“不怕告诉你，我是吃了长生不老药才活到今天。自我记忆苏醒后，我就有了一统天下的打算。要是你愿意支持我，为我提供一笔启动资金，待我重新坐上皇位，我封你当……北京市市长！” 季宁宁：“……呸！” 被唐慎己这么一打岔，季宁宁心情倒是好转许多，反而开始后悔起她的草率。别说乔宁还活着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就说她自己……遇到困难就想着逃避，看见谭铭就变得软弱，真是太糟糕了。 明明没有谭铭，她也能过得很好。 季宁宁悄悄把负面情绪藏起来，打算跟唐慎己打声招呼走人。 按理来说她应该还不知道唐慎己的身份，难免不知该如何称呼。但想想之前谭铭喊的那一声“阿己”，她干脆理所当然地占了个便宜，“我走啦，下次再约啊，阿己。” 她丢下一句话就想开溜，可这个时候唐慎己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你喊我什么？！” 唐慎己时常看着笑眯眯的，跟人说话也还算客气，脾气却实在不算太好。也许跟他狠厉的球风也有关系，他十分不爱被人喊“阿己”，尤其是用女孩子黏黏腻腻的腔调。 鉴于唐慎己翻脸起来十分可怕，除却几个敢大着胆子喊的男性友人外，还真没什么人这样当面称呼过唐慎己。想当初，就算是混双比赛时的搭档，在夺冠的高兴时刻，脱口而出的最多也只是慎己。 “阿己呀。”季宁宁却笑得十分无辜，“我只知道这个。” “……”也是。唐慎己收敛了怒容，“我叫唐……” 季宁宁却眼尖看到崔奉，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慎己。”这句说得很很轻的话，她干脆装作没听见。 唐慎己：“……” 他瞪着眼睛望着季宁宁轻快的背影。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把名字告诉季宁宁才对！ 虽然季宁宁没能弄清谭铭和唐慎己这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是怎么建立起交情的，但这对她毫无影响，相对来说她更在意跟着谭铭一起过来的沈迎夏。 于情于理，季宁宁都该多关注一下这位即将和她同在一个剧组演戏的当红女星，尤其是需要先摸清她的性格，尽力避免产生冲突…… 由于沈迎夏的迟到，剧组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开机，但谭铭亲自护送，加上沈迎夏名气摆在那里，竟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谭铭既然来了，开机仪式时多少要说几句话，正好显得华昌对《乒乓》格外重视。谭铭也不客气，上前便说了一大串祝福的话。 季宁宁听了难免又有些恍惚：要是小少爷，肯定会嫌弃一帮人啰啰嗦嗦；再要是非逼着他讲几句的话，他肯定直接甩手不干了。 回忆起小少爷嚣张跋扈的模样，她禁不住轻轻一笑。 正是这个时候，话筒陡然递到她面前。 季宁宁一愣，下意识地看过去。 粉丝撕排位撕得再激烈，都改不了沈迎夏在剧组里相对崔奉略逊一筹的事实。或许也跟华昌东道主的身份有关。总之沈迎夏站在崔奉的右边，季宁宁则站在她的右边。于是季宁宁正好望见沈迎夏扭头朝她看来。 因为沈迎夏的弹幕一直很单调，季宁宁便关了一会儿。 她终于得以近距离地、面对面地打量沈迎夏，的确是一张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五官精致得像是用美工刀一笔笔认真刻出来的，嘴角带笑的模样更是动人。 可那笑不是冲着季宁宁来的。 沈迎夏和季宁宁都很清楚，女一和女二听着相差不远，两个演员之间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所以自始至终，沈迎夏连一个微笑都吝于给予季宁宁，唯一能展露的只是在镜头前最基本的礼仪。 这样的沈迎夏，看着着实疏远。 但当季宁宁打开弹幕之后，她能看到的就只有沈迎夏从头刷到尾的一条——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qaq】 ……季宁宁接过话筒。从在场人的弹幕提示里，她得知是谭铭发话让主创人员都来祝福一句，便从善如流地说：“希望乒乓拍摄顺利，早日拍完，早日收工，大家早日回家吃饭！” 现场好多人都被她朴实的愿望逗笑了，纷纷探头来看究竟是谁这么语出惊人。 沈迎夏也终于用说不清是悲是喜的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第23章 娱乐圈中流传着一句谁都知道不对，却谁都封为圭臬的话：要么瘦，要么死。 对于美的追求和对于瘦的追求是共通的，大多数人的美丑也的确和胖瘦挂钩。何况上镜显胖，匀称好看的身材又极难保持，明星们要是想呈现出更好的一面，私底下当然要以骨瘦如柴为目标拼了命的减肥。 对于她们而言，“太瘦了一看就不健康”反而是一种无奈的夸奖，“胖死了该减肥了”则是无边的地狱。 沈迎夏就是这样。 她不算易胖体质，但绝对不能放纵一丝长胖的可能，甚至她越红，就越是对身材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而悲哀的事情在于，这要求本质上并不是来源于她自己。她对好吃的东西还是很垂涎的，并且越是吃不到，就越是垂涎。 只可惜，她还在当模特的时候，就对饮食掌控得极为严格，能够摄入的能量都是经过定量分析，才拿电子秤按克称过之后送到她面前，高糖高脂肪的食物则与她完全绝缘。等转行当演员了，也没比原来好到哪去，接戏之前更是非得狠狠饿上一阵才敢进组。 就为了上镜好看。 所以开机仪式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供桌上那只看上去香喷喷的烤乳猪……她知道这是市内某知名餐厅的招牌菜，很多人慕名从大江南北而来就是为了尝一口，华昌却奢侈地把新鲜出炉的一只仅仅只是摆上供桌，用完就扔。 因此她表面上仍维持着高冷的表情，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内心已经快要崩溃。 为什么开机仪式上要有烤乳猪？ 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烤乳猪！ 她可能永远都吃不到烤乳猪！ 沈迎夏一边在内心循环着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一边忍耐着痛苦的折磨。 这甚至压过了她对谭铭感情。她当然是想跟谭铭在一起更久一些，但只有谭铭走了，开机仪式才能结束——所以谭老板您快点说完快点走人吧！ 好在终于结束了。沈迎夏捂着被馋虫勾引得翻江倒海的肚子，仍是端着一张镶了冰霜般的脸，正准备远离万恶之源—— 她忽然听见季宁宁悄悄对崔奉说：“既然已经拜完了，这只烤乳猪大概是不要了吧？能拿去吃吗？”说是悄悄，可夹在两人中间的沈迎夏怎么可能听不到。 捕捉到关键词，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步子也放慢了。 “……当然不可以。”崔奉无语道。 他只当是小女孩的奇思妙想，并未往心里去。这也是季宁宁找他商量的原因之一，他脾气好，听了荒谬的言论也不会生气，而且他不像季宁宁，他在剧组里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只要不太过分导演都会依着他。 之二嘛，也很简单。 季宁宁歪了歪脑袋，假装迷茫地问：“也许是我没怎么拍过戏，我一直想不明白，开机仪式的时候供奉的到底是什么呢？关二爷、财神爷，土地爷？好像都不是！” “呃……”崔奉还真被问住了。他倒是各大剧组都混过，但只知道有这样的传统，每回都跟着一起祭天，从没想过供奉的是什么。 显然，他作为前辈，不应该拿这样的理由来敷衍刚入行的新人。 崔奉不由认真地深思起来。 季宁宁便趁热打铁：“而且，我们为什么要烧香拜佛？这难道不是陈规陋习、封建迷信？毛主席不是教导我们，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崇尚科学，破除迷信？更何况，如果我们不吃的话，最后只能丢掉，这不是铺张浪费，奢靡之风？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时只能啃草根吃树皮，这才过了多久，我们就要把长征精神给忘记了吗？难道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 她仰起头看向崔奉的时候，神情那叫一个凄厉，俨然一个坚持信仰的红军小战士。 崔奉被她说得一愣，心中顿时一腔热血燃烧：“你说得对！”在他眼中那只烤乳猪大概已经彻底化身为封建残余了，他愤怒地一指，慷慨激昂道：“对，不能浪费！吃了它！” “还是要跟导演说一声的——”季宁宁笑眯眯地提醒。 崔奉还真去去问了吴导一声，吴导的想法当然是：【……卧槽。】 “我没听错吧？”吴导揉了揉耳朵，本想打个圆场，但崔奉正气凛然地又说了一遍，他就有点装不下去了，“我说小崔啊，你怎么……怎么这么异想天开？你见过哪个剧组开机仪式之后自个儿把贡品全吃了的？不吉利啊！” 崔奉当然还是那一套说辞。 吴导没办法了，就把这个锅推给其他人：“我也觉得小崔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不是我不同意，是真的没有这个先例。你问问有谁吃过贡品或者见过类似的情况，哪怕有一个，我就同意——” “我见过。”季宁宁举手。 吴导一惊：“什么时候？！” 季宁宁：“在三清殿的时候，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人变成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灵宝道君，把贡品全给吃光了。” 吴导：“……” 这不扯淡么！ 吴导翻了个白眼，正想鄙视季宁宁这个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冷不丁沈迎夏插了句嘴：“我也见过。” “……什么时候？” 沈迎夏撇开脸，假装没听见，不解释。 其实吴导一向随心所欲拍烂片，连被人骂都不在乎了，对这一套也没那么多忌讳。 他只是不怎么想当打破惯例的第一人，但既然男女主立场坚决，他有点骑虎难下，便松了口：“好吧……随你们。” 得逞的崔奉心满意足地回头拉了季宁宁一起，还要分给工作人员吃……有些人不敢，有些人倒是受宠若惊地接受了。 季宁宁当然是眼疾手快地切了一块放不那么肥的放在自己的盘里，还特意端着走到沈迎夏面前：“真是多亏了你！你以前是在哪个剧组遇到过，能悄悄跟我说吗？下次有机会我也要去。” 沈迎夏哪里还说得出口，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盘子在。 季宁宁顺势往她面前一推：“呐，谢礼。” 沈迎夏一愣：“你不是很想吃吗，为什么要给我？” “想吃，但是更想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看上去好瘦啊，好心疼，想让你多吃点。”季宁宁真诚地说着，像是因为说了害羞的话，倏地蒙住了脸，不好意思再看沈迎夏的表情——当然她不是真的害羞，只是难得沈迎夏思路被她牵着走了，她当然要避免沈迎夏看到她的脸时出戏的可能。 沈迎夏不知道。 所以她不由自主地一愣。 在她身边的人都对她一点点的体重增加表现得痛心疾首如临大敌，都在对她耳提面命：“你不能吃！你必须瘦！！”“瘦才好看才能上镜！”“娱乐圈没有胖子的立足之地！”的时候，季宁宁却说……她太瘦了，心疼她。 越是简单的话越是戳心窝子，沈迎夏登时有些憋不住眼眶泛红，连她自己都为她的情绪变化感到惊讶。 第24节 ——所以沈迎夏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季宁宁：“你想让我多吃我就多吃？我凭什么听你的，哼！” 然后她拼命压着肚子，以一副总有刁民想要害朕的警惕表情，跌跌撞撞地跑了…… 《乒乓》原本就被媒体时刻关注着，崔奉和沈迎夏又一向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上头条，开机仪式上剧组瓜分了贡品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分分钟引发了一场自娱乐圈蔓延开来的震动。 有明星站出来表态，谴责说此举简直闻所未闻，当然也有觉得未尝不可的。 网友的观点则更为五花八门，有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为什么开机仪式上要供奉瓜果烧香拜佛的，有论证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究竟是该保留还是该摒弃的，也有讨论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之间紧张关系的…… 粉丝当然也参与其中。尤其是崔夏两家的粉，战斗力极强，一般人都撕不过。 崔奉粉： “我们崔奉拍戏那么辛苦吃点东西怎么了，华昌一个大公司居然这么小气？！” “他还分给工作人员吃！！这个男人太会体贴人了，比心” “你们不懂！崔奉这是在响应中央号召，习总书记都说了要反腐倡廉balabala” 沈迎夏粉： “麻烦智障们好好看清楚我们夏夏根本就没！有！吃！” “抱走沈迎夏，企图拿我女神蹭热度的我们不约！” 相对而言，季宁宁的粉丝要淡定许多—— “我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这件事情是季宁宁捣鼓出来的。” “楼上 1” “绝对是我宁的风格！进组第一天就把贡品给吃了，厉害了我的宁宁” “笑死我了我宁是有多饿！华昌你们可是大公司，快让人吃饭啊！！” “我宁去了哪个剧组都会把画风带跑哈哈哈哈哈” “突然十分期待乒乓了（doge脸）” 其中还有一小撮季宁宁也搞不清到底是黑是粉还是黑粉的： “难怪我感觉季宁宁最近又胖了。” “胖就胖呗，我宁都长那样了还在乎胖不胖吗？ ”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hhhhh” 季宁宁：蓝瘦，香菇…… * 季宁宁本以为她对沈迎夏的印象会一直维持在不好不坏的水平，毕竟沈迎夏这个人，虽然长得比乔宁差点，也算是少见的美人；虽然配谭铭有点勉强，谭铭要真喜欢她，那么谁也管不着；虽然脾气是骄横了一点，倒是没有没事找事的坏习惯，再加上开机仪式上对季宁宁那点若有若无的好感，她基本和季宁宁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开拍之后，季宁宁却发现了沈迎夏的一个致命伤：她的演技很差。 差到一言难尽。 季宁宁忙得很，当然没空仔细研究沈迎夏之前拍过的电影，但想想能混迹于大荧幕的演员，不说演技很好，至少来演电视剧还是绰绰有余吧？何况她一刷评论，还有很多粉丝夸沈迎夏神演技。 结果，季宁宁也不知道是该懊恼她怎么会相信粉丝的话，还是该懊恼她对大荧幕的秘之信心，还是该懊恼她竟然对沈迎夏抱有期待……简而言之，和沈迎夏一比，季宁宁那张面瘫脸倒真能算得上是神演技。 就算是才拿了个视帝的崔奉，季宁宁看着也不觉得出色到哪去，顶多是不像沈迎夏那样分分钟出戏罢了。 于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瞿导一直夸她有灵性了，原来不是瞿导瞎，而是这些导演已经见惯了像沈迎夏这样的演技，自然觉得她好得不能再好！ 季宁宁自以为她对演技没有任何感触，演戏全凭感觉，但真看沈迎夏演的时候，违和感已经强烈到她都无法忽视。 她是为了认真观摩当今最红的两位演员，才特意关了弹幕，没想到现实会给她如此响亮的一巴掌。 无论剧情进展到哪里，和崔奉进行了怎样的互动，沈迎夏的面部表情和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活像一尊精心雕琢的木头人，连肢体也十分僵硬。偏偏吴导盯着沈迎夏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始终满意地点头，竟然一点纠正指导的想法都没有。 而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不以为然。 虽然季宁宁早知道这个剧组就是冲着高颜值高人气挑的演员，自然不可能对演技要求很高；沈迎夏是模特出身，演技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甚至季宁宁原先还对这点十分满意，觉得她那点拿不出手的演技不至于相形见绌……却没想到剧组压根就是不管不顾了！ 她毕竟才经历过瞿导的悉心指教，眼下看着吴导只是絮叨一些拍摄之外的事情，对于演戏本身始终视而不见，不免有些膈应。 这就是现在最厉害的导演？这就是现在最受期待的剧？这就是现在最豪华的阵容？——除了主演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堆积起来的热元素，这个剧还剩下什么？！ 然而想想这部剧播出之后一定会大火……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电视剧效仿，到最后还有谁愿意慢工出细活……难怪所有人都表现得那么理所当然。 季宁宁心里头堵得有点不太舒服，觉得十年间改变的东西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又觉得沈迎夏演技已经拙劣到不堪入目，干脆不在一旁守着看了，缩到后面避一避。 眼下工作人员全在忙忙碌碌，演员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沈迎夏，当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毫不起眼的她。唯独闲到不行的唐慎己搬了桌子椅子坐在人群的最后头，自个儿慢悠悠地跟自个儿下象棋，见到季宁宁从人群中钻出来，还冲她挑了挑眉：“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还没到我上场。”季宁宁闷闷道。 唐慎己见她神色异样，也没说什么，只是用两指从棋局中捻起一只炮。 他很快看好了下的位置，但因为顾及一旁的拍摄，落得很轻：“那你更应该看仔细，等到你上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此同时，季宁宁看到了他新发的弹幕：【怕是被前辈的演技打击了，在场只有她最年轻吧，好像还未成年？】【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他居然以为季宁宁是被“前辈”远超于她的演技刺激到了！ 季宁宁一时哭笑不得，但唐慎己一番好意，而她要是因此放大话也很容易得罪人。她便假意点了点头，又凑过去看唐慎己下棋。她很快就指出：“还愣着干什么，吃炮啊！” 唐慎己一看，还真是，敌方的车正毫无阻碍地虎视眈眈着己方的炮！ “你眼睛还挺尖的。”他嘀咕着直线挪动车，果断吃了炮。 季宁宁：“……”你下的这步臭棋，不瞎的人都看得见好吗？ 第24章 看来天才并不见得哪个方面都出类拔萃，至少唐慎己下象棋的天赋绝对为零。季宁宁看他一直在那傻不拉几地挪兵，实在没忍住，坐上去噼里啪啦就将军了。彼时唐慎己还在费尽心思让所有的兵过河…… “你下象棋还挺厉害的。”唐慎己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全方面发展，挺好。” 季宁宁无力吐槽。 眼见唐慎己重新摆起棋盘，似乎又要来一局，季宁宁不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再跟唐慎己下下去，她这半吊子的水平迟早会退化到小学生都下不赢…… 还是赶紧转移唐慎己的注意力吧。 “阿己。”季宁宁忽然甜甜地笑道。 唐慎己放子的手忽然一顿。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称呼……他皱起眉，脸上陡然浮现几分凛冽的杀气。但季宁宁哪里看得到，她只知道唐慎己的确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但又不至于真为了一个称呼跟她怎么样。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飞快地说过去，耗时还不到一秒，有时候连是否存在过都惹人怀疑。 季宁宁很快继续下去：“乒乓球队是不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啊？” 唐慎己虽然没有去开机仪式，但在那之前谭铭已经着重介绍了唐慎己世界冠军的身份，还说他不在的时候大家要老实听唐慎己的话。 所有人原本就或多或少听过唐慎己的名字和事迹，现在大boss这么一说，即便不能完全当真，多少还是因此在对待唐慎己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所以现在的季宁宁，是知道唐慎己身份的。 但她也知道，虽然很多人觉得唐慎己凶，他其实还蛮好说话的。 至少在季宁宁被困扰的时候，他这个局外人愿意出言开导；在季宁宁问起与他相关的事情，他更是坦然道：“不完全是吧。” “怎么？”季宁宁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季宁宁最开始不过是随口一问，一来她觉得现在娱乐圈里，包括看脸在内的诸多风气已经严重到糟糕，难免羡慕起体育圈仅仅靠实力说话的纯粹；二来她走的时候，剧情正是初进国家队的沈迎夏和教练起了冲突，教练不满之余凑巧看到她脖子上精致的项链，便愤怒地扯掉，高声骂道：“别把心思放在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你在乒乓球队，唯一需要的就是实力；而我们，唯一需要的也就是你的实力！” 谁知道唐慎己居然否认了。 但理由也很简单：“能进国家队的哪个没有实力，你想怎么比？” 季宁宁想了想：“不是有世界排名……” “我赢世界第一的时候，还排不上名号。”唐慎己不屑。 “那就看对战结果呀，要是赢了的人肯定比较厉害。” “不见得，输赢要受比赛时的状态影响，而且球风相克的话，输了的不一定是实力不足。” “……你们圈内人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季宁宁想起了她对沈迎夏的评价。 唐慎己微微顿了顿，仍是摇头：“说不准……”他还一指季宁宁，“能够代表中国队的毕竟只有几个。比如你……你叫什么来着？” 季宁宁瞪了他一眼：“我叫季宁宁。” “……我说你演的那个角色。” “魏苏苏？” 唐慎己点点头：“对……魏苏苏，她不是垫底水平吗？但只要给了她机会，她未必不能成为中国队的绊脚石。” 季宁宁一想也是，魏苏苏在中国队的时候不受重视，始终出不了头，去了国外却扬眉吐气，后期还真差点在奥运会上阻碍了中国队的卫冕。 “原来你还读过原著。”季宁宁脑补起唐慎己看《乒乓》的画面，不由笑了——那毕竟是披着乒乓球外衣的言情小说，唐慎己这样的人看言情，怎么想怎么违和。 唐慎己郁闷道：“我……没仔细看……” 他不禁想起他被谭铭诓过来的事情。一开始他还以为要拍纪录片，拿到剧本还十分亢奋，谁知道一翻……才发现是个跟乒乓实在没太大关系的电视剧，他看了点开头的春花秋月就完全失去了兴致。 真不知道叫他来干嘛，拆了这个剧组玩玩吗？ 要是以前，唐慎己没准还真这么干了。现在……他便只是压抑着性子，一直百无聊赖地蹲在剧组后面。 季宁宁若有所思：“那你怎么对剧情那么了解……” “原著真这么写了？”唐慎己笑了一下，“也是，小说都是源于现实的，这又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我也……” 他顿了一下，却没有接下去。 唯有弹幕诚实地浮现了一个名字：【黎鹏】 季宁宁瞬间了然。 唐慎己的运动生涯开启在乔宁死亡之后，季宁宁则是对体育方面一无所知，但现在的她可以上网查啊，还顺便收了一堆的帅图…… 有唐慎己在球场上的面色凝重，被汗打湿了的碎发搭在额头上，蹙紧的眉心下眼睛有神到发亮；也有唐慎己夺冠时的神采飞扬，一口白牙毫不避讳地亮出来，年轻气盛的白净面庞上，笑容明朗又张扬。 季宁宁还找到一张十分罕见的，是唐慎己顶着一头乱发，面对镜头眉目舒缓，抿嘴而笑，一脸睡眼惺忪的无辜模样。像是总是龇牙咧嘴的小野兽陡然露出柔软的一面，看得人心都化了。 不得不说唐慎己真是长得好。虽然乒乓球队的颜值一直谜一般的高，唐慎己夹在其中仍然十分耀眼。 而且，他就算退役了之后也没有长胖！对比其他退役乒乓球手的大腹便便，唐慎己的身材简直好到哭，是国胖圈里唯一的清流。 第25节 ……总之季宁宁在帅照的围攻下，还是神志清醒地查到了唐慎己的经历，其中就有黎鹏。 唐慎己夺得奥运会男单金牌的那一届，还和黎鹏搭档在团体赛中打双打，最终两人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 然而，这个看似前途无量的黎鹏，却因为怎么也无法超越唐慎己，愤然出走国家队，转而为他国效力。 唐慎己曾经和黎鹏关系要好，黎鹏此举对他的打击着实不浅。不少球迷都猜测，唐慎己退役得那么早，不仅是因为伤病，更是因为黎鹏。 真相是什么，季宁宁并不清楚，只是现在看来，黎鹏的确是横在唐慎己心中的一根刺。 这个问题太过敏感，季宁宁自然乖乖噤声。 一时无话，两人便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拍摄现场……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唐慎己就皱眉了。 正是沈迎夏初来乍到，扛不住高负荷的训练，憋着眼泪快要不行，崔奉扶着她温声安慰的时候。两人便是自此冒出感情的萌芽，一路磕磕碰碰一路相互扶持一路拼搏前进。倒是从侧面烘托了乒乓球手的不易，以至于最后两人双双夺冠并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时，引得无数读者潸然泪下。 可惜这温情一幕，在唐慎己看来实在碍眼。 唐慎己手一挥，就把吴导叫了过来：“这演的怎么回事，不是女队的训练场地么，其他人还在训练，怎么突然跑了个男队的过来？还一直在讲话，就没人管他们？” 谭铭是给了唐慎己特权没错，可唐慎己不当一回事，剧组更是不当一回事。眼下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吴导也有些错愕：几时轮到唐慎己对他指手画脚了？何况，大家要看的不就是帅哥美女的感情戏吗，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管什么逻辑要什么球队的纪律？ 但瞥见对方一脸凶相，吴导仍是好声好气地解释：“路过，路过嘛，男主角要不是正好看见女主角受了委屈，剧情也没办法发展下去呀，情急之下安慰她很合理！小唐你体谅一下，虽然我们请你来就是让你指正电视剧里不符合现实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都得按着现实来对不对？” “你们要是拍其他的，我倒是不管现实不现实。”唐慎己闻言冷冷一笑，“但非要拍这个部分的话，我人又正好在这里，就不能看着你们这么乱来——她到底受什么苦了？就是欠收拾！真要怕受苦就别来国家队，赶紧收拾包袱回家去算了！”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吴导也有点被他高高在上的气到，索性一甩剧本，“你自己看，原著就是这么写的，剧本也是这么改的，我们只要按着拍就行了！你要是不满找原作者找编剧呀，冲我撒气做什么？！” 唐慎己还真翻了翻：“哦，女主还拿奥运冠军了……”他抬头瞥了眼沈迎夏如花似玉的脸，又看了看她捏在手里的球拍，似笑非笑道，“这演员怕是没碰过乒乓球吧，真当奥运冠军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沈迎夏脸一红，倒是没有反驳，只是不太服气地说，“这不是拍电视剧吗，又不是纪录片。像您这样专业的人毕竟是少数，根本不会吹毛求疵。” “基本功还成吹毛求疵了，”唐慎己哼了一声，“我又没让你上场来真的，你倒是抱怨上了。” 从情感上来说，季宁宁绝对是支持唐慎己的，即便电视剧不是现实，也不能连对现实的基本尊重都没有，尤其当唐慎己这个当事人还在现场的时候，他怎么能容许他的骄傲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来践踏。 但从理智上来说，唐慎己脾气也着实差了点，他一个退役运动员，空有冠军头衔，即便有谭铭撑腰，可谭铭天高皇帝远，现在哪轮得到他在剧组发号施令？ 他看不起吴导，吴导还看不起他呢：“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一个门外汉，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拍过那么多剧，都是这么拍的，收视率从来没差过，你觉得你能比我更懂？要都像你这样，这戏还拍不拍了，收视率还要不要了？……” “那就不拍了嘛。”唐慎己慢悠悠笑道，“吴先生，您请便吧。” 吴导一愣，才反应过来唐慎己是要直接让他走人！ 凭什么？ 吴导虽然见人都是笑呵呵的，那也是在娱乐圈里混出来的习性，实际心里根本没把唐慎己这个退役冠军当回事。何况他不管在网上怎么被人骂，拍出来的剧收视率的确高，那就是王道，那就是走到哪都备受青睐，在这个领域上他怎么容许一个不知所谓的年轻人挑衅他。 还想让他走——吴导当即冷笑道：“唐慎己你真行，仗着你和谭总的那点交情就开始在我的剧组里作威作福？我告诉你，我是谭总亲自请来的，他绝不会让我走，不信你打电话问。” 作为收视保证之一，吴导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唐慎己是个随性而为的运动员，谭铭却是个商人。商人重利，绝不可能为了一点虚无的情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而超乎吴导，甚至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唐慎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间笑得前俯后仰。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 吴导压着脾气等了会儿，却见唐慎己变本加厉地笑瘫在棋盘上，摆好的棋子被他伸手一拨，哗啦哗啦掉了一地……吴导有点忍不了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把华昌当成了谭铭的私人物品，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幌子，”唐慎己一边笑一边直起身，语气轻慢又不容置疑，“很不巧，《乒乓》这个剧是华昌出品的，而不是谭铭。所以可以让你滚蛋的那个人除了谭铭——” 他指了指自己，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高高挑起，刹那间流露出赛场上特有的势不可挡的锐气，连见惯了世面的吴导都被他震住。 “还有我。” 唐慎己道。 第25章 “简直荒谬！” 吴导气得发抖，直接拨了谭铭的电话，打算质问他唐慎己是怎么回事。 剧组的其他人也停止了工作，眼巴巴地望着这边，那场面竟像是中国观众在电视机前屏息等待着萨马兰奇宣布北京申奥成功。 而谭铭在耐心听完吴导长篇累牍的愤怒抱怨后，竟也真的镇定地说：“吴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深感遗憾。但唐慎己说的没错，华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吴导原本还挂在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他是来找谭铭伸冤的，哪想到他想象中一定会偏向他这方的谭铭居然如此“铁面无私”。他禁不住拔高了声音，反唇相讥道：“难道就该是他说了算的地方？！” “按规矩来说，是这样的。”但谭铭那沉稳冰冷的声音，怎么听都听不出一丝吴导期待的情绪，“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也只能代表我个人跟你说一声抱歉。但事已至此，你只能按照合约……” “谭铭，”吴导忽然粗暴地打断了谭铭的话。他原本一直恭敬地喊谭先生，这会儿实在忍不住直呼其名，“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耍我吧！？” 谭铭可疑地顿了一下。 然后才让低沉的叹息从手机里传出：“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简直像是在安抚胡闹的孩子！ 吴导气得面红耳赤，失去理智地挂了电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慎己这么有底气！ 吴导一直以为唐慎己只是来作为专家来指正电视剧里关于他擅长领域的一些小细节，那么他的职责就仅在于此，即便他和谭铭关系再铁，剧情都走向都和他毫无关系，更不是他能够操控的。 但谭铭这番话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唐慎己出现在剧组，根本不是奉了谭铭的命来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傀儡”——他根本就是一个“谭铭”！ 实际上，吴导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投资商，一向就是出了名的我掏钱，不管有理没理，你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事。 从影视业兴起到蓬勃发展的今天，没少出现投资商依着自己的喜好任性篡改剧本增减戏份或者指定演员之类最终毁了一部好剧的例子，但有什么办法，拍电视剧少不了花钱，而且是大笔大笔的花，那不就是谁给钱谁是老大？ 别说是开除一个导演，就是投资商看不惯了把剧组全给解散，只要他愿意糟蹋他的投资，在场的人再不乐意又能怎么办？ 然而那个人变成了吴导一直不以为然的唐慎己，感觉就很微妙了。 何况他还真没有见过像唐慎己这样胡来的人，这样一来，他不能拍完这部指定会红的剧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现在被华昌扫地出门，以后即便碰上的不是唐慎己这样的顽石，再想合作也难了，业内诸多看不惯他的人更是会借机落井下石…… 全剧组都在盯着吴导看。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像是透过放大镜聚焦在他身上，烧得他脸上一片燥热。 他从业以来，最多最多也只是被丧心病狂的原著粉追着砸鸡蛋，却从未受过现在这样的羞辱！ 他的自尊心决不允许他顶着金牌导演的光环而来，却像个丧家犬一样被赶走。他羞恼之下，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真像个孩子一样赌气道：“随便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丢出去啊！我不走，反正我不走！” 举座哗然，谁也没想到吴导真是豁出去了！ 但他们还真不可能把人丢出去…… “丢？” 唐慎己嘿嘿一笑。 他勾着嘴角，气定神闲地看着吴导，忽然间将双手收在一起，咔擦咔擦地捏起拳头。吴导心慌意乱地抬头，正好看见他胳膊上瞬间鼓起的结实肌肉。 “用不着丢啊这么麻烦——你们别拦着啊，我把他揍一顿就没事了。”唐慎己认真地说。 集体噤声。 唐慎己的长相原本就仿佛含着煞气，面无表情的时候已经很可怕了，现在虽然脸上带着笑，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凌厉，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再加上他还毫不遮掩地说了这样的话，吴导顿时如坐针毡。 “你……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怎么敢……”吴导想起崔奉常说的那一套，不由着急忙慌地说。 可唐慎己眼神一点变化都没有，吴导还真没什么底气。 他想起这原本就是个刺头儿。 别看唐慎己刚刚强调纪律强调得那么义正辞严，他自己在国家队的时候可不怎么服从管教，还因为打架被国家队退回去过，只是后来又招回来了。 现在没了约束，吴导是一点都不怀疑唐慎己会拿他开刀。而他这钝化的身体怎么跟国家队当年那帮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比…… 吴导越想越坐不住，眼见着唐慎己一步步逼近，笑容仿佛是闪着寒光的刀子，他终于一跃而起，兔子一样飞快地跑了。 唐慎己见此，不由失望道：“我好久没跟人动过手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机会，怎么跑得这么快……” 剩下的人集体一寒：这种暴力分子以后还是要离远些好！ 其实唐慎己一开始只是不满，没想真做得这么绝。但吴导张口闭口都是用收视率来压他，好嘛，他知道吴导的剧部部高收视率，也知道吴导顺应市场的拍法无可厚非……那他不只能以毒攻毒了？他想撤了看不顺眼的导演，也是他的自由。 在他的想法中，根本不存在他糟蹋了一部剧的设想，因为他觉得吴导拍出来的根本不能看，那么还不如他自己亲自来；他有一种迷之自信，就算他对电视剧一窍不通，可拍出来再烂也烂不过吴导…… 至于结果出来之后华昌公司会不会责怪他任性毁了一个很有希望的项目，唐慎己根本没有考虑，所以季宁宁也无从得知。她只能暗骂这个疑似华昌高层的家伙实在是太有钱任性了，不过她喜欢。 季宁宁早就看吴导不顺眼了，只是心里有所顾虑不敢直接抨击，现在有唐慎己一耍威风，她心里也暗爽不已。 但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毫不夸张地说，既然吴导能成为金牌导演，他的所作所为正是市场的选择，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整个社会的风气。那么，仅仅靠撤掉一个导演，有用吗？换一个导演，真能比吴导更好吗？ ……答案季宁宁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从开了个头之后，现在的唐慎己极端放飞自我，仗着自己已然曝光的身份胡作非为，顺着他的心意任意支使剧组，把本来还算正常的拍摄状态弄得一团糟。 《乒乓》原来只是个爱情剧，唐慎己却似乎打算往纪录片的方向拍。他在剧组的众目睽睽之下，抱了一筐乒乓球砰地一下摔上桌子，又拿起乒乓球拍，十分嚣张地说：“现在开始，挨个过来接我的球。能接住的留下。” 这算什么？ 大伙儿真心被这一波三折弄晕头了：他们只是个剧组啊，答应我们安安静静地拍戏，不要弄成乒乓球选拔赛好吗？ 唐慎己却不管不顾，还点了个名：“季宁宁你先来。” 季宁宁只能顶着所有人的注目走上前。 “阿己……” 她哭丧着脸，本想劝几句，唐慎己的球却已经朝她砸来。 唐慎己一手从筐里取乒乓球，一手发球，那速度竟快如闪电，恐怕连发球机器都比不得，季宁宁只看见一连串小球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在一起，彼此牵引着毫不间断地从筐中飞出，有力地落在桌面，响起一阵有节奏的乒乒乓乓。 没办法，季宁宁只能硬着头皮，凝神打了几个回去。 “你合格了，”唐慎己放下球拍，“下一个。” “我现在做不到……但以后还可以尝试吗？”崔奉举起手。在唐慎己的气场前，他难得地有些羞怯，“我会好好练习，直到可以接到再进组。” “行啊，”唐慎己点点头，又道，“要是有人觉得怎么都无法做到，直接走人，我也不拦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看向了沈迎夏。 这是要把主演也给逼走了？ 沈迎夏只感觉一口怒气憋在胸口。她何尝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同样觉得不可置信，但有了吴导的前车之鉴，她一点都不怀疑唐慎己也会将她扫地出门。 真搞不懂，这样他还打算拍什么？拍出来还会有人看吗？ 也许是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觉得留下谁来拍都无所谓…… 第26节 “我不能接受。”沈迎夏沉着脸道。 太儿戏了。 她愤怒地想，这可是华昌最受瞩目的项目啊，怎么能容许唐慎己胡闹？一时她也不知道在为自己的遭遇不满还是在为谭铭抱不平，正好她也是个公主脾气，在正常的剧组里罢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当即就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宁宁见势不好，立马追了上去。 “你让她走啊，”唐慎己起了兴致，在季宁宁身后喊，“她要是走了，你就是女一号了——” 第26章 季宁宁敢应他吗？ 别说唐慎己顶着冠军光环，敢骂他的人估计粉丝能直接上升到国家荣誉上，就算网上真的一边倒地骂他，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继续自己想干的事情。 季宁宁能行吗？ 剧组乱来，演员原本就难免受牵连，她要是再挤掉沈迎夏晋升女一，舆论一定会先喷死她！ 季宁宁在这个剧组里，最多最多也只能是女二。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沈迎夏心里憋着气，走得很快，她的腿又比季宁宁长，季宁宁得是一溜小跑才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 这也就是整日蹦蹦跳跳又正值青春的季宁宁才能这么做，换了是乔宁来，一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沈迎夏，你等等……等等我。”季宁宁把手往沈迎夏跟前一伸。 沈迎夏莫名其妙：“你干嘛？我走啦，这下你是女一号了，你不应该很满意吗？” 她走的时候唐慎己说的那番话，她当然是听到了。 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的脸，沈迎夏固然是念着谭铭和唐慎己的交情，又忌惮唐慎己这个人，没有当场发飙，这会儿也难免迁怒到季宁宁身上。 季宁宁却仍是十分诚恳的模样：“不，这个角色只有你能胜任，你要是走了，没有人可以接，《乒乓》也就拍不下去了。” 天地良心，凭着季宁宁对沈迎夏演技的百般唾弃，她真心觉得就算是《招魂》剧组里上去客串的道具组小哥卢辉都比沈迎夏强上不少——但她现在说这种话心一点都不虚，《乒乓》女主这种必须要看脸看名气的花瓶角色，还有人比沈迎夏这个当红女星更适合吗？ 现在娱乐圈里，要找出个各方面都比沈迎夏出挑的小花旦还真不太容易。 无论季宁宁心里怎么想，话这么一说出来，至少沈迎夏听在耳中是很受用的。 她要是对自己的演技有所察觉，恐怕也不至于在大荧幕上待那么久了；正相反，她为人骄傲，又一直被捧着，还真以为自己天资甚高，不怎么费力就能演好。 陡然遇到个讨人厌的唐慎己，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怒不可遏，现在季宁宁来安抚她，她就算不以为然，多多少少也觉得这人比起唐慎己真是太识相了。 因为对季宁宁印象还不错，她稍稍放缓了语气，但还是坚定地说：“我不回去。” ……才怪！ 实际季宁宁一来给她台阶下，沈迎夏就动摇了。她再怎么名气大，心里多少还有些身为演员的忌讳，除非到了不能忍耐的地步，她绝不会甩手走人——这次不过是一时冲动，她刚出剧组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更何况冷静下来一想，谭铭既然纵容唐慎己来《乒乓》剧组，八成是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那么她无论是退组还是和唐慎己对着干，都是在打谭铭的脸。 这是沈迎夏不能允许的，她只要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就心慌意乱。 那么……回去？ ——可那个唐慎己实在太讨厌了！她要是回去了，指不定会把她嘲笑鄙视成什么样！ 沈迎夏有点抹不开面子，便一边嘴硬着，一边停下脚步，假装脚底蹭到了什么，用鞋尖使劲在地上磨了磨。 季宁宁哪能不懂呢，她上前一步扶住沈迎夏，沈迎夏愣了愣，倒也没把她推开。 “你现在走了，不是正合唐慎己心意吗？你能甘心？” “……不甘心。” “那就留下来吧，”季宁宁缓缓道，“你是个演员，就该把你的职业素养证明给他看，不管剧组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可以拍好。” “我……”沈迎夏被说得脸一红。她一贯是死不承认自己的任何不足，这会儿当着季宁宁的面，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唐慎己实在是太乱来了，我怕……他什么都不懂，我顺着他的意思拍出来，会被骂得很惨。” 你这演技加吴启明不是铁定被骂，你都不怕，还怕被骂什么……季宁宁默默把吐槽塞了回去：“没事，不怕。” “你对唐慎己这么有信心？”沈迎夏还真有些好奇了。 “……”季宁宁心虚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抬头挺胸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有人忍心骂你。” 沈迎夏愣愣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她仔细想了想，还真愤愤不平了，“所以我也不懂，他们怎么会忍心骂我？” 这种话真是太伤人了，季宁宁内心：蓝瘦，香菇。 两人又绕着附近一边走一边说了会儿话，才稍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一同回到剧组。 这时候剧组的选角已经尘埃落定，但季宁宁放眼望去……好像人还变多了？ 她很快就搞清楚了怎么回事：谭铭的秘书被丢来处理烂摊子了。 他还带了一个新导演和他的班底……速度之快，简直像是早有预谋。 但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季宁宁看见他的弹幕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在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唐慎己有病吧他一个门外汉亲自上拍出来的还能看？】 【他是不是初中没毕业，这么幼稚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等等好像真是】 【啊啊啊啊啊有他在华昌迟早药丸】 【谭铭居然都不打算在董事会上骂他？！】 【本来还怕谭总找季宁宁会毁了这部剧，谁知道让他失去理智的是唐慎己，难道我看错了他们才是真爱吗】 【总裁大人任性起来连自己都还害怕，手动再见】 季宁宁：“……” 等等，她怎么也躺枪了？！ 然而在秘书累死累活帮唐慎己把一切打点好的时候，唐慎己正在使唤战战兢兢的编剧。他把之前吴导留下的剧本甩在编剧面前说：“改了。” “改……改成什么样啊……”编剧被他的气场吓得话都说不全。 唐慎己随手一翻，就给他圈了一大堆情节。编剧看着忙不迭地点头，他平日里在剧组也颇受尊敬，到了唐慎己面前实在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 等到唐慎己皱着眉半晌不说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唐先生，您看这样是不是已经够了？” “哪能这么快。”唐慎己想了想，忽然把剧本丢到季宁宁怀里，“你来看看。” “我？”季宁宁受宠若惊，但她脑子转得也快，“那我能把魏苏苏的人设改了吗，比如说乒乓球队扛把子，日常是怼遍全乒乓球队什么的……” 唐慎己破天荒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吗？” 季宁宁：“……” “随便你。”唐慎己说完又冲俨然石化的其他演员招招手，“改完了就该你们演了，趁现在赶紧过来看看，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都改了，省得演起来尴尬。” 还能这样？ 倒还真有几个年轻演员觉得新鲜，二话不说蹭了过来。 秘书在看到他完全不加考虑，只是顺应剧组心意随意更改剧本惹得当事人连连感谢时，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这个方面上，他不得不诚恳地提醒唐慎己：“唐先生，《乒乓》这部剧是有原著的，虽然我们买了版权，但按合约规定，您这种改法是有侵权可能的。” “哦……原作者，”唐慎己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不要也罢，直接丢掉。” 秘书：……呵呵。 他尽力保持微笑：“这是违约的，唐先生。” “真麻烦……”唐慎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嘀咕道，“行了，我去找她，可以吧？” 剧组：“……” 唐慎己找到原作者，然后……暴力威胁？ 忽然有点想为即将受难的原作者默哀…… 第一天的拍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落下帷幕，耗费的人力物力姑且不说，其连锁反应也是极其强烈的。由于《乒乓》这个大ip原本就备受瞩目，开机仪式的风波更是还在热搜上躺着，但随着吴导在微博上一顿痛骂，导演走人剧组大换血的新闻紧接着爆出来，分分钟就被刷上热搜第一。 “（表情包：目瞪口呆）” “你们城里人很会玩！” “简单点，抢头条的方式简单点，老夫表示快要跟不上时代了……” “导演说换就换，这是得罪人了？” 但很快就有人冲着吴启明的名字表示： “可以的可以的，某些为了收视率瞎改剧本的导演真心早该退出娱乐圈。乒乓不是由他拍，原著党表示很放心。” “楼上加一，现在打开电视全是某人拍的脑残剧，简直侮辱我的智商。还好人贱自有天收[微笑]” 鉴于上网的人大多对吴导那些循环播放的狗血言情深受其害并持鄙视态度，竟然连惊讶也顾不上，第一反应就是举双手支持。晚来一步的吴导脑残粉当仁不让地掐了起来，双方就偶像剧到底应该保有正常逻辑还是仅供消遣看个开心就好产生了一场旷世辩论，连许多不知情人都被卷入其中发表对于现今影视行业的看法。 直到有剧组的人爆料换人风波的始作俑者是唐慎己，才将话题稍稍拉了回来。 “什么唐慎己？？？是那个打乒乓球的唐慎己吗！？” “啊啊啊啊啊唐慎己十年的迷妹在这里！！！还以为慎己退役之后就不会再出现了，今天真是猝不及防！我要去跑个圈冷静冷静。” “男神到剧组的第一天就把导演开除了哈哈哈哈剧组你们知足吧，当年他在国家队也没少惹乱子，体育总局都管不了他23333” “真的哭了，没想到还会再看到唐慎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小时候，天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视机看唐慎己打球。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知道那时候的唐慎己是怎么从外国人手里一块块把中国队丢失的金牌夺回来的吧，不过没关系，会有人永远记住的。” “楼上你错了，00后表示知道唐慎己哦，前辈人真的很好，我家小光当年就多亏他照顾了。” 当然也有质疑唐慎己怎么混进娱乐圈，是不是想借机炒作，对剧组横加干涉是不是太过分之类的……但唐慎己这个名字就蕴含着丰富的内涵，今年乒乓球大火的时候也被挖出来普及给了爱刷微博的年轻人，他们陡然看到本人出现在新闻里，只会惊讶，感慨，表白，以及护短。 唐慎己就是这样的人啦，只能怪你们吴导自己专拍雷剧惹他不高兴了。 唐慎己当年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退役了还甘为影视业清道夫！ 唐慎己有这个权利，正当行使有什么问题吗？ ……部分吴导粉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脸懵逼：你们这些脑残粉敢摸着良心说你们唐慎己这事儿干得光彩吗？ 唐慎己脑残粉迅速表示：有什么不敢？我们承认有情怀的加分，但从理智上来说也一样，你们抬头看看这部剧的名字—— 《乒乓》！ 试问还有谁比唐慎己更懂乒乓吗？ 第27节 虽说小说本质就是都市青春，好歹还是披着乒乓外衣的。唐慎己加盟电视剧，只会让人觉得这个剧组很良心，有认认真真地去还原乒乓球队。 即便成果还未出来，这个态度已经很难得了，以至于《乒乓》的期待度又上涨不少，微博上不少粉丝天天看着时间盼着《乒乓》播出。 ——天真的粉丝们，完全不知道唐慎己对这部剧干了什么…… 天真的季宁宁粉丝也在猜测：我怎么感觉这事儿又有我宁的手笔呢…… 季宁宁多冤啊，这回她真的什么都没干，而且她还劝回了打算出走的女一号，实乃功德一件。 但她的粉丝都主动站出来躺枪了，一些正愁找不到靶子的人自然涌过来攻击她： “季宁宁一进组就干了两件大事：吃掉贡品，赶走导演。这演员前途无量（微笑）” “现在的新人真是可怕，以后估计得上天” “一个十八线女偶像居然能把导演赶走，涨姿势了” “季宁宁滚出《乒乓》！还剧组一个清净！” 《乒乓》剧组里，只有季宁宁这么一个排位不低又最好拿捏的人。 再加上她被骂得多了，很多人就顺势骂了。 这个锅季宁宁可不背。然而正在她义愤填膺想喷回去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叫庞晨的姑娘在微博上说：“如果事情真的是季宁宁干的，请容许我代替她道歉。但我相信，季宁宁行事虽然离谱了些，本意还是好的，也请大家不要因此否定了一个团里其他人的努力，谢谢。” 底下有人说：“呵呵，好意就能行事离谱了，她要真想使坏怎么办？” 但更多的还是说：“心疼你躺枪。”“么么哒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放心啦，你是你，季宁宁是季宁宁，我们都分得清哒！” 而她的账号全称是：bloom-庞晨。 季宁宁看了就有些发怒，这个庞晨是谁，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况她的事情，跟庞晨有什么关系？这么急匆匆地站出来强行帮她道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季宁宁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不怪季宁宁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庞晨。她接《乒乓》这么好的资源，就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她也必须这么做。 只是没想到她来剧组的第一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季宁宁是天高皇帝远，路溪一向也管不住团员私底下的言行，但还有个戴雨桐驻扎在bloom啊。而且她的效率很高，不多时季宁宁就看到庞晨删微博了。 但此事带来的影响远没有结束，将吴导被开除一事归咎于季宁宁的人当然知道以她的能力做不到这种程度，为了完善设定他们又扯出季宁宁刚被传进组时的“金主论”：如果季宁宁身后站着一个实力强劲的金主，能够把她拉进《乒乓》剧组，为了帮她撑腰开除吴导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金主的身份自然成为了讨论的热点。 谭铭自然首当其冲。这是华昌出品的电视剧，真要说有这个权力的话，一定是他。但想想谭铭的绯闻女友曾经是乔宁，再不济也是沈迎夏啊，季宁宁……合理吗？谭总也太重口了吧？ 紧接着几位为人所知的高层也被猜了个遍，有没有包养季宁宁不知道，但真有被网友探索蛛丝马迹，发现有出轨嫌疑的。 季宁宁的情况仍扑朔迷离。 越是有挑战的事情，吃瓜群众越是兴奋。眼见着舆论已经轰轰烈烈地滑向一个不可控的深渊，一条横空出世的微博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这天正好是fews单曲发售的日子。 许多粉丝早就在第一时间拿到手，迫不及待地播放舔屏。 因为戴雨桐和薛川都提过，这单有bloom成员参与着实不算秘密。以前fews的mv里也有女性出镜，所以粉丝即便没听说过bloom也不至于排斥，反正她们看的又不是其他人。 但真看到了，她们还是忍不住讨论—— “word妈这个bloom的小姑娘也太好看了一点吧！！” “简直是仙女啊！！！我第一次看到有在我陆队美貌前都不逊色的女孩子>▽<” “美到爆炸！这次颜值真心爆表！” “谁来科普一下那个超好看的小姑娘是谁……” 立马就有人科普了：“演陆队朋友的那个是bloom的ter路溪，和川川走在一起的是bloom的戴雨桐。” 那么问题就来了：演陆少阳的前女友的是谁？ 竟然没有人知道。 这小姑娘只露了一个侧脸，但也挺好看的。 越是藏着掖着，大家就越是心痒痒地想知道。 目前只知道是bloom的团员，于是对bloom稍稍有所了解的fews粉们把bloom里排的上号的几个人都猜了个遍，毫不知情的粉则翻出官网上的照片挨个比对。然而觉得像这个又像那个，却谁都无法肯定到底是谁。 争议到此，正是季宁宁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 热搜上除了“季宁宁金主”“季宁宁乒乓”“季宁宁吴启明”就是“陆少阳的神秘女友”…… 也正是这个时候，陆少阳站了出来。 fews-陆少阳：谁来告诉我季宁宁怎么屠版了？ 陆少阳第一次在微博上主动问起别的明星！粉丝们一边惊慌失措一边和偶像互动：“陆队是这么回事，这个季宁宁太神奇了balabala”“陆队你关注了季宁宁现在又问起她，我不禁有个猜测……你快告诉我是假的/（ㄒoㄒ）/～～” 陆少阳很快回应：“哈哈哈其实我只是想帮季宁宁屠版添砖加瓦而已。你们不是在问mv里演我前女友的人是谁吗，就是季宁宁啊。” 粉丝：…………………………纳尼？ 虽然陆少阳之前是莫名其妙地关注了季宁宁没错，但看着那张脸，谁也想不到那竟然是季宁宁啊！ 不仅fews这边，连季宁宁的粉和黑们都表示崩溃——卧槽那是季宁宁？季宁宁有这么好看？ ……等等……仔细看好像还真有点像？ 我的妈难道真的是季宁宁吗！？ 不管信不信，粉和黑们仍是旗帜鲜明地分立成了两派： 粉：“我宁就是辣么好看！！！说我宁不好看的应该去洗洗眼睛！” 黑：“原谅我瞎，但那绝壁不是季宁宁！！” 季宁宁最终还是在大家的疯狂@下站出来发言。 她当然知道，强行安在她头上的罪名，越是言辞激烈地去反驳，越是会被认为心虚。 不如自己表现得大方一点。 于是她秉承着不要脸的宗旨，转发了陆少阳的微博，顺便澄清了谣言：“那么，陆队你愿意成为包养我的那个男人吗[害羞]” 所有人瞬间：……卧槽？ 无论网上吵成什么样子，季宁宁在《乒乓》剧组的第二天拍摄依然顺利开始了。 不得不说唐慎己还算是神通广大。他把原著小说改得面目全非，不被作者控诉侵犯版权已经很好了，居然还能把原作者宁新竹请来编写新剧本。 而且宁新竹跟剧组的恩怨……实在一言难尽。 首当其冲的是季宁宁，众所周知，她是女二魏苏苏的原型。 能把季宁宁的性格往魏苏苏这么个招人唾骂的角色上套，宁新竹理所当然是个季宁宁黑。 两人在剧组打照面的时候，宁新竹那嫌弃的眼神，简直不能更明显。 这就很尴尬了。 第27章 季宁宁一直以为，之前黑她的大部分都是bloom其他成员的粉丝。 直到接了《乒乓》，知道她就是女二魏苏苏的原型后，她才发现黑她的人中其实有一部分是《乒乓》的书粉…… 难怪她有时候会被骂得莫名其妙，什么“一看就是数典忘祖之辈”、“别忘了是谁把你培养成现在这样的！”、“丑人多作怪，长成这样果然是要卖主求荣的”……天地良心，之前的季宁宁顶多就是软弱不出众了些，太过分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啊？ 季宁宁还一直以为是粉丝在没事找事地脑补，挑拨她和bloom的关系。 原来这些人骂的根本不是季宁宁，而是《乒乓》里的女二魏苏苏！也不知道是真的分不清，还是单纯只想迁怒。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甚至小说连载最火热的时候，涌去季宁宁微博下破口大骂的，很多都是《乒乓》的书粉。 那时季宁宁还没自杀，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慢慢树立起自己鲜明的形象，只是个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但也有看不过眼的书粉建议宁新竹：“魏苏苏的原型真的是季宁宁吗？性格有点像，但魏苏苏干的很多事情跟季宁宁完全没有关系吧？希望作者能够澄清，季宁宁因此被骂实在太无辜了。” 而宁新竹这个季宁宁黑回复得很坦然：“艺术源于生活，我不可否认我在塑造人物的时候有参考现实人物，但那也只是参考。看了我小说的人，都应该知道魏苏苏就是魏苏苏，根本不是季宁宁。如果有人因此代入季宁宁，去攻击她，我感到很抱歉，但我的粉丝都是独立的个人，行为不受我的控制，我也不可能因为部分粉丝的不当行为修改我的故事，这无异于因噎废食。” 最近季宁宁有了人气，终于开始有她的粉丝去叱骂宁新竹夹带私货，鼓吹粉丝恶意攻击季宁宁。个别极端的则指责她只看脸简直肤浅，并对其加以牵扯亲属的人身攻击。 宁新竹说得仍是冠冕堂皇：“有人喜欢吃甜豆花，就有人喜欢吃咸的；有人喜欢吃五仁月饼，也有人喜欢莲蓉的。立场问题本来就没有对错，只看个人主观的选择不同，而我主观上就是不喜欢季宁宁的长相，这跟我不喜欢甜豆花、不喜欢五仁月饼也不喜欢吃香菜没什么不同。我不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不过评论的方向有点歪：“给我向五仁月饼道歉！”“香菜哭晕在厕所。”“豆花不咸能吃？甜党全都是异端！！” 季宁宁：……这个锅我背了！ 其实有了脑残黑的对比，季宁宁觉得宁新竹这样理智黑的存在十分合理；但相对而言她更不想拥有理智黑，尤其是宁新竹这样颇具影响力的理智黑…… 宁新竹是写网络小说起家的，红了之后就出版，影视化，游戏化，已然形成了自己的号召力。 除了《乒乓》之外，她还有好几部小说已经被改编成影视剧播放，收视率和关注度都很不错，而她似乎也打算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转行为编剧。 她的微博粉丝甚至超过了很多小明星，可以想象，当她润物细无声地传达出自己的喜好，会有多少粉丝顺着偶像的心意讨厌起季宁宁；等到季宁宁的粉丝去围攻宁新竹，更惹得宁新竹粉为了维护她记恨上季宁宁…… 头大。 于是这样一来，季宁宁对沈迎夏反而多了一分好感。 ……因为宁新竹还是个沈迎夏黑。 《乒乓》电视剧的女一女二都要被原作者黑，这选角也是没谁了，季宁宁都开始怀疑剧组是不是故意跟宁新竹作对才找的她。 可在翻到宁新竹黑沈迎夏的原因时，季宁宁心里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微妙。 宁新竹曾发过一条长微博，用来追悼她心目中永远的女神，写得恳切悲婉，数万转发里无不潸然泪下，是微博上难得的一派和谐。 时间是去年……乔宁的忌日。 宁新竹的女神，正是曾经的国民女神乔宁。 当年那把大火烧得突然，乔宁走得也很突然，很多人直至现在都无法接受她走了的事实，宁新竹就是其中一个。 乔宁不应该是只活在那个年代的人记忆中的女神。 她理应还活着……哪怕是活在现在这个完全走样的娱乐圈里。 第28节 也许是为了抚平他们的不甘，也许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忿，谭铭每年都会用华昌的力量为乔宁举办追悼会。 宁新竹不知道谭铭作为商人能够通过此举获利多少，她只知道这十年来，谭铭哪怕再忙也没有缺席过一次。 宁新竹在慢慢长大，谭铭也在慢慢变老，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十年如一日的漫天黄沙中不可避免地染上厚厚的尘埃。但只有在追忆乔宁的时刻，他会将浮华洗去，重新变回当年那个总是陪伴在乔宁身边的懵懂青年，当他用低沉的声音感情充沛地追忆乔宁时，所有人都为之泪下。 ——宁新竹觉得她把青春时期所有的感伤都献给了这对她站定的cp，以至于稍微想想就揪心得快要落泪。 那不仅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更是满载着的她的回忆。 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天真地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谁知道刀子发的猝不及防，乔宁死了，谭铭也……找了沈迎夏。 他毕竟不可能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 宁新竹觉得无可厚非。 可是这个沈迎夏她是实力拒绝的！ 理由很简单—— 沈迎夏是模特出身，靠着过于精致的美貌进入娱乐圈，初次接戏就是大荧幕上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她也没让人失望，一炮而红。如今娱乐圈里，一提美人排行榜，沈迎夏必在前列；一说高人气正当红的明星，她也不遑多让。 ——但根本没有乔宁好看，沈迎夏对谭铭眼光的直线下降深表遗憾。 更让她气愤的是沈迎夏的粉丝竟敢强行踩乔宁说沈迎夏才是真正的国民女神，她难免又因此对沈迎夏添了几分鄙夷。 虽说如此，沈迎夏的确红得不行。所以按理来讲，后来华昌花大价钱从宁新竹手中买到了《乒乓》的版权，又将投身于大荧幕的沈迎夏请来拍电视剧，宁新竹即便不喜欢沈迎夏，也应该知足的。 ——可是宁新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是，她写《乒乓》根本不是想借奥运会的东风，也不是想弘扬国球，她只是想借机yy她的男神唐慎己而已。毕竟看着年轻一辈崛起想着退役之后杳无音讯的唐慎己实在是太惆怅了，宁新竹必须要找个方法发泄她一腔热血。 既然如此，女主的原型当然是她自己……然后和谁都看不出来是唐慎己的唐慎己甜甜地恋爱了…… 嘿嘿嘿嘿嘿。 以至于在选角的时候，宁新竹暗搓搓地报了几个长得和她有那么一点像、演技也不错的知名女星，结果华昌一个都没理，内定了沈迎夏。 妈蛋，沈迎夏和她长得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好吗？华昌你们不能为了捧人就这么毁灭她的yy啊！ 宁新竹之前看电影的时候就知道沈迎夏是一张木头脸了，现在她居然不得不对着这张木头脸脑补她自己……不管了，黑黑黑！ 但等季宁宁出来拉仇恨后…… 宁新竹：呵呵。 她本来还受邀成为《乒乓》电视剧的编剧之一，这下当然不去了；她还在微博上公然谴责过选角，一是沈迎夏的演技，二是季宁宁的颜值……这是两个死穴，但粉丝绝逼不承认，所以宁新竹还因大战两家粉丝上过热搜。 当然，主要的沈迎夏的，彪悍到不行，出脑残的几率也高，宁新竹挂他们得不冤。 ……结果现在宁新竹愉快地自打脸了！ 全剧组都目瞪口呆，看向唐慎己的目光那叫一个害怕。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宁新竹能和剧组闹掰，实在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唐慎己居然能把她威逼利诱过来，手段之凶残可想而知！ 虽然他们很快就发现，宁新竹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她为唐慎己折腰…… 而且她不愧是个写小说的，每天盯着唐慎己看，内心弹幕感慨起来那叫一个肉麻啊，季宁宁都有些看不下去想关掉了。 不过平心而论，宁新竹的到来的确救了这部剧。 吴导当时说的其实没有错，大家打开电视剧只是想看谈恋爱，谁会想看乒乓球。而《乒乓》的原著抛开屈指可数的乒乓剧情不说，至少在感情的描写上的确非常细腻。 好的剧本这才是一部剧最大的保障，完善的专业知识永远只是锦上添花。 唐慎己的瞎胡闹当然不可能给剧组再变出一个剧本来，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剧组完全没有拍摄的方向——当然这一点，唐慎己这个甩手掌柜是根本不考虑的。 现在有了宁新竹，事情就好办多了。一来她作为原著作者，改剧情不用担心侵权问题，二来她确实有一定的编剧功底，碰到唐慎己这个名字时更像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脑洞嗖嗖地往外冒，兴奋得彻夜不眠。 那些烂熟于心的剧情，她顺着主线修改，相对来说也比较轻松。所以她一来剧组就开门见山道：“唐慎己跟我提了你们各自的人设要求，除了少数因为剧情需要修改，基本我都保留了。昨天晚上我写了个开头，你们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就先拍着，咱们就学国外边拍边写的那套？” 季宁宁一听就觉得：太任性了吧！ 但唐慎己就是个任性的家伙：“好啊。” “嗯嗯嗯。”宁新竹捧着脸笑道。 不过季宁宁很快发现这种拍摄方式对她来说是有好处的。 每天都在修改和撰写的剧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演员的随意发挥要求的比较宽松。 ——也就是说她可以在不影响剧情的前提下发挥自己的人设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镜头。 开拍的时候，沈迎夏还是正常加入了剧组。 实际当时唐慎己也就是说说而已，他跟沈迎夏又没仇，不至于真把人赶走，万一沈迎夏跑去跟谭铭哭，也够他头疼的。 只不过沈迎夏和崔奉这两个的身份不得不换了一下：从国手降级成了来乒乓球队参观学习的学生。而这部剧的视角也随之变成了参观回忆录。 悲剧的是，为了体验生活，两人还是要跟着训练。 沈迎夏：想哭，哭不出来。 更让她想哭的是，剧本里总是出现她和季宁宁嗑瓜子的画面…… 磕、嗑瓜子？！ 沈迎夏有点接受不能，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宁新竹深沉脸解释：“为了尽量避免训练画面，我只能更多地将场景放在闲暇时候，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那就训练……” “不……我嗑……” 于是沈迎夏的日常就变成和季宁宁一起嗑瓜子了。 季宁宁是从垫底飞黄腾达到无人能敌的乒乓球队大魔王，再提意见就不合适了，所以她……嗑吧。她正好一边嗑一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队里小齐？” “……嗯。”沈迎夏垂着眼睛，大概是在表演含羞带怯。 本来这个时候，镜头是要在一切尽在不言中切走的。 然而季宁宁诡异地沉默了一秒，抢在导演喊cut之前说—— “你还是别喜欢小齐了，另外找个好同志嫁了吧。”季宁宁语重心长，拉过沈迎夏的手道，“你看到咱们那几个教练了没有，以前可都是乒乓球队员，退役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她用手在肚子处划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圆，持续危言耸听，“你的小齐以后也会变成这样，你想想，你还能跟他过得下去吗……” 也许是为了还原，剧组找来的几个教练真的都是胖子演员。 沈迎夏想到他们，不由得悚然一惊，连连摇头。 其他人也跟着笑，这一条就这么被保留下来。 只有宁新竹拉下脸——妈的，这个季宁宁也太会给自己加戏了！ 第28章 一开始的时候，沈迎夏只是迫于拍摄需要，不得不嗑瓜子。 没过几天，她已经学会如何在拍摄的间隙，躲着助理嗑瓜子…… 实在是她待在剧组里的时候什么都吃不着，嘴里有几粒瓜子咬着倒也聊胜于无；何况嗑瓜子好像真的挺容易上瘾的，根本停不下来！ 但是嗑瓜子的时候怎能不聊天？ 沈迎夏就开口了：“我总觉得那个编剧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被她强行拉着搬了小板凳躲在角落里的季宁宁淡定道：“她看我的眼神也是那样。” “她看唐慎己的眼神也……啧啧啧。”对比太过鲜明，饶是沈迎夏这样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八卦的人都察觉到了。 好在宁新竹当着唐慎己的面是绝对不会表现出她颇具有侵略性的一面，即使不爽沈迎夏和季宁宁，更多地还是藏在心里。加上剧组上头顶着个无法无天得唐慎己，整体气氛十分随意，她们在此影响下，相处起来还算和气。 但这并不妨碍沈迎夏把两个讨厌的人打包在一起：“但她又不主动跟唐慎己搭话，唐慎己对她也挺冷淡的，这怎么可能追得到……喂！”沈迎夏忽然发现她难得的八卦居然换不回另一个人的热烈讨论，她一下子就怒了，隐隐又有些“我居然八卦了”的尴尬，她不禁把手里头攒着的瓜子壳一甩，探过头指责季宁宁，“你在看什么……嗯？” 沈迎夏一眼就看到了季宁宁手机屏幕正上头显示的微博昵称：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沈迎夏顿时窘迫得如坐针毡，手脚都在瞬间变得僵硬。她很勉强地迫使自己在不惊动季宁宁的情况下慢慢坐回去，嗯，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不对啊！ 这种事情不该季宁宁自己遮遮掩掩么？明明是季宁宁自己大大咧咧地摆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凭什么这么做贼心虚？她又没做错什么！ 沈迎夏的气势一下子又回来了。她板着一张脸，压低声音质问季宁宁：“喂，那什么陆队啊？你们是已经打算公开恋情了？” “陆少阳啊，你没听说过吗，”季宁宁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笑得特别痴汉，简直和看到唐慎己时的宁新竹有得一拼，“什么公开恋情哈哈哈哈他是我老公！” 老、老公？！ 沈迎夏真的震惊了！ 她当然是听说过陆少阳的，男子偶像天团fews的队长，这个圈子里的人少有没听说过他名字的。可这样的人居然是季宁宁的老公？陆少阳已经结婚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啊，难道是隐婚？事务所允许吗？陆少阳这么年轻就结婚，还想不想走下去了？万一被发现了，fews该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一旦公开，影响一定是核爆炸级别的，她居然就这么知道了？ 这些问题疯狂地闪过沈迎夏的脑海，又以弹幕的形式出现在季宁宁眼前。 然后慢慢冷静下来—— 沈迎夏意识到不对劲了。 季宁宁偷笑得太诡异，根本不是宣布婚讯时该有的羞涩。 沈迎夏认真想了想，终于有点明白了：“哪门子的老公？” 季宁宁捧着脸嘿嘿嘿嘿地笑：“你懂的，你懂的。” “……”好吧，亏她之前还想吐槽宁新竹呢，没想到真正该吐槽的人就在身边。沈迎夏心累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居然粉陆少阳，还粉得这么……”这么脑残。一点都不像一个偶像。这些话沈迎夏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过去，转而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季宁宁很满意她的反应。 一般人都觉得，高高在上的偶像身上是不会出现粉丝才有的种种疯狂行径，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自那天在微博上季宁宁大方拿陆少阳挡枪，并且她发现她的粉丝似乎并不是很排斥后，她就有点动了心思。 如果她也是一个疯狂追星族的话，同为追星族的粉丝，无论是她的还是fews的，多少会产生一点惺惺相惜的好感。 而其他的路人，大概也会觉得……有喜欢的男偶像才是十七岁少女的正常心态？ 虽说季宁宁一直试图去走没人走过的路线，试图去展现一个看起来真实的季宁宁，在圈子里固有的禁忌面前，她还是有些踌躇。 但她还是看到了希望。 首先，她之前给自己铺垫的人设就是耿直，粉丝既然原本就是将好感建立在这之上，相对来说会更容易接受一些荒谬的情况——不做些直接而出格的事情，那就不是季宁宁了。 再者，她和陆少阳身份特殊，都有不能恋爱的规定，陆少阳还是队长，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他们不会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在一起。 当然最关键的是，无论从咖位、颜值和双方坦然的态度来看，这真的就是单纯的“偶像和粉丝”…… 所以陆少阳的粉丝从一开始就很淡定：“我们陆队魅力就是这么大，然而季宁宁你觊觎陆队也没有用，陆队是我们的╮（╯＿╰）╭” 第29节 季宁宁的粉丝大体上还算淡定：“我宁你不能这么没节操，看到陆少阳那小子就让他包养你，明明我们才是包养你的人啊你多看看我们qaq” 只有两边都粉的人激动一点：“什么我宁和我陆队！？这个世界好奇妙！” 总而言之，传说中无处不在的cp粉，在这一次风浪中存在感极其低微…… 但骂季宁宁不要脸抱大腿的人还是有不少，再加上崔奉的经历让季宁宁深深意识到厚积薄发的重要性，她自忖不到用大号暴露的时机，便又开了个小号，专门转发陆少阳的帅图舔屏，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陆少阳新粉。 同时给身边的人打打预防针，潜移默化地透露出她粉陆少阳的事实。 这样有朝一日暴露出来，才会显得真实。 虽然季宁宁原本就对陆少阳有好感，长期处在那种环境下，更不敢说自己对陆少阳一点喜欢都没有。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叫“一只安静的陆队粉”，但随着关注列表的扩张，看着满屏的“每天都在陆少阳不足”“我摔倒了要陆少阳亲亲才能起来”“陆队美颜盛世”“答应我请叫我陆太太不要停好吗”……她慢慢地就变成了“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天天刷着“陆队好帅啊啊啊啊prprprpr”“少阳这一笑我简直要炸成烟花”“妈妈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老公今天还是辣么帅”“大家好这是我老公陆少阳”……季宁宁也就可以心平气和地对着陆少阳喊老公了。 所以说，为什么不要脸的人比较受欢迎？因为这真的就是大势所趋…… 不过眼下，季宁宁还有一个目的。 她装得像是忽然被沈迎夏被点醒了，悄悄把崔奉也叫了过来，犹犹豫豫地问他：“崔大哥，你以前是不是和陆少阳拍过戏啊？” 这声大哥，季宁宁叫得有些别扭，但按她的身份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季宁宁研究fews的过去时，意外发现了一段黑暗时光——但她只能从粉丝的描述中得知陆少阳遭遇了一件恶劣的事情，并且处理得很感人。具体怎么回事，所有的粉丝都讳莫如深。 越是这样，季宁宁就越想知道。 她翻遍了所有的爆料贴，最后找到一条线索：当年出事的那个剧组里，有崔奉。 寻常人当然是无法从崔奉这里问到，对季宁宁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而且崔奉显然印象深刻，她一提，崔奉就皱起了眉。 【那一次啊……季宁宁怎么忽然提起了？】 季宁宁赶紧把前因后果简单一说，然后用粉丝才有的亮晶晶眼神期待地看着崔奉。崔奉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便摆摆手坐下：“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对粉丝来说无以言表的伤痛，对崔奉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些感慨。加上他对季宁宁印象好，告诉她未尝不可。 沈迎夏也有点好奇，凑一起认真地听。 fews能够一出道就红，和事务所拼命砸给他们的资源分不开。其中陆少阳是最多的，夸张点说，那阵子粉丝无论什么时候打开电视机，总能在某个台看见他的身影。 忙团外的事情，团内自然就顾不上了，于是很多事情都是林升在打理。 虽然林升什么都没说，他的粉丝并不少，看在眼里当然不满：就你陆少阳忙啊，我们林升事情也不少好吗？大家都在事业上升期，凭什么让林升牺牲宝贵的时间来管你陆少阳的事？要不然你就把队长让出来，别到头来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林升什么都没捞着，还得恭恭敬敬管你叫一声队长！ 甚至有个极端的粉丝，偷偷混进群众演员里，趁着陆少阳拍戏站在高楼的时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少阳身上的时候——猛地冲出来把他推了下去！ 在剧组的防护措施下，陆少阳倒是没遇上生命危险，只是闪了腰，疼得满头都是汗。 但这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惊险，现场看了的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别提恨不能以身护着他的粉丝了。 因为犯事的人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据说被教育一顿之后就放走了，粉丝更加怒不可遏：我们少阳也是孩子啊！一个才满十八岁的孩子！……不管了我们少阳多大在我们心中都是孩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当时轰轰烈烈地撕了好久，数年过去，现在记得的人却不多了。 偶尔有人问起，老粉也只是悠悠感慨：“少阳已经把fews带成偶像天团啦，他和林升的关系也一如既往的好，那些过去的伤痛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说出来伤害少阳了。” 何况陆少阳自己也站出来，请大家不要再提及。 ——崔奉说起这点的时候，满脸都是敬佩：“我当时就在现场，以为陆少阳一定会发火，谁知道他忍着痛站起来，拨开企图扶他的人，走到那个孩子面前特别温柔地教育他说，这样不好，以后不要这么做了，给别人带来伤害的同时自己也不好受。然后他在紧急处理后，坚定地要求继续拍摄，说不能拖了剧组的进度……” 那时崔奉和陆少阳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甚至崔奉还要比陆少阳大上一点。但看着对方纤瘦单薄的背影，和俊逸脸庞上咬牙流露出的坚强，崔奉的心里蓦地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陆少阳只是个偶像。 但这一刻，他比很多演员都做得敬业。 也许正是这一幕让他后来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坚持了过来。现在提起，崔奉难免心情激昂：“你们不在现场，无法想象那种画面……太感人了。后来的拍摄的时候他也真心一声不吭。我当时看着都要哭了，他怎么能那么坚强啊我觉得陆少阳真的就是一个……” “社会主义接班人。”季宁宁接。 崔奉猛点头：“真的超棒！不为利己专门利人！季宁宁你是不是也被感动了……” “……太感动了。”季宁宁捂着脸说。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崔奉看不到她一脸的咬牙切齿——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情，绝对二话不说冲上分分钟一巴掌叫丫重新做人好吗？！ 好吧，陆少阳跟她不一样。他的设定就是一个外表阳光内心也很暖很暖的人。而当他受尽委屈还能微笑面对的时候，粉丝也确实心疼哭了，嚷着要粉他一辈子。 仔细想想还是挺套路的…… 季宁宁不知道陆少阳在那种状况下，是真心圣母光辉普照大地还是仅仅想坚守他的设定。她比较在意的是，原来陆少阳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她还以为有粉丝护着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帆风顺…… 正说着，宁新竹冷不丁走了过来。 她那张脸看着就是要掐架的，沉浸在崔奉回忆中的三人顿时紧张起来，沈迎夏更是下意识地收敛了一脸复杂表情，端出战斗时应有的高冷架子。 不过宁新竹竟然不是来找她们麻烦的，她只是沉着一张脸问：“今天你们有谁见过唐慎己吗？” 第29章 随着剧情的推进，宁新竹也遇到了让她犹豫不决的情况。 她作为小说作者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拍摄成本和要求，自然是怎么爽怎么来。加上男女主的设定是世界排名靠前的乒乓国手，小说里没少出现五湖四海飞去参加各国比赛的场景。 现在她是编剧……原本也不用考虑的。但是在这个剧组里，唐慎己天天抓着几位演员训练，尽可能做到每一个镜头都是实拍，就已经够让人叫苦连天，她要是再写什么世锦赛世界杯世乒赛奥运会，那些人该罢工了吧？到时候唐慎己岂不会很失望？ 所以宁新竹在写剧本时，会尽量简化场面的拍摄难度。以至于现在的《乒乓》除了日常集训和嗑瓜子唠嗑看新闻联播，就是像老头子一样去公园遛弯…… 这样不行。 宁新竹寻思着，正好今天是中国公开赛的半决赛和决赛，要不剧组去现场取景，回头加工一下直接用好？ 不管能不能行，能有个话题让她跟唐慎己开口就很棒了。结果这一找，宁新竹就发现，今天居然没有人见过唐慎己。 虽说平常演员们饱受唐慎己的折磨，唯恐避之不及，本来就不是特别关注他的去向，而唐慎己也总是优哉游哉地到处瞎晃悠，冷不丁就冒出来吓人一跳……可都没见过也太不可思议了，宁新竹有点不信邪，最后连平常打死都不说一句话的季宁宁这边都来问了。 虽说她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他不会是去看中国公开赛了吧？】 宁新竹并不敢肯定。 乒乓球的赛事还挺多的，唐慎己当然不会一场不落地去看，他的消失没准只是凑巧。 他毕竟已经退役了。 结果躲在一边的三个人当然也表示没见过，宁新竹失望得无以复加。 倒是沈迎夏一看她这副模样，暗自笑了笑：唐慎己已经不在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偷懒了！ 唐慎己在的时候，会抓着包括她在内的所有演员一起进行各项身体锻炼和练习乒乓基本功。既是为了让这些“国手”们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也是为了电视剧的剪辑提供素材。 既然拍成了乒乓球队的日常，大量练习的片段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即便唐慎己并不是真的想要把他们培养成乒乓球手，沈迎夏作为见习生在剧里也不需要参与正规集训，那些日复一日又枯燥辛苦的体验训练对于身娇肉贵的沈迎夏来说仍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 现在监督不在，她当然格外开心地拍着手站起来，颐指气使道：“那我今天的训练就免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心知肚明，这些镜头拍了也未必会用，纯粹是唐慎己没事找事而已。现在缺了一天，根本不算什么。 唐慎己一走，也没人敢说她。原来吴导都捧着她，更别说新来的这个名气一般的导演了。 宁新竹原本心里就不舒服，一看她这样，就忍不住讥讽：“乒乓球靠的是一朝一夕的积累，你既然接了这部剧，就好好通过训练提升你的水平，完善你的角色演绎，而不只是做给唐慎己看！” 她说的并不大声，可沈迎夏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么骂过？——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唐慎己！ 沈迎夏也有点被气笑了，忍不住翻起旧账：“我什么角色，我不就是个光谈恋爱不干活的角色吗？和崔奉演的那个男乒乓球手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就够了。哎呀，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感觉男乒乓球手有那么一点眼熟……大概像女二一样，也是有原型的吧？” 沈迎夏说的当然是原著小说。 她接这个剧，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背后的故事。 尤其是谭铭点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季宁宁当女二，她得知后便忙不迭地去搜索季宁宁是谁。虽说一看到照片她就放心了……总之她因此知道了季宁宁是女二魏苏苏的原型。 同时她也看到有人提起男主角有那么一点像唐慎己。 因为宁新竹写得很隐晦，看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加上沈迎夏那时对唐慎己一无所知，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 她拿着剧本和她认识的唐慎己对比——还真有点像。 沈迎夏就忍不住坏笑着拿这句话堵宁新竹。 宁新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她无可反驳。因为沈迎夏说的是事实，甚至她一直觉得没什么……她喜欢乒乓，更喜欢打乒乓的唐慎己。现实中她跟唐慎己是两条平行线，但她可以把心目中的唐慎己放进小说里，让“唐慎己”去满足她少女心。 大多数小说就是yy，宁新竹从不避讳这一点。 可真正遇到唐慎己后，那样的想法一下子就变得龌龊，变得不可告人。 宁新竹不敢承认，不敢让唐慎己察觉，所以她二话不说改了剧本，并摸索着让其变得适合唐慎己的心意：艰辛的训练，纯粹的友谊，顽强拼搏的精神，为国争光的荣誉感和使命感，相较之下，原先占了绝对篇幅的爱情反而变得朦胧而微不足道…… 她觉得只有这样，她在唐慎己面前才不是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网络作家。她是不一样的，她是懂他的。 但和唐慎己真人接触得越多，她反而发现，她懂的也许只是她从资料上看到的那个唐慎己……而不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唐慎己。 女主角和编剧不合，在剧组并不是秘密，不过唐慎己一走她们就天雷勾动地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剧组不敢当着两个板着脸低气压的女人的面吱声，背地却全在议论，以至于季宁宁后来和沈迎夏对戏的时候，看见她满身都是： [唐慎己一走后院就失火啦！] [搬小板凳围观修罗场] [唐慎己知道剧组两巨头为他争风吃醋后会是什么表情23333] [沈迎夏不会真喜欢唐慎己吧，不要啊，我的夏夏qaq] [谭铭：我的头怎么突然变绿了] 季宁宁：“……”难道沈迎夏之所以变得八卦的根源在于此？！ 季宁宁知道沈迎夏心里喜欢的是谭铭，对唐慎己更说不上什么好感，顶多是借一借他的名头打击宁新竹，绝对管用。 但季宁宁没想到，这回沈迎夏口头上嘲讽完毕了还不够，还出了个馊主意：“我们也去看那什么公开赛吧。到时候你去跟唐慎己坐一起，我给你们拍照，气死她。” 季宁宁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只是问：“沈迎夏小姐，您的想法很好，可您知道中国公开赛在哪办吗？您知道离这有多远吗？您知道您在剧组里分身乏术吗？” 第30节 “决赛不是晚上才开始嘛，你连夜去了回来就是……”沈迎夏摸着下巴沉思，“就算我没空去，你也可以去啊。” “门票也是问题……” “我去问谭铭，他肯定知道。” 沈迎夏兴冲冲地去问了，临走前还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一副跃跃欲试的期待模样。 ……她这个时候的演技倒是好得很。 季宁宁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默默摇了摇头，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和沈迎夏彼此都隐瞒了对方一些事情，不公平的事情在于，沈迎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沈迎夏的想法，她却完全洞悉。 唐慎己的确去看中国公开赛了，她们都知道，但谁都没有对宁新竹挑明。 甚至她们都事先知道唐慎己的位置并买好了他身边的票，正好一左一右——沈迎夏是通过谭铭提供的线索，而季宁宁压根就是看到了唐慎己买票时选位置的弹幕。 沈迎夏最开始的时候虽然和唐慎己较劲说要退出剧组，她毕竟是个聪明人，一时冲动过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唐慎己一个退役冠军，就算真在华昌占了一席之地，谭铭也不该把备受期待的项目交给他胡来，更不应对他无比的宽容。除非这根本就是谭铭的意思。 很多事情上，谭铭不好出面，唐慎己却能成为代替他行事的一把刀，他的任性妄为则是最为锋利的刀刃。 所以沈迎夏这样的人，才会屈服于唐慎己。 但她也有她的私心。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拉不下脸去和唐慎己讲和，但可以借着季宁宁围魏救赵呀，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时至如今沈迎夏对季宁宁已经改观很多，一方面她是真心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一方面，谭铭看好季宁宁，唐慎己也对季宁宁颇为欣赏，季宁宁现在又还不算红，沈迎夏只需要略施小恩小惠就足以笼络人心。 要是她能促进季宁宁和唐慎己关系变得更为亲密，对季宁宁，对她，都是很有好处的。 至于季宁宁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正是沈迎夏认为的好处。 她早就把一切谋划好了。现在沈迎夏把机会送到她手上，虽然浪费了她提前买好的票，倒是帮她省了很多麻烦。 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似乎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冲着利益建立起来的。甚至这样的日子，还将一直持续下去。 * 往年唐慎己来看比赛的时候不多，但都不加遮掩，也不会有人来找他搭话。等到比赛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他就像泥牛入海一样引不起任何注意。 然而今年情况有所变化。奥运会为乒乓球队笼络了一批新鲜的年轻粉丝，她们充满了老粉所没有的热情和活力。并且他们不光是粉现役队员，还眼尖地从退役队员里发现了一个颜值超高的唐慎己。 唐慎己年轻时青涩又霸道的眉眼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加上销声匿迹的神秘感，微博上他的图时常能被转上千条。 所以这回，唐慎己一坐下就被认了出来，立马就有年轻小姑娘压抑着兴奋来找他要签名，想和他合影。唐慎己倒是无所谓，但看着小姑娘心愿已了后又哭又笑的模样……他实在手足无措，便板着脸冷冷道：“哭什么哭，快回去。” “霸道总裁范儿超级帅！”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唐慎己：“……”他才不是谭铭！ 唐慎己这些年一个人冷清惯了，实在受不了被人热情追捧，也不想让观众的注意力过多集中在一个退役运动员身上，决赛时便戴上了帽子口罩，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可他不知道，早在最开始被发现时就有人在微博曝光他出现在中国公开赛的现场，并发了他的照片，引得好多人疯狂转发……知情人在赛场，自然会刻意地寻找他，所以唐慎己始终会被眼尖的粉丝认出来。 唐慎己就是在这样让人郁闷又纳闷的下见到季宁宁的。 季宁宁是不客气地拿了沈迎夏号称临时弄到手，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门票和机票，一结束拍摄就马不停蹄飞过来的。 一路上季宁宁给自己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可等到真正穿过无数面露期待的粉丝，坐在唐慎己身边时，她还是有些不安。她这样做是不是挺不合适的？对真正的乒乓爱好者是不是不公平？对唐慎己来说是不是太突兀了？ 但她还是扯下口罩，对唐慎己一笑：“嗨。” 唐慎己的眼睛蓦地一亮。 【季宁宁！】 即便唐慎己并没有亲口喊出她的名字，这样的反应对他来说已经算激动了。季宁宁不由有些不解，唐慎己在剧组时不过就是对她和善了点，绝对不到会惊喜的程度…… 季宁宁还没来得及问，唐慎己已经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完全扳了过来，正好和他面对面。 “阿己？”季宁宁一愣。 唐慎己不等她反应，迅速靠了过来，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说：“……你帮我挡着。” “什么？” 靠得太近，密密麻麻的字晃得季宁宁晕头转向。她想拉远一点距离，可当她屁股才往后面挪一点点时，唐慎己发觉了她的企图，毫不客气地一把把她抓了回来。 用力过猛，季宁宁的额头一下子磕在唐慎己的下巴上。 季宁宁疼得捂住额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你干嘛？” “……那边，”唐慎己看着她的动作，难得有些窘迫。往日里说话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这会儿竟结巴起来，“有人……一直盯着我看。” “哈？” 季宁宁莫名其妙，下意识想回头看，唐慎己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捧住她的脸，紧张道：“你别回头，会被发现的！” “你这样子才会被人发现好不好？”季宁宁无语。可唐慎己非常固执，她只能妥协，“好好好，我不回头看，你先松开我。” 唐慎己得了她的保证，犹豫再三，抽回了手。他正想开口解释一下原委，却见季宁宁猛地一回头…… “你答应过我不回头看的！”唐慎己恼羞成怒，捏着她的脸强行将她转了回来。 季宁宁笑嘻嘻道：“我好奇嘛，就让我看一眼，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粉丝把我们的冠军逼到这个份上？” “也没有……就是被人哭着一直盯着，怪不舒服的。”唐慎己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不由郁闷地道，“算了，随她去，你也别管了……我说，你别一直回头盯着人看啊！！” 第30章 唐慎己当然不知道季宁宁有特殊的找人技巧。 唐慎己自己暴露的部分姑且不说，不知道跟对方始终盯着唐慎己有没有关系，她发的弹幕字体还是加粗加大的，加上满屏对现役队员的赞美当中，唐慎己这个罕见的名字格外显眼，季宁宁最终还是找了出来。 隔得并不是很远，看上去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仅赤裸裸地盯着唐慎己看，还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艳福不浅啊，妹子挺好看的。”季宁宁用胳膊肘捅了捅唐慎己，示意他凑近些，在他耳边低声道。 唐慎己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她？” “这我还能看不出来，”季宁宁骗他，“哭得跟你甩了她似的，负心汉。” “别了，我可不认识她。”唐慎己立马反驳。 “啧啧，那就是真爱粉了，采访一下你的感受……” 唐慎己不屑：“你不是明星吗，不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感受？”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明星的日常就是被人前呼后拥，哪怕是季宁宁。这种让他觉得浑身别扭的事情，她们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但他发现季宁宁沉默了一瞬。 “……难道你没有遇到过？”唐慎己不可思议地问。 季宁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觉得我这长相会有人一直盯着看？” 唐慎己：“……”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小心戳到季宁宁的痛处，唐慎己有那么一点愧疚，更多的还是觉得无所谓——看着季宁宁的神色，实在不像一般女孩被刺激之后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便随口说了些搪塞的话：“那也没什么，我可不想被人盯着，要是像你这样倒好了。而且你……” 他本来想说些好话夸夸人，却有些想不起来季宁宁长什么样了，赶紧低头看——他便笑了：“这样挺好看。” 季宁宁：“……”她现在戴着口罩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等等！ 季宁宁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个粉丝既然面对唐慎己表现得那么夸张，不可能对突然出现在唐慎己身边的异性生物视之不见。 现在的小姑娘，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第一反应就是拍照发朋友圈发微博…… 季宁宁赶紧掏出手机搜索。 关键词：中国公开赛，唐慎己…… 真有。 还是一段无可反驳的视频，季宁宁看一眼就知道是刚才的她和唐慎己。 看角度，发的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粉丝。她的微博粉丝不少，并且大多关注她就是看她发乒乓球相关内容的，在她的安利下很多人也喜欢上了当年霸气侧漏的唐慎己……眼下这条微博一发，仅仅几分钟就转发了不少，一溜儿都是：“我去恋情公开了”“被喂了一嘴狗粮”“真好啊，祝福！” 这就叫狗粮……单身狗也太好养活了吧？ 季宁宁都有心情吐槽，当然是不慌的。 这也是她答应沈迎夏的帮助的原因——她可以借此铺好后路。 还是对陆少阳的那一套。她只要事先把自己的行踪交代清楚，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显得正大光明。所以她还未启程就以避嫌为由，暗示沈迎夏事先发微博说剧组要来中国公开赛取景，她因为安排问题不能去现场十分遗憾祝季宁宁一路顺风云云……说来这个想法还是宁新竹的弹幕提供的。 这样，万一暴露了，她就可以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她和唐慎己出现在一起。 而且唐慎己的粉丝，既管不着唐慎己恋爱不恋爱，又对运动员更多的还是敬重和祝福，相对来说十分安全。 对待捕风捉影的绯闻，要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就已经输了一半。 然而就在季宁宁掉以轻心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转发里有一个熟悉的单词—— bloom-郁嘉：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23333这不是季宁宁吗？ 季宁宁的神色蓦地一僵。 偏偏这个郁嘉，季宁宁还是记得的。 她还没正式进组的时候，没少和郁嘉一起练习乒乓。而郁嘉的水平……在她之上。 据说郁嘉爸爸原本就是乒乓球队的教练，本来还想让她走这条路的，无奈郁嘉看多了乒乓球队激烈的竞争和难以熬出头的心酸，且更为羡慕舞台上的光芒万丈，背着家里人偷偷把简历寄到事务所，这才开启了她的偶像之路。 当时的季宁宁正愁团员没由什么点让她挖掘，郁嘉来得正合适，她便录了对战视频传上微博。 粉丝转发都是一片善意的笑： “郁嘉原来打乒乓球这么厉害！” “我没看错吧乒乓球？季宁宁还会打乒乓球” “bloom用实际行动推广胖球真的好棒啊啊啊啊！” 还有不少扬言响应组织，拍了自己打乒乓球的图片或视频，微博顿时掀起一片晒乒乓球的热潮，居然连嘲讽季宁宁是为了出演魏苏苏作秀的都给压了过去…… 郁嘉也因此出了名。 一出名，麻烦也来了。 第31节 原本粉丝就觉得自家偶像世界第一好，根本不考虑没资格进组的可能性；何况季宁宁都去演女二了，郁嘉不比她差，演个女三之类的还是绰绰有余吧？ 于是他们开始到处刷《乒乓》其实应该来邀请郁嘉的。 甚至有个别膨胀到跑去沈迎夏的微博下叫嚣说，郁嘉颜好年轻，最关键的是乒乓球打得好，简直神还原女主，沈迎夏理应把角色让出来——季宁宁觉得她们最大的败笔就是她们看不起女二这个反面角色，而是直接把目标放在了女主上。沈迎夏的粉丝能是郁嘉的粉丝能够挑衅的？ 结果当然是郁嘉也被连着一起群嘲了，不得不站出来道歉。 但要说郁嘉完全没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她是没明说，却在季宁宁进组后对季宁宁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总是有意无意地询问季宁宁在片场的感受，并含蓄表达了想要体验一番的祈望。 季宁宁哪里不明白？ 平心而论，郁嘉的确十分适合这部剧。女主虽然是不用想了，演个酱油角色露露脸，完全没有问题。大家都是一个团的，季宁宁现在出演女二，稍稍帮她一把完全是合情合理并且力所能及的。 可季宁宁什么都没做。 为了电视剧，为了理想，为了乒乓，为了唐慎己，为了郁嘉，为了bloom……促使她拉郁嘉进组的理由有很多。 季宁宁始终置若罔闻。 促使她不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打乒乓球打得好的人很多，对季宁宁而言，她只要保持住在剧组里出类拔萃的水平就够了。对bloom而言，有这么一个季宁宁也就足够了。 大家都在bloom，季宁宁很愿意拉一把团员，但她并没有这个义务。 所以郁嘉现在此举，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季宁宁都能理解。 哪怕她真的是为了一时之气，干了一件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 季宁宁想着郁嘉的事情，纠结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这幅模样落在唐慎己眼中，还以为她在害羞，想借机掩饰。 季宁宁居然还会害羞，他忍不住取笑：“我就是说说，你不会误会什么吧？” 季宁宁正好悲痛地把手机递给他看。 季宁宁跳过了大量惊讶的告白的后悔没有去现场的，最后停在的这段视频上，配字是：“原来唐慎己今天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呜呜，虽然早就知道他会找女朋友，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好想哭。喜欢了十年的你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希望她是个值得你喜欢的好女人。祝你幸福。” “我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唐慎己挑了下眉，伸手点开视频。 正是他刚才和季宁宁打闹的画面。 季宁宁瞬间怒了：“你看你干的好事！”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我要真公开还轮得到他们爆料吗？”唐慎己不屑，他是真不明白这点小事怎么也能让人误会季宁宁是他的女朋友，更让季宁宁紧张得发脾气。 可季宁宁还是冷着脸控诉：“你居然用流量看视频！” 唐慎己：“……” 其实唐慎己这个人看着很难接近，一旦说上话了，他反而会变得一点束缚都没有。季宁宁平常和他打闹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联想唐慎己在粉丝眼中高岭之花的形象，再看这个视频……也觉得粉丝会误会很正常。 但唐慎己的态度，倒是让人心安。 这样的情况也算在季宁宁的意料之中。只是在唐慎己面前，她还是要装得委屈一点的。 季宁宁因此重重咳了一声：“唐先生，请问您知不知道我是偶像女团的成员？” “唔……大概。”唐慎己摸了摸下巴，“怎么？” 季宁宁沉着脸，压低声音道：“要是被人发现那是我，我会被要求退团的。” 唐慎己不以为然：“那就退嘛。” “……要是你们教练因为你谈恋爱让你退出乒乓球队，你觉得合理吗？” “我又没有恋爱，而且我……”唐慎己耸耸肩，“确实退出乒乓球队了。” 季宁宁：“……”和这个人怎么完全讲不通道理呢！ 季宁宁很努力地憋出一点眼泪，跟唐慎己慢慢分析。 固然季宁宁接连拍了《招魂》、《乒乓》两部大戏，又成了bloom的地下ter，粉丝一涨再涨，离独当一面却仍然遥远。也许有一天时机成熟她会离开，但她现在还必须绑在bloom这棵大树上，借着团队的人气发展自己。 再者，因为恋爱这种理由和事务所撕破脸皮，会让她在娱乐圈的路很难走下去不说，光是恋爱本身就足以让她失去大波粉丝的支持，选择面也会变狭窄很多。 而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和唐慎己恋爱。如果以后他们两个总是捆绑在一起，对双方都是大麻烦，所以现在必须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唐慎己听得不太耐烦，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加上季宁宁这副模样也是破天荒头一次，他便半推半就地顺着季宁宁的指导打开微博搜索到该用户。 唐慎己有微博，还是谭铭叫人帮他开的，从来没用过，但认证了，粉丝不少。 他果断私信那个粉丝：“最新一条胡说八道的微博，麻烦删除，谢谢。” 季宁宁探头一看，赶紧拦住他：“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那你来。”唐慎己把手机丢给她。 季宁宁也不客气，噼里啪啦地打字：“你好我是唐慎己，我看到你发的微博，所以必须澄清一点：我身边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希望你的误解影响她的生活，所以希望你能删除……” “怎么这么多话？”唐慎己见她打了半天，十分不耐烦，“比赛都要开始了！” “马上马上……”季宁宁把他推到一边。唐慎己嘟囔一声，也没管她。 发送成功。 季宁宁把手机还给唐慎己。唐慎己低头一看，季宁宁发的最后一句是：“谢谢你喜欢我[爱你]” 唐慎己顿时愤怒质问：“这是什么？！” 第31章 季宁宁无辜脸：“有什么问题吗？” ——她当然是故意的。 既然沈迎夏已经打了预防针，现场又有不少唐慎己的粉丝，最后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被抖出去的；既然网友迟早要知道她和唐慎己一同来了中国公开赛现场，一个视频的佐证自然可有可无。 但季宁宁不能真就这样单纯代表剧组来走一趟，等到《乒乓》的拍摄一结束，她和唐慎己就尘归尘土归土再不相干。太浪费了。 和唐慎己私交甚笃完全不是一件坏事，甚至有利于她树立正面的形象。所以她才放任了之前的打闹，和现在的信息。 唐慎己都不玩微博，更不是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他的粉丝肯定一看就知道是季宁宁，就会产生一种他们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的错觉。一旦爆出去，就是铁证。 季宁宁唯一顾忌的也就是每个偶像都避讳的恋爱。可她和那些偶像不太一样，她的粉丝连她找陆少阳求包养都不信，还会因为她和唐慎己走得近一些就崩溃？ 但唐慎己的怒气的确是有些超出季宁宁的意料。 也怪他在季宁宁面前一直还算好说话，季宁宁难免有些忘记他本身并不是个能被人这样开玩笑的人。 早年在中国乒乓球队那样讲究纪律的地方，他就极为随心所欲，连开除都治不了他；等退役之后没了束缚，他更加无法无天，几时被人……这样算计过。 唐慎己怒极反笑的模样，一般人看到了都会害怕不已。 季宁宁看不到。 她只觉得……唐慎己的想法莫名有点偏： 【季宁宁凭什么帮我跟人告白？】 什么叫……帮着唐慎己告白？ 季宁宁失笑道：“这没什么啊，你是说那个表情吗？挺常见的，她不会多想……” “是不会多想。”唐慎己冷笑，“一看就懂了，怎么会多想。” 他低头看着季宁宁，平常总是扎起的长发披下来，和口罩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清晰地露在外面，却实在从中挑不到一丝反省。 怒气像一团火顺着血液烧遍唐慎己的全身，看来他最近真是太好说话，才让季宁宁有胆子踩着他，以他的名义作威作福。 还说什么不会多想—— 唐慎己猛地俯下身，嘴唇隔着口罩粗糙的面料重重地撞在季宁宁的额头上，不像亲吻，更像是愤怒的小兽垂死之际拼尽全身力气爆发出的一击。 “这样你还觉得不会多想！？”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季宁宁有点被这个变故吓到，不由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季宁宁忽然明白了：“等等……你不会以为我那个表情是要亲她的意思吧？” “难道不是？” “……哈哈哈哈哈！”原谅季宁宁实在忍不住，虽然顾及在场的其他观众她拼命压抑着音量，却还是笑得瘫倒在座位上，“你就算不刷微博也不能这么落伍吧，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表情，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啦！” 唐慎己还不信，季宁宁便在微博里搜唐慎己三个字给他看，顿时满屏都是飞吻着的[爱你][爱你][爱你]…… “要是这都能当真，那你早就被亲得全身吻痕了！”季宁宁乐不可支，唐慎己居然以为她是在轻薄那个粉丝——这人是小学生吗？ “……” 唐慎己更不敢相信：现在的人都这么轻浮吗？ 还有季宁宁，他记得她才十七岁吧，张口闭口就是什么亲啊，什么吻痕…… 她还嘲笑他。 唐慎己恼羞成怒：“闭嘴。” 季宁宁不理他。唐慎己伸手来捂她的嘴巴，她便灵巧地躲避，继续笑。 ……等等。 那个粉丝还在那里看着呢？ 虽然她是想表现得和唐慎己关系匪浅，可真让这样的证据流传出去，被人误会还是很麻烦的！ 季宁宁一走神，就被唐慎己揪住了。他力气大，下手又狠，捂着季宁宁的时候季宁宁根本挣扎不得。 他还十分认真地嘱托：“别闹。” 季宁宁快要哭了，赶紧点头。 唐慎己观察了一会儿，犹豫着松了手，又因为想起季宁宁方才的劣迹，一看到季宁宁猛地喘了口气，下意识又捂了上去！ 唐慎己：“……” 他再一次讪讪地收回手。他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重获自由的季宁宁也来不及管唐慎己究竟是什么想法。她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之前假惺惺地骗唐慎己劝人删微博，希望那个粉丝能够看在偶像的面上假装什么没看到。 季宁宁不敢回头看，便又捅捅唐慎己：“那个……我能再看看你的手机吗？” “干嘛？”现在唐慎己很警惕。 第32节 在季宁宁解释后，他还是深明大义地同意了。但必须由他全程拿着手机，就算要滑动屏幕也该是季宁宁指挥他。 季宁宁忍耐着他的慢条斯理，在等了半天后终于看到——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草率了！！慎哥对不起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删微博了qaq你放心我一点不会影响你们生活的！对天发誓！我真心祝你们幸福一辈子！！！” “偷偷说一句：不愧是我喜欢多年的人，男友力max！！保护好女朋友吧，就算有了女朋友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爱你]” 季宁宁内心泪流满面：幸好！ 唐慎己倒是没什么反应：“这样就可以了吧？”见季宁宁魂不守舍地点点头，他嗤笑一声，果断收回手机。 季宁宁十分心累，决定迅速转移话题。 她来中国公开赛，当然不敢一点功课都不做，至少参赛选手的名字还是要记住的。 在之前进行的半决赛中，男子方面，最受瞩目的奥运冠军沈向明不敌德国选手埃里克无缘决赛，小将杜天宇则4-0击败对手顺利晋级；女子方面，奥运冠军钟欣因身体原因中途退赛，亚军徐安彤将和新加坡队的周问梅在决赛中相遇。 ——这个赛况的变数真是太大了！ 一旦进入气氛，季宁宁在唐慎己面前不免小心翼翼。既怕沈向明的失利让唐慎己心情不好，又怕初出茅庐的杜天宇最后屈居亚军，更怕周问梅勾起唐慎己不好的回忆——周问梅是替新加坡队出战，却是个实打实的中国人，以前还在北京队效力…… 结果唐慎己表现得很淡定，还说：“海外兵团里，现在真正能打的也就周问梅一个了。” 季宁宁被他弄得有点懵，唐慎己不该对这种“背叛祖国”的行为深恶痛绝么？虽然仔细想想，这该是崔奉的设定……而且海外兵团从乔宁那个时代就盛行了，到现在更是成了乒乓文化的输出者，唐慎己的确不至于耿耿于怀。 季宁宁闭口不提此事，又假装很懂地点评：“我已经看埃里克打好多年了，想必体力上和年轻队员还是有差距。” 不过她这番话也不是胡诌。毕竟这个埃里克……乔宁死之前他就在国际上扬名了，曾经力挫中国队数名大将，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但十几年过去中国乒乓球队都换了几波人，他居然还坚持在世界乒乓球的舞台上，简直是老而弥坚。季宁宁看见这么个熟人，难免有几分感慨。 唐慎己听了她的话，不由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见得。天宇的状态太不稳定，大赛经验也完全比不上老埃……看他前三板的发挥吧。” 杜天宇的球风和经历和唐慎己的有些相像，他看着杜天宇，多多少少有点像看到了当年的他。 又有所不同的。 唐慎己横空出世的时候，中国乒乓球的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但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国人过盛的期望；现在杜天宇所面对的舆论环境更为宽容，他却不得不拼命守住乒乓球队的不败战绩。 唐慎己这样想着，又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就算已经不是英雄时代了，乒乓球队的压力还是太大。只能赢不能输，怎么可能。” 这种时候，季宁宁只需要微笑听着就行了…… 唐慎己根本没想要到她的回答，何况运动员已经要进场了。等到比赛开始，他自然全神贯注盯着乒乓球，没接好的时候他懊恼不已，打得漂亮的时候他也随着全场一同跳起来欢呼。 平日里看着不可一世的人，这时候活像个追星的脑残粉。 但周围气氛的确热烈不已，季宁宁一眼扫过去，随处可见在脸上贴着国旗的、或者挥舞着小国旗的球迷，还有拉着横幅的，在恰当的时候，他们便会气势恢宏地统一喊起口号：“中国队，加油！杜天宇，加油！”“徐安彤，加油！” 铺天盖地的呐喊助威下，季宁宁难免受了感染，她也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情不自禁，也跟着一直在喊：“加油！！” 好在结果十分喜人。杜天宇自一开场就打得很凶，连赢三局之后才让埃里克扳回一局，但已经回天无力，杜天宇最终以4-1顺利取胜；而徐安彤发挥一向稳定，没什么波澜就拿下了冠军。 唐慎己终于舒了口气，点评道：“老埃和周问梅真是让人敬佩的对手……” 实话归实话，但也就是站在胜利者的立场才能如此轻松。 无论如何，战况已经尘埃落定，就算还有激动之情并未消除的球迷恋恋不舍地留着不愿走，大部分人都在有序地退场。 季宁宁想了想，还是让唐慎己稍微等等，她先跑去跟那个粉丝解释几句。 说是解释，实际一个人再怎么误会都不至于撼动舆论大潮——她只是想给自己和唐慎己的关系找到几个“见证人”。 但效果实在超乎季宁宁的预料，她才刚拉下口罩，表明自己的身份，就听见身边有人高喊了一声：“啊啊啊啊啊是季宁宁吗季宁宁我是你的迷弟啊！！” 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对上季宁宁眼睛的时候，忽然癫狂到不行。 他这么一喊，顿时有好多人刷刷地朝这边看来，已经走了的人中，还有好奇折回来的。 时至如今，季宁宁已经不是那个走在路上都没人认得出来的不知名偶像。在这个网络空前发达的时代，她光是靠着在网上给自己树立起的形象，作为网红就能被不少人知悉，更不用说影视剧和综艺给她带来极高关注度。 就算不认识她，怎么着都会觉得有些耳熟。 何况置身于群体中，当有人狂热地涌来她面前，其他人哪怕不知情，也会想过来凑热闹。以至于瞬间，季宁宁身边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第32章 亏得季宁宁开口之前还在想，要是被人认出来就好了，现实真是……愉快地打了她的脸。 她何止是被认出来？ 季宁宁根本没想过情况会是如此激烈。她感觉大半个赛场的人都在往她这儿聚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原本以为，一直以来，季宁宁的人气更多地是集中在网络上，那毕竟是个和现实有所出入的世界。而此刻她身处的地方是中国公开赛的赛场，现场的球迷也许没有那么多途径认识季宁宁…… 看着眼前如潮水般翻涌的人头攒动，她不禁有种她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乔宁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 乔宁没少被粉丝围追堵截，可那样的经历离默默无闻的季宁宁实在太遥远了，此刻陡然遇到，她不禁有些无措。 迷弟仍是激动得手舞足蹈，自顾自说：“我入坑的时间不长，可我对你的喜欢不会比任何人少！我我我我手机屏幕和微博头像都是你！公交卡上也贴了你的贴纸！家里到处都有你的海报！” “……”季宁宁怎么觉得这么惊悚呢？ “我超喜欢你啊啊啊来看乒乓球也是因为你的安利，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本人，本人啊！！！我已经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呜呜呜能不能和我合张影我要挂在我家客厅让所有人一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 “……”季宁宁一点都不想答应…… 但作为偶像她是不能拒绝粉丝这样的“合理”请求。好在她都长这样了再怎么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便省去了麻烦地调整出最合适的角度这一步骤，分分钟拍完了事。 只是这个迷弟固然是抱着手机感动得两眼泪花连连道谢，还说以后也会坚持来看球赛，其他凑热闹的人却没满足。他们中即便有不认识季宁宁的，在迷弟的带领下，都开始要签名要合影，后面的人什么都看不到，更是一边问着“都在看什么？发生什么了？是哪个明星？”一个劲地往前挤。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现场乱作一团，就算有安保人员出动维持，一时之间实在是控制不住激动的群众们。 处在旋涡中心的季宁宁更是倒霉，蜂拥而上的人挤得她都快没地方站，大量的弹幕更是让她头昏脑涨。 她知道大多数人只是凑热闹，干脆踩着座椅，高高站了起来，大声呼吁大家冷静点，不要着急，慢慢来，谨防发生踩踏事件。 那些隔得远的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后，有些就散了；靠得近的大多还是对季宁宁有好感的人，不至于完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局面终于趋于稳定。 这毕竟是季宁宁，不是陆少阳沈迎夏那个咖位的明星，等到最开始的风头过后，围在季宁宁身边的人便越来越少，她也得以喘口气。 ——只有痴情的迷弟仍缩在一边，拿手机对着季宁宁咔咔拍照，泪光闪闪：“我宁我就这么霸气！！” 然后他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双手颤抖着把照片上传到微博：“我居然在公开赛意外看到我宁了，我宁一如既往吊炸天，除了她还有哪个女星敢这么玩” 转发瞬间一片2333和6666。 不过季宁宁也不敢得意忘形地耽搁太久时间，唐慎己那个人太没耐心了，要是他等得不耐烦甩手走人真是得不偿失。因此季宁宁掐着他的怒气值，及时地和剩下的路人们表示抱歉，紧接着又灵活地撑着座椅猛地远远一跳，从人群的间隙中溜走，眨眼便看不见人影。 “——我宁真是身姿矫健！” 迷弟瞬间被季宁宁露出的这一手弄得目瞪口呆，其他明星就算有这样拍动作片般的灵活身手，哪有当着粉丝面公然使出来的，还要不要形象了？ 既然季宁宁明明早就可以开溜，却一直好声好气地和粉丝说话还满足他们的要求……他愈发觉得季宁宁内心实在是太温柔！季宁宁一生推！ ……季宁宁嘿嘿嘿地笑着，避着剩下那些人的目光搜寻，弯腰摸到唐慎己脚边，拽了拽他的裤腿，小声道：“阿己，我们走吧。” 她乖乖蹲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唐慎己，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喜悦，笑得眉眼弯弯。唐慎己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那点脾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禁不住挑眉揶揄：“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之前他被粉丝弄得尴尬不已的时候，季宁宁还诓骗他说她根本不会有粉丝……那现在的轰动是什么？ 季宁宁也想起这茬，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厚着脸皮坦诚道：“我为我之前的无知感到羞愧——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比较爽。”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自尊心最为强烈，喜欢被人捧着的时候。更何况季宁宁本来就是明星，这正是她的生存之道。 既然安全没有影响到比赛，季宁宁刚才处理得也还算妥当，唐慎己就没有和她计较把赛场弄得一片混乱的事情，反倒是想起那个迷弟因季宁宁来看比赛的说法，夸奖了她一句：“你那点号召力居然还能为乒乓球的发展做出贡献，不错。” 这次中国公开赛，单纯冲着某位选手来的迷弟迷妹很多，唐慎己倒是没有想到还有冲着季宁宁来的。 但整体而言，能让更多的人愿意接触乒乓球，愿意来看比赛，并不是一件坏事。 唐慎己不上微博，不知道bloom发视频展示自己的乒乓实力，也不知道季宁宁自入剧组后没少有意在微博上号召大家去看乒乓球比赛，去用实际行动支持乒乓。 不过季宁宁也就是那么一说，显得她特别明事理，拉路人好感而已。她也没想到，真有人会听进去……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季宁宁想起迷弟两眼亮晶晶的模样，恍然间有些迷茫。一直以来，她只是在为自己的人气努力聚拢更多的粉丝，可对于被她圈粉的人，支持她不仅是说说而已，她的哪怕是一句随口的话都是必须放进心里时时牢记的箴言警句。 他们可以为了偶像给自己的心披上坚硬的盔甲，用恶毒的话去中伤别人；也愿意为了偶像，置身于这样的赛场上，为中国队摇旗助威。 只看如何引导。 那么，偶像在无意识中用轻慢的态度换来了粉丝的真心，到底该不该为其买单？换句话说，偶像究竟有没有引导粉丝向善的义务？谁又能定义“善”？ 季宁宁想不明白。 她从未当过一个偶像，甚至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当回一个单纯的演员；在这个方面，她始终还在摸索着前进。 她只是隐隐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 不管怎么说，季宁宁的心情真的很好。等出了赛场，她更是得寸进尺，眉飞色舞地央求唐慎己：“我说……难得来一场，你就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你可爱的后辈们吗？” 唐慎己一听，果然皱起了眉：“你要见他们干嘛？” 我要去瞻仰冠军的英姿！——说这种话肯定会被唐慎己立马扫地出门。 所以季宁宁故作不满道：“什么话，去拜见师兄师伯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然后头一回捏着嗓子甜甜地叫了一声，“您说是吧，师傅？” 去见传说中的乒乓球队，才是季宁宁此行的最终目的，也是她预料中洗清她和唐慎己绯闻的利器。 ——两个人才叫瓜田李下，一群人并不是。 作为昔日的国民女神，季宁宁是极其讨厌卖萌装嫩这种行为的，从她给自己定人设的时候根本不会往这个方面想就可以看出。 但季宁宁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当偶像的话，此刻还在高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撒个娇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何况她差不多已经将唐慎己的心理摸透。 季宁宁一贯是称呼唐慎己为“阿己”，唐慎己很讨厌这个称呼，但架不住季宁宁死性不改，叫多了也只能随她去了。 但还是很讨厌。 所以陡然听到“师傅”——嘿，还挺亲切。在《乒乓》剧组里，唐慎己没少指点季宁宁的打法，季宁宁管他叫一声师傅也是应该的。 唐慎己骄傲，又的确有骄傲的资本。所以季宁宁在跟他对着干久了，突然变了性子捧一捧他，他会觉得特别受用。 因而心花怒放的唐慎己还真把季宁宁带到乒乓球队面前，并介绍说：“这是我徒弟。” “慎哥的徒弟！”几个队员本来看到久违的唐慎己就开心得不行，陡然听他这么一说，立马起哄，“慎哥走的时候还说不想当教练，结果私下里还是没忍住带起了徒弟！” “那一定很厉害吧？” 第33节 “现在在哪个俱乐部待着？今年联赛参加吗？” 季宁宁连连摆手，却假意笑得很不好意思：“马马虎虎吧。” ——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在谦虚。 果然大家又笑道：“别谦虚！慎哥什么水平我们都知道，他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不会差！” 好在这帮人才结束了比赛，都累得不行了，才不像唐慎己那样动不动就起了切磋的心思，不然季宁宁一下就露了马脚。 比起打球，此刻他们更希望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叙旧。 而唐慎己居然没在他们面前拆季宁宁台，也是奇观一件。 对于乒乓球队，季宁宁也不是完全不认识。尤其是代表中国队征战奥运会的那几个，时常跨了好几个圈子都能转到她的首页，她就算再不做功课，多少也有些脸熟：男单冠军沈向明，亚军秦光，女单冠军钟欣，亚军徐安彤…… 还有本次公开赛的男单冠军杜天宇。他比季宁宁也大不了两三岁，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打球的时候凶起来和唐慎己有得一拼，下了赛场却见人都是笑眯眯的，长得又颇为俊俏，乍一看就是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 可见参不参加奥运会，和发挥稳不稳定、最终能不能夺冠显然没有必然联系。 逆袭？也不算，赛后沈向明第一时间接受央视采访的时候就颇为欣慰地搂着杜天宇说：“天宇如果能发挥稳定，实力绝对没得说。我很希望他能一直赢下去，但我绝不会一直输下去！” 其实就算不认识也没关系……季宁宁的不要脸可是练过的，稍后跟着完全陌生的乒乓球队蹭吃蹭喝当然毫无心理压力。 但唐慎己这个不安分的终于来吐槽她了：“你回片场去啊。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正被一脸激动的总教练谢平拉着，又是拍脸又是一顿揉搓，泪光闪闪地追忆过去的同时，好像还想抱着他亲一口……唐慎己十分不能忍，但双方力气都大得很，一时谁也无法挣脱。 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便陡然转头瞪向季宁宁。 季宁宁真是躺枪！ 她哪里看不出来，明明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唐慎己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却为了掩饰，非得转头把季宁宁揪出来不可。 这么一说，气氛难免有些不对。 季宁宁是唐慎己带来的，要是唐慎己说了这样的话，按理她就该走了。 而且，人家多重的感情，多深的羁绊，多少年的未见，好不容易聚一块说几句话，季宁宁跑去瞎凑什么热闹？ 偏偏她就是理直气壮得很：“我跟着你们，可以给你们唱歌助兴啊！” bloom的歌曲，大多是节奏欢快的口水歌。 季宁宁也不含糊，一蹦一跳地就站到了众人面前，清清嗓子，随口唱起来。 季宁宁的唱功其实说不上很好，但比起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更别提乒乓球队好几个唱歌跑调得厉害。再加上充满活力的年轻小姑娘，一边走一边唱的模样说不出的动人，大家一下子被她的歌声和笑意感染了，有几个爱唱歌的就跟着哼哼起来。 这一哼，徐安彤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沈向明第一个看向她。 “没……没什么。”徐安彤是一名老将，早年还和唐慎己组过混双，年纪比他稍大一些，性格更是十分爽利，有什么说什么。今天却破天荒地支吾了，在沈向明询问的时候，她还微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摇头。 杜天宇注意到她时不时地用余光去瞥季宁宁：“彤姐，难道你认识慎哥的徒弟？其实我一直看她也觉得挺眼熟，是不是咱们在什么比赛上面见到过？” “不会吧，真见过咱们还能记不住？”沈向明对他的记性很有信心。但他也不由得多盯了季宁宁几眼，这下，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别说，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第33章 “到底是在哪里？” 杜天宇和沈向明两个人苦恼地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沈向明便向杜天宇使了个颜色。 杜天宇秒懂，也学着季宁宁之前对付唐慎己那招，挽着徐安彤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娇：“彤姐！你说嘛说嘛！我和沈队都这么好奇了，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我们吧！不然我们今天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状态不好又要被骂了！” 谢平一听在编排他就笑了。但这么一闹，他也的确有些好奇，便配合道：“嗯，该骂——” “好好好我说，”徐安彤被他缠得哭笑不得，“这又不是我不想说！你们仔细想想……”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是不太好意思地瞥了季宁宁一眼，才把杜天宇拉远了些，悄悄告诉他，“你还记得小钟平时爱发的那些图吗，咱们看着好玩都存了不少，经常发来着，是不是觉得有点像……” 徐安彤谨慎地指了指季宁宁，又迅速地收回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杜天宇：“……” 他呆呆看着徐安彤不说话。 徐安彤只当他还没反应过来，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懂我的意思了吗？”杜天宇仍没有反应，她便有些恼羞成怒了，“不懂就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慢慢想去……” “——季宁宁？！” 杜天宇终于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拔高了声音叫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有骂他抽风有说他扰民的，其中季宁宁问：“在！哎，你认识我？” “我我我……”杜天宇急得憋红了一张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不由将祈求的目光投向徐安彤，无奈徐安彤假装没看到，根本不理他，他只能掏出手机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我认识你！你是那个b……不撸？必撸？——反正就是那个季宁宁！” 他说的含糊，弹幕却无情地显示了他脑海中出现的字，以及：【卧槽季宁宁本人！！！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季宁宁不由满头黑线：“我是bloom的季宁宁。” “什么bloom？”总教练谢平强行勾着唐慎己的肩膀，一边揉着泛红的眼眶，一边一头雾水地问唐慎己，“是新成立的俱乐部的名字吗？你去那里执教了？” 对此唐慎己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对对对就是……”杜天宇冲到季宁宁面前，将手机举起，视线来来回回在屏幕上的图片和季宁宁本人的脸之间穿梭。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恍惚，“还真是一个人……但又不太像……” 徐安彤觉得这太尴尬了，就想把杜天宇拽回来。可这时候季宁宁已经好奇地歪头看向杜天宇的手机屏幕—— 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表情包？ 杜天宇居然保存着季宁宁的表情包！！ 季宁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诡异。 情感上，她一万个不想被人保存着大量不堪入目的丑照，更不想让为国争光的英雄们只记得她这样的形象，蓝瘦，香菇；理智上，她的表情包居然传播范围这么广，连世界冠军们都在用，她应该喜大普奔才是…… 所以，季宁宁决定哭着喜大普奔了。 “让我看看。”唐慎己个子要比杜天宇高上一些，手一伸就够着了杜天宇手机，如愿以偿看到了引起乒乓球队一阵骚乱的……表情包。 杜天宇沈向明等人陡然看见用惯了的表情包本人，已经觉得十分尴尬，唐慎己这么一掺和，他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 唐慎己退役时间不长，余威仍在，年纪不大，也是前辈，即便像杜天宇这般对他只是有所耳闻、自身性格又颇为唯我独尊的新人，在他面前也有些发怵。 沈向明就更不用提了。 唐慎己退役的时候正处在巅峰期，国内国外可以说无人能敌，连同期的前辈都被他死死压制着，当时才冒了点儿头的沈向明，和今天没来的秦光对上他自然是屡战屡败。 虽说现在的沈向明要是和那时的唐慎己对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沈向明心底毕竟保留着被唐慎己完虐的记忆，现在看到他不免有种自然而然的敬畏。 时势造英雄。 但此刻，当年那个备受敬仰的、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轻狂少年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连不说话时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场都同样让人心惊胆战…… 是了，季宁宁是唐慎己的“爱徒”，他们这样存着人姑娘的丑照做表情包，日日奚落嘲笑，不说季宁宁本人受不了，唐慎己估计也觉得过分！ 空气一时压抑不已，还是沈向明硬着头皮开口：“慎哥，这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这根本不是季宁宁。”唐慎己无所谓地说着，把手机丢给了杜天宇，“她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没这么不好看。” 杜天宇：“……” 季宁宁：“……能麻烦您不要一本正经地瞎说大实话吗？” 被唐慎己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重新缓和了不少。 沈向明等人心里莫名觉得有愧于季宁宁，对她态度和缓不少，季宁宁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尤其是徐安彤，她觉得自己算是始作俑者，不和季宁宁解释清楚实在说不过去；但看着季宁宁始终笑眯眯的，吐槽起自己也毫不羞涩的样子，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也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和她走在一起对她说：“妹子你别误会，我们就是用着好玩，不是故意想黑你……” “我懂我懂，”季宁宁点头道，“真的挺好玩的，我也在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装出一脸浮夸的深以为然，徐安彤一下子就被她逗乐了：“其实是小钟发给我们，我们才开始用的啦。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总是跟我们安利你……” “钟欣？”季宁宁一愣。 “是啊。” ——奥运冠军钟欣？ 乒乓作为国球，在中国的人气一直很高，本次奥运会更是为国乒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万众瞩目。不提出征奥运的几位选手微博粉丝一路看涨，活跃度连许多知名影星都比不得，光从夺冠颁奖回国接受表彰等种种事情都要被放在头条大肆报道中，影响力可见一斑。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他们就算直播嗑瓜子，也会有数以万计的粉丝一拥而上。 虽说同样达成了垄断成就的女队，关注度相对比男队小一些，钟欣和徐安彤的人气仍然很高。 人气这东西有点抽象，很多时候很难拿来对比，但季宁宁觉得，说钟欣的人气胜过路溪，至少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说，钟欣居然喜欢她？ ——她放着这么个大牌粉丝不管，居然费尽心思去和唐慎己套近乎？要知道唐慎己再怎么风光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退役运动员的关注度，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现役的比。 季宁宁完全可以一开始就从钟欣入手。对方是她的粉丝，也好接近得多。 季宁宁一时也不知该懊恼自己做了太久的无用功，还是该庆幸即便走得山重水复，现实总会突如其来地让她看到一条捷径。 她禁不住问：“钟欣喜欢我什么？” 徐安彤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但这对季宁宁来说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徐安彤的内心已经回答了：【小钟发季宁宁的表情包倒是很久了，但提季宁宁是……奥运回来之后？好像季宁宁接了什么电影？小钟就说她长成这样还能从困境中振作起来好好拍电影，真是太励志了，她也要学习季宁宁这种精神。哈哈大概就是这样喜欢上的，绝对不能跟季宁宁说……】 季宁宁：“……” 她后悔看了！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好在徐安彤很快补充道： 【后来小钟还一直夸季宁宁性格很好，之前她因为看了网上的胡说八道对季宁宁印象不好真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我们都不理她所以她只能用表情包拼命安利哈哈哈哈】 【其实季宁宁人真的蛮不错的，还是慎己的徒弟。】 【——我的妈呀慎己的徒弟！！！我去我得赶紧告诉小钟，她一定会被吓死！】 徐安彤这么想着，还真兴致勃勃地要和钟欣视屏聊天。 钟欣对此十分抗拒，过了好久才接通。并且她故意用十分糟糕的形象面对徐安彤等人：总是扎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披了下来，揉成乱蓬蓬的鸡窝状，半眯着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涣散，嘴里叼着一块……大概是烧饼。 她还穿着短袖和大裤衩，一看见徐安彤的脸，就不客气地戳着屏幕含含糊糊道：“我早说了你们去吃火锅不要叫我，不要给我直播，我一点都不想看！！” “我们今天见到慎己的徒弟，你不想看看吗？”徐安彤诡异一笑。 第34节 “慎己的徒弟？……唐慎己？”钟欣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在女队，和唐慎己也不是一个时期的人，又是陡然听徐安彤提起，想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你们在现场碰见他了？他徒弟也参赛了？” 钟欣问得一本正经，徐安彤实在忍不住，笑倒在地上：“哈哈哈哈你仔细看看是谁！” 杜天宇借机夺过手机，动作迅速地甩到季宁宁面前。季宁宁原本就琢磨着给钟欣来个表情包造型，现在手机一下子紧紧贴在她的鼻梁上，那模样无论如何都好看不起来。 她干脆做了个鬼脸：“嗨，钟欣你好啊。” 钟欣：“……………………” 钟欣面露呆滞。 啪地一声，她口中的烧饼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 “季宁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本人！！！” 尖锐的女声简直要刺破人的耳膜，唐慎己第一个皱起眉。谢平则摸着下巴沉思：“小钟打球的时候要是能这么充分地调动情绪就好了……” 第34章 “钟欣？”季宁宁忽然问。 钟欣在尖叫完毕后，就丢了手机，季宁宁只能从屏幕上看到一片漆黑，过了会儿，才隐隐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钟欣哭了……？ 季宁宁有点慌神，她记得钟欣在夺冠的时候都不曾哭过！ 作为一个时常不得不把姿态放得十分之低的偶像，季宁宁实在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心里头复杂得很。 她努力愉快地安慰钟欣：“彤姐还说你喜欢我，结果你就是这么不想看到我？心碎！” 钟欣终于捡回手机，一边哭一边笑：“没有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季宁宁我喜欢你！给你比哈特，我觉得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她说着还真将手机立在桌子上，站远了些，用手给季宁宁比了个爱心。 想了想，她又曲起胳膊给季宁宁鼓劲，反倒像是她在为节目组收录祝福一样：“季宁宁加油！《乒乓》拍摄加油！到时候播出我一定会看的！《招魂》上映了我贡献票房，bloom的新单曲我也会贡献销量，总之一定支持你！”！ 不期然地收获了一个铁杆迷妹，季宁宁心里……简直爽呆！ 她就是喜欢钟欣这样疯狂的粉丝！ 回头季宁宁详细搜索了钟欣，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钟欣对她另眼相看——她们的经历着实有点像。 体育圈不是娱乐圈，选拔人才靠的是乒乓球水平而不是脸。虽说国乒队颜值一直迷一般的高，没少出现唐慎己沈向明之类一表人才的帅哥，或者徐安彤这样五官端正宽和一看就让人喜欢的，但偶尔也会有钟欣这样低于平均线的。 而且，不是像季宁宁那样低于bloom中的平均线！ 连粉丝滤镜都救不回钟欣的颜值，可想而知…… 其实钟欣一个打乒乓球的，长得好看实在没什么用，何况她的实力已经强劲到让她站到了世界之巅，比起很多好看的人来说无疑更为功成名就。 但她红了之后，网上赞誉一片，难免有些人夹在中间酸溜溜地骂她长得丑。 钟欣年纪轻轻，正是爱美的时候，即便知道根本不需要在意，心里仍会因为区区一句责骂的话难受得很，有时候难免钻牛角尖，恨自己为什么长得不够漂亮。 直到了解了季宁宁的事迹，钟欣才正视起这个一直生活在表情包中的人。然后她就发现：季宁宁自己说自己丑唉！季宁宁一点都不在乎！季宁宁长成这样都有勇气在娱乐圈混下去！季宁宁还混得挺好！ 钟欣一下子就有了自信：我好歹还是世界冠军，怎么能连季宁宁也比不过！ 于是，有了好感之后，钟欣就忍不住进一步关注季宁宁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以上，来自季宁宁的脑补。 这正是她给自己设定的路线。 人对于美丽的向往总是无法避免的，但美丽是天生注定的，绝大多数人永远无法企及。 季宁宁代表的，正是他们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而娱乐圈里向来积聚着太多美丽，美丽到遥不可及。陡然看见一个不那么美丽的，便会觉得与众不同，觉得十分亲近。 虽然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接受……好在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季宁宁之前就关注了徐安彤沈向明等人，这会儿自然厚着脸皮找他们合照，po到微博上。 《乒乓》让一波书粉剧粉各路主角粉以及一波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的黑关注了季宁宁。他们就算对乒乓球圈了解不多，几个重量级人物还是听说过的，一点开图顿时炸开了锅。 再加上公开赛结束后的轰动还挂在热搜上，他们很容易把事情串在了一起： “谢平：我们中出了一个季宁宁？？？（黑人问号）” “放着沈队让我来！” “今天的沈队有这么帅！比哈特！” “天哪沈队边上那个人是谁猴猴看！！简直一见钟情了[心]” “是唐慎己啊啊啊啊啊屏幕好脏我来舔舔prprprprpr” “杜天宇你个心机婊不要把我宁推在前面你自己躲在那么后面，她本来就脸大hhhhh” “卧槽季宁宁……还好我家小光不在，逃过一劫” “今天《乒乓》官博和沈迎夏有说，唐慎己和季宁宁去中国公开赛现场取景” “取景能取到和男神们合影真是好福气，不说了季宁宁请收下我的膝盖！！qwq” “阴谋论的闭嘴，你们看彤姐搭季宁宁肩膀就知道，如果不是关系好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还有季宁宁的粉丝表示： “咦，我宁怎么和我男朋友拍照了？” “沈队和我女神一起吃饭怎么都不跟我说，晚点在床上我要好好问问他” 季宁宁：“……” 果然她离不要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九月的天气，即便是晚上也有些热，但当大家一块热热闹闹地去吃火锅的时候，季宁宁仍想把身子泡进沸腾的锅底再也不起来。 不知是因为赢了比赛还是见到了唐慎己，谢平乐得有点失去理智，一直手舞足蹈不说，还强行给大家安利他喜欢的脑花，徐安彤对此表示敬谢不敏并默默把季宁宁拉远了些；沈向明这个队长一贯看着宽厚，话也不算多，沾了点酒后却一个劲儿地爆料，连唐慎己当初不爱叠被子还被罚了的事情都被他毫无顾忌地抖了出来，惹得唐慎己在一片哄堂大笑中要了个馒头狠狠塞进他的嘴里…… 在此之前，季宁宁已经在网上看了无数关于国乒队的段子，大致了解了几人的性格。但网络上的只言片语，和现实中活生生的人是截然不同的，只有当真正一起相处，她才知道原来真有这样光是身处其中就很舒适愉悦的气氛。 说实在话，她已经有点眷恋这样的气氛了。 既然都是团队，季宁宁难免拿来和她所在的bloom对比。 她一直觉得利益不均各自为营是导致bloom不温不火的根源，可现在看来未必，至少乒乓球队内部的相互倾轧就比bloom更为厉害，却不妨碍它在良性竞争下变得更为强大。 谁都知道中国乒乓球的金字塔机制，从兴趣班到国家队，每个人都在拼命，背负着一身的伤病，可最终能够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人只有一个，甚至能够代表中国队出战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大浪淘沙之下，剩下的人说好听一点是为胜利默默付出，说难听一点就是胜利的牺牲品。 但这不完全是件坏事。 能者居之。 因此那么多那么多的选手，并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为了自己能够出头拼命的踩着别人。他们各自努力提高着自己的实力，在赛场上是对手，能够为一个共同的最高目的奋力拼搏，下了赛场，却能够是比谁都要好的朋友。 bloom没有别的借口，仅仅只是人心不齐而已。 也许是没有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季宁宁居然破天荒地觉得，也许……从某个方面来讲，路溪是正确的。 光靠利益维系起来的团队，或许可以长久地生存下去，但自己不痛快，别人看着也不痛快。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始终需要一些温情来维系。 季宁宁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火锅底料的辣味，还在舌尖残留，还在肚子里燃烧，季宁宁或许也有些失去理智了。 夜晚正是这个城市喧闹的时刻，她和唐慎己走在街头，看着商铺亮起璀璨的霓虹灯，听见其中有一家播放起了一首欢快的歌，正是fews的新曲。那首写婚礼现场的歌。 季宁宁特意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会儿，即便是在这方面造诣并不深的她，也还是清晰地听出了陆少阳的声音。 倒是店老板见她停了那么久，笑眯眯地问她：“你也喜欢fews？” 季宁宁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似乎都挺喜欢他们的。”老板道。 季宁宁问：“您放这歌，不也是因为喜欢他们吗？” “哈哈哈是我女儿喜欢fews啦，她最迷薛川了，连带着其他几人也喜欢。平常连她爸的生日都记不住，却记得薛川的。还整天买那些一点用都没有的专辑，浪费钱。要不是能拿来放着吸引顾客，我早给她丢了。”老板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然而嘴上抱怨得起劲，脸上却始终带着慈祥的笑，“一开始我们是很反对她小小年纪不学习光追星的。但fews里不是有个林升，名牌大学毕业的么，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努力和林升考在一所学校，倒是真开始发奋学习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说得絮絮叨叨，季宁宁却听得津津有味，还附和说：“饭对了偶像，五四青年节每天都过！” “有完没完？” 灯火阑珊处，唐慎己回头看她。季宁宁匆匆和老板告别之后追了上去，依然是一蹦一跳地跟在唐慎己身边。 唐慎己沉默不语。对他而言，热闹永远只是一时的，更多的还是孤独一人。这时候季宁宁却冷不丁地叫了他一声：“阿己。” 唐慎己低下头看向她。 十七岁小姑娘开怀地笑着，脸颊红扑扑的模样，总是说不出的灵动：“我决定了！我当演员已经当够本啦，这次我要好好当一个偶像。” “有什么区别？”唐慎己不解。 季宁宁认真向他解释：“演员只要好好拍戏就行了，观众看到的是他演的角色而不是本人；偶像就算在拍戏，观众看到的也是偶像本身……一个用诠释角色去影响粉丝，一个用自己的三观和行为去影响粉丝，给他们树立一个好的标杆。” 季宁宁也不知道她的理解对不对，但唐慎己听了，果断道：“不行，你不能当偶像。” 季宁宁一愣：“为什么？” 唐慎己一本正经：“你还得给我好好拍《乒乓》。等拍完了，随便你想当什么。” 季宁宁：“……” 说起来容易。对季宁宁来说，做偶像绝对是一件比做演员麻烦得多的事情。 做演员，她只要好好演，成果摆在那里，就不需要她瞎操心；做偶像，不如人意的事情太多，尤其当她处在女团bloom的时候，绝不仅是做好自己就足够的。 而且人越多，变数越大。 因为要拍摄《乒乓》，季宁宁这个地下ter实在是没有精力插手新单曲，何况她在这方面远没有路溪戴雨桐有经验有水平，索性只是每日听听进展汇报，适当在大方向上给一点建议。 算算时间，也快发售了。 想想已经有钟欣这样的大人物表示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季宁宁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并且她受到了启发，决定把另一个人绑上贼船—— fews的陆少阳。 第35节 理由用起来让季宁宁有些忐忑，但并不是没有。 第35章 之前fews发的那张单曲，不出意料，以首周销量破十万的好成绩，获得实时销量榜第一、单曲销量榜周榜第一等，且遥遥领先第二名。 这个数字对fews来说司空见惯，放在日益萎缩的音乐市场却极为罕见。要知道对于大多数歌手来说，破万就是很好的成绩，就算顶级歌手或当红偶像团体也少有能破五万的。fews偶像天团的号召力可见一斑。 所以真的是：太！过！分！了！ 季宁宁从未如此支持过共同富裕的理念，悬殊的贫富差距真的是导致社会动荡的根源，就算bloom的新单曲她参与的部分很少，ter更是注定轮不上，她看见十万也实在是两眼发红…… 但季宁宁顺着这单搜索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陆少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从来没有觉得陆少阳这么恶心过，顶着队长的名头不干活，光会把事情丢给别人做。呵呵，有本事别霸着队长不放啊。” “谁买fews的单曲谁sb。” “希望林升能早日退团，不然天天看到陆少阳那张嘴脸真是恶心得要吐。” 是……林升的粉丝。 季宁宁还记得，当初那个推陆少阳的也是林升粉。这个群体并没有因陆少阳的善意和fews的和睦而消亡，甚至在林升利益相关的事情上，他们表现得仍然十分偏激。 当然还有其他团员的，以及陆少阳的粉丝去攻击其他人的。 明明发单曲粉丝应该拼命冲销量，这些人却在给单曲刷差评、肆意辱骂团员以及……点了白色的蜡烛，烧了一叠纸钱给陆少阳。 画面十分暗淡，落在季宁宁眼里却触目惊心。 虽说季宁宁也曾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但毕竟不算她的亲身体验，再加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好看，也没太当回事。 可那是fews啊？陆少阳有做错了什么吗？ 他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原来长得好看，也并不是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 其实季宁宁也不需要心疼陆少阳，人家毕竟红透半边天，名利双收，黑他的难免有，但势单力薄地淹没在大波粉丝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不像她，不像bloom，稍微一波黑子涌上就得百般辩解，处理不好就是元气大伤。 但她还是大受刺激，一口气买了二十张fews的新单曲，算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他们了——二十张，对于十万销量来说的确算不得了什么。但钱花出去之后，季宁宁就开始心痛：她的片酬还没到手，怎么敢这么任性…… 现在季宁宁正好拿着这个去跟陆少阳说事。她作为一枚铁杆小粉丝，语气那叫一个热情洋溢：“陆队陆队你知道你们的单曲我买了二十张吗！” “你买那么多干嘛，垫桌子吗？那玩意儿买多了又没用。”陆少阳嘴快道。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季宁宁心里头的草泥马开始狂奔：“那我现在就去把它们都给烧了。” “烧吧，反正销量已经算上了，你爱怎么样都行。”陆少阳十分淡定。 季宁宁被哽得半天没说出话来：“……陆少阳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你这个态度很容易失去你的粉丝！” “哈哈哈哈哈对不住。”陆少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假意打着官腔说，“我知道了，季宁宁你真棒！让我特别感动，谢谢你对fews一直以来的支持！” 季宁宁哼了一声，心里多多少少舒坦了，才继续道：“那你是不是打算回馈一下我的支持？” 陆少阳秒懂：“你们也要发单曲了？” 当时季宁宁、路溪、戴雨桐三人代表bloom在fews中出镜，虽说对她们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也的确是帮了fews。季宁宁就曾跟陆少阳探过口风，陆少阳很爽朗地答应等她们发单曲的时候会帮忙宣传。 但他这么说了，季宁宁却不能堂而皇之地指使他。季宁宁的脸皮厚归厚，也分得清场合，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有些感情不能随便消耗。 她原本都不打算提的。 只是现在有了钟欣，不加个陆少阳岂不是浪费。 季宁宁这么一说，陆少阳自然礼尚往来，当即财大气粗地宣布：“二十张……是吧，我给你贡献一百张怎么样？” 一下子就从二十张跳到一百张！ “通货膨胀有点厉害啊！”季宁宁愣愣道。她真是被陆少阳吓到，完全忘记她原本并不是想忽悠陆少阳买买买。 陆少阳笑眯眯地又问了一句：“怎么样？” “你买……那么多干嘛。”一百张，那得好几千了。虽然这钱对陆少阳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对于bloom的销量来说也不算什么，季宁宁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你买那么多也没用……” 陆少阳满不在乎道：“我可以捐给贫困山区啊。” 季宁宁：“……你走。”贫困山区要你女团单曲干嘛？！ 不过后来季宁宁才知道，fews真的出资在贫困山区建立了一所希望小学，每逢发单曲专辑什么的，都往学校里寄上不少；而学校为了感谢fews，将他们的出道曲定为校歌；学生中十个有八个是fews的粉，而且还是团饭…… 季宁宁无力吐槽，特摘取评论如下： “啊啊啊啊fews真的好棒感觉可以粉这个团一辈子[爱你]”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饭爱豆要从娃娃时饭起” “这个学校还招人吗，我想去！！” “这算是……刷单？” “感觉更像是邪教现场，想想校领导组织全体学生一起唱fews的出道曲什么的233333” * 密切关注季宁宁去中国公开赛后动向的沈迎夏，当然看到了她发的那条微博。 季宁宁居然做得比预想中还要出色，沈迎夏很满意。 但表面共功夫还是要做的，何况能给宁新竹添堵的事情沈迎夏并不抗拒。她拿着那条微博，在剧组里一宣传，惹得所有人啧啧称奇，又去拿腔拿调地刺激宁新竹。 既然季宁宁回来之前，她们两个已经含沙射影地互相嘲讽过了，季宁宁刚踏进气氛怪异的剧组，宁新竹积攒的怒气难免朝她汹涌而来：“你真行，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飞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么有有能耐，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是剧组，不是你投机倒把的地方！” 季宁宁听得一惊。 “投机倒把”这个词用得太微妙了，可不就是指责季宁宁来剧组并没有践行演员的职责，而是为了接近唐慎己无所不用？ 这话一出口，剧组该怎么看她，唐慎己该怎么看她——更可怕的是，事实的确如此。 即便看似是沈迎夏的推波助澜，然而季宁宁未尝不会这么做。 只是这样隐秘的心思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尤其是娱乐圈中，就算互相窥破了，也会保持着表面的宁静默不作声。 宁新竹到底是圈外人，而且她平常也不会这样口不择言，看来真的是被刺激狠了。 然而季宁宁早就决定要将不要脸的作风发挥到极致，怎么可能被宁新竹戳破后就羞赧得无脸见人。她反而坦然点头：“没错，我投机倒把，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就是喜欢唐慎己，怎么了？” 她一句“没错”已经让人虎躯一震，最后这句“我就是喜欢唐慎己”更是如同天崩地裂。宁新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宁新竹早就觉得季宁宁和唐慎己关系十分亲近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公开承认！ 喜欢对于大多数女生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何况季宁宁是——她是有着恋爱禁止令的偶像女团成员啊！ 她怎么敢大大咧咧地说出口？ 不仅宁新竹，剧组其他人也蹲近了些凑热闹，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季宁宁，只等她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 季宁宁便继续理直气壮道：“怎么了？难道你们没有私下里喊过唐慎己老公吗？”在场的人连连摇头，季宁宁才不信，干脆点了几位女性的名字质问她们，“就算没有唐慎己，也有其他乒乓球队的人吧，比如沈向明、秦光、杜天宇？他们不是你们的老公吗？” 人群中终于爆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嬉笑，夹杂着几声低低的笑骂：“没错沈队是我老公！”“呸，你别想了，沈队是我的。”“没人和我抢小光，那我……”“别做梦了！小光已经在我床上了！” 她们瞬间被季宁宁点燃了热情，一个个兴奋得红光满面，虽然做不到像季宁宁那样豁出去大声说出来，几个知情人间调侃一番还是可以的。 季宁宁见此，不忘坚持她的设定，昂首挺胸道：“虽然我老公是陆少阳，但这不妨碍我喜欢唐慎己……”虽然这时候大家已经没理她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分不清楚。 却仿佛当头棒喝，让宁新竹再度看向眼前的季宁宁时，只觉得她的音容笑貌都变得一片模糊。 她原本就不喜欢季宁宁，更嫉妒季宁宁耍心眼去陪了唐慎己，为此她已经想了很多尖锐而恶毒的话来扒下季宁宁伪善的面皮露出丑恶的心，结果……季宁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了？仿佛到头来只是她无理取闹地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偏偏季宁宁问她：“你不是也喜欢唐慎己？这难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宁新竹无力反驳，甚至在季宁宁真诚的询问中感到了羞愧。 她喜欢唐慎己啊——从无意中在电视上瞥见那个笑得轻狂的少年，就再难以挪开视线。她看着他一路征战，从籍籍无名到世界排名第一，从不被看好到力挽狂澜，到成为最年轻的世乒赛、世界杯、奥运会单打大满贯得主，到赢得全世界的尊重……喜欢这样的唐慎己怎么会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更何况他的肩头还背负着祖国的荣誉，是他为处在低谷中的中国乒乓球队拨云见日，从此所向无敌……宁新竹甚至觉得，就不该有人不喜欢唐慎己！ 再看季宁宁神色坦然，宁新竹心里头不由有了几分愧疚：她的感情真是太狭隘了，她说季宁宁心思不正，实际最恶劣的人是她才对！季宁宁去看公开赛，去支持乒乓球，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她却因此针对季宁宁，真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季宁宁就这样洗脑成功。 喧闹的人群之中，只有沈迎夏面色略为复杂。她总感觉有什么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真让人不舒服。但季宁宁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抚她，她私下把沈迎夏叫到一边，悄悄说：“徐安彤给了我一点见面礼……是那些外国球手给他们带来的进口零食……” 沈迎夏的眼睛蓦地一亮！ “你小心点，不要被抓到。”季宁宁笑吟吟道。 沈迎夏哪里还管得上其他的，当即感动地抱住季宁宁：“好兄弟，什么都不说了！友谊地久天长！” 不过，季宁宁也不是白去了一趟。有些事情唐慎己不愿意说，她却很适合提：《乒乓》既然已经给了观众一种还原真实的感觉，那就干脆玩把大的，把真正的乒乓球队请过来。 第36章 正好赢了比赛大家心情都很舒畅，总教练谢平也难得大手一挥：“行，你们要是想去玩就去吧！” “……玩？”季宁宁很想反驳这个用词，但实在没什么底气。 所以几个队员听到谢平首肯后都十分期待，已然开始幻想起这部分在电视上播出后的样子。杜天宇更是心花怒放地问季宁宁：“客串也是要给片酬的吧？” “你用了我的表情包，还没给过版权费呢，抵了抵了。”季宁宁道。 杜天宇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转头冲唐慎己抱怨：“慎哥，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徒弟，真是太精了！” “送上门来的。”唐慎己漫不经心地回复。 莫名有点不爽的季宁宁：“……” 总之最后谢平还是践行诺言，在《乒乓》剧组杀青之前将国乒队放了过来——放风的放，这帮人看着唐慎己驻扎的新环境，都觉得新奇不已，杜天宇活泼好动一些，一直围在唐慎己身边叽叽喳喳：“慎哥，你们平常就这么拍电视剧？底下的人还听话吗，你不会又跟人动过手吧？到时候会在哪个台放，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看。”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杜天宇一再询问：“慎哥你看看我，退役之后我就来跟着你拍电视剧行不行？我不一定要当男主，给我个男二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慎己笑骂着踹了他一脚：“别想了，滚回去好好打你的球！”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入，已经引得剧组纷纷侧目，再看到是如今备受瞩目的国乒队，即便队员们穿着便装一路嘻嘻哈哈的样子和赛场上的锐不可当不大一样，却仍像是披着五星红旗王者归来般，让所有人肃然起敬。 灯光师不由自主地调转了光线，让他们踏着明光而来，如同天神般凛然不可侵犯。 第36节 《乒乓》剧组里原本就隐藏着不少乒乓铁粉，三个多月的拍摄下来，又有许多人真心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在他们心目中，这几位国手俨然已是超越偶像的存在，陡然看到……居然好几个都走在一起！杀伤力倍增，很多人已经激动到没办法站稳了。 “啊啊啊啊沈队真人真的好帅！！” “小光笑起来超可爱我已经不行了帮我打120……” “其实还是慎哥最好看，国胖颜值巅峰！” “欣欣看着好乖啊，一点都不像拿了奥运冠军的人。” 季宁宁分不清杂乱无章的声音都来自于谁，也分不清骤增的弹幕都来自于谁——但已经很明显地证明季宁宁此举是有意义的。她完全可以想象播出来之后微博上会是怎样一片鬼哭狼嚎。 所以她向导演建议，正式播出之前一定要死守住这个彩蛋。 沉浸在兴奋中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个彩蛋，注定不会花太大的功夫，否则喧宾夺主，反而对电视剧不利。 但国乒队难得一起出来放风，自然不会只是走了个过场。和阔别已久的唐慎己聊起日常趣事自不必说，他们还指点起剧组的乒乓球技巧来。 唐慎己在乒乓球队的时候固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打法放在现在局限性却很大。术业有专攻，再加上退役后训练强度大大降低，在这方面比不上正值巅峰的年轻队员再正常不过。 不过剧组很快发现，被乒乓球队指教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比如秦光就十分装逼。他在把全剧组的乒乓球拍摸了个遍后，摇头叹息：“不行，都不好用。打乒乓球还是得找个顺手的拍才行。” “哪里不好用了……？”大家都懵逼地各自掂着自己的拍子。 “你就凑合着用吧，”徐安彤取笑他，“就算给你个锅铲，你还不是照打不误？” “那还不如给我个锅铲呢……”秦光嘀咕着，在剧组找了一圈，还真挑出个轻巧的平底锅道具来，“行吧，就用这个打。” 剧组：“……” 结果，秦光就用一个平底锅硬生生守住了擂主之位…… 全剧组五体投地道：“果然乒乒乓乓天下无双！” 唯独季宁宁明察秋毫：……其实他只是想炫技而已。 后来沈向明和秦光又为大家用表演的方式打了一局，剧组只看到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满场跑，使得乒乓球时常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却又被十分诡异地打了回来；或者两人干脆跳上球台，轻巧地拨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打乒乓球，倒像是在玩杂技，看得剧组啧啧称奇。 这些都被收录进花絮里，用于宣传《乒乓》，和乒乓球。 而在男队的表演引得满堂喝彩时，钟欣特意来到季宁宁身边，和她打招呼：“嗨。” 季宁宁下意识打量了一番钟欣。她忽然觉得她真是美若天仙…… 但季宁宁还是很喜欢钟欣的。 抛开感情分和冠军光环加成，钟欣抿嘴微笑的乖宝宝模样，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 更何况，钟欣是个真正心思纯粹的人。 对她来说，乒乓球就是她唯一的追求，并且，她成功了。 有了弹幕之后，季宁宁见多了形形色色的表里不一，很容易对钟欣这样真诚的人产生好感。 “我为我之前草率使用你的表情包和你道歉，以后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钟欣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小学生在念检讨书，一板一眼的模样认真的不行……骗谁呢？季宁宁可没有忘记她那天激动得又蹦又跳。别看她现在装得这么正经，其实心里早就紧张得快要崩溃了。 钟欣在球场上气势汹汹，心理素质也十分过硬，面对偶像的时候却像变了个人。如果不是背诵着早就烂熟于心的演讲稿，此刻她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 季宁宁莫名乐得不行，忽然伸手去揽钟欣，钟欣吓了一跳，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季宁宁哭笑不得地把她拉了起来：“原来我真长得这么吓人？” “没没没……”钟欣连连摇头，又忍不住盯着季宁宁的脸看。这一看，她就有些停不下来了，还捧着脸痴痴笑道，“季宁宁我觉得你真的挺好看的。” 这样的夸奖季宁宁难道要抗拒吗？她得意地哼了一声，只差鼻孔朝天了：“那是。” “你真厉害，又会唱歌，又会演戏，还会打乒乓球。”钟欣的粉丝滤镜显然非常重，季宁宁那点拿不出手的技能全被她夸了个遍，尤其是最后一个——奥运冠军的一句“会打乒乓球”，意味着什么，还需要说明吗？ 饶是有意装逼的季宁宁，在这样的盛赞下也有些支撑不住。更何况钟欣见那边沈向明和秦光正打得热火朝天，多少有点手痒，于是提议：“对了，要不我们也来一局？” 她一点都不担心季宁宁的水平。对于偶像无条件的拥护是一个方面，在擅长的领域遇上对手，总忍不住跃跃欲试是另一个方面：“也让我看看慎哥的徒弟是什么水平！” 唐慎己的徒弟…… 季宁宁感觉她已经快要玩脱了。她要真跟钟欣比了，分分钟就得砸唐慎己的金字招牌——这太不厚道了！好在她迅速想起了秦光那套，便装得十分淡定道：“如果没有合适的拍，我不会打球的。” “你的球拍呢？” “被我打烂了。”季宁宁一脸深沉。 季宁宁以为她装得一手好逼，结果钟欣只是颇为遗憾地哦了一声，不再强求。季宁宁后来才知道，打坏球拍对乒乓球队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即便《乒乓》的剧本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变动，大部分角色还是可以在中途杀青，可大多数人都选择陪剧组战斗到最后。 想方设法给自己加戏的季宁宁当然是其中一员。 所以等到集体杀青的时候，场面格外盛大。 一来人数众多，二来剧组财力雄厚，三来《乒乓》波折过后独特的拍摄方式让他们或多或少产生了深切的留念，唐慎己干脆专门包了市内某高档酒店的一层，大张旗鼓地办起庆功宴。 席间大伙儿举杯畅饮，在酒精的作用下愈发放开，连平日里看上去遥不可及的沈迎夏都被工作人员们起哄着唱歌。 “我不唱，”沈迎夏醉醺醺的，竟没有发脾气，只是软软地说着，像是在撒娇，“你们让崔奉唱。” “那崔奉来一个。”众人说。 “好啊。既然是杀青的好日子，我就唱个应景的。”崔奉也不客气，张口就豪迈地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众人：“……” 季宁宁以未成年人为由拒绝了不少灌酒，算是全场最清醒的一个。但她还是被热烈的气氛感染，毕竟她比谁都清楚大家的心情不是作假。 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剧组的成立就注定是要解散。 到最后唐慎己代表剧组为辛勤付出的主演和工作人员们鲜花，许多人都忍不住泪崩了：“慎哥我们会想你的！《乒乓》开播的时候记得一起看！” 崔奉没吱声。他档期一向安排得很紧，拍的电视剧大多没有机会看。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想承诺，因此他只是深情拥抱了唐慎己，慷慨激昂道：“慎哥，有机会再合作！” 唐慎己含笑点头。 紧接着，唐慎己走到了季宁宁的面前。他说：“就算杀青了，日常生活中还是可以多练练乒乓，锻炼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季宁宁真怕她会跟其他人一样在这个场合崩溃大哭，便故意笑得格外灿烂，“阿己你就像个老头子一样，念念叨叨的！” 唐慎己没理她。 他把一大捧鲜花丢给季宁宁，又从身边的人手中取了一个和公文包差不多形状的手提箱：“送给你。” 第37章 几个主演，唐慎己都有额外送礼物。 季宁宁一手抱着花，一手拎手提箱，别提多费劲了。好在沈迎夏就坐在她身边，一看这情况就笑起来，格外热切地替季宁宁接过花：“哟，还包得这么严实，快打开看看啊，肯定是好东西。” 其他人也围上来，闹腾腾地让季宁宁开宝箱。 季宁宁有点不好意思，她便把问题丢给唐慎己：“我可以现在拆吗？” 按照唐慎己的脾气，他要是说了句不，其他人自然不敢起哄，季宁宁也就可以安然回去再…… “可以。”唐慎己说。 ……人算不如天算。季宁宁认命地将手提箱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一个乒乓球拍……和几本小册子。 大家都恍然大悟。 《乒乓》剧组，乒乓球手唐慎己，送的礼物当然是乒乓球拍。 唐慎己也太没创意了！ 谜题一揭晓，有些人就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嘟囔着散开了。季宁宁也打趣道：“包装得那么华丽，里面居然只有一个拍子。好歹配成一对，再送几个球嘛！阿己真是抠门。” 不过季宁宁只是这么一说。她知道真正好的球拍并不便宜，远不是市面上几十块的可以比拟——就是对她这个业余爱好者而言没有太大区别，唐慎己送给她的更重要的还是心意，希望她能将这项运动坚持下去。 所以季宁宁把球拍抱在怀里，道：“但阿己送的，我一定会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唐慎己不置可否地一笑，继续给别人献花去了。 季宁宁抱着珍贵的球拍，颇为激动地端详，沈迎夏也凑过来看。这一看两人就发现不对劲了，平日里她们用的球拍都是买来就套好了胶皮的，唐慎己送的却只是一块纯木底板，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两个人很快辨认出那写的大概是—— 狂飙唐。 大概意思是……又狂又飙的唐慎己？ “……什么玩意儿？”沈迎夏一脸懵逼，“季宁宁我懂这个套路，他是想把他自己写在球拍上送给你。可他要是直接写唐慎己就算了，这个‘狂飙唐’……是他给自己起的外号吗？噗哈哈哈哈也太中二了吧！” 她乐不可支地拍着桌子，差点笑倒在地。 季宁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宁宁入剧组的时候，天气还很燥热，现在慢慢转凉，衣服一件件增多，加上今早下了点细雨，现在仿佛还浸润在空气中，散发着十足的冷意。她走出热闹哄哄的酒店，冷风一吹，自然感觉沁凉从脚底漫上了头顶，禁不住猛地哆嗦了一下。 可她终究还是要离开片刻的温暖，朝着充满了寒气看不清未来的前方而去。 她忽地转身朝剧组剩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步步郑重走下楼梯。 令季宁宁惊讶的是，她居然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等待许久的路溪。 也许是这地方来往的普通人不多，没有谁会特意留意到路溪，她并不像以往出行那样如临大敌，甚至连口罩都取下来，挂在手指上百无聊赖地一晃一晃。 正因此，她那张漂亮脸蛋裸露在外，不知道是被寒风刮的还是单纯打多了粉底，显得有点苍白，两只眼睛在看到季宁宁的时候倒是迸射出了强烈的光芒。 她原本年纪就轻，又穿着嫩黄色的风衣，看上去娇俏又清纯，活脱脱一个涉世未深的漂亮女学生，仰头朝季宁宁一笑的时候更是如同春暖花开。 往路溪脸上发弹幕的几乎都是粉丝，并且路溪的弹幕多半没营养，季宁宁看久了，就觉得还不如看她那张的脸省心。 真的是好看，不然也不能够仅仅靠着一张照片当上bloom的ter了。 季宁宁这样看着她，蓦地有些心软，也顾不上谴责路溪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快步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说着还伸手碰了碰路溪的脸，果然是冰凉凉的，不由皱眉道，“还站在风口，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冻死你活该。” “我怕错过了。”路溪一句也没有抱怨，只是心满意足地笑道，“我听说你们今天庆功宴，就想接你一起回去。你看，我等到你了。” 她开心地举起手，下意识地想去碰季宁宁，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季宁宁从她的头顶捕捉到了她的想法，不禁果断抓住路溪的手。果然她的手也是冰凉凉的。 被抓了个现行的路溪讷讷解释：“我看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季宁宁瞪了她一眼，她还不服气地找借口，“其实也不是很冷。而且网上不都说了——手心冰凉的女孩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第37节 还来这套，简直跟个孩子一样。 季宁宁是真不喜欢哄孩子——但也很难对她心生厌恶。 季宁宁忍不住似笑非笑道：“你这辈子也是天使。” 路溪脸一红。她的粉丝经常这么充满爱意地称呼她，她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季宁宁现在当着她的面说更让她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她不由拉着季宁宁的手，含羞带怯地笑着转移话题：“季宁宁……为了庆祝你杀青，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哈？”季宁宁一挑眉，“原来你大老远跑来等我……就是想和我一起看电影？” “是……” “真的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路溪微微一震。 她的个头比季宁宁高不了多少，站在这么近的地方，正好一眼望进季宁宁波澜不惊的眼里。 她还是头一回注意到，季宁宁的瞳色很浅，像是块剔透的琥珀，但她莫名觉得其实是一方看不见底的深谭，而她则在季宁宁的眼前无所遁形。 “……我……有的，”路溪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低着头小声说，“bloom的单曲要发售了。” 季宁宁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这张单曲，季宁宁参与的部分并不多，但不是没有。 甚至她和路溪一样急需冷冰冰的数据来支持她们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无论她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影响力如何，最能够证明bloom的还是销量，bloom想要在偶像团体中脱颖而很出，最需要依仗的也是销量。 就像当演员必须要有好的作品支撑，季宁宁要是想当一个偶像，也必须要有高销量的作品来证明自己。 期待得越多，对结果的恐慌也就越多。 “我很怕……之前bloom销量一直走低，那些新成立的女团却一路看涨……这次的单曲我已经尽力把每个地方都做到完美，要是仍无法挽回颓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路溪的确一直在为单曲销量担忧，这话不作假。即便没有弹幕，她也只差没写在脸上了。 她没有明说的是，bloom在这段时间内有不少团员人气突飞猛进，尤其是季宁宁，她上热搜的次数多得像简直不是bloom的一员。 要是在这样的人气加持下，单曲还卖不动，bloom……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要是…… 路溪看着眼前的季宁宁，内心复杂。 她还记得数月之前，季宁宁因服安眠药自杀被紧急送往医院，她抱着把人劝退的心思去了医院。然而那时候的季宁宁，却铿锵有力地说：“只要组织有需要，即便我病入膏肓，也义不容辞！” 即便不觉得季宁宁有这个本事，路溪心里多少有些为她的团队意识而震动。 或许她正是在那时受了影响，后来才格外期待其他人也能像季宁宁这样。 然而正是这个谁都没有当回事的季宁宁，仿佛是鲤鱼越过龙门，从此一飞冲天。明明原来那张让季宁宁感到痛苦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她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还在满足于现状的时候，走出bloom，在娱乐圈占了一席之地。 事到如今，路溪反而开始害怕起季宁宁退出这个阻碍她发展的团了。 ——路溪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她来找季宁宁的最终目的。 但不仅是想要依赖季宁宁现在在团外的知名度，更多地……她还是想依赖季宁宁这个人。 从fews的mv开始，从江门山开始，从把ter让给季宁宁开始，路溪早就打心底里觉得，季宁宁才是bloom的ter。 而她心目中的ter也没有让她失望—— 季宁宁稍一思索，就提出了个建议：“我们一起上综艺吧。” 路溪愣了一下。 季宁宁笑了笑：“要出单曲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bloom，对吧？” 放在一个团，尤其是一个有着众多人的团中，个人的力量相对来说总是十分单薄。 即便以前大家总说“路溪一个人撑起了一半的bloom”，但那只是说路溪的人气，并不是销量。事实上，单纯喜欢路溪长相的人，原本就只要看看照片舔屏就好，不见得会为她掏钱，更不见得会为她作为bloom里三十几分之一的资源买单。 个别极端的，甚至会攻击bloom和其他成员，觉得是她们的存在拖累了路溪。 试想就连fews的粉丝中都不乏这样的存在，何况是看上去就像是要撕逼的bloom。 靠个人的力量带动整个团，太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bloom销量一直提不上去的原因。 ——还得从根本上把bloom这个团的知名度打出去才行。 “团队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你的粉丝可能会因为支持你而买团的单曲，但这样的性价比是很低的。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买单曲，当然是让他们觉得这个团值得他们买。”季宁宁慢条斯理地和路溪分析。 即便她录的那些视频可以展现bloom的日常，但远远不够。一是偶然性太大，亮点并不是那么好找，二是关注的人毕竟少，想要转发得多也很难。 真正要吸粉，还是要上综艺，在那样的平台下表现自己。 第38章 路溪不是没有想过上综艺。但比起季宁宁，她考虑的更多是具体而现实的问题：“综艺不是想上就能上的，以bloom现在的知名度，能够联系到的综艺肯定也是不太出名的综艺。再说有那么多人，人家协调不开，也不一定会同意呀！” 人多真的是大问题，对节目组来说是麻烦，对她们自然也是麻烦。季宁宁仔细想了想，真有些头痛：“为什么bloom要有那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路溪不像季宁宁，至今都认不全人，不过所带来的问题，显然不是她能够回避的。 季宁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人少点就好了……”像fews四个人就很好嘛，设定清晰，也不容易重复…… 她甚至想过精简bloom。 但让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团、始终怀揣着明星梦披荆斩棘的女孩们放弃实在太残酷，尤其季宁宁比谁都理解那种绝望到全世界都是漆黑一片的感觉，饶是她也狠不下心直接把人劝退。再加上路溪那天真想法的潜移默化，和江门山时她看到了一点团结希望…… 就像现在这样。 季宁宁还没来得及吐槽，路溪已经捏起拳头鼓劲道：“既然我们已经作为一个整体出道，那就继续作为一个整体继续走下去吧！不管多少人，我觉得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可以创造奇迹。” 奇迹…… 果然是小孩子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 季宁宁忍了忍，才没出声打击路溪。 算了，反正她已经打算学习乒乓球队选拔人才的机制，那么再多些人也没关系，只要中间有能站在巅峰的人就行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甚至深吸口气，宣布：“那么，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 路溪紧张地屏住呼吸，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季宁宁便慷慨激昂地问：“不是说好去看电影吗，最近有什么好片？” 虽说是路溪来找季宁宁看电影，可她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新片上映。她俩就先去了电影院，再根据电影的剧情简介来决定看哪一部。 影院里排片量最高的居然是沈迎夏主演的电影，时尚都市爱情喜剧，从早到晚几乎是任意时刻都在放映，想必票房成绩也很好——从检票口一大堆挤着去看的年轻观众就可以看出来。 季宁宁随口道：“我听沈迎夏说这部片拍得很无聊，杀青也很快，让我千万不要去看。” 路溪：“……”她本来也没想看这部，陡然听季宁宁这么一说却怔了半天，才低低哦了一声，又怯怯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海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看这个怎么样？” 季宁宁说这话原本是无意，但正是她的无意，落在路溪耳里才更为残酷。 ——沈迎夏……啊。 季宁宁接触的已经是那种级别的人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彻底和bloom拉开差距了。 她真的……还心甘情愿留在bloom吗…… 若不是季宁宁能看到路溪的弹幕，她绝想不到路溪会为这么一句话瞬间情绪低落。 要不怎么说小孩子麻烦呢？季宁宁头大不已，又不得不想办法安抚路溪：“看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一起看啦。” 路溪果然一听这话就红了脸，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却又露出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我就是想来和你一起看电影的，当然是……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路溪的嗓音原本就十分甜美，害羞的时候软了下来，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样……黏腻腻的。季宁宁有点受不了地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觉得和唐慎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智已经快退化到小学水平了，跟路溪在一起的时候简直要奔回幼儿园…… 为了转移注意力，季宁宁赶紧转头去看路溪挑中的电影。 这一看，季宁宁就忍不住一愣。 但让季宁宁惊讶的不是路溪挑了个偏门电影，而是男主角——是她的师兄顾泽远！ 当然，是乔宁，不是季宁宁。 说是师兄，其实也不太对。顾泽远是正儿八经的北影出身，乔宁甚至都不是科班。不过顾泽远曾在戏里与乔宁饰演过师兄妹，戏外又指点过她的演技，既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也是为了顺应粉丝的心意，两人便一直以师兄师妹相称。 只是屏幕上表现得亲密无间，私底下两人远没好到那种程度，顶多是逢年过节会问候几句。但也不是不好，或者说，顾泽远是个沉默内敛、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把戏拍好的人，而乔宁跟这样的人关系一般都不差。 “这个片……成绩不好么？”季宁宁看着最显眼处摆放的沈迎夏和其他共演的几个小鲜肉的海报，还不时有粉丝过来合影，可顾泽远就这么孤独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路溪点点头。看到季宁宁皱起眉，她很快补充：“成绩其实还可以。只是题材实在不讨喜，太沉闷了，大家都不想看……片子拍得挺好，评价特别高，顾泽远的表演尤其可圈可点。大家都说要是顾泽远不拿最佳男主的话，电影节都可以不用办了。” 最佳男主角。这个对所有演员来说都梦寐以求的荣誉称号，对顾泽远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以至于季宁宁听了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 顾泽远的演技当然是没得说，就算是对此毫无感触的乔宁，每次看他演戏也总能从他身上品味出一些震撼人心的东西。 更何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泽远接的 第一部戏是部讲未成年犯罪的电影，因露骨的刻画引发强烈的社会舆论姑且不说，顾泽远正是借着出演该电影荣膺他演员生涯中第一个最佳男主角。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 他站在了比所有人都高的起点上，他是娱乐圈不朽的传奇，以至于成功对他来说已经是理所当然。 同时，他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演员。 然而这样的顾泽远，却不会被市场无差别地包容。 能怪谁？ 怪导演？路溪都说了，片子拍得一片好评，只是叫好不叫座。 怪顾泽远？他不仅有影帝的光环，而且长得很帅，放在娱乐圈中简直完美无缺。 怪观众？ ……季宁宁表示她都不想去看这部电影。 题材太有问题了，光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顾泽远这部电影叫《苏武传》。 季宁宁还记得初中或者高中的语文课本上有这个故事，但这不是像《乒乓》那样的ip，并非耳熟能详的改编就能火。 第38节 顾泽远本人帅归帅，苏武却是渴饮月窟冰，饥餐天上雪，为了符合人物形象他当然要把自己折腾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试问谁在心情大好的时候，会想看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孤独地放羊，还一放就是十九年？ 可以想象电影是如何用缓慢而沉郁的方式不疾不徐地还原苏武传奇的一生，但注定没有起伏的故事，有几个人能够耐下心去看，只会觉得无聊而已。 但季宁宁仍可以轻松想象得到顾泽远接这部戏的原因。 当年顾泽远和乔宁拍的电影火归火，他和乔宁一起走上颁奖典礼的时候，靠的却是主演的另一部十分小众的电影。 乔宁不由打趣他：“快别拍你那破电影了，跟我混，我罩你！” 顾泽远只是笑笑：“如果连我都不愿意接，那真的没人接了。” 这条路总是要有人走的。 所以那样的顾泽远，和他身后那些剧组，始终坚持到了现在，也许未来还会在这条看不见光路上艰难地走下去。 而季宁宁，则注定要改走上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眼下，既然路溪想看，季宁宁也没有抗拒。 路溪有点晕乎乎地跟着季宁宁买票，检票，进场，开始了《苏武传》的观影，然后…… 平心而论，电影拍得很棒，无论是节奏的掌控、剧情的安排、壮阔的风光和顾泽远无可挑剔的演技，都完美地还原了一个持节不屈的苏武。 但结果实在是出人意料——季宁宁盯了顾泽远全程，心情还算亢奋，反倒是路溪这个文艺少女还是看困了。 直到电影散场，季宁宁把她推醒，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路溪当即眼眶泛红，也不知道在跟谁道歉。季宁宁没怎么应声，推着她走出了电影院，她才住了嘴，转为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挺好的。”季宁宁在心里补充：即便坚持小众题材，师兄挑剧本的眼光的确一向很好。 只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演戏是这样，当偶像也是这样。 ——所以bloom的团员们也是这样想的。 她们甚至不是顾泽远。没有过硬的能力，也没有光辉的履历，就已经无法在起跑线上坚持下去了。 因为看电影的时候两人都选择了静音，正好错过戴雨桐火急火燎的几通电话，以至于将近三个小时后两个人才收到来自事务所的通知，那时已经尘埃落定—— “bloom将长期停止活动。” 离解散只有一步之遥。 两个人瞬间愣住。 她们不就是看了场电影，好好的怎么就停止活动了？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好不容易季宁宁才坚定要把bloom带起来，才和路溪一起决定大家一起上综艺，一起把bloom的知名度打出去，谁知道虚幻的梦境才持续了片刻，现实就给了她们出乎意料的响亮一巴掌！ 这真的是太突然了！就算是季宁宁也淡定不下来——虽说bloom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也没少出乱子，但她能够接受飙车，却绝对接受不了翻车。 第39章 还是后来戴雨桐垂头丧气地跟季宁宁路溪解释之后，她们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很简单，有一批团员退团了。 说来也很复杂的，在单曲即将发售的节骨眼上，她们退团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走的几乎有一半。 当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简单，bloom里每一个人能够作为女团的一员出道，在此之前都是要和事务所签“卖身契”的。现在这些人闷不吭声地骤然走了，需要承担撕毁合约的责任自不必说，日后要是还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也会受到诸多限制。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谁会破釜沉舟。 ——然而现在还是一群人破釜沉舟。 无论她们有着怎样的理由，这种行为无疑触怒了事务所，再加上遭遇这种事情的bloom显然无法正常继续活动下去，可不就被叫停了。 bloom一直不温不火，好不容易攒了点人气，又被推到风口浪尖。 退团这种事情，放在哪里都是极其避讳的，何况是集体退团，要是处理不好，bloom还不如解散算了。 因此季宁宁听到戴雨桐努力冷静地说出缘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骂娘。 虽然她很明白，挣扎了五年出不了头，产生退团的想法无可厚非，连路溪和她都有过，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然而将想法付诸于实践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妥善处理后续繁琐事情的能力—— 所以季宁宁完全不能理解，挑这个时间，走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这到底是想坑剩下的人还是坑自己？把所有人都推到尴尬的境地，这帮人纯粹是脑子有坑吧？ 本来以为前途艰辛了些，还算光明，哪曾想横空飞来一个烂摊子！ 除非她也顺应潮流，索性退团了事——但季宁宁这么一想反而生气了，现在谁都知道她退团之后的发展绝对比留在bloom里要好，连她都没退，那些依赖着bloom都混不出名堂的姑娘们，难道还天真地觉得退了之后能找到更好的栖息之所？ 一个人的天真还情有可原。 一群人……怎么看怎么有预谋。 路溪则是根本不敢相信。她原本对团员就颇为关注，甚至她听戴雨桐说的那串名单里，还有平常关系不错的。 她被打击得心慌意乱，根本无意考虑这件事情会给她或者bloom造成怎样的影响，只是一个劲地喃喃：“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们怎么会退团……她们怎么舍得退团，新单还没来得及发呢，她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也一直很期待看到成果，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路溪还是不相信，她便坚持私下把退团的人挨个联系了一遍。 路溪毕竟当了太久的ter，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十分稳固，又一贯善良体贴好说话，对每一个团员都十分照顾。这些人即便知道自己退团坑惨了路溪，不太敢面对她，却也抹不开面子拒绝，有几个还真被她约出来了。 但于情于理，她们都不会把退团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此刻路溪一问，她们都嘟嘟囔囔地说：“我们也不想退啊……但与其等着季宁宁退，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季宁宁要退团？”路溪一懵，果然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谁说的？” 一群小姑娘面色微微扭曲，叽叽喳喳道： “还用谁说吗？”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 “ter都单飞了，光我们这些人留在bloom还有什么用？” “她抱上了华昌的大腿，作为ter连团里发单曲都不管，只要不是傻子，不可能没有单飞的想法。” “反正季宁宁现在待在团里的机会屈指可数，和退团也没有差别。” “她还不如直接退团算了，省得挂着个名字闹心！” 夹在在人群中，一些憋在心里的话特别容易冲口而出，甚至刻薄到彻底变了个味。饶是早知道她们颇有怨言的路溪都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季宁宁是bloom的一员，还是ter，是无可替代的同伴啊！” 不知道谁酸酸道：“说好听话谁不会，张张嘴就来，谁知道真的假的！” 路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你们误会季宁宁了，她根本没想走，她只是想用她的方式提升bloom的知名度……” 那些人仍是不屑：“她的方式，就是踩着bloom这块跳板，去攫取她个人的资源，最后过河拆桥，把bloom弃之不理吧？” 季宁宁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 她摘下墨镜，忽地从另一张桌子前站起，缓缓地走到这边，啪地一下将双手撑在桌子上。 在场的几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集体愣愣地看着她。 季宁宁脸色阴沉，气场格外骇人。 “我是有退团的想法，可我至今还留在bloom；而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不想退，但你们现在人在哪里？” 她微微挑起了眉毛，却笑得令人胆寒：“没错，好听话谁都会说，我只看最终结果。很遗憾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不是你们放弃了bloom，而是bloom放弃了你们。” “……切。” 季宁宁的装逼换来了如此不屑的评价。 季宁宁也不在乎她们了。一扬手就道：“路溪，我们走。”路溪一愣，但看着季宁宁真拔腿走人了，她便匆匆和其他人告别，小步追了上去。 “……季宁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路溪也是，她才是ter，干嘛那么捧着季宁宁。” “bloom被她们两个这么折腾下去，不完蛋才怪。” “我们留了那么久，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季宁宁假装听不见身后的风言风语。 路溪以为她大发脾气，还绞尽脑汁地安慰她：“你也别太生气了，她们就是说说气话……” “我没有生气。”季宁宁说。 路溪不相信，还犹豫着挽住她的胳膊，甜腻腻地撒娇：“不是还有我在吗？我知道你没有退团的想法，我相信你。” 季宁宁：“……”她扛不住了，立马老实交代，“我真没生气。你没看出来吗？她们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们的心早就不在bloom了。” “啊？”路溪一脸茫然。 路溪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只有季宁宁看得到。 仿佛数条涓涓细流汇成了江河，又仿佛迷雾终于散去，眼前的景致忽然变得明朗。 ——这根本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策划，她们什么都不在乎，因为拖垮bloom反而是她们在新的地方安身立命的筹码。 季宁宁原本还因各种揣测差点把责任揽自己身上的复杂心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她们走了就走了，我们自己上综艺就是。不带她们玩，让她们后悔去。” “……季宁宁？”路溪愣了一下。 季宁宁和路溪之前确实说好了要上综艺，可那是之前，现在情势已经变了——即便不想承认，bloom的确因为这些人的退出被停止活动了，这就意味着事务所绝不会帮她们接综艺，也不会允许她们私下联系！ 季宁宁还想去哪里上综艺？ 虽说bloom原本也没有得到事务所的大力扶持，毕竟是旗下唯一的女团，资源不能算少，又有路溪的人气撑在那里，怎么说也坏不到哪去；现在惹怒了事务所不说，自身受到重创也没法像之前那样正常活动，自然是彻底的什么都没有了。 别说上综艺了，那张承载了大家太多的期待的单曲也受到连累，还未发售，估计是要胎死腹中了。 戴雨桐因此苦恼得头发一把一把掉，季宁宁和路溪回去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戴雨桐看到季宁宁的第一眼就这么说。 即便所有人对戴雨桐的印象就是成熟稳重，不管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能咬牙带着大家一起撑过去，可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才成年的年轻姑娘而已。甚至恰恰因为她这样的性格，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而当那张总是看起来坚强得像个铁娘子的脸上，破天荒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连季宁宁看了也有些发怔。 季宁宁知道戴雨桐的想法。 第39节 路溪肯定是靠不住的，所以当初她去《乒乓》剧组之后，更多的是把事情交代给戴雨桐。戴雨桐有能力，且一直以来做的很好。然而就在戴雨桐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仅没处理妥当，就连让季宁宁力挽狂澜的机会都没留下。 季宁宁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戴雨桐当然觉得很对不起季宁宁的期望。 季宁宁自己也觉得十分遗憾，不说她有没有能力阻止团员的剑走偏锋，就说她能够看到别人的弹幕，如果她还在团里的话，至少能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洞悉大家的意图，就算做不到把想法掐死在摇篮里，多少也能把影响控制在最低。 但在戴雨桐面前，季宁宁根本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团员对她的责骂，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季宁宁比其他的团员们更知道平衡的重要性，也一直尽力去保持这个团的平衡，但《乒乓》的资源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义无反顾的去了，即便知道这个举动可能导致整个团的失衡。 所有人都有私心，季宁宁也不例外。 就算她真的想要发展这个团，可她必须把自己先给发展起来。 道理很简单——如果现在季宁宁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季宁宁，她甚至都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对团未来的发展指手画脚，也没有人会听她的。 不管怎么说，季宁宁还是给其他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所以在发现团员并非仅仅因为她出走，她十分可耻地松了口气，反而轻松起来。 毕竟之前她还在发愁人多……如果不是留下了一个糟糕局面的话，她肯定会放鞭炮庆祝。 既然演变到现在的局面中多少有季宁宁的手笔，季宁宁又已经决定好好当个偶像，她更多地还是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走出困境。 季宁宁也不知道她是被崔奉传染了还是被唐慎己传染了。在路溪和戴雨桐都眼巴巴盯着她等她拿主意的时候，她忽然清清嗓子唱道：“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戴雨桐和路溪：？？？ “我的意思是……”季宁宁笑嘻嘻地解释。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看开了，“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联系综艺？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拍一个嘛！” 季宁宁对自己也有一种迷之自信：她拍出来肯定不会比唐慎己差…… 见戴雨桐和路溪面面相觑，季宁宁又补充了一句：“网综。” 第40章 近些年网络剧出得不少，网络综艺也开始崛起。相对传统的综艺来说，网综门槛低，限制少，内容丰富，传播途径也广，尤其对于被停止活动的bloom来说，自己就能拍。 但事情也没有季宁宁想得那么轻松。 路溪第一个忐忑地问：“说好的停止活动，这样算不算钻空子……事务所会生气的吧？” “本来事务所气的就不是那些人自作主张，而是她们的自作主张让寄予厚望的单曲无法正常发售，并且bloom很有可能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戴雨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但要是bloom自己能想办法起死回生，事务所当然乐见其成——我们本来就是他们手中营利的工具，没道理有钱不赚。” 她比较忧心的是季宁宁要怎么拍。 bloom在这方面没有门路，靠自己找一个靠谱的班底，比找一个现成的综艺上，要难上许多。 谁知道季宁宁更是超乎戴雨桐的预料——她居然一脸茫然地问：“就是……我们自己拍啊，我不是说了吗？” ……她居然要自己拍综艺？ 戴雨桐都凌乱了，她还以为季宁宁是在正儿八经地提把bloom从低谷中拯救出来的意见呢。上综艺刷存在感和自己拍综艺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了：“等等，季宁宁……话说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退团的事情有多严重？” 实在是季宁宁的表情太过轻松了，看起来就像单纯心血来潮想拍综艺。戴雨桐不得不扳着手指头，慢慢给季宁宁数。 第一，退团的人带走了部分粉丝，同时也会给bloom树立一个不好的形象；第二，万一她们把bloom的内部机密泄露出去，会让剩下的人变得很被动；第三，没了事务所的帮助，她们靠自己的力量做什么都会有诸多不便；第四，综合上述三点，剩下的人想要出头本来就困难，拍综艺难度更大…… 她们此举何尝不是破釜沉舟，如果收效甚微，bloom估计真要被事务所放弃了！ 季宁宁却只是托着下巴说：“我觉得人少些挺好，上综艺辨识度更高。一大帮人挤在屏幕上，观众根本来不及看。” “……虽说是这么回事，但你能先正视我的问题吗？”戴雨桐沉着脸道。 季宁宁点点头，又道：“我们自己拍的话，可以干脆由我们自己的人主持，要是能锻炼出这方面的人才是最好的了……” 戴雨桐：“……”心累，不想说话。 好在季宁宁最终挥挥手，示意她冷静下来，还是先清点一下剩下的人再说。 在发现剩下的几乎都是熟脸的时候，季宁宁隐约又懂了。 她已经尽力在挖成员的萌点，强化她们的人设。但真要这么简单就能挖掘出来，bloom早就红透半边天了，所以这项工作一直进行的十分迟缓，除了偶然得利的聂青、楚新蕾、郁嘉等人，实在寥寥无几。 但毕竟还是有的。 因而，眼见着一起碌碌无为的人一个个都冒头了，剩下那些抓不住机会的人当然倍感压力，惶惶不可终日。 五年的时光，原本就足够摧毁她们仅剩的希望，磨灭她们对bloom的留恋。 而季宁宁的归来只是一根导火索。根源还是她们不想再在bloom浪费时间以及——找到了后路。 她们藏得严实，却根本瞒不过季宁宁。 压力之下每个人的选择总会各不相同，人所谋求的自然是自己的出路，这无可厚非。 事已至此，季宁宁也不想过多地当着团员的面指责，便继续和大家说她的设想：“我想让大家借着上综艺的机会学习一些技能……” 这些十二三岁就进了事务所，光点亮舞蹈和唱歌技能的女孩子，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太少了，远不如fews的全面发展。无奈她们已经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太好，加上谁也放不下眼前的利益，事务所又不给她们太多喘息的时间，这个想法才一直搁置着。 既然现在客观上已经无法继续下去，bloom倒是正好停下来充充电。 季宁宁觉得这样挺好，与其闷头一张张出单曲，不如丰富自己——当然更关键的是，让观众看到一个丰富又别样的bloom。 团员们有点懵，却没说什么。 季宁宁本来就是ter，这样的事情，季宁宁说了算，她们只管照着做就是。 只有戴雨桐仍在操心怎么拍，季宁宁终于笑眯眯地回复了她。 实际上，还在《乒乓》剧组的时候，季宁宁就产生了拍网络剧的想法。 《乒乓》的导演和季宁宁交情不错，提了几次还想跟她合作；后来从徐安彤那儿带见面礼给沈迎夏的时候，季宁宁也跟沈迎夏通过气，沈迎夏大方表示愿意帮她向华昌借人。 宁新竹这个编剧自然也被季宁宁盯上了，不然她费心给人洗脑干什么？ 虽说现在是要将网络剧改成网综，也不妨碍季宁宁开口。 作为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华昌能够给季宁宁提供的综艺班底，季宁宁当然放心。 眼下季宁宁需要做的，就是把一些具体的事项确定下来，省得和华昌提的时候一点方向都没有。 比如说综艺的名字，季宁宁觉得应该叫个吸引人的，比如说《看我bloom之力，变身！》什么的…… 这个提议瞬间遭到了全员的一致反对。她们即便没有完全接受季宁宁关于综艺的异想天开，也绝对不接受这样羞耻的名字。于是莫名其妙地，她们就参与出谋划策了：“叫《bloom之光》？”“《你所不知道的bloom》怎么样。” “太中规中矩了……”季宁宁抗议。 但团员已经集体无视她：“《原来bloom什么都会！》听起来也很带感嘛哈哈哈。” “我想叫《这个bloom真了不起！》” 她们觉得最好还是要把bloom带上。 最后拍板的是路溪：“我觉得《bloom之路》就挺不错的。” 季宁宁发誓，绝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多好听多有内涵，而是路溪顶着那张漂亮的脸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大家的时候，没人愿意拒绝她。 季宁宁也……屈服了，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便随便，我们赶紧进入下一个环节。” 心满意足的路溪仍是笑得明媚动人。 其实叫什么名字不是重点，重点是季宁宁想要把乒乓球队的那一套搬到偶像团体里来——平常球员都在各个俱乐部打球，等有国际赛事就挑选最好的阵容组成国家队代表中国出战。 具体放在综艺中是这么回事：把团员分到不同的组，平时就由各个组互相竞争，各个组中脱颖而出的人，则将代表bloom主持团体的综艺。 人越多的团，资源越不可能平均，索性放手让大家去争，有能力的人能够上位，也有资格代表bloom，这次失败的人也不是没有了机会，上进点的，下次更努力些就是。 这样的良性竞争，对整个bloom是非常有利的。 因此，即便这一套是针对还有三十几人的bloom的，季宁宁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比较纠结的是把她和路溪戴雨桐放在一个组还是拆到不同的组里——可以说bloom最显著的就是她们三人，要是放在一个组太浪费了，可拆到不同的组里，其他人还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结果季宁宁充分领会到什么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小姑娘们一听可以当主持人全程露脸，曝光率堪比ter，当即出谋划策：“还敢不让你们三个主持吗？干脆别划进各个组里了，直接上吧！” “要不定四个主持人，留下一个位置各组的人轮流上？” “既然都拆成不同的组了，干脆把综艺也拆出几个环节出来吧，总体是你们三个，小环节就可以由各组主持了……” “我觉得那些环节可以单独划出一个部分，由各个组策划内容，看谁的想法更有趣！” “说起来，怎么决定到底是谁能主持呢，内部决定还是在微博发起投票？” 季宁宁都听懵了，不得不挨个记录下她们的想法。 以至于最后的结果和她的预想偏离了很远…… 季宁宁恍恍惚惚地端着笔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路溪见此，忍不住打趣她：“后悔让大家讨论了？” 季宁宁摇了摇头，喃喃道：“有什么可后悔的，bloom又不是我的一言堂，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出主意。我只是忽然觉得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复杂……其实很多时候和大家一起摊开了说，比我一个人瞎琢磨要好得多。” “那当然。”路溪笑嘻嘻地挽住季宁宁的胳膊。她最近胆子越来越大，往日里明明说句话都支支吾吾，现在这些亲密的举动却抬手就来，“我们是一个团的嘛！” ……一个团。 本来这个团里，该是三十几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二十。 季宁宁不觉得那些人走了是件坏事，同样也不觉得留下是件坏事。她们和在场的这些团员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些不懂事小姑娘而已。 最终落到了这样的局面，真是造化弄人。 但要是对方明显还要倒打一耙，季宁宁就不能坐以待毙了。她不太敢将公关大事全然交给已经将bloom置之不理的事务所，又因为掌握了暂且不为人知的情报，私下拉了戴雨桐问：“你知道星尘吗？” “和咱们关系紧张的一个女团。能不知道吗？”戴雨桐的神色略微有些微妙。 季宁宁坦诚道：“那些人……从bloom离开之后，去了星尘。” 戴雨桐的脸色更微妙了：“你确定？” “确定。” 戴雨桐愣了良久，才恨恨道：“那真是害人害己。” 第41章 事情还要追溯到季宁宁和郁嘉乒乓对打的视频被放到微博上的时候。 那阵子季宁宁忙得头昏脑涨，根本没什么时间刷微博，很多重要事情都是段丽筛选过后告诉她的。而这件事段丽显然没有关注，等到热度下去之后，季宁宁自然无从得知。 不过戴雨桐相对清闲，又涉及同行，正好围观了一场风生水起的掐架。 话说自奥运会上国乒队又一次包揽金牌后，乒乓球在网络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许多明星也想着蹭热度，瞬间崇拜的贺喜的追忆往昔的络绎不绝。但图个喜庆，有些又的确真心诚意，网友大多开心地接受了。 第40节 唯独星尘另辟蹊径，让团员穿着定制的国乒队运动服，照了一系列打乒乓球的摆拍图。 没放出来之前，事务所肯定盘算着，这样做既表达了女团对国乒的支持，迎合奥运期间全民健身的号召，又能借着乒乓球的东风，让更多人被团员美美的硬照吸引，一举两得。 偏偏发通稿的时候，一个被用烂的形容词冠在了星尘头上：最美女乒队。 从颜值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凭什么是“女乒队”？ 水军再一大肆赞扬吹嘘，真正的女队粉就炸了： “什么叫‘最美女乒队’？星尘要脸吗？” “总觉得是在黑欣欣？然而欣欣是奥运冠军，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微笑]” “蹭热度的要点脸好吗，踩着女队捧高你们自己也是呵呵了。”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欣欣用金牌就能砸死你们。” “恕我直言，就算是颜值，你们这些不戴美瞳会死星人也比素颜的女队丑一万倍。” 而那些夸的水军和表示“这是实话啊”的脑残粉自然被骂了个遍。 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谴责： “奥运健儿在赛场上为国争光，你们只会在背后闹幺蛾子，瞎子都看得出来谁才是最美。” “胖胖球一火，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 “请还国乒一个清净！！！” “没看打乒乓球的时候都汗流成河了，还能带美瞳打粉底？要cos也请敬业一点好吗，还是说你们以为你拿个乒乓球拍就叫打乒乓球了？摆拍有意思吗，有本事真来一个啊？请不要侮辱乒乓球谢谢。” 结果后来bloom有本事真来了一个…… 比起上次星尘摆拍得岁月安稳现世静好，这次bloom放出的是视频，季宁宁和郁嘉打得气喘吁吁的模样自然不能和漂亮小姑娘挑了最好的角度又ps了无数遍的照片相提并论。但胜在青春无敌，活力四射，又的确有一点底子，打得像模像样，对比之下反而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不少上次骂得酣畅淋漓地人特地跑来含沙射影地夸赞：“点赞！”“这才是偶像女团的正确打开方式！” 也有人从专业角度评论：“一看就是练过的，握拍方式很标准。”“季宁宁那个对手控球能力很厉害啊，也是bloom的成员吗？” 但也有人像戴雨桐那样质疑：“bloom是故意发这种视频打星尘的脸吧？呵呵，踩着别人上位，手段也见得光彩到哪里去，光是星尘被骂真是太冤了。”“bloom这种没名气的女团强行碰瓷星尘，还有人夸她们，我也是醉了。” 要只是这样也罢，峰回路转的是，后来bloom粉扒出来有个趁机一直在黑bloom的人，其实是星尘的团员…… 种种证据非常明显地指向这是该团员的小号，而这位不愿意请水军、非得自己亲身上阵的耿直团员给了一个更耿直的理由：我被盗号了。 这就很尴尬了。 这事儿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双方在暗地里都掐得死去活来。闹到最后，连星尘的ter关敏都为了维护团员站出来，虽说没有直接指向bloom，可跟bloom的梁子明显是结下了。 季宁宁一听个中缘由就头大：“真够能联想的，我进了《乒乓》的剧组，迟早会有类似的宣传啊。再说，我和郁嘉那打打算什么，要是让她们看到剧组的花絮，岂不得气哭？” “都说同行是冤家，怎么会相信你是无心的。”戴雨桐道，“就算你真是无意的，舆论给星尘造成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她们原本就丢了脸，正好将这笔账算在别人头上。” “……怪我咯？”季宁宁郁闷了。 戴雨桐诡异地愣了片刻，转移了话题：“所以bloom的人退团去了星尘……这不只是打脸问题，这完全是脑残啊。” 国内女团并不多，bloom比起星尘虽然略逊一筹，也难免有摩擦，照片事件后更是只差直接宣战，星尘怎么可能是诚心诚意地招揽bloom的人。 摆明了就是个陷阱。 戴雨桐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星尘是如何花言巧语地哄骗这些小姑娘。确实，星尘一直压了bloom一头，倘若开了些优渥条件，小姑娘们心动再正常不过，为此毁约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们也不想想，她们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星尘大费周折地来敌对势力挖墙脚？ 她们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她们代表着bloom，能够成为星尘对付bloom的利器，而当她们抛弃了这个身份，任由星尘利用完剩余价值之后，不管曾经说得多好听，当然只有丢弃的份。 想想也知道，星尘是一个知名度不低于bloom的女团，绝不可能突然地容纳这么多人，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合理。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坑，偏偏当局者迷，真死心眼要往里跳。 戴雨桐想了想，觉得脑残的形容词不太文雅，又换了一个：“与虎谋皮。” 季宁宁深以为然。 能够让星尘使出这样的手段，足以看出bloom产生的威胁已经让她们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不团结一致也就罢了，竟然接了敌人的空头支票，真反过来给自己人一刀？季宁宁想想她在《乒乓》剧组时团员偶尔的软刀子，禁不住摇头：“算了，就当做了个智商测试，把不适合的人筛选下去。” 戴雨桐本来不爱说人坏话，这时候也不得不赞同。 虽然她们不像路溪，都觉得这部分人走了对bloom不完全是件坏事，但既然来者不善，她们还是先想好如何对付得好。 星尘怂恿了这么多人出走，必然还有后招。 果然没多久，就有媒体开始爆料bloom团员退团真相。 当初聂青受伤之后坚持训练的视频曾让无数人动容，现在却被翻出来攻击bloom：bloom前团员爆料，事务所灭绝人性，根本不在乎她们的身体健康，经常在她们负伤的时候还强制训练，稍有抱怨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去江门山的事情也在前团员声泪俱下的控诉中，变成了枉顾人命的娱乐：事务所为了让单曲增加看点，强迫团员走进那片死亡森林，要不是她们福大命大，肯定就死在那里了…… 黑的固然是事务所，但至今仍留在bloom的人难免一并受难，其中季宁宁自然成了重灾区。 如今bloom就数她风头最盛，也有最多可以攻击的点，很快就被爆出，当时能以垫底的颜值和人气碾压众人主演电影《招魂》，就是因为私下和事务所有龌龊交易；后来要去演《乒乓》的人本来是郁嘉，是季宁宁抢了这个角色…… 光是退团本身就足以引发争议，更别提内幕这个词总让人格外敏感。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足够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拥而上凑热闹。 季宁宁的黑子数量在bloom中仍是首屈一指的，难得有“知情人士”爆了大料，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踩人的大好机会。 “我早就说了季宁宁为抢资源不择手段，时间时间会给我答案[摊手]” “真当大家都不知道季宁宁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夜之间就洗白成励志少女了，没有鬼谁信？” “半年时间接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还都是知名制作，好多小花旦看了八成都要眼红吧？” “呵呵，我这句话发出来肯定没多久就会被删掉，但我还是要说，季宁宁真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个眼瞎的金主了。” “绝对是，她上次还拉陆队躺枪，真恶心。” 但风浪很快就下去了—— 早有准备的季宁宁之前就在官博上放出了单曲的mv，其中就有江门山的那部分。当时没什么人在意，现在自然疯狂地转了起来。 姑且不说官博假心假意地表示遗憾但尊重离开的人的选择，mv不再发售，将留给记忆中那个bloom云云，重要的是视频中女孩们携手看日出的美好画面实在是太和谐美好了，尤其是有人截了以前纯摆拍的mv……画风对比太残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截然不同。 那部分的确是实拍的，做不得假。 再看双方态度，有理智的人就懂了：一边一离开就疯狂抹黑培养了五年的事务所，一边不仅表现得宽容诚恳，不管是不是想打情怀牌，都的确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她们不知道bloom原本就难以发售这张单曲，只知道bloom居然为了退出的人连已经做足准备的单曲都不打算发了…… 孰优孰劣，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紧接着，相关的爆料也被“澄清”。 bloom粉中有从事娱乐业相关工作的，拿着bloom官博曾经发过的数段视频分析事务所只是正常安排活动，根本没有虐待她们； 聂青粉根据聂青的微博，愤怒表示聂青后来根本没有继续训练，伤势恢复的也很好，拿聂青造谣的我们不约； 宋忆文的粉发现宋忆文曾经就迷迷糊糊走进死亡森林，多亏季宁宁等人及时去找她表示感谢…… 第42章 证据过于齐全，原本该是件让人疑惑的事情，但因为都是网友自己扒出来的，他们自然对此更为深信不疑，转而抨击从bloom退出的那些人忘恩负义，还企图拿网友当枪使。 星尘这方当然也有帮着洗地，可架不住大势所趋，再说帮的是bloom退团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尽心尽力。 黑bloom重要，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惹祸上身——上次的照片风波和开小号黑bloom的事情还没被人遗忘，时不时会被翻出来，现在的星尘还是极为爱惜羽毛的。 有心人再一煽风点火，舆论就彻底偏向一边了： “事务所要真对你们这么不好，你们怎么到现在才退？五年啊，生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看你们微博天天过得也挺滋润的，事务所也没克扣你们啊，怎么就非得演一出东郭先生与狼？” “事务所：养出这一群白眼狼，我真是哔了狗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其中必有阴谋吗？五年之后才退本来就很奇怪了，还一次性退了这么多人，又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bloom内部出了大问题……她们造老东家的谣，对她们自己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这时候她们再加入星尘，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虽说星尘原本就不打算真的吸纳从bloom退团的人，却一直拿好话安抚她们爆料。但这么一闹，她们也该从另一个角度意识到，至少在这个风口浪尖不可能加入星尘。 除非等事情平息——但又要熬到什么时候？ 她们既然已经舍弃了bloom抱上了星尘的大腿，自然不会允许星尘只是溜着她们玩儿，时间一长，双方不内讧才怪。 按理说，事已至此，季宁宁已经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可她 第一回自己找水军，总觉得要玩够本才行，于是她换了一个角度，顺着那伙人的心意持续黑她—— 一时间，“季宁宁和沈迎夏不合”、“季宁宁和崔奉不合”、“季宁宁和宁新竹不合”、“季宁宁和导演不合”……之类的言论铺天盖地，有鼻子有眼地描述了一个在剧组横行霸道一点都不把前辈放在眼里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 除了唐慎己，几乎所有人都和季宁宁不合了，毕竟季宁宁和唐慎己一起去看中国公开赛，还和国乒队一起合影吃火锅的新闻大家都没忘记，但相对而言他们又有新的说法：“季宁宁死缠烂打唐慎己迫于无奈，乒乓球队表示对季宁宁很不满……” 紧接着就有人来季宁宁微博下骂：“剧组都是比你红比你资历深的前辈，谁给你的胆子放肆？” “季宁宁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吧！” “年轻人就要谦卑内敛，多学学前辈怎么做人，把人得罪光了对你没好处。” “听说骂季宁宁能被赞到明年[二哈]” 即便信息不对称，大多网友能接触到的就是网上的新闻，多少会偏听偏信。可这添油加醋也太厉害了，这骂人的也太脑残了——网友又不是傻子！ 之前黑季宁宁的料自然受到牵连，一并被认为胡说八道。 然而，季宁宁原本只是指望路人能稍微公正点对待这件事情，要是能涌出一些心疼她的，再好不过。现实却比她想象中还要给力—— 沈迎夏已经答应帮季宁宁借人拍综艺，怎么说也利益相关了，当然不能让舆论影响到季宁宁。加上她跟季宁宁一直关系不错，在本次事件中表现得那叫一个仗义。 这事儿才上热搜不久，沈迎夏就发微博痛斥无良媒体：“我和季宁宁不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能麻烦造谣的人告诉我下面这张图上的两个人是谁吗？” 她发了一张她和季宁宁的合照。季宁宁隐约记起是剧里唯一一场吻戏……剧本自需要唐慎己过目后，很多羞耻的场面都被和谐掉了，仅有这一幕保留下来：沈迎夏和崔奉玩pocky game，结果当然是喜闻乐见地亲上了。 季宁宁强烈怀疑，唐慎己允许这个桥段存在是因为他可以假公济私——剧组一口气买了好几箱pocky，等拍完之后，剩下的当然给大家分着吃，季宁宁注意到唐慎己不动声色地卷了很多走人，蹲在角落吃得一本满足…… 总之后来沈迎夏在大家的起哄下，也和季宁宁玩起了pocky game，毕竟沈迎夏也想借机多吃几口，并没有很抗拒……估计当时被录下来打算当花絮，沈迎夏正好要来发出来。 这下，沈迎夏的粉丝都炸了。 要知道，沈迎夏一贯是非常高冷，和人闹不和是正常的，不解释也是正常的。 但这次，她不仅站出来反驳了不合言论，还晒出合照打脸！沈迎夏以前不仅没搭理过谣言，更没和人拍过这么亲密的合照！ 第41节 不是官方微博发出的让人一看更加想入非非的声明，而是自己亲自站出来挺季宁宁。 一边是当红女星，一边是十八线偶像，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偶像对于粉丝来说是一个风向标，他们很容易因为偶像的喜好而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 季宁宁以前深受其害，现在倒是因沈迎夏的维护获利了。沈迎夏的粉丝不仅在沈迎夏的微博下表示“我们夏夏那么亲切和善怎么会跟人不合”、“都说了女神外表冰冷但是内心温柔媒体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迎夏居然和季宁宁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朋友，本人果然平易近人”，而且来季宁宁这个受到无端责骂的人底下慰问： “虎摸宁宁，现在媒体就是这样，喜欢瞎bb造谣夺人眼球，不要理会那些脑残粉哈，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羡慕你和女神能靠得那么近，我也想和女神玩pocky game嘤嘤嘤” “女神看中的人肯定没错！表白季宁宁，造谣的人原地爆炸！” 除了沈迎夏外，稍晚一些的时候，其他中枪的人也纷纷发声澄清。 崔奉一从《乒乓》剧组出来，就投入了另一个剧组，但还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发微博：“我和季宁宁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能感觉得到她是个好女孩，和剧组相处得也很好。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恶意抹黑大家的关系，但我相信天理昭昭，真相永远是无法被掩盖的。” ……说得仿佛季宁宁在蒙受不白之冤后终于沉冤昭雪了一样。 紧接着便是导演夸了季宁宁一顿，国乒队也挨个夸了几句，尤其是女队的钟欣和徐安彤，诚恳得就差写长微博叙说我和季宁宁二三事了。 唐慎己则发了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条微博：“多谢新闻告诉我我和季宁宁不合。” 其中讥讽意味姑且不说，这可是唐慎己的第一条微博！他以前根本不玩微博的！空虚寂寞冷的粉丝赶紧攻占地盘…… 季宁宁看着各大战场都是热火朝天，既是感动大家的声援，也想说点什么来印证自己和这些人的确关系匪浅。于是她想到了唐慎己送她的球拍——不过想想狂飙唐发出去好中二啊，还是算了吧…… 最让季宁宁意外的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大明湖畔的瞿导竟然也站出来挺季宁宁了！ 也是时间掐得好，季宁宁在《乒乓》剧组里头待了三个多月，出来没多久，正好赶上《招魂》上映。 《招魂》的拍摄周期比一般电影长，上映却要快上许多，归根溯源自然是瞿导的问题。他这个人有点奇怪，拍的时候恨不得一帧一帧精雕细琢，一旦他的工作完成，他就恨不得不经剪辑也不经审核，直接搬上大荧幕给观众看。 再加上他直接省略了宣发的步骤，算算看距离拍摄完毕已经有五个月左右，不算快了。 但瞿导再怎么不宣发，《招魂》毕竟颇受关注，季宁宁最近又因各种原因在网上风头正盛，就有记者追着瞿导问了关于这个女主角的事情。 瞿导原先根本不想搭理记者，一听这些人说季宁宁跟这个不合那个不合，还怀疑季宁宁当时在《招魂》剧组是不是也劣迹斑斑，当即吹胡子瞪眼睛道：“我看我跟你就挺不合的，你怎么不报道一下？” 还是有见风使舵的记者顺着他的意思夸了季宁宁几句，他才淡定一点，接过话筒铿锵有力地宣布：“我不知道你们看见的季宁宁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我看见的季宁宁是个热情向上积极认真的好姑娘，我看着她，就像我女儿一样。作为一个父亲，我无法接受你们凭空往她身上泼脏水，所以，再让我听到这种不知好歹的话，请恕我翻脸无情！” 瞿导的维护真的要把季宁宁感动哭了——瞿导以前只是爱拿她和女儿比，怎么三四个月没见她直接变成瞿导的女儿了？ 然而瞿导这番话，被媒体回头一报道，又变了味。 “知名导演瞿鲲鹏冲冠一怒为季宁宁，扬言要翻脸无情。” “《招魂》导演：季宁宁是我干女儿。” “《招魂》上映在即，女主角季宁宁大肆炒作，《乒乓》剧组集体躺枪。” 虽然说的是季宁宁，但女主角代表的当然还是这个剧。 《招魂》的粉丝一下子不满了：说我《招魂》炒作？一个都不老老实实宣发，纯靠粉丝操碎了心到处卖安利的电影，你说他炒作？？记者写稿子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带脑子！ 偏偏还真有家报纸的官博没带脑子：“最近有很多水军在我的微博下面言辞激烈，让我对某近期即将上映的电影十分失望。衷心希望导演能够把精力放在提高电影质量本身上，而不是耍这种小手段来迫使我收回正当评论。”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网友撕逼的时候，也爱把对方攻击为水军，有时候的确是太脑残了无法用其他的原因解释，有时候是这样一来无论对方观点是对是错，都仿佛能轻易地从根本上摧毁——既然是水军，带有偏见的言论自然不需要理会。 正因此，他们也特别忌讳被人说成是水军——你才水军，你全家都是水军！ 《招魂》的粉丝都是出了名的自发组织，毕竟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有这个闲工夫在网上请水军，还不如多跑几个院线管用。 而瞿导也是出了名的专心拍戏，比起同期那些圈钱电影更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竟然还有人敢厚颜无耻地批判瞿导这样的良心导演？ 这两个雷点已经踩得粉丝怒不可遏，自尊心空前高涨。等他们再一翻出该官博之前大肆推荐过一部公认的烂片……呵呵，原来这就是您认为的“把精力放在提高电影质量上”的电影啊。 对比太过强烈，很多路人都看不下去，纷纷谴责现在电影市场的畸形发展和官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有脸说别人是水军，明明自己才是水军！ 来自四面八方的群嘲终于逼得官博删了微博关闭评论，但犹不满足的粉丝又跑去其他新闻下面把含沙射影嘲讽季宁宁和瞿导的全都给骂了个遍，以至于原本应该引起一片哗然、极难洗清的干爹干女儿传闻竟然没有几个人相信。 毕竟大家也不是傻子：造谣瞿导和季宁宁有一腿的，麻烦看一下《相约七点半》——你们见过哪个被包养的明星敢这么对金主说话吗？ 总而言之，《招魂》就在这样前所未有的争议中上映了。 第43章 万众瞩目中，《招魂》的首日票房勉强破了五百万。 放在票房动辄破亿的年代，光从数字上来说实在算不得出色。《招魂》拍摄成本其实不算低，制作精良，关注度一直不差，主演最近又被炒得火热，却连同期几部已经放映几天的电影都比不过…… 但考虑到其他因素，譬如《招魂》除了拍摄临近结束时上过一次综艺外，就是打着擦边球的采访，时至如今影响力已经微弱，网上铺天盖地的安利始终比不过正儿八经的宣发等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题材限制，大多人胆子并不是那么大，自然不愿意花钱找惊吓，回来还要做噩梦，再加上档期不算特别好，《招魂》能以百分之十五的排片量拿到略高于排片的票房占比，足以让媒体撰稿褒扬其为一匹黑马。 横向比较瞿导以往拍的电影，多是叫好不叫座，有时候累计票房也才过千万，《招魂》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瞿导更在采访时坦言：“我不需要什么高的票房啊，收回成本让我还能拍下一部戏就就够了……” 只有粉丝仍觉得不够。 口碑那么好，怎么能止步于百万千万水平。何况瞿导那句话一说出来，他们实在是心酸不已。好导演理应得到回报，而不仅是要求得这么卑微。 近期好片不多，《苏武传》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安利了一波，无奈剧情实在是太过沉闷，对观众很不友好，因此没掀起什么风浪。可《招魂》并不是那样曲高和寡的艺术，它除了画面外的确故事性十足，看着十分刺激，在惊悚之余又确实有一些深刻而含蓄的内涵，最容易引发粉丝疯狂的挖掘与安利。 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压抑了太久的网友将全数的热情倾注在了《招魂》上。在其后遍布各大网站的风风火火的宣传中，也涌现了许多关于《招魂》的二次创作，从影评到衍生小说，到人物q版图，应有尽有。 季宁宁也跟着沾了光。作为唯一的女主角，在《招魂》的无数长评里，总会提起她的名字： “一开始知道瞿导要用季宁宁我是拒绝的，以为会是那些没演技的小鲜肉，再一看这个小鲜肉长得根本不像小鲜肉……心里就更虚了，生怕瞿导的一世英名会毁在季宁宁身上。但凭着对瞿导多年的喜爱，我还是走进了电影院。然而，正是这个不被我看好的季宁宁，给了我一个惊喜。” “在此之前我根本没听说过季宁宁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曾经被黑得这么惨。但我知道，很多三十七的男演员演戏就像智障，很多二十七的女演员只会嘟嘴装嫩卖萌。而这个十七岁的季宁宁，却让我看到了一个表面冷漠却全身都是戏的傅绮。谢谢季宁宁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完美的招魂。” “看电影的时候真的要被吓哭，道具组太良心了，这才是恐怖片应该有的样子！国产恐怖片不应该成为烂片的代名词，因为我们还有《招魂》这样的优秀作品！听说《招魂》很多场景都是实拍，对女主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能表现出害怕……演员真是太敬业了，表白季宁宁！” 他们不仅拼了命地在网上为《招魂》贡献流量，还呼朋引伴地去二刷、三刷，或者包场看。微博上自行也发起了晒票根活动，以看得多为荣。以至于第二天《招魂》的票房比起第一天有了小幅上涨，而这个趋势竟然生生维持了一周。 这下，《招魂》真的成为了一匹名副其实的黑马！ “要是这些人买bloom的单曲时也能这么热情就好了。”季宁宁抱着手机一边翻一边啧啧有声。果然，宣传和质量是并驾齐驱的两个方面，谁也离不开谁。 这让她对于bloom在停止活动期间的安排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一方面，仍然需要提高知名度；一方面，也要经营起和知名度相称的团体形象。如此良性循环…… 所以季宁宁一再对团员们说：“我对你们，也是对我的最大的要求是——无论何种场合下，都牢牢记住自己是bloom的一员。” 同在一个团里，不可能始终只获利，不牺牲。 bloom要想将团体的招牌打出去，必先将团队利益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才能带动个人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这么个道理。 对于个人来说，偶尔会有些残酷，但在退团事件发生后似乎变得理所应当了。如今的bloom看上去实在是摇摇欲坠，对剩下人的打击不仅是客观方面，也是精神方面的。在这个时候再计较个人得失未免荒谬，因而她们看到了一点希望，必定会死死抱住，再让她们做什么估计都会愿意的。 加上心里憋着气，也会做得比平常更为拼命。 但真正开始准备综艺的时候，季宁宁才发现问题不在团员身上，而在她们这三个主持人身上…… 她们根本就没有主持的经验。 路溪就不用说了，稍微一紧张，话都说不出来；戴雨桐倒是沉得住气，可她能把好好的一档综艺做成新闻联播，这就很成问题了；季宁宁稍微好点，但十几个人也不少，大家要不抢着说话要不都不说话，她根本控制不住，也不知道该如何抛话题。总不能全场都是她一个人嬉笑怒骂胡言乱语吧？ 这样的团季宁宁是没脸给华昌的人看的，所以在正式拍摄之前，季宁宁一是琢磨着到底由bloom这边敲定台本还是委托华昌，二是她想还是得找个靠谱的主持人来撑场子。 除了找华昌借人外，季宁宁也有考虑她接触过的人脉。但想来想去也就《相约七点半》上的几个主持人……薛川？ 要是放在以前，季宁宁肯定嫌弃死薛川的水平，现在她知道人家能走这条路线，起码也是练过的，比起bloom这帮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水平自然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 可她请得动薛川吗？bloom帮fews拍mv，和fews帮bloom拍综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薛川凭什么来照顾她们瞎拍的综艺？何况薛川的人气也是一柄双刃剑，有他在的综艺，看的人是多了，可都看他去了，bloom难免黯然失色。粉丝的质疑也不是她们能够解释得清的…… 所以季宁宁就是想想，转背就丢在脑后，老实联系起了节目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季宁宁想起了薛川，同在fews的陆少阳忽然问她：“bloom出事了？那你们单曲还打算发吗？” 陆少阳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他知道单曲对于偶像团体的重要性，bloom遭遇退团风波后，最首先面对的肯定是这张临近发售的单曲的去留问题。 “不发了。”季宁宁老实说。这根本不是秘密，无论是最开始事务所的震怒还是后来官博打情怀牌，都决定了这张单曲的夭折，“我们现在忙着拍综艺。” “综艺啊……”陆少阳一顿，很快又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这方面我经验不多，但还是有的。” 陆少阳当初答应了季宁宁要买一百张单曲，这个诺言如今显然不能实现。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虽说是因不可控的情况让他做不到答应季宁宁的事情，他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难免想着在别的地方弥补，因而表现得格外热情。 季宁宁仔细想了想。要说问题，肯定是很多的，但她也是第一次亲自上手，看问题都是模模糊糊，一时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等真正拍了之后再慢慢看慢慢改进。 所以她只是随口说了最为显著的一个：“有啊，正缺主持人呢。”紧接着她又调侃，“要不陆队你来试试？” 季宁宁当然只是这么一说，她连当主持人的薛川都不考虑，怎么会考虑赋闲的陆少阳。 虽然……陆少阳真的很闲。 这使得无论是时间安排、个人性格，还是考虑到fews和华昌一贯的友好合作，请陆少阳来看上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薛川一年到头影视剧就没断过，再加上综艺杂志广告以及fews的团活，放在偌大的娱乐圈中也足以被人称赞一声劳模。 而陆少阳，身为偶像天团的队长，他好像没有接够与名气相应的活动的打算，以至于谁也不知道他平常在做什么。从他还有空去江门山溜达，没事就去和工作人员唠嗑就能看出来，不然他亲民的评价是怎么来的…… 他这个队长当得实在和bloom的ter不太一样——资源比不过薛川，说管事么，fews的事情基本又是林升管的。 也不怪林升粉痛斥陆少阳顶着个队长名头不干事，因为的确就是这样，比起在不同领域活跃着的其他fews成员，陆少阳……就是闲着没事干呗。 当然粉丝还是有粉丝的说法。季宁宁混粉圈的时候，就经常看到陆少阳的粉科普总是看不到陆少阳踪影的原因： “陆队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受了伤，身体不适合再和年轻人一样拼了，但是人气太高事务所不放人，只能慢慢耗着。” “陆少阳出道的时候资源太多太集中，一家独大导致fews差点崩溃。为了维持团内的平衡，陆少阳自愿放弃机会，甘心只做fews的队长。对他而言，只要看着fews成长就心满意足了。” “当年那件事情给陆少阳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他感觉到累了，不想再和兄弟争资源，只想站在fews的身后默默支持其他人。” “我陆队只需要帅就够了！！所有的风浪有我们替你挡着！”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粉丝间有了卖惨的风气，不仅陆少阳，季宁宁的粉也总是到处科普她的自杀事迹。无可厚非，因为的确是事实，他们活得不容易，粉丝也是真的心疼。 也许原来的季宁宁看到了还会感动，但她毕竟是个局外人…… 唉，自杀就算了，能不脑补出“路溪的一番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前季宁宁已经尝试过无数种自杀方式”、“死亡来临的一瞬间她仿佛看见祖母在朝她微笑”之类的小故事吗？ 季宁宁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陆少阳说：“那我来？” “……诶……等等，”季宁宁愣了愣，与其说是受宠若惊，不如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根本没想让陆少阳来啊，“陆队你不要考虑清楚吗？我们这个综艺只是网综，没有什么知名度，播出来都不见得会有人看……确实是挂在华昌的名下，但本质上只是bloom的一次试水，都不一定靠谱；还有、还有……” 结果她这么一说，陆少阳真哈哈哈地笑着问：“好吧，那我不去了！” 第42节 季宁宁：“……”她怎么感觉在陆少阳一开始就是想耍她玩，她却当真了？ 不爽之下，季宁宁顿时怒道：“不来就不来！主持人还不好找，大不了，我去求薛川就是了！” 陆少阳淡定道：“你求阿川没用啊，事务所不会答应的。” “……那你还想答应我。”季宁宁更郁闷了，“薛川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吧。” 谁料陆少阳说：“我可以啊。” “哎？” “只要我想，就可以。” 他说得倒是认真，季宁宁却哼着拆穿他：“但是你不想。” 陆少阳顿时拍着大腿笑道：“哈哈哈哈季宁宁你真聪明！” 季宁宁：“……”她怎么一点都笑不出来呢？ 不过陆少阳一再表示综艺拍摄的时候他可能会来凑热闹，季宁宁还是把相关信息通知了他。 可能会。 其中包含了两种设想，季宁宁意外觉得只有一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大概因为陆少阳这个人总是这样，在不需要他的时候都能毫无预兆突然出现，更何况他亲口给了承诺。 但他并没有来。 综艺拍得比想象中顺利，可场外看着的人中，没有想象中的陆少阳。 实际上，季宁宁和陆少阳之间联系也并不是那么多。陆少阳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的事情，也不会没有任何原因的就联系季宁宁。通常他一定是有一个非常正经的由头，才会来主动跟季宁宁说话。更多的时候还是季宁宁去找他，不过这个时候不管季宁宁用的是什么理由他都会耐心的回答。 因为陆少阳是个好人。 好人会对她很好，也会对所有人很好，对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好人也总会遭遇到一个困扰：其实他原本就没有义务帮助任何人。 第44章 因为别人对你好，就觉得理所应当对你好，真是最恶劣的想法。 与其记挂陆少阳那张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空头支票，季宁宁还不如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既然已经有了另找主持人的打算，她很快就从华昌又要了一个叫程励的年轻小伙子。 年轻，意味着程励并没有太过丰富的经验，但他学播音主持出身，人又机灵上进，来带一带bloom的新手们绰绰有余。关键是他活泼多话又反应敏捷，正适合和一大帮小姑娘打闹，要是换个年纪大一些夹杂在中间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季宁宁觉得这个安排很合适。 程励的主持功底确实不错，综艺的首次开场在他的引入下一点都不显得混乱。同时他还有条不紊地介绍了bloom的人，详略和时间都掐得很恰当，不出名的一笔带过，出名的重点多问几句，被他带着的三位主持人更是重点询问对象。这样的情况其他团员见过不少，心里难免有疙瘩，但现在有了混成主持人的可能，也算不上十分泄气。 季宁宁在乒乓剧组的事情自然被提起。程励是华昌的人，《乒乓》也是华昌的出品的，他多少听说了一些相关的故事，加上自己也颇有兴趣，情不自禁多问了些，还不可避免地提起了唐慎己：“大家都知道乒乓这部剧是退役冠军唐慎己亲自参与指导，季宁宁你作为女二对唐指导的印象如何？” 还用说吗？当然是胡闹了。 然而即便大家都知道唐慎己把原导演吴启明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他控制着拍摄进程的事情却是剧组最大机密——唐慎己毕竟是个门外汉，凡事做过头难免惹人非议，对唐慎己本人的影响姑且不说，万一影响《乒乓》的播出，所有人都跟着遭殃。 就算是事实，也决不能由季宁宁口中透露。 所以季宁宁稍一思索就摇头：“唐指导球还是打得很好的。”这种场合，再叫阿己不合适，所以她顺势叫了唐指导。 即便这话说得十分意犹未尽，换做路溪或者戴雨桐，肯定哦了一声就过去了，季宁宁也不敢在她们面前玩什么欲拒还迎，很多不合适由她主动提起的话题自然无法开启。程励却能够瞬间明白她的心意，迅速问：“哦？” 季宁宁一本正经地答：“对我们也很照顾。” “……但是？” “但是……”季宁宁特意拉长了调。《乒乓》和唐慎己本来就是引人注意的噱头，她特意吊足胃口，几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等她爆出什么大料来。 季宁宁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微笑：“唐指导有时候会亲自给剧组下厨。” “这不是好事吗？”程励装作不解，不动声色地接下季宁宁的话，“会做饭的男人现在可不多！” 季宁宁深沉脸继续答：“导演是个东北人，管西红柿叫柿子，有一天忽然说想吃柿子炒鸡蛋。唐指导当时哦了一声，导演还以为他懂了，谁知道那天剧组的午饭真的是柿子炒鸡蛋……是真柿子，平常咱们从来只生吃的那个柿子，不是西红柿。唐指导只把蒂去了，把皮剥了，就这么丢进锅里炒……”季宁宁面露悲痛，“那味道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全场：“……” “看不出来，唐指导人很耿直嘛！”程励很配合地大笑道，“那你们吃了吗？” “除了崔奉都没吃。” “为什么崔奉……？” “因为，”季宁宁露出回忆时特有的悠然神往，“崔奉当时就念了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全场又一次：“…………” 季宁宁觉得她表现得还算可圈可点：爆了《乒乓》的花絮，表现了剧组的团结和谐，稳固了唐慎己和崔奉的人设，增加了综艺的看点和趣味…… 因此她事后十分有底气地批评团员随机应变能力太差，动不动就集体噤声。观众想舔颜买海报就够了，上综艺并不想看你们站在那里跟几桩柱子似的好吗？结果却被大家一起怼了回来：“明明就是你自己冷场体质！！” 总之简单的聊过之后，程励就宣布bloom要进行分组混战。 自从《bloom之路》这个没什么创意的名字敲定下来之后，季宁宁就在想，既然bloom的小视频能够受欢迎，反映她们成长轨迹的综艺应该也是有市场的，她干脆拍一个成体系的bloom之路，把她们的种种进步与变化都展现出来，同时也借由综艺来推动团的改革和发展。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给予粉丝一个了解bloom的途径，有助于他们亲近bloom。 就像很多老粉的优越感来自于“我看着他们长大”，bloom完全可以给粉丝创造这样的优越感，让老粉追着综艺仿佛能陪着她们成长，让新粉光靠综艺就可以清晰知道这个团的成长轨迹。 说得简单，但真正要收到成效，需要的是长久的坚持。季宁宁都不知道综艺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其次，虽说这是bloom自制的综艺，要是她们真的一上来就交代bloom的各种动态，十几号人叽叽喳喳，第一次看的人估计分分钟就会点叉。 正好借这个机会落实分组的制度。 程励一边介绍，一边就有工作人员抱着一个玻璃箱上来，只有对着镜头的一面能够让观众看见箱内堆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的小球，另外三面都被黑布罩得严严实实。以防万一，程励还让每个团员上来之后都闭上眼睛，才伸手穿过黑布的缝隙，从玻璃箱顶端的圆形入口往里，随手拿出决定命运的小球。 这个过程中，有的团员十分轻松，说拿就拿了，也有团员十分紧张，摸索了半天都无法决定的。 团的利益，组的利益，个人的利益，都是休戚相关的。组员的配置很可能决定了一个组，以及组内每一个人未来的发展，并且一经敲定无法更改。 但最终大家还是按照不同的颜色走向各自的阵营。 听天由命的结果当然不会让所有人满意，抛开利益的考量，还有关系亲疏的问题。谁都想和更为亲近的人在一起。 像龚紫和宋忆文关系好，就不太愿意和她分开。但她没想到，在她随口表示遗憾之后，宋忆文二话不说就站到了她们这组，还跟同组的关瑶打商量：“我们换一换吧？” “能换……？”龚紫迟疑了。 宋忆文的组员纷纷鄙视宋忆文：“叛徒！” 关瑶倒是没有推辞，答应得很快：“好啊。”她说着竟真动身往宋忆文那组去了——不对，她根本没在这个组停下，而是直接越过去，找主持人告状，“ter，我举报有人不按抽签结果来！” “谁？”季宁宁假意瞪了这边一眼，“还有没有规矩，给我回到自己的组去！” 被训斥的宋忆文吐了吐舌头，乖乖站了回去。 三组站定后，程励又说：“接下来，各组将在嘉宾的指导下学习一些并没有什么用的技能……” 并没有什么用…… 亏得程励说得面不改色，其他团员听到这个描述内心的弹幕都在满天飞：【好想吐槽，现在可以吐槽吗？】【并没有什么用是什么鬼，为什么我们非要学这种东西不可】【还真说得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我靠季宁宁又做了什么？？】 连季宁宁自己也都有点懵：虽然她这个人看上去总是不太靠谱，可她是真心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团员们多学些东西，全面发展好吗？怎么就变成“并没有什么用了”？ 一般来说，综艺都是有台本的。 即便在观众渐渐倾向于看明星在突发状况下的真实表现，台本仍是综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使用台本有多少弊端，它的优点都是永恒而明显的——循规蹈矩，不容易出乱子。 因此很多宣称自己即兴发挥的综艺，其实嘉宾看上去突发的妙语连珠都在台本上。 可也会有台本写得清楚详细，嘉宾偏偏不按套路出牌的情况。 季宁宁就是这样。 既然她上《相约七点半》都能把台本丢到一边，没道理拍自己的综艺反倒要用台本，更不可能大家照着台本来，只有她一个人胡闹。 规定得太死十分累人，也与季宁宁预想的良性竞争相悖。 所以她干脆让大家先讨论出大致流程，再把结果丢给华昌，交给他们有经验的人策划具体细节，一方面避免bloom像没头苍蝇一样瞎折腾，一方面也是想有更多任意发挥的空间。 归根结底，这只是bloom自制的综艺，万一出了问题，直接叫停就是。 所以，即便现在所有团员现在都认为是季宁宁在坑她们，季宁宁是真心不知情…… 为此她第一个站出来：“并没有什么用的意思是，表现得太糟糕的话后期会把这一段剪辑掉吗？” 其实季宁宁也不光是为了抗议。 既然综艺真没有台本了，季宁宁当然不会放过宣传这个点——她就是要在综艺中拉着导演、灯光、摄影、后期等人出镜，告诉观众他们的存在。 而且，能让观众在觉得这么坦诚的综艺确实是临场发挥的同时，感动于综艺对于幕后工作者的重视。 不过显然，就这句话，程励是绝对要打她脸的：“我想不会。”并且他很快顺着季宁宁的套路说，“你没看到你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摄影师已经在瞪你了吗？” 其实程励自己也没有看到，他仅仅是为了接季宁宁的话。不过他这么一说，节目组为了综艺效果，也会在此时配合地切个镜头给摄影师。 季宁宁在心里夸了一句程励上道，立马假惺惺地感叹：“好吧，确实不能让我们的摄影师辛苦白费。” 稍顿一下，她就扭头去看其他团员：“听见了吗？节目组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众人：“……”卧槽横空甩来一口大锅！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这她们可不服，一个个都憋不住想要吐槽，却在这时忽然听见场外传来一阵尖叫！ 难得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们表现得都还不错，循规蹈矩之余还有些亮点，反倒是华昌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工作人员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真是奇了怪了。 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叫得这么大声？不知道会干扰综艺的拍摄吗？季宁宁禁不住皱起眉，朝着骚乱处望去。 她却先一步听到了身边小姑娘们的尖叫，和那些工作人员的此起彼伏地混在一起，然后才看到让她也震惊无比的画面—— 刚才因她无意一句话被人注意到的摄影师放开了手中的设备，从容地站得笔直。在一片朝他扑面而来的尖叫中，他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足以迷倒在场所有女性的脸。 季宁宁倒是看不到，只能从弹幕中确认他的身份： [华昌新来的摄影师侧脸好帅啊眼睛好好看，想摘掉他的口罩] [这个摄影师长得有点像陆少阳] [卧槽就是陆少阳好吗！居然在我身边站了这么久我都没注意到，我是不是该去看眼科了？！] [啊啊啊啊啊陆队我要给你生猴子！！！] 第43节 陆少阳？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作为摄影师？ 简直比上次的司机更神奇，陆少阳是真打算承包了bloom的杂活吗！？ 在季宁宁愣神中，程励倒是迅速反应过来了。 他并没有被告知陆少阳要来，看在场的人，显然也都不知情。但同时他也不知道这一段会不会被保留下来，所以他尽量当做综艺中的突发状况来处理：“让我们一起欢迎fews的队长陆少阳！！”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的说法来自我的东北舍友 我yy了一下，后续应该是这样的： 导演：“唐指导啊……我说的柿子炒鸡蛋不是这个意思……” 唐慎己：“是这个意思，我没弄错。” 导演：“真不是，你听我解释……” 唐慎己：“就是。” 导演：“我说的柿子其实是你们说的西红柿……” 唐慎己：“你说的就是这个柿子。”瞪！ 导演：“……怕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qaq 。 一到陆队就卡得死去活来，果然还是掉线比较适合他＿（：」∠）＿ 陆队点亮了各项技能，其实是因为“我爸爸在夏威夷的时候教过我”哈哈哈=v= 第45章 程励这么说的时候，小姑娘们当然齐刷刷地鼓起掌，程励紧接着又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少阳，我都吓了一跳。说真的，刚才bloom叫的时候，我也想跟着尖叫呢，就算现在我的心里还是小鹿乱撞。” 可不是小鹿乱撞——都快要吓死了。 他这番调侃也算帮bloom解了围，刚才失态的小姑娘们纷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们开始意识到是在综艺的收录现场，便立马闭了嘴，装成一副淡定的模样，不过一张脸还是激动得红扑扑的，有些实在娇羞不已的还在往同伴身后躲。 季宁宁禁不住纠结了一下。她是该站出来撑场子还是该随大流…… 毕竟她现在的人设可是已经加上了一个大写的陆少阳粉，要是太淡定反而不对劲。 所以她神色平静，却抿着嘴两眼紧紧盯着陆少阳看。一切尽在不言中嘛。 然后季宁宁又发现她不怎么喜欢正面对上陆少阳的原因了。 他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唯一想的也只是一句：【糟糕啊，被发现了】 即便被人突然抓了个现行，陆少阳仍旧镇定得很快，反倒像是早有预谋一样，立马笑着朝着在场的人连连挥手：“真高兴你们能用这样的反应迎接我！” 他原本就长得年轻，此刻稍带上一些得意，满是少年才有的神采飞扬，现场诸多未成年少女们的春心一下子萌动不已。 但他并没有顺势走上前，而是仍然站在工作人员之中，倏地将手抵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可是这么吵闹是不行的哦。” 原本还沸腾着的演播厅，因他这个动作，刹那间鸦雀无声。 “我并不是来参加综艺录制的，只是想凑个热闹。”他温声解释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和气的笑，却微微多了几分懊恼，“真抱歉，是我太自大，以为不会被发现。结果还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误了你们的拍摄。” 为了表示他的歉意，他甚至朝着bloom的小姑娘们深深鞠了一躬，又转身，退后几步朝着工作人员鞠躬。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连表示受宠若惊。谁都知道陆少阳爱玩，谁也管不了他，别说这本来就是节目组自己人先起的乱子，就算是陆少阳惹了祸，他要是耍大牌，谁也奈何不了他。 他居然主动道歉，光是冲着这个态度就没人能谴责他。 但大家也因此意识到——陆少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不是为了综艺，他就那么凭空地出现，还是作为摄影师，如果不是偶然发现的话大家都不知道片场混进了一个知名偶像……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算是为了综艺也很可疑。这只是bloom自制的综艺，目前影响力未知，暂且拿不上台面，完全没有值得各大综艺求着他上的陆少阳青睐的地方。 甚至他自己也没表现出青睐的意思，反倒如他所说那样，只是过来—— 戴雨桐第一个对这样的说法表示疑惑：“凑热闹？” 作为一个bloom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接触的人，戴雨桐当然清楚陆少阳没有为了bloom而来的理由。唯一看似能驱动他的，就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季宁宁。 戴雨桐禁不住想起上次在江门山说着路过就突然出现的陆少阳，和平日在微博时不时就会表明自己喜欢陆少阳的季宁宁……难道他们？ 不过看着这两人，戴雨桐意外把那些很合理的猜测全给否了。 根本不像嘛。 不仅是陆少阳的真诚直率，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是季宁宁……实在没个正经，谁也不觉得她有这个想法，或者有这个能力吸引住陆少阳。 很快节目组的导演也迎了上来。对于陆少阳的突然出现，他也毫无心理准备，但知道这个人在当今娱乐圈的地位，又和华昌一直合作良好，因而他的态度格外尊敬：“陆先生，您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让我们有个准备，省得手忙脚乱地让你看笑话……” “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陆少阳连连摇头，又说，“看你们拍综艺挺有意思的。” 导演谦虚地笑了笑：“嗨，一帮小姑娘，瞎折腾……” 这话季宁宁怎么这么不爱听？ 她那痴汉脸也装不下去了，顿时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咳了一声：“还没折腾完呢，导演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能继续啊？” “这……”导演有些为难地看了陆少阳一眼。 陆少阳便道：“你们继续拍吧，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竟真的把摄影设备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朝大家挥了挥手，重新戴上口罩信步走出演播厅。以至于剩下的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心里都很凌乱：什么，陆少阳就这么神奇地出现，又突然地走了？他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有季宁宁借着少之又少的弹幕和她对陆少阳的了解，勉强猜到他的想法。 陆少阳只是在践行他关于凑热闹的承诺。 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但他并不允许自己因此给季宁宁带来麻烦。 他甚至比季宁宁更清楚他并不适合出现在bloom的综艺中，这和江门山时私下里的胡闹不同，是要播出，要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引发怎样的骚动，但最先受到冲击的肯定是bloom，不是他。 既要来现场，又不能参与其中，最好还不影响拍摄……加上自己觉得好玩，一开始陆少阳只想作为摄影师混进节目组里，安安静静地拍到结束。他的摄影水平勉强能胜任，关键是有设备挡着，他又藏在人群中，不会引人注意。 结果因季宁宁一句话暴露出来，陆少阳还真是没想到。为了不让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因他的存在束手束脚，他当然只能走了。 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个插曲，综艺还是要继续拍。 即便陆少阳走得果断，剩下的人怎么可能不惦记他。就算不考虑他的动机，光是那张脸也够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持了。 但综艺意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因为小姑娘们的情绪很快被拉了回来——所谓“没有什么用的技能”太让人崩溃了。 重新步入综艺正题之后，先是来了个职场女性教她们如何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偷懒，又是来了个小学生教他们特殊的罚抄作业技巧…… 之前程励提的时候大家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真进行的时候，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小姑娘们还是很崩溃：这都什么鬼？ 偶像不应该给粉丝树立一个正面形象吗，怎么尽教大家歪门邪道了？ 她们固然是碍于节目的安排，硬着头皮学，心里却全都嘀咕开了；季宁宁一开始也有些不解，但看着看着也有点懂了。 一是为了综艺效果。网络综艺想要出头太难，她们这些没底子的人当然只能出奇制胜——正是往日里正派的偶像别扭地学这些歪门邪道才有趣。 二是为了凸显团员的性格。荒谬的情境下每个人的表现才会各不相同，才有看点。 不过情境只是一个辅助，个人该是什么样子，表现出来还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受影响。比如路溪，她是所有人中做的最差的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端庄优雅的ter现在被无数次批评，却完全没有崩她小天使的正面人设，反而因为难得一见她红着脸缩着脖子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到时候粉丝肯定会被萌得嗷嗷叫。 而其他人也能借着各自的个性脱颖而出，比如综艺拍着拍着，宋忆文居然真的躲在角落里睡过去了，被摇醒的时候还一脸茫然地问：“是开饭了吗……” 如此冲击之下，待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几乎已经都把陆少阳抛之脑后。 不过bloom是休息了，工作人员还在忙碌。季宁宁立马打入其中，挨个殷勤地表示感谢，还企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直到赢得上上下下交口称赞后，才心满意足地折回来。 无论是需要在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心中树立一个好形象，还是想宣扬给华昌一个好名声，季宁宁都必须这么做。 但一转身，她那和善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 bloom这帮小姑娘里也就路溪真正有点良心，看着工作人员有似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赶忙亲切询问。虽然大家都不会让她真正上手，却彻底被她小天使般的笑折服，一帮大老爷们受宠若惊起来跟方才见了陆少阳的女人们如出一辙。 其他人……除了少数机灵点学着慰问几句的，完全一点意识都没有，录制一结束就松了绷紧的那根弦，彻底不管不顾了，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凑在一起吐槽刚才的一些状况。 倒也不能怪她们。以往合作的都是事务所的人，基本还是捧着她们在，她们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顶多对导演副导演之类的有几分尊重，其他人自然不当回事。 但很多时候，越是不当回事的人，越是重要。 当着节目组的面，季宁宁还真不好教育她们，也不想总让自己像个唠唠叨叨的长辈一样指手画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算了，上综艺就是为了展现各自的个性，好的坏的总之都是要不同的，至于其他的道理，不需要则已，需要的吃过亏则比别人说什么都来得有效。 不过在亲民这个方面，陆少阳显然比她们懂得多。之前他努力不让自己引人注目，现在偏偏又能来刷一把存在感。 眼见着时间已经逼近中午，节目组却仍打算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拍摄，这个时候就有另外的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进来，把他们拦住了：“陆少阳先生看节目组拍摄辛苦，订了餐让我给你们送来，先吃再继续工作吧。” “陆队人真的超好！”妹子们顿时感动得泪光闪闪，包括工作人员和bloom的小姑娘在内，都满心雀跃地蹭上来，看男神究竟给她们送了什么好吃的。 连大老爷们也满意地点头：“陆少阳这个人真不错，虽然是大明星却不骄不躁，还这么体谅人……” 只有季宁宁在导演顺着陆少阳的话，吆喝着分饭的时候，眼疾手快地逮住送饭的人：“陆少阳现在人在哪里？” 第46章 拦住了人之后，季宁宁才发现那是个脸上根本藏不住笑的年轻女人。 季宁宁当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果然对方稍一思索，就摇了摇头。 季宁宁一松手，她就推着推车，飞快地扎进剧组里，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接受大家对于陆少阳的赞扬。 “陆少阳应该已经走了。”密切关注季宁宁动向的戴雨桐走过来，借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肩膀，“陆少阳真是个有心人，不过订餐确实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这意思就是让季宁宁别太放在心上。 戴雨桐对圈里的小恩小惠看得不如其他小姑娘那样重，自己偶尔还会用用，当然不想季宁宁也因此上钩。 “……是啊，没什么的。”季宁宁抓了抓头发，低声应道。 第44节 戴雨桐正为自己的语重心长收到成效而颇为满意，忽然见到季宁宁抬高胳膊，反手也拍了拍她的肩，一脸严肃：“雨桐我有点尿急，先去上个厕所——记得把我那份留下来！” 戴雨桐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等到季宁宁风风火火地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季宁宁刚才说的是……尿急？ 她吓得警惕地往周围扫了一圈！ 还好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中，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然而尿遁实际只是借口。一个有外挂的季宁宁，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少阳去了哪里！ 陆少阳会来综艺现场，多半还是因为季宁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陆少阳在走了个过场后就对他不管不顾。 那个工作人员出于自己的私心并没有对季宁宁说实话，但她顺着那瞬间的弹幕提示，出门进电梯上了楼，假装在找厕所，实际顺利地摸到了陆少阳现在待着的休息室。 门没关，她稍稍犹豫了会儿，就敲了敲门。 “请进。” 是陆少阳的声音。 季宁宁推门进去。 陆少阳正窝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来了人竟然头也不抬，只是问：“你来了？” 季宁宁锻炼了大半年的厚脸皮又一次发挥作用。此刻她突兀地出现在陆少阳面前，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还故意说得十分诚恳：“我本来只是想来问一下厕所在哪里，没想到这都能遇上你，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缘分？”陆少阳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面挪开，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宁宁。 季宁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看得见陆少阳的大致动作，却看不到他发的弹幕，这让她忽然恐慌起来——时间太紧，她没有办法构思一个完美的理由，陆少阳看出破绽再正常不过。 可出乎她的意料，陆少阳紧接着说的是：“我不是给你发短信告诉我在上面了吗？” 季宁宁：“……”时间这么紧，她哪有空看短信！ 没想到陆少阳还特地通知过她，季宁宁这下子更有底气，挥了挥手示意陆少阳往边上挪挪给她腾个位子，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侧。 “既然这样，我就代表bloom、代表节目组向你的赠饭行为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话说得太官腔了，陆少阳顿时笑起来，手机一下没拿稳，就让季宁宁看到了界面——他居然在淘宝。 亏得季宁宁还以为他留下来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犹豫了好久该不该打扰他呢！ 陆少阳感受到了季宁宁的鄙视，却仍笑着抱着手机问她：“马上就是双十一了，你没有什么想买的吗？” 鉴于陆少阳的弹幕也没什么营养，季宁宁看了半天之后，就干脆关掉了。 结果这个举动让她很快在庆幸的同时也十分后悔——弹幕一退去，此时的陆少阳就在季宁宁面前清晰地显现出来。季宁宁不知道之前陆少阳作为摄影师的时候穿成了什么样子，但现在他身上只留下了一件白衬衫，又不老实扣扣子，使得领口大敞，露出精瘦的胸膛。 裤腿原本已经被他挽起来，但随着他盘腿的坐姿愈发往上蹿，绷得腿部线条纤细修长，裸露在外的脚踝意外地勾人。 ……但是这坐姿也太不讲究了点吧？就算是男人也不带这样的，陆少阳那脚丫子就光溜溜地冲着她在，季宁宁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要不是她已经在陆少阳的身边坐定，陆少阳又冲她笑吟吟的，似乎一点都没介意，她早就宣称走错门，直接走人了。 可陆少阳的笑是真心实意的。 陆少阳很喜欢笑，并且除了偶尔的抿嘴微笑外，几乎都是不顾形象的大笑。但一点都不会惹人厌烦，因为他长得好看，笑得也好看。 好看原本就足以决定一切了，更不用说喜悦是一种极容易感染人的气氛。一个笑口常开的人和一个愁眉苦脸的人，一般肯定是前者更受欢迎。 因而陆少阳笑起来的时候，一张俊秀的脸仿佛洋溢着澎湃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就情不自禁心情愉悦。甚至许多粉丝就是被他的笑容吸引，一看到他笑就心潮澎湃，平常没少喊口号“陆队的笑容就由我来守护！” 陆少阳的笑声同样清朗悦耳，粉丝也经常表示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就算是季宁宁，看着他这么笑，紧绷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 即便陆少阳是她少见的完全摸不准心理的人，但在陆少阳面前她反而想得要比在所有人面前都少。她不用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会惹得陆少阳不快，也不用千方百计地想着怎么和陆少阳拉近关系再去从他身上谋取她所需要的东西。 毕竟陆少阳总会那么轻易地答应粉丝一些看起来很荒谬的要求，根本不需要季宁宁另外挖空心思。 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季宁宁也是因此才会坚定不移地粉他。 早年陆少阳还在剧组奔波的时候，偶尔就会遇上探班的粉丝。 这些粉丝都只是单纯地喜欢着陆少阳，所以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一般就已经高兴得快要疯了；只是陆少阳人好，会主动拉近距离，嘱咐她们自己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影响拍摄什么的。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提了合影签名之类的要求，他也会很爽快地答应。 偶尔也会碰到些异想天开的粉丝，比如“陆队我妈妈一直很喜欢你你能给她录一段祝福视频吗”、“你的钢笔可以留给我们做纪念吗”“剧组去西藏拍戏的时候你能给我寄明信片吗”……能答应的话，陆少阳还是会答应的。 他是个好人，但这也太好过头了。 这些举动甚至遭遇了当时娱乐圈的抵制。不少明星忧心忡忡地发声，陆少阳会让其他粉丝以此为标杆，道德绑架其他的明星去做这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被拒绝的时候他们会抱怨“陆少阳都可以，你们为什么不可以”，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理所当然的！ 再者，因为陆少阳愿意给粉丝发福利，也容易导致粉丝盲目的追逐。原本探班的人就多，以后堵他的粉丝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 陆少阳的粉丝中也有人不满。就算陆少阳会尽量满足所有粉丝的要求，可原本有幸见得到他和他说话的就是少数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又是那样让人眼红的亲密接触，得不到的人当然巴不得所有人都得不到。 但大多数粉丝还是毅然维护偶像：“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陆少阳爱护粉丝还有错了？” “陆少阳能够这么做真的很棒好吗，一定要所有人都跟某些明星一样对粉丝拉冷脸动不动就骂人才行？” “不评价陆队的行为，只想说某些粉丝脸real大，要了陆队的私人物品转手就高价拍卖，一点都不珍惜陆队的心意。要是是我，绝对会珍藏到死好吗，不懂怎么舍得出手的，真的是粉吗？” 不过后来陆少阳接的活动越来越少，能够和粉丝接触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这些争议慢慢地也就淡了下去…… “……有啊。”季宁宁脑海中转着她从饭圈听来的料，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 其实没有。 季宁宁不太习惯网购，也没什么时间网购。只不过抛去网络的限制，购物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她板着指头煞有介事地数起来：“我想买fews出道以来的所有唱片、周边、上过的杂志、代言的商品……” 但是做不到。 季宁宁说到兴奋处，微微一顿，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感慨：“可惜越早的东西越难买，好多都炒到了天价……我要是有钱就好了。” 陆少阳的笑果然一滞。 那些东西最开始卖的时候当然都是正常的定价，只是转手的时候很多人会坐地起价。说实在的，杂志周边的价值是固定的，抬高的差额又落不到fews的口袋，旁人看着自然觉得是冤枉钱。偏偏供求关系摆在那里，又有人甘心掏钱，仍旧越炒越高。 本来陆少阳也管不着的。但有些价格真的是太夸张了，他不忍心让粉丝为了追求没太大必要的附加价值砸锅卖铁，更何况季宁宁是当着他的面提起。 即便她们觉得值得。 “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额外花钱收集以前的东西吧。再说，你不都认识我了？”陆少阳不禁认真地说。 “不一样啊，”但季宁宁比他更认真，“陆队你真的知道大家买那些的意义嘛？” 陆少阳挑了挑眉：“不是为了收藏？” “不啊。陆队你看，比如说杂志，一些旧杂志真的拍得超好看，加上你现在上得少，”季宁宁嘿嘿一笑，“大家可不就只能疯狂买旧杂志回来舔舔舔了……” 陆少阳：“……季宁宁我看你瘦了不少啊，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说着，还为了证明自己，突然探身过来，伸手拧了一把季宁宁的脸：“嗯……还是眼睛看得比较准，手感上来说的确也是瘦了。那为什么会有变厚的错觉？”他一边郑重地分析，一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像揉面团一样左右开弓揉着季宁宁的脸。 季宁宁觉得她现在的面部表情一定很糟糕——看陆少阳笑嘻嘻的模样就知道了。 季宁宁不禁龇牙咧嘴道：“脸皮最厚的人明明是你吧，快停止你无聊的行为！” 她越这么说，陆少阳当然越起劲：“我天天闲着，长肉当然正常，你……”可他说到这个地方忽然顿住，似乎恍惚了一瞬。季宁宁还在假意挣扎呢，一下子没收住力气，竟将陆少阳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陆队？”季宁宁有点惊慌地跳起来，想去拉他。 陆少阳却不甚在意地干脆坐在地板上，微微歪头仰望着她，大约因为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总是放纵不已的笑容也莫名变得宽厚：“瘦了这么多，拍戏一定很辛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坐在纸片坑里泣不成声…… 。 感觉我宁回去之后是这样： 戴雨桐：……你这厕所上的时间有点长。 季宁宁：因为我便秘了（认真脸） 戴雨桐：？？？说好的偶像包袱呢？ 。 第47章 “没你累。”季宁宁下意识答了一句。 出口之后，她才发现她已经分不清这仿佛是答首长问的回答，是她的真话还是假话了。 季宁宁心里稍稍有些郁闷，不知怎么也学着陆少阳那样，从沙发上站起来，又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 她从《乒乓》剧组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步入十月底，到现在更是天寒地冻。但中央空调十分给力，即便她和陆少阳都穿得十分清凉，在室内却一点察觉不到冷，反而是……有点热。 热得她脸颊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摸上去暖烘烘的。 仿佛陆少阳手心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 陆少阳说她拍戏累，季宁宁觉得这纯粹是废话。哪有拍戏不累的，或者说，干什么事情不累？若是连最基本的本职工作都要抱怨，她还不如趁早退圈来得轻松。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累，而是明明累死累活后，发现要做的事情还剩下好多好多。 既然她离最初定下的目标还有那么遥远，怎么可以在最开始的地方就松懈。 所以季宁宁对谁都没说，对谁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让人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她去做的样子。 她做得很成功。 一直以来，剧组觉得她名气不够却着实欣赏她、bloom打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她却佩服她，就算是最了解她状况的经纪人，也相信她能够处理好一切，放手随她折腾。 可季宁宁再怎么轻松上阵，都无法改变客观事实。 拍戏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更别提空余时间还有那么多需要她劳心劳神的地方。 《招魂》时期，剧组一个劲地往荒凉贫瘠的地方钻，条件本来就十分艰苦。为了配合瞿导对演员的谜之要求，要长镜头、要一镜到底、要现场收音，季宁宁没少把自己折腾得蓬头垢面，穿得异常单薄地在月黑风高里，或者顶着烈日走在黄沙中，一拍就是几个小时…… 《乒乓》就更不用说了，演员们觉得唐慎己异想天开的原因绝不是他们不敬业，而是在辛苦拍摄之余少有人能兼顾运动员式的高强度训练。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双方妥协过了的，但季宁宁为了不让唐慎己将她划为普通演员，只能咬着牙坚持去做。 连着两部下来，季宁宁当然瘦了不少。 但她是偶像，瘦了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私下减肥，只会因有了成果被人羡慕嫉妒。 此刻被陆少阳这么一提，季宁宁难免有点委屈；但在陆少阳面前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委屈，所以她抱住自己的双腿，身躯弯起来，摆出好像是很没安全感的少女才会有的动作的同时，仍是笑嘻嘻地看着陆少阳。 “陆少阳你说的没错，”就连她说着这样任性的话时，过于愉悦的语气也让人感受不到她是在抱怨，“真的好累啊，我都不想回去了。还是你这里舒服，要是能待着不走就好了！” ——而是一种介于赌气和依赖之间的微妙感觉。 陆少阳闻言不禁失笑：“那你别走呀。” “真的？” 季宁宁将脸贴在膝盖上，歪头看着他的双眼莫名在发亮。 第45节 “应该是我问你吧，”陆少阳含笑回望，“真的？” “……假的。” 最终季宁宁率先败下阵来。 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现实，他们都分得很清楚。 不过在季宁宁回去之前，陆少阳拦住她说：“你就打算这样回去吗？” “……不然？” 季宁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直起身低头整了整衣领——好像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衣服也没有因刚才的打闹变得凌乱。 “有什么问题吗？”季宁宁无辜地问陆少阳。 陆少阳凝视着她被自己揉过的脸，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在他也没有再卖关子，爽快道：“我给你补个妆吧。” 陆少阳说着就潇洒地站起身，季宁宁也跟着他的动作愣愣地将头高高扬起。陆少阳见此不由弯下腰来，屈指在她额头上狠狠一弹：“闭上眼睛！” 那张脸因这个动作和季宁宁靠得如此之近。 她看见服服帖帖顺向一边的眉毛每一根都清晰可数，看见浓密的睫毛扇动时像是要戳进她的眼里。 她看见清透的瞳孔深处好像有什么在发光，看见毫无瑕疵的脸上漾着熟悉的明朗笑容。 “我不。”她说。 也许是说过太多类似的话，早已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也许是人类在于美好的事物面前，语言总会变得十分贫瘠。 “我就要这么看着你。” 她得意地笑道。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陆少阳从抽屉里取出工具后，走过来直接捂住了季宁宁的眼睛：“听话，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季宁宁才不听话，哼哼着想要扒开陆少阳的手，陆少阳又说，“不然把你画成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威胁还是很管用的，季宁宁立马老老实实地闭好了眼睛，还故意凶巴巴地警告：“那你一定要把我画得很好看，不然我饶不了你。” “嗯。”陆少阳轻笑着应了。 季宁宁想了想又补充说：“画得比你还好看。” “那估计没人能做到。” 季宁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想睁眼跟陆少阳辩驳，陆少阳赶紧安抚：“我尽力。” 季宁宁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分下来，还断断续续地哼起了小调。可她原本唱功就不出色，这种毫不用心的唱法落在陆少阳耳中更是幼稚得不行，他就有点憋不住笑。 憋不住笑，手就有点抖。 刷子便在季宁宁脸上轻轻颤动……有点痒。季宁宁终于停止了不能算歌声的歌声，心惊胆战地质问：“陆少阳你真的会化妆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草率。即便陆少阳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会的样子，可化妆这种似乎是专属于女生的、其实季宁宁自己都一窍不通的技能……她实在说不准陆少阳的水平。 依照陆少阳的性子，他说的画，没准就是画画的画。可能等会儿她回去的时候，一张本来还能看的脸上躺了一只用口红画出来的大王八。 是的，不然他干嘛让人闭眼睛，季宁宁以前化妆的时候都没有化妆师是上来就让人闭眼睛的…… 什么都看不见，这让季宁宁陷入了比平常看不见弹幕的更深不安之中，要不是陆少阳的另一只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几乎要猛地跳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陆少阳还恶劣地顿了一下：“会一点。” 会一点！？ 季宁宁恼怒得要扑上去咬他：“陆少阳！！” “这一点足够啦，”陆少阳却仍是轻轻松松地说着，忽然间改用指腹轻轻地抹过季宁宁的眼眶，又用一种微妙的力度来回按压着，“以前我就是用这一点帮阿川他们画的……” “……”这回换到季宁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任由陆少阳忙上忙下了好半天，才纠结地喊了一声，“陆队。” “嗯？” “你这算发糖吗？” 陆少阳一愣：“什么发糖？” “你说你帮薛川化妆……”季宁宁意味不明地哼哼起来，“你不知道吧，fews里好多都是cp粉，那些站你和薛川的，天天疯了一样找你们同框的图，根据你们的访谈确定你们的亲密关系。要是让她们知道你帮薛川化妆，她们估计能上天。” “我和阿川……这就能上天啊，”陆少阳低着头，看着季宁宁莫名雀跃起来的脸，不由自主也起了捉弄的心思，“那你呢？” ——我也帮你化妆了，她们会怎么想呢？ 季宁宁却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也许是故意的，也许不是，但她都偷偷地笑了起来：“我啊……我站你和林升。相爱相杀什么的最带感了。” “……”陆少阳有点无奈，“你还说我，bloom难道没有cp粉吗？比如说，你和路溪，还有戴雨桐，我看你们三个关系也挺不错的……” “没有啊。”季宁宁一本正经。 陆少阳不信：“真的？” “真的，”季宁宁说，“cp粉的前提得是有cp吧，可是路溪和戴雨桐……都是我的后宫啊。” 她忽然嘿嘿一笑，继而又豪气万千地宣布：“整个bloom都是我的后宫！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 陆少阳彻底无语了，干脆闭了嘴任由季宁宁胡言乱语。 好在补妆的工作很快结束，陆少阳得以打断季宁宁不切实际的梦想：“好了，你可以走了。” 季宁宁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地找镜子，陆少阳便拿了给她，让她对着镜子转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 “……没什么区别啊。”季宁宁顿时失望道。 她实在看不出来陆少阳折腾一番后她这样子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陆少阳警告她：“就是要看不出来才对。这才叫水平！” * 第一天的拍摄结束后，不管成果如何，大家都暂时松了口气，小姑娘三五成群地走出来时，脸上都带上了放松的笑意。 她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上综艺，但几乎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综艺，有担忧，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希望。 “我们去吃庆功宴吧！”不知道是谁提起的。其他人原本应该对聚餐之类的罪恶行为避之不及，但正因为克制久了，又难得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此刻竟纷纷附和。有的已经拿出手机，开始顺着点评网站搜索附近评价高的餐厅。 “有一家火锅店不错。” “要不要任性一把去吃烤肉？正好周边有一家非常出名的，我想去很久了……” “拒绝。” “就算可以夹着肉装装样子，实际并不吃，可为什么一定要自找痛苦不可？” 小姑娘们以前当然不是没有一起吃过，但都是在事务所的安排下，当初关系又生疏得很，哪有现在一堆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去哪吃来得热闹。 现在虽说也不是特别亲密，毕竟共处了多年，再加上她们如今是共患难的关系，刚拍完综艺气氛又没有散去，看上去竟然融洽的很。 路溪就因看到这一幕，面露微笑。 然而，本来应该对此大力支持的季宁宁却破天荒说：“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参与了。你们去吧。” 这个经典的推诿说法自然遭到了许多人的盘问，但大家都知道季宁宁一直特别忙，此刻她又表现得堂而皇之，很多人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对季宁宁不能参与表示遗憾。 戴雨桐也说：“我们定好了位置就把地方告诉你，你要是办好了事还有时间的话可以来。” 季宁宁含笑点了点头，转身却果断地走了。 说老实话，季宁宁心里的确还是有些担心，没了她之后小姑娘们的气氛会变成什么样。但她在的话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无论季宁宁表现得如何亲切，在大家眼里，她实打实就是从底层揭竿而起颠覆政权的农民起义者，不可能不顾虑她的。 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是bloom集体漠视和鄙夷的对象；又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是bloom里的全民公敌。 这样微妙的身份绝不是说没就没的……恐怕还是季宁宁走之后，大家能放得更开。 季宁宁也应该偶尔给她们创造一点空间。 但说来说去，都无法掩盖的一点是：季宁宁已经跟人另外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凌晨淘宝崩了，也拦不住我剁了一天的手＿（：3ゝ∠）＿ 。 我要被我广东的同学气哭了。 平常在我说冷的时候刺激我：“不冷啊我们还在宿舍光膀子呢。”就算了。 今天居然跟我说：“你杨来我们学校打篮球了。” 我：？？？ 妈哒我也想看大白杨打篮球（╯‵*′）╯︵┻━┻ 。 第48章 作为中饭谢礼，季宁宁说要请陆少阳吃饭。 这个顺理成章的理由，陆少阳答应的也很快，只不过当时季宁宁还有综艺的拍摄任务，直到晚上两人才能够再次碰头。 因而，明明说要请客的人是季宁宁，她却能把所有的一切都丢给了陆少阳去安排，自己只需要等综艺结束后，顺着他给的地址到达目的地，愉快地吃完之后付个钱就行…… 听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连高级副本都不放在眼里的季宁宁，居然会在这么个低级副本里栽了跟头……还是因为一个她从未考虑过的理由。 到达的很顺利，点菜很顺利，谈话开启很顺利，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可就是在两人一边开心地聊着最近的事情一边准备开动的时候，季宁宁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的说不出来的疼痛。 一开始季宁宁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忍过去，但很快她就发现忍不了了，像是有把锋利的刀子在往她的肚子里捅，她疼得连筷子都握不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慢慢地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陆少阳正说笑着，陡然看到季宁宁这样子真是吓了一跳，筷子一丢就过来扶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疼……”这样陌生而激烈的身体反应对季宁宁来说也是第一次，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陆少阳的胳膊。 但这并不能缓解她的痛苦，最多能让她保留一分清醒不当着陆少阳的面骂脏话。 ……不，这也可以一个契机。 第46节 对季宁宁而言，当她把人情摆在天平一端用来衡量利益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只会在需要的时候适当流露出柔弱。在陆少阳面前，她当然也会如此，很多时候不需要，不代表她不会。 季宁宁从来只是很客观地喜欢陆少阳。 或许主观上也潜移默化地有一点喜欢，但那无关紧要。 陆少阳并不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季宁宁瞬间放弃和疼痛抵抗，一下子软倒在陆少阳身上，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委屈得像只小猫在呜咽：“不知道啊，陆少阳，我好疼……” “乖，地上凉，别坐着。”陆少阳把赖在地板上的季宁宁捞起来，好好地安放在座椅上，摸着她的额头安抚，“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季宁宁说得细若游丝。 虽说她一向讨厌这种有柔弱到话都说不出来的感觉，也知道这是对付男人无往不利的一招。可此刻她绝不仅是演戏，真的是没什么力气。 最后的力气，也被她用来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少阳，软软地撒娇：“就是……肚子疼，陆少阳你能不能帮我摸摸……” “肚子？” 她的痛苦看着太真实了，陆少阳根本没有多想，听了这话就去摸了摸她的肚子。那动作很轻很温柔，可并没有怎么的缓解季宁宁的痛苦，她仍是难受得额头上都布满了汗。 “去医院看看吧。”陆少阳当机立断地说。 季宁宁脸上的希冀一下子垮了下来。 医院——这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等单纯的医患关系建立起来，还会有陆少阳的事情吗？ 她想要把责任甩给陆少阳，可不是让陆少阳把责任甩给医院的。 季宁宁原本也不喜欢医院，这会儿更是松开陆少阳，用手紧紧抱住椅背，死死赖着不肯走：“不行，我不去。我没毛病，不用去医院。” “你肚子疼。”陆少阳指出。 “疼死我也不去医院。”季宁宁任性道。 可陆少阳强硬起来根本不容拒绝，他甚至根本没有征求季宁宁的意见，二话不说就上来扳季宁宁的手指。虽说他因为顾虑着季宁宁，动作确实不算强硬，但哪是现在的季宁宁能够抵抗的。 眼见着城池就要失守，季宁宁急得快要哭出来：“陆少阳，你搞清楚，那是公众场所，会被人看到的！” “我不怕。”陆少阳说得很镇定。 “……我怕啊，”季宁宁努力让她的声音充满恐慌，“陆少阳，你会毁了我的。” 她是偶像。她经不起一点捕风捉影的绯闻，更经不起被发现和陆少阳关系亲密。 这是一个巨大的心理包袱，是她给陆少阳的两难抉择。 可陆少阳还是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她。 明明平常是个那么好说话的人，此刻的气场却压得季宁宁连抱怨都不敢。 难怪人家是fews的队长，她至今还不敢在明面上说自己就是bloom的ter。 陆少阳将她的脑袋死死地按在怀里，堵住她想要说出的所有丧气话，同时用他沉稳的心跳和坚决的态度告诉她—— “别想那么多。” 他说。 “有我在。” 季宁宁心里微微一动。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承诺。因为接下来陆少阳干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他用不到一分钟时间给季宁宁卸了妆…… 然后才把季宁宁裹成粽子一样，匆匆发车往医院而去。 季宁宁：心好累，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季宁宁感觉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疼痛也不再剧烈得让她站都站不起来。但她仍皱着眉捂着肚子，只是在暗地里飞快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陆少阳，”季宁宁窝在陆少阳脱给她的宽大大衣里，扒着领子探了个头出来，仍是细声细气地问，“我们点了菜，还没付钱就跑了，算不算吃霸王餐？” “已经记在我的账上了。” 陆少阳把控着方向盘，头都不带歪一下，显然也没什么心思和季宁宁搭话。但季宁宁看着他这幅始终目视前方、嘴角敛去笑意、神情格外专注的认真模样，反而更想和他说话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确实也闲着，不禁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那怎么行，说好了我请客的……” 陆少阳没搭理她，她有些无聊地眼睛到处乱转，打量起陆少阳车内的布置。 就这样沉默了会儿，她冷不丁又喊了声：“陆少阳。” “嗯？”沉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陆少阳，原来看上去这么不近人情。 季宁宁不由自主把头又缩进了大衣里，小声地说：“如果等会儿去医院……真的查出了什么，你能帮我保密吗？”不等陆少阳回应，她又接着强调，“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好吗？” 十字路口的绿灯骤然变红，陆少阳一个急刹，踩着斑马线停了下来。 他终于有空转头看了季宁宁一眼。 车内是一片昏暗，即便窗外有影影绰绰的霓虹灯映得他的眼瞳色彩斑斓，可怎么看都看不到底。 “好。”他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此回答。 ——所以当医生淡定地告诉季宁宁她是食物中毒时，季宁宁想起她有意营造的气氛和高高竖起的flag，觉得真是迷之尴尬…… 疼成那个样子，居然只是食物中毒？ 亏她和陆少阳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季宁宁有点不敢相信，拉着医生不放：“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您不用瞒着我，直接告诉我吧，我受得住……” 从来都是得了绝症的病人不相信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哪见过没毛病非要说自己有毛病的？医生原本就见惯了大风大浪，一点不把食物中毒放在眼里，要不是这个点来看病的不多，还要嫌弃她占用急诊资源呢：“你顶多有点胃病，嗯，还有免疫功能低下……我给你开点药吧。主要是平时自己多注意点，按时进食，少熬夜。” 季宁宁半天说不出话来。陆少阳听了也放下心，抓过她狠狠地在她的额头上一弹：“让你乱吃东西！” “我……没有……”季宁宁有点心虚。她吃东西确实不太讲究，也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像今天中午她回去晚了，就只扒了几口冷饭，晚上去见陆少阳的路上，饿得不行就在路边摊买了煎饼…… 陆少阳让季宁宁先坐着休息一会儿，他去抓药，回来再接她。季宁宁只能百无聊赖地继续待在急诊和医生大眼瞪小眼。 眼下并没有其他的病人来。不过也真是运气好没有碰到，不提陆少阳很容易被认出来，就说病人挤在一起时可能出的乱子，就够她焦头烂额的。 大概见她坐着实在是无聊，一双眼睛到处乱瞥，医生忽然和蔼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这个开场白实在没有什么创意，所以季宁宁答得也很没创意：“是我哥。” “哦，你是陆少阳的妹妹……”医生翻了翻眼前的病历本，“可你也不姓陆啊，表妹吗？” 季宁宁：“……” 就算早已经做好了陆少阳肯定会被人认出来的心理准备，这个话题展开的简直自然到诡异！ “季宁宁……”医生还在那小声嘀咕，“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去了。”季宁宁面不改色。 她知道医生不会信。 但谎撒得再差又怎么样，只要联系不到她的身上，就算真捅出去，她也不担心陆少阳没办法处理。 然而当医生点了点头，大概是远远瞥见陆少阳要过来，忽然又认真的对季宁宁说“你放心，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们的义务，我不会对外说陆少阳交了个地下女朋友的。”时，季宁宁还是感觉很尴尬…… 更让她尴尬的是她看到医生在想：【不愧是陆少阳，这个审美也很接地气嘛】 气人！ 都怪陆少阳，非要给她卸妆！ 还卸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比素颜还要惨！ 好在季宁宁知道，这个医生的确没有窥破明星的秘密就拿到网上爆料、威胁他们、或者卖给杂志社之类的通常想法。在看到陆少阳的时候，他虽然第一眼认出来了，但在这个场合下，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求医的人和一个陪着求医的人而已，并不是什么陆少阳。 就算是明星也是要生病的，在这个方面医生还是看得开。 等到两人谢过医生，走出医院的时候，季宁宁差不多已经缓过来了，为了表示自己平安无事她还特意走路一蹦一跳，虽然得意忘形的下场是她在走下台阶时一脚踩空，咚地一声扑倒在地…… “让你胡来。”陆少阳哭笑不得地把她拽起来，惩罚性地狠狠揉了揉她的脸。 季宁宁下意识冲他亮出一口白牙，向他示威。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看上去十五六岁上下的小女生路过，见到两人站在医院大门口，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这个年纪的女生认识陆少阳的可能性十分之大，说是危险度最高的人群也不为过。而双马尾显然是其中之一，她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陆少阳？】 【真的好像！不会是本人吧？】 【哎呀陆队确实经常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的】 被扶起来的老奶奶季宁宁：“……” 第49章 季宁宁暗叫不好，正想拉着陆少阳赶紧走，可到底迟了一步，双马尾已经两眼放光地走近了：“请问……是fews的陆少阳吗？” 换做是季宁宁，可能就扯个无关紧要的理由忽悠过去了；陆少阳显然比较实诚，立马站直了身子，开朗地笑道：“是啊。”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双马尾捂着脸，情难自已地原地转了几个圈，才小跳步来到陆少阳身边，雀跃地问，“陆队我能和你合影发微博吗？” “当然——” “不可以。”季宁宁截过了陆少阳的话。 双马尾这才从激动中脱离出来，注意起陆少阳身边并不起眼的季宁宁。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情景，第一反应都会以为是女朋友。哪怕是陆少阳身边，要是换个胸大腿长肤白貌美的性感女郎，双马尾肯定也以为陆少阳是在私下约会——问题就在于季宁宁不是。 女生对女生十分敏感，哪怕季宁宁一张脸大半都被遮住了，双马尾只要扫一眼，就断定这个看上去挺普通的、可能还没有她引人注意的人，不可能是陆少阳的女朋友。 陆少阳不会眼光这么差。 优越感让双马尾在偶像面前充满了自信，不禁昂首挺胸，颇为不屑地斜睨了季宁宁一眼：“陆队都同意了，你凭什么不同意？” 要说季宁宁本人，的确是没什么立场。 但双马尾又不知道，她得以义正辞严道：“就凭我是陆少阳的经纪人！” 双马尾一听，果然有些发憷。 第47节 明星和经纪人的关系总是十分微妙，大体而言有点像父母和孩子，有时候是父母掏心掏肺鞍前马后好言相劝，孩子却不屑一顾任意妄为；有时候是父母极为严厉，对孩子的方方面面加以管控，孩子根本无力反抗。 但经纪人和粉丝的关系就很简单了：无论明星愿不愿意和粉丝接触，经纪人总是要扮演着将两者隔离开来的狠心角色。 这也确实是经纪人的职责之一。 季宁宁推了推陆少阳给她戴上的粗框眼镜，装得那叫一个严厉：“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不好好学习，尽想着追星，小心我联系你家长……” “……”双马尾蒙圈了，“你真的是陆队的经纪人，而不是敌对势力安插的卧底？” 这番胡说八道自然也把陆少阳逗笑了。 季宁宁内心哼了一声，终于说回正题：“你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要是让照片流出去了，你想想媒体会怎么编排陆少阳？” “这怎么了，不就是……”医院。双马尾愣了一下，有点反应过来了：陆少阳怎么会在医院？ 哪怕不是陆少阳的粉，都会好奇陆少阳明明人气不减，为什么比起同团的其他三人，资源越来越少，像是要销声匿迹。 这已经成了娱乐圈一个未解的谜题。 江湖传言之一，正是他的身体出了大毛病，无力负荷繁忙的工作。 ……看着眼前的陆少阳，双马尾忽然就懂了：原来传言是真的。 即便不是这样，经纪人说得也算在理，不管网上传成什么样子，陆少阳肯定不会自找麻烦，把消息透出去。要是让媒体知道他偷偷摸摸来医院后，才不会探究他身体状况究竟如何，说不准就要报道成“陆少阳身患绝症将要不久于人世”了。 想找的话，理由当然可以找出很多来，却始终无法彻底说服双马尾。好不容易见到了传说中最为平易近人的陆少阳一面，不留下点证据她实在不甘心：“我就拍着自己看看，不会传出去……” “你确定？”季宁宁挑眉看向她，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双马尾有点心虚：“……确定。” “你说这话跟男人说‘我就在外面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咳。”陆少阳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不对，季宁宁自己也是个孩子。 但双马尾显然听懂了，而且还红着脸哼几声，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季宁宁便指了指医院，示意她：“您不是来看病的吗？请自便吧。”然后扭头瞪了陆少阳一眼，“磨蹭什么，不知道在赶时间吗！？” 说完这话季宁宁就率先往外走去了。这幅风风火火的模样看上去的确挺像那么一回事，双马尾再有不满也没办法动手去拦，再加上陆少阳走的时候充满歉意地对她微笑，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只能丧气地朝陆少阳挥挥手…… 如果让双马尾知道，看上去对“经纪人”十分服从的陆少阳，一转身就因为她而责怪“经纪人”莫名其妙为难他的粉丝，她估计会很高兴。 换成是季宁宁，却实在开心不起来。 季宁宁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在为难人。 所有人都知道陆少阳爱护粉丝，他也确实爱护粉丝，但对季宁宁而言，听说和亲眼所见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前者是敬佩与感慨，后者是……多了一点微妙的不屑。 毕竟粉丝也分很多种。 狂热到见了他的面就激动得快要昏厥过去，和只在微博上看见帅图时动动手指转发，都叫粉丝。 双马尾是后一种。 她充其量就是个路人粉，平常一不买专辑二不刷新闻，想和陆少阳合影是因为陆少阳长得帅她很喜欢不假，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的原因：她可以发微博炫耀，吸引陆少阳粉关注她。 只是这种程度的喜欢而已。 ——却能换到陆少阳的真心相待。 季宁宁忍不住想质问他，原来偶像就是这么廉价的存在吗？只要说一句“我是你的粉丝”，不管是不是真的，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吗？ 可季宁宁一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能像娱乐圈中其他人一样不满陆少阳的做法，觉得偶像不该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如陆少阳一样卑微。因为她的确想成为一个陆少阳那样的偶像。 她也有着和双马尾相近的立场：陆少阳的粉丝。 她甚至是抱着和双马尾如出一辙的心态去接近陆少阳，同等地享受着陆少阳的好。 尽管如此，同性相斥仍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季宁宁生理上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攻击，心理上也格外窘迫，实在忍不住拿双马尾撒气，完了之后转头又把气发到陆少阳身上。 好在她的理智还仅存一点，让她气哼哼叉腰骂人的时候，看上去像是个在撒娇的小姑娘，而不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陆少阳你搞清楚，那是你的粉丝，不是我的粉丝，我才不管她们失望不失望呢！” 这幅模样果然让陆少阳无奈地笑道：“可是你借着我的名义去吓唬她啊——我的经纪人？”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陆少阳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这也是季宁宁敢嚣张的原因。 陆少阳最多是怪罪季宁宁未经他的允许就狐假虎威。但他完全能理解季宁宁的做法。 正如季宁宁所问的那样，双马尾根本不会拿了照片仅仅只是自己留着纪念，就算她能忍住不发到网上去，也绝对要发给朋友炫耀——传开之后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 只不过，陆少阳并不在意他来医院的事情被人得知，不管他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只要他人还立在娱乐圈，那些风言风语就伤不了根本；季宁宁却不一样，她是女孩子，又是在他的陪同下来了医院，媒体的想象力随便发散几分，就能让她有口难言。 所以季宁宁这样的处理方式，在陆少阳看来，是逼不得已。 至少，作为一个前辈，他都不会再苛责季宁宁。 完美。 可明明想得清清楚楚，这个认知却忽然让季宁宁有些慌乱。 她发现归根结底，她还是仗着陆少阳的宽容与体谅作威作福。 不该是这样子的。 季宁宁比谁都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不堪一击。当她示弱成了习惯，就再也坚强不起来。 所以她根本不敢给自己树立弱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就像……她看见谭铭那样。 偏偏这个时候，陆少阳伸手摸了摸季宁宁的头，继而顺着她的头发手掌慢慢向下。在发尾扫过他的指腹时，他又捏住轻轻摩挲了会儿。 痒到心尖的触感令季宁宁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他。 站在寒风中的陆少阳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看上去腰身纤瘦得让人极其想尝试能不能轻松环住，又觉得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单薄，忍不住要抱抱他。 可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轻松的笑意，玉树临风模样似乎在月色中似乎泛着明澈的光，嘴角弯起的弧度格外动人。 一如他无比柔软，又无比坚硬的内心。 也让季宁宁五指用力攥住身上那件温暖的大衣时，几乎要溃不成军。 季宁宁一再沮丧地想，她其实真的是个很软弱的人。 一旦看到了一点退路，就不想再负重前行。 ——何况这是陆少阳在夸她：“你做经纪人还挺像回事。要不你别当偶像了，来给我当经纪人吧。” 尽管季宁宁知道，陆少阳说话总是这样不加深思熟虑，随口就来。 可她还是为此动心。 她甚至格外认真地考虑了这个不着调的设想。 最开始的时候，季宁宁看上去没有任何长处，是个专拖后腿的角色，事务所当然不会把有限的资源分给她。除了想让她背锅的《招魂》之外，她只能自己去争取。 到后来她慢慢站稳了脚步，在外也取得了知名度，反而嫌弃起事务所的按部就班和不思进取，恨不得干脆由自己接手了所有事情，然后雷厉风行地办好。只不过到后来事务所不管她们了，也只能这样了而已。 在这个过程中，她其实已经慢慢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经纪人。 bloom的经纪人。 为此她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去勉强地兼顾台前和幕后，每一天都要咬着牙才能硬撑下来。 相比之下，给陆少阳当经纪人就好得多了。陆少阳功成名就，当他的经纪人不费劲不操心，还能耍耍威风；陆少阳这个人也比时不时就要暗搓搓掐一架的小姑娘们来得爽快舒心得多…… 可这个设想在一开始就不成立。季宁宁只是习惯了靠一个人来撑bloom，并不是真想当什么经纪人！ 何况，其他人也习惯了由她来撑。 虽然这和当初没有本质区别，仍是季宁宁万分鄙视、认为迟早要崩溃的模式，只是掌握着决定权的人从路溪换成了季宁宁，让她比以前更清楚悬在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落下了。 甚至现在的情境比当初还要严峻许多，表面的风平浪静永远无法掩盖没了事务所支持的所带来的灭顶打击，现在的bloom是一艘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看不见灯塔，也不知道何时会有狂风骤雨，仅仅由船长靠着丰富经验把舵。 等到船长不想撑了，或者无力撑住了，就是一船人葬身大海的时候。 那时候，却没有第二个季宁宁能够站出来。 这又是另一个恶性循环。 但她至今还在努力谋求新的出路。 至少这个时候，她不需要这种意义上的避风港。 所以季宁宁很果断地摇头拒绝了。 陆少阳并没有因她的拒绝表露出异样的情绪，季宁宁却心有不甘，碎碎叨叨地跟他解释：“你看，经纪人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帮你干这个干那个，眼里心里都是你，把你摆在最高的地位……” 季宁宁想，我做不到。 我甚至连在你面前变得更加柔软一些都做不到。 我想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样的我，怎么会甘于成为一个经纪人，无论是你的，还是bloom的。 “……多糟糕啊，本来就那么喜欢你，等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时候，不是更加无法自拔了吗？但到了这种程度的喜欢，你却不能够回应，多可怜啊。” 她说得悲切，尽管她心里想的不是这样。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 而陆少阳听了这话之后，说的也是：“抱歉。” “对于陆队来说，被人那样喜欢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吧？”季宁宁不想看他的表情，于是故意装得特别活泼的样子，一跳一跳地到了陆少阳跟前，留给他一个欢快的背影，“幸好，我对陆队的喜欢也只有现在这种程度，所以陆队完全不用对无法回应感到抱歉！像我这样粉丝啊，要求其实很少的——现在的陆队已经很好了。” “听起来是个合格的粉丝。”陆少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是那样清朗好听，但是听不出情绪，季宁宁也头一回不想回头开了弹幕看。 她只是笑眯眯地回答：“因为陆队是个合格的偶像啊。” 而她也终将成为这样一个合格偶像。 第50章 虽说被医生指出身体问题，开了一堆药并嘱咐她自己多注意，季宁宁仗着年轻底子好，在没有疼得天崩地裂时，很快把她的各种小毛病抛在脑后。 第48节 她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把这当回事。 以前的乔宁干什么事情都有人安排得合理，又到哪都被捧着，鲜少有累着的时候。这使得她根本没有自己照顾自己的经验，现在一旦忙起来自然是不管不顾。 季宁宁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 实际之前早有预兆。 再健康的身体也经不起长期的折腾，大半年下来，季宁宁的体力早就有点跟不上了，哪怕是白天也经常突然感到犯困或者乏力。 虽说年轻就是资本，咬牙扛过去之后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下，这些问题终于集中爆发—— 有一次季宁宁直接在演播厅晕了过去。 这对她来说是完全超脱想象的情况，她从未想过会因这个打乱了她的步骤，甚至是因为她个人的原因阻碍了综艺的拍摄。比起上一次坑爹的食物中毒来更让她不愿回忆。 她也回忆不出什么，那个时候她只感觉眼前一黑，双腿软得根本支撑不起这个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人安置在了休息室，路溪坐在她的旁边，季宁宁一打眼看到她，还以为回到最开始她吞安眠药自杀的时候。 路溪显然也有了这样的即视感。但现在的她明显比那时热情许多，一见到季宁宁醒来就给了她一个激动的拥抱：“季宁宁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我出什么事了？”季宁宁有点恍惚地问。 路溪嗔怪道：“你本来血压就高，还一点都不注意。我听段姐说，她就没有几天见你不在熬夜的，再怎么忙也不能这样……” “熬夜怎么了，你们不也经常熬夜吗？”季宁宁虽然摸不着头脑，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就是反驳。见路溪想要辩解，她还抢先甩出证据，“别解释，我经常两三点刷到你们在给别的微博点赞。” 路溪：“……”这个她还真无法反驳，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我们那就是……偶尔，控制不住……你这都成常态了！” 她见季宁宁不以为然，便气哼哼地喊了戴雨桐过来。 戴雨桐生活十分规律，自然有底气教训她：“季宁宁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又不是铁打的，一定要把身体拖垮了才甘心吗？” 季宁宁又翻出之前对路溪说的那一套，戴雨桐一句话就给堵回来了：“你是说过呼吸的那几个？因为这事还黄了准备很久的演唱会，怎么，你想效仿她们？” 戴雨桐当然是夸张过了的，实际前后都不是一波人。 熬夜和过呼吸不能直接划等号，过呼吸和取消演唱会也不能划等号。 即便bloom能够办的演唱会，规模小，动员的人也少，取消的成本相对来说不高；可如果真的有了开的打算，不至于因几个团员的缺席而直接取消。 说实在的，只要不是人气特别高的几位，那时的bloom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次主要还是协调不开，前期准备也并不充足，事务所本来就着手取消，出了这种事情后顺水推舟而已。 但当时影响不小，大多团员又不清楚具体情况，戴雨桐现在得以以此来恐吓季宁宁。 事实却是，她一边恐吓，一边在心里还原了真实的过程…… 季宁宁顿时露出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其实在这个圈子里，过呼吸实在不怎么新鲜，总会有人有，也总会有人没有却装作有，以此向粉丝证明自己多么努力。 等到见多了之后，仿佛也不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了。 但季宁宁还残留着那个时候的印象。 她作为bloom的一员，无疑亲眼目睹了那几个团员冷汗直冒、呼吸加快、四肢抽搐，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光是看着就十分触目惊心了，更何况她现在也有了类似经验……谁知道下次会在什么地方两眼一抹黑又晕过去了。季宁宁再不当回事，如此一联想心里头也有了几分后怕。 “我……会注意的……”季宁宁讷讷地答。 戴雨桐眯眼望着她。 这幅模样，戴雨桐见多了——自制能力弱的人都是这样，说话没有底气，把人的警告当耳边风。 当然有底气的也不见得会听。戴雨桐记得当年那几个小姑娘缓过来之后，也是吓得脸色发白，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熬夜了，但后来听说晚上没少躲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 戴雨桐管不住她们，却不能任由季宁宁继续任性下去。 bloom的训练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这样都足以引发过呼吸，可想而知，现在压在肩头任务最重的季宁宁再不注意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崩溃。 “……要不我跟事务所打声招呼，搬去和你住，有个照看。”戴雨桐想了想，说，“正好把其他人也给调整一下。” 原本bloom团员们都住在一起，季宁宁也是这样。只是她从在这个世界醒来起就一直泡在剧组里，等到回来之后，一大波人退团，她的三个舍友也走了个干净，使得她并没有经历过同宿的生活，一个人便愈发放肆，长期通宵也没人管。 其实忙归忙，有的时候确实还是管不住自己，比如宁愿第二天睁不开眼也要刷一会儿可有可无的微博，不知不觉时光飞逝…… 戴雨桐觉得该有个人来约束季宁宁——除了她不作他想。 让季宁宁难以拒绝的，正是戴雨桐一贯也不和人同住。倒不是她们经历相同，而是戴雨桐和路溪原本就不像下面这些没名气的小姑娘，从一开始住的就是单人间，现在她能主动为季宁宁降低生活标准，真的是不容易。 这样也就罢了。路溪在旁边一听就举起手：“我也想一起……”她想了想，还兴致勃勃地补充，“要不大家都住一起——我们合宿吧！合宿肯定很有意思。” “再说，再说。”季宁宁挥着手敷衍她。 但就目前来说，在季宁宁习惯了四人间懒得搬走的情况下，戴雨桐还是不容反驳地强势入住了季宁宁的宿舍。 原本由一个人尽情霸占的四人间，多了一个人来瓜分地盘……季宁宁又是头一回和小姑娘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感觉有点别扭；戴雨桐从单人间降级成了四人间，还是自找的麻烦，感觉更加别扭。 可别扭并没有让异想天开的新关系破坏，戴雨桐还真就安稳地驻扎了。 这对季宁宁来说绝对是一种磨难。 戴雨桐有一张精确到秒的时间表，并且严格按照执行。而和她同住的季宁宁难免也被要求遵照执行。 早上五点五十分的时候，戴雨桐的闹钟就把她闹醒，十分钟穿好衣服刷牙洗脸，出去跑半个小时再回来，开着早间新闻吃过饭，六点五十分出门，七点准时集合。 晚上则是十一点必须熄灯睡觉。 执行就罢了，戴雨桐居然还要写季宁宁观察日记，比如发现季宁宁刷牙时吐出的沫里有一抹红色，就在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地记下牙龈出血。虽说那之后季宁宁伙食里的蔬菜量激增，水杯里也总是被泡上新鲜的柠檬…… 季宁宁活了两辈子，别说经纪人了，连她妈都没这么管过她！ 戴雨桐自己倒是早就习惯了，大部分也确实是她的举手之劳，她不觉得有什么，但季宁宁感激的同时，也确实快要崩溃。 从无规律到有规律实在是个难熬的过程。 偏偏在季宁宁痛苦地觉得非搬出去不可时，其他团员纷纷发来贺电：“戴姐姐对你真好！”“和戴姐姐住一起，是不是特别不用操心？”“戴姐姐真的很贴心啊，季宁宁你有福了。” 她们都深知戴雨桐的脾性，并尊敬地称呼“戴姐姐”。 季宁宁：呵呵。 于是在把其他团员重新整合按组归入新宿舍后，季宁宁决定在bloom上下推行戴雨桐的时间表。为了贯彻实施，晚上十一点宿舍必须断电断水断网！ 一片哀嚎中，季宁宁莫名觉得和戴雨桐住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其实季宁宁拍《乒乓》时没少锻炼，身体不能说弱，只是太不注意了才埋下隐患；这阵子不拍戏又被停了活动，综艺也慢慢上了正轨，相对清闲不少，再加上戴雨桐管着，得以慢慢把身子养回来。 没事的时候，她还可以睡个大懒觉，或者……去微博上主动找人掐架。 《bloom之路》播出的第一期，并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 这也在情理之中，华昌答应的只是借人，并不包括宣传。以现在的bloom有限的渠道，自然拉不到太多的关注。 再者，内容就算有眼前一亮的部分，还不足以在如今五花八门百花齐放的网综中杀出。 只是第一期而已，季宁宁本来也不指望能够一炮而红，她想要的是长期的积累。可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怎么会管——他们也只是想冷嘲热讽而已。 季宁宁的黑就不用说了，没事也能翻出事来，季宁宁早已无所畏惧。 bloom退团的人跟着掺和：“看到我们不在的时候，bloom过得更好，我们就放心了[微笑]”言下之意，还是指责bloom为了利益无情抛弃旧人。 季宁宁才不怕她们，立马假惺惺地转发：“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们想回来，bloom永远欢迎你们。”立马赢得一片赞誉，还有人分析季宁宁说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只是一张口头支票。 而且她们绝不敢接。 星尘的团员中，也有憋不住的。她们刚发了专辑，销量和历史相比不高不低，但同期没有遇上劲敌，幸运地横扫了各大榜单。 这样的胜利成果，她们当然已经在微博含蓄炫耀过了；现在看到前阵子还风风光光几乎能与她们一较高下的bloom，沦为拍些没人看的不入流综艺，实在忍不住要来踩一脚。 “我一直觉得，一个团只有和睦安稳，才能取得相应的成就。” “抛弃朋友的人，最终也会被胜利抛弃。” “偶像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本职工作，其他任何邪门歪道都注定是自取灭亡[二哈]” 对于星尘这些心灵鸡汤，季宁宁决定非常简单粗暴地——扒她们黑历史。 如今乒超联赛正打得激烈，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关注度一直没低下来过。 钟欣率领所在的俱乐部一路过关斩将，目前未尝败绩，但在钟欣引人注目的同时，同队一个叫宋羽年轻选手也备受追捧。 ——因为大家发现，宋羽长得特别好看！ 光在球场上就够好看了，私下里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滤镜一加，更引得网友疯狂转发。 季宁宁便开了小号在其中浑水摸鱼：“这才是真正的最美女乒队！@星尘” 简直是在搞事情！ 本来风头已经过去了，此刻一被提起，星尘自然又被一片群嘲…… 除了一堆小号外，季宁宁还管着好几个大号——当然，除了bloom-季宁宁外，都不是由她专门运营，只是她可以插手。 一个自然是bloom的官方微博，还有一个是季宁宁最近实在闲着没事，灵机一动新开的“bloom小助手”，用于收集bloom粉关于生活中各类的吐槽和希望bloom为他们做的事情。但后者关注的人目前只有几千，留言更是寥寥无几，且都是玩票性质。 所以当这些粉丝真的见到bloom的时候…… 第51章 季宁宁这阵子在养身体，几乎是被强制勒令不准过多插手bloom的基本事务。 由此，当初团员们提出的一个建议顺理成章被提上了议程——各组策划综艺内容，最受欢迎的将成为固定栏目，由该组组员担任主持人。 虽说不管哪个组都只是些毫无经验的小姑娘，谁知道她们会策划出什么来……反正是拍网综，有人看最好，没人看就当试水了，不碍事。 季宁宁确实也有意放手让小姑娘们借着综艺的机会锻炼自己，提升独当一面的能力。 ……但这样一来真的完全没她什么事了！ 季宁宁有点不甘心真这么赋闲下来，bloom小助手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季宁宁一直在考虑她们该如何给粉丝树立正面的形象，就想着用这种方式，在走近粉丝、拉好感度的同时，也能反映问题，解决问题，给综艺增加一点趣味性和深度。 勉强算是季宁宁对她、路溪、戴雨桐三人组关于bloom的新策划。 ……虽然剩下两人对此表示一脸懵逼，但架不住季宁宁和节目组一拍即合。 为数不多的投稿中，一个叫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网友很快脱颖而出。 该网友在bloom小助手下留言说：“我有个舍友是你们的粉丝，特别宅也特别不爱卫生，他那块区域总是特别脏，东西乱丢，地板也从来不拖，我们说他什么都不管用。垃圾堆满了没地方丢了，他就随便找个塑料袋放在一起，堆在门口。如果我们不去丢的话，那些垃圾能堆成山。现在别的宿舍的人都不愿意来我们宿舍串门了……你们能管管他吗？” 第49节 能怎么管？季宁宁看到第一眼就想吐槽，这纯粹是个人卫生问题，难道还能让偶像来背锅不成？他自己都不在乎了，舍友都约束不住了，陌生人说话真的管用？ 但季宁宁还是挑中这个，因为相对其他更不着调的留言，至少是个事儿…… 她们只要去帮着打扫一圈，就能得到热心奉献的美名。至少季宁宁就没听说过哪个偶像愿意放下姿态为粉丝……打扫卫生。 季宁宁自己已经在这条路线上尝到了甜头，自然也想把bloom打造成一个让人感觉亲近的女团，或者说直白点……接地气？ ——至少季宁宁给bloom的定位是这样的。 季宁宁最开始拍综艺的时候，就不光是想发挥团员各自的个性，更是让不一样的团员们凝聚成一个不一样的bloom。 团结的。 自由的。 亲民的。 还有……正能量。 娱乐只是吸引人的外衣和内核，但综艺除了娱乐，也可以关注些社会问题。 何况宿舍卫生问题，应该是具有话题性的。从小的方面说，它反映了个人素质，稍大一点的方面来说，可以用于探讨个人和集体间的矛盾冲突和如何取舍平衡，更大的方面来说，还可以展现当代大学生校园生活中的精神面貌，具有警示和教育意义。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比如她们第一次实行这个策划，要挑最低难度的副本：大学生群体上网的几率高，又介于社会人士和中小学生之间，操作起来比较方便；bloom都是年轻小姑娘，受众群体中有不少都是大学生，去学校溜一圈八成能上新闻。 还有一点，这个“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id……为了保证录制时不出问题，季宁宁至少看戴雨桐念这句话念了三天，简直要崩溃……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所在的大学就在市内，节目组事先已经打点好一切，拍摄当天就开了辆大巴，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你们先跟那个谁联系。”导演对她们说。 季宁宁故意问戴雨桐：“谁来着？” “……”戴雨桐对着镜头很少紧张，这几天基本也已经念顺了，可当两者结合起来，她的舌头一下子打结，“红鲤鱼与绿绿鱼与绿……” 戴雨桐顿时一脸羞愤欲绝。 季宁宁便一边嘲笑她一边打电话：“您好请问是红鲤鱼与绿、鲤、鱼，”她特意在最容易出错的陷阱处放慢语速着重强调了一番，才得意地继续，“与卢……” 季宁宁：“……”大意了！ 好在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时基本是懵的：“谁啊，跟我说绕口令玩儿我呢？……哦，什么事啊？” “我们是bloom的工作人员。”季宁宁挂上了满脸微笑，说得那叫一个轻声细语，“您曾在我们的官方账号bloom小助手下留言希望能有人帮忙解决宿舍脏乱的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跟您确认过今日的行程，稍后就会有工作人员前往您的宿舍打扫……” “不是吧，你们还真请了家政公司？”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惊讶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季宁宁解释：“这正好和我们综艺的主题相合，所以也想请您配合拍摄……” “……我还以为是骗人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沉默了会儿，才恍恍惚回过神来，格外欣喜地说，“行行行，能帮忙打扫，绝对没问题！bloom真是干了一件好事！” 季宁宁给其他人比了个ok的手势。工作人员想到对bloom的到来一无所知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所在的大学有一半以上的学生是本市人，大概一到周末就忙不迭地回家去了，使得男生宿舍看上去格外萧条。 节目组已经取得了学校的同意，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以及引起其他的骚动，节目组让在bloom粉之外也颇有知名度的三个小姑娘把自己遮好，并在没有事先和学生们沟通的情况下，只是派出极少的人，尾随着裹得格外严实的三人，偷偷摸摸地溜进男生宿舍。 中途虽有偶然路过的男生好奇地多瞥了几眼，却没怎么当回事。 也幸好这是男生宿舍，要是换成女生，看见这么一帮鬼鬼祟祟的家伙，早就抄起扫帚把他们赶出去了。 顺利到达宿舍门口之后，三人就把口罩摘了下来。 瞬间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涌入了她们的鼻腔。 季宁宁低头一看：就像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描述的那样，宿舍门边堆了些黑色塑料袋，最大的看上去连门框都塞不进去，几大坤扎得结结实实，但谜之液体还是从塑料袋下缓缓流淌而出…… 不，简单的文字根本不足以表示惨烈的画面，至少这一刻季宁宁前所未有地震惊了。她觉得之前认为脏乱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真是太天真！ 即便时常犯懒不爱打扫的季宁宁都忍不了，完全无法想象真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安然存活。 原本为了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季宁宁还特意推了路溪上前；结果她们先被强烈冲击了…… 最不能忍的是戴雨桐。从她必须严格遵守时间表行事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 比如说，季宁宁和戴雨桐住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东西必须摆在特定的位置，如果往旁边偏离了一点点，都会让她看着觉得特别不舒服。 换句话来说就是有点强迫症。 好在并不是很严重，因为戴雨桐即便在严于律己的同时难免用同样的标准衡量他人，却也知道这很荒谬，会极力克制自己不对人指手画脚。这使得平常她也只强迫强迫自己，看到别人，即便觉得不好，也会忍住不要说。 可现在这种状况实在太夸张，戴雨桐要忍不住了！ 她被熏得头晕脑袋发胀，内心一片卧槽，俨然快要失去理智，连原定要敲门的路溪都抛之脑后，自己拨开众人冲上去。但好歹她还仅存着一点理智，因而十分克制地、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男生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戴雨桐沉着脸没有回答，还是季宁宁在边上说了一声“我们是说好的家政公司来打扫卫生的”才在听见砰砰的几声之后，看见门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大约之前正在睡大觉，急匆匆跑来开门时都来不及套上外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露出瘦瘦的胳膊。 今天虽然出了点太阳，可这个季节的天气绝对说不上暖和，室内比室外好一点，但在冷空气迎面而来的时候，他还是冻得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在抬头看见戴雨桐时。 戴雨桐是团里最大的一个，虽然不过十八九岁，从年龄上来讲喊眼前的男生一声哥哥都没有问题，但她个头足有一米七，今天穿着的鞋即便是坡跟也还是有一点高度，算不上身高碾压却能自然地给男生造成了一种压迫感；加上她情绪绷到了极点，气场格外强势，男生陡然见到这么个板着脸，如同来巡视的班主任般的存在，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季宁宁看见他真的在想：【这难道是新来的年级主任？宿管大妈？卧槽，这么年轻漂亮，请务必天天来查卫生啊】【不对，大周末的跑来查卫生，要抓我们宿舍做典型？不会还要全校通报批评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季宁宁有点幸灾乐祸，乐得缩在戴雨桐身后看热闹。 戴雨桐稍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在男生的首肯下走进了宿舍里。 虽然直到此时男生才如梦初醒，想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查卫生了，快醒醒——” “别误会，我们不是查卫生的。”季宁宁见他慌手慌脚的样子，终于领着其他工作人员勉强挤了进来，带着笑和他讲明前因后果，“我们是来录节目的。一位叫‘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网友，大概是您的舍友，曾在我们的主页留言……” 不过查卫生的杀伤力比较大，男生完全沉浸在阴影之中，又没完全睡醒，看着懵懵的，显然没怎么把季宁宁的话听进去。 男生宿舍是四人间。四张床上，仅有一张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有两张被子不同程度地被掀开之后随意拨到一边，其中一张大概是属于眼前才爬起来的男生。还有一张床上被子裹成了一团高高隆起，在听到男生的提示声后，只是不耐烦地动了动，继续睡。 “打扰到你们睡觉了吗？”戴雨桐禁不住皱着眉问。但与其说是对此感到抱歉，不如说是荒谬……毕竟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们节目组之前与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联系的时候，他明明表示没有问题。” “什么红鲤鱼绿鲤鱼……”男生别扭地念了会儿，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会儿闯入的一干人等，忽然懂了，“哦，你说老三？好像之前是提过有人要来……他醒的早，出去自习了，我们还在睡。没事，你们来了，我们正好去出去吃中饭。” 他说着又去叫剩下的一人。 ……睡到下午三点，才在来人的情况下起床去吃午饭。 看来自制力差是相通的，这两人不仅卫生习惯，作息习惯也很糟糕！ 戴雨桐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在陌生人面前，她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因而语气还算和缓，只有季宁宁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快要爆炸了。 这对她来说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这也是季宁宁觉得有播出可能性的原因。 很多她们看来不合理的事情，偏偏合理地存在着。 屋内同样散发着怪异的味道。戴雨桐趁这个机会简单地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还在睡的那个男生床下格外混乱。八成他就是让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深恶痛绝，甚至故意躲避的不爱卫生的舍友了。 在他的桌上，书籍杂七杂八地摆放着，还堆着衣服、杂物等等；角落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杯子，放置太久，表面飘起了一层细菌；不远处一个上了霉的……看形状像是柠檬，也没有丢弃；已经拆封吃光了的零食包装袋，仍大刺刺地丢在桌面上；桌下更是一片狼藉，各色塑料袋和塑料袋包着的快餐盒就这么堆在一边，地板看上去粘乎乎的，凝结着一些黑色的脏兮兮的脚印。 之前为bloom开门的男生对此熟视无睹，正踩着他的椅子站上去，试图把他推醒。 他依然嘟嘟囔囔地翻身，床板因他的动作震了一下，想必他的体积并不是很小。 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从床上掉下来，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第52章 节目组立马给了个镜头，其他几人也迅速往那看去——是一个抱枕。 男生用抱枕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等身抱枕配上抱枕上的图案，倒是让这种行为变得正常起来；只是在这种情境下，重新变得奇怪…… 那正是路溪。 看着像是从微博上扒下来的图片，画质有点渣，印在抱枕上微微模糊，但架不住日常风太过清新可人：路溪穿着一件米色碎花小短裙，扬着治愈的笑容冲前方挥手。 在粉丝中，这样的情境绝不算罕见，只是女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总会有些不知所措。路溪又最为害羞，如果放在平常，肯定会捂住羞红的脸，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现在她实在害羞不起来，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抱枕落在地板上，染上了奇怪的痕迹，黑乎乎黏腻腻一团，正好糊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路溪不被气哭已经很好了！ 其他人也很无语。 难为当事人还那么淡定，真是太毁三观。 连和戴雨桐住一起后就没少对戴雨桐各种穷讲究大吐苦水、衷心期待能回到没人约束为所欲为状态的季宁宁，都表示……如果是这样，还是算了，她宁愿被戴雨桐管着。 原本节目组的安排是让bloom的三人动手帮忙打扫宿舍卫生，在展现小姑娘爱干净的特性和极强的动手能力的同时，树立亲民形象。 那么当然是宿舍更乱，观众看着越震惊，节目效果越好。从中衍生舆论的探讨最好不过。 结果效果倒是比期待的更好，却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季宁宁忽然变了主意。 ——光是她们打扫干净了有什么用？ 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即便焕然一新的宿舍能引得几人千恩万谢，能让粉丝把她们的热情善良吹上天，可她们一走，这个宿舍还会迅速地变成原样。 于她们而言，不过赢得了一个虚名，并没有实际作用。 连当事人都不会有任何改善，更别提其他看客。 其实除了戴雨桐这类吹毛求疵的人之外，爱干净根本不是什么高标准严要求，仅仅只是一个意识，一个习惯。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有的人有但是懒得做，有的人没有但是在旁人的带动下会去做。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起替他们解决燃眉之急，还是从根本上培养他们的意识更为重要。 投稿的老三，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是宿舍的一股清流，但以他个人的力量深觉难以与强大的黑暗势力抗衡。在努力驱动他人未果、仅靠自己维持宿舍洁净久了之后，他自然也会抱怨，破坏了宿舍环境的明明是其他人，为什么要他来背锅？以至于最后，他选择眼不见为净的方式——终日早出晚归地泡在图书馆，根本见不着人影。 但这并未给拍摄带来多大的问题，即便应对节目组的是未经事先沟通的老二和老四，起先赶来开门的老四不讲究归不讲究，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听到节目组是来做好事的更是举双手支持；老二虽然始终窝在床上，老四推他还发出不满的哼哼，看着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根据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情报，他是个bloom粉。 就算不说，那个路溪抱枕也足以说明问题了。除此之外戴雨桐还在老二侧身时，眼尖地看见他贴在墙上的海报，有bloom全员，也有单人的，路溪、戴雨桐、魏芷文、宋忆文…… 第50节 季宁宁也惊讶地在桌角看见随手丢弃的《招魂》票根。 看来还是个死忠粉。 ……只是她们现在比起骄傲自豪，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明白的微妙心思。 因而老二的清醒，让她们几个格外紧张—— 节目组也分外紧张，怕凑得太近挡住了老二的视线，打扰了历史性的会晤，又怕隔远了错失精彩镜头。 无论如何，在老四的推搡下，老二终于悠悠醒转了。他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慢慢拢着被子爬起来，露出一张胖脸。天气太冷，他还舍不得被窝里凝聚了太久的热气，宽大的身子罩在被子中便如同拔地而起的巍峨山峰般耸立。 “今天出去吃？不叫外卖吗……”他揉着眼睛问。 老四笑眯眯地回答：“你记不记得老三上次说在微博上中了什么奖。今天有家政公司的人来我们宿舍打扫卫生……免费的，反正不要白不要嘛，”他说着，还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伏在老二的耳边小声道，“而且家政公司的人——长得还挺漂亮！” 他瘦条条的身子正好挡在老二面前。老二显然没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一点都不顾及在场的人，说得声若洪钟：“家政公司不都是大妈吗，哪有长得漂亮的！” 这次可不止季宁宁，连路溪和戴雨桐都躺枪了：“……” “你自己看。”老四觉得有点尴尬，一看人已经醒了，干脆从椅子上跳下来。 大家又愣愣地看着他穿着拖鞋踩完椅子后一脚踩在脏兮兮的地面…… “装模作样！”老二笑骂了他一声。 但他还是顺着老四的提示往前一看。实际宿舍突然闯入了这么多人，即便他再怎么没睡醒，也不可能大条到毫无察觉。 这一看，站得最前的三个小姑娘自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二：“……” 仿佛电脑当机一般，他保持着面无表情，半天没有声响。 “喂？这人怎么了！”老四已经迅速套好了外衣，正等着他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呢。回头看他还愣在床上，禁不住纳闷道，“还下不下了，不会是害羞不好意思吧——对了，你平常裸睡来着。” “……”正准备打招呼的戴雨桐表情僵了一下，稍愣两秒后才勉强地说了一声，“嗨。” “啊啊啊啊戴戴戴……”老二忽然结结巴巴地叫起来。 紧接着，这个邋遢又壮实的形象已在大家心目中根深蒂固的男人，居然——猛地抓起被子，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你们别看！我还没准备好！” 众人：“……” “老二你抽风了？”老四心直口快。 “闭嘴！”老二缩在被里，动来动去了一阵，大概把内衣穿上了，才又恼怒又羞耻地说，“……你帮我把衣服拿上来。” 老四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就伸手从桌上捞起外衣给他丢了上去。 只见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迅速地接过，收进被子里。然后有人顶着被子站了起来，撑起的一大片阴影仿佛泰山压顶，可这个泰山不太稳固，老二穿的时候就一直在抖，一个不注意就轰然从床上摔落。 此时老二正扯着他的裤腰带往上，大红色的线裤还清晰地暴露在外面…… 众人：“……” 如此一阵兵荒马乱后，老二才勉强穿戴好，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顾不上老四的责问，两眼死死地盯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为好的戴雨桐，讷讷地叫了一声：“戴姐姐。” “……不敢当，不敢当。”戴雨桐被叫得毛骨悚然，不禁扯了扯嘴角，“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叫我戴雨桐就好了。” 老四羞涩地点了点头，又去看路溪：“路仙女……” 路溪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地上那个抱枕在。陡然听他这么一喊，差点要被吓哭，连连摆手：“别别别别这样！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老四意犹未尽地应了一声，最后转头看向季宁宁：“……季宁宁你也来了。” 季宁宁：“……”怎么就她一个人不受待见呢？ 没有享受到粉丝追捧感觉的季宁宁必须对坑人势在必行。她笑眯眯地问：“你们宿舍平常多久打扫一次啊？” “看……看情况。” 老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回答。但等回头仔细一看，他原本神情还颇为荡漾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即便他平常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也知道的确不能见人。何况眼前来参观的并不是他可以大咧咧搪塞过去的男生，甚至不是普通的女生——在心目中的女神面前，他还是感到了万分窘迫，原本稀疏平常的场景也变得刺眼起来。 他立马用宽阔的身子紧张地挡在一团乱的桌子面前，一边努力与摄像机斗智斗勇，一边回答女神们的问题：“不凑巧，最近考试比较多，没时间打扫，看起来就乱了……” 季宁宁也不拆穿他，继续笑道：“我看你们今天还挺闲的，是不是终于打算好好清扫一番了？” “对！”老二哪里还能反驳，“必须的！” “不对啊，最近哪有什么考试？而且家政公司来不就是为了打扫吗，怎么是我们？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老四莫名其妙地嘀咕起来。老二一边恼恨他不懂得见机行事，一边用力地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吃个屁！都是你平常不注意卫生，老往我这乱丢，现在让人看笑话了吧！” 老四懵了：“……怪我咯？” 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无论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如何威逼利诱都依然我行我素的老二，如今只是看到三个小姑娘站在面前，就窘迫地主动收拾起来。 连劝说都省了，这样的结果，bloom自然乐见其成。 不过，不管计划怎么变，bloom来一趟绝不是为了看着男生们收拾的。她们三个当然也二话不说参与了进去。 何况戴雨桐早就忍耐不了了，一见两个男生都表示配合，立马指使起来：老二去把衣服被子都给换洗了，老四去拖地，她和路溪帮着收拾，季宁宁去倒垃圾…… ——为什么季宁宁要去倒垃圾？ 本来也不用她去做这种事的。 宿舍的状况太糟糕了，就算准备着手清理，当事人也万分配合，戴雨桐看着……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这毕竟是综艺，她本不应该抱怨，偏偏季宁宁巴不得她多失言几句，省得总是绷着脸看上去格外不近人情。如今一听，立马义正言辞道：“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完美。偶像不能只是高高在上的，而应该是接地气的，是粉丝可以接触到的、可以效仿的；因为粉丝的喜爱就是支撑偶像存在的最大意义。反过来，偶像也该对得起这份喜爱……” 季宁宁也是借机宣传一下bloom的价值观，在观众心中树立良好的形象。 可这种臭不要脸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果断把戴雨桐得罪了。戴雨桐给她分配任务：“那你去倒垃圾吧。” “你针对我！”季宁宁控诉。 戴雨桐横了她一眼：“要不刷马桶，随你选。” 季宁宁：“……我还是去倒垃圾吧。” 季宁宁莫名发现，自从她跟戴雨桐住在一起后，戴雨桐在类似琐事上压迫她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漂亮话说归说，季宁宁可不像戴雨桐，她抱怨起来简直毫无顾忌。 所以等她认命地退回门口后，就嫌弃地拨弄那一堆垃圾袋，皱成一团的脸分分钟可以截图做表情包。 但也不怪她不敬业，那堆垃圾袋不管哪个对细胳膊细腿的她来说都是庞然大物，她似乎一个都拎不起，而且真的是脏啊，仿佛用手碰一下都是对她的亵渎。 季宁宁不禁苦恼地转身对工作人员说：“要不你们来帮我丢了？” 有的工作人员一听这话就想上来帮忙，好在也有跟季宁宁混得熟的，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脾性，笑嘻嘻地说：“不行，这个环节是让你们帮着打扫卫生，我们来帮忙的话就违背了初衷，观众会给我们差评的。” “你们去，然后后期p成我的样子。”季宁宁说的理直气壮。 大家都取笑她：“别想了，把一个男人p成一个女人，那得多难啊。” “不要对我们的ps技术抱有太大希望，可能还没有你自己p的好看。” “对了，我们中的那个谁就是灵魂p图手，你可以试一试……” 季宁宁仍不甘心，作势先拎起了一个垃圾袋：“那可以这样，把我这个镜头拍下来，然后你们拎你下去，我在下面接应着，再拍那个镜头，最后把中间的部分剪辑掉，显得是我一个人丢下去。” 这话正好被出门丢新垃圾的戴雨桐听见，她不禁瞪了季宁宁一眼：“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说话的功夫早干完活了，快去，这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垃圾等着你去丢呢！” 季宁宁并不是有意推诿，只是她人设就该是不着调的，乖乖去做反而没意思。等到戴雨桐都这么说了，她当然就老老实实地拎起垃圾袋。 其实看着大，也并不重，季宁宁左右开弓，翘着兰花指一手拎一个，竟然摇摇晃晃地保持住了平衡，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沉稳走下楼。 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欢呼，好像季宁宁真的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还特意追着季宁宁傲然挺立的背影，把她丢垃圾下楼梯这一幕拍了个长镜头，以表示后期并没有剪辑…… 不过等到了平地之后，季宁宁的力气因逞强用得差不多，几乎是靠拖的了。好在垃圾站里离得不远。 这个时候仍有工作人员给她加油鼓劲：“胜利就在前方，冲啊！向前！” 季宁宁满脸黑线，自己都觉得有点夸张过头了，不由和他们搭讪以转移注意力：“你说后期会给我配上一个什么bgm？” 她还想说黄河大合唱或者义勇军进行曲呢，谁知道工作人员想了想：“……二泉映月？” 季宁宁：“……” 第53章 好不容易等季宁宁快要胜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莫名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转头，只见刚才还格外安静的宿舍忽然间涌出了不少学生，浩浩荡荡地汇聚在一起，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亢奋……周末留下来的人本来就少，这么一看，仿佛整栋楼都被掏空了一样。 季宁宁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行踪暴露，公开赛上的那一幕重现了。 可仔细看着奔腾的弹幕又觉得不对，而且那些人的行动方向根本不是冲着她这边来的。 工作人员机智地抓住其中一个问，对方一边跑一边狂乱地答：“卧槽《就要硬碰硬》来我们学校拍摄了啊啊啊啊啊！！！” 他说的是如今一档真人秀节目。其热门程度，看着闻风而动的庞大人群就可以推测一二了。 ……和bloom这边上赶着给人打扫卫生，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于是工作人员拍完热情高涨的学生们，又特意给萧条倒垃圾的季宁宁一个特写…… 季宁宁抿着嘴嘱咐他们：“记得给我加上二泉映月。” 然后她才一脸悲切地望着学生们远去的背影感慨： 哎，别人的综艺！ 既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就要硬碰硬》上，即便季宁宁现在知名度不算小，这幅倒垃圾的模样实在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了边上的摄影师，怀疑是不是《就要硬碰硬》的节目组来这边了，目光搜索到季宁宁时也只是想：【这是在给环卫工人拍纪录片吗】 环卫工人季宁宁：“……” 她悲痛地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宿舍附近暂时风平浪静了，才折回去。 只不过在看到预想中数量进一步增加的垃圾袋前，季宁宁先听到了一声尖叫。 ……是路溪！ 季宁宁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迅速皱起了眉，虽说在这样糟糕的宿舍环境中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但季宁宁没空琢磨她不在的时候大家做了怎样的清洁工作。在那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诸多社会新闻头条，关于漂亮女孩在社会上可能遭遇的种种危害……不过男生宿舍里还有戴雨桐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呢，这方面的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 而路溪尖叫的原因比想象中也简单很多，她一看见季宁宁杀回来，立马眼泪汪汪道：“有老鼠！” 第51节 确实，宿舍居然有老鼠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这么脏的环境里爬几只老鼠难道不正常？季宁宁十分鄙视路溪的大惊小怪。 “打啊，还愣着干什么！”季宁宁抄起门缝边上的扫帚就上去，路溪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催问，才指了指其中一张床底。 季宁宁便将扫帚戳进床底，用力地一扫。 ……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能阻挠季宁宁吗？ 她眯着眼睛，很快就看见墙角处浮现出一排[苟利国家生死以]，清晰地向她指示了此刻老鼠缩在的方位…… 季宁宁也不知道该吐槽路溪居然真信了她那一套，还是该吐槽弹幕外挂居然还可以用来找老鼠了。 “应该已经跑了，老鼠跑得很快。”戴雨桐也是惊魂未定。她一向爱干净，对老鼠这种生物自然是又惊又怕，敬谢不敏，“买点老鼠药吧，这么找没有用……” 她话音刚落，随着季宁宁的一捅，一只老鼠应声从床底蹿出，擦着她的鞋一溜烟跑过去了。 戴雨桐：“……啊啊啊啊啊！！！” 这叫声，比起路溪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听戴雨桐尖叫似乎比路溪尖叫更带感，这个时候季宁宁还是忙着指挥：“别光顾着叫了，快拦住它！” 可无论是老鼠难以捕捉的敏捷速度还是戴雨桐深深的心理阴影都让她无法动弹，路溪就更不用提，老鼠一出现就慌得上蹿下跳，不帮倒忙已经很好了。 还是两个男生给力些，老二迅速地把宿舍大门关上，防止老鼠跑掉；老四则机灵地从卫生间拿了个水桶，顺着老鼠的行动轨迹，一路砰砰砰地试图用水桶把老鼠罩在其中……看上去有点像在玩打地鼠游戏，虽然累得气喘吁吁的老四并没有一次成功过。 如此围追堵截一番，季宁宁也只能遗憾宣布：“……跑了。” 这个结局对两个小姑娘来说却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两个大男人还颇为好奇地凑过去看。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宿舍角落里有个隐蔽的洞口，老鼠就是从这钻进来的，之前没少在宿舍作乱。 因为两人一合计，就恍然了：“难怪晚上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我堆地上的东西看来是被老鼠咬过了？”“你说房里是不是还有老鼠尿的味……” 戴雨桐听不下去了。季宁宁看到她心里已经崩溃地想要再次消毒一遍。 “谁知道室内有老鼠怎么办？”季宁宁问。 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除了老鼠药说不出什么来。还是在问了一圈工作人员后，排除了放火烧和硫磺熏之类不适合在宿舍操作的方法，得出了一个很无奈的结果——老鼠药、粘鼠板、捕鼠夹之类常规手段…… 无法亲眼看到成效的季宁宁有点小失望，只能一再嘱托她们走之后男生们一定要做好防治工作。 再等季宁宁倒了几趟垃圾回来，宿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看上去真的跟来之前焕然一新：桌面和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个人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被单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收进了衣柜里，而且少了多余垃圾的侵占，宿舍的空间都仿佛一下子扩大了不少。 戴雨桐看着大家半天的成果，忍不住感慨：“这才是宿舍啊……” 此时老四也摸着脑袋感慨：“这看着根本就不是我们那个充满生活味儿的宿舍了……” 戴雨桐：“……” 面面相觑时，老二啪地一下又打上了老四的头：“还是这样好！一个干净整洁的宿舍才是生活的基础！戴雨桐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保持的！” 他说得倒是真心实意，季宁宁猜想她走了之后戴雨桐没少给人灌输她那一套思想，毕竟戴雨桐真心是个爱干净到了极点的人，从她最开始就失态，非得动手把乱糟糟的宿舍收拾干净就可以看出；季宁宁后来才知道，老二这承诺绝对是真的，因为戴雨桐要了他的微博，说要让他定时上传宿舍照片供戴雨桐检查。如此痛苦而幸福的要求，老二自然是满口答应，看来在脱粉之前他是回不到原来那样邋遢的生活了…… 季宁宁在对老二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同情感时，也有一种优越感：“幸好雨桐你有一个知错就改的好粉丝，和一个优秀的舍友，愿意和你一同维护宿舍环境。” 然而戴雨桐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对她那点破毛病再清楚不过，当场就揭短道：“前提是这个舍友不要总是偷偷涂改值班表，还有晚上睡觉不要老磨牙。” 季宁宁：“……” 戴雨桐所说的值班表，是贴在宿舍门口的一张标注着她们两个轮流打扫室内卫生的安排表，每个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要自觉画勾，而季宁宁不仅画自己的，还涂改戴雨桐的；当然她涂改得十分明显，一点掩饰都没有，戴雨桐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因而每回都直接无视。 至于磨牙……季宁宁还真不知道。原来她睡觉磨牙？ 不管怎么说，即便季宁宁的人设就是这个样子，可 第一回当着镜头的面被人怼回来，她怎么就感觉这么酸爽呢？ 辛苦大半天，两个男生又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节目组当然满口答应请客。不过在他们强烈要求下，大家都先藏起来，只是把镜头摆在宿舍里，拍摄回来之后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惊喜反应。 虽说去bloom小助手下留言的人是他，但他通知舍友的一直都是“家政公司的人要来”，内心也根深蒂固地如此认为。一看到整洁得不像他们宿舍的宿舍，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骗我的，真的有人来打扫了！看来bloom还是个说话算话的团队……” “你知道是谁来打扫的吗？”老二正襟危坐问他。 老三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被这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家政公司啊？” 这个时候三个小姑娘便推开门进来：“surprise！”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他显然不像老四那样对老二的爱好不闻不问，何况他私下也很喜欢路溪的颜，一看见本人就傻眼了，好半天才推着眼镜结结巴巴地说，“b……bloom，你们亲自来了？” “还是她们亲自打扫的！”老二骄傲道，“这是我偶像擦过的地板，我以后都不打算踩了……你也是，不准辜负她们的劳动成果，听到了没有？”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这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拆穿：“我从来不乱丢，我们宿舍只有你产垃圾最多最严重……”但看着老二似乎真有改邪归正的意思，他欣慰之下还是就此住了嘴，给人在偶像前留点面子。 毕竟他比谁都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宿舍生活靠的是大家共同的维持。要是摊上个不靠谱的舍友，舍友不愿意干的事情，他还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去干不成？ 他曾以为他的大学生涯中永远跨不过这道坎，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自然不敢破坏。 虽然他从未对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寄予希望，无论是bloom对粉丝的影响力，还是bloom本身愿意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节目的尾声，自然是在三个男生的赞扬与保证中，节目组一同在宿舍大门口合了个影。 这阵仗自然引起了同层路过的学生注意。有关系好的还来问了一句，老二实在忍不住炫耀：“这是我偶像，来帮我打扫卫生的！简直就是新时代的田螺姑娘！” “……做梦呢？”那人嘀咕了一声，“不会是双十一时出租的女朋友吧？你就这么抛弃你的左右小情人了？” 老二在偶像面前脸皮格外薄，顿时怒道：“滚！” 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不仅把相识的学生吓了一跳，更把踩在楼梯口正满脸笑容对着镜头介绍的记者吓了一跳。 第54章 被《就要硬碰硬》吸引过来的当然不止学生，还有记者。 媒体的情报比学生们更为快捷准确，他们早早就占好了位置，齐刷刷对着节目组的摄像机比节目组本身的还要多，待到今日出场的嘉宾在助理和工作人员簇拥下走进来时，更是疯狂地按动快门。 这样让底层偶像求之不得的场景，放在《就要硬碰硬》的录制现场里却只会让导演烦躁地皱起眉，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在质问完到底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后，他又挥着手不耐烦地让这帮记者赶紧滚蛋，省得在正式播出前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把内容全部给透露出去。 记者当然不会同意。如此僵持了一番后，才在双方的妥协下正式开始。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还真就发生了。 只不过谁也不想看到的事情，着实让记者两眼放光，就像饿狼闻见了肉香，恨不得一头扑上去。 这次节目组请的嘉宾中，有一个就是当红小生秦睿。 作为一个才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小鲜肉，相比其他嘉宾，秦睿的资历当然很浅，能够傍身的好作品连一部都没有；但他长得英挺帅气，放在俊男美女满地跑的娱乐圈中仍格外惹眼，加上所在公司有意捧他，如今的人气高涨得可怕，尤其是在年轻一代中，圈内鲜少有能与之匹敌的。 在场的媒体和学生们，十之七八是冲他而来。 尤其是女人们，一看到秦睿真人比电视上网络上更为炫目的脸，个个激动得脸蛋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去操场上跑个三五圈冷静冷静。 但要去跑步的人不是她们，是秦睿。按照节目组的要求，他要脱了厚重的羽绒服，和其他嘉宾先去操场上冒着寒风跑十圈。能够坚持下来的人才能依据相应的成绩取得相应的积分，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这一跑，问题就出现了。 能来参加《就要硬碰硬》，秦睿当然是事先了解过，并做了充足准备的。实际上，他的体质根本不差，脱了衣服之后的好身材更是让粉丝嗷嗷直叫。 可他最近曝光率高、资源多，他的勉励工作又是出了名的，时常忙得几天几夜合不了眼。如此一来，身体状态根本不容他的掌控，即便他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肯定能咬牙撑下来，跑了几圈之后就感觉脑袋发沉、喉咙发干、胸闷气短、腹部刺痛……种种负面状态累积在一起，秦睿又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眼见着快要到终点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精神上有所松懈，脚一歪，倏地一下栽倒在地。 看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记者们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秦睿身边去查看他现在的状况，无奈节目组拦得紧，只能站在看台上拼了命地拍照。 导演一口咬定秦睿只是普通的崴脚，还等着他坚强地站起来，在大家的注目下跌跌撞撞地走向终点，紧接着所有人为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坚持跑完全程的坚毅品格鼓掌欢呼…… 可等了一会儿，秦睿完全不动弹。 学生们开始骚动，现场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也有觉得不对劲，想去看看情况的。只有导演仍在严厉劝阻：“急什么急！等秦睿再缓缓。真正的男子汉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可是经验丰富的记者一点都不好糊弄，当即闹起来，坚持秦睿是出了事，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就在双方吵闹得几乎要动手时，一个学生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要是平常节目组肯定不会让无关人等接触到参与拍摄的大明星，但现在一团乱，这个学生存在感比较低，表现得又太过自然，竟然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来到秦睿身边，扳过他看了看。 这下，不瞎的人都看到了。导演更是气得直骂：“这谁？谁把他放进去的，秦睿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现在的学生素质都这么低吗！？” 地图炮一开，原本就心急如焚的学生们同样气得脸红脖子粗：“秦睿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你快去看一眼秦睿哥哥到底怎么样了啊！！！” “麻痹节目组男神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跟你拼命！！” 闹得导演根本抽不出人手去赶那个学生。 偏偏在这个时候，原本就汹涌的记者们忽然一阵惊呼，节目组都头大的不行，生怕他们再添乱子。幸好仔细一听，是一件好事情：“起来了起来了！”“秦睿站起来了！”“他过来了！！” 真的是秦睿。刚才还伏在操场上一动不动的他，现在正一脸茫然地朝这边走来。脚步虽然虚浮了些，看着确实没什么大碍。 这下记者更加拦不住，拼了命地拿着话筒往秦睿跟前凑。导演厉声喝止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何况秦睿大概有点懵，脱口而出：“我刚才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隐约间有人把我拉了回来，我才重新睁开眼睛……” 这话说得太玄乎，记者都疯狂地问：“是刚才那个学生吗？” “学生？”秦睿一脸向往地望着前方，也说不清到底在看哪个方向，“不，我想他一定是个世外高人……” 沸腾的记者尽职地把秦睿的话记了下来。这番不着调的展开气得导演非把他们驱逐不可。 于是有的记者还赖在原地挣扎，有些记者已经匆匆回去着手写稿了，有的则灵机一动，想去深入挖掘那个世外高人。 秦睿的话他们当然不信，太扯淡了，那学生肯定只是碰巧而已。但既然秦睿已经给他打上了这么个标签，他又隐藏在大学里，做好事不留名，至少秦睿的粉丝肯定会格外好奇。 而且学生们都扎堆着，问起来也方便。 还真被记者问到了。 此刻，世外高人——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同学，正回到窗明几净的宿舍，感受着比救人更大的身心愉悦，全然把满心惦记他的秦睿和记者们抛之脑后。 等他颇为忐忑地和偶像们合影留念时，记者正好找上门。 而老二那声气壮山河的“滚”，虽吓得记者心里一颤，却没有任何退缩。干这行就是这样，越不让拍的东西就越想拍，也越容易拍出什么来。 他们刚和《就要硬碰硬》节目组抗争完，一腔热血还没冷却，如今还未上前就听见这么一声，反倒燃起了斗志，气势汹汹地一脚跨上楼梯，犀利的目光左右一扫，就迅速锁定了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再看到《bloom之路》的团队，记者还以为是其他捷足先登的新闻媒体，心下越发肯定了。 “就是他！”他们快速地交流了一番后，记者就将话筒递到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跟前。 先是介绍自己来自某某电视台某某新闻栏目，再将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一顿夸，然后还企图问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他叫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摸清前因后果的季宁宁迅速插话以及……做鬼脸强势抢镜。 第52节 记者根本不想理她。但这话很合并不想因此出名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心意，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她说的没错。” “……好吧，”记者的笑容一僵，毫无心理准备地勉强念了一遍，“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然后一边在心里头暗骂这什么破名字，一边继续装得笑容满面道，“请问您在从天而降对秦睿施以援手的时候，心里怎么想？”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踌躇了一下。季宁宁看到他在想：【刚在书上看到的急救方法，想找个人试验一下……】 这种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但撒谎对他来说也有些困难，他不禁推着眼镜掩饰自己的尴尬，假装一本正经道：“没怎么想啊，助人为乐不是每个人应该具有的优良品德吗？我也就是掐了他几个穴道，算不得什么，你们要采访不如采访这几位年轻偶像，我是真心佩服她们……” 他说着就侧过身，把bloom的三个小姑娘推到前面来。 这锅甩的——季宁宁喜欢！ 虽然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是真的不想被采访，才推了人当挡箭牌，他心里确实也有一点想让媒体表彰bloom的意思。 作为半个粉丝来说，能为偶像争取曝光率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而且他说的是大实话，那样连他都觉得难以下手的环境，这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二话不说动手了，老二为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更让人感动不已。就冲这个，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就觉得真心应该给她们颁一面锦旗。 而记者一看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出现在男生宿舍，自然敏感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既然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如此抗拒，他们索性转头挖掘新的新闻：“这三位是……” “我先问个问题哈，”季宁宁举手，“你们栏目主要报道的是社会类还是娱乐类？” “……综合性，偏向娱乐。”记者一懵。 季宁宁瞬间喜笑颜开：“那太好了，同行啊！”说罢就对着镜头宣传起来，“想知道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是何许人也？想探究神秘宿舍背后的故事？敬请关注《bloom之路》，我们将为您揭秘，每周一晚上七点准时更新，不见不散！” “这……什么鬼？！”记者一下子就凌乱了，禁不住问，“如果是社会呢？” “社会啊……”季宁宁摸了摸下巴，突然面容肃穆，将右手放在胸前，“为了响应党的号召，我团于今日开展了学雷锋做好事活动，派员来男生宿舍帮助打扫卫生。短暂的一下午过得充实而快乐，看着胸前更加鲜艳的红领巾，我衷心希望如此有意义的活动能够继续下去……” 记者：“……” 放上电视的时候，胡说八道的内容当然剪掉了，于是观众上一秒还在揪心地看秦睿昏迷，幸好有好心人救助，下一秒，画风突变，在节目组的深入调查下，不仅找出了见义勇为的好少年，还有乐于助人的好少女…… 一个偏娱乐新闻的报道，忽然就变得充满了社会主义正能量！观众表示有点懵。 再一看后面的介绍，bloom，居然是个偶像团体，仿佛硬生生地又从新闻联播给拉回了娱乐新闻…… 虽然打扫卫生什么的听起来扯淡了点——看来还算是个不错的偶像团体。很多人就会这么想。 至少，这样的综艺比隔壁那个不把人当回事的综艺有意义多了。 然而正儿八经的报道固然能拉拉路人好感，类似的作秀见多了，很少有人会因此对一个团死心塌地。 季宁宁也对此不甚在意。她原本就没想到过记者会来采访她们，所以现在增加的额外曝光度，对她来说已经是喜从天降，好运爆棚了。电视台官博下的质疑和更多的正面评论更让她坚持走群众路线不动摇——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无论是不是作秀，至少她们是真的在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季宁宁倒是没想到，电视台居然把她那段采访在网络上放了出来，还配字“这才是小编想放的版本，但是审核不过，大家懂的，现在冒死为大家揭露真相”。 网友们一看这个画风不太一样的版本，顿时就233333了。 第55章 先是不明真相的路人表示“这妹子戏真多”、“ 她们拍的是什么综艺？有点想看”、“这真的是我看了十几年的新闻节目么？我不相信，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紧接着季宁宁的粉丝就攻占了评论区： “咦这不是我宁吗，我宁上新闻了？赶紧回去看！” “我宁原来只是带跑剧组的画风，现在连新闻节目的画风都带跑了hhhhhhh” “虎摸小编，小编萌萌哒，加鸡腿，记得给我宁也加鸡腿” “我们宿舍也很脏！！我宁快来打扫qaq” “我宁真的好棒啊，和外面那些温柔漂亮的偶像不一样（我不是黑2333）” “《招魂》票房逆袭，《乒乓》热播在即，说新生代年轻偶像中季宁宁的知名度排前几名应该没问题吧？一个事业上升期的偶像，放着吸粉的偶像剧不去，甘愿拍一些没人看的综艺，我就问现在的娱乐圈有几个人能做到[微笑]” 最后这个……粉丝滤镜有点严重，《乒乓》之后通过事务所联系季宁宁的剧组、杂志、广告商确实不少，但让季宁宁心动的不多，已经都接了。剩下的，宁缺毋滥，季宁宁还不如好好拍综艺…… 当然季宁宁的黑还是要来刷一把存在感： “好无聊的视频啊，一眼都不想看。” “季宁宁不就是这一套来来回回地用吗，想表现得自己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呗，看都看腻了。” “恕我直言，幸好小编没有把这一版真的放出来，不然一生黑，再也不看你们的新闻。” 由此双方又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与之相关的新一期《bloom之路》自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虽然相比还在热搜上挂着的秦睿仍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便导演后来发现不对劲，想要遮住这件事情，现场那么多的记者和学生们，人多口杂，现在信息传播速度又快，网上早就铺天盖地都是秦睿拍真人秀过程中昏迷节目组拒绝救治的负面新闻了。 秦睿的粉丝战斗力比沈迎夏的还要厉害，分分钟就把节目组喷成了筛子，不少明星也被莫名其妙拉下了水。季宁宁躺枪得更理所当然，有一波人指责她强行蹭热度，借着秦睿宣传自己的三流综艺…… excuse me？？ 虽然想想好像真有点那样的意思，但季宁宁这种一向爱给别人洗脑的人，怎么会接受别人的洗脑。记者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采访她也是很凑巧的事情，宣传点更是bloom的做法，真实可靠，一没捆绑而没贬低。 只不过起因和秦睿扯上了一点关系，难道新闻就不能宣传其他的事情了？ 要不是秦睿后来亲自感谢救过他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顺便对bloom的行为进行了简单表彰，季宁宁心里头没准连他也给记恨上了。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是一个很荒谬，但谁也控制不住这样偏向性的结论。 这样的道理，对季宁宁来说也是一样。 她无法控制粉丝，所以她只能慢慢影响粉丝。 不过和很多明星因脑残粉战斗爆表被路人鄙夷不一样的是，讨厌季宁宁的人大多数根本不是讨厌她的脑残粉，而是从一开始就讨厌她这个人…… 总之季宁宁就拿着秦睿的新闻去给bloom的小姑娘们看：“哎呀，你们看秦睿出来回应了，是因为工作繁忙、过度疲劳才会在综艺录制现场晕过去，感谢大家的关心，接下来会多注意的……哎，你们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事情才发生没多久，季宁宁又暗示得明显，一副“说的就是我啊看我看我”的表情，除了几个缺心眼的还在那想“哪里眼熟了”或者“这种事情不是经常有吗”，几乎都懂了。 但在她们开口表示之前，路溪率先瞪了季宁宁一眼：“你还敢说！还好是我们自己的综艺，没有泄露出去，要是和秦睿一样弄得人尽皆知，你哭都没地方哭！” 在这个问题上，路溪的立场十分坚定：就是季宁宁的不对。 季宁宁被她的态度弄得有点泄气，不过很快重振旗鼓，继续念着微博暗示小姑娘们。 发生了这种事情，粉丝当然心疼得要命，掐架的关心的和祝福的都不说了，还有很多给秦睿寄鲜花礼物的——这就是季宁宁关注的重点了，她拿着秦睿晒礼物感谢粉丝的微博说：“同样是晕倒，有的人待遇这么好，有的人不仅没有慰问礼物还从此失去了自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宁愿弄得人尽皆知。多好啊，有人心疼。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人疼她……” “……”所有人看着季宁宁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微妙。 柴蔚第一个忍不了，摸着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倏地站起来道：“行行行季宁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发誓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能麻烦你正常点吗？你根本就不是娇羞这一挂的！” “哎呀，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能娇羞了……”季宁宁砸吧了一下嘴，捂着脸娇笑道，“你们真讨厌！” “……”所有人心里一寒。 她们忽然开始怀念起曾经无比痛恨的受压迫感了……真心跪求季宁宁欺负人！！ 日子就在季宁宁致力于带跑bloom画风的过程中一天天度过。 有了《bloom之路》前几期的积累和这次的宣传，宿舍卫生这一期，光是等直播的人就翻了好几倍。 无论是等着夸奖的粉还是等着看好戏的黑，这个时候都抱着还算轻松而天真的心态。但等男生宿舍的全貌第一次真正出现在公众面前时，所有人瞬间—— 卧槽……这宿舍！？ 太可怕了！ 即便闻不见气味，看着姑娘们嫌弃得根本管理不住表情的模样，大家也可以脑补出七八分；而且视觉冲击真的太强烈了，义愤填膺之下，好多人就忍着恶心截了图，拿去甩给言之凿凿打扫卫生有什么了不起bloom一定是作秀的人看：“这种程度的作秀我真心佩服。”“你要是能来作秀，我们绝对欢迎！！” 有些人自动退散，开始闷声不吭；有些人还很敬业地坚守立场，但振振有词之余，气势实在比不过有图在手天下我有的对手…… 除了bloom粉有了掐架的底气与证据外，关于综艺内容的反响也和季宁宁预料的相差无几。 实在是最初的宿舍太不堪入目了，对未来大学生活充满担忧的、痛批当代大学生已丧失基本生活素质的、赞同地爆料身边类似事情的、愤怒晒宿舍表示这才是真正大学生生活的，比比皆是。 有营销号专门截了宿舍前后对比照片供不知情的网友讨论。 也有学校借机发起晒宿舍照片评选星级宿舍活动，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的学校更是其中的先驱者，因为很多浑水摸鱼的人攻击学校，他们不得不焦头烂额地表示个人行为不能代表一个学校。 当然也有某些人说：“宿舍是私人空间，想怎么样都是学生自己的自由，你愿意的事情不代表别人愿意去做，因此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骂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的不说，查卫生简直灭绝人性。” “查卫生真是呵呵了，三天两头里二话不说推门进来一言不合就扣分，不准贴海报垃圾桶里不准放垃圾什么的是有病？” 附和的人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表示：“没了查卫生的约束，我们宿舍可能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痛苦归痛苦，还是查吧……” 在这个过程中，bloom自然被人注意到：“这什么偶像团体啊，还愿意干这样的事情？” “佩服三个妹子，那种环境我根本不想待，更别说帮着收拾了……” “现在的偶像真不容易。” “虽然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愿意去做真了不起，为bloom点赞！” “啊啊啊啊我宁要是来我宿舍让我把宿舍拆了再建我都愿意啊！！” bloom便借机在微博宣传，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创造干净的宿舍环境，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关注bloom小助手的人也多了起来，留言更是往奇葩的方向发展，大概粉丝们都知道bloom是真的会来帮着解决问题，一个一个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吸引偶像，颇有些选妃时秀女们争奇斗艳指望着皇帝多看一眼的感觉。 虽说这个时候，皇帝根本顾不上秀女；她还有后宫佳丽三千等着垂怜…… 接下来的《bloom之路》，就是验收各组成果的时候了。 就算没有季宁宁等人单独去男生宿舍拍摄的事情，节目组也是打算让小姑娘们自己策划综艺内容的。这样一来，既给了各组不少机会，也给她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单独策划综艺环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既需要创意，又需要考虑拍摄难度、观众的接受程度等等，对于之前还在一门心思唱歌跳舞的小姑娘们来说，陡然上手，简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此在最开始的喜悦之后，她们很快被现实的苦难弄得愁眉苦脸。私下交流就是诉苦，难免追究起—— “当时是谁提的这个馊主意？” 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各组成员在追究起罪魁祸首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当时兴奋归兴奋，场面不算乱，又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大家还保留着那天的记忆，凑在一起顺蔓摸瓜就把宋忆文给揪了出来。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排斥？不是很有趣吗？” 宋忆文一脸单纯的模样真让人充满了揍她的欲望，平日里跟她关系很好的龚紫第一个去捏她的脸：“你害死我们啦！” “为什么？你们觉得很难吗，”宋忆文嘴快道，“我们组都已经想好了呀……” 众人：“……”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小姑娘们瞬间分立，不和宋忆文一个组的人虎视眈眈着和宋忆文一组的，俨然要扑上去将人生吞活剥。 不过宋忆文的队友里有徐元容，小姑娘平常经常板着脸，看上去还蛮凶悍的，一把她推出来，其他人就噤声了。 徐元容更是给力，堂而皇之地承认了：“这是战术！” 第53节 “切！” 面对大家的不屑，她又扬起头，颇为得意地炫耀：“既然已经暴露，我就不用憋着了——没错我们组就是已经想好了综艺内容，你们有什么不满的，来打我啊！” 第56章 徐元容这幅嘚瑟的模样自然气得剩下的人牙痒痒，看似不欢而散，实际一个个都恨不得分分钟构思出个精巧有趣的综艺来狠狠打她的脸。 心里带着斗气，做事也会更加上心。 “……这就是良性竞争啊！”季宁宁在监控的另一头回顾着这一幕时，禁不住面带微笑地点头。 路溪却有些不安：“这不是平白给团里制造矛盾吗？本来大家还能好好相处，为什么非要吵起来不可，看着多闹心……别这么做了吧，要是积怨久了，矛盾彻底不可调和了，该怎么办？” 她这优柔寡断和杞人忧天的性子永远改不了，但也不算坏事，季宁宁就灵机一动，微笑望着她：“所以需要你及时开导她们，防止她们产生心理问题啊，辅导员路溪小姐。” “辅、辅导员？”路溪指着自己，傻眼了。 季宁宁脱口而出的时候，只是觉得路溪这幅事无巨细都担忧不已、总把人想象得弱不禁风的模样太像辅导员了，说出口之后她又觉得——嗯，没准bloom还真就需要这么一个辅导员。 路溪形象好，人也善良贴心，有她盯着每个团员的情绪，倒也放心。 戴雨桐也被这个形容逗笑了，路溪那天天瞎操心的模样，可不就是辅导员么。笑完之后她又说：“真担心的话，辅导员多盯着点，别让她们出乱子就是了。” 戴雨桐的想法要比路溪残酷些。不过她根本就不觉得竞争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就算因此被淘汰了也是能力不足，理所当然——她甚至希望早日看到更为精英化的bloom，为此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她当然不会当着路溪的面说，只是明里暗里仍是站在季宁宁这边的。 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想法不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无论如何，综艺还是照旧进行，不管是好的是坏的，各组都得展现她们的成果。 毕竟是个重要的露脸机会，各组都十分重视。 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第一个出场的正是已经拉满仇恨的宋忆文所在的组，因为当初抽到的是红球，季宁宁很没创意地给她们命名为红组。 宋忆文曾抗议：“我可以改叫火烈鸟组吗？” 这个莫名其妙的提议则被其他组员反对回来。但她们各自又有了各自的想法，比如邱楚涵就说：“我觉得叫奇迹组比较好。” 乍一听还像那么回事，大家满意点头之余，不禁问了：“你是怎么想到奇迹的？” 邱楚涵正色道：“我们组不是红色吗。有句话说得好——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红色……” 众人：“……” ……于是在大家举棋不定的时候，暂时叫的还是红组。 代表红组站出来的是宋忆文。这个小姑娘始终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长相甜美，非常讨人喜欢。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她也不怯场，拿了话筒就拼命地挥手，脸也一个劲地往前凑，只差贴在镜头上了，还是同组的姚琳哭笑不得地把她拉了回来，“在这个环节，我们将为大家介绍隐藏在城市深处的、不为人知的美食！” 大家瞬间了然。平日里宋忆文就对美食情有独钟，一有时间就跑出去寻觅值得一去的店，偶尔还会在微博上发些攻略，转发不少。她们也时常顺着宋忆文的推荐去找…… 有这么一手，难怪她们主意出得这么快！ 其他人了然之下，有的兴致勃勃等着宋忆文分享她的终极经验，有的想看她具体是如何做的，自己参考参考，也有不屑地摩拳擦掌等着自己这组吊打她的…… 宋忆文手一挥，开始放vtr。 伴随着一段轻快的音乐，画面渐渐亮起。 一开始还是车水马龙的街道，猛地一偏转，换上了宋忆文过于靠近的一张大脸。但她很快调整了角度，使得屏幕上又出现了平日里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 “我在等容容，等会儿我们会一起去找吃的。可是她好慢啊，不会是放我鸽子了吧？”她嘟嘟囔囔地说着，看上去俨然一个抱怨好友迟到的普通女孩。大概是太无聊了，她盯着镜头研究了会儿，又敲了敲屏幕，像是因此可以和观众说话一样，兴致勃勃道，“你们说我是该等她，还是不管她自己去吃算了？” “……还能这样？”现场看着vtr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虽说原本就是网络综艺不用太过拘束，既然给了各组空间她们的确可以自由发挥……宋忆文也太过随意了！这哪里还是综艺，简直就是朋友圈小视频嘛！ 要不是看她长得好……嘟起嘴的小模样娇俏得不行，自然地撒娇更让人忍俊不禁，看的人一定会觉得特别无聊吧？ 但未来观众的想法，现在谁也不知道。 现在她们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后期将vtr快进了一段时间，大家只看着宋忆文动作飞快地一会儿在这蹦跶一会儿去那跳房子，如此折腾了一番时间才看见姗姗来迟的徐元容。 宋忆文当即感动得眼眶含泪，一边扑上去要给徐元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委委屈屈地哭诉：“容容我等了你好久嘤嘤嘤……” 徐元容却冷酷地把她推开了：“你等我？” “我一直在等你啊。”宋忆文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徐元容黑着一张脸：“宋忆文你看清楚你把短信发给谁了行不？——要不是龚紫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挑在今天出门！” 宋忆文听得有些懵，徐元容又教训了她几句，她还不以为然，觉得徐元容是在为迟到找借口呢。直到徐元容强迫她拿出手机，她才呀了一声：“原来我真的把短信直接发给阿紫了……” 徐元容气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宋忆文平日跟龚紫关系好，但现在龚紫跟她们根本不是一个组的。当初宋忆文心直口快地把她们早有准备的事情透露出去就不说了，现在居然直接把行程告诉龚紫？甚至连队友都毫不知情，还得龚紫好心通知她才知道有这么回事？——摊上这么个队友，还因她的自告奋勇，本组由她策划……简直心累！ “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是敌人，敌人好吗？”徐元容愤怒地教训她。 宋忆文笑嘻嘻道：“没关系，阿紫不会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能不能长点心，我们这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组！”徐元容拉长了脸吐槽。眼见宋忆文一个劲地举着摄像机往她面前凑，她又骂，“别拍了，我刚才说的也是内部机密，绝不能让龚紫知道！回头给我剪了听到没？” “哦——”宋忆文拉长了音道。 观看vtr的众人：“……”何止是龚紫，我们都知道了！ “哎呀，忘记跟后期说了。”宋忆文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么回事，不禁拍了拍脑袋，却仍毫无愧疚地说，“既然已经播了就这样吧，又没什么关系？” 她看向徐元容。徐元容全程僵着脸，显然没想到宋忆文不仅把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都放了出来，连这一段也给保留着……虽然是实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哪有当着团的面大咧咧说的？徐元容表示很心累，短短的几分钟vtr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反正已经被坑惨了，加上徐元容平常就表现得高冷孤僻不合群，她索性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副“你们这些凡人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表情。 要是放在平常，宋忆文毫无保留地对团员说，“徐元容私下形容你们是敌人”，大家难免心有芥蒂；可徐元容时常就是得理不饶人，她这么说大家相对还觉得挺正常的，最主要的是，宋忆文就这么给人放出来……到时候就这么播出来……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大家都开始心疼起徐元容了。 如此折腾了一番后才进入正题。 宋忆文兴高采烈地拉着徐元容，向着目的地进发。 她约的地方原本就是美食街入口，一走进去四周围都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摊主热情地叫卖着，就差伸手拽住两人，浓郁的香气更是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徐元容的步伐不禁稍稍一慢。宋忆文倒有些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感觉，虽然举着摄像机把周围的繁华简单扫了一遍，自己却始终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最深处。 “……什么味道？”徐元容忽然动了动鼻子。 她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味道夹在让人陶醉的喷香之中。一开始不太明显，她也只是怀疑，随着宋文的一步步走近，那味道简直盖过了一切，徐元容终于确定了。 同时，她也看到了罪魁祸首——宋忆文七拐八拐之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的一个臭豆腐摊。 “这味道……”徐元容掩着鼻子，神情有些微妙。 宋忆文却深深吸了口气，仿佛置身在大海边用力呼吸着前所未有的新鲜空气一般，大大地喟叹：“还是这里最香！” 徐元容：“……”她没有说话，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宋忆文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跟老板十分相熟，一句话都不用说，老板已经很懂地点点头，笑呵呵地夹了十几片臭豆腐丢下锅。宋忆文将摄像头下移，拍着臭豆腐浸在金黄的油中，在油锅里炸得噼里啪啦的模样，舔着嘴唇对徐元容解释：“我吃遍了全市的臭豆腐，只有这里最棒！” “啊真厉害……”徐元容有气无力地夸了一句。 实在是宋忆文表现得太轻松了，根本不像是正儿八经地拍综艺vtr，徐元容也有点忘记她们是有任务在身，说出的每句话都会观众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分析……她的不耐烦已经挂在脸上了，却又忍不住去看那些臭豆腐：“这……你确定能吃？” “为什么不能？”老板看着这是宋忆文的好朋友，说得也很耿直，“就算真是潲水泡出来的，你们只要不知道，不还是照吃不误吗？” 徐元容：“……” 现场观看vtr的人：“……” 槽点好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季宁宁反应稍微快点，她本来就作为主持人站在前面，这会儿稍上前一步就站在所有人面前，夸张地张开双臂假意要挡着屏幕前的观众看vtr：“这简直是放送事故！快给我向全天下清清白白的臭豆腐道歉！” “不用着急，这一段后期会剪掉的。”戴雨桐也有点习惯这样的模式了，十分淡定地随口道。 不管后期会不会剪，现场这一段反正是录进去了。 好在vtr中徐元容一脸懵逼的时候，老板已经笑了起来：“傻丫头，这你也信！我们的臭豆腐是用卤水泡出来的哈哈哈哈谁用潲水啊！” 徐元容：“……”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第一次被人称呼傻丫头，还是和一个真正傻白甜的宋忆文站一起的时候，还是被一个卖臭豆腐的老板……徐元容的面部表情已经无法控制，嘴角一直在抽啊抽…… [没想到徐元容平常面无表情，关键时刻颜艺这么厉害2333] [简直可以做表情包] [徐元容：我是谁我在哪里] 季宁宁忽然看到vtr上飘过几行白字，是……弹幕？ 她有些不敢确定是vtr自带的弹幕，还是只有她能看得到。但看其他人仍保持着之前的懵逼，并没有因此惊讶，再看最新飘过的一条[宋忆文不愧是季宁宁的亲信，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季宁宁猜测是只有她能看到。 江门山之后，宋忆文和龚紫都对她十分亲近，私底下就被其他人嘲讽为季宁宁的亲信。 不管vtr再怎么胡来，这种话都不会放在明面上说，更不会由宋忆文这边说出口。 季宁宁也没追究是谁发的弹幕。宋忆文的确跟她有点像，不按套路出牌。因而比起想象中正经介绍美食的vtr，季宁宁反而更为期待这种胡来的模式能够让观众眼前一亮：无论是宋忆文还是徐元容，看上去都太真实了。 毕竟这确实就只是一个随手拍的视频。 综艺不是电视剧，不是高高在上脱离现实的，它的最终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博观众一笑，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多荒谬的手段都是可以运用的。 说句不好听的，看多了光鲜漂亮的明星，观众更想看的反而是她们不一样的一面。没准还是怎么惨怎么好，就像徐元容这样，被折磨得简直要崩溃，即便一声不吭，那张木头脸上已经充分表露出她逼近悬崖边缘的情绪；宋忆文却对此浑然不觉，仍然在不经意之中坑她…… 能够出现弹幕，也许正佐证了这一点。 就像当初在《招魂》剧组里，能够看到道具身上遍布弹幕；在江门山，能够看到尸体身上的弹幕；在男生宿舍，能够看到老鼠身上的弹幕一样，现在季宁宁也能在vtr上看到弹幕——一般死物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季宁宁猜测是不是大家的怨念太大就会产生这样的影响。 就算被停止活动，现在的bloom可以算得上是落魄，但能找来华昌的人帮忙拍摄综艺，小姑娘们一个个也挺直了腰杆，更对综艺播出后团队的未来充满期待。 何况，无论红与不红，能够选择这条路，她们骨子里多半还是骄傲的，内心深处没少把自己想象成高高在上的偶像，架子难免就端了起来。 但现在，出了一个季宁宁，作为主持人还在综艺上各种临场胡闹也就罢了，这个宋忆文更是另类——看这好好的一个美食vtr被她拍成了什么样子，亏她还能在众目睽睽下毫不心虚地放了出来…… 冲击之下，小姑娘们的矜持就有些维持不住了，顾不得现在应该认认真真地看vtr，擅自评论是不是不礼貌会不会说错话拍出来之后让观众曲解……实在是憋不住，靠得近的人就小声吐槽：“这是一个有味道的vtr。” “这让我以后如何直视臭豆腐……” “别说，我真的一直以为臭豆腐就是用潲水泡出来的，我妈就这么告诉我的……” 但更多地还是盯着vtr感叹：“看上去好好吃啊！！” 第54节 就连vtr里嫌弃不已的徐元容都有些挪不开眼。 新鲜出锅的臭豆腐被一字排开摆在盘子上，外表面被炸得焦黑，却脆得堪比一张薄纸，店老板拿着长筷子轻轻一戳，只听得一声脆响，外皮就破了，露出娇嫩雪白的内部。 紧接着，老板又动作熟练地又在戳破的洞口处挨个放入少量的辣椒，瞬间红艳艳的一片，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再浇上汤汁，仿佛要将臭豆腐融化其中一样，连最开始让徐元容闻着别扭的气味，此刻也变得格外吸引人。 她不禁眼巴巴的看着老板麻利地夹起一块块臭豆腐，垒在碗里递给宋忆文。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好嘞，您的臭豆腐！” 宋忆文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一边说谢谢一边欣喜地接过。她早就把牙签捏在手里，这时候果断戳上去，张大了嘴巴一整块塞进嘴里。 此时的宋忆文真是毫无形象可言，但她吃得那么香，即便说不出话来也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模样，流露出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幸福……光看着就让人很想吃了。 徐元容自然心动了。但她之前的嫌弃太过明显，这时候不好意思打脸，不由使劲憋着，只是不断用眼角的余光垂涎地望向宋忆文手中的臭豆腐。 察言观色这么高级的技能，宋忆文是绝对不会的。但她的热情歪打正着——她是一定要把喜欢的东西安利给身边人的，因此在短暂地满足了自己的食欲后，她就戳着一块臭豆腐，期盼地送到徐元容面前：“容容来一块！” “……不要。”徐元容还在死鸭子嘴硬。 “超好吃！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赌上我bloom里美食之王的称号！保证你吃一口就会爱上它！”宋忆文十分夸张地说。 老板也跟着起哄：“我这是正宗长沙臭豆腐……”宋忆文把镜头对准他，他只当是小姑娘爱自拍才录了闹着玩，仍旧是口无遮拦，“长沙空运而来，不好吃不要钱！毛主席都爱吃臭豆腐……” 徐元容有点憋不住笑，再加上臭豆腐已经抵在她的嘴边，她索性学着宋忆文那样，一张口…… “好烫！！！” 徐元容含混地说，一时间咬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面部表情已经完全失控，拼命喘着气，一边用手用力扇风企图迅速降温，一边难受得上蹿下跳…… 众人：“……” 她们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徐元容。 平常看着多么不容接近，多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啊，就被宋忆文这么折腾……不仅被烫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被录下来可能要给全国人民看。 更何况徐元容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偶像形象，这模样已经完全扭曲得跟好看搭不上边——也将永久保存着…… 所有人都向徐元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没想到宋忆文平常看着跟小白兔一样无害，原来是个坑队友的高手啊！ 徐元容更是悲痛地掩面，她一点都不想记起那痛苦的回忆，更不想看到她那副糟糕的模样……她的粉丝该转黑了吧，就像当初黑季宁宁那样…… vtr不长，最后以宋忆文、徐元容和店老板三人融洽的合影收了个尾，终于结束了。 徐元容如同打赢了一场艰辛的战役，整个人都蔫了，其他人也心有戚戚焉，感觉像是看了一部漫长而剧情一波三折的电影，各自的想法都十分复杂。 唯有宋忆文兴致勃勃，再次重复：“我真的强烈建议大家去试一试，吃了这家的臭豆腐我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美味！” 季宁宁作为主持人，这时候当然是要站出来说几句话的：“真的吗？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宋忆文大受打击。季宁宁对她有恩，在她心目中地位崇高，她也真心崇敬季宁宁，此刻被这么不留情面的一说，她当然有点委屈。 “我要听徐元容说。”季宁宁笑吟吟地转向徐元容。 镜头瞬间切给徐元容。她正用手遮着脸，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咬牙切齿…… 徐元容不得不放下手，努力微笑：“我可以说假话吗？” “可以。”季宁宁大方同意。 徐元容便说：“我建议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去那个鬼地方……”这显然还是徐元容的真心话，大家想起刚才的vtr，都笑得停不下来。 “真话呢？”季宁宁问。 “真话就是——真的挺好吃的……” 徐元容说完之后又捂住脸，一副“我居然屈服于美食”了的懊恼模样，宋忆文则是高兴得眉飞色舞：“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我知道大家平常都忙，没有时间亲自去吃，我特意借着这个机会把臭豆腐带来了演播厅……” 全场听得一惊：怎么，宋忆文坑完徐元容之后，还想连她们一起坑！？ 然而这时候宋忆文已经兴致勃勃地和提前打好招呼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紧接着，大家就看到一车臭豆腐被推了上来…… 团员们瞬间面如死灰。 不是吧，难道她们真的要在要在全国人民面前表演吃臭豆腐？！ 而观众也将看着一个女子偶像团体…… 集体吃臭豆腐…… excuse me？？ 第57章 即便有小部分脑抽还颇为期待的，大部分人都对宋忆文和她的臭豆腐表现出了抗拒。 然而宋忆文浑然不觉，热情地给所有团员挨个分了一碗，还连同季宁宁一起招呼着场外的工作人员参与进来。工作人员愣了愣，还真有放下手头的工作听话上前的。 于是综艺的结局就变得很诡异了：全场一起愉快地吃起了臭豆腐…… 戴雨桐很担心：“播出之后，大家不会提起bloom就是臭豆腐吧？赶紧剪掉，绝不能给他们留下这样奇怪的印象！别到时候一问起，其他的团都是唱歌棒跳舞好，我们团……爱吃臭豆腐？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这话的时候您能先把您手中的臭豆腐放下来么？”季宁宁吐槽她。 戴雨桐唔了一声，却是果断又往嘴里放了一块：“我这还是第一次吃，挺新鲜的，感觉不错啊，虽然闻着有点奇怪……” 不知道跟宋忆文总会不知不觉把重要消息透出去有没有关系；或者朝夕相对的小姑娘们思路原本就很相近，接下来的两组竟然都是播放vtr，完全没有考虑现场互动，比如你问我答或者集体玩小游戏之类的…… 这样会不会互动性太弱了？季宁宁有点担心，但看着小姑娘们都是志得意满颇为期待的模样，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紧接着红组上的是黄组，以扭伤事件后在微博上圈了不少粉、搁在实力偏弱的黄组中最为出名的聂青为首。 “我们想要给大家看的是一个关于bloom知名度的街头调查。”聂青笑得莫名有点贼。 她没有多说，直接示意切vtr。 也许正是因为考虑到聂青的名气，即便走上街头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很高，保险起见还是派了bloom里比较没有存在感的黄梦姗和傅时月。 两个小姑娘无疑是年轻漂亮的，不过还不到引起轰动的程度。走在街头回头率高是高了一点，却没有什么影响。 她俩也毫无偶像的架子，活像两个派发传单的大学生，十分自然地拦住路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来意后就问：“请问您听说过bloom吗？” 被拦住的是个年轻男人，正一边走路一边低着头玩手机，陡然抬头看见两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瞬间脸红了：“没……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又笑道：“那么，接下来将会给您看一些海报，希望您能将答案如实告诉我们。” 男人有些迟钝地点点头，黄梦姗和傅时月便摊开一张有着bloom全员的海报，同时也是bloom某张专辑的封面图，只是p掉了退团的人：“您第一眼看到这个，会觉得她们是在干什么？” “……cosplay？”男人有些犹豫地答。 “如果告诉您这是一个偶像女团，您会怎么想？” “偶像女团不是很适合cosplay嘛……”说到此处男人忽然福至心灵，看了看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海报，突然得意地指出：“这是你们！” “对！”两人都对他的眼力表示赞扬。 “你们这是要拍《江东风雨》真人版！现在是来宣传的！”男人自信满满地猜测。 《江东风雨》是今年开始在网络上连载并大受好评的国漫，播放量也高得惊人，就是跟bloom毫无关系……而且专辑封面怎么就和cosplay脱不了关系了？两人一听就黑线道：“不对！”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指了指路溪说：“这个长得真好看，也是你们团的？” 路溪的颜值当然高得没话说。两人又是嫉妒又是骄傲的点头。 男人意犹未尽地扫了一圈，总结：“你们这个团真不错，颜值都在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走上街头的女子偶像，而且真人比海报上更好看……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早就入坑了！” “现在入坑也不迟！”傅时月有点偏移了主题，兴冲冲地宣扬开。 男人笑呵呵地点着头，忽然又咦了一声，指着角落说：“这是不小心把工作人员拍进去了吗？” 他指的正是季宁宁…… 现场的气氛忽然有些不对。 之前宋忆文黑黑自己组员就算了，这回黄组却直接黑到了ter头上——不提黄梦姗和傅时月，领头的聂青肯定脱不了关系。明明可以剪掉，她却大胆地保留下来放给所有人看，比起宋忆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毕竟开口的是一个路人，而且，说的是事实。 所有人齐刷刷地一会儿看看聂青一会儿看看季宁宁。 聂青倒是气定神闲地想：【要是这就发脾气，那也不是季宁宁了】。 当初让各组自己策划的时候，保证她们可以乱来，并且最好乱来的人，正是季宁宁；往日带头黑人的，也是季宁宁；有权利为综艺做最后把关的，还是季宁宁。 季宁宁要是觉得不妥，事后自己删了就行，也不会造成其他的影响。所以聂青一点都不方。 ……走自黑路线的季宁宁自然更是一点都不生气，比起照顾自己的玻璃心，她更明白，要是综艺一直忌讳这个忌讳那个，根本拍不下去。 她当机立断挥手道：“看什么看，vtr还在放着呢，现在是该看工作人员的时候吗？” 大家善意地笑笑，又把注意力放了回去。 但她们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聂青敢黑季宁宁了，因为接下来出现了很多类似的情况：随便问到的路人里，根本没听说过bloom，却听说过季宁宁…… “哦是季宁宁在的那个团啊！我知道她在一个偶像女团里，一直记不住名字。” “对对对这不是季宁宁吗……人太多了，我就记得季宁宁。” “季宁宁！！我才看完《招魂》，演得超级棒啊！” “季宁宁……我知道她，她也粉fews。” 还有个是季宁宁的迷妹，一听到问bloom就发笑，再给她看海报的时候更是掩不住笑意，却假装正经地指了指季宁宁：“这个人超好看！我对她一见钟情了！”被黄梦姗揭穿之后，她才激动地对着镜头表白：“我宁你看到我了嘛？我爱你一辈子！！” 每到这个时候，季宁宁都会像接受检阅一样挥手示意，有时候还会配合地给个飞吻，一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得意，直到大家集体吐槽才有所收敛。 这些人认识季宁宁的途径很多：表情包，微博，新闻头条，《招魂》，瞿导，《乒乓》，fews，陆少阳，沈迎夏，崔奉，唐慎己，乒乓球队…… 几乎都跟bloom没有关系。 季宁宁并不是作为bloom的一员为人熟知，好在她还甘愿留在bloom。 除了季宁宁，团外知名度最高的就是路溪了。 如果说大家对季宁宁的脸并不是很熟悉，只是或多或少地听过季宁宁这个名字的话，路溪就属于大部分人会对那张脸有印象，却基本没听说过她名字的类型。 “原来她是女团成员？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学校的校花！” “啊啊啊我记得她，以前在qq空间经常被人转。” “我……还用过她的照片当头像……” 第55节 但即便是一无所知的，看到bloom团员的海报，一般也会对路溪格外关注：“这妹子最好看！下次能换她出来采访吗？” 傅时月郁闷道：“下次出来你也碰不着了！” 当然，路溪站得最显眼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只比她站得逊色一点的戴雨桐相对受关注的几率也很高，偶尔甚至会出现比起喜欢路溪更为欣赏戴雨桐长相的，虽然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 最后黄梦姗还问到了一个沈迎夏的粉丝，那人听到季宁宁的名字颇为亲切，还偷偷说：“我觉得——我们夏夏就是季宁宁背后的金主！” 黄梦姗差点喷出来，哭笑不得地再三提示他这是在为综艺录vtr，粉丝说得起劲，仍是不管不顾地一挥手：“夏夏对季宁宁好那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季宁宁她还帮谁说过话？你再想想，《乒乓》里夏夏是女一，拉了季宁宁来当女二多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季宁宁和沈迎夏都是女孩子啊！”傅时月有点懵。 “现在这个年代，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粉丝说完还冲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夏夏，别管别人怎么说，我们下饭菜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下饭菜指的是沈迎夏的粉丝，季宁宁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笑喷了，觉得这么接地气的称呼和沈迎夏那高冷形象一点都不搭啊，不过意外的符合…… 粉丝口号一喊，大家又在看季宁宁。 她们的态度很明显：被点名的季宁宁会怎么回应？这一段是删掉还是保留？ 这当然是有问题的。 bloom内部再怎么不对盘，再怎么乱来，那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算引得外边翻了天，只要她们兜得住就没问题。 可涉及到其他人就必须慎重了，尤其对方还是当红一线女星，绝不是bloom这种级别的女团可以随意编排的。 不说这样的东西原本就有不尊重沈迎夏的嫌疑，就算只是提了沈迎夏的名字，粉丝也可能不满bloom抱大腿蹭热度。 而且沈迎夏和季宁宁什么鬼？她俩谈恋爱？ 要是说cp意义上的恋爱，会被指责碰瓷；要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会直接被喷死！ ——不过沈迎夏和季宁宁到底什么情况，她俩关系确实谜之要好，还一起玩pocky game…… 既然自己的综艺想怎么剪怎么剪，所以团员们现在也不是特别在意后续的麻烦，还是关注眼前的八卦比较重要…… 众目睽睽之下，季宁宁反应还算快，几乎是瞬间就笑了起来：“怎么，沈迎夏要包养我？” 别说是偶像明星，一般的女生都极其避讳这个词，季宁宁却说得堂而皇之，这样反而没什么人会相信；再加上她和沈迎夏，正常人都知道不会存在包养关系……这方面可能产生的丑闻对季宁宁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更担心这样的快言快语会不会让观众厌恶。 即便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包养本质上实在不是什么好词。 一直以来，季宁宁能够凭借耿直的人设无往不利，一是观众看着新鲜好玩，二是她能够精确掌握在场人的心理，不至于惹他们不快。 可大家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当然有其原因和道理。 新鲜度永远是一时的，淡下去之后，当季宁宁诸多禁不住考验的行为被置于放大镜下细细分析的时候，迎接她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指责。 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有勇气承受。 第58章 也许正是今天，在“包养”和“沈迎夏”两座大山的围剿下。 季宁宁心里很清楚，耿直就跟面瘫一样，看似不费力，实则最为困难。 有的明星优雅高贵，那么一直端着笑容不出乱子就可以了；有的明星冷艳动人，那干脆抿着嘴全程不说话摆pose就行了……耿直要求口无遮拦，却不仅仅是口无遮拦。一方面，说出的话一定要多，要超出常理，才会让观众觉得这个人真实有趣，敢说敢做；但是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所以另一方面，又必须拿捏住这个度，才不至于过了头让人厌烦，让观众觉得这个人拿无知当有趣，胡说八道惹人不快…… 这个度太难了。 尤其所面对的人不同，接受程度也不同，有的人吃豆花沾了一点糖就要发飙，有的人给他把柴米油盐酱醋茶全灌进去都能笑呵呵地吃下。人生在世几个不戴着假面具对人，一句随口的话说出来，谁知道对方表面上夸你耿直的同时，背地里是不是把你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由此可见，必须得是极高的情商才能驾驭耿直的人设——想要夺人眼球，又不想得罪人，必须掌握住微妙的平衡。 季宁宁就掌握得很好。 当然她不是夸自己情商高，虽然她觉得她情商确实还不错……主要不是她有外挂么？ 很多人爱听真话，觉得即便难听了些，也比虚情假意甜言蜜语来得真诚。 并不是这样。 他们爱听的本质只是真诚。 事实上，不加掩饰的真话往往是伤人的，喜欢的人八成是自虐狂。就像说季宁宁长得不好看，这是真话，至少季宁宁是一点都不愿意听到的…… 仅仅考虑这些，还远远不够。 季宁宁是一言一行都要暴露在观众视野下的偶像，原本就不可以和普通人放在统一标准下评判。 粉丝可以随着自己高兴yy季宁宁和沈迎夏甚至其他任何人，季宁宁却不能顺着粉丝的心意炒cp，更不能传递出错误的价值观。 即便基本不可能有人做到每一句话都说得深思熟虑，偶像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作为粉丝追逐模仿的对象，的确应该对自己的哪怕是玩笑话负责。 何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技能已经点满，一句随口的话被翻来覆去地研究之下，难免会被盖上各色恶劣的印章，季宁宁这些出格的言论必定会被冠以“不尊重人”，“有损女性形象”的大帽子，更别提还有多少人暗搓搓等着恶意曲解。 姑且抛开乱七八糟的困扰，单说提及沈迎夏这件事情本身。以后季宁宁肯定会经常遇到在其他场合提及认识的人的时候，像沈迎夏、崔奉、谭铭、唐慎己、陆少阳……失去了弹幕的她真的还能把控着度，而不是让惹人生气的言论暗暗消磨原本就不多的感情吗？ 显然，一个单一刻板的人设即便能让季宁宁短暂地脱颖而出，却远不足以支撑她一路走下去，她始终会遇到无法仅靠耿直解决的棘手问题。 她不能一直抱着耿直当饭吃，更不能有了耿直其他什么都不管。 好在几期综艺下来，季宁宁随机应变能力有所提高。她稍稍思索，又补充说：“你们怎么从来不说我想包养沈迎夏呢？” 大家伙都懵了，还是戴雨桐读懂了她的眼神，立马问：“你真的想？” 季宁宁坦然道：“不想啊。” 众人：“……” “沈迎夏多有钱，我要是要包养她，得努力赚钱多少年……”季宁宁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故意皱着脸道，“不说了，我要去搬砖了。” 这样确实转移了话题，表明自身还需不懈努力的同时，又暗暗捧了一把沈迎夏。在场诸位若有所思，重新把注意力重新放回vtr上。 黄梦姗和傅时月已经问到了最后一个人，但这个人一出场，季宁宁就不可置信地笑了—— 这不是唐慎己吗？ 她俩居然在大街上随手就采访到唐慎己了！ 不过也正常。唐慎己退役已有几年，就算有知名度，基本也局限在乒乓圈里，正常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本质就是个普通人。 就像黄梦姗和傅时月，即便偶然听过他的名字，或者还偶然见过照片，陡然在大街上看到真人，一时也难以联想到。 虽然唐慎己长得好，她俩也不差啊——所以就算她们真的是冲着帅哥去的，在帅哥面前仍是一点不怯场，笑嘻嘻地提了调查的请求。 当时唐慎己正抱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嘴里还叼着一块巧克力。见两个小姑娘杀气腾腾地冲他而来，还吓了一跳，咯嘣一下咬断了巧克力吞了一半进肚子，另一半则落进了购物袋之中。 唐慎己还下意识地想用手中的东西砸她们然后自己借机跑掉……不过他用理智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而在两人表明来意之后，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轻松道：“随便，问吧。” “您听说过bloom吗？”黄梦姗问得驾轻就熟。 “没啊，什么玩意儿？”唐慎己反问。 虽说跟季宁宁共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她好像是来自某个女团，可唐慎己一直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没在意。 这样的反应黄梦姗见过不少，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又招呼着傅时月拉开海报给唐慎己看：“您知道她们是在干什么吗？” “……拉拉队？”唐慎己犹豫的间隙，便看到傅时月手中的摄像机一直对着他，禁不住把脸撇到一边，“行了行了别拍了，我可不想上电视……” “不用上电视，我们就是个网综。” 傅时月跟他解释，他还不信：“网综？就是只在网上播？那还有人看吗？” 他问得十分正经，傅时月不得不黑线道：“您说对了，没准真没人看……” 黄梦姗见他相比上电视，比较不抗拒网综，又抓紧时间问：“这其实是一个女团，您第一眼看上去，比较喜欢……” “都长得一个样，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唐慎己瞥了一眼，就十分不耐烦地挥手。 这样的态度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都有些哭笑不得，不料唐慎己拨开她们才走几步，忽然又折回来，认真地说：“别整天折腾这些没用的，你们还年轻，应该去干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见两个小姑娘笑归笑，却明显一点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唐慎己皱着眉头，又道：“你们说的女团……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个朋友也是女团的，活得特别积极上进，还利用业余时间打乒乓球锻炼身体，从来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面。” 同行之间哪容得贬低，两个小姑娘当即就不服气了：“您说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没准我们还认识她呢！” 唐慎己不以为然：“我看她还挺低调的，你们应该不认识……叫季宁宁。” “……噗！” 黄梦姗和傅时月都忍不住喷了。这个名字简直是个大杀器，一下子就把之前铺垫的所有怨气转化成了笑意——季宁宁怎么突然乱入了？她们不认识季宁宁？季宁宁从来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您口中‘浪费时间’的综艺，罪魁祸首就是季宁宁哈哈哈哈！”傅时月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唐慎己不信，她就颤抖着手去指海报上的季宁宁，“您仔细看看这是谁？” 唐慎己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两个小姑娘正打算继续嘲笑，却见他面无表情道：“这谁？我不认识。” 傅时月怔了怔，还想说什么，唐慎己却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不知道季宁宁长什么样，别随便找个人就来骗我说是她。”说完还摆摆手，不容反驳地自顾自走了…… 季宁宁：“……” 她说这俩人之前干嘛老琢磨着【季宁宁看到之后一定会吓一跳23333】！唐慎己这是在搞事情啊！ 不能光坑她一个人，季宁宁立马问：“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谁？”黄梦姗憋着笑问。她还以为这只是季宁宁的圈外好友。 季宁宁便阴测测地一笑：“这就是乒乓球世界冠军、我拍《乒乓》时的唐指导唐慎己啊。” “……啥？”黄梦姗的表情瞬间呆滞…… 在场其他人的面部表情也丰富多彩得很。不过更让她们受到冲击的，是接下来结束调查的黄梦姗和傅时月对着镜头，用研究学术般的严谨态度总结：“经过这一天关于bloom知名度的调查，我们受益匪浅，也得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答案，那就是——” 两人对视一眼，共同叹气道：“bloom根本没有知名度！” 全场：“……” 你们这么黑自己团，真的好吗？ 也许是大家发现，她们吐槽别人的时候是吐槽得挺凶，到了自己却被吐槽得更凶……等到排在第三的蓝组上台的时候，心态已经从崩溃转移到淡定。 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适应这个神奇的画风了。 可蓝组又有其独特的神奇之处。比如季宁宁就在介绍完这组成员后，假装综艺录制已经结束，拍手笑道：“好了，既然vtr已经看完，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大家可以去吃饭了……” 团员们也都还记得蓝组的恶行，此时自然点头配合，一大帮人眼看着呼啦啦就要走。蓝组组长魏芷文赶紧抓住季宁宁的胳膊：“别介，看完再走！” 季宁宁问她：“你就说我们在场哪个人没看过？” “亲身经历和现场观看不一样……”魏芷文强行推着她走了回来，同时示意vtr赶紧播放。 季宁宁说得没错，魏芷文说得也没错。 第56节 蓝组拍的内容毫无悬念，所有人都知道，却又不完全知道——因为这是一场针对全团的整蛊。 她们每个人，都在vtr出镜了。 蓝组粗浅来说，人气最高的正是被推为组长的魏芷文。因而之前她在bloom中的资源不错，接过几部不知名电视剧的主演，稍稍有点名气的，也去打过酱油。 关键是，魏芷文的演技放在年轻演员中，还算不错。 但魏芷文关于综艺一点想法都没有，出谋划策的是关瑶。关瑶人气不算高，坏主意倒不少，平常有事没事就喜欢逗逗关系好的团员。 难得有机会，再看看这组的配置，关瑶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之前不是一直在传季宁宁要退团吗，我们干脆骗她们，看她们的反应怎么样？” 这个设想实施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取得关键人物季宁宁的首肯——她是当事人，又是掌权者，她同意之后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且bloom内部到处都是高清摄像头，要是能通过季宁宁获得视频资源，她们连录像的步骤都可以直接省略。 省心又好玩的事情，大家都乐于去做。 联系季宁宁的任务理所当然也落在了同组的龚紫身上。江门山之后龚紫简直对季宁宁马首是瞻，而且大家都发现了，季宁宁这个人稍稍一被拍马屁就会嘚瑟得不行，因此相对来说龚紫和她会很好沟通…… 唯一麻烦的是龚紫一开始不愿意拿这么残酷的事情开玩笑，但关瑶也有办法：“你不想知道其他人对季宁宁的看法吗？” 就算大家在镜头下会下意识地演戏，可瞬间的变化和细微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而且她们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对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麻痹大意了。 龚紫一愣，就这么同意了…… 团员的创意，季宁宁当然鼎力支持。而且这次坑全团唯独不坑她，她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得到季宁宁首肯的蓝组很快开始行动了，演技不错的魏芷文在本次活动中充当主力军，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端了盘子破天荒坐在一边，装出十分忧郁的模样。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宋忆文就上当了，好奇地拉了徐元容坐在她面前：“文文你怎么了，今天不开心？” “我——”魏芷文故意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 “说嘛说嘛，我不会说出去的。”宋忆文用手做出拉拉链的动作，从嘴唇左侧划到右侧。 其实宋忆文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但这样的态度正中魏芷文下怀，她纠结了会儿，就忧心忡忡地说：“我之前无意中听到……事务所想要把季宁宁从bloom中拎出去，单独作为偶像出道。” “啊你说什么？”宋忆文一惊，不由自主拔高了嗓音，“季——” 徐元容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强行按着她坐了下来。直到确认没有引起其他人关注，她才沉着脸低声叱问魏芷文：“你不要乱说，怎么可能？” “我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魏芷文指天发誓，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徐元容盯着她看了半天，有点相信了，不禁皱起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先别到处说，等事务所的通知。” 魏芷文慎重地点点头。 徐元容仔细想了想，又忍不住哼了一声：“事务所要真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说是这样说，脸上隐隐浮现的戾气却没办法骗人。 然而这个保证不到处乱说的魏芷文为了整蛊大业，转头又去找了聂青和楚新蕾。楚新蕾其实跟宋忆文一个组，但她俩关系好，还是经常在一起。 这两人对季宁宁比较有好感，魏芷文也就不玩欲言又止那一套，直接说：“你们听说了吗，事务所想让季宁宁单独作为偶像出道……” “什么意思？”聂青一愣，“季宁宁不早就……偶像出道了？” “单独？”楚新蕾抓住了重点。 魏芷文严肃地点点头：“以后她就跟bloom没有任何关系了。” 两个人听了都像做梦一样，再三询问，才在魏芷文言之凿凿下信了。 聂青实际跟季宁宁并不算亲近，还因为季宁宁不让她参与训练暗恨过季宁宁，但后来的峰回路转让她一直懊恼不已，从此情不自禁地去践行季宁宁的方针政策，也很有信心在季宁宁的带领下走出低谷。现在却突然听到季宁宁要走的消息……聂青整个人都恍惚了。 楚新蕾也极为不知所措，但她还保留着一分理智，便压低声音问魏芷文：“那……我们？事务所打算怎么处理剩下的人？季宁宁走了之后，那还是bloom吗？” “我不知道。”魏芷文摇了摇头，又问，“你们怎么打算？” 楚新蕾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季宁宁有资格单独出道，我们有吗？反正bloom也不是第一次走人了，剩下的人还不得照样咬着牙撑下去。这次还算有了心理准备，总比上次突然被告知的好……” 她倒是看得开，在毫无所知的时候还顺手黑了一把退团的人。只是咬着嘴巴一脸难过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魏芷文接着用不同的方式一一告知了其他人这个消息，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整体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意想不到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就在大家一如往常进行着并没有因停止活动而停止的舞蹈基本功训练时，路溪忽然一脸怒容地推门进来，破天荒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叫道：“魏芷文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如今一看到平时说话都不不敢高声的温柔小兔子忽然发了脾气，已经骗出成就感的魏芷文心里不由一阵发虚…… 就算路溪说是把ter让给了季宁宁，在大家心目中路溪仍是当之无愧的ter，她的人气不容置疑，品行更是受人尊敬。 眼下她这么一叫，魏芷文当然乖乖出去了。 意料之中，路溪质问的正是季宁宁单飞一事：“谁告诉你季宁宁要走的？本来我不想管你们，可你瞎传这种谣言，是巴不得团内出乱子吗！？” 路溪从来没说过这样的重话，魏芷文被吓得一抖，但想想有季宁宁给她撑腰，她又硬气了，演技立马上来，装得委屈十足：“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真的听到了……” 要说电视剧，路溪演的绝对比魏芷文多，但她这样的花瓶角色显然无法和魏芷文相提并论，一看对方确实不像恶意使坏，语气一下子就和缓了：“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我还以为……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溪还以为跟上次退团的那波人情况一样，自己想要走，却恶意造谣季宁宁——明明季宁宁还在为这个团百般付出！这次就在眼皮子底下，路溪不能容许再有人以同样的理由编排季宁宁。 也亏得作为主持人的路溪没少在节目上出声，这样经过了几次综艺的磨砺之后，现在的她比以前大胆多了。否则察觉到这样的苗头，她估计还会憋在心里，或者闻言软语旁敲侧击，绝不会上来就先警告魏芷文。 魏芷文又把她那套说辞和路溪说了一遍。 其他团员见了她这番表演，再怎么怀疑，都多多少少有些相信。只有路溪听了，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 “为什么？”魏芷文心里有点没底，路溪和季宁宁一向走得近，又最为正直。要是被她看出破绽，她可能不会允许用这种破坏团结抹黑季宁宁的方式来完成综艺策划。 结果路溪义正辞严道：“季宁宁以前跟我说过，她绝对不会退出bloom！” 魏芷文：“……”这算什么理由！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禁不住问路溪：“话说……是谁告诉你的？”她虽然跟很多人透露过，却跟每个人都说这是重要机密不能告诉别人，每个人也都答应得很好。现在路溪知道了，显然是有人没有遵守约定，嘴快和她说了！ 往轻了说，这是不想瞒着路溪，觉得她作为曾经的ter理所应当知道这样的事情；往重了说，这是蓄意挑事，巴不得bloom乱上加乱，她好浑水摸鱼…… 结果路溪没有多想，直接说了一个名字：“宋忆文。” 魏芷文：“……”那么严重的事态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她已经可以想象宋忆文是如何大大咧咧地跟路溪说“季宁宁要但单独出道我们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呀”的模样了…… 然后路溪纠结了一会儿，忽然鼓起勇气说：“我去问季宁宁。” 这不是要露馅了吗？ 魏芷文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要去拦路溪。但她哪里拦得住，路溪已经风风火火地去找季宁宁了，魏芷文只得跟上去。 “季宁宁——” 季宁宁正在休息室和戴雨桐探讨bloom的未来发展。 当时秦睿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只是出了这样的纰漏，也无法掩盖《就要硬碰硬》高收视率的事实，她们自然想研究一下有没有可供借鉴的地方。 《就要硬碰硬》，顾名思义，大体就是让双方嘉宾完成任务，互相对抗。形式在现今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的真人秀节目中并不算新颖，只是播出的平台好、请来的明星大牌，加上节目组约束少、对战激烈有看点，真正符合了标题“硬碰硬”，才格外引人注目。 可这种真人互搏型的综艺……虽然小姑娘们不顾形象地厮杀起来也许会让观众看得很开心，却不利于季宁宁想要树立的团结正面的形象。 再说，人家想看的是大牌明星抛开平日里的伪装掐得热火朝天，她们几个掐得再厉害，会有人看吗？ 她们还没拿定主意，暂且只是轻松地讨论一下，冷不丁就听到路溪叫着季宁宁的名字，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第59章 “怎么了？”季宁宁一愣。 她只看到路溪狂乱地刷着【这是骗人的】，究竟是为什么却不清楚；不过在看到路溪身后表现得比路溪还急切的魏芷文，季宁宁瞬间懂了，不禁笑了笑。 “你还笑！”路溪急红了眼，“你知道外面都在传你什么吗？说事务所要让你单独出道，说你要退出bloom！你怎么还坐得住，快去跟她们澄清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啦，别等到真无法收场了——” 谁也没见过路溪急成这个样子，戴雨桐都愣住了，魏芷文更是无措，走到她身边，真相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正是这个时候，季宁宁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什么好澄清的，这是事实啊。” “……啊？”路溪蓦地一呆。 魏芷文也呆呆地看着季宁宁。 “我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不过是真的，事务所确实找我谈过……”季宁宁淡定地说。 魏芷文第一个回神：【妈的，不愧是季宁宁，还顺势演上了，真厉害！】 在她的原计划中根本没有出动本人的部分，但季宁宁愿意配合把整蛊推向高潮，对她们这组十分有利。她也乐得作壁上观。 戴雨桐第二个回神：【……这一天终于到了】 早在季宁宁崭露头角的时候，她就觉得事务所不会放任这么优秀的人才烂在bloom。单飞的待遇肯定比堆在一大群人中要好，何况季宁宁不是路溪，bloom对她来说根本不是无法割舍的孩子，而是负担，甚至是痛苦的回忆。 既然结果理所当然，戴雨桐也没有多想。虽然对bloom来说没有季宁宁会很麻烦，可她们不能因此将季宁宁捆绑在bloom。她选择一条更广阔的道路再正常不过。 当然，戴雨桐也有她的私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季宁宁一走，bloom带队的人除了路溪就是她了，至少对她而言未必会比现在差…… 路溪是最后回神的。 可能的话，大家都希望她不要，因为她找回理智的下一秒，就是扑上去抱住季宁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季宁宁你骗人，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饶是季宁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溪软软的身体就在她的怀里，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头发痒痒地刺在她的脖间。季宁宁想伸手推，却在伸了一半后僵硬地收了回来——她感觉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脖子滑落，最后流淌在她的心里。 季宁宁哪有被小女孩抱着哭的经历，还是个跟她差不多高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结结巴巴地安抚：“路、路溪你别哭，别哭啊，咱们好好说话……” “你别走！”路溪道。 季宁宁沉默了一下：“……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路溪顿时哭得更凶了：“你要走，凭什么还想让我不要哭！” 季宁宁：“……”我竟然无言以对。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向在场的另外两人发送求助信号。魏芷文知道内情，看到她吃瘪还蛮新鲜，戴雨桐则是对路溪的小孩子脾气十分了解，于是两个人都只是假心假意地劝了几句，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路溪更加崩溃，抱紧季宁宁的手简直像是要勒进她的身体里去。 “路溪！”怀柔政策不管用，季宁宁只得严厉地喝道，“别哭了，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路溪更委屈了，哪里还停得下来。 “雨桐和芷文还在看着你，你是bloom的ter，理应给她们做一个表率！” “我不是，你才是bloom的ter。”路溪赌气道。 季宁宁故意严肃道：“我要是走了，你就是了。” 路溪：“……”她的哭声终于变得微弱。 第57节 路溪忽然意识到，自从她把ter的责任甩给季宁宁后，她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再也没有真正操心过bloom的发展。 于是她慢慢变回最开始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可当ter的重任又一次压在她的身上，她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窝在温室里，逃避外面的风雨了。季宁宁真要走，她绝对拦不住，到时候她是ter，是要带领bloom的人，她要还是这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bloom应该怎么办？ 强烈的责任感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也让她抛弃了天真找回了久违的强烈责任感。 她必须要坚强，必须要站起来。 她这样想着，慢慢收敛了泪花。 ……只是看向季宁宁的眼睛里仍然充满了哀怨。 季宁宁有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支持魏芷文这组纯粹是好玩，哪里想到魏芷文根本控制不住局面，竟让这把火烧到了她身上。 但事已至此，她干脆顺水推舟玩把大的。 于是季宁宁咳了一声：“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把大家叫来一起，我就公开说了吧。” 所有人很快被聚集到了一起。 她们几乎都从魏芷文那里听说了季宁宁要走的事情，又见路溪似乎是发了脾气，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真的听季宁宁说了，大部分人面色还是十分平静。也有少数十分激动的，以龚紫最为明显——龚紫？ 她不是知情人吗？ 季宁宁看着她一副快要泪崩的、如果不是宋忆文扶着就要跪倒在地的样子，实在是无语。但龚紫的理由好像还满充分的：【即便知道是假的，想想季宁宁万一要走，我实在是忍不住！】 ……季宁宁假装看不到，微笑着问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现在都说了吧。以后没准就没机会了。” 一帮小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戴雨桐起了个头，让她们排好队，自己则先张开双臂抱了抱季宁宁。 她的个子略高一些，十分轻松地就将季宁宁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又伸手揉着她的头发说：“常回来看看！”也许是真信了季宁宁要走，戴雨桐俨然已经摆出了当家做主的派头。 戴雨桐一松开季宁宁，龚紫就忙不迭地冲上来拥抱她：“季宁宁你要真走了，我……我也跟你走！” 她要走到哪里去？季宁宁有点啼笑皆非，不过她倒是有点没料到，紧接着说话的人是徐元容：“我也是。”她没有走近，只是绷着脸远远地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走了。 “季宁宁你真的要走吗？”宋忆文走上来。在场这么多人，估计只有她一个仍然不大相信，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季宁宁点了点头，她仍是笑嘻嘻的样子，“你不用担心你走了之后就没办法知道bloom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偷偷告诉你的。” 季宁宁：“……这个我倒是不担心。” 宋忆文一蹦一跳地走了之后，关瑶也上来了。明明她就是罪魁祸首，还假惺惺地抹着眼泪说：“季宁宁我舍不得你，你说我们联名给事务所写信让他们改变主意怎么样……” 后头还有人应和，季宁宁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听话，别乱来！” 关瑶冲她挤挤眼睛，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她之后魏芷文也不甘示弱地挤上来。这次魏芷文真是过足了戏瘾，而季宁宁面前无疑是她演技可以得到爆发的场合，因此她先是伸手想触碰季宁宁，但才伸出去一点，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她的表情那叫一个惊慌失措，瞳孔睁大，连嘴唇都在颤抖。 “我不信……我不信……”她一开始只是小声喃喃，慢慢的声音变大，脑袋也如同拨浪鼓般摇了起来，最后整个人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颓然地蹲在地上，用手抱住脑袋，“你怎么能走……怎么能说走就走……把我们留在孤单中？” “……你够了啊，”季宁宁借着弯腰把她拽起来的机会，悄悄捏了她一把，警告地瞪她，“要说孤单，也该是走的我孤单好吗！？” 就这样团员挨个致完辞，只剩下路溪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自在休息室情绪崩溃之后，她就一直抿着嘴不说话，除了季宁宁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直到季宁宁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才倔强地昂起头：“季宁宁你等着看好了，你走了之后我会做得比你更好！” “我知道，你肯定可以。”季宁宁微笑望着她。路溪陡然有些憋不住，抽了抽鼻子，假装愤愤地把头扭向一边。 季宁宁真的走了。 即便事务所还没有正式通知，当季宁宁走出这道门的时候，甚至包括知情的蓝组在内，大家都有种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她们中大多数人，从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没有什么用的季宁宁应该走。 到后来，也希望能跟她们抢资源的季宁宁赶紧走。 就算是季宁宁撑起摇摇欲坠的bloom、她们也的确不得不依赖季宁宁时，这个念头仍没有彻底泯灭。 bloom的团员的归属感一直不强，每个人又势必要为了自己谋划，各自心里都有小算盘。 留下的人未必就真是安分守己的。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们反而——不知所措。 季宁宁走了之后bloom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她们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顺利，谁也不知道。可她们隐隐觉得，其实季宁宁留下……也挺好的。 “……我们把季宁宁追回来，管用吗？”黄梦姗第一个打破死一般的沉默。 “她想走，你把她追回来又有什么用？” 关瑶坏心眼地煽风点火。 果然柴蔚就跳了出来：“本来bloom现在好好的，大家还说好了一起做综艺。她现在说走就走，心里到底有没有把bloom当回事……有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别这么说，这对季宁宁来说是好事，她选择单飞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楚新蕾试图劝她。 聂青却也板着脸说：“我也不明白，她怎么说走就走。” “……青青？” “我要出去冷静一下。”聂青说着就往外走，楚新蕾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却被她制止了，“别担心，我分得清好歹的，我就是……太突然了，没办法接受。” 她说的也是大家内心的想法，只是这个场合，她们都不敢任性评论。 季宁宁是走了，可她的影响还在，路溪戴雨桐还在。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怪异，深感自己又一次接过ter重任的路溪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这样的经历对于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以至于陌生，让她无比怀念季宁宁在的日子；可她仍然必须强迫自己开口。 因为季宁宁已经不在了。 第60章 路溪清了清嗓子，试图站出来主持大局：“大家别这样！季宁宁只是去了一个更适合她的地方，这是季宁宁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支持她才对。而且，无论她去了哪里，她曾是bloom一员这点绝不会改变！我们……” 可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难过，眼眶里又一次泛起了泪光。 她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仍是努力笑着说：“我们一起祝福她吧？” “好合好散，不是挺好的吗？别表现得这么沉重，不能季宁宁一走我们就灰心丧气，让她失望啊。”戴雨桐也说。 单飞无疑是一条更为辛苦的道路，路溪是真心希望季宁宁从bloom出去之后能够走得更好。在她的带领下，团员也开始出谋划策：“我们给季宁宁开个欢送晚会？”“大家凑钱买送别礼物，给她一个惊喜！”“录祝福视频吧，像刚才那样每人说一句……” 还有个不靠谱的说：“季宁宁又没有脱离事务所，大家以后还是能见面的嘛，我们还可以去她新的工作环境示威，告诉那些人季宁宁有这么多人罩着！” 一讨论开，她们莫名兴奋了，有几个已经摩拳擦掌巴不得季宁宁赶紧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门没关，直接进。”戴雨桐头都不抬。 那人仍在敲门。 “……怎么回事？”戴雨桐有点纳闷。 离门最近的姚琳机灵地开了门，然后……看着门外的季宁宁，一呆。 “季宁宁？”其他团员也呆了。 唯有季宁宁轻快地冲她们敬了个礼说：“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季宁宁，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 这个展开让大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季宁宁更是笑道：“没懂吗？我之前退了团——但在刚才又加进来啦！” 团员们：“……”集体冷漠脸。 谁来告诉她们这是什么鬼。 最后当然是蓝组负荆请罪，季宁宁则在所有人的鄙视下，厚着脸皮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拍综艺！还记得我平常对你们说的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这种说法当然不能让人信服。只是真相已经大白，季宁宁并没有真的走，团员们又得知是在为综艺录vtr……即便剧情反转后每个人心里都十分复杂，面上基本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愉悦： “季宁宁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幸好不是真的要退团！完全无法想象你不在的日子。” “是假的真是太好了……” 但其中显然有一个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路溪才摆出的ter气场并没有因季宁宁的回马枪而崩溃，她始终保持着极为认真的神色，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季宁宁。 ——路溪生气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倘若是其他人的话，她们一定以为是在为到手的ter飞了而发怒，但那是会抽风主动将ter让给季宁宁的路溪…… 她当然是在怪季宁宁骗她。 路溪这样的人，往往最不能忍受欺骗。 虽然她一直很好说话，但开这种玩笑，她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大家也都看到了，她刚才那么那么的难过。 越是不会生气的人，生气起来就越可怕。几乎全员都屏住呼吸，静候路溪发飙……不过有些是想围观两大巨头掐架。 可季宁宁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她微微歪了歪头，就冲路溪笑道：“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你也不想想，你还在bloom，我怎么舍得走。” “……嗯嗯。”路溪顿时破功，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偷偷笑起来。 众人：“……”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如今回顾这段视频，大家看着都还算轻松，一直嬉笑着：“魏芷文你够了啊，演得跟真的一样，我们都被你骗过去了！” “真够厉害的，全团都被骗过去了。” “太过分了，我居然还信了，私底下纠结了好久……” “唉，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季宁宁怎么可能忽然退团啊。” 不过说这话的傅时月很快就被黄梦姗揭短：“我怎么看到有些人还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呢？” 即便如此，除了少数大大咧咧的人之外，她们的心里可都轻松不起来，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vtr里、说不定就会被拍到在角落里流露出不该有表情的自己。 整蛊，说得不好听就是骗局。 第58节 不管平日里是什么样子，人性都是最为真实而赤裸的。真心以为季宁宁要走的她们，为自己谋划是理所当然的，保不准就忍不住将不切实际的心思表露了出来。 ——可保不准季宁宁也是想借着蓝组策划这出整蛊的机会，顺水推舟揪出几个有二心的人来，杀鸡儆猴。 有些想到这一点的，当即就毛骨悚然了。 好在她们的表现都还挑不出大毛病，而季宁宁又是一副笑眯眯任君吐槽的样子，她们慢慢都放松了下来。 何况有了那样的经历，她们也意识到——她们早就没有那么排斥季宁宁了。 毕竟，她们都是bloom的一份子。 三个vtr放完，再调侃几句，这次的录制就收工了。但基本所有人还沉浸在vtr的内容中，镜头一挪开，更是话匣子收不住，一股脑将在综艺上绝对不能说的吐槽倾泻而出。 季宁宁还是照例去问候工作人员。不过这一次，有个戴帽子混迹在人群中的中年男人特意把季宁宁叫到了一边。 即便上次陆少阳出现之后，大家会格外注意这样打扮的人，但他的帽子完全压不住那张普通的脸，看的人往往一扫而过。现场人又多，他又刻意躲着观察，根本引不起注意。 直到这时候他才站出来问季宁宁：“虽然vtr拍的只是整蛊内容，但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单飞吗？” 他说了好些夸奖季宁宁的话，又分析了季宁宁单飞的好处和可行性。 干这行的必须嘴皮子利索，有煽动性。这个男人也不例外，简单几句话却句句戳中要害，完全说到了季宁宁的心坎上。 有了蓝组整蛊的模拟演习，季宁宁对于她走之后的bloom心里有了个底，其他人更是对季宁宁走之后心里有了个底。要是现在季宁宁真要退了bloom……小姑娘们未必接受不了。 而且，他说的都是实话。 谁都知道一个人的和一群人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谁都知道以季宁宁现在的知名度再要捆绑在团里反而对她不利，更别说这个团还被停止了活动。 何况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所代表的已经昭然若揭。 华昌，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 仿佛这个名头一经打出，其他所有的理由都算不上理由了。毕竟把bloom的事务所形容成一个小草棚的话，bloom就是其中一株生长在角落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野草。而华昌，俨然就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该怎么选择，还用说吗？ 季宁宁当然心动了，她问：“华昌包吃包住吗？工资多少，有奖金吗，交保险不？” “……”原本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男人没想到季宁宁这么上道，已经开始关心起福利问题了。稍稍一愣，他又继续唾沫横飞地夸赞，“我们的待遇当然是没得说的。你现在在bloom住的是四人间……对吧，去了华昌起步就是高级公寓的单间，如果表现得好，公司赠送私人别墅……” 季宁宁立马捂住胸口，一副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听听，私人别墅！ 想想她和戴雨桐痛苦的四人间生活，她真是该立马收拾包袱屁颠屁颠地滚去华昌！ 虽然季宁宁早就知道华昌的财大气粗，甚至以前还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她过惯了能省则省的简朴和接地气的日子，陡然听到真心激动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不想攀着旧交情去搭谭铭的顺风车，可要是这样的捷径放在季宁宁面前，她还想拒绝，她就是个傻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季宁宁是个傻子吗？ 当然不，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是很聪明的。 ——可这个聪明人偏偏一边荡漾着，一边在对方满以为她会二话不说同意的时候，仿若不经意地问：“对了，是谭铭让你来的吧？我可以找他谈谈吗？” “……你想和我们谭总谈？”男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他只是区区一个星探，季宁宁又是谭铭想要拉拢的人，他的态度当然十分殷勤；可季宁宁真想要来华昌的话，对谭铭也应该殷勤些才对，何况她什么身份的人，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想见谭铭？ 他的语气不由变得趾高气昂：“我们谭总忙得很，没工夫……” “唉，不巧，看来我和谭总在这点上出奇的相似——”正好这时候戴雨桐在喊她，季宁宁冲那边摇摇手之后就果断甩下一句话，“真遗憾，那只能等我们双方都有空的时候再谈了。” 在男人不知所谓中，她蹦蹦跳跳地扬长而去。 男人瞪着眼睛看了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有点回过神来。 季宁宁说她和谭总……像？一样忙？ 真搞笑，她还什么成就都没有，就敢说这样的话？或者她装成一副动心的模样，实际根本就没有想来华昌的心思，随口说这种话逗他玩儿？无论是哪种都显然傲慢得可以，男人气愤之下，决定……回头找谭铭告状！ 说季宁宁坏话，让谭铭看清楚他挑中了一个怎样的人！ 而此时，被喊回去的季宁宁正在听戴雨桐转述小姑娘们的提议：“下午没什么事做，我们一起去ktv吧。” 季宁宁假意皱起眉抱怨：“怎么不早说，你这样打乱我的计划，会让我很不舒服……” “你有什么计划。”戴雨桐好笑地看着她。就季宁宁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哪有什么按着计划来的时候，分明是在揶揄戴雨桐竟然也会赞同这种临时发起的提议。戴雨桐哪里不懂，也懒得跟她耍嘴皮子，单刀直入地问：“到底去不去？” “这个嘛，容我三思……” 可季宁宁还没嘟囔完，路溪已经星星眼望着她：“去嘛，大家认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起去过ktv呢。” 算算看，她们虽然才出道一两年，实际大多早在入事务所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长的足有五六年。她们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又都是偶像歌手，私底下约着一起去ktv不管不顾地吼一嗓子，再正常不过了。 但全员一起，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路溪既懊恼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过这种促进感情的方式，又巴不得大家赶紧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邀请起来自然更加热情。 季宁宁实在招架不住，只能点头同意…… 上一次的聚餐季宁宁没能参与，这次和小姑娘们凑一块，一个鲜明的感觉就是：年轻人在吃喝玩乐上真是太精明了。 要是让季宁宁找娱乐活动找娱乐场所，她肯定两眼抓瞎；小姑娘们用起各种app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分分钟就选定了不远处一家风评很好的ktv，团购了一个大包厢。 设备条件什么的都没得说，还送饮料，关键是整整一个下午，平均下来每个人只花了不到十块。 完全不了解行情还准备大出血的季宁宁彻底惊呆，紧接着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摇着尾巴央求大家以后出去玩务必带她一起飞。直到戴雨桐看不过眼，压着她走在了最前面，她才在所有人鄙视的目光中稍稍消停了些…… 等到傅时月率先开了房，剩下一帮人偷偷溜进去，然后激动地坐在了ktv开始刷刷点歌之后，季宁宁又发现一个问题。 小姑娘们点的歌五花八门，有中文的英文的日文的韩文的，抒情的豪放的搞怪的高难度的……其中还有不少fews的，偏偏就是没有bloom的。 这怎么行？季宁宁板着脸教训她们：“做人不能忘本！” 团员鄙视她的假正经已经成了习惯，这会儿也不例外。季宁宁却哼哼着自己去点歌，这一点她就发现，bloom的歌收录进来的真少啊…… 她二话不说把仅有的几首全给点上。 于是团员们一看到刷屏般出现在歌单中的熟悉名字，脸都绿了：“季宁宁你消停点，别点那么多。” “平常天天唱还没唱腻吗，好不容易来一趟ktv放松放松，非得搞得还是在工作似的？” “我说，咱们这些人在ktv看着自己的mv唱歌跳舞，就不会觉得羞耻吗……” 还有像关瑶这样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大家别慌，又不是第一次来ktv，规矩大家都懂的——谁点的歌谁自己唱。” 这个说得有道理！大家瞬间开始起哄：“季宁宁，来一个，季宁宁，来一个。” 季宁宁也不客气，挑了一两首顶到最前面，拿起话筒就开始……鬼哭狼嚎。 真的是鬼哭狼嚎。 谁也不知道季宁宁作为一个职业偶像歌手怎么能把歌唱得这么难听，别说在不在调子上了，那声音本身就怪声怪气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大家不得不愤怒地叫停了：“别唱了别唱了，要老命了！”“季宁宁你怎么回事，你可是我们的er啊？！”“幸好隔音效果不错，否则隔壁得跑来找我们拼命……” “你行你上啊？”季宁宁抱着话筒不放，还挑衅地冲她们挑眉。 依旧是魔音灌耳。 有几个受不了的，抢了另外的话筒企图用正确的旋律带着季宁宁一起唱，不过她们很快发现这招行不通。季宁宁简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管她们多么想坚守本心，被季宁宁那诡异唱法带偏的永远是她们。 紧接着又有人转换了策略，扯着嗓子想把季宁宁的声音给盖下去，但再柔美动听的声音，扯到那样的音量和音调之后都很难好听得起来，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另一种魔音，最终结果多半是被身边人嫌弃地夺过话筒…… 好好的k歌，到最后简直变成了群魔乱舞，作为团队曾经的ter，路溪听着真是忧心不已：“bloom这个水平……以后很危险啊。” “是该好好整顿一下，抓抓她们的唱功了——”戴雨桐也沉着脸。虽然她知道团员们的真实水平并不是这样，可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吃了这碗饭，光靠着青春靓丽讨观众喜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该上上心，多提高点专业水平，自己走出去硬气，对团的口碑营造和未来发展也很有利。 不过等话筒传到她俩口中的时候，她们一开口……实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溪臊得满脸通红，俨然已经被击沉。季宁宁不禁安慰她：“没事儿，转头我就给你找个厉害的后期修音……” 路溪怎么听着更加不好意思了呢？ 等她们胡闹完，差不多又是饭点的时候了。 鉴于团员们基本意犹未尽，人在激动之下又容易做一些冲动的决定，一个荒谬的提案很快被全票通过：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吧。 又是聚餐！ 前不久她们还聚过一波，现在又聚，是要把这么多年落下的聚餐量给一次性补回来么？如此频繁的吃吃喝喝真是太堕落了，还想不想保持体重了，季宁宁不得不痛心疾首地表示：“……好啊好啊，去哪里吃！” 团员们轻车熟路地把她拉到一家小火锅连锁店。 人均五十就可以吃得很饱的价格，当然是收入并不很高的小姑娘们的最佳选择，但以她们的人气，之前几个人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从来不会引起注意，现在来了浩浩荡荡一大帮人，又有季宁宁路溪这样的危险分子藏在中间，保不准就被人认出来了。 可季宁宁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别说她这张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般人认识归认识，却不一定能注意得到，注意得到，顶多就是拍个照，引不起什么轰动；就说她们聚餐这件事情，多么团结友爱积极向上啊，她巴不得爆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bloom是个和谐的团队呢…… 人家大牌明星都能去菜市场买菜，她们就是个十八线女团，吃个火锅有什么可矫情的。 所以抛开心理负担之后，大家吃得格外愉快。 十几个小姑娘几乎占了店里三分之一的位置，一字长龙排开，每个人跟前都放了一个小火锅，按照各自的选择灌上了不同的底料：有番茄锅底、清汤锅底、麻辣锅底、咖喱锅底等等，有觉得一个锅底不够满足要求的，就和旁边的人商量好了点不同的，到时候大家混着吃。 点菜的时候也是混着的，因为黄梦姗说：“单点比较贵，点套餐划算，大家可以合点几个……”季宁宁立马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 所以等肉、蔬菜、丸子等迅速摆上来之后，抢菜大战就开始了。 其实一开始小姑娘们都颇为矜持，自己吃自己的。 尤其牛羊肉的分量不多，她们就规规矩矩地一次只夹一片，还时时刻刻注意着旁人的动作，生怕自己夹多了惹得其他人不快，又怕夹少了吃亏。 但在季宁宁的带领下，瞬间变成了一场混战。 季宁宁先是夹自己这边的肉，一筷子下去就是三四片，继而又一筷子下去，惹得戴雨桐直接端起盘子往她和路溪的锅里一拨。在其他人还在慢悠悠一片片涮的时候，她们这边已经分分钟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得不到满足的季宁宁就偷偷溜去盘里还有幸存肉片的地方夹，直把那些人惊得目瞪口呆，大骂季宁宁不要脸。 可在季宁宁打完秋风回去之后，也要骂一声不要脸了——关瑶趁季宁宁离开自己位置的时候，坐到她的位置上把她锅里还煮着的肉和丸子给捞回去，和蓝组的人一同分了…… 现在的状况是这样： 季宁宁这边，她怒气汹汹地要找关瑶拼命，戴雨桐稳坐钓鱼台自顾自吃着自己的，路溪被她们闹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地说要把自己的那份贡献出来以安抚大家的怒气。 红组在宋忆文的带领下吃得又好又快，季宁宁溜过来的时候更是被徐元容眼尖地看见，二话不说就死死夹住她的筷子，拉长了脸把她骂走。这会儿自然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黄组是重灾区，被季宁宁卷走的量至少有三分之一，而且全都懵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不多时柴蔚第一个跳起来，张口便骂得颇有气势：“季宁宁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还我血汗肉！！” 蓝组……本来卷走的也不少，但关瑶又赚回来了更多，现在一个个都扬眉吐气，笑眯眯地看着季宁宁：“害人者人恒害之。”“季宁宁你也有今天！”“我第一次觉得瑶瑶这么可爱……” 更气人的是魏芷文还端出组长的气场说：“季宁宁，谢谢你教会我们组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我们将会永远记住你。”一边说还一边夹起一块来自季宁宁锅里的肉，塞进嘴里吃得啧啧有声，表演得那叫一个享受。 季宁宁悲伤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把路溪偷偷丢进她锅里的菜给人夹了回去，一边抱怨：“你们不是特怕长胖么？我这是做好事，帮你们啊！” 第59节 “谁要你帮啊！”大家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第61章 小姑娘们当然怕长胖，除了宋忆文这个真？吃不胖体质又缺心眼的家伙吃得特别欢脱，其他或多或少都会克制一点。 但这跟季宁宁直接下手抢她们的肉是两码事，哪怕是不要的东西，谁愿意被人趁火打劫啊。况且，就算说是闹着玩，可她们和季宁宁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 有吗？ 没有吗？ 小姑娘们都有些迷茫了。 不管怎么说，干了坏事的季宁宁现在要补救了。她看肉确实很快就吃得精光，便用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十分大爷地挥手叫来了服务员，让她每组再上一盘肉。 这下各组都惊呆了。 却不是为平日里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季宁宁主动加餐，而是—— “超过预算了！”戴雨桐坐得近，也第一个出声拦住她。 季宁宁二郎腿一翘：“记在我的账上。” 戴雨桐：“……那随你。” 戴雨桐是安然地坐回去了。可其他人更惊讶了：铁公鸡居然主动拔毛？？这个世界都要变天了！ 季宁宁仰头笑得特别猖狂，却难得地让小姑娘们觉得……季宁宁人其实真的挺好的。 虽然季宁宁从来没想做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多累啊，看看陆少阳就知道了，就算全国人民提起他都是一片夸赞，可什么不相干的人都能借着这个对他提出请求，就因为他是个好人。 季宁宁才不想这样。 该抠的地方就得抠，不愿意干的事情就不去做。 ——这样偶尔大方一次，反而更容易让人感激。 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无论真实价值如何，总会显得廉价；太难得到的东西，稀世罕有就抬高了他本身的价值。 而且省心省钱，又不委屈自己，多好。 要知道小姑娘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几盘肉都支付不起，这点钱对季宁宁来说更不算什么。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偏偏就能帮着季宁宁收买人心…… 季宁宁的温度开得有点大，汤底沸腾着几乎要涌出来，还是戴雨桐伸手给她调小了。季宁宁这才有些从恍然中回过神，继续笑道：“就这么吃多无聊啊，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至于玩什么，小姑娘们比她有经验得多，很快贡献了她们最近每晚躺在床上一起玩的游戏：你画我猜。 借着火锅店的wifi很快下好app，建了房间之后，就等人坐进来玩了。 说实在的，玩游戏真的很能促进感情，因为必须得拉了人进来才玩得有意思；当然玩不好也很容易吵起来…… 在场的人数显然有点多，季宁宁宣布还是以组为单位来，各自派代表进入房间，其他的人看着出谋划策。赢的一组可以从输的一组那儿拿走任意菜品。 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团队、涉及到竞争和奖惩，就会变得慎重起来。 各组现在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在第一时间输入正确答案，当然还有个别在帮着涮火锅的。 然而第一个画的是季宁宁这组，她们得到的内容也很神奇—— 陆少阳。 没错，就是这样三个大字。 玩你画我猜玩到认识的人身上，这也是没谁了。第一次玩毫无经验的季宁宁不禁目瞪口呆，转头问戴雨桐：“还可以这样？” 戴雨桐也不太懂，还是路溪解释：“名人也在出题的范畴内。” 这么说……陆少阳确实挺出名的。季宁宁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是觉得第一个上来就是陆少阳真的太有缘了。 见着时间一秒秒过去，这三人还在交头接耳犹豫不决，其他的组开始催了。这一催，路溪就有点心急，赶紧皱起眉回想陆少阳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面部特征，她这渣画功画了之后大家能不能认出来…… 一边想，一边尝试着用手在屏幕上勾勒着陆少阳的面部线条。但脑海中男人挑眉朗笑的模样明明那么清晰，手指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画得歪歪扭扭的，一不留神陆少阳就变成了大饼脸…… “这是什么鬼？” “好像是个人。” “看提示啊，名人。” “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关瑶举手。 在她的提示下，负责输入答案的组长魏芷文很快写道：“季宁宁……” “喂！”季宁宁瞪了她们一眼。 这个答案当然是错的……路溪看着自己抽象派的画作，听着大家接连冒出的和偶像明星都完全不搭边的名字，尴尬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画下去。 “我来我来。”季宁宁从路溪手中接过手机。 路溪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又期待地盯着季宁宁，本指望着她能展现出神入化的画工，谁知道她擦掉原来的图之后，二话不说换了红色的画笔涂了个大大的爱心上去…… 然后嘿嘿一笑：“猜这个。” “这又是什么鬼！？”不仅路溪，大家都忍不住吐槽。刚才好歹还是个人，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好吗？ 好在她们玩多了你画我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算有经验，知道往哪个方面联想：“季宁宁喜欢的名人……季宁宁喜欢谁？” 五花八门的答案瞬间涌现：毛爷爷、马里奥、戴雨桐、沈迎夏…… 蓝组还无视三个字的提示，输入了“关瑶”，结果当然是错的。季宁宁不得不批评她们：“这个答案简直厚颜无耻！” 最终还是由黄组猜中了陆少阳。正确答案一出，其他组立马懊恼不已：季宁宁粉陆少阳人尽皆知，她们一时怎么就没想到？ 但也不能完全怪她们：她们虽然身经百战，联系到画画者本人动态的玩法，还是头一遭……平常谁管季宁宁喜欢谁啊！？ 第二个上的是红组，她们一拿到答案就笑抽了：“哈哈哈哈哈这个很好猜嘛！” 季宁宁：“……” 当然好猜。 她发现她一点都不适合玩你画我猜这样的游戏，答案一出来，她就看到了——【卧槽季宁宁居然猜季宁宁！！】【这个app厉害了，与时俱进】【其实我以前也玩到过季宁宁，不过当着本人的面真是233333】 而这个时候，大家还在讨论：“又是名人？还是三个字？” 主动请缨画图的人是姚琳，她二话不说就先画了一幅小鸡啄米图，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但这是什么名人？ 蓝组抢答得仍然很快：“唐伯虎！” 很遗憾，错了。 姚琳紧接着又在小鸡边上画了个噤声图案，再标了个x2。 “鸡……闭嘴……”黄组沉思，“鸡鸣狗盗？鸡犬不宁？” 四个字显然不能成立，但这给了其他人提示，好几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不过输入最快的是黄组的黄梦姗：“季宁宁。” 正确答案一出，大家都乐不可支，季宁宁更是立马吐槽：“你就不能画个箭头指向我么？或者像路溪刚才那样画，大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不过接下来上的几人才让季宁宁知道，姚琳的画功是多么出色，因为bloom里灵魂画手的比例真的出奇的高，许多脑回路更是奇葩得不行，就算公布了答案大家也搞不懂怎么能想到那么画…… 一片欢声笑语中，连邻座的年轻小姑娘都被吸引过来，跟着bloom热情的团员们玩了几把。 几轮下来，大家也差不多吃饱喝足了，只剩少数几个还恋恋不舍没有解决战斗的，其他人便一边聊一边等她们。 在这个过程中，黄梦姗就拿出手机刷着微博给大家播报新闻：“国际乒联巡回赛年终大奖赛上，来自日本的天才少年扬言中国队的末日将要到来，最终0：4负于中国选手杜天宇，无缘半决赛……” 日常打脸系列，即便在场大多数人不懂乒乓，听段子也能听得很开心。 “电视剧《平安故事》开机，男主角崔奉立下军令状，如果收视率不能破1将剃光头。” 光头哎……听着就很可怕的样子，不过小姑娘们很坏心地怀疑：崔奉其实是接了清装剧，原本就要剃光头吧？ “想知道你们老公的择偶标准吗？小编冒死帮你们问出来了，请点击视频查看～” “哪个老公？”小姑娘们起了点儿兴趣，纷纷问。 黄梦姗吐槽：“你们还有多少个老公？” 她们扳着指头数了数，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这时候黄梦姗已经点开视频，里头的声音一出来，大家就哦了一声：“陆少阳啊……” “季宁宁你老公！”关瑶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嗯？我老公在哪里，”季宁宁就是还在吃的一员，但一听到关键词，她就两眼发亮地丢了筷子跳起来，连嘴角边的酱汁都来不及擦，蹭蹭地跑到黄梦姗身边，伸长了脖子去看屏幕，“哎呀，真的是我老公，超帅的！” 戴雨桐不得不用筷子敲着锅警告她们：“这是在公众场合啊，注意影响。” 但别说季宁宁了，其他团员正在兴头上，也没怎么当回事…… 陆少阳现在露面机会少，一旦出现必定是大品牌的合作。不过视频中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能看见陆少阳穿着军绿色羽绒服，姿态随意地坐在一张长桌前，修长的手指撑着脸，笑如朗月。 一阵寒暄过后，主持人问他：“陆队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呢？” 结婚这个词离得太遥远，对陆少阳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难题，因而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说：“当然是喜欢我的人啊。” 主持人眼睛一亮：“也就是说陆队会考虑和粉丝结婚吗？” “不行啊，那样不就是重婚了吗？”陆少阳很认真地问她。 “……噫！”不仅主持人，连看着这个视频的小姑娘们都感叹起来。 陆少阳真是太贼了，人家问的是他会不会从粉丝中挑选结婚对象，他非要偷换概念成和所有的粉丝结婚，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居然就被他轻松地避了过去。 不过粉丝听到这种话还是蛮开心的，仿佛有一种真能和陆少阳结婚的错觉，季宁宁更是抬头挺胸，大言不惭道：“重什么婚，陆队只是我一个人的老公，外头那些小婊砸想都不要想！” 她说这些话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再加上陆少阳的粉丝估计都是这一套说辞，大家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仍笑嘻嘻地看视频。主持人并没有就此放弃，仍在不依不饶地问：“所以陆队对结婚对象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喜欢你就够了吗？” 可就在陆少阳开口之前，一条新的推送蹦了出来。 叮的一声，视频自动暂停了一秒，而黄梦姗习惯性地一点，视频就跳转到那条推送的新闻去了…… 本来到了关键处，大家应该鄙视黄梦姗“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然而新消息也很吸引人，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咦了一声，关于陆少阳那些大家心知肚明做不得真的话，自然就被抛之脑后。 第62章 第60节 准确地说，新消息吸引人的并不是内容本身——公安局提醒，近日某地区居民发现有在逃通缉犯的身影，现提醒大家注意，一旦遇上千万不要硬碰硬，要及时报警。 关键就在于，这事儿之前曾在微博上传得铺天盖地：一男子长期虐待妻子，妻子愤而出轨，男子遂将两人一同毒杀。 光是官方的说法，信息量就大到足以令各执一词的不同阵容吵得天翻地覆了，bloom中当然也有很多关注这件事的。 不过现在更关键的是：被人发现踪迹的地区正是众人所在的火锅店的地区。 小姑娘们一看到熟悉的地名，哪怕平常对社会新闻并不关注，也不禁心惊胆战：“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们对于抢劫有一种天然的恐惧，不由暗暗祈祷歹徒千万要离远些，不要想不开往她们这种人多的地方扎。 而这种恐惧，往往会在口头化作毫不留情的攻击。 尤其现场又是一群女性单身狗，就算心里对出轨行径也十分不屑，毕竟人已经死了，当然会倾向于抨击那个逃犯，以此强颜欢笑着安抚自己惶恐的内心： “出轨是不对，但谁让他有错在先呢！虐待女人的男人最可耻了，活该被戴绿帽子！” “这种人好可怕啊，居然直接把人毒死了……” “老婆肯定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不嫁给他什么事都没有。” 哪曾想就在小姑娘们如此互相安慰时，季宁宁忽然回身抄起火锅，向不远处一个穿皮衣的男人砸去。 柴蔚还在吃着呢，陡然一看锅没了，跳起来就想找季宁宁算账；其他人则连责怪季宁宁的莫名其妙都顾不上，一致目瞪口呆地看着滚烫的火锅砸在那个男人身上…… 锅倒是被他下意识挥手甩开了，但胳膊因此被震得发麻，沸腾的汤底更是泼了一身，惊得他一脚踹翻椅子，目光充满杀气地朝这边望过来。 “季宁宁你干什么？”路溪一惊，下意识就想上前看那人的伤势，“快道歉……” “我不！”季宁宁梗着脖子拦住路溪。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面上却假意恼怒，一字一顿地骂了声，“臭流氓！” 此话一出，几乎整个火锅店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bloom团员们虽然对坏人抱有畏惧，唯独对流氓有一种天然的鄙视心理，季宁宁这么一喊，她们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十几个漂亮小姑娘站成一排，齐刷刷同仇敌忾地盯着那个男人，不说气势，光是这个场面就让人看着发憷。 虽然仔细一想她们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季宁宁刚才明明坐在这儿好好看新闻呢，那个男人坐得不算远，却也不近，好像没法对她做什么啊？关键是，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小姑娘，他怎么就想不开挑季宁宁下手了？ 当然不对。 因为那个人原本就不是什么流氓……作为一个通缉犯，他生怕被人认出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惹事。 早在她们还在玩你画我猜的时候，季宁宁就注意到这个奇怪的男人。 火锅店里暖气不需要开得很强烈，火锅的热气就足以温暖所有人，因而在外头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姑娘们，一进门就立马脱了羽绒服和大衣；这个男人却始终穿皮衣戴帽子，这样的装扮放在大冬天里稀疏平常，放在火锅店里，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让季宁宁格外留神的并不是他的穿着打扮，而是他身上的弹幕。 男人自己什么都没想，来自受害者的控诉却一连刷了好几十条，少见的红色字体看着触目惊心，中间夹着些冷冰冰的警方通知更让人心惊肉跳。 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让季宁宁紧张得手心冒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报了个警。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回来继续愉快玩耍。 她没有想到，警察还没赶来，小姑娘们先结束了战斗，播起了新闻。不巧的是，正好说中了那个通缉犯…… 毫无心理负担的七嘴八舌中，季宁宁看到他蓦地一动，眼睛也扫向这边。 帽檐的阴影之下，表情是可怖的死气沉沉。 这帮人嘴碎的毛病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过了大半年仍没什么长进。不过现在季宁宁和她们站在一边，与其让她们继续讨论下去激怒通缉犯，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季宁宁当时脑海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转身就甩了火锅过去。 但她很快也冷静下来：警察应该快到了，在免了无法收场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镜头。 见义勇为——说出来多好听。 于是季宁宁瞬间入戏，一声“臭流氓”骂得中气十足。 她可以借机对男人下手，同时她也看得清楚明白，比起小姑娘们对出轨毒杀等行径的评头论足让男人坐立不安，反倒是毫无关系的“臭流氓”让他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暴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忍耐，所以才会伪装成很好说话的样子，想跟季宁宁解开误会之后极大欢喜。 何况整整齐齐的一排美少女瞪着他……这场景可不常见。 连心头压着事情根本无意留心身边美景的通缉犯看了都一愣。他抬起头错愕地盯着前方，也不知是被青春靓丽闪花了眼，还是被扑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给吓到。 不过他很快沉住气，一边恼恨地咬牙将疼痛忍下去，一边紧紧盯着季宁宁：“你干什么？” 也好在他穿得多，季宁宁那一锅飞过去，汤汤水水泼了他一身不假，看上去分外狼狈，实际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大大减弱，只有很少的部分溅在脸上手上，烫出了水泡，算不得很严重。 但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掀下被火锅底料浸染了个彻底的、还粘着青菜叶子的帽子，。 那张原本被遮得毫不起眼的脸瞬间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国字脸，浓眉大眼，乍一看十分宽厚。 然而混娱乐圈的、本身又人数众多的女团成员怎么可能没有特殊的认人技巧，尤其几个眼尖的记性好的，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不就是刚才那个通缉犯吗？ 照片上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有差别，但对于她们来说辨认难度并不高，即便她们不敢低头拿手机对比，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心里已经下了结论。 难怪季宁宁会突然找人麻烦，原来是认出来了！ 是了，“臭流氓”这个理由，怎么听怎么扯淡。 季宁宁虽然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却不是毫无理由的。 这样一来，她们在悲叹居然比想象中更为倒霉的同时，心中很快升腾起矛盾的想法。 ——季宁宁是不是有毛病，没事去惹通缉犯干什么，还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不要命了吗？ ——妈的，ter都动手了，她们也豁出去就是了！对方再怎么凶残也就一个人，bloom这边可是有十几个，难道还怕他不成？ 说句不好听的话，不红的偶像明星为了博人眼球，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如今又是和犯罪分子做斗争，就算让她们把命豁出去——只要事后还有命接受采访，那就是值得的。 何况有了一个季宁宁带头，剩下的人自然不愿意让她一个人把好处占光了，更不敢让自己的懦弱衬托季宁宁的勇气，自然咬着牙也要拼死对抗。 怕归怕，但她们原本就撑足了气场，当有了这样的觉悟后，不觉更加强烈。 只是她们想得有点多，季宁宁虽然很乐于看到她们鼓起勇气，却不是真让她们一拥而上和人搏斗的。 在警察随时可能赶来的情况下，她只要拉着仇恨，拖着时间，小姑娘们自然会平安无事——最好掐着时间让她英勇的一面表露出来。 但有难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季宁宁不会去尝试。 即便如此，季宁宁仍不敢掉以轻心，眼见戴雨桐也认出来了，她一边暗示着戴雨桐带着大家退到安全的地方等待警察的到来，一边打算和男人唇枪舌战一番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还有脸说，刚才色眯眯地盯着这边看，还想非礼，你当我们都是瞎子看不见！？”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女性这样的指控一旦甩出去，男性往往难以为自己辩驳。 紧张之下，季宁宁的演技又得到了完美发挥，怒气冲冲的模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仅男人被唬住了，宋忆文也给唬住了。 宋忆文原本就没跟着凑热闹看陆少阳，自然也没看到后来的新闻，她的缺心眼又是出了名的，还真以为那个男人想对她们动手动脚，当即毫不含糊地把自己的火锅也贡献给了男人。 她一贯直来直去，做事没有预兆，自然不会体现在弹幕中，季宁宁也没法预先防止。 季宁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火锅准确地扣在了男人的头顶…… 这下可是真真正正的劈头盖脸，虽然男人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仍是中招不少。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无妄之灾了，他不禁跳着脚痛骂，原本暗沉的眼睛里也开始绽出凶光。可宋忆文毫无察觉，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道：“让你对我们的ter下手，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们都还在场呢，就想对ter下手，当这么多人是摆设不成？！ 她的底气倒不是来源于身边的人，但难免给了这群人这样的错觉。 “说得没错！”她一带头，龚紫也跳出来，贡献了第三锅。 知情人看着她俩愣头青般的行径，心里都是一紧，看到男人真的被惹怒了，又是一怕。可紧接着，是季宁宁见势不好，干脆冲上去将两人拨到一边，亲自抄起椅子直接砸人…… 季宁宁虽然曾在会议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摔过椅子，可那和在火锅店里举椅子砸人完全是两码事，何况对方是犯罪分子——虽然这个犯罪分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机会！ 不管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小姑娘们看到她这么勇猛这么豁得出去，还以为这是一个号召她们一起上前的讯号。 受到鼓舞之下，几乎所有人纷纷跑去浑水摸鱼。比如徐元容冲上去狠狠踩了男人几脚，柴蔚学着季宁宁抄起椅子砸，邱楚涵亮出爪子狠狠地挠，关瑶则蹲着身子偷偷把他的鞋带紧紧绑在了椅子腿上…… 单一个季宁宁，再怎么凶残，男人一旦反击，她肯定是招架不住的；可群众的力量和智慧都是无限的，十几个人混在一起，跟打游击战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打得男人彻底蒙圈了，怒吼着想反击的时候，又被鞋带绊得摔了个狗啃屎。 然而这样的场景，警察却没有机会幸运地看到。 早在季宁宁暗示戴雨桐之后，戴雨桐就拉开了服务员和无关群众；后来看到团员们集体冲上去，她还很懊恼自己没能拦住……等看她们完全占了上风后，戴雨桐就转为等在门口望风了，远远望见警察们呼啸而至，赶紧提示打得正欢的团员们。 这些人在一块跳了几年的舞，至少这方面的默契没的说，站位的水平也是练出来了的，分分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回归穿戴整齐，动作快的还掏出化妆镜确认了一下妆容。 因而等警察闯进来时，小姑娘们乖乖坐着回头看他们，个个脸上都是凄楚的神色：“警察蜀黍，有流氓！” “他想非礼我们！” “嘤嘤嘤太可怕了，现在的色狼真猖狂。” 警察一边安抚她们，一边去查看犯人的情况，登时一惊—— 倒不是他发现了所谓的流氓居然是通缉犯，而是…… 这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到底哪里像要非礼人了？ 最后当然不仅那个男人，连bloom也带回了警察局。不过警察很快发现那是通缉犯，并对此高度重视，小姑娘们因此底气十足。 代表她们发言的自然是最开始挑事的季宁宁。面对着警察，她的说辞一下子变得格外冠冕堂皇：“我们认出他就是新闻上那个通缉犯，第一时间就报了警，但后来看他要走了警察都没有来，就想拦住他，不留神起了冲突……” 第63章 任季宁宁舌灿莲花，经验丰富的警察无论如何无法认为这是一场“冲突”，再看她们一个个得意的模样，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拉下脸说：“你们这是聚众斗殴知道吗？或许你们觉得是在做好事，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像你们这样都是要坐牢的。” 坐牢！ 这个词对在场众人的杀伤力无以言表，她们瞬间慌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 在她们心目中，只有极端恶劣的事件才会和坐牢扯上关系，并且一旦扯上关系，人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她们还年轻，怎么能被送去坐牢？！ 哪怕不是高高在上的偶像，也该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否则回家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怎样嘲笑…… 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越是做事的时候莽莽撞撞，就越是事后后悔不堪。有些特别害怕的，已经哀声向警察蜀黍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原谅了。 季宁宁也表现得分外诚恳，即便她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或者说，哪怕做错了，她也要这么做。 风险和机会永远是并存的。 虽然这次的确是她冲动了，在来的路上季宁宁却已经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 第61节 季宁宁自己下手肯定是有分寸的，小姑娘们不好说，可也不至于把人打得多么严重，顶多就是看起来惨了点——毕竟女人动手最爱的几种方式无外乎扇耳光扯头发掐抓拧揪，造成的都是皮外伤。 “聚众斗殴”，肯定算不上。 而且那人还是个通缉犯，就更显得她们正义了。 只是这种做法绝对不能提倡，警察蜀黍也怕她们这次得了表扬，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又会二话不说冲上去，才会拼命吓唬她们。 但毕竟只是吓唬而已。没多久他就嘿嘿一笑，小声暗示道：“他那点伤肯定构不成刑事犯罪。再说，动手的都是未成年人，没错吧？” 季宁宁指着戴雨桐补充：“就她成年了，但她没来得及参与，现场的服务员和客人都可以作证。” “哎呀，那就难办了，”警察皱着眉头，“我国可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对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实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坚持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应当依法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小姑娘们瞬间放了心。 她们中大多都曾在微博上对某些青少年犯罪却逍遥法外的新闻表现得痛心疾首，也有掺和过要废除《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即便至今仍这么觉得，但到了自己身上……一个个脸皮瞬间厚了起来，铿锵有力道：“我国的法治建设太完善了！” “坚决拥护法律，争当守法好公民！” “经过刚才的教育，我感觉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这些拍马屁的话警察蜀黍都表示听不下去了，连连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首先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和犯罪分子起冲突……” 等她们被放出来的时候，自然被闻讯而来的新闻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女子偶像团体制伏通缉犯这种新闻，很多人从入行起都是头一次听说，当即敏感地抄起摄像机，不顾夜深露重，兴冲冲跑来蹲点。 ——何况她们靠的不是巧合也不是旁门左道，而是实实在在的冲上去硬碰硬…… 直接冲上去好吗？就问几个人有这样的勇气？ 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团体……还把人顺利制伏了，确定不是在逗我？ 记者们都觉得这一定是个大新闻！ 与此同时，微博上也转疯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火锅店里不明真相的客人录了视频上传。大家都以为是真的遇到了流氓，转发的基本都是女孩子：“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规规矩矩的大叔，居然干这么龌龊的事情。” “打得好！这个视频看着太解气了。” “对于流氓就是不能给他们活路[微笑]” 也有质疑一味的殴打是不是没有任何说服力、会不会造成单方面施暴的，却被女孩子们嘲讽了回来：“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拍到非礼的画面才能说是非礼咯？” “请男人先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再来谈女人能不能管住巴掌好吗[二哈]” “恕我直言，说这种话的人八成自己就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等警方通报了真实情况，确确实实打了这些女孩子们的脸。不过剧情更加峰回路转啊，她们完全没有因此灰溜溜地闭了嘴，反而招来更多女孩子加入阵营：“卧槽这原来是个偶像团体？主动和通缉犯搏斗？战斗力爆表！吊炸天！” “看到通缉犯被打得一脸懵逼，莫名感觉很爽233333” “通缉犯：没想到我是被女偶像抓住的[二哈]” “哈哈哈哈偶像拯救世界系列” “不想当抓通缉犯的警察不是好偶像” “……我好像看到了我宁，谁来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手动再见）” “我的妈，太厉害了，不愧是我宁带着的团，画风就是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bloom你们是个偶像女团好吗怎么去抓犯人了，警察蜀黍要哭了，居然被女偶像抢了饭碗23333” “哈哈哈哈哈瑶瑶你在干什么！！放过鞋带它还只是个孩子！” “戴姐姐：我就静静地看你们装逼” 作为女子偶像团体，一般男粉丝的数量都是碾压女粉丝的，bloom也不例外。但经此一战，没准双方要势均力敌了…… 毕竟男人看着，实在觉得过于粗鲁凶悍了：他们饭的是青春美少女，并不是野蛮女友…… 而女人看着，则是感觉深深出了一口恶气：卧槽，这个团太牛逼了，我喜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指责，比如季宁宁纯粹是自找麻烦，bloom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夺人眼球云云。 说实在的，这说得一点没错。 事后冷静一想，季宁宁虽不至于后悔，也觉得有所不妥。 当时要是对方得了还手的机会，现在这帮小姑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眉飞色舞地回忆经历过的凶险；她们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会不会让团队的形象在粉丝心目中崩塌；其他的明星看了之后，会不会效仿，或者粉丝觉得打架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情…… 所以镜头对着季宁宁的时候，她眼眶里已经憋出了点泪。 俨然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不过联系刚才的事情，加上她正从警察局走出，媒体看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仍是用闪光灯不停对着她，连珠炮般地发问。 不料季宁宁一个都没答，而是率先反身对bloom全员鞠了一躬：“对不起！” 大家都吓了一跳，她又转身对着摄像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擦着眼泪万分内疚地说：“是我的鲁莽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让大家为了我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好在最后无恙，不然我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我的罪过……经过警察蜀黍的教育，我已经深刻反省了我自己，也希望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能够引以为戒，遇到类似的情况千万不要冲动……” 那些警察百般强调的话，又由她说了一遍。 季宁宁的形象一贯就是没个正行，陡然认真起来，态度又分外诚恳，很多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指责她，反而开始夸她知错就改，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粉丝负责了。 毕竟，偶像明星本质也是人，也会犯错。 而后面的bloom成员看见季宁宁一味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最开始动手的是季宁宁没错，可她们与其说是帮季宁宁，不如说是帮自己。出了事之后，第一个想的也是推人上去顶罪。 在这样的感召下，她们也冲到镜头前。 柴蔚说：“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要不是运气好，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邱楚涵说：“还要谢谢及时赶到的警察蜀黍！蜀黍超级帅，比哈特！” 戴雨桐说：“没有拦住她们，是我的责任。” 反倒是路溪说：“当然打架无论如何都不对，但要是对此完全无动于衷，也很不合理吧？我觉得bloom没做错，所以要怪的话，就怪我好了。” 也就宋忆文还懵懵地问：“我们不是在打流氓吗？怎么变成通缉犯了——难道他是采花大盗？” 小姑娘们都这么说了，当然少有新闻媒体再在这方面做文章。 只是传回去，各自的版本不太一样，有说“反转！偶像女团在火锅店遭猥亵，集体制伏后意外发现竟是在逃通缉犯”，有说“机智！女偶像一眼识破通缉犯身份，巧用计使之伏法”，不过重点都很一致：“震惊！偶像女团居然抓住了通缉犯！” 等传开之后，更玄乎的版本也出现了：“其实是公安机关利用偶像女团钓鱼执法，故意引通缉犯上钩”“表面是偶像女团，其实是武装警察”“bloom是一个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宗旨成立的神秘组织……” 再有现场的客人在微博上分享当时的真实情况，bloom粉在骄傲之余，也分外激动：“我团现在感情真的超好啊，一起吃火锅一起玩游戏一起抓犯人” “谁说偶像女团之间一定要撕逼？像我团这样和和气气的多好，看着她们开心就开心。” “既然官方发糖我就毫不客气地吃下了。” “说假的人是不是有毛病，你有本事让你家偶像也找个通缉犯再找帮警察来演戏试试？” “我当时就坐在边上，都不知道是个偶像团体，只觉得她们真的玩得很开心啊，还叫我一起。妹子们真人都特漂亮特亲切，如果不是有了男朋友的话我真的要弯了。” “……这恩爱秀的，我给满分。” 风云四起的时候，bloom已经冲破媒体的围追堵截，在事务所的接送下安然回到了宿舍。 没错，就是事务所。 停止活动的禁令还悬在头上，然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也足以让事务所抛下成见来迎接十几位“英雄”。往日里不带正眼看人的高层领导，这会儿都从被窝里钻出来，满面笑容地等候着，为归来的小姑娘们送上亲切慰问。 小姑娘们个个脸上还带着激动，面对领导却头一回没有了受宠若惊和毕恭毕敬，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只不过真扑到床上了，有些怎么也合不上眼，还在回忆这漫长的一天。 这是她们曾经怎么也无法想象的生活。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她们的生活好像已经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第64章 不过兴奋劲儿只是一时的，很快戴雨桐巡了房，就压着所有人都睡了…… 第二天还有电视台的采访。 过于细节的情况，小姑娘们当然说不上来，而且越回忆越乱，七嘴八舌下很多事情都变了味儿；但对她们来说，这样的访谈仍是一个展现自己魅力与特色的机会，至少绝对不能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地上镜。 只有季宁宁早就放弃治疗了，反正电视台的镜头肯定不会自带柔光，拍谁都不会太好看；反正不管她好不好看，该给她的镜头绝对不会少…… 到了这个时候，季宁宁当然不用再像之前那样不断检讨自己。她又恢复了一贯不着调的姿态，记者一问，她就煞有介事道：“我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察觉到不对劲。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才会有的眼睛，仿佛在对我说，危险，快走！”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演了起来，“我当即端起我眼前的火锅，一个饿虎扑食上前，紧接着又是一阵天马流星拳，打得他找不着北……” “还是我的锅。”柴蔚小声嘀咕了一句。 记者：“……你就是这样辨认出他身份的？” 季宁宁无辜脸：“这样还不够吗？” 记者：“……”呵呵，好像是很有说服力的样子呢。 戴雨桐看着倒是十分正经，但她根本没有参与，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一看到场面乱起来，想着不能给其他人添麻烦，就先拉着客人们走。没多久警察就来了……” 记者又问：“知道自己在和凶手搏斗，害怕吗？” “当时不怕，打得还挺爽的，觉得自己特牛逼，简直可以直接拯救世界。”季宁宁老实说，“后来就吓得迈不动腿了，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其他团员则纷纷表示： “怕，但是看着大家都在打，就去了。” “打坏人有问题吗？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我并没有想动手。都怪季宁宁当时瞎喊。” “对，没错，都是季宁宁的锅！” “我们只是为了保护季宁宁才站出来的！” 团员们一同起哄。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带着笑，这样一来，任凭言辞如何激烈，都看不出一点怪罪的意思。 记者敏感地捕捉到关键问题：“所以当时季宁宁你其实已经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对bloom谎称那人是在耍流氓？” 季宁宁立马点头，却有人道：“不，你相信我，她肯定不知道。” “她绝对是发现那人其实是通缉犯后才改口这么说的。” “季宁宁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第62节 这倒也不是小姑娘们有意编排季宁宁，而是她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和规格的采访，又在综艺上吐槽惯了，紧张之下难免说了胡话。加上季宁宁平常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季宁宁也不反驳：“这么说也没错，没准他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呢？要知道我很多角度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有时候照镜子都会被自己美到……”一边说，还一边对着镜头调试了几个姿势。 全员瞬间鄙视道：“臭不要脸！” 还有一唱一和的：“这个人是谁，怎么混进bloom来了？”“不知道啊，我也不认识……” 记者：“……”你们自己吵起来真的好吗？ 后来陆续有一些其他的采访，bloom都表现得有点……非主流。记者几乎都是高高兴兴地来，纠结无语地走。 不过电视台也有电视台的做法：只留了十几个小姑娘站在一起活泼靓丽的画面，并把声音剪掉，附以全程铿锵有力感情充沛的歌功颂德…… 要不是夸得特别给力，简直像是可以直接去评选全国道德模范……不然季宁宁就去投诉她们歪曲事实了。 没过几天，就到了《bloom之路》播出的日子。 不提抓住通缉犯的那一天正好在录这一期，就说bloom因此被各方讨论来讨论去，热度空前高涨，都足以让人对这期综艺抱有极高的期待。 而在这个过程中，就有等得心痒难耐的人去补了以前的几期。 《bloom之路》至今为止出得并不多，但顺着看下来，除了最经典的打扫卫生那期，也有不少亮点。或者说，从第一期到现在，真的很明显地看到团员们在成长，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表现得越来越出色，各有各的吸引人的个性。 以至于很多觉得《bloom之路》实在不符合这个团神奇画风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她们走得很棒。 而当团员独立策划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想知道，这个不一样的团会为观众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当然对于各家粉来说，提前搬好小板凳等待不仅是对于内容的万分期待，更是因为光看着喜欢的小姑娘就让人觉得很开心。 期待太高，其实不完全是件好事，因为太容易因预期没得到满足而失望。 想想乱七八糟的内容……等到真的要放出来的时候，季宁宁还是有点怂。 ——虽然她原本就不希望大家光是唱歌跳舞展现才艺，也不带这么放飞自我的…… 当初《乒乓》再怎么乱来，还是有原作者、豪华阵容和华昌的实力在背后支撑，播出之后即便会引来失望的谩骂，收视率应该不至于太差。 但bloom……综艺是她们目前用以证明自己的最重要方式，对日后的发展也有着重要影响，万一放出去之后弄巧成拙，让观众对bloom产生坏印象怎么办？ 结果季宁宁一不安，小姑娘们反而起了逆反心理：“没事儿就这样吧！反正也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 确实，之前bloom被停止了活动，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名存实亡，坐等解散。 既然原本就是垂死一搏，当然是不成功便成仁。 ——虽然现在事务所重新重视起来，大家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全都憋着气在呢。 只是季宁宁看着这帮遭受综艺洗练的小姑娘们，越发放得开，也愈发口无遮拦……她怎么没觉得她们以前这么心大呢？ 好在看上去还算和谐，季宁宁也随她们去了。 结果还算如人意。 这也跟季宁宁的又一大创举有关：她决定和国内最大的弹幕网站合作，让《bloom之路》同步在其上播放。 什么不好看的东西有了弹幕都会变得好看——这是季宁宁的亲身体验…… 何况是大家热热闹闹地凑一起吐槽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很符合bloom画风的事情。 季宁宁得以第一次并不是通过她自带的弹幕看弹幕： [恭喜你发现了一个画风清奇的偶像女团] [友情提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前方高能！请非战斗人员做好准备，这不是演习！] [我指着我宁说妈妈以后我要嫁给她，我妈淡定问我，你是谁，为什么指着我闺女（手动再见）] 拉到结尾，差不多都是： [看完了，这个团简直有毒] [跪着送上我的硬币] [我大概已经是一只bloom粉了] [感觉我今天就在这个视频里出不去了……] [卧槽我居然补完了，跪求告知下一期什么时候出] [3522个bloom粉们，二周目见] [↑这里表示已经是三周目了，还想再看一遍……] [这个视频真无聊，我也才看了四遍而已，要开始第五遍了] 季宁宁也终于松了口气。至于视频里那些说[我靠简直丑瞎这样的人居然是ter？！bloom药丸]之类的弹幕，她果断地点了举报…… 当然，再好的东西东西都会有人不满，何况是bloom这样的拍法。 怎么可能没有争议。 更别说因为最近bloom出镜率太高，许多看不惯她们没有好作品只是用各种方式博取眼球的人、或者觉得自家偶像因此被抢了风头的，成天千方百计地挑刺。 各大网站涌现了类似的声音。 批评宋忆文是：“竟然有人觉得这种人萌？身边有一个类似的朋友表示真的很痛苦好吗，跟她说什么都不听，关键时刻掉链子，被她坑惨了她还跟你装无辜，气得说不出话来。祝愿觉得萌的人都认识这么一个宋忆文。” 批评徐元容是：“我就说了，女生扎堆的地方不可能和谐，看吧，暗地里互相都认为是敌人，指不定掐成什么样。”或者说，“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着，看着也是挺果断的一个人，被坑了也不知道反抗，自己被折腾真是活该。” 批评黄梦姗和傅时月是：“这种调查真的很没意义，逛街的时候最讨厌被人莫名其妙地拦着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而且得出自己团毫无知名度的结论，还为此感到光荣？是不是在搞笑！” 最后的整蛊环节更是重灾区：“这种欺骗妹子们感情的做法请恕我无法接受。” “蕾蕾是真的要哭了啊，心疼，想出这个企划的蓝组和季宁宁简直有病。” “呵呵，最后知道是假的，一定感觉自己的心情被践踏了吧。” “恕我直言，为什么季宁宁还不单飞？” “我靠，看到路溪被这么玩弄，真的忍不下去了。bloom一生黑！” “看到有季宁宁就知道会有这样奇葩的内容了，她不一向是为了博眼球不择手段╮（╯＿╰）╭” 要说道理，肯定是有的。 人无完人，何况放大镜下，缺点都成了忍无可忍的缺陷。 季宁宁从不否认。 ——毕竟她以前和团员们对立的时候，也没少在心里骂这帮人妈的智障，这帮人更是没少暗搓搓地黑她…… 但矛盾并不是只有激化和掩盖两条路可以走。 第65章 其实女子偶像团体爱撕逼本来就是一个很片面的说法。 人与人相处哪有永远的相安无事，再恩爱的夫妻偶尔也会拌嘴，再温顺的下属偶尔也会抱怨，矛盾是永恒存在的，只不过在朝夕相处的小姑娘之间，这种矛盾被格外放大了而已。 ——那又如何？ 不管旁人怎么看，相互体谅，相互包容，相互影响，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就像现在的bloom，矛盾当然还是存在，但小姑娘们学会的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如何化解矛盾，共同进步。 何况现在bloom关注度与日俱增，需要她们齐心协力去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们当然不能再继续只顾着闷头拍综艺了，不说事务所再怎么不靠谱，也该知道这时候该抓住机会捧一捧bloom，就说纷至沓来的邀约，已经足够让人看花了眼。 影视剧、杂志、广告代言、商演……有一些是冲着她们现在的热度，有一些则是看中她们竖立起来的新形象。 这在让bloom看似一片繁荣的同时，不得不深刻地意识到：真正让她们引人注目的，说到底还是和女团毫无关系的缉拿通缉犯事件。 原先bloom虽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名气的小团，但与本次事件引发的轰动来看，的确不值一提。 ——这意味着如果不能趁机打造一个衬得起名气的团，留下一定数量的粉丝，等风头过后，bloom将什么都不是。 正是这时候，季宁宁收到了谭铭答应见她一面的消息。 也许是时刻关注娱乐圈动向的谭总裁注意到了bloom最近弄出的大新闻，也许是传话的星探弄巧成拙……如果是这样的话，季宁宁必须要骂一声猪队友了。她记得那人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让谭铭对季宁宁心生厌恶，现在这种情况，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季宁宁实在是很方。 她就是说说而已，难道真的要她去见谭铭？ 虽然她至今都不去见谭铭一面……其实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坦白说，谭铭对她真的好过头了。 在医院初次见面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会脾气，他偏偏还颇为喜欢季宁宁；《乒乓》剧组在和季宁宁混熟之后的确觉得她能够担起这个角色，在那之前仍是谭铭力排众议用了卑不足道的季宁宁；后来季宁宁拍综艺，就算是沈迎夏牵线，真正拍板决定借出综艺队伍的人还是谭铭。 谭铭自然不会考虑人情这样虚无的东西，他会去做什么事情，当然是有利可图，比如觉得季宁宁的综艺有打开市场的可能，比如觉得季宁宁这个人有供他驱策的可能。 但他的欣赏是有限度的，迟早要到收网的时候。 比如现在。 这个时候季宁宁再忤逆他，恐怕不止得到手的将要被收回去，整个bloom都会因迁怒而被他打压…… 霸道总裁嘛，都是这么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德行。 但季宁宁转念一想，又觉得很不爽了：凭什么她现在要被谭铭牵着鼻子走？凭什么谭铭能当着她的面嚣张？凭什么她还真得对谭铭卑躬屈膝不可？ 以前乔宁对上小少爷的时候，小少爷可从没有过得意忘形的机会！ 季宁宁越想越觉得是她的宽容让谭铭误以为可以踩着她作威作福，也不知道之前的她究竟是为何脑子进了水，觉得最好永远不要让谭铭知道真相——明明就该和盘推出，吓死谭铭！ 她非得给谭铭一点颜色看看，让谭铭为自己所犯的错误后悔不可。 冲动之下，季宁宁竟真应了和谭铭的约，趾高气昂地杀到华昌的。 她逃不过，也不必再逃。 土豪的大腿，能抱还是要抱的——而且现在的季宁宁再也不是当初在病房里那个一无所有的、对上谭铭什么都做不了的季宁宁，现在的她十分硬气。 就算在谭铭面前什么都算不上，那也是足以炫耀的资本！ 让季宁宁费心的不是如何和谭铭谈判，反而是如何气焰嚣张地告知谭铭她又杀回来了。既不能崩了她原先的女神形象，在谭铭面前跌了分子；又不能真得罪了谭铭，免得连累现在的她……事情真是难办！ 无论如何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季宁宁还是稍稍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在小姑娘中问了一圈后借来一双合脚的高跟鞋，才昂首挺胸顺着指引推开谭铭办公室的门。 第63节 其实就是见一个老朋友，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以前关系那么好，谭铭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但季宁宁还是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 “坐。” 门开之后，谭铭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嘴唇变动的幅度微不可见。 倒不是他有意轻视季宁宁，而是他原本就没有什么重视季宁宁的理由。 这让季宁宁鼓起来的勇气，像是有谁在气球上戳了一针，慢吞吞地又被放没了。慷慨激昂的话到了嘴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谭铭跟前坐下。 其实季宁宁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她的的确确选择了重新站在谭铭面前，这就意味着这是她衡量过的，目前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尽管直到这一刻，她的内心还是无比矛盾。 不知道跟上了年纪有没有关系，现在的谭铭一点不像年轻的时候天天换造型，甚至季宁宁感觉见了他几次，次次都没有区别，连季节的更迭都不明显。 简单打量完谭铭，季宁宁又低头看他的办公桌。乍一看，除了用文件夹整理得规规矩矩的文件外什么都没有，把乔宁的照片放在相框摆在桌上的狗血剧情更是根本不存在，连让季宁宁找个顺理成章的开场白都做不到……虽然季宁宁也并不想在这种场合看见她的遗照就是了。 不过她到处乱瞟之下，还真发现了一点端倪。 谭铭用惯的是钢笔，桌上却放着一支油性笔。 那种笔，谭铭不用，倒是乔宁时常备着一只。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兴冲冲跑上来的粉丝，一般又没带纸笔，乔宁就会用这种笔在对方提供的任意物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对方得了偶像的签名，一般也会两眼含泪地表示会珍藏一辈子。 偶尔也会有例外。 说起来，乔宁拍戏的时候，其实很少不被传绯闻。 那时候乔宁总觉得媒体像是跟她有仇一样，天天企图揪她的小辫子，一点有的没的事情都要拿出来大肆宣传；现在倒是有些想明白了，媒体需要热点，影视剧需要宣传，演员需要曝光，各取所需而已。 她所弃如敝履的，自有人求都求不来。 只是有时候也的确是乔宁破毛病犯了，看到好看的人时常忍不住撩一把，落到媒体眼中可不就想入非非了…… 但乔宁和顾泽远拍戏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 顾泽远比乔宁大不了几岁，可出道早，又在各种画风深沉的剧本中摸爬滚打过，自有一种沉郁得令人不敢接近的气质。虽然光靠这一点完全不能阻碍乔宁对那张俊朗的面庞的向往，她和顾泽远……纯粹是她觉得顾泽远已经活成了老年人，有了代沟…… 所以他们也就在拍戏之余，由顾泽远指导一下她。 在这个方面，顾泽远真心是个经验丰富又格外耐心体贴的好男人，所以谭铭来探班撞见乔宁和顾泽远下了场还一直黏在一起，一张原本还漾着得意的脸刷地一下就拉了下来。 当然谭小少爷绝对不会干上前打断两人说话这么没品的事情。他清咳一声，就假意一脸严肃的询问导演拍摄进度。 剧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看这尊大佛就知道是来找茬的，自然不敢怠慢，事无巨细地跟谭铭说了。谭铭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偏偏能在关键时候挑出男女主的毛病加以批判一番，最后面无表情地建议：“这样无聊的对手戏拍出来会影响全剧的观感，不如通通删减算了！” 导演：“……”那我们这部戏就不剩什么了。 好在剧组同样洞悉了谭铭的真正意图，假意说要和主演商量，其实是把乔宁和顾泽远拉来谭铭面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工作人员还把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扯开老远。 这下谭铭高兴了，嘴角都弯了，却还故作正经：“剧本自有剧组说了算，演员照着演就是了，哪有他们发言的份——” 顾泽远一贯是闷不吭声，只用幽远的目光看得他毛骨悚然。 乔宁则是用手抵着嘴唇，微微笑了起来：“谭少爷。” 声音轻柔得像是一根细线，偏偏紧紧地勒住了谭铭的心脏。他一下子闭了嘴，抿着唇倔强地瞪着她。 乔宁总是喊他小少爷，却很少用这样的语气称呼他为谭少爷。 ——还是在那个顾泽远的面前！ 谭铭总忍不住怀疑乔宁是想以此证明什么，这让他想要言辞激烈地控诉，又因此不得不尽力把委屈往肚子里吞。见此，乔宁终究是叹了口气，把他叫到休息室。 在赶跑企图听墙角的八卦群众后，乔宁合上门，温和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与其问我怎么了，不如说你怎么了吧？”谭铭愤怒地指控。 乔宁一挑眉，果然问：“我怎么了？” 谭铭：“……” 就知道欺负他！谭铭这样愤愤地想着，猛地踹开了椅子，一屁股跳坐在桌子上，弯下腰用手撑着脸，咬牙切齿地望着好整以暇的乔宁：“你是故意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为什么需要看你的笑话，我光是看着你的时候不是已经笑起来了吗？”乔宁说这话的时候的确是含笑望着他的。 美人当然怎么笑都好看，何况是乔宁这样的美人，柳眉微微舒展，目光柔和得像是一汪春水，饱满的红唇向上翘起迷人的弧度，分外赏心悦目。 ……而且她这算是……服软了？ 谭铭的脾气一下子灭了，有点不自在地撇过头：“我也没……没什么好笑的……喂！” 谭铭倏地回头瞪了乔宁一眼。 因为他感觉得到乔宁猛地拉过他的手。 这一下根本不至于将人直接从桌上拽下来，谭铭本不至于大惊小怪，可那细腻柔软的触感着实令人头晕目眩，以至于他张牙舞爪要收回自己手的时候，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只不过是拉小手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谭铭问自己。 于是他又板起脸，装出一副鼻孔朝天的不以为然模样。 乔宁根本已经懒得理会他了。她将谭铭的手抹平放在自己面前，先是啧啧有声地称赞了一番这双手，手指又细又白又长，得是从小保养才能如此完美……直说得谭铭红着脸愤怒地骂她，才收敛了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油性笔，刷刷在谭铭手心写下两个字。 她的名字：乔宁。 谭铭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你干什么，我可没求着你要签名啊？洗不掉可怎么办！” 乔宁松开了他，他自然也收回来，假意使劲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去擦，实际根本就没有碰上。 “我把我交给你啊。”乔宁笑眯眯地回答，还伸手去将谭铭的手掌攥成拳，“你看，这样就逃不掉了。” 明明是胡话，但她说得格外认真，谭铭不知怎么也有些信了。 甚至趁乔宁还未完全松手的时候，谭铭顺势抓过她的手，又俯身去从她口袋中拿出笔，在靠得她极近又迅速远离之后，单用大拇指弹开笔盖并效仿着刚才的情景，刷刷在她掌心写下：谭铭。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连乔宁看着都懵住了，根本没想到谭铭还能反过来来这一手……但她的脸一点都没因此发红，反而黑了起来：“谭铭你刚才把我的笔盖弹哪里去了，快给我找回来！！” “……”谭铭不理她，还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脱离，五指收拢的同时也将她的手包在其中，强硬地使其紧紧握住。 完成这一切后，谭铭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格外欠揍的笑容。 他倒是没有继续在言辞上效仿刚才的乔宁，而是举起她的手，半是警告半是得意地宣布：“以后我就可以天天盯着你，看你还敢不敢乱来。” “……我拒绝。”乔宁神情严肃道。 谭铭不满地瞪她，格外不容置疑地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真的吗，”乔宁皱起眉。而当谭铭洋洋自得的时候，乔宁看了看自己掌心上的文字，又叹息着捂住胸口，“我这只手可是要天天解内衣的，原来你这么……” “……” 沉默片刻后，休息室外遗憾聊天的众人忽然听到一声足以穿透厚厚墙壁的咆哮：“乔宁！！！” ……看着眼前这个谭铭，季宁宁十分怀疑，这个故事打从最开始就进行不下去。 但这还是给了季宁宁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她想了想，忽然伸手拿过那支笔，放在手中潇洒地转了一圈。 谭铭因这个动作，终于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但这对季宁宁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哪怕过多弹幕挡了谭铭的大半张脸，毕竟比不得季宁宁见多的偶像明星，她还是能从间隙感受到那样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以及真实又准确的评价：【到这个程度就是没礼貌了】 很显然，谭铭对季宁宁胡来的人设十分认可，却很不欣赏她直接动手拿笔的行径。 ——想要表现自己，也得看清楚场合。 因此季宁宁准备干坏事的手稍稍一顿，有那么一点……怂。 仔细想想，季宁宁根本也不可能重现当年的剧情，引得谭铭察觉出一点端倪：谭总裁会允许别人在他手心写字么，季宁宁刚动手他就得一巴掌扇过来吧？ 第66章 季宁宁这么想着，既觉得有些丧气，又抹不开面子直接认输。 她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转着笔，气定神闲道：“谭总，我看新闻说，你好像对乔宁的死很愧疚啊。” 这个开场白真是烂透了。季宁宁想。 问得突然，又提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如果现在是在面试的话，主考官应该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她的去留。 但现在的季宁宁完全不知道还能以什么其他的方式面对谭铭。 既然话已经出口了，她干脆一鼓作气：“其实你没必要愧疚，你想想，要是你真陪她去度假，没准你们两个就一起遭遇空难死翘翘了……哎，总之，这不是你的错，她也根本没有怪你。” “你怎么知道她想让我陪她去度假？”谭铭皱起眉。 他这幅深思的模样其实充满了威慑力，一般人看到肯定特别害怕总裁大人接下来会轻易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存亡，但季宁宁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想：【是不是哪家小报胡编乱造的时候恰好蒙中了。】 这点季宁宁倒是理解，毕竟她搜相关新闻的时候，确实各种“深度解密谭乔之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生与死”、“十句话告诉你谭铭为什么愿意为她等一辈子”、“那些年你所不知道的谭铭与乔宁”，内容一个比一个浮夸，一个比一个狗血，季宁宁表示看的人肯定不会知道，毕竟连她本人都完全不知道…… 【现在她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谭铭接着想。 “因为我就是知道啊……”迎着谭铭近乎是逼迫的目光，季宁宁慢悠悠地说。 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 季宁宁定了定神，忽然一口气道：“我还知道，杂志总报道你鉴赏咖啡的品味好，但你其实并不爱咖啡，总喝只是为了提神。甚至你特别讨厌咖啡的苦味，因为你偏好的是甜食，可父母从小不让你多吃；你最讨厌的是人多的地方，在这种时候你笑得越开心，其实心里越怒耐烦；你最喜欢的手表不是后来你所拥有的任何一款名表，而是你十五岁时用自己赚的钱买的那一个，虽然之后你就再没有戴过；你最珍惜的礼物是你远在美国的侄子送你的乐高，虽然你从来不玩……也许这些已经都改变了，但至少十年前是这样的没错。” 她望着谭铭，微微一笑：“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因为我就是乔宁。”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回来了。” 她的手指在空中摇了摇。正是乔宁得意时最喜欢用出的动作。 最后抵在脸上时，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紧接着，她不轻不重地说出了一个久远的称呼：“小少爷。” “……” 谭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那一连串话显然特别有气势，足以将谭铭完全震住，待他再仔细考虑真实程度，实在是无力反驳。 也许十年前有人愿意细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难推知这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十年之后却绝无可能。 第64节 但眼前的人……说她是乔宁？ 真的是乔宁？ 她回来了？ 看到谭铭动摇的内心，季宁宁面带微笑地站起来，心头也有了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在翻滚。那毕竟是她风华正茂时最为真挚热烈的感情，是愿意为她去做那么多事情的、让她喜欢得无可自拔的小少爷，她怎么可能不想和他相认。 时光并不能将过去掩盖，只会在久别重逢后，使之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季宁宁相信这么觉得的人不止是她一个，她禁不住张开双臂，冲谭铭挑眉道：“怎么样，老朋友见面了，是不是很想拥抱一下？” “……” 谭铭不仅没说话，连想法都是一片空白。 季宁宁仍是期待地看着他。 静默一秒后，谭铭拿起了电话。 再过一秒后，训练有素的秘书推门走入，鄙夷又礼貌地对季宁宁弯腰道：“您请！” 又过一秒后，季宁宁已经恍恍惚站在了谭铭的办公室外…… ——她就这么出来了！ 居然是被丢出来的！这就是被丢出来的没错吧！ 就说霸道总裁一点都不可爱嘛，季宁宁简直要被他给气哭了！ 通常季宁宁遭遇不幸的时候，旁边一定会有个人补刀。现在谭铭的秘书就担任了这样的角色，他看向季宁宁的眼神那叫一个傲慢啊，嘴上也不忘嘲讽：“我们谭总呢，是业界出了名的精明，你们那些小九九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以前也有些自不量力的人想要借着谭总上位，不过最后都看不着影子了……” 季宁宁倒是想反驳来着，但她现在的形象真不好反驳。再想想这个秘书遇到她后就没少倒霉地收拾烂摊子，她不禁好心地提示：“我也没想把你们谭总怎么样……只是想跟他做个朋友嘛，很单纯的那种。” “男女之间会存在单纯的朋友吗？”秘书质疑。 “不会吗？”季宁宁反问。 秘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是觉得有道理，嘀咕一声：“如果是和你的话，确实有可能……”不过他依然横眉冷眼地看着季宁宁，“但你别想啦，想和我们谭总做朋友，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从谭总英明地洞悉你真面目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谭总面前了！” 季宁宁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松了口气，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笑道：“太好了，承你吉言。” 秘书：“……？” 他觉得季宁宁这状态不对劲啊，不应该被打击得灰心丧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吗，怎么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虽然疑惑盯着季宁宁的背影后，没多久他就发现季宁宁只是朝着和灰心丧气之外的另一种可预测方向去了——没走几步她就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了，估计之前只是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实际早就被谭总吓尿了…… 没办法，到这一刻，季宁宁是真怂了。 谭铭不再是她记忆中的小少爷，但不管是哪一个，能干出这种事情……都是真的生气了：小少爷绝不会把她请出去，要走也是他自己走；谭总裁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让他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后果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可季宁宁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谭铭有什么可生气的。怪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怪她一直瞒着这件事？还是怪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诈尸？ 哪个都有可能，哪个季宁宁都觉得没道理。 ——发生这种事情，她比谁都不想好吗！ ……不过理直气壮归理直气壮，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先找点后援比较保险。 唐慎己当然是季宁宁第一个考虑的对象。 这家伙不怎么被媒体盯着，比陆少阳还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他一天天在干什么；号称是华昌的高层，但季宁宁觉得他也就是挂了个名，否则好好的一个公司肯定会被他折腾得鸡飞狗跳，哪有如今十年如一日的繁荣昌盛。 相比之下，还是他和谭铭的私交更让季宁宁上心。不过这也决定了唐慎己不太靠谱，才听季宁宁说了个开头，立马兴高采烈道：“你要来华昌？好啊，欢迎！” “不能吧，我好像把谭铭给得罪了，阿己，我……”季宁宁嘟囔。 唐慎己根本不听她讲话，自个儿已经兴致勃勃道：“别怕，我罩你！” “我才不怕！”季宁宁哭笑不得，“阿己，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身后还有一个团。” “你们一个团都过来呗。”唐慎己满不在乎。 “所以说，根本不是去不去华昌的问题！”季宁宁没办法了，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而且，不说违约的风险有多大……bloom不可能一个团都跳槽，华昌也不会愿意担这个风险。” 就算季宁宁没有得罪谭铭，谭铭也未必想吸纳整个bloom，他手下毕竟有太多优秀的演员、歌手、模特，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能培养出另一个沈迎夏。 小姑娘们就更不敢自己跳槽了。 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 留下的这群人中，对那群人的出走未必毫不知情。她们很多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关系再不亲密，对彼此的动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也会被那些人或者星尘本身游说过；甚至走了之后，她们还保持着联系。 至今还留在bloom，只是一念之差。 也许她们至今还不敢肯定这个决定做得十分正确，但显然出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毕竟她们能很清楚地看到，即便bloom被停止了活动，大家一天天过得仍然充实愉快，慢慢地也比以前多了欢声笑语，到现在也算是厚积薄发；而出走的人，除了时不时在微博上酸一两句，基本就销声匿迹了。 号称要吸纳她们的星尘，除了想黑bloom的时候会和她们抱团说几句话，根本毫无动静。 有的人还能时不时地听到退团的人私下里的抱怨和后悔，就更对此庆幸不已了。 季宁宁一边跟唐慎己说，一边理清自己的思路——到后来她简直怀疑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了：她只是想借此认清自己的内心。 唐慎己当然对她的内心毫无兴趣。他一向直来直去惯了，当初连国家队都是说退就退，怎么会在意谭铭的公司：“你爱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哪纠结这个纠结那个那么多事！” 真实的季宁宁，和真实的唐慎己，就是这么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季宁宁会演啊，她假装一抹眼泪，就哼唧着对唐慎己说：“我们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未成年的小女孩，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城市，辛辛苦苦多年就为了梦想两个字，始终咬牙坚持，什么苦都忍了下来。要是得罪了华昌，我们该何去何从……” 唐慎己听得耳根发麻，赶紧喝止：“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就这样吧，你们不想来就别来。要是谭铭找你们麻烦，我帮你们教训他。” 可见卖惨连对唐慎己这样的人都管用，更何况是粉丝。 但显然唐慎己不太管用……虽然谭铭的做法也完全超出了季宁宁的认知。 于是陡然在所有人之前收到事务所的通知时，季宁宁简直震惊了。 一是某省电视台邀请bloom上春节联欢晚会。 二是事务所已被华昌公司收购，此后bloom将直接隶属华昌。 ……信息量有点大，季宁宁必须冷静一下，重启好好分析分析。 第67章 先说一。 乍一看是个好消息，随之而来的麻烦实际不少：新年可以说是中国人最重视节日，除夕夜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更是延续了几十年的习惯。春晚自然历来最受重视，尤其在观众从央视分流之后，各大电视台都使出浑身解数献出精彩的表演，暗自比拼着春晚收视率哪家强。 而这样的大型晚会，现场直播的组织难度是很大的。所以电视台为了保证效果，一般都会提前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时间准备。 即便以bloom现在的受关注程度，就算女团本身不太拿得出手，上地方台的春晚其实并算不上是高攀……却也没有在距离春晚仅有一个月左右收到邀请的道理。 然而有了二的铺垫，一仿佛变得合理了：有华昌从中斡旋，加上bloom现在的形象和知名度，插个节目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困难的地方反而在于bloom本身：这么紧的时间内，已经停止活动几个月的她们要如何在众星云集的晚会中，向在场的观众交出满意的答卷？ 再说二……季宁宁有点不想说。 她不想面对。 从谭铭商人的立场来说，企业合并收购之类的活动实在稀疏平常，看中bloom这支潜力股或者觉得事务所有收购的价值也很合理。或许在季宁宁不知道的地方，他还从很久之前就在策划了。 但这个关头，这么雷厉风行，之前又一点风声都没有，季宁宁真的没法说服自己谭铭不是有意报复她…… 往好了说，谭铭信了她是乔宁，此举只是在向她示威。 当年的乔宁任由谭铭磨破嘴皮，仍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签华昌，就是不想在身份上低了谭铭一等。这算得上是谭铭人生中一大憾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谭铭当然要当当老大过过瘾。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季宁宁固然已经没了当初那样任性的执念，但谭铭如此强行成为她的顶头上司，她简直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很怀疑接下来谭铭会上演用支票甩她一脸让她跪下来唱征服的桥段。 往差了说，谭铭根本没有信……此举仍然是在向她示威。 或者说是一个警告，紧接着季宁宁将要为她荒谬的言行付出代价。 但很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简直像是新皇登基，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担心得不行，结果发现生活还是该吃吃该玩玩，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仅对于季宁宁，对于bloom的其他团员来说也是如此。当她们听说bloom变了天之后，有高兴女团有了更强劲背景的，有得意顶着新东家的名头从此走出去都能挺直腰板的，有忧心这个太突然的决定带给她们的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更激烈厮杀的……整体而言，对于华昌此举，她们都举双手支持。 娱乐圈里少有担心树大招风，只有担心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的。 随之而来的晚会邀请也足以令她们对新东家的强大实力心悦诚服。 还有一个问题。 往年bloom都会早早放这些小姑娘们回家过年，今年她们同样做好了回家的打算，有的火车票都买了，和亲戚们打好包票就等着好好炫耀一番呢。消息来得太突然，真让人不知所措。 难免有些人要抗议。 可惜，季宁宁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哪些人是真的为难，哪些人是假意矫情。判断完毕之后，她便是阴测测一笑：“要是大家执意要回去过年，我也不拦着，一家人团圆比工作更重要嘛，我完全理解。你们也不用为无缘参与晚会而遗憾，反正吃饭的时候打开电视就可以看到bloom了……” 她说得一点余地都不留，吓得小姑娘们再也不敢多嘴。 现在的bloom，已经不是那个缺了谁都无关紧要的bloom，毕竟她们一贯给观众呈现的就是一个完整和谐的团体，而大多数团员也已经有了为数不少的粉丝。要是bloom上了春晚却因这样扯淡的理由缺了谁，回头网上肯定得闹起来。 正因为团员们知道这些，才敢借题发挥。 可要是季宁宁完全不在意，她们就是自讨没趣了，要知道这个机会太难得，尤其对于实际已经摸爬滚打数年的女团来说，为此放弃一次回家的机会理所应当。 所以抱怨归抱怨，这件事情还是很快敲定下来。接下来一个月，大家将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准备节目上。 春节联欢晚会这种场合，给她们胡闹的空间不大，女团也该老老实实展现自己的职业素养，回归到唱歌跳舞上。 经过简单的商讨，出道曲理所当然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无论从传唱范围来说，还是从意义上来说，出道曲都很合适，而且曲风欢快活泼，十分契合春节喜气洋洋的气氛。 只是在大家一同对具体细节出谋划策时，季宁宁注意到路溪偷偷溜了出去。 这很奇怪。路溪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哪怕现在小姑娘们只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路溪对此并不感兴趣，她也宁愿干坐着而不是临阵脱逃。 但季宁宁看出她的确已经心乱如麻，一刻都耽搁不下去。 一出门，路溪就快步走到没人的地方，紧张兮兮地低头拨了通电话出去。那边的人很快接了，她便咬着嘴唇，小范围来回踱步着，先是不明所以地小声嗯嗯嗯了一阵，突然说：“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端突然拔高了声音，连站得不远的季宁宁都隐隐听见了。 第65节 路溪的头愈发低了下来，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地解释：“因为这次……临时有工作安排，我没有办法拒绝。你们也知道的……” 这样的理由显然没法安抚那端的人，紧接着又是好一通数落。路溪乖巧地听着，但她本来就是个受了一点点委屈就要哭鼻子的家伙，这会儿嘴角是还努力向上翘着，眼眶里却已经有眼泪在积聚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细声细气地说：“我们团要上春晚。不是央视，就是地方台……对，是那个……”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好像十分不情愿，“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吧……” 季宁宁几乎要怀疑路溪是不是已经走了，正在这时，陡然听见她声音高亢了些：“不是的！跟季宁宁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总是听网上胡说八道！” 还跟她有关系？ 季宁宁稍稍一想，就提步坦然走出去：“路溪你叫我？” 路溪正被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面红耳赤地想要反驳，突然见到本人出现，惊得手机啪地一下砸在地上。 路溪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手机里传来几声模模糊糊的喂喂声，她才愣愣地想要捡起手机重新通话，然而季宁宁先她一步捡起。 路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随着季宁宁的动作仰起头，持续盯着她看。 “还要继续吗？”季宁宁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露出看不出破绽的微笑，“还是需要我帮你挂断？” “不……” 但话音未落，季宁宁已经代她接了电话：“您好，我是季宁宁。请问是……路溪的家长吗？” 季宁宁终于清晰地听见那端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完全听不出是这个年纪的妇女……就是有种奇怪的生硬，不像长辈，更像是和客服在说话。 “我是路溪的妈妈。”对方说。 “我是路溪的队友季宁宁。” “你就是季宁宁……”路妈妈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这种语气谜一般地让人十分不爽，可惜路溪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她，不仅神情充满了祈求，弹幕更是一排排地刷：【不要】【别继续下去】【季宁宁求你了】【什么都别说，拜托】 ……季宁宁叹了口气，随便扯了句客套话后，就将手机递给路溪。 路溪慌手慌脚地接过后，急匆匆说了几句，也挂断了。 即便如此，她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季宁宁的目光虽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个时候却尤其深邃难懂，路溪莫名感觉季宁宁其实是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游走。 但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的。这样想着，路溪还是努力笑道：“我妈这个人，说话不是很好听……季宁宁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我心里放了你一个不够，你还觉得应该把令堂也给放进去？” 结果季宁宁一句话就把路溪堵得张口结舌，哪里还来得及想其他的：“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季宁宁又果断道：“我看令堂好像对我有误会，看来我下次得亲自去向她解释。” 理由合情合理，路溪更是无法反驳：“……嗯。” “那就等……晚会结束之后怎么样？正好你回家，我跟你一起。”季宁宁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路溪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会说出来：“怎么会！我很欢迎啊，你想要去我家……我很开心。” 她小声地说着，因为不知道到底应该开心还是难过，纠结得脸都皱成一团。季宁宁不禁拍了拍她的头，安抚她：“好了，现在不想这些，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好好排练，争取让全国人民看到bloom的风采——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带着bloom走向辉煌的，嗯？” “嗯！”路溪一下子就恢复了神采，充满斗志地点着头回归了队伍。 才说完一番套话的季宁宁则站在原地，忽然有了一点忧郁。 她也说不清让她突生感悟的是谭铭还是路溪，但她清晰地知道结果。 ——人类的复杂性不仅在于广袤的内心世界，也在于生活环境的错综复杂。 她自以为洞悉人心，实则谁都不了解。 连她自己也不。 ——季宁宁的父母，想想那可是比谭铭更让她不想相见的存在…… 何况季宁宁记忆中父母的形象早已淡薄，除了逢年过节会群发短信问候，似乎和陌生人也没太大区别。 倒也不是季宁宁的父母不太在意这个女儿，而是当年季宁宁瞒着他们一意孤行地向事务所投了简历，通过面试之后更是二话不说抛弃学业远赴外地，这已经把父母气得够呛，连断绝关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但满以为能闯出一番事业打父母脸的季宁宁哪能理会他们，还发了狠话说不混成超级偶像绝不回家。 后来……季宁宁就被残酷的事实打脸了。 其实父母生气归生气，怎么可能真不管她，逮着机会还是会给她打钱寄东西，劝她回家。可十二岁的小姑娘，不懂事，自尊心又重，怎么甘心放弃梦想灰溜溜地重新回去读她厌恶的教科书，和父母说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到后面压力越大，又不敢在外和人硬气些，就越是忍不住把气撒在父母身上……如此循环往复，再深的感情自然也要被消磨殆尽。 因而，他们已经数年未见了。 这种事情，现在的季宁宁当然干不出来，可她也并不想给以前的季宁宁背所有的锅……最关键的是，那根本不是她的父母好吗？ 她可以戴着假面具面对全世界，唯独不能容许如此面对最亲近的人。 这是一种负罪感，也是一种不安感。 就算她的脱胎换骨可以瞒过并不亲密的团员，可以瞒过对她一点都不了解的观众，可以瞒过连季宁宁的存在都不曾知晓的谭铭，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一眼看出来的话，那一定是季宁宁的父母。 不管多少年不见，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正好原来的季宁宁完全不见父母，她现在除了定期打点钱之外，也秉承了原来的风格，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随着季宁宁知名度的一涨再涨，不管季家父母再怎么不愿意提及这个女儿，事情迟早会被知情人抖出来。 她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 至少……不能让人将薄情寡义之类的负面词汇和她联系在一起。这已经不是崩人设的问题，纯粹是作大死。 可季宁宁没想到的是，当她硬着头皮打通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和家里人的电话时……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是我。” “……”季宁宁真是忍住了洪荒之力才没有呵呵他，而是毕恭毕敬道，“谭总。” 第68章 “谭总”这个称呼，季宁宁刻意咬得很慢很重，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要是搁以前谭铭肯定已经翻脸了。 但现在的谭铭根本不会和季宁宁纠结细节上的问题，他只是在稍稍的停顿之后，沉声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家里？” “不好奇啊。”季宁宁小声嘟囔。 以谭铭的个性，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对季宁宁的说法百般查证。只不过他居然会亲自前往季家，还正好接到了这通电话，这就巧得有点超乎季宁宁的意料。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取得季家父母的信任……如何甘愿去做这样细碎繁琐的事情。 谭铭毕竟已经是习惯于挥挥手就有成千上百的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的总裁大人了。 季宁宁想得明白，倒也不怕谭铭会调查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东西来。 她的确是乔宁，和原先的季宁宁一点不同，这毋庸置疑。 ……但没人捧场的谭铭不开心了，必须一字一顿地强调：“我是来揭穿你真面目的。” “嗯，嗯嗯，”季宁宁漫不经心地敷衍，“结果呢？” “结果——”谭铭刻意将声音拉长了，低到几不可闻的尾音却仿佛蕴藏着某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力量，“我确认了一件事情。” “什么？” “——你他妈根本不是乔宁。”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毫无起伏。季宁宁想象了一下此刻谭铭绷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端着令人望而远之的精英气场……果断骂脏话，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可以说季宁宁对于现在的谭铭一直是敬畏多过任何感情的，直到此刻她才觉得亲近了些，不禁放松地问：“为什么？” “你和乔宁完全不一样。我认识乔宁很多年，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了解她到什么都不用看，光是凭着一举一动就能认出她。” 季宁宁：“……” 虽然谭铭说得底气十足振振有词……她反而更想吐槽了，谭总裁麻烦您不要当着本人的面瞎立flag好吗？ 但这样轻松的心态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谭铭详细解释之后，季宁宁的确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听瞿导说过，拍《招魂》的时候，你经常冻得嘴唇发紫还在坚持——你很敬业，可惜乔宁根本不会这么做，她这个人受不得一点冻，如果遇上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翻脸。” “……没有吧？”季宁宁被说得有点虚。 她以前真的挺怕冷的，甚至能不顾粉丝的殷切盼望，在家里窝一冬天一步都不出门，直到谭铭亲自把她揪出来…… 翻脸这种事情，季宁宁还真不确定乔宁在气得理智全无的情况下有没有做过。说来她还挺委屈，她真是很少遇见这么坑爹的剧组，零下几度的天气，湖面都结冰了，还凿了个洞让人往下跳。乔宁又是受了一点风寒都能高烧不起的体质，这都不使性子耍大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季宁宁……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谭总，您要知道有个词叫形势所逼……”季宁宁讪讪道。 谭铭又说：“她也根本不爱打乒乓球。” 这点季宁宁也无法反驳。 拍《乒乓》的时候，季宁宁不能浪费她整日的辛苦训练，顺势就给自己加了一个乒乓少女的设定，没少吹嘘她的乒乓球是从小打到大的。 技多不压身，而且她要是表现出对乒乓的喜爱，很容易吸引乒乓粉。 就是跟乔宁一贯的形象南辕北辙了。 乔宁不需要耍任何小手段吸粉，平日又懒散得要命，别说是打乒乓球，多动一下都不乐意。偏偏天生的好身材比许多整日闷在健身房的明星看起来还要出色，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也是形势所逼。”季宁宁回答得已经有点勉强了，“要是乔宁接了《乒乓》这样的剧，她也会用心练习乒乓球的。” 谭铭怎么会听不出。 于是他冷冷地笑了起来。 最开始季宁宁跟他说的时候，他确实有所动摇，也无比期望。 可他越是拼命地去探寻两人的共同点来证明这一点，就越是失望。 到现在，已经绝望。 那些他想要相信的话，自然就变成了不知所谓的玩笑。 ——他曾经怀揣着比此时更殷切的希望，然而十年的光阴早就让他认清，乔宁已经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再也回不来了。 谭铭根本不知道季宁宁怎么会萌生这个荒谬的想法，他简直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臆想症。 他当然还可以举出一堆例子来打季宁宁的脸，但根本没必要罗列这些证据来证明公理般的事实：乔宁和季宁宁完全就是两个人。 “季宁宁，你扪心自问，你找得出你和乔宁的任何一点相似之处吗？长相、性格、喜好、为人处世的态度甚至是三观……” “……还是有的，我和她都爱甜豆腐脑。” “……”谭铭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第66节 “而且，你光说我……”季宁宁挠了挠脸，慢悠悠地叹息道，“你也完全变了个样吧？谭总，我当年认识的小少爷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季宁宁想了想，又觉得惆怅。 就连现在的谭铭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能把谭总和小少爷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她是彻底换了个人，成了季宁宁。 真的不能怪谭铭认不出来。 ——只是时光来去，我们都改变了太多而已。 不过谭铭并没有因此认输。 他还有一个大杀器没有祭出来。 “季宁宁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从她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她的亲人，朋友，乃至是敌人，无一例外都能证明这一点。”片刻的停顿后，谭铭就用读科学报告般严肃到刻板的语气说，“甚至她和乔宁曾经一同出现过。” “……什么意思？”季宁宁心里忽然一动。 谭铭道：“你说你是乔宁，那你应该记得，火灾的前一天有一个孩子和父母走失了，误闯进你家。保安本来想把她赶出去，但你看她哭得可怜，就让她留下了。” “我不太记得这件事了……”季宁宁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她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上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开始消弭，更别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只能隐约想起她那栋小别墅藏得隐秘，媒体想方设法也没能挖出来，直到她死的那一刻……还有她死了之后看到的谭铭。 向来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张扬的风采慢慢在脸上沉淀，慢慢幻化成现在这个不苟言笑的谭铭。 直到谭铭冷冰冰的声音将她拉回来：“不，你记得。连我都为你的记忆力感到佩服，八岁发生的事情，直至现在你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够以此为依据，向我撒一个弥天大谎。我只是不明白当时乔宁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我的事情……”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分明软化了。 也许是在想象当年乔宁向一个陌生人提起他时温柔的心情……还有说起他时骄傲到眉飞色舞的模样。 只是这一点季宁宁必须吐槽不可：“不，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和别人非要说你不可，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谭铭不理她：“事已至此，你不需要再伪装了。我知道你只是季宁宁，根本不是乔宁，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敢如此异想天开，奉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总裁霸道起来，一句命令自然说得杀气满满，可季宁宁还懵着呢，忙不迭地打断他：“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抱歉我反射弧有点长……你的意思其实是，”她脑海中迅速把谭铭刚才说的内容过了一遍，汇总完毕后，不可思议道，“你所谓的那个闯进别墅的小女孩……是小时候的季宁宁？” “是你。”谭铭说。 算是承认了这个说法。 季宁宁更懵了：“原来我见过小时候的季宁宁？我怎么不知道？等等，见过又说明什么，总不能说我是因为这个才变成季宁宁……” “说明你策划的骗局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谭铭冷静地指出。 季宁宁一时还真被突然的论据杀得措手不及，讷讷无言。无论是宣称是乔宁的季宁宁其实曾和乔宁一同出现过，还是季宁宁完全可以从乔宁那儿得知某些只有乔宁知道的事情…… 毕竟连她都没想到：她居然和小时候的季宁宁接触过。 恍惚之下，季宁宁也不知道她和谭铭解释了什么。她只记得总裁大人对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嗤之以鼻，最后说的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你也可以尽情向我证明你的实力，我们各取所需。但有一点请你记住——不要再企图冒充乔宁了，否则bloom将因你幼稚无聊的个人行为走向终结。” 这样的威胁十分好用，季宁宁还真不敢随便再跟谭铭开口。 谁让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如何证明我是我——掏身份证户口本？ 可季宁宁连这样最基本的方式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认知下，她也真的有点恍惚了。 她究竟是乔宁，还是季宁宁？ ——也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无论如何，除夕夜和春节联欢晚会一同如约而至。经过一个月的加紧训练，当天bloom早早到了演播厅，配合节目组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 第69章 时间有些仓促，对于自身实力并不是很强的bloom来说很难做到尽善尽美，但团员们几乎为此牺牲了所有的休闲娱乐时间，已经到达努力的极限了，因而成果也算差强人意。 这点，临时相邀的节目组还算体谅。再加上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们，态度又十分诚恳认真……节目组也就宽慰她们：“你们只要不出乱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过年嘛，大家主要还是看个喜庆，人上来就很好了。” 虽然以直播的难度，组织春晚这样大型的晚会，到时候怎么可能不乱……一乱起来，bloom再一掉链子，之前还很好说话的节目组估计得拍死她们。 何况有季宁宁在的地方，按部就班的可能性原本就非常小。 早在看到节目单的时候，季宁宁心里就有了主意。 春节晚会是各大电视台用以证明自己实力的重要方式，为了抢收视率，他们往往会采取最简单而有效的方式——请明星。 豪华的阵容会吸引明星们庞大的粉丝群体和因此认可电视台实力的路人，不管晚会办得怎么样，这就已经奠定高收视的基础了。 而因此请来的人基本分两类：bloom这样在当年撞大运关注度陡然拔高的，和fews这样一直声名在外的。 没错，这次春晚，fews也来了。 其实前几年fews就上过央视春晚，后来却仿佛与之绝缘，只作为地方台盛情相邀的对象在几个大台之间一年年地辗转演出。 粉丝觉得地方台的逼格不如中央台，当然会给出一系列的理由：“央视春晚为了保证直播的时候不发生车祸现场，会要求出演的明星，尤其是偶像歌手假唱，但fews一向反假唱，闹掰之后就再也不去了。” “唉，都是电视台间的利益纠葛连累了fews。” “央视春晚越办越没意思了，求着我团上我团都不乐意。” ……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bloom的粉丝光是看到bloom能上地方台都高兴得说要放鞭炮庆祝，倘若是央视他们不得上天。 无论如何，bloom和fews将要同台演出……这意味着季宁宁又有机会看到陆少阳了。 作为一只尽职尽责的fews粉，季宁宁在跟节目组插科打诨惯了之后，没少和他们打听fews彩排的情况。颠来倒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陆少阳又开朗又懂事简直小天使，薛川又温柔又努力简直小天使，胡高岑又风趣又随和简直小天使，林升又认真又贴心简直小天使…… 小天使这个词都快被用烂了，要不是能借助弹幕判断，季宁宁真心怀疑他们只是把坏话都藏起来不说。 当然季宁宁跟节目组混熟之后，节目组也会跟其他人说：季宁宁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其实内心细腻特别体谅人，简直是小天使！ ……由此可见，工作人员一般都特别容易满足。 大多情况下，倘若明星能够简单给予一个善意的微笑，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很好的态度了。 毕竟能够将他们看作工作伙伴亲切相待的人，并不多。 但以fews的忙碌程度是没办法提前太久就来到演播厅现场的。何况bloom到得实在太早，大牌明星往往不会在上赶着前来自降逼格，别说fews了，其他的目前为止也一个都没见到。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季宁宁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也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和bloom一样来得早的还有一帮孩子，平均年龄在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通通穿着大红的衣服，看上去格外喜庆。大约是节目组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组织起来难度太高，生怕出乱子，特意叮嘱了早到。 他们将要在开场节目中献唱，一起的还有一位资历很深的歌唱艺术家江德鸿。但江德鸿一把年纪了，实在没精力管人，也没这个责任，于是他们暂且先由领队带着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好在这帮孩子都是千挑万选上来，虽然笑的时候喜气洋洋充满活力，候场的时候都乖巧得很，不乱跑也不乱说话，十分让人省心。 ——只是在季宁宁没有出现的时候。 等季宁宁拿着扑克牌当着小萝卜头们的面一晃，他们的眼睛就有点挪不开了，齐刷刷地盯着，季宁宁走到哪里，他们就看到哪里。 当然不会看季宁宁的脸，而是她手中的扑克。 这个年纪的孩子，再怎么成熟稳重，骨子里的爱玩都是抹不掉的，何况排练的时候不得不一直顺从地唱了那么久的歌，心里早就憋不住了。一看到娱乐活动，心里就痒痒得很。 偏偏季宁宁又找了关瑶一起。这小姑娘坏心眼得很，一见那帮小孩眼巴巴地望着这儿，哪怕季宁宁什么都没说，她也起了捉弄的心思，特意说的很大声：“哎呀，原来季宁宁你还会魔术啊！真是太厉害了，快来露一手给我瞧瞧！” “……”这表演，果然不是走这条路线的，浮夸得连季宁宁都不忍直视了。 但有效确实是有效，小孩子们并不能很好地分辨关瑶话中的真实情绪，即便有可以，也会被魔术这个词所吸引。 季宁宁哪里会什么魔术，但她有外挂啊。于是万众瞩目中，季宁宁淡定将厚厚一叠扑克摊开摆在关瑶面前：“你随便抽一张，不要告诉我是什么，看完之后悄悄地放回来。”关瑶听了指示行动之后，季宁宁便在简单的洗牌之后，将扑克正面朝上重新摊开。 季宁宁稍一沉思，就指了其中的一张红桃3问：“是这张，对不对？” “没错！”关瑶打了个响指。 在魔术的诸多玩法中，季宁宁这一手好像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因而关瑶的反应还算正常。但后面那群紧紧盯着看的小孩见得不多，又完全识破不了其中的玄机，有几个就忍不住大惊小怪的就叫了起来。 骚动是可以在人群中传播的，这下，所有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季宁宁如法炮制，又让关瑶抽了一张牌，不过这次说的是：“等我闭上眼睛，你把它随便交给一个人，让他藏起来。最好是我想不到的地方——这就看你们的创意了。” 话音未落，那帮小孩就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交给我！” 等季宁宁闭了眼睛，更是有兴奋跳到关瑶面前来，用期待的眼神一眨不眨望着她的。关瑶看着倒是十分和善，二话不说就把扑克递到那孩子面前，可是在对方兴冲冲伸了手的时候，她又迅速将扑克收回去，煞有介事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踱步朝前走去：“嗯，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扑克一下子消失不见，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刚才还和和气气的大姐姐怎么会骗他。 就这样过了半天，他大概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你……”骗人。带着哭腔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关瑶忽然转身，轻轻地捂住他的嘴巴。 “别说话，你想被她听见吗？”关瑶狡黠地挤挤眼睛，朝他示意了下神色安然地季宁宁，又抓起他的手，将那张扑克放在了他的手里，“好了，我考虑完了，这个给你，你快去拿着藏起来。注意绝对不要被发现哦，我数三下一定要藏好。三——” 那孩子仍站在原地，眼眶含泪，傻乎乎地看着她。 关瑶继续：“二——” 紧促的倒计时让人仿佛没有了思考的余地，那孩子瞬间回神，即便还没有弄明白关瑶为何忽然回心转意，仍是惊喜地抓紧了扑克，像是只才放出牢笼的猎豹一样蹿走了。 “一……”这时候孩子当然还在手忙脚乱地找地方藏扑克，关瑶拉长了一音，见他急得慌手慌脚，才慢悠悠数道，“点五、一点四……” 众人：“……”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番季宁宁才得以睁开眼睛。在集体的出谋划策下，那孩子已经藏好了扑克，安然坐回队伍里，和大家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宁宁。 季宁宁一点也不方，简单扫了一圈后就将那孩子指了出来。 “哦哦哦！！”其他孩子莫名地欢呼，那孩子也激动得脸颊通红。 季宁宁摩挲着嘴唇，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引得所有人随着她的动作一惊一乍地点头：“我感受到……它离我很远……” 孩子们又惊讶得一阵骚动。 “大概在……那个地方。”季宁宁想了想，猛地一抬手。 指尖所指，正是戴着耳机假装在听音乐，实则心跳已经不受控制的秦睿。 随着孩子们潮水般的欢呼，秦睿也从震惊和期待中回过神，信步向季宁宁走来。 大约是上场的需要，今天的他换了个前所未有的造型：总是乖顺垂着的的刘海被梳了上去，用发胶牢牢固定住，露出宽阔的额头，将他英朗的五官凸显得愈发清晰，浓密的眉毛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谁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而他现在，正这样望着季宁宁。 第67节 ……但绝对不是错觉。 因为季宁宁看到的不是他出众的相貌与容易迷惑人的神情，而是反应他内心真实意志的弹幕。 不知道为什么，秦睿对季宁宁的好感十分强烈，他不光在看向季宁宁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翘起，更关键的是，他的弹幕已经要刷屏了—— 【啊啊啊啊啊季宁宁居然是季宁宁】 【怎么办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的脚你快停下来，你在干什么，怎么一点都不听使唤】 【我宁今天超级好看！完蛋，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季宁宁：“……” 她居然被人这么夸，还是那个红得不行小鲜肉的秦睿，她怎么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呢？ 也不知道秦睿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才在看到季宁宁的时候心潮澎湃。但他的激动放在一帮小萝卜头中一点都不显眼，除此之外他也没有表露心意的意思，季宁宁索性将他的莫名其妙先放在一边，继续完成刚才的环节：“我感受到它……在这里。” 季宁宁隔空点了点秦睿的胸膛。秦睿莫名猛地颤了一下。 秦睿今天穿的是经典款白衬衫，黑色小马甲紧紧地扣在外边，勒出健壮的身材。刚才的孩子将扑克牌托付给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收于马甲内侧的暗袋之中。 现在被季宁宁指出，在对季宁宁的所谓魔术感到神奇的同时，他当然要将扑克牌还回去。 这意味着，他必须先解开马甲的扣子，才能从暗袋中取出扑克牌。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但当着季宁宁的面，解扣子……总觉得好羞耻…… 旁边还有一群纯洁的孩子盯着，秦睿就更羞耻了。 在慢吞吞将手摸上马甲扣子的时候，他的脸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红了起来。 他一不自在，季宁宁也莫名不自在起来。搞得好像是她在逼良为娼一样！ 其实只是解个扣子，连外衣都不用脱，然而秦睿的思路已经奔腾到更后面的剧情去了…… 就这样磨蹭了好半天，秦睿才摸出那张扑克，在孩子们热烈的掌声中，依依不舍地交到了季宁宁手里。 “谢谢你的配合。”季宁宁有些怀疑，故意将扑克牌盖在嘴唇上，又抛了个飞吻给秦睿。 “嗯……嗯，不客气。”秦睿回答得很支吾，像是不怎么愿意和季宁宁继续交流下去，略一点头就匆匆走了。 关瑶在旁边看着，不禁摇了摇头：“都夸秦睿平易近人，我看离陆少阳差远了……” 【还是说不想和季宁宁这样长相的人说话？】关瑶有点幸灾乐祸，莫名期待起季宁宁的反应。 ——但季宁宁很清楚地看到，那瞬间秦睿简直要被他的弹幕淹没：【接住！我宁的飞吻嗷嗷嗷嗷感觉人生已经圆满了】【失血过多，急需抢救】【不行我不能在我宁面前出糗，还是赶紧走吧……】 季宁宁现在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不明白秦睿为何会对她有这种反应，简直就像是……粉丝。 秦睿是她的粉丝？ 太神奇了，季宁宁简直要因这个猜测怀疑人生。可惜还没有怀疑成，就被门口处的新骚动吸引过去：“怎么了？” 但这回季宁宁都不用看弹幕了，混乱的现场已足以说明问题。 ——大步从场外而来，一脸凝重的人正是一段时间不见的薛川。 第70章 薛川不像陆少阳那样笑点低得莫名其妙，但他性情温和，逢人脸上都带着和善亲切的笑意，因而稍一严肃起来，仍让人感觉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而等工作人员上前接应时，他也立马催促道：“我们被粉丝拦住了，少阳让我们几个先走，他留下来周旋——” 说话间，胡高岑和林升也匆匆赶过来。 但与薛川截然不同的是，胡高岑笑得还颇为幸灾乐祸：“别去别去，小太阳正忙着发光发亮呢，你们别打扰他！” 小太阳是粉丝对陆少阳的昵称，大概是因为小天使之类的用烂了，他们要找个别出心裁的——而且陆少阳就是暖暖的又照亮人心的小太阳，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胡高岑有时候也会用这个称呼打趣陆少阳。 而cp粉也总是因此莫名一本满足…… fews认识多年，彼此之间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需要弹幕都能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薛川自然直接无视了胡高岑，仍是温声拜托工作人员去营救被困的陆少阳。倒是林升见他们都是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禁扶着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叮嘱：“那些人都是fews的粉丝，队长不想让她们失望才自己留下来，你们拉队长过来的时候注意点方式，小心不要让她们……季宁宁！？” 结果勉强还算得上是镇定的声音，却在林升眼角余光扫到偷偷混入工作人员中的季宁宁时破了功。 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于是林升持续拔高了声音，问：“你跟着去干什么？” 出于上春晚的需要，bloom的小姑娘们都统一穿着演出服——薄薄的一层裙子，漂亮是漂亮，却连一点保暖的可能性都没有。 现在还没有上场，但季宁宁也只是在外面裹了一件羽绒服，这样的形象，即便她不怕冷，估计也是不能见人的。 当然，与其计较季宁宁的个人形象，林升更不希望的是看到她掺和进来。这样的事件原本就不好处理，难以找到晚会和粉丝间的平衡点，稍不留神就会耽搁晚会进程或者得罪粉丝，季宁宁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林升莫名担心她跑过去是要单挑所有粉丝的。 总感觉好方啊…… 可林升根本拦不住人。季宁宁理都没理他，兴冲冲地就跑在最前头，准备去拯救陆少阳了。 fews的行程本该是保密的，也不知道是由谁透露了出去，或者真有神通广大的粉丝蹲点蹲到了，总之就在离电视台不到几百米的地方，能够很明显地看到粉丝们正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本应被淹没其中的陆少阳，因为个头很高，又位于人潮中心，能够很清楚地一眼看到。 ——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连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始终是开朗的笑容。 陆少阳用的也是乔宁惯用的油性笔，下笔的时候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经常粉丝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脸看仔细，他就已经笑眯眯地将签名递了过去。 即便如此，一般情况下，粉丝只会满足地千恩万谢着离开。 在他的安抚下，原本因见到偶像们而格外混乱的人群也慢慢变得有序起来，陆少阳便一边和他们聊着，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一边按顺序挨个给签名。 连季宁宁的怒气也仿佛奇异地消散了。 说起来，季宁宁到底为什么会生气……她将其归于偶像间的共情作用：人在看到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即便和自己毫无关系，却总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以自己的价值观指手画脚。 说好听了叫打抱不平，说不好听了叫多管闲事。 所以，她之前觉得陆少阳的粉丝真是蹬鼻子上脸，就该对她们凶一点，让她们知道分寸，都怪陆少阳太好说话了把她们给惯的……本质也是一种蹬鼻子上脸。 这是一种不能全然靠理智控制住的情感，以至于那些粉丝和季宁宁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进去。 即便有些人的确是行为过激，可大部分粉丝也不过是单纯地喜欢陆少阳，只不过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陆少阳添麻烦，才会用了错误的表达方式而已。 这种美好的感情，连陆少阳本人都愿意包容，愿意引导，自然容不得旁人轻易否定。 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春晚进程，其实看陆少阳还能安然站在这里就知道了：fews还是提前来了，中途就算耽搁了些时间，只要最终赶得及就行。现在陆少阳一方面妥当组织签名，一方面掩护其他三人走了，同时找来工作人员接应他，既不显得粗暴，又顺理成章。 所以他看上去陷入困境，实则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谁来“拯救”。 ——他分明享受着粉丝的喜欢，也在尽力去回应她们。 除夕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团圆欢聚的愉快气氛，街上却因商户几乎尽数关门的缘故，看上去颇为萧条。但此刻，晚霞笼罩着大地，以极其温暖的色调驱散了笼罩太久的冰冷，余晖落在陆少阳脸上的时候，更衬得他眉目温润，笑意明朗。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顺着季宁宁裸露在外的脖子落下，冷得她一哆嗦。她毕竟穿得不怎么严实，出来一会儿还好，时间一长，身上的热气一散去，就有些受不了。 然而心里头更像是有一团火，烧得她眼前一片朦胧。 有了工作人员的催促，粉丝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地强行挽留陆少阳，即便没来得及要到签名的人还有不少，但对他们来说，能够近距离看到陆少阳本人也算不虚此行。陆少阳又一再叮嘱：“天冷了，你们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和家人一起看春晚哦。”她们也都乖乖点着头，激动地应承：“陆队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陆队我们听你的！”“陆队加油，期待你的表演！！” 虽然是这么说着，她们也没有立马就走的打算，基本还是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盯着陆少阳，连背影都不愿意放过。 于是陆少阳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她们招手微笑，更让一帮年轻姑娘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种情形，季宁宁本以为陆少阳不会搭理她，也不能搭理她的。 谁知道陆少阳一抬头看见她毫不起眼地混在前呼后拥的人中间，还是一如既往地朝她笑起来：“季宁宁，你怎么也来了？” “我……”该说什么？当着诸多粉丝的面，太亲密太生疏太理智太脑残都不对。 好在季宁宁脑子还算快，表情变化得也快，刚刚还一脸呆滞，瞬间换上了和在场粉丝相差无几的欣喜，捂着脸一副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模样：“我来看你！陆队超帅，沉溺于美色不可自拔！” 季宁宁粉陆少阳的事情，很多fews的粉丝都听说过，甚至还以此作为炫耀陆少阳受欢迎的谈资，如今见到她这幅表现，大多都善意地笑起来；有些不认识季宁宁的，看着季宁宁就像看见了自己，也萌生了一些革命友谊，再看到她穿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单薄，两条露在外面的腿上只穿着丝袜，同情之余也多了一点敬佩。 ——为了追星，粉丝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陆少阳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说话，却利落地脱下羽绒服，罩在季宁宁的身上。 陆少阳的衣服原本就比季宁宁的大，又是长款，下摆足足遮到了季宁宁膝盖之下，又带着陆少阳灼热的体温，仿佛在瞬间将季宁宁拉回了暖炉边。 光是这样，陆少阳还不满意。他又亲自蹲下，认真地将拉链给季宁宁从脚到头拉好了，才打量着裹得格外臃肿的季宁宁，笑道：“还是这样看着比较舒服。” “……”几个意思？季宁宁有点懵。 虽然陆少阳对粉丝好是出了名的，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到她这样的装扮都知道必然会冷得发抖，陆少阳坐视不管反而不正常……她也绝对想不到陆少阳会在众目睽睽下会脱了衣服给她穿。 然而季宁宁意外没有心思去想该如何妥善处理粉丝的仇恨值。 她是暖和了……陆少阳冷了啊。 他们的状况其实差不太多，羽绒服之下就是今天上场要穿的衣服，甚至此刻陆少阳光是一身白色西装，站在冰天雪地中不可能比刚才的季宁宁更暖和。 可这样的陆少阳又真好看啊，纯白的雪花落在纯白的他身上，融化在他含笑的眼睛里，仿佛全世界都暗淡了，只有他所在的地方仍是无比敞亮。 粉丝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光是脱衣服的那个潇洒动作就格外让人挪不开眼，身穿西装的陆少阳又十分帅气，尤其亮眼的白色和之前羽绒服暗沉的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后，她们都被帅得惊呼起来。 简直是如同破晓一般的华丽登场！ 这个时候粉丝的重点当然不会再放在季宁宁身上，而是捂着脸抽泣道：“能够看陆队这么一眼，这辈子死也值了……” “……陆队。”季宁宁很勉强地从恍惚中挣脱出来，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陆少阳，“天冷，我们赶紧回去吧。” 季宁宁不是没有想过把衣服还给陆少阳，但她这样抗拒陆少阳的好……其实挺辜负人的，陆少阳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真不是有意要跟季宁宁客气。 反正电视台并不远，与其两个人在这里你推我阻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回去，这样大家都犯不着受冻。 而且季宁宁是真舍不得。 寒冷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熬，但只要再接触了一点温暖，就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去。 如此一番耽搁，剩下的时间倏然就变得紧张起来，好在前期的准备非常充足，不至于出乱子。 唯一的问题是路溪想找季宁宁找不到，急得六神无主到处询问，和她有过合作的薛川便和她说了一声……于是季宁宁一出现，就被bloom那帮已经知情的小姑娘们拽到角落，压低声音八卦。 “季宁宁你怎么回事，看陆队都不叫上我们？” 第68节 “太过分了，我也想看陆队！” “陆队真是太适合白西装，好看死了，可惜刚才他走得着急，我就远远看了一眼。羡慕你这样可以凑近看的。” “不过今天的薛川也好好看，和路溪说话的时候特别斯文特别温柔……” 季宁宁便指着她身上那件陆少阳的羽绒服得意道：“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呸！”小姑娘们集体鄙视她，“得了吧，你就是走了狗屎运！” 第71章 自bloom内部关系愈发融洽，团员也在友好的气氛中对季宁宁改观不少后，除却生活中的插科打诨外，她们还经常和季宁宁在微博互动。 当然，即便没有，关注了季宁宁的微博后，她们也能不时看到季宁宁痴汉一下陆少阳…… 这让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团员们十分嫉妒。 bloom中fews的迷妹本来就多，既然了解季宁宁又了解陆少阳，现在看到季宁宁这样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当是这个心机婊又借机去拉拢和偶像的距离。 只有戴雨桐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原本心思就颇为细腻，又跟季宁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很多事情都看得比其他人要透彻。 再者，她也比其他人要更关心bloom的未来发展。 即便戴雨桐觉得季宁宁一贯很有分寸不需要人操心，也会担心季宁宁在这个问题上当局者迷。所以在憋了半天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候场的时候问悄悄问季宁宁；“你是不是喜欢陆少阳？” “全世界最喜欢陆队了！”季宁宁做迷妹状捂脸。 戴雨桐无语了好半天：“……季宁宁，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见季宁宁仍是嘻嘻哈哈不以为意的样子，戴雨桐更觉担忧，不由严肃地板起脸：“我知道陆少阳很好，你会喜欢他也很正常……但你不能喜欢他。你们也没有恋爱的可能。” “当然没有。”季宁宁坦然道。 不料戴雨桐刚松了口气，她又补充：“因为陆队是我老公嘛！” 戴雨桐：“……”脸呢？ 季宁宁这个态度仍是很让人放心。但察觉不对的次数多了，戴雨桐的疑心也不再简单就被扑灭。于是有意无意间，她就对季宁宁提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在bloom还未因通缉犯事件成为力捧对象前，在事务所的地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看团员们平常的工作状态就知道了：事务所不是完全不给资源，能为她们争取的自然会争取，但很多时候也确实不怎么上心。 没办法，娱乐圈里女团想要出头太难，事务所又不是主打这块的，在对待她们时难免有所松懈。 可实际上，事务所一开始想组建女团，自然还是对啃下这块硬骨头颇有信心的。 于是他们也费了不少力气培养。当然，率先推出的还不是bloom，是之前的一个女团，自出道起资源就不要命地砸。 然而事务所寄予的厚望，就被一桩绯闻给毁了个彻底。 ——当时女团的ter被人拍到和陌生男人出入酒店。 一时间，网络上的讥笑辱骂与落井下石不绝于耳，各种污浊下流的恶意揣测不断涌现。即便有少数粉丝站出来高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多的还是扬言脱粉并转过头来对ter横加指责辱骂、认为辜负了他们的喜欢。在这帮人的推波助澜下，有鼻子有眼的黑历史一再涌现，随后更是墙倒众人推，昔日骄傲的ter仿佛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迫于舆论，广告商纷纷选择解约。 最后ter倒是没有像季宁宁那样自杀，但也因受不了压力直接回了老家，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所以后来的bloom对此事讳莫如深，也引以为戒，绝对不能恋爱。 戴雨桐想起这件事情就忍不住叹息：“公众人物哪还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迟早会被人发现，不要天真地以为有本事瞒得住。尤其是像你现在这样，正在事业上升期，完全没必要贪图新鲜去尝试恋爱的感觉，最后让绯闻毁了你的前途……” 可她越是正经，季宁宁反而不服气了。她扯着嘴角不客气地评论：“照我说，这件事情纯粹就是公关做得太烂吧？把舆论往正当恋爱上面引呀，宣扬一下他们美好的爱情，再抨击一下自以为能对偶像私生活指手画脚的粉丝，没准还能借机火一把呢。现在出轨后洗白了的都有，谈个恋爱算得了什么……” 戴雨桐听得心里一惊：季宁宁这简直像是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要不是和季宁宁相处惯了，知道她是在认真讨论这个问题，戴雨桐都想雇私家侦探去调查她了。 “因为你是偶像啊，从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对粉丝负责……”戴雨桐说得理所当然。 “偶像的工作里包含不能恋爱吗？”季宁宁仔细想了想，“得看你当的是什么样的偶像吧。” 稍稍一顿后，她又诚恳地说：“我知道喜欢我的粉丝都有着千奇百怪的理由，电影、电视剧、综艺、新闻、表情包，等等等等，但我想没有哪个是因为我不能恋爱而喜欢我的，同时我也希望bloom不是以不能恋爱去吸引粉丝。恋爱和工作，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 “……”这点戴雨桐还真不能否认。 说到底，季宁宁跟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和更多地凭借着过人的容貌为人所知、也始终摆脱不了长相束缚的她们不一样。 ——季宁宁从未把自己定位成粉丝理想的恋爱对象。 因而她会在镜头前毫不顾忌地黑自己长得丑，而她的粉丝不仅吃这一套，还真的因此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的方面。 季宁宁的个性，季宁宁的为人，季宁宁的作品。 喜欢她的人，喜欢的是作为偶像而表现得出色的她，而不单纯是作为偶像的她。 季宁宁能走到今天，真的和她恋不恋爱没有关系。 戴雨桐几乎都要被季宁宁洗脑成功，就差举双手支持她赶紧和陆少阳在一起了，偏偏季宁宁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笑嘻嘻道：“不过雨桐你可以放心，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然天天当着你们的面秀恩爱虐狗多残忍，爱护小动物人人有责……” 戴雨桐被她的画风突变弄得有点懵，也根本没想到季宁宁还能再变一次。 “你得明白，我不是因为偶像不能恋爱而不恋爱，是我自己根本没有功夫谈恋爱。” 季宁宁看着戴雨桐的眼睛，很随意，又很认真地说。 “——因为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们一起创造属于bloom的未来。” 戴雨桐恍然想起最开始季宁宁和所有人说这种话的时候。那时季宁宁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刚从医院出来就临危受命去了《招魂》片场，即便如此，大家还是隐隐信了她。 到现在，更没有一丝怀疑。 她说了无数大话，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践行。 舞台上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喧闹也越来越弱，几近于无。工作人员跑过来提示她们该准备上场了，那声音就在耳边又仿佛很遥远。 这样的寂静，让戴雨桐终于发现，原来她的心脏一直没有停止剧烈跳动……甚至她找季宁宁说话，或许也是为了缓解这样紧张的情绪。 这是bloom第一次上春晚。 可以是一个开端，也可以是一个终结。 因而，哪怕排练得再完美无缺，临到上场的这一刻，哪怕是戴雨桐还是会紧张。 可季宁宁仍是不慌不乱，清秀的脸上一片沉静，因一种超脱于年龄的成熟而格外让人挪不开眼。 真奇怪，她以前明明比谁都怯懦，比谁都爱掉链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连春晚这样的场合都不放在眼里。 还能一面冲忙忙碌碌擦肩而过的工作人员微笑，一面信步走到最前头，指着舞台对团员们说： “上吧，我们的时代要来临了。” 帘幕拉拢的时候，世界都是灰暗的，只能借着微弱的光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然后一直摆着造型低头看着自己紧绷的脚尖。 因而当明亮的灯光连同无数双眼睛投射而来的目光重新打在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高楼大厦的楼顶边缘，脚踩着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却稍有不慎就会坠得尸骨无存。 她们以前当然也有过类似的活动，小型演唱会，还有不怎么出名的商演，即便也会担心自己不慎弄砸，却从未像这一刻感受到足以令人抬不起头的强大压力。 机会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 在失败会招来万劫不复的同时，成功也意味着bloom时代的开启。 不管怎么说，一个月废寝忘食的训练、除夕夜都不能和家人团聚的代价，绝不能白费。 有那么多人还在等着看她们呢。 bloom在歌舞方面一贯中规中矩，却也还是个训练有素的女团，心里再怎么发慌，仍能扬起漂亮的笑容，随着音乐又唱又跳。 虽说现在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ter毫无疑问是季宁宁，理应她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唱最多的内容，但季宁宁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水平清楚得很，知道仅靠着残留的记忆和短期的拔高无法达到其他团员那样长期训练的效果，于是果断推了路溪出来做主唱。 路溪一开始还死活不肯，可季宁宁跟她说得直白：“要是我站在最前面，不知情的观众一看，就会想这个女团原来尽是这样的货色……” 这样的话路溪不怎么爱听，眉头皱得死紧，撅着嘴反驳：“谁说的，我觉得季宁宁你也……很可爱啊。” 鲜少被人用可爱来形容的季宁宁猛然被吓得一抖。 当然她也知道，长得不好看的人一般就是可爱了…… “……总之，要给观众留下一个好印象，才会让他们有深入了解bloom的可能。”季宁宁说。 在这个时候再来计较她的个人利益，强行挤在最前头，反而不好。她所要做的应该是扬长避短才对，何况关注团的人如果因此多起来，对她个人也是有利的。 这个决定显然在一定意义上起到了积极作用，路溪能够作为人气之星将之前毫无特色半死不活的bloom撑了一年之久，足以见得那张清纯漂亮的脸的作用有多大。 放在晚会这样的场合，同样适用。 而且看的人越多，被吸引的也就越多。 当然路溪本人的水平也是不错的，她的嗓音特别甜美，除非她刻意捏着嗓子时听着格外粘腻，一般情况下都是如同山泉水般的清甜，又带着少女的活泼与娇憨，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原本也应该被全世界宠着才对。 就像曾经的乔宁那样。 随着伴奏的终止，bloom全员都站在了一起，拼出一个大大的爱心，又满怀着顺利完成演出的喜悦，一同抛给观众。 “谢谢bloom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在演播厅内潮水般涌起的掌声中，两位主持人走上前来。 小姑娘们激动得两颊红扑扑，忙不迭地颔首弯腰，主持人也笑呵呵地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着现在的年轻人如此充满活力，我仿佛也受到感染，有了奋力拼搏的勇气！” “那您现场来一首？”季宁宁立马道。 “我？”主持人一懵，下意识推阻，“怎么莫名其妙就该我唱了？” 但关瑶藏在人群后悄悄地喊了一声“来一个”，bloom团员们也受了影响，一个个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下面的观众自然也在哄堂大笑中喊：“来一个！来一个！” 主持人：“……” 也许是见到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也许是场合并不允许，两位主持人并没有为季宁宁的不按套路出牌生气，而是顺从观众的意愿你一句我一句地唱了一段老歌。 他们并不是专业的，自然不会有人苛求他们的唱功，但唱得确实不错。 唱完之后，男主持还顺势问：“你们评评，我们比起bloom来怎么样？” 底下观众有喝彩的，有鼓掌的，还有直接叫着bloom的，男主持便一边笑，一边道：“不成，你们都说bloom好，我这张老脸该往哪搁？我非得找个帮手来帮我一把不可！” 女主持一秒钟听懂串场词，接着道：“下面将由fews为我们带来……” 第69节 话音未落，底下已经嗷嗷叫起来。 fews的粉丝数量本来就多，听说偶像要上春晚更是拼了命地往里面挤，本来就不好弄到手的票因此愈发稀缺，能进来的基本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以至于光是听到熟悉的名字，就仿佛置身于演唱会现场一般，控制不住地欢呼。 这也许也是之前那群粉丝宁愿挨着冻蹲在路口等fews的原因。能够有机会坐进温暖宽敞的演播厅的人，毕竟是少数。 第72章 观众的反应越激烈，对晚会来说当然越有利。 而等到fews四人上台的时候，气氛更是瞬间推向了高潮。 这样的人气，是bloom、甚至是之前所有人的没法比拟的，是fews从出道起长盛不衰的体现。 fews出的歌不少，就算是大浪淘沙也能剩下不少精品，何况每一首质量都还不错，只在于风格能否适应春节联欢晚会的气氛。 新出的婚礼曲理所当然地入选了，除此之外还有两首经典的，一首轻松一首温馨，三首组合。 而四人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出色，灯光下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炫目到发亮，以至于结束之后的掌声格外的长。主持人不由调侃道：“大家静一静——不能让掌声把男神的声音盖过去啊！” 底下笑了笑，自然听话住了手。 主持人得以面带笑容地问：“今年我们有幸请到了fews，想请fews对在场的和电视机前的朋友们说几句话……” 话筒第一个递给的当然是队长陆少阳，只是陆少阳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什么新年寄语，而是指着两位主持人的身后：“我可以问一句吗：这个人是谁？” 他故意装得不认识，实际掩饰不住的笑意再明显不过地表现出他只是想捉弄人。 “这是你的粉丝，”男主持无奈道，“刚才在后台的时候她求着我要上来见你一面。” “现在见到了，感觉怎么样？”陆少阳忍俊不禁地问。 那自然是季宁宁。 除了她还有哪个粉丝这么胆大包天，直接跑上舞台了！ 而她的痴汉笑同样训练得炉火纯青，在这种场合也一点不逊色：“舞台上的fews比起平常来更加闪亮！” “是fews，还是我？”陆少阳笑嘻嘻地问她。 “是有陆队的fews。”季宁宁道，“不过非要说的话，其实是薛川，因为他衣服上的亮片特别多，看着特别闪……” 薛川：“……” “我居然因这种理由输给阿川？”陆少阳挑起眉，半真半假地揶揄，“不行，下次我也得穿这样的衣服，再来跟他好好比比。” “还用得着下次么？”薛川无语地说着，抬起胳膊就自然地用十分擅长弹钢琴的修长手指轻巧解开西服扣，干脆脱了丢给陆少阳，“你跟我换一件不就得了。” “……那我胜之不武啊，”陆少阳也脱了西装，却没有交给薛川，而是丢给胡高岑，“我看阿岑的衣服也挺亮的，阿川你去穿那一件。” 薛川无奈对胡高岑道：“队长发话了，听到了没有？” 胡高岑坏笑道：“听到了，但你们看，现在咱们仨都脱了，就剩林升没脱了……” “为什么我要脱？这毫无意义。”林升扶了扶眼镜，面上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和另外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可台下观众正看得起劲，见到林升这幅模样更是心痒难耐，大声起哄：“林升脱！林升脱！林升脱！” “瞎胡闹！”林升假意叱骂。 但在台上台下的夹击下，最终他还是脱了，动作比起另外三人格外慢，手指划过纽扣的时候不像是解开更像是试探，斯文中带着色气，引得观众愈发热烈地尖叫。 等四个人互相换完衣服完后，陆少阳便拉着薛川站在一起，昂首挺胸着让季宁宁评价。 这回季宁宁不再耍花招了，嘿嘿嘿笑着果断指了陆少阳。 “看吧！”陆少阳得意地抬起下巴。 不仅现场气氛因此被炒得火热，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的fews粉更是疯狂地在微博上刷。 “啊啊啊我团互换衣服！！团饭表示这一颗大糖吃得心满意足，季宁宁我感谢你一辈子！！！” “卧槽，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我要不行了，快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我团的腰都好细，舔舔prprprppr” “妈呀，电视机前的我被这个神展开吓倒了，要陆队亲亲才能起来。” “我妈问我为什么在舔电视机（手动再见）” “怎么能有男人这么性感，我怀疑我要犯罪了[大哭]”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胡高岑穿着陆少阳的衣服大了好多么hhhhh” “干得漂亮！季宁宁，团饭为你骄傲！” “季宁宁太懂了，一定是cp粉！” 此话一出，不同的cp粉间都在拼命找证据证明季宁宁饭的是自家cp…… 连季宁宁的粉丝也目瞪口呆地表示：“我宁简直是粉丝中的清流！” “做粉丝做到我宁这个地步真是够本。”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羡慕我宁还是该羡慕我陆队了。” “不说了，我要学习我宁的精神，早晚有一天也让我宁和溪溪雨桐脱了衣服换着穿。” 这句话也在bloom粉中广为流传，不过在被粉丝们扬言要将之树立成人生目标的同时，也有人翻出一个月前戴雨桐的微博： “有一天我看见季宁宁穿的衣服居然和我的一件是同款，和她就这个牌子愉快地聊了很久，满以为找到了知己……后来才知道她只是错穿了我的衣服。” 当时大家都在揶揄季宁宁怎么可能错穿了衣服都不知道，以及这个广告打得有点硬但是求衣服牌子的，现在画风则变成：“我团早就互相换过衣服啦！” 不管观众看得多么开心，都该是fews下场，另一个节目上来的时候了。 强行在其他环节刷完存在感的季宁宁自然心满意足地跟着下去。fews的四人紧跟在她身后，而等一脱离观众视野，陆少阳就对她笑道：“季宁宁，第二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季宁宁回头，习惯性地对他笑了一下。 灯光远去，后台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神情格外晦暗。 ——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之前bloom最后的部分，根本不是什么即兴小剧场，而是多方事先沟通好了的结果。 春晚需要炒热气氛，表演者需要表现自己，各取所需而已。 事先固定好的内容很容易让观众生厌，因为他们不爱看照本宣科的对话，但只要方式稍稍变化，很多时候他们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台本，或者哪怕知道有台本也心满意足地接受。 因为粉丝喜欢看。 fews里四人间的感情的确很好，可有的时候，又确实是刻意让观众觉得他们感情好。 就因为粉丝喜欢看。 谁让他们是偶像，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必须是粉丝想看到的。 而季宁宁只是正好又成为了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所以对陆少阳来说，只要是在粉丝面前脱衣服，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街口都没有什么两样。 这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职业素养，一种再寻常不过的取悦粉丝的手段。 因而当他甘愿蹲下身为季宁宁拉拉链，当他细心叮嘱无微不至的时候，他和季宁宁的距离并未有片刻真正的拉近——因为这样并不含杂着任何感情的体贴是针对所有人的，他分分钟就可以抽身，并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人。 对粉丝而言，偶像就是这么看似很近实则永不可及的存在。 季宁宁忽然想起之前和戴雨桐进行的有关恋爱的话题。 大约是多活了些岁数，她总觉得自己看得更为透彻，对小姑娘的心理也愈发不屑。 所以，女团到底为什么不让恋爱？ ——因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被这样一点点的示好骗得心里小鹿乱撞，实际这……根本不是恋爱啊。 把宝贵的精力花在这上面，太不值得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季宁宁就被身后从来没有断过的交头接耳和突然爆发的一阵大笑吸引过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在说我坏话。”季宁宁转头看着四人，皱着眉头说得很认真。 陆少阳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把胡高岑卖了：“阿岑说你是背影杀手。” 胡高岑立马踹了他一脚，自己倒是装出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嘴角漾着浅淡的微笑赞扬道：“季宁宁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刚才是在夸你的腿好看。” “没别的说了，只能说腿了吧？”季宁宁很上道。 陆少阳更加笑得停不下来。薛川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收敛点。 “唉，没事，至少我还有腿，可以玩一年……” 季宁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这时候也能轻松地打趣。不料说话间陆少阳忽然快走几步，眨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 陆少阳这个子，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有余，季宁宁不得不仰起头看。 而陆少阳则低着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开朗的笑意仍没有散去，隐隐却又有种迫人的气势。 “季宁宁。”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季宁宁耳中像是珠玉撞击般清脆悦耳，“今天的你很好看。” 季宁宁蓦地一怔。 原本想好的调侃的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 就算每个人的审美都有差异，陆少阳的颜值也是公认的出众。 显然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他曾在节目上公开谈笑：“我只要每天照一会儿镜子，就不会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好看了。”言下之意就是全世界我最好看。 那当然是为了综艺效果，但也是事实，陆少阳给人的感觉一直就是一个好看到骄傲的少年。 现在却是那样的陆少阳在夸季宁宁好看。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认真又诚恳地对季宁宁说出这个仿佛和她完全绝缘的形容词了。 不管季宁宁再怎么坦然地接受她不好看的事实，能被人这么夸，她还是很开心的。 现在已经下了台，陆少阳没必要再主动说起这样的话题。尤其季宁宁知道陆少阳不爱撒谎，那么是不是代表……陆队的审美已经被她扭曲了呢？ 然而季宁宁才雀跃地这么想了一会儿，陆少阳已经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并在季宁宁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跑远，确认季宁宁揍不到他之后才笑嘻嘻地补充：“……才怪！” 季宁宁：“……” 她不得不绷着一张冷漠脸，哼了一声：“幼稚鬼。” 一旁fews的三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第70节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当天晚上这个故事被季宁宁po上微博的时候，就变成了：“下台的时候如愿以偿和陆队说话了，陆队果然超级暖，还夸我每天都很好看，感觉我可以爱这个男人一辈子≧▽≦” 粉丝都很懂，立马一片：“行行行你最好看。”“我宁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实话，没毛病。” “少阳什么时候说她每天都很好看了？”薛川一脸懵逼地把这条微博发到他们四人的群里。 林升态度严谨地跟他分析：“少阳说‘今天的你很好看’，又加了一句‘才怪’。所以她得出结论：‘你并不是今天才好看，而是每天都好看。’” 薛川：“……我竟无言以对。” 胡高岑幸灾乐祸：“小太阳，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 然而陆少阳根本不理他…… 胡高岑@了半天，直到愤怒地发起了视频通话，他才终于听到陆少阳熟悉的声音。 但随之而来的画面也让他明白陆少阳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应：他去洗澡了，这时候还是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接通连线的呢。 陆少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胡高岑便添油加醋地跟他说了一番，还蓄意挑事道：“季宁宁这么歪曲你的本意，假借你的名义抬高自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第73章 “我应该生气吗？”陆少阳反问。 “应该！就算是小太阳也是有底线的！”胡高岑捏着嗓子起哄。 陆少阳因他的语气笑得停不下来。这个时候薛川也加入了，努力将画风拉回来：“少阳，我知道你不介意，不过注意影响啊，总不能让人觉得你的审美就是季宁宁那样的吧……” “当然不是。”陆少阳笑道。 “小太阳的审美是什么？”胡高岑插嘴，“除了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他好像还真没怎么夸过人？连我女神他都不放在眼里……陆少阳我告诉你，我女神的颜值那没得说，碾压你妥妥的。” 说到最后他的话题已然偏转，变成对偶像的坚决维护了。 陆少阳便故意问：“你女神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装什么傻！”胡高岑怒。 陆少阳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阿川你知道吗？” 被点到名的薛川无奈地附和：“我不知道。” “……就知道欺负我。”于是胡高岑忧伤地蹲墙角，恶意卖萌，“嘤嘤嘤，我摔倒了需要乔宁亲亲才能起来。” 陆少阳和薛川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 乔宁是十年前的国民女神，又死在人生最璀璨的时刻，无法忘怀的人自然数不胜数。 而胡高岑，则在年轻时就成了乔宁的忠实粉丝，时至如今仍保持着每个月把自己关在房里默默刷一部乔宁主演的电影，一边看一边哭的习惯，雷打不动。 这是fews里四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粉丝自然无从得知。 ——胡高岑认为，逝者已矣，不应该再被打扰。而他也并不想将内心最后的一片净土暴露出来，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卖点。 当然，对此陆少阳的评价是：“就你那整天胡说八道的样子……真喜欢乔宁，就别给她招黑了。” 总之现在提起了乔宁，陆少阳正好装傻道：“乔宁不是死了吗，怎么亲你？看来你只能一直起不来了。” “呸！” 陆少阳朗笑着补充：“而且你这个论据不充分啊，你女神哪有我好看。” 胡高岑眉头一挑，本想把陆少阳骂一顿，转念又住了嘴，改为在薛川面前搬弄是非：“啧啧啧你看他，我就知道他的谦虚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觉得谁都不如他，谁都看不起……这种人就是注孤生，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尽胡说八道。”陆少阳笑骂。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胡高岑却偏偏来劲了：“胡说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我上次在访谈中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吗？”陆少阳问他。 不说还好，一说，胡高岑更要鄙视了：“那什么破答案，‘不需要说话就能读懂彼此内心世界的’……你老实说，你就是犯懒不想说话吧？” “被你发现了！”陆少阳哈哈一笑。 “这样问没有意义。”薛川敲了敲屏幕，以此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少阳打马虎眼的技能早就点满了，你非得拿特定的人去问他才可以。” 胡高岑一想也是。 而要是让他举例的话，他肯定说的是心目中地位最为崇高的一个：“要是我乔女神向你表白，你会说什么？” “乔宁不是死了吗？”陆少阳问。 “不准说我女神死了，她明明永远活在我心中。”胡高岑瞪了他一眼，不过自己也觉得有点夸张了，因而补充，“我就是假设。” 几个熟人私下调侃一番，陆少阳也没想回避，于是皱着眉头认真地想起来。 但：“乔宁向我表白……不行，太难想象了。” 可架不住胡高岑的一再逼问，最终陆少阳还是勉强地完成了这个设想，“我大概会说……怎么能让你先开口？明明应该是我来说，‘我喜欢你’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习惯性地低了下来，不再是夏日艳阳高照般的晴朗，而是初春万物复苏之际的冰消雪融。 是不忍拒绝的温柔与深情，让人油然而生满心雀跃的期待。 就是胡高岑一听，更加鄙视他了：“你这不还是屈服在女神的魅力之下吗，亏你装得跟什么似的？” 陆少阳笑而不答，还是薛川懒得听胡高岑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碎碎叨叨，直接捅破了：“但是少阳不会主动说喜欢……所以就没有然后了。” 胡高岑就等这句话了，立马又编排道：“啧啧，你看他，太贼了。还说是小太阳，有这样坑人的小太阳吗？” 但胡高岑想了一会儿，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蓦地转怒为喜，眉开眼笑：“小太阳……嘿，真神了，你的粉丝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个昵称的，你说他们真的懂吗？太阳看着是那么大那么近，又热死个人，其实离地球远着呢，想触碰得到……下辈子都没可能。” “……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少阳说着，起身将擦完头发的毛巾随手丢到一边，转为用手拨了拨未干透的刘海。 胡高岑立马变了一张脸，捏着嗓子花痴状高呼：“哦！陆队超性感！” 陆少阳便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你看吧，就算知道……” 他稍一停顿，仍是笑得十分欠扁。 “但还是有人愿意爱我一辈子啊。” * 春晚圆满落幕后，bloom的团员们又可以将回家过年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有些着急的，从演播厅出来就拿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直接奔回去了；剩下的人在第二天也陆陆续续走了大半。 戴雨桐也是其中之一。 对此季宁宁简直要开心坏了，想要放鞭炮庆祝她终于可以回到自由自在的一人生活……但在走廊上碰见格外犹豫的路溪时，季宁宁记起了她曾经立下的flag。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其实季宁宁对路溪家的事情并无兴趣，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哪怕十分荒谬，荒谬到只能骗骗自己，也比没有强。 不过季宁宁一向说话算话。更关键的是，飞机票都买好了。 飞机票可不便宜，如果不用简直太浪费。季宁宁因而忍痛催促路溪：“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别错过了时间。” “……”正预谋着对爸妈说“不小心睡过头了没赶上飞机抱歉实在没办法回去了”的路溪感到膝盖中了一箭。 当然，路溪也不好意思真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来欺骗父母。她俩最终还是顺利地坐上飞机，朝着孕育了路溪的江南小城而去。 季宁宁毕竟和路家并无往来，又觉得路妈妈对她印象十分不好，不敢贸贸然上前自找没趣，于是拒绝了路溪的盛情相邀，即便都快走到路溪的家门口了，也只是目送着她欢快地扑进父母的怀里。 不管再怎么闹矛盾，再怎么口头上说着不见不见，真到这一刹那，压抑不住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季宁宁看着忽然有点羡慕，人家在这阖家团圆，她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去找宾馆暂时住下来，有家不能回…… 真是自找的。 然而季宁宁的羡慕竟比想象中的短暂持续的时间更要短暂太多。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路溪带着哭腔的电话：“怎么办啊季宁宁，我现在一点主意都没有了，果然我就不该回来的……我妈居然让我去相亲！” 相亲？！ 季宁宁一下被这个词震住了。 有没有搞错，路溪可是偶像，是bloom的前ter，喜欢她的人一抓一大把，居然还用得去相亲？——不对，是怎么能去相亲！偶像的尊严呢！ 再说了，路溪好像还未成年吧，就相什么亲，让广大单身狗怎么办…… 紧接着路溪又磕磕巴巴地哭诉了一番，季宁宁这才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话该从最开头说起。 路溪的老家在农村。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父母就选择了进城打工，经过大半辈子的积累，如今生活尚算小康。 但正因为两人都是苦过来的，路溪从小又格外乖巧懂事，即便如路妈妈那般严厉的人，也舍不得让心爱的女儿再去走他们艰苦的老路。 一个理所当然的解决方案便成了他们观念中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帮路溪找个有钱人嫁了。 可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何况路溪长得好看，从小就粉雕玉琢招人喜欢，长开后更是个清纯的小仙女，不嫁给有钱人做富太太享受生活简直可惜。 路家父母电视看得不多，并不太了解路溪现在在娱乐圈是个什么水平。但就算知道女儿成了名人，所想的也不过是路溪能够得到有钱人青睐的筹码多了一分。 因为他们心目中的娱乐圈就是一个嫁入豪门的跳板——无数的前车之鉴和身边的风言风语都说明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们同意路溪走这条路的理由。 可她们一方面希望路溪能够成为其中一个，一方面又害怕她在脱离了家长的掌控后会上演恋上穷小子的戏码。 眼见路溪年岁增长，不仅受了女团那什么不能恋爱规定的影响，对家人的要求再三敷衍，近段时间更是被季宁宁带得翅膀硬了，学会直接反驳了！权衡之下，路妈妈决定走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把事情定下来，到时候也不用怕路溪再耍什么幺蛾子。 于是路溪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告知路妈妈已经雷厉风行地给她找了个相亲对象，明天两人就要在路家定好的茶楼内见面。 听完之后无力吐槽的季宁宁：“……” 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她只能忍耐着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问：“你打算怎么办。” “季宁宁，”路溪仍是可怜巴巴地哭道，充满祈求的声音脆弱得像是碰过之后就会消散在空中的泡沫，“不如你带我走吧。” “……”季宁宁感觉太阳穴更加疼了，“别说得你要和我私奔一样好吗……” 路溪：“……”这个比喻也让她感觉到了羞耻，但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一个劲地哭哭啼啼。 这半年下来，有时候季宁宁觉得路溪改变了很多，有时候又觉得她毫无长进，遇事还是只会哭鼻子。 第71节 “和团里商量一下怎么样？”季宁宁抓着头发，有些烦躁地提议。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相亲是什么鬼，搁在十年前的她都完全没有接触过。 中间又涉及到路家父母一片爱女之心，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最难处理了，至今还在逃避的季宁宁也感到头痛不已。 只是话一说出口，她心里就像分裂出了两个小人。 一个举着三叉戟露出亮闪闪的獠牙：“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路溪不是最看重团了，觉得团里的每个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吗，好朋友就应该在这种时候分担她的痛苦为她出谋划策。” 一个头顶圣光身穿白袍满目悲悯：“路溪是信任你才对你说，你却想把她的伤痛揭露给所有人看，为团创造共同处理私人困扰的契机。” 无论如何，六神无主的路溪自然不会有任何抗拒，还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注意。她来找季宁宁，也只是出于对季宁宁能力的信任和自然而然的依赖，并不是觉得有多大的亲疏差别。 只是想想大家现在都在家里享受着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路溪又有点不忍心拿她个人的烦恼去打扰她们…… 但季宁宁往bloom为了通知联络而建起的群里发了个红包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冒出来了。 虽然都是在骂—— “呵呵，我抢到了一分钱。” “我就说季宁宁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发红包。” “为抢之前天真的我留下了同情的泪水。” “目前为止还没人超过一毛，这红包也是没谁了，季宁宁你敢再抠一点吗？” 当然敢啊，季宁宁立马又发了个总额为五毛的红包。 bloom团员们：“……” 而等季宁宁结束插曲后简单说了说路溪所遇到的麻烦，她们又是一片：“……………………” 女生原本就少有不八卦的，如今涉及到自己身边的人，又是如此荒谬的展开……她们不好直接吐槽路家父母脑子有坑，便保持队形，刷了一排呵呵。 但这并不能缓解不可思议的情绪，反而因受了群体的影响，团员们愈发愤愤不平。 不说路溪人好，总是特别照顾团员，她遇到了困难团员们没办法坐视不理……就说那是路溪，bloom的路溪！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相亲！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可以是对朋友的同情与爱好，可以是对敌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可以被认为是强烈的集体荣誉感。 第74章 小姑娘们义愤填膺之下，七嘴八舌地贡献了很多想法。 保守派和路溪的主意差不多，分分钟帮她编了一堆理由跑路；中立派是建议她拿着和原事务所的合约去吓唬父母，讲清楚这种事情被人知晓后会给作为公众人物的路溪带来多大的困扰；激进派则怂恿她去相亲，狠狠打那个男人的脸，告诉他路溪不是他有本事肖想的。 要觉得气势还不够，小姑娘们愿意前来友情相助——要知道她们连通缉犯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相亲对象算什么！ 于是路溪综合了一下：她先和父母讲清楚，再和那个相亲对象讲清楚，实在不行再跑…… 所有人：“……”忽然觉得好担心啊。 季宁宁更是警告她：“不行，你不可以去相亲。这件事情必须从源头上就给遏制住。” 不提路溪到底能不能讲清楚。要知道舆论从来不由她们控制，即便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抵不过悠悠众口。 然而路溪这样心肠柔软的人，说归说，却绝对做不来伤害父母乃至那个素未谋面的无辜相亲对象之类的事情。 因而她天真地希望对方能和自己一起劝服双方父母，如此皆大欢喜。 ——说白了，路溪原本就心思简单，而当她落叶归根的时候，更是很难把自己再看成一个需要时刻注意言行的偶像。 在她的心中，她只是个在这儿成长至今的普通孩子，连呼吸着的空气都是清新而自由的。 bloom的团员们可不像路溪那样还觉得对方无辜。 能够被有着那种想法的路家父母相中，本身又愿意接受相亲，不可能是什么知名人士，八成就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也是大家除了对相亲这件事本身外，相当嗤之以鼻的原因。 她们这个圈子里，多少还是有点带有色眼镜看人。 也很难不。光是她们听说过的、见过面的甚至说得上话的名流就有不少，眼界一旦拔高之后就再难看得上小城市里所谓豪门中的青年才俊。何况bloom最近正火着，路溪更是前途无量，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匆匆找个人嫁了，这种做法怎么想怎么愚蠢…… 换言之，要是路家父母给路溪找的相亲对象是谭铭那样的人，她们绝对只会羡慕。 然而相亲当天，在路溪哭着偷偷拍了对方的照片发在群里，早就搬小板凳等待着前方最新战报的众人都：“……” 比想象中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溪做贼心虚，又是偷拍，难免不太清楚。但这无关紧要，再糊的画质都遮盖不了那男人的特点： 长长的刘海散乱地斜向一边，遮住他忧郁又不羁的眼神，遮不住他下巴未完全刮净的胡茬。 这样的造型原本就十分考验颜值，显然这个男人完全驾驭不住。即便他的长相单拎出来仔细看也还说过得去，配合造型和气质只能用一个经典的词来形容—— 杀、马、特！ 路溪再一说明，她们就更无语了：“他是我们当地一个厂长的儿子，家里有个亲戚是村干部……” 原来是这么个豪门啊！ bloom再怎么接地气，也自恃是偶像女团。众人纷纷表示：“我擦，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吗。”“真心给你爸妈跪了，咋想的，是对你在娱乐圈的力量一无所知吗。”“心疼路溪，画风不同根本无法交流。” 过了一会儿，路溪又来哭诉：“怎么办，他说非我不娶……” 众人：“……呵呵。”早说让你别去了。 路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算是天天对着娱乐圈里的俊男美女指指点点的网友，都少有挑得出毛病的，更不用说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杀马特小青年。 他们本来又是出来谈婚论嫁的。 虽说这年头网络发达，杀马特小青年也会上网，可路溪的知名度说低不低说高不高，哪怕是赶在bloom正热门的时候，不被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算认出来了，估计也会因此感到更加得意。 就在路溪被震得手足无措时，一低头看见了季宁宁私聊她的信息。 比起团员们的止不住的吐槽，原先极力反对的季宁宁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评价，而只是发了两个字： “别怕。” 路溪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路溪和杀马特小青年话不投机半句多，以至于直到告别她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对方一直颇为殷勤，听说她在一个团里活动更是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你们要是人手不够，尽管跟我说，我去厂里找点人给你用。都是干惯了活的，吃苦耐劳得很，不用跟她们客气！” 路溪：“……不用了啊谢谢你。” 她实在尴尬得很，既觉得对方一番好意，自己这样的冷漠态度很不妥，又不知该表露出怎样的情绪，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一路看着自己的脚尖走。 这副模样，小青年自然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头像是有一只刚苏醒的小野兽在蠢蠢欲动。 杀马特小青年有个和他的画风不太相符的正常名字：赵毅。 刚知道自己要来相亲的时候，赵毅还十分抗拒，觉得自己还年轻，根本没到结婚的时机——结了婚之后，似乎就没办法再和他交好的杀马特单身贵族们一起愉快玩耍了。 无奈家里就指望着他能在婚后收收心，又听说对方好像是个偶像，长得漂亮性子又乖顺，自然乐见其成。 为此，赵毅还央求了几个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伙伴，让他们去吓唬吓唬路溪，好让她知难而退。 结果在看到路溪的第一眼，他就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也将等待他发号施令的小伙伴们忘在脑后…… 太好看了！ 像是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一样！ 赵毅快要连眼睛都转不动、腿都迈不开了，不过就在他傻乎乎地跟在路溪身后一路晃晃悠悠走到茶楼门口的时候，他看见路溪猛地一顿。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远处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正斜斜地靠在电线杆上，长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衬得面庞格外宽阔，方正中自带一股杀气，目光透过黑色的镜片朝这边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没来由地脊背发凉。 “路小姐，”在看到路溪出来之后，她微微勾起嘴角，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却慢慢在赵毅耳边来回磨着，“真巧，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路溪心骤然快速跳起来，放低了声音慢慢地问。 赵毅下意识地往前几步，把路溪挡在身后。 即便对方看着只是个比他矮一头的女人，那样如芒刺在背的目光，绝非善类。 赵毅别的本事没有，趋利避害的技能还是点满了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平日里要是在街上看见这么一个人，他绝对会避着走。 但现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柔弱得像是经不起任何风浪的路溪。 ……赵毅咬着牙，强迫自己挺直腰杆。 “你……有本事冲我来！光知道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传出去让人耻笑……”赵毅想要激怒对方拉走仇恨，又没那个底气，不自觉说得磕磕巴巴。 落在季宁宁眼中，自然觉得他不靠谱。 她甚至都不明白赵毅为什么要害怕。季宁宁试图去演绎的明明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精英型秘书…… 姑且不提季宁宁的设定是不是让人误解。前来找麻烦的真要是一帮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黑社会青年就算了，现在只是季宁宁一个人就足以吓得赵毅牙关打颤，这胆子估计连现在的路溪都比不过。 ——没错，那个人正是季宁宁。 路溪一眼就认出来了，因而她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有点惊讶。 很快，季宁宁的装扮、神态、语气和内容都让路溪认识到，她这一趟是有备而来，可能还是来帮她的。 半年下来她们之间也有了不浅的默契，路溪自然不会当场拆穿。 至于能不能很好地表演出惊慌失措……反正赵毅根本没看，这无关紧要。 季宁宁慢慢走近了赵毅。 不管赵毅怎么想，她还是赌气坚持自己的设定，因而开口之后她刻意将声音制造出电子音般的冰冷感：“路小姐欠下我们公司3.5个亿，这笔钱我们必须追回来。你让我找你？你能替她还这笔钱吗？” “什……什么，3.5个亿？”赵毅瞠目结舌。他对这个数字一点概念都没有，只觉得巨大到他根本无力承受。他不禁扭头去看路溪，“你干什么了？” 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地想：【我要是娶了她，还得帮她还钱？】 这也正是季宁宁的想法。 相亲这种事情，如果有一方死缠烂打，是很难收场的。 可赵毅才见了路溪一面，能有多深的感情，扬言要娶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女，一时冲动。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是双方不得不共同肩负起的责任，绝不能在对彼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贸然决定。 季宁宁就是要让赵毅知难而退。 然而路溪一听到这种“污蔑人格”的话，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第72节 赵毅立马也有了底气，拉长脸对季宁宁道：“你没听见她说吗？她不欠你什么，快走，别来纠缠她，否则我报警了！告诉你我在警察局可是有认识的人……” “……不，不是这样，”路溪一听他威胁季宁宁，一下子就乱了，“你误会了，她说的没错，我真的欠了她的钱，赵毅你别报警。” 赵毅怔了怔。 美少女纯洁如水莲花的面容上充满了祈求，清澈的眼睛里氤氲的雾气像是清晨欲滴未滴的朝露，温软的声音则像是涓涓细流慢慢淌过他的心房。 赵毅一时心潮澎湃，强烈地想抱抱眼前惹人怜爱的少女，却又怕太唐突惊扰了她。为了克制自己他紧紧捏起拳头，但还是忍不住激动道：“路溪，我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单纯不做作的女孩，她都那样欺负你了你还帮她说话，你真是美好到让我觉得自己太过龌龊……行，我赵毅就算是个王八蛋，也没理由输给一个女孩。等你嫁给我后，就算要过一辈子苦日子我也认了，这笔钱我想办法帮你还！！” 季宁宁：“……” 路溪：“……” 也许赵毅是个好人，但这真的……太尴尬了！ 路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一番好意。这个时候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双目含泪地朝赵毅深深鞠了一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猛地从他身侧蹿了出去。 “……路溪？”赵毅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追上去。 但是季宁宁拦住了他。 季宁宁摘下了眼镜，本想认真地和赵毅谈一谈。不料赵毅在看到她的脸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你是那个……傅绮！？” 季宁宁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你你你你别过来！变态！别想刨我家祖坟！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赵毅对着她如此色厉内荏地吼了一阵后，居然……转身跑了！ 季宁宁：“……” 她沉默着重新戴上墨镜。 早知道赵毅看过《招魂》，她就不费这些劲，直接扮鬼吓他了！ * 该怎么办？ 现在的路溪真是心乱如麻。早知道，打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听了季宁宁的话，绝对不来见赵毅。实在不成，直接去季宁宁那儿躲几天也行。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但她绝无可能接受赵毅，不仅是因为她对爱情的向往中从未包含过突如其来的婚姻，更是因为她是bloom的路溪。 路溪忽然感到了悲伤，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悲伤。她努力地仰起头，想让冬日的暖阳晒干眼眶的泪水，却发现目之所及，是一群一头乱发、穿得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 路溪暗叫不好，但来不及了，那群人已经围了上来。 “这就是毅子说的那个女人？”一群人构成一个包围圈，并从外往内慢慢缩。路溪避无可避，只能抿着嘴任由他们肆意打量，“长得真俊俏！” “这天仙似的小姑娘，他居然不喜欢！？不要给我算了！” “卧槽，真好看啊，有点像一中那个根本不理人的校花……” 一片评头论足中，有一个说：“不是校花，我觉得她是像那个谁……”但他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其他沉浸在美色中的人自然不予理会。 “……你们想干什么？”路溪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 在这种场合，她反而冷静下来，使得向来柔弱的眉眼呈现出一种迫人的坚韧。 一帮人不由为她的神情一震，刹那间准备好的台词全部堵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隐隐有了一种错觉：这样的女孩儿，对她说什么都是一种亵渎。 但他们还是没有因美色彻底忘记自己的任务，故意装得张牙舞爪的模样，凶巴巴地对路溪说：“你离赵毅远一点，他有喜欢的人了！” 一边说，一边推搡了一个爆炸头妹子出来。 爆炸头也很配合地抬高下巴，一脸不屑。 “那太好了。祝你们百年好合！”路溪反而因此松了口气，继而面露恳切，“我和赵毅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并未对他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你放心，我绝不会拆散你们，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帮你们去跟赵叔叔说……” “……”赵毅的队友们都懵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75章 不过看路溪这长相，真要说她对赵毅死缠烂打，估计也没人信。 小伙伴们嘀嘀咕咕交头接耳一番后，慢慢让出了一条路。路溪温和地冲他们微笑，弄得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特别不好意思，只能扯着嗓子强调：“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啊！” “好。”路溪认真地点头。 小伙伴们更加羞惭，都不敢正眼看人了。 一走出重围，路溪就看到了抱着手臂等在不远处的季宁宁。 季宁宁应该来了有一阵子了，但她并未上前营救路溪，甚至都没有吱声。 如果是其他成员，嘴上不抱怨，心里难免觉得季宁宁太不仗义。只有路溪会天真地认为季宁宁是想放手让她面对困难，因而一蹦一跳来到季宁宁身边的时候格外开心：“宁宁。” 可惜季宁宁才没有这么好心。她心里还是有点怪罪路溪的任性：女偶像去相亲，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尤其是男粉丝，不转黑才怪！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即便会让路溪生气，她也一定要去做。 其实到现在，季宁宁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现阶段过高的关注度对bloom来说其实是一柄双刃剑，尤其是在她们还未能攫取到好资源创造出好作品时，稍有不慎就是一片无力反驳的口诛笔伐。 只是逆向思考一下，季宁宁又觉得是她去了春晚那种循规蹈矩的场合后，思路有点被束缚了。 她原本走的就不是传统偶像唱歌跳舞的路线，bloom也不完全是，而现在未必不是个机会。 相亲是一个很真实的事件。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反应了一个社会现状。 ——连路溪都免不了被逼着相亲，其他人还用说吗？ 再说，季宁宁心目中的bloom，原本就是个接地气的女团。 很多人觉得，接地气就是明星会做一些普通人才会做的事情，但在季宁宁看来，明星本质上来说原本也就是普通人。 粉丝觉得亲近，其实是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所以，偶像何必再把自己伪装得高高在上？ 还不如制造一些和粉丝的共同点，让粉丝觉得“原来她也有这样的困扰”。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让粉丝有了解决问题的勇气则是更好不过。 季宁宁便直接对路溪说：“我们走。” “去哪里？”路溪笑眯眯地问。 “去找你妈妈。” 路溪蓦地一怔。 以路溪的思维，第一时间不是埋怨季宁宁竟然想要曝光她的家庭状况，而是……季宁宁找她妈妈做什么？吵架吗？不行，她必须得阻止！ 这正合季宁宁的心意，她得以打着为路溪好的旗号，拖着大脑一片混乱的路溪去伪造了一份合约。 包括bloom在内的女团，甚至偶像这个群体中都有不能恋爱的规定，可那是不成文的，真要有谁铁了心想恋爱的，根本管不着。 季宁宁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条规定落实到纸面，就像刚才拿3.5个亿去吓唬赵毅一样，如法炮制拿巨额违约金去吓唬路家父母。 很多时候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道理讲得再深入浅出，也不一定会照着做；倘若有了一个明确的惩罚来约束，会好很多。 只有在确保事情能够顺利进行的情况下，她才能够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毕竟路妈妈对季宁宁的印象非常不好，季宁宁说的话，她不一定会听。 但很多时候，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在此之前，路妈妈的确很不喜欢季宁宁。她从小对路溪的要求很高，自然觉得季宁宁就是上学时期常有的那种坏孩子，自己不好好学习，还非要把别人带坏。看她家溪溪，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专门和她作对！ 路妈妈看电视一般就是中央八台，或者和路爸爸一起看会儿抗战剧；平常不上网，手机用惯了老人机后至今为止都没有换，连季宁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在团里做的那些事情则被算到了路溪头上，更不用说被季宁宁圈粉。 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往往很难扭转，但也很容易摧毁。就像网上那些人云亦云黑季宁宁的人一样，此后无论季宁宁说什么做什么都很难让他们多看一眼，但真要对季宁宁改观，有时候也只需要一个瞬间。 大抵是因为，期待值放得越低，就越容易感到惊喜。 此时路妈妈终于如愿以偿把路溪弄去相亲，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当然是最听她的话！因而她又是欣慰又是得意喊了几个好友搓麻将。 其中当然有赵毅的妈妈。她们还可以在牌桌上顺便交流揣测一下两家孩子的情况。 路妈妈能和赵妈妈搭上线，靠的正是搓麻将。 不知为什么，赵妈妈的牌运总是非常差，一下午下来能输上千块。可她每回都是神态轻松地给钱，一句抱怨也没有，十足的贵妇人气派。 这幅一掷千金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路妈妈。即便在此后和赵妈妈的相处过程中她始终表现得风轻云淡，内心却深深觉得她家路溪以后就要成为这种人，想放几个炮放几个炮…… 后来再一听说赵家的家世，她就更心动了。 在这座生活节奏缓慢人均收入不高的小城市里，赵家确实有几分高不可攀的感觉，以至于路妈妈真心觉得路溪能嫁进去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可以过上安稳轻松的小日子，不用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面拼得让人心疼，只有过年才能短暂地见一面。 即便赵毅从小不学好样让家里操碎了心……路妈妈和天底下很多妈妈的想法一样，男人嘛，没结婚之前都这样，婚后就收心了。 路溪模样生得好，路妈妈对她有信心，这也是她还能安然坐着搓麻将的最大原因。 但今天路妈妈手气莫名很差，连赵妈妈都赢了，她居然一把都没赢过。 路妈妈很焦躁：她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意味着路溪那边也会出师不利…… 就在她坐立不安地摸到一张三条，正想打出的时候，有人从身后伸了一只手出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 路妈妈一愣，扭头正想指责，却正好看见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睛，不算格外出挑的面容却带着奇异的亲和力。 继而她微微一笑，温和的嗓音轻轻喷洒在她的耳边，又像是带了小钩子一样还直往她心里蹿：“不可以打这张牌哦，听话。” 路妈妈：“……”这、这个人怎么回事！？ 路妈妈整个人都懵了，平常总是不自觉染着冰霜的脸庞哪里还严肃得起来，手一抖，牌就从手中落了下去。 “胡了！”左手边的牌友立马一推牌，兴高采烈地说。 路妈妈更是说不出话来，看向神秘人的目光里又是敬畏又是信赖。 她不由自主地照着这个人的话去做。 这个人也确实神奇，她只是随意地站在路妈妈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但偶尔说的几句话都至关重要。在她的指教下，接下来的几把路妈妈即便没有赢，也能独善其身…… “怎么回事，还有带帮手的？”见情势完全逆转，牌友禁不住抱怨，“这么有能耐，倒是直接上场来试试？” “你要来吗？”路妈妈便顺势问。 “不，”那人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声音仍是春风般和煦，“我对麻将毫无兴趣，只要这样看着你就好。” 第73节 路妈妈：“………………”彻底懵逼！ 牌友同样目瞪口呆，心想：【来的要不是个女孩儿，真心要以为她是在背着老路出轨啊！】 而等路妈妈赢了不少钱，其他牌友都愤怒表示打不下去了的时候，路妈妈才心满意足地收了场。 也许是太过高兴，在看到来接她的女儿时，她连路溪和赵毅的事情都忘了问，一开口就是：“溪溪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位……大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妈，”路溪看着往日里对自己格外严厉、连多说了句话都会被叱骂的、如今脸上的春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妈妈……路溪是真的想哭了，“我认识她，她是季宁宁。” 路妈妈：“……”她强烈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她恍恍惚惚了半天，又猛地回头去看季宁宁。 都说季宁宁长得丑，但在她看来，虽然远远比不上她家路溪，也是个挺清秀的小姑娘。 都说季宁宁挤走了路溪的位置，害惨了路溪，是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她却怎么看怎么不像。 都说季宁宁性格乖张爱胡言乱语得罪人，她觉得……这些才是胡言乱语！ 路妈妈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去看时不时给她们这些从不关注明星八卦的牌友灌输此类认知的赵妈妈。 赵妈妈读懂了她的眼神，老脸一红：“这不是我家老赵挺喜欢季宁宁的……我也是看网上那些人说，才以为季宁宁是……” 她没有说完，大家却秒懂：老公喜欢的女星，她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何况季宁宁十分很清楚，她的黑点多，黑她的人也多，接触不多的人很容易被误导。 没有关系。她仍是冲人一笑：“谢谢，但我更希望你能喜欢我。” “……喜欢你！”赵妈妈捂住脸。 即便再怎么不好，季宁宁也是偶像明星，是离她们很遥远的存在。陡然出现在眼前，又因心理预期放得很低，一颗沉寂多年的少女心很容易就萌动了。 尤其她又被抓了个现行，现在当着季宁宁的面，她还敢说半个不字么…… 第76章 对一个人的评价往往是很主观的。 不喜欢的人，就算做得再好也能挑出一堆毛病；喜欢的人，就算一堆毛病也怎么看怎么完美。 在场的几位妈妈对季宁宁好感还没有高到那种程度，却也正在向其迈进。 既然如此，很多原本怎么也听不进去的话，她们也认真听了： “强扭的瓜不甜，更不用说是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光想着物质生活而忽略了精神世界，将孩子的人生被动地和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捆绑在一起，不觉得很荒谬吗？家长最想看到的不正是孩子幸福吗，这样做不是本末倒置了？当然，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但结果显然与你们无关，因为你们所以为的好永远只是一时的，可能得到的坏结果却只是赔进孩子的一辈子——这意味着一旦出错，酿成的就是永无可挽回的大错。” 季宁宁和路溪是同龄人，立场相同自然说得言辞恳切，虽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教育意味，却又因她的偶像身份而不会让人感觉突兀。 更何况，大家都是头一回见明星开小课堂…… 另外几位牌友也是大开眼界，搬了小板凳坐过来，一边听一边发朋友圈。 季宁宁接着将保存在手机里春晚上bloom的cut拿给她们看。 因为知道父母习惯了看央视，又正逢闹别扭，这么大的事情，路溪居然提都没跟家里提过。 路妈妈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儿居然这么能耐，都上春晚了。 原本她这样的人，不是大明星的话听说的概率小到可怜，也是因为女儿在bloom才多关注了一点，即便如此仍没太多接触的途径。但这半年的发展太快，bloom早就不是她心目中那个不知名的小团，路溪也不如她所想中仍在娱乐圈中混得碌碌无为，找不到喜欢她的金主…… 不管路妈妈心里如何感慨，此刻在旁人羡慕的眼神中，她不自觉昂首挺胸，在这帮平日里暗暗压了她一头的牌友面前感受到了空前的骄傲。 季宁宁便继续说：“路溪现在生活得很好。她一直在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这样的她不需要依赖别人，用嫁人的方式给自己找出一条所谓的出路。我想她这么努力，就是想证明给最爱的人看，而不是想被否定。” “我只是为了她好。”这样曾经说了无数遍的话，当着大家的面路妈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是头一次发现，路溪看她的眼神能够如此倔强，一如她柔弱得像是经不起任何风雨，却始终傲然而立的身子。 “而赵毅……”季宁宁说到此处稍稍一顿，弄得赵妈妈也格外紧张，特别担心季宁宁在夸完路溪之后会疯狂地将她那个不靠谱的儿子损一顿。 季宁宁的态度很明显：她是站在路溪一边，不赞成赵毅和路溪在一起的。 而在知道季宁宁和路溪是一个团的成员后，赵妈妈也颇为后悔。 要是她能多了解一下，知道路溪现在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更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绝不可能甘于放弃偶像身份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她不会让儿子去尝试不可能的事情。 赵妈妈当然对季宁宁有所耳闻，知道她现在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跟她们这种地方的人活在不同的世界。 但更详细的，她不知道，也不屑知道。 也怪她老公只是《招魂》的电影粉，喜欢的是作为电影女主角的季宁宁而不是bloom的季宁宁，否则一开始听说路溪的名字赵家怎么会无动于衷，光冲着路家女儿的身份而去，又因赵毅的百般抗拒，连查证都没来得及过。 不过季宁宁说的是：“赵毅是个好人，也有一帮很好的朋友，只是路溪和他没有缘分。” 赵妈妈放下心来，又更加为之前对季宁宁的抹黑羞惭了。当即点头道：“我也就是想让他俩先处处看，互相有意思了最好，没有也可以做朋友。既然小路这么出息，又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我当然全力支持……” 她看向路溪的眼神欣慰无比。能够同意赵毅和路溪相亲，可想而知赵妈妈听说了不少路溪的优点，如今看到这个美貌又坚强的小姑娘，心中更是感慨。 路溪年纪轻轻，就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撑出了一片天地，她们家赵毅……真的差远了。 说话间，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得季宁宁的声音都被淹没其中。 离得近的牌友便趴过去一看，当即惊叫道：“你家赵毅！” 赵妈妈登时从椅子上跳下去看。还真是赵毅，领着平日里一帮狐朋狗友，见她望过来了，还两颊红扑扑地冲她招手。 这是什么意思？赵妈妈登时皱起眉。她狐疑地回头看了路溪一眼，心想，不会是她家赵毅已经看上了路溪，想和她表白吧？ 这模样的确吸引人，难怪人家能当偶像。 这就难办了。 赵妈妈原本就没有非要把两个人凑成一对的意思，现在知道不适合后更是彻底死了心。要是赵毅死心眼地非要和路溪在一起怎么办，人家可没打算在这座小城里待多久，等过完年就要回去当她的偶像了啊？ 结果在赵妈妈忧心忡忡地下楼看清楚后，只差没气死—— 放鞭炮的人根本不是赵毅，而是她老公。 ——这家伙从赵毅那儿听说“傅绮”出现了，分分钟吆喝了一帮工人，放了一街的鞭炮表示对季宁宁的欢迎！ 说起来，《招魂》上映的时候他就干过带着厂里的人包场刷票房之类的蠢事，赵妈妈至今仍记得从小胆子就不大的赵毅被他抓去看恐怖片，回来之后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上的事情…… 而等季宁宁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个平日里没少摆厂长架子的男人，居然激动得快要哭了：“季宁宁！！活的！我宣你啊！！” ……赵妈妈：心好累，想静静。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居然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季宁宁都觉得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的假合约居然都没用上，太过分了，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伪造的呢！ 而她和路妈妈的关系，竟也从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变为了和睦与共。路妈妈还相当热情地邀请季宁宁去路家做客，季宁宁也不客气，收敛了之前那副冷艳高贵的模样，相当懂事地陪在路妈妈身边谈笑。 而路妈妈也惊讶地发现，这个季宁宁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不强硬的时候不仅行为举止相当礼貌得体，很多想法也和她的不谋而合：路妈妈爱看的家庭伦理剧和普法栏目的狗血小故事，路爸爸和路溪都不感兴趣，季宁宁却能和她一起对里面一些奇葩人物和剧情大张挞伐，甚至言辞比她更为激动。这让感觉自己找到知己的路妈妈开心得连正牌女儿都忘在了脑后…… 但这并不是因为季宁宁真的和她兴趣相投。她喜欢的，实际季宁宁一个都不看。 季宁宁只是对路妈妈的心思一清二楚。 投其所好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本能，一直以来她也是靠着这一点建立起堪称完美的人际关系。 唯一的麻烦是，和家长之间的对话永远绕不开对生活情况的盘问。饶是向来待陌生人冷漠的路妈妈，张口也是亲切的询问：“宁宁你是哪儿人啊？爸妈都是做什么的？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去外地打拼吗？你过年怎么不回家呀，在我们家住他们放心吗？” 季宁宁貌似诚恳实则敷衍，但路溪特别较真，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揪着不放：“季宁宁你为了我有家都不回，我真的特别愧疚……要不我陪你回家一趟，帮你和你的父母解释？” “好啊好啊，”路妈妈也说，“宁宁这么优秀，溪溪你正应该多看看，多学学。就是注意不要给人添麻烦。” 路溪笑得乖巧：“妈你放心，我知道的。” 季宁宁黑人问号脸：？？？怎么这事儿就莫名敲定了，她根本没想回家啊？ 一边是她怎么也不想面对的季家父母，一边是她向来难以拒绝的路溪……还是很好选择的，她假装听不见就是了。 紧接着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让路溪无暇再顾及。 首先是bloom粉在微博中发：“wtf我居然在朋友圈看见了季宁宁和路溪？bloom来我们这儿了？” 想必是路妈妈的牌友拍了小视频上传到朋友圈，又被认识的人扒到了微博。 bloom现在的关注度仍没有低下去，很多粉羡慕之余就要问了：她们是去干什么的？ 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是过年。可不会两个人一起过吧，季宁宁和路溪好像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那么就是季宁宁去路溪家过年了。团饭得出这个答案后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关系不好谁一起过年啊，真心觉得平常那些说我团都是装出来的人啪啪打脸。” “我说真的，bloom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平常相处得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现在私下关系更是说明问题。不懂那些非觉得女孩子在一起就是要撕逼的人是什么心态。” “啊啊啊超级棒！就喜欢看我团这么亲密，在娱乐圈里这样的感情太难得了！” cp粉更是觉得这颗大糖甜到齁，几乎都在抱在一起哭：“见家长！！！你就说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 可惜在他们几乎要脑补出十万字同人文的时候，最先转述这件事情的人开始报道：“我宁好像不是来过年的，是来……思想教育的？？我现在有点懵逼，正在找知情人士打听……” 所有兴奋过头的人瞬间：“……” 思想教育什么鬼？虽然听起来像是我宁的风格…… 而当季宁宁在麻将桌前铿锵有力说的那番话被搬上微博的时候，很多人都收起了原先娱乐的心思。 “……一个人一定要先看重自己，别人才会看重你。婚姻关系是靠互相的尊重来维持的，而不是有利可图。” “您希望路溪过得好，这种想法本质上没有错。可路溪独立是个独立的个体，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她一直在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这样的她不需要依赖别人，用嫁人的方式给自己找出一条所谓的出路。” 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的粉丝立马感慨：“我宁这打扮真是帅炸苍穹。”“我宁今天气场一米八！” 而仔细听了季宁宁说的话的，更是极力赞同：“季宁宁说得真有道理，现在很多人就是自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好心劝她还当你是在放屁。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小姑娘们真的超棒啊，当偶像也是她们的工作，她们一直都在好好地完成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对？” “没错！！听到那种‘女人混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话真是太生气了，凭什么一个人的价值只能靠另一个人来体现啊！！” “我宁以前被那么黑都坚强地爬起来了，而且做得比很多人都要出色，她真的很有底气说这种话。” 等到路溪相亲这个起因被扒出来后，在“卧槽路溪居然要去相亲简直是在逗我”的吐槽同时，这件事情仍被讨论得愈发激烈。 很多人都站出来现身说法： “才读完研一直被家里逼着相亲的人深有感触。身边的人都在说你岁数大了再不找对象小心嫁不出去……可是为什么非要嫁出去，我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心疼路溪，还没成年就要遇到这种糟心事情。” “逢年过节三姑六婆没话说了就知道问你找对象了没有问问问问你麻痹我找不着对象关你屁事！” “有没有人觉得‘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种说法简直恶心，凭什么男人都是黄金单身汉女人就是大龄剩女？有自己的事业也能是失败，敢问月薪不过万的男人们是不是都不用活了？” 第74节 “我的爷爷奶奶就是相亲认识的，恩爱了一辈子，让我特别羡慕。但并不代表我也愿意接受这种方式。尤其是相亲对象里奇葩多，总有直男癌觉得女人就该依附他们而活，挑三拣四的模样真令人反胃，也不想想谁能看得上他们……更可悲的是，有些女人竟然愿意成为他们的帮凶。” “和老公是相亲认识的，婚前媒人把他吹到天上，婚后，呵呵，我现在怀着孩子，他出轨了。” 相亲、逼婚、结婚，这本来就是社会上备受关注的问题，许多被父母亲戚的顽固思想压迫到快要崩溃的女性纷纷借着这个机会大吐苦水。 群众的立场很难中立，其中很多人就直接将全体男性贬得一无是处，男性同胞自然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其中再涌现出几个破口大骂思维奇葩的典型……口水战在所难免。 事态得以进一步发酵，在热搜上的排名一冲再冲。 更关键的是，许多媒体也报道了这件事情，连人民日报都发表社论：《相亲在当代社会应该何去何从？》 虽说人民日报的官博在微博总是被人冷嘲热讽，这篇文章也没有明确指出bloom……可粉丝还是开心得要上天了：“今天的人日画风清奇！”“洗心革面，你还是个好日报！”“忽然觉得我团一下子高大上了，好骄傲啊=v=” 怀疑作秀、质疑路妈妈不可能让路溪去相亲的人仍是比比皆是。还有一部分，也许是路溪的粉丝也许不是，蹭着这件事的热度对路溪父母破口大骂，言辞激烈得仿佛路溪父母是一心想把路溪往罪恶深渊推下去的刽子手。 路溪是个孝顺的孩子，看到这些辱骂难受得不行，偏偏又无法反驳。还是季宁宁拉着路妈妈录了一段访谈——这对在《bloom之路》中长期担任主持人的季宁宁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了。 于是路妈妈在季宁宁的引导下，说了她是如何辛苦把路溪拉扯大、如何希望路溪有一个锦绣未来……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日后不会再干涉路溪的感情生活，也希望广大父母引以为戒，莫以爱为名行伤害之事。 路妈妈这番话一说出来，很多人转为安慰她和夸赞她，还说她是最美妈妈——能生出路溪这样漂亮的孩子，路家的基因当然很强大，以至于不管路妈妈之前做得怎样过分，大部分人一看是个不苟言笑却风韵犹存的女人，就选择了原谅。 但话说回来，无论再怎么匪夷所思令人发指，只要当事人不在意，旁人再怎么义愤填膺也没有用。 这也正是此类事件可悲而无奈的地方。所幸，路妈妈这样的态度还不错。 人不怕犯错，怕的是死不认错。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小波路溪的粉丝听说路溪去相亲就叫着清纯设定已经崩塌想脱粉的，但架不住广大女性同胞认为这是企图用旧思想束缚女性，最后都被骂得灰溜溜噤声了…… 而许多预谋着抢头条的人一刷微博更是懵逼：怎么又是bloom？等等，相亲是什么鬼，作为明星不应该是炒绯闻吗，这个偶像团体怎么就不能按照套路出牌？ 关键是她们还真成了，这件事情竟一直被各方从年头讨论到年尾，让这些从不把bloom放在眼里的艺人简直要气死：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而这个时候，季宁宁已经和路溪一起回了老家探亲，顺便也是避避风头——她和路溪的行踪已经曝光，现在在城里出没的危险性呈指数上升…… 农村地广人稀，再想找个人就不容易了。 何况认识季宁宁的人不多，只知道她是路溪的好朋友，又觉得季宁宁很讨人喜欢，因此对她十分热情。 就这样过了几天淳朴愉悦的日子后，戴雨桐也来了。 戴雨桐是刚听说相亲这回事的时候，就买了机票想过来；后来事情顺利解决，她想了想，再陪了几天父母后还是找了过来。 戴雨桐责任感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绝对无法一直安然待在家里的，哪怕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也得过来瞅两眼不可。 也许是她的带动作用，也许是路溪平时在团员间积累的好感太高，接下来的几天，团员们居然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当然，算来也该回归工作了。尤其这次季宁宁路溪闹得轰动，bloom也跟着红了一把，经纪人已经跟她们透露出华昌准备为她们量身打造一部网络剧的消息。 这个时候，她们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的。 坐得住的，也被坐不住的强行拉了过来。 ——就算不能赶紧表忠心，也不能让人觉得这件事情和她们毫无关系！ 季宁宁原本就有意将恋爱禁止令在粉丝心目中转化为女性独立自主不需要依靠另一半的体现，拉到女性粉丝的好感。既然人齐了，季宁宁干脆拉着小姑娘们在农村宣讲，诸如“女人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一样好”、“恋爱自由婚姻平等”之类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连同满地跑的孩子们听得有点懵，有的赞同有的不屑。 季宁宁也没指望这么一讲就能扭转许多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但有这个意识比没有好。 关键是，在她们的带动下，许多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年轻一辈开始鼓起勇气反抗，更有不少志愿者学着她们也回了老家宣传，有的打着女权的旗号，有的说打倒封建残余……无论如何，这场各自规模都不大的运动，慢慢地竟席卷了全国。 而季宁宁的圈内好友自然要站出来为她点赞。 崔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bloom这把火能够烧得再旺一点！[强][强][强]” 粉丝：“崔奉的画风就是和其他明星不一样23333好担心他也会响应号召回乡宣讲哈哈哈哈” 沈迎夏倒是没有转发，只点了个赞。 粉丝：“我们夏夏是用这么高冷的方式表明：做女人也可以很骄傲，比如我，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女人2333” fews：“性别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和bloom合作的时候就感觉到她们都特别有想法，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而她们也一直在做这样优秀的事情。[爱心]” 粉丝：“致力于慈善事业的你们也很优秀！！” “季宁宁还是陆队粉呢！跪求再合作≧▽≦” 第77章 fews的官博一般只发布些官方内容，很少回应粉丝，因而关注的人虽然不少，比起四位成员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粉丝也习惯性去个人微博下面求翻牌，尤其是陆少阳下面。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心情好，大规模地和粉丝聊起天。 显然今天陆少阳心情还不错，一连调侃了好几句。 fews-陆少阳：“怎么我的微博下面全都是季宁宁，你们说清楚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季宁宁？” 粉丝：“爱你爱你，最爱的当然是你。” “陆队你看到了吗，bloom都上报纸了” “陆队你忘了，季宁宁也爱你233333” fews-陆少阳：“我看到了，恭喜恭喜啊。你们猜季宁宁舍得因此请我吃饭吗？” 粉丝：“快请陆队吃饭啦！！@bloom-季宁宁” “会会会！你都这么开口了谁敢不答应，我第一灭了她！” “陆队你在想什么，我宁那么抠怎么可能哈哈哈，除非你买单” “嘤嘤嘤陆队你让我请你吃饭啊我愿意qaq” “……只有我一个人在想陆队和我宁的关系到底有多好吗，我宁真是教科书般的粉丝＿（：」∠）＿” fews-陆少阳：“其实我在想，现在的女孩子真厉害啊，看来我单身至今是有原因的。” 粉丝：“哈哈哈虎摸陆队，陆队是不是被我团清奇的画风给吓坏了” “陆少阳一定在想：当年mv里的女团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鬼知道bloom经历了什么” “陆队你要是愿意找对象，全国的单身女性排着队等着嫁给你23333” “啊啊啊啊啊陆队你看我我愿意嫁！！” 而在大片粉丝的告白中，一个叫“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的因其不要脸的发言被一票粉丝赞到了前排：“瞎说，你哪里单身了，你明明是我老公。” 这个“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日常画风就是痴汉力十足，在诸多言语出格的粉丝中原本也算不得什么。 重点是，她今天运气很好地被陆少阳回复了：“那我的人生一定毫无意义，忽然感觉世界都灰暗了。” 粉丝：“……噗。” “刚才陆队讲了一个冷笑话，大家配合点，快笑。” “哈哈哈陆队好可爱你自己当然是嫁不了自己的啦！” “这个现实真的好悲惨啊，心疼陆队233333” “没关系的，陆少阳你可以嫁给fews的其他人嘛。” 一片欢声笑语中，“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在的微博群也疯狂了。这里驻扎的都是陆少阳的粉丝，陡然看到出了一个被偶像翻牌子的，都格外与有荣焉。 在羡慕、祝贺和@下，“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终于出现了：“谢谢大家，我现在和少阳生活的很幸福。” “呸！”所有人日常鄙视。 紧接着大家又一起花痴了一阵陆少阳，才进入正题：“不过说真的，bloom现在超拉好感度啊，我还挺想看到fews和bloom再合作一次的。两个团都很正能量有木有。” “ 1，尤其是季宁宁，感觉她和陆队在一起会很有意思。” “两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绝对很有意思啊hhhhhh” “现在女团里也就bloom最红了吧，看好她们。” 其中还有季宁宁的粉说：“我感觉我宁和陆队私底下关系肯定很好，但是好可惜啊，以前bloom不火的时候还合作了一个mv，火了之后反而只有春晚才有了一个短暂互动。” “哈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绝对要上天吗？” “然而陆队现在出现的机会都不多……” 最后这句话一说出来，群里沉默了好久，很快又发了一片哭泣的表情，纷纷表示“悲伤逆流成河”。 有粉丝不禁感慨：“唉，fews的单曲都邀请bloom了，bloom出单曲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带上fews啊。” 说归说，可能性实在不大。即便bloom现在再火，人气、资历和地位比起fews来说还差一大截，fews不至于集体去给捧场。但能让陆少阳多刷刷存在感的任何可能性，粉丝都很期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到后面已经潜伏在粉丝群中静静看大家讨论的“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也就是季宁宁，瞬间有了自己的思量。 不管怎么说，bloom还真的要发单曲了。 她们再怎么活跃于新闻之中，最根本的任务还是把销量抓起来，用以证明她们的实力，让她们能真正作为女团、作为偶像走下去，而不是别的什么。 只是出单曲并不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中间又有各种原因的耽搁，即便以华昌公司的实力和效率，最早也该是开年之后才开始。 但如果顺利的话，接着演唱会也该办起来了。 再顺利些的话…… 季宁宁的思路一瞬间跑得十分遥远。 实际上，她所要面对的还有些很近的事情。 契机仍是相亲事件。钟欣比其他好友稍晚一步，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粉丝她仍要发表感慨：“上次见季宁宁还是在《乒乓》剧组里，那时她的名字还很少有人知道，做的事情也很少有人听说，甚至还常有不知情的谩骂。可我宁从未放弃，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个不一样的偶像！作为朋友和粉丝，我为她感到自豪。” 夸得是很有感情没错，可粉丝一听就说：“……道理我们都懂，所以《乒乓》到底什么时候播？！” 在粉丝的殷切盼望与催问下，官博终于给出了确切的定档时间：《乒乓》将于三月初在两大卫视黄金档播出。 几乎是与此同时，被寄予厚望的季宁宁得知了另一件快要被她忘记的事情：她因在《招魂》中的精彩表演入围了某电影节的最佳女主提名。 颁奖时间正好在《乒乓》首播的前一天。 于是很多粉丝就开始引经据典从玄学上分析：这是我宁要拿影后的节奏啊！ 有没有道理，季宁宁不清楚，但路溪兴高采烈地拉着她把其他提名的片都刷了一遍后，她觉得……她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演技，搁在一帮勉强才能算得上差强人意的小年轻、和一个混了十几年才第一次担任女主角的前辈中间，还真像是要拿奖的。 毕竟就连乔宁在当年也将影后的头衔混到手过…… 至于背后的内幕交易就更不用说了：bloom现在在华昌公司旗下，只有别人担心季宁宁会不会耍花招的份。 第75节 即便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很多人记着《招魂》里傅绮自然却让人震撼的爆发，已经认定影后就是季宁宁的囊中之物了，连季宁宁也是如此。 只是怕自己太过膨胀，尤其是怕别人这么觉得，她没少给自己和小姑娘们洗脑：“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其他入围的人也很厉害，都有冲击影后的水平，而我资历最浅，应该不会颁给我……” 但要是能拿到手，就是实力的证明——偶像演影视剧的很多，演技拿得出手的还真不多，更没听说哪个影后是女团成员出身——无论是对季宁宁本人还是对团来说都非常有利。 因此大家克制了在公众场合发言的同时，心里仍是十分期待。 然而一个大问题是：这个奖拿不拿还不好说，红毯却是一定要走的…… 季宁宁感到很方。 对于有红毯女神之称的乔宁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她哪怕穿着休闲装去那溜达一圈，镁光灯的闪烁下，光凭着那张脸和从容不迫的气场就足够让她艳压群芳了。 现在的季宁宁……还是有点心虚的。 众所周知，红毯上的高清摄像头对明星一般不怎么友好，高的拍矮，瘦的拍胖，美的拍丑，总之怎么惨怎么来。而流传出去之后，除了引得少部分粉丝怒骂，大部分人都会说：“瞎了我的狗眼，原来她长这么难看”、“离了ps果然不能活”、“唉，果然岁月不饶人，皮肤已经糟糕到不忍直视了”。 连粉丝都看脸，某些路人更是巴不得能够多踩几脚。 虽说季宁宁一直也没指望她的颜值能给她加分……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她走红毯还能看吗？ 何况季宁宁这样的长相太挑衣服了，很多款式都没法驾驭。尤其参谋又多，段丽给她找了几套合身的，团员们叽叽喳喳地评论了一番，好不容易挑着好看的，要么嫌太轻浮，要么嫌太普通，总之都不合适。 到最后季宁宁已经在打哈欠了：“我看我套个麻袋去好了，绝对吸引人，上头条妥妥的。” “那你千万不要说你是bloom的。”大家吐槽她。 关瑶更是整理了一系列明星红毯照打包发给季宁宁看，其中盘点了历年来的奇葩造型，无不被拍得油光满面、表情失控，身材缺点被暴露无遗，又因各式奇形怪状的衣服……实在是不忍直视。 “以后你也要加入雷人造型的豪华大礼包。”关瑶感慨，“想必当晚表情包就可以更新一波了。” 季宁宁：“……” 电影节这么麻烦的事情，一个连宣发都能懒得宣的瞿导当然是懒得去的。 他几乎每部作品都要被提名，却因题材问题一直拿不到什么奖，年纪轻的时候还有些愤慨，觉得艺术不应该受限于题材，到现在真是不怎么在意这回事了。 再加上历来愿意和他合作的演员都不是冲着得奖去的，自然也就是去走个过场，有没有导演捧场都不放在心上。 因而被记者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瞿导毫不犹豫：“不去啊，有什么好去的。” 然而电影节当天，记者发现站在季宁宁身边的那个男人好眼熟啊，好像是瞿导…… 记者：“呵呵，说好的不来呢？” 瞿导能够自打脸，当然是为了季宁宁。 在瞿导看来，季宁宁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又被提名了最佳女主，他当然得带一带。 不提季宁宁在剧组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就说季宁宁对他有恩，他都没理由把小姑娘一个人丢来这种地方放着不管。 再加上一开始他把季宁宁忘了个干净，当他想起《招魂》女主原来是季宁宁的时候，实在心虚到不行…… 出于对季宁宁的喜欢，瞿导现在对季宁宁是越看越顺眼，等到镁光灯一照，看到季宁宁仍表现得落落大方，不逊色于在场的任何女星，瞿导更是心潮澎湃。 于是，别的人都是好好走路，最多停下来摆摆造型，瞿导却禁不住走近了镜头对着记者们骄傲感慨：“看到没有？我宁！你们多拍拍她，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对了，你们要拍好看点啊，小姑娘其实底子还是很好的……” 季宁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红毯好像格外长呢。 不过季宁宁还是很感谢瞿导愿意为她跑这一趟。 他们都清楚，有了瞿导的引荐，对季宁宁来说也很有利。 去电影节不一定是奔着拿奖的，能拿奖的也只是少数人。对于更多人而言，结识人脉才最重要。 瞿导平时不爱交际，但混这个圈子总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好友。现在，他也能趁这个机会忙不迭地把季宁宁介绍给他们，外加毫不客气的吹嘘。 这些导演大多也看过季宁宁在《招魂》里的表现，又知道bloom现在人气很高，一个个口头上都把季宁宁夸成了娱乐圈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季宁宁同样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可以合作的导演名字。 总而言之，有乔宁的经验在那撑着，季宁宁的红毯走得波澜不惊；实际上那么多出色的女星，堆在一起再难挑出什么特别漂亮的，媒体自然只是追着人气高的去——当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季宁宁都不够引人注目。 她端着笑，倒是难得安安静静地落了座。 闭幕式上，将诞生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等奖项，其中重头戏自然是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而季宁宁也只等着这两项的颁布。 最佳男主——《苏武传》顾泽远。 《苏武传》票房不高，却是顾泽远为之付出极大心血、潜心拍摄几年的精品。尤其顾泽远的人气和演技都没得说，拿影帝理所应当。 但这次影帝厮杀得很厉害。之前各大网站都有人做出了预测，猜谁的都有，理由都说得很充分，使得结果格外扑朔迷离。 只是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其中包括《苏武传》在内的三部文艺片。 商业片刷票房，文艺片拿奖，这是业内的共识，也让在同期一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商业片中贡献了精彩演技的演员颇为遗憾。 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尘埃落定了。在主持人吊足了胃口，终于宣布顾泽远的名字并用实至名归来形容后，年逾四十的男人在季宁宁眼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季宁宁只感觉眼前忽地一暗，顾泽远宽阔的背影如同耸立的巍峨山峰，也不知是挡住了直射而来的灯光，还是在这一刻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顾泽远信步走上舞台，接过奖杯。也许因为是太过寻常的事情，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沉稳，连脸上的微笑都是沉稳的。 但他一开口，说的就是：“这个奖实在令我受之有愧，因为这是我个人觉得有史以来演得最差的一次。” 正准备听顾泽远说些感谢领导感谢剧组感谢爸爸妈妈之类套话的围观群众一惊！等等，就算是想要别出心裁也用不着打自己的脸打主办方的脸啊，这样搞得大家都很尴尬好吗？ “顾老师您的意思是想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吗？”主持人随机应变，目露钦佩道。 顾泽远是老前辈了，他喊一声顾老师，也是应该的。 但是顾老师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而是摇摇头道：“为了拍这部电影，我和剧组去了贝加尔湖取景，我也在那里待了将近一年。以前我所饰演的角色，我都会觉得那就是我，只有这次，哪怕我数次濒临死亡，也觉得苏武离我还很遥远。因为我演的只是一个持节一年的苏武，而不是持节十九年的苏武！” 全场一愣，紧接着，掌声雷动。 其实这种场合，哪怕是感谢爸爸妈妈大家也会配合鼓掌的。季宁宁默默吐了槽，压了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十年过去，顾泽远倒是没什么变化，连岁月都对他格外宽容…… 顾泽远走了下去。 主持人夸了夸苏武的气节和顾泽远的精益求精后，又开始卖关子：“这次入围最佳女主的有balabala阵容真是星光熠熠啊，不知道究竟能花落谁家balabala” 这让内心隐隐内定了是自己的季宁宁十分不爽地揉了揉耳朵。 倒也不是她自大，而是她运气好，没有碰上有力的竞争对手，以至于瞎子都看得出来该是她拿这个奖…… 对乔宁来说，最佳女主也拿过不少，理应像顾泽远那样司空见惯了；但季宁宁从来没有，而且的确需要拿一个来证明自己。即便她不走演技派这条路，有个荣誉在身也是很有必要的。 可主持人冗长的发言还在耳边，没完没了，听得人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结束了，又是挨个播放被提名电影的片段。那些被季宁宁翻来覆去看得快要记住的情节，此刻在她的心中自然被扩充成了一部完整的电影那样漫长。 尤其是《招魂》，沉闷的暗色调和傅绮阴郁的眼神，哪怕面无表情哪怕一言不发，都让人没来由地从心里冒出一阵寒意。 何况对季宁宁来说，那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被这样的傅绮死死盯着，季宁宁莫名地有点紧张。 手心不由自主地冒了点细汗，座椅上隐隐有什么硌得她很不舒服。 也正好是在这个时候，颁奖嘉宾宣布：“获得最佳女主的是——《招魂》季宁宁！” 季宁宁一呆。 所有的镜头都集中在她身上……正好把她一手抓耳朵一手挠屁股的模样拍了下来…… 原本格外兴奋地偏头想和季宁宁庆祝这个喜讯的瞿导……一看她这副模样，默默把头扭了回去…… “哎？”好在季宁宁的反应很快。她倏地跳了起来，惊叫一声，“刚才是在叫我吗！” 主持人有点不能直视，内心忍不住吐槽，怎么这届的影帝影后一个比一个难搞……面上仍是硬着头皮道：“没错！没想到你会获得这个荣誉，惊呆了吧？恭喜你，从这一刻起你就是影后了，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影后……” “没呢没呢。”季宁宁一边摆手，一边抬高了腿倏地跨过身边的人，直冲冲地往颁奖台上走去。为了把她唯一还算好看的腿暴露出来，她今天穿的是小姑娘们一致投票通过的漂亮小短裙，此时做出这样的动作倒是方便得很……但也没人像她这样不讲究吧？ 旁边正打算微笑恭喜她之后再侧身的人，一看她已经走远，一张脸都绿了。 然而季宁宁既然已经以那副模样被人抓拍到了，她还会在乎这些吗？ 她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人还没有完全站定，她就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道：“我完全没有惊呆啊，这样的结果不是理所当然吗？” 全场：“……” 【理所当然个鬼啊！】 【你看看最佳女主角的竞争！……好吧并不是很激烈。你看看你的资历多么浅薄！这种好事轮到你头上，就该三跪九叩地谢恩好吗！？】 【就算真的理所当然，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言不惭的！】 【这届电影节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倒是真理所当然，非要说他受之有愧……】 【呵呵，心好累。】 “呵呵，现在年轻人还挺有自信的。”主持人勉强地接完这句话，就让季宁宁来发表获奖感言。 季宁宁也不客气：“首先我要感谢我们敬爱的瞿导……” 天哪，居然是正常的发言！ 主持人简直要泪流满面，虽然他很快就发现他感动得太早。 第78章 季宁宁下一句话就是：“如果不是瞿导慧眼识英雄地发掘了极具有演戏天赋的我，可能我现在还是女团bloom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偶像。当然了，我现在也是bloom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偶像，但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偶像，谁让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呢？” 主持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但这样野心勃勃的发言勉勉强强还算能听。 “其次我要感谢我的粉丝们，如果不是他们天天昧着良心夸我好看，我可能也坚持不到今天。当我的粉丝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要是有钱了，一定给你们每人配一副眼镜……”季宁宁捧着脸，一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继续感叹。 主持人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保持不下去了。 他禁不住看了季宁宁一眼——倒是没有顾泽远那么耀眼，但在能站上这个地方的人中，也不算难看。 还是个女孩子，犯得着这么说自己么？ “最后我想感谢和我一同提名的艺人。刚才问我惊不惊讶，我说不，是因为结果是谁我都觉得理所当然。但多亏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看我年纪轻让着我，让我能够拿到影后……嘿嘿嘿嘿。”说着说着她就露出了表情包式的窃笑。 在场的人鄙视过了头，很容易就变成了无语：和这样的季宁宁置气好像有点拉低逼格。算了，小姑娘拿影后的确不容易，让她嘚瑟去吧。 主持人更是头大：“宁宁你不是偶像吗，就不打算克制一下你的笑？” 季宁宁便收敛了，绷起脸高傲地对他扬起下巴：“什么宁宁，请叫我影后大人。” 第76节 主持人：“……影后大人。” 季宁宁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他：“我现在听你的话，不笑，但等会儿我下场了可以笑吗？” “当然可以，下场了还不随便你笑，想怎么笑怎么笑。” 这的确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主持人表示理解，并十分心累地把季宁宁请了下去。 他天真地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后台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像是一道响彻天际的惊雷，仿佛连台上台下都在跟着颤动…… 全场都凌乱了。 因而主持人呆愣片刻，才突然冲到舞台边缘，对着后台喊：“季宁宁你忘把话筒还回来了！！！” 还说是偶像呢，哪有她这样的偶像？ 主持人不是没在颁奖典礼上见过偶像。实际偶像在形象的要求明明应该比演员更高才对，像fews的薛川拿奖的时候，表现得就相当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礼节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别的场合下见到的女团成员就多了，无一例外都是些活泼美丽乖巧可爱的女孩子，规规矩矩从不给人添乱子，更没有自己一个劲儿地说话根本不给主持人询问的机会…… 至于季宁宁？ 主持人衷心希望各大导演们能借此看清她的真面目，再也不去找她，让她没法出现在这种场合给人添乱。 在主持人声嘶力竭的提醒后，令人震惊的笑声终于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季宁宁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不仅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已无必要，更是因为她在后台看见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本应该领了奖就回到座位上的顾泽远，却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像个疯子一样笑痛了肚子，不得不蹲在地上。 于是他走过来，朝季宁宁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男人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坛珍藏了上百年的美酒，醇厚到嗅一嗅都是醉人的香气。 “没事。”季宁宁摇了摇头，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自己勉强地站了起来。 顾泽远也没有恼怒，默默收回手的时候，面上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季宁宁有些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回想起刚才的表现，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当时真是太紧张了，明明已经预演了很多次她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刻，真站在了舞台上，她总感觉身不由己，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也脱口而出。 虽说以她的人设，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规规矩矩反而不像她……可不见得不一样的就全是好的，也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会是被人唾骂的离经叛道。 就像她看见现场乱糟糟的弹幕，有的人在夸，有的人在骂，也有人冷漠地嘲弄这样的手段真是贻笑大方。 季宁宁不由想到一个很矛盾的问题：当她努力去践行人设的时候，自然是越符合越好；可越是符合，慢慢地人设便会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潜移默化到她再也认不出曾经的自己。 但已经做出来了，再害怕也无济于事。 季宁宁还是更为在意顾泽远为什么会在这里：“顾老师不回座位上吗？” “顾老师”这个称呼让顾泽远恍惚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张和记忆中一点都不相似的年轻眉眼，沉沉地说：“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季宁宁仰头看着他。 那瞬间顾泽远感觉自己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因而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早已经排练过无数遍的话顺畅地说了出来：“我看了你在《招魂》中的表演，很出色，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顾老师的朋友一定像我一样优秀。”季宁宁弯起嘴角，笑得特别得意。 正是这分得意让顾泽远回了神。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微笑着点头：“是啊，和你一样优秀。” 可惜，那样优秀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即便顾泽远平常总是一副说不上很开心的样子，当他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忧郁时，季宁宁仍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和盘托出。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不会有人相信的，谭铭已经向她证明了这一点，更何况是和她不算熟悉的顾泽远。 无论顾泽远的神情是如何一下子将她带回了记忆深处怎么也无法磨灭的光辉岁月，然而正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被弹幕笼罩得彻底，完全不是记忆中沉默温润的模样，她仿佛在时光的长河中，在被过去和未来的来回冲刷洗涤中变得愈发清醒。 “顾老师，”因而她领先一步，才回头冲顾泽远甜甜地笑道，“我们快回去吧，外边还有不少人在等着我们呢。” 不仅是在场的人，蹲在电视机前看直播和守在微博上刷最新消息的人也眼巴巴地等着。 即便季宁宁的粉丝都觉得她理应拿这个影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知道哪个竞争对手将会如何操作一番夺走荣誉，又或者评委觉得不应该将影后的头衔颁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偶像。 所以等到最终结果宣布的时候，有些真爱粉已经哭晕在电视机前：“太好了，我宁是影后了！” “为什么看我宁拿影后比我考一百分还要高兴？” “一步步看着我宁走到今天真的太励志了，简直感动中国！” “拿影后真的很了不起！季宁宁我们为你骄傲！” 而很多眼尖的人也注意到：顾泽远一直没有回来。 他是在等季宁宁？很多人这么想，并在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确认了这一点。 顾泽远的人气就像是冰山，乍一看露出头的部分根本比不得现在的小鲜肉，实际在娱乐圈积淀数年后，绝大部分都隐藏在水下，一旦暴露出来，新生代根本无法比拟。 关键是，他的路人缘非常好。 因此几乎全微博都在分析：“为什么我会觉得我顾看季宁宁的眼神那么微妙……” “顾大神以前从来没有特意等过谁。” “卧槽，别告诉我顾泽远喜欢季宁宁这一款的，不要，我宁愿他一辈子打光棍。” “别心思这么龌龊，看到男女走在一起就一定是私情好吗，顾大神作为前辈照顾一下年轻后辈不可以？而且我宁怎么了，我还觉得你们顾大神太老了，和我宁站在一起已经不是代沟而是马里亚纳海沟呢。” “抱走我宁，我宁喜欢的是陆队那样的阳光少年。” “搞笑，说我顾大神老，你陆也不是什么少年了好吧，就知道装嫩。”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宁做人真的很牛逼，别看她总是胡说八道，真正和她合作过的人都对她很有好感，现在连顾大神都愿意等她吗？” 为什么明星都爱炒绯闻——因为大多数吃瓜群众最爱看。 以至于如此一掐，竟连双方夺了影帝影后的喜事都快要压了过去。 顾泽远对此熟视无睹。他原本就只顾着拍戏，对网络上的腥风血雨从不在意，就算开了微博也从不搭理，发的一些官方通告一看就不是来自本人，以至于粉丝数量都快被季宁宁后来居上了。 还是季宁宁见势不好，用bloom-季宁宁的号发了一条微博，也算是就今天斩获影后的喜事对粉丝的交代。 bloom-季宁宁：还愣着干什么？夸我！ 话不长，然而早就等着季宁宁发声、页面都刷新了无数次的粉丝，哪怕她只发了一个表情也要一拥而上抢热门，更何况…… “hhhhhhh我宁还是这么不要脸” “我宁连获奖感言都这么耿直，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夸你夸你你最棒了！！” “季宁宁世界第一棒！季宁宁一生应援！” “宁宁超帅！这语气简直霸道总裁！” “哈哈哈哈宁宁收敛点，你让外边那些死活拿不到奖的妖艳贱货们脸往哪搁？” “我宁还是个十七岁的宝宝，当然是需要夸奖的，不然宝宝伐开心=v=” “我宁颁奖的片段cut我要看一百遍，简直单纯不做作，不愧是娱乐圈的清流hhhh” 自然也有觉得季宁宁这么做不合时宜、不给主办方面子、拿了奖应该谦虚的，但季宁宁的粉丝正掐在兴头上，又底气十足，转眼就调转了枪头，一个个亢奋得跟打满了鸡血一样： “然而我宁就是影后啊，不服憋着！” “像顾大神那样谦虚当然很好，可高调也没错吧，拿了奖还不让人高兴了？” “我宁也不是没感谢啊，非得跟你们一样套模板式地发表感言才行？” “我宁说结果是谁都理所当然已经够谦虚了，呵呵，你们懂的。” “这条微博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心情好想让粉丝夸夸她，这也有错？某些人管得太宽了点吧？” 对那些觉得季宁宁蹿得太快、资历根本不足以拿影后的言论，粉丝也愤怒表示： “神他妈资历，你告诉我这评的是最佳女主还是最老女主？” “隔壁顾泽远第一次拿影帝是十二岁，你们倒是掐他去啊！” “我宁又不是没实力当影后，年纪轻正说明人家牛逼，怎么还成攻击点了，红眼病真是一种病，该治。” “对于某些粉来说，只要最佳女主评的不是自家主子就开始嚷嚷黑幕。呵呵，建议在攻击我宁前先去看看《招魂》洗洗眼睛。我宁的演技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碾压你们主子还是妥妥的。拿不到奖只知道在网上贬低别人，不想着提升自己，难怪混了这么多年还会被新人压了一头。” “季宁宁确实是近半年才冒出来的，但她的努力有目共睹：半年的时间，拍了一部电影，成了票房黑马拿了最佳女主；拍了一部电视剧，豪华阵容未播先火；自己拍综艺，点击量数次破记录；年底还上了春晚……我就问问娱乐圈里还有谁能做到。” 这些发言中，当然有水军在推波助澜。 季宁宁不是一个闷头做事不求回报的人，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做了好事。 而议论纷纷中，很快有人发现隔壁的影帝顾泽远也在媒体的截击下对季宁宁做出了评论。 视频里，顾泽远深邃的眉眼像是要融于夜色之中，明明还是一贯的沉默疏离，嘴角弯起的时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蔼与慈爱。 “她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 再无其他。 顾泽远都这么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季宁宁只是长辈对年轻人的关怀，只是惜才之心的表露。 他口碑好，总是一门心思拍戏，从不参杂之外的琐事，即便是路人对他也是敬重偏多。因而他说出来的话比谁的都有分量，大家也都会听一听。 何况连影帝都盖棺定论了，路人再多嘴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 顾泽远很少当众评价年轻一辈，又是和他暂无合作关系的季宁宁——这说明了什么？我宁又用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一位大神！粉丝立马高兴地炫耀起季宁宁在圈里的好友们，以此证明偶像情商多么高做人多么好。 总之掐过来炫耀回去的，本来在各大电影节已经让人眼花缭乱情况下，本次实际并不那么受人瞩目的颁奖典礼上，季宁宁又莫名其妙地火了一把。 她的粉丝中，也有骄傲地说要向顾泽远科普季宁宁是偶像而不是演员的。 只有季宁宁知道的，顾泽远说的不是季宁宁。 她大概也只有在进入戏里世界的时候，不完全是季宁宁。 季宁宁本以为连这点联系也不存在的。 即便又一次拿了影后，她觉得自己对演戏仍然是一窍不通。无论是乔宁也好，季宁宁也好，都只会听着导演的吩咐，凭感觉去演绎。 大多数时候平平无奇，偶尔或许是频率合上了，也会得到不错的效果。 但现在听顾泽远那么一说，倒像是她有独特的演戏技巧了，以至于像个深深的烙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永远不会改变。 第77节 因为她确实不会其他的演戏方式了。 ——灵气这个词实在是微妙，既不能说不好，也很难说是很好。 又或许，兜兜转转间，过去始终还是存在于她的内心。 她是乔宁，又不是乔宁。 其实闭幕式终于结束之后，手机快被祝福挤爆了的季宁宁原本是犹豫着想和谁约一餐庆功宴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无奈瞿导喊把她喊住了，那些还未来得及酝酿的聚餐计划便直接泡汤。 因为瞿导非要拖着她去见一名叫布尼尔的法国导演。 布尼尔专拍文艺片，而且拍出了名气，国际大奖也拿过，全球票房比起瞿导来说更是好看不少。但估计他和瞿导是固执的脾气太臭味相投了，两个语言不通档次不同的导演竟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他们在一起十之八九是要吵架的…… 眼下可不就吵起来了。 起因是布尼尔最近身体状态不好，瞿导就给他安利中医疗法，布尼尔找了个老中医看过后，忍耐了一阵子让他崩溃的中药，感觉并没有什么卵用，最终还是选择去医院看病。 回来之后，他就鄙视瞿导：“你们那套没用，生了病还是得去医院看。” 瞿导自然不服：“西医治病，中医养病，不能急于求成……” 中西医之间的冲突，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偏偏瞿导掐上瘾之后，非得现场证明自己不可，便像是中了邪一样拉着季宁宁，死活不让人走：“季宁宁你不是懂这套吗，快去告诉他我们传统文化有多厉害！！” 季宁宁一脸懵逼：“是什么给了您我懂中医的错觉？” “我当时发病的时候不是多亏你随机应变，你当我真傻啊看不出你经验丰富，这个时候你就别藏私了……”瞿导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季宁宁不得不微笑告诉他现实有多残酷：“那顶多就是点生活常识，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而且，我真的对医学一窍不通。” 在专业领域，季宁宁是不怎么敢逞强的，尤其是治病救人这样至关重要的事情。 但瞿导还以为她真人不露相。为了说服她，瞿导压低声音诱惑道：“你要是能跟布里克搭上线，日后有机会去出演他的电影，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算季宁宁对叫好不叫座的文艺片不是那么热切，听到瞿导的提议仍是心里一动。 偶像，尤其是偶像团体，不可能一年到头全在出歌，其他吸引人气的手段都是必要的，其中又以拍戏最为常见和有效。 不管怎么说，能有质量高的好作品丰富她的履历，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就像她现在拿了个影后头衔，就算名不副实也是资本，履历比有实力却拿不到奖要好看一些。 何况，外国电影少有邀请中国演员的，更不用说是知名导演的作品；这也使得演员只是在其中打个酱油，就能在国内备受追捧。 反过来说一样，在国内备受追捧的演员，去了国外也只能打打酱油。 这样投机取巧扩大电影市场的方式，无论是对于演员还是片方，观众迟早要看腻。即便没有，要是季宁宁真能在其中担任什么重要的角色，在国内的地位肯定水涨船高。 有了这样的作品，也有利她开拓国际市场，刷一刷外国人的认知度。 可惜季宁宁想得有点远，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 顶多是瞿导见她神色松动，火上浇油道：“你就是去看看，看看行吗？就算你真的不会……帮我骂回去也成！” 季宁宁忍不住笑了笑。 她想想也有道理，瞿导何尝不是对中医一窍不通，都能凭着对中医的谜之自信和布里克吵得面红耳赤，季宁宁怎么说还是有外挂的人，吵架这方面应该也不会输给两个老头子…… 结果比季宁宁想的还要顺利，她被瞿导领着到布里克面前，一看对方，正好在想：【我就不信光用肉眼不靠仪器能看出我是肠胃炎不成！】 ……原谅季宁宁，她的第一想法是感慨：这个弹幕太高级了，还自带语言转换功能！ 第二想法才是：哦，肠胃炎啊。 多大点事，看把他嘚瑟的！ 此时布里克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季宁宁和瞿导根本听不懂的法语，他身边的翻译在哼哧哼哧地慢慢往外憋中文……季宁宁在瞿导的热切注视下，微笑询问：“布里克先生最近都在哪些方面感到不适？” 但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布里克回答，而是在布里克的弹幕出现时，搓着手指假装面色深沉地推算：“让我猜猜，是腹痛、腹泻、恶心呕吐？” “你怎么知道！？”布里克大惊！ 第79章 布里克之前只跟瞿导笼统地提过身体不适，后来两人就吵起来了，这些具体的症状瞿导不知道，当然也没可能告诉季宁宁。 而他也自问此刻面色正常，并没有流露出相应的征兆。 难道季宁宁真的光是看一眼，就能推测出他的症状？ 不过季宁宁不解释，只是淡定下了结论：“你这是肠胃炎啊。” 她不知道她这样就下了结论，在中医里是不是不科学；她自然也不敢再说别的露馅。反正瞿导把她吹得跟世外高人似的，她正好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宁宁一来，总共就说了三句话，其中一句还是废话，却说得分毫不差。布里克哪里还有什么不信，他对季宁宁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更被她淡然自若的气场所折服：“中医真是太神奇了！我为我之前的夜郎自大感到羞耻！” 季宁宁总感觉这个翻译参杂了很多个人情绪，不过布里克高声疾呼的模样倒是真真切切的。 瞿导更是满意地吹嘘起来：“中医靠的是望闻问切，可不就是一眼能看出毛病，然后……” 季宁宁赶紧拉了他一把：别把牛皮吹破天了，她这半吊子水平可经不起一点点的试探！ 确保了瞿导这边不会再胡说八道，季宁宁才接过话道：“中医的确博大精深，但是调养慢，不如西医见效快。” 布里克哪里还敢反驳，连连点头并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季宁宁。 即便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帮他解决了问题，此刻他仍想要季宁宁这位“神医”再给他对阵下药。 可季宁宁也不敢开口啊。 表面上她装得仙风道骨，实际已经是骑虎难下。 她想要拉布里克的好感，让布里克敬佩她没错……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万一她稍有不慎说错话了，误导了外国人民，抹黑了中医怎么办？ 思路飘散间，季宁宁想到了一个比中医更加玄乎的说法。 话又说回颁奖典礼之前。在无数扬言季宁宁一定会拿影后的猜测中，有一部分粉丝号称对玄学颇为精通，说得神乎其神，然而季宁宁根本看不懂他们是怎么将生涩的文字拼凑在一起，最后推测出结果的。 紧接着又有人算她的八字，看她的面相，还有说为她起了卦的……总之结果都是：放心，我宁注定要拿影后！ 真的假的季宁宁也不知道，反正她觉得她的粉丝，肯定是不会说她拿不了的…… 虽说是粉丝的一番好意，回想起自己设定的季宁宁还是亲切地回复了此类评论：“我们要崇尚科学，破除迷信（～￣▽￣）～” “这不是迷信啊。”有粉丝认真地给她科普，“宁宁你别被街头那些胡说八道骗人钱的算命师给骗了。玄学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看相、摸骨、算卦都有自己的讲究。推荐你看看《周易》，看了之后你就懂了。” 紧接着还有粉丝给她推荐其他根本看不懂的书。 ……季宁宁才不看！ 不过知错就改是季宁宁的好习惯。既然这不是走街串巷的骗术和专门误导人的迷信，又因为太玄乎，现代科学都很难给出是与不是的答案，正好让季宁宁用来装逼。 此刻当着布里克的面，她果断昧着良心说：“我其实不懂中医，只懂一点相面。” 虽说中医其实也挺玄乎的，但真要验证起来季宁宁露馅得太快。相面……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什么都能糊弄过去。 何况江湖骗子本来就比懂行的人多，季宁宁又是有外挂的人。 只要不遇上行家，忽悠忽悠一窍不通的外国人再简单不过，也不用怕布里克或者瞿导因为盲目信赖她耽误了病情。 于是季宁宁补充：“可惜我学艺不精，即便侥幸能看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破解。布里克先生您既然已经找了可靠的中医，大可按照他的做法，持续上一段时间再看成效。或者走西医那一套，也是没问题的。” “相……相面？”布里克一呆。 这对他来说果然难以理解，而等翻译纠结地解释半天之后，他感叹的是：“学艺不精都可以一眼看出我的病了！厉害了我的中国文化！神秘而伟大，这是要征服世界的节奏啊！” 季宁宁瞥了眼满脸得意的翻译，决定但笑不语…… 连瞿导也惊了：“你居然会相面？！” 其实娱乐圈里除了崔奉天天把科技强国挂在嘴边，连带着也不待见玄学，一般人都是很信这一套的。 人往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有时候怪力乱神的事情，还真说不准。 瞿导不由忙不迭地抓住季宁宁，面露殷切道，“快，帮我看看，我老婆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季宁宁无语，不说她知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看出来，瞿导您就算真怀疑了，也不带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的吧…… 不过季宁宁很快就意识到她还是太天真了，瞿导还有更夸张的做法—— 从那之后，他见到季宁宁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季大师”，还说：“早在我第一眼看到季大师的时候，我就知道季大师日后必将飞黄腾达，有她助阵，《招魂》必然如虎添翼，而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季宁宁：“……少骗人了，你当初还嫌弃我来着，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总之，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设定，季宁宁当然要加以完善。 第二天，照安排也是录制《bloom之路》的时候。 开场照例是所有团员围坐在一起，互相爆一爆料，让粉丝觉得她们关系越来越亲密的同时，为各自的人设添砖加瓦。 季宁宁拿影后的事情当然要被拿出来大肆褒扬。偶像少有在这方面拿得出手的，稍微演技上线些的都如同大熊猫般珍稀，何况放在整个娱乐圈中拿影帝影后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走出去都分外光彩。 更别提季宁宁年纪轻轻，首次担任女主角、甚至是首次出演电影就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誉抱回家……此时不吹更待何时啊。 “季宁宁你超厉害！”龚紫早就忍不住鼓起掌，“知道你拿影后的时候，我真的要哭了！” “哭什么哭呀，你都没看电视。”宋忆文在旁边心直口快地说。龚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才接着补充，“她昨天特别没出息，一看要颁奖了就说去上厕所，等出结果了再告诉她……” 小姑娘们都善意地笑起来。平日里龚紫对季宁宁的崇拜，她们都看在眼里。 而在这样的气氛中，季宁宁不仅不谦虚，还格外得意，笑得眉飞色舞：“没错，是我，我以后就是影后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想签名的请从那儿排队……” 她扬起手指了指左侧，还真有起哄地站起来去排的。所有人瞬间笑成一团，恭维的气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变为bloom日常的吐槽：“我猜主办方一定很后悔把这个奖颁给你。” “季宁宁你知道吗，听到你的获奖感言我心跳都快停止了，心想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她。” “那种场合你还真敢说！主持人要被你气死了！” 慢慢地，话题就被季宁宁拉入了她想要的环节：“不是有很多粉丝看我的面相说我肯定能拿影后嘛，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就去学了一手。” “你还会看面相？”团员们果然都惊了。 季宁宁手边就是路溪。她便一侧头，正好对上路溪茫然的脸：“我看你最近必有喜事。”路溪的表情都挂在脸上，粉丝也知道她最为真实不过，相对而言不会太怀疑是在作假。 “喜事？”而路溪稍稍一皱眉，果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大家赶紧问是什么情况。路溪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刚才才听经纪人提起，公司帮我接了一部偶像剧。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她看向季宁宁的眼光中，顿时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团员们却不信：“瞎蒙的吧。” “我猜是她早就知道了。” 第78节 “不，我就是看出来的。”季宁宁得意地强调，“就是这么厉害，你们不服也不行。” bloom全体：“呸！” 与此同时，过年时候bloom就说要拍的自制剧也开始着手了。 既然是为bloom量身打造，班底都是挑选着来的，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将bloom包括其中的每一位团员真正推出去。 这样的殊荣放在以前，她们想都不敢想，现在却仿佛觉得理所应当。 季宁宁也觉得理所应当。 曾经的bloom，个人的知名度胜于团，现在却是除了季宁宁横跨多领域以至于广为人知外，团的知名度高于个人。 长此以往，将会导致观众在提起团的时候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说起其中有谁根本不知情。 而光靠着这样一个抽象的概念，往往是很难长久拉住好感的。 想要让这些路人粉入坑，当然是让他们具体地了解团员们。 综艺是一个很好的途径，但还不够。 电视剧和综艺的风格不大相同，观众从中看到的不是本人，而是角色。 即便他们心知肚明，那并不一定是团员本身的设定，但往往会代入进去，甚至拔高了她们原先的设定。 如此双管齐下，才该是以华昌公司的实力所应提供的做法。 在参考bloom本身的情况下，电视剧将背景放在了公寓，而团员们则是这个公寓里的住户。整体剧情讲述的是发生在他们之间一些有趣的日常小故事，从相识，误解，靠近，慢慢地共同克服困难成为生死相交的好友，总体来说是一个有趣又励志的故事。 小姑娘们都知道拍这个电视剧就是为了吸粉，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本色出演，因而压力算不上很大，很多都是嘻嘻哈哈地直接上阵。 但还是有些第一次拍电视剧的，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会感到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观众拎出来骂得劈头盖脸，私底下便一直在仔细的揣摩剧本。 还有记性不好死活记不住台词的，休息时间便大声朗诵，或者直接抄书——连这样小学时才会用的技巧都用上了。 还有几个好学的，来请教季宁宁。 再怎么说季宁宁也拿了个影后，这对小姑娘们来说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即便平日里见多了季宁宁也看习惯了，日常相处根本没有问题，一旦涉及到这个方面，她们都难免放下平日的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问她，并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记下来，反反复复地揣摩研究。 可是季宁宁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呀…… 于是采访她的人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没啥，演着玩儿。放轻松，没什么的，大不了再演砸了，导演骂骂你就知道怎么演了。” 这些压箱底的经验之谈就被无语的团员传上了微博。 粉丝们一看都在23333。 “我宁果然一如既往的耿直。” “这可是影后的独家绝学，好好听着。” “其实说的挺有道理的，不知道该怎么演就先去演，等哪里做的不好，再一看就清楚了。” “虽然我宁说的是实话，但估计一般演员参考不了。顾大神不就说了，她演戏主要靠灵气吗？这个东西一般人都没有，真学不来。” ……曾经的季宁宁怎么说来着？粉丝滤镜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能把所有坏的东西全都变成好的，而且给你夸出花儿来。 对此，她也在微博上回应： bloom-季宁宁：最近很多人夸得我一本满足，多谢大家抬爱哈哈哈，不过夸够了应该面对残酷的现实了。我确实不会演戏啦，因为我只是bloom的季宁宁嘛～ ——不管她在演戏取得了怎样的成就，从她选择了偶像这条路，演戏就不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此番言论一出，自然又被网友拿着分析来分析去。有觉得季宁宁脸大的，也有说喜欢季宁宁画风清奇的。 “我宁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演员，她本来就是偶像啊。至于能拿影后……太牛逼没办法[摊手]” “季宁宁真的很看重团，想到之前造谣说她要单飞的人就想呵呵。” “我是bloom的老粉了，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bloom在季宁宁的带领下变了很多。尤其是退团事件……也许大家已经忘记bloom因此停止活动了，但挫折没有打倒她们，而是让她们用另一种方式去当一个合格的偶像，这点真的很棒。我不是说路溪不好，只是想说季宁宁真的很厉害，这种能力一般人都没有。” “嗯，追着看《bloom之路》的粉丝都知道，我宁在节目里很多次表示过她想做的只是一个正能量的偶像。所以大家也不要太把注意力放在这方面的撕逼上啦，什么影视剧啊影后啊对我宁来说都是浮云，除此之外她明明还做了很多事情，像呼吁养成良好卫生习惯啊、智斗歹徒啊、号召做独立自主的女性啊……” “很多人说季宁宁耿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在我看来季宁宁的情商真的很高，这大概才是她讨人喜欢的根本原因。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无论到了哪里都说自己是‘bloom的季宁宁’，拿了影后也没有忘记这点。这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 ……但她们不知道，季宁宁其实只是在打预防针。 因为当晚就是《乒乓》的播出了。 这一天粉丝等了太久，以至于早早蹲在电视机前守着看。 可当《乒乓》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之后，这些前一天几乎要把季宁宁吹到天上，说得冠冕堂皇志得意满的粉丝们依然……一脸懵逼。 倒也不是季宁宁演得有多差，但比起《招魂》里让人惊艳的表现，《乒乓》里说好听点，演得十分符合她的年龄和偶像身份，原本就不应该苛求；说得不好听点……就像她说的那样，纯粹就是演着玩儿的。 这真的是一个人？ 连扬言季宁宁其实就是这么个水平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怀疑。 陆诗琪又和他们有微妙不同。 作为小学生的陆诗琪，原本应该是掐架的主力军，可她并不是哪家的粉丝，看《乒乓》主要还是因为电视上在放。因而她并没有卷入那场腥风血雨当中。 不过凭着她对季宁宁多加的几分关注，自然会感慨：“这就是新晋影后啊，现在的影后真是越来越水了……” 陆少阳从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她抱着枕头盯着电视机，撇着嘴，看着乖巧粉嫩的脸上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笑了笑，本不想理会，不料陆诗琪听见了动静，头也不回地喊了声：“陆少阳你快来看，这里有季宁宁。”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想找个理由让我陪你看电视剧吧。”陆少阳这么说着，还是听了妹妹的话走过来，顺便一问，“爸妈都不在家吗？” “不啊。你知道的，天天加班，可惨了。”陆诗琪抱怨，“本来妈已经回来了，中途又接了个电话，说是新来了个病人等着她抢救……二话不说就跑了。还说陪我看电视呢，骗子。” 陆少阳见她嘟着嘴的模样倒是十分娇憨，也只是温声解释：“别这么说，妈妈肯定也想陪你一起，只是她还有工作要去做。” “是啊，就像你一样，天天不在家。” 陆诗琪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们都是坏人，我算是明白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去当医生，也不会去当偶像的。” 陆少阳不禁好笑地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干哪一行容易？” “养老就挺容易。”陆诗琪笑嘻嘻地说着，见陆少阳已经靠得这么近了，便往边上挪了挪，想给他腾了个位置。不料陆少阳根本没理会她，直接抽身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了……气人！陆诗琪愈发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睛，一副任性的模样，“你那么红，我们班都听说过，肯定赚了不少钱，养一个我没什么问题。我就不需要像你们那样努力，好好当我的小公举就行了。” “不，这个家里不需要两个小公举。你是负责没事帮你未来嫂子拎拎包的那个。”陆少阳取笑她。 陆诗琪不由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想逼他改口。 正好这时候《乒乓》终于开始播放，片头曲上主要角色的特写一一闪过，陆少阳便指着季宁宁揶揄：“你看看，同样是女孩子，怎么人家那么上进用功，你年纪轻轻只想着养老。亏你还喜欢季宁宁，好意思么你？” “不是我喜欢季宁宁，是她喜欢你，我才会喜欢她。”陆诗琪强调，“所以这跟我想要养老不冲突。” “你就没一点受到感染？” “完全没有。”陆诗琪摇了摇头，忽然灵光一闪，捧着脸笑道，“陆少阳，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家里不需要两个小公举，可现在只有一个啊。” “所以我不是在老老实实陪你看电视么？”陆少阳伸长了腿，懒懒地歪了歪头。他嘴上这样抱怨着，脸上还是挂着笑，“赶紧抓紧现在吧，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我相信你不会的。”陆诗琪天真地说。 此时片尾曲已经放到了尾声，两人便都住了嘴，安静地看了会儿《乒乓》。 影视剧爱启用豪华阵容的重要原因，便是粉丝会冲着偶像的名字去看。这点对于路人同样适用，像只认识季宁宁的陆诗琪，即便对季宁宁并说不上太深的好感，在有季宁宁的镜头时，她仍会下意识地多一份关注。 和原著中的水平垫底与郁郁不得志不一样，剧里的魏苏苏摇身一变成了女子乒乓中世界排名第一的人物，就是出场之后画风总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她一点都没有世界第一该有的狂拽酷炫的气质！ 一个笑点极低的陆少阳，看到平日里就不靠谱的季宁宁在电视上表现得更加不靠谱，自然是笑得前俯后仰。陆诗琪也跟着一起笑，但笑着笑着，她冷不丁喊了一声：“陆少阳。” “嗯？”陆少阳背靠在沙发上，仍是歪头看着她。 陆诗琪抱着枕头，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很经典的缺乏安全感的姿势，但由陆诗琪做出来的时候，很难让人觉得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因为她脸上的笑容，太轻松自如了。 哪怕她确确实实在抱怨，语气同样很轻松：“当年你本来也可以拿个影帝回来的……而且我觉得你比现在那些影帝影后要强太多了。” “……没有就没有吧。”于是陆少阳听了之后也只是轻松地耸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第80章 《乒乓》还没播的时候，选角就已经被原著粉掐了无数遍。归根结底，他们压根就不认为有演员能撑起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小说角色。 而已经默认了事实的，则认为角色和戏份设置得不合理，或者干脆掐到演员本身：口碑如何、有没有绯闻、演技怎样…… 一直到开播，掐架都没有停止。 只不过这时候崔奉是视帝，季宁宁新拿了个影后，火力基本还是集中在沈迎夏身上。 现在开播了，沈迎夏和季宁宁简直如同平常考三十分的人考了六十分，一个平常考一百分的人考了八十分，结果一个被捧到天上，一个被骂得很惨。 “听说女二是新晋影后，还以为多了不起……果然现在什么影帝影后都是瞎颁的。还长得不好看，真特么哔了狗。” “季宁宁是华昌公司的艺人啊，不需要解释了吧，华昌真牛逼。” “我是看过《招魂》的，不得不说里面季宁宁真心演得好，但魏苏苏……算了吧，看得我怀疑人生。可能季宁宁也就跟很多演员一样是昙花一现吧。” “季宁宁真让人失望，反而是沈迎夏让人眼前一亮。” “沈迎夏演得超级好啊！！又漂亮，看得我都要弯了，和季宁宁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些未必真喜欢沈迎夏，但捧一个踩一个已经成习惯了，而且沈迎夏的表演相比以前确实可圈可点。 这样一来，季宁宁的粉丝就不服气了：你夏以前演得那么渣你们都敢吹，我宁好歹还是在平均线之上吧，怎么有脸踩回来？ 他们也是有滤镜的人啊，当即或真心或昧心地夸道：“我宁演得超好！” “这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魏苏苏，感谢季宁宁把她演活了。” “我宁不愧是影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戏，被她看一眼电视机前的我都要晕倒了” “魏苏苏超帅啊！！喜欢魏苏苏，表白季宁宁～\（≧▽≦）～” “本来就是一个狗血偶像剧，还想要我宁演得多惊艳啊，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然而这话正戳中了原著党的痛处。 ——忍耐着看完《乒乓》前两集的原著党们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要真是偶像剧，掐演技的确没太大必要。可说好的偶像剧呢？说好的原作者加盟？说好的世界冠军指导？ 这拍出来还跟原著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79节 于是他们不仅是掐演员，连着包括原作者在内的整个剧组一起掐了。 “这根本不是我们心目中的《乒乓》！” “你是叫《乒乓》没错，但也不能真的全都是乒乓啊，你只是个偶像剧不是记录片好吗？” “呵呵，有本事就不要顶着《乒乓》的名头啊，你们爱拍什么都随便，但选择了改编小说就请尊重原著好吗？哪怕只是想靠着这个噱头吸粉，也请拿出你们的诚意来。” “以前我是宁新竹的脑残粉，现在感觉已经爱不起了。想不明白她怎么能为了钱，让自己的作品被这么糟蹋。” 提起这个问题，剧组还是很心虚的：现在拍出来的《乒乓》的确和预想中的《乒乓》截然不同。 让他们说的话肯定是更喜欢现在的，可架不住观众就爱看爱情戏。他们将清汤寡水放在饿了太久的肉食者面前，肉食者自然空前不满。 这之中又体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改编作品的确不应该完全脱离原著。 市面上很多雷剧哪怕只是披了个原著的壳子，都不敢改得这么面目全非，他们却……这么做简直两头不讨好，不被骂才怪。 ——这个锅必须得唐慎己背！ 但还不等有人甩锅，宁新竹先忍不住跳了出来。 宁新竹不是艺人，不需要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她本身就是个炮仗性格，没少在微博上和人掐架。 这点，看她日常黑季宁宁就知道了。 所以她毫不手软地在骂她的人中挑了一串特别脑残的挂出来，又义正辞严地发了好几条微博说明： “然而你们说的那个不负责任篡改原著的就是我本人[微笑]” “去你妹的糟蹋，我改自己写的东西算什么糟蹋，写得不好还不允许人修文了？” “你们想看的根本不是我写的《乒乓》，只是你们内心脑补出来的《乒乓》。” “没人求着你们看，不爱看滚，别想对我指手画脚。这是我的作品，不是你们的。” ……最后一条，平常说说她的小说没人管，在电视剧播放的过程中可不行。大概是负责这一块的人联系了，宁新竹很快删除，改为一条口气更为温和的： “我并不是过于自傲。正相反，在写小说方面，我一直认为我只是一个初学者，所以我总会不断努力让笔下的世界更完善。正如你们现在看到的《乒乓》，它确实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但那是我在得到新的启发后，所能想到的、所能呈现给你们的，最好的《乒乓》。如果你们愿意尝试着去接受它，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宁愿辛辛苦苦推翻重来也要改成现在这样了。” 这番话，让很多原著党都泄气了。 写作的确是一个不断学习进步的过程，何况宁新竹本来就是原作者，她想要改动自己的小说，原著党再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发现……宁新竹说得也有道理啊。 放着原来好好的剧本不用，而是费尽心思创作出一部全新的剧本——如果宁新竹或者剧组真的只想追名逐利的话，根本不必这样吃力不讨好。 而他们痛恨的毁原著，重在一个“毁”字上，是出品方为了收视率出于各种理由将原本精彩的小说改成充斥着不知所谓分分合合的时装秀。 但认真看了《乒乓》电视剧的，很少有人敢说这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心理。 甚至是太不迎合了。 现在人都想看轻松爱情，谁想看正儿八经的乒乓？ 可《乒乓》毕竟不是纪录片，宁新竹也拍不来纪录片。她的剧情走的是轻松励志向，是乒乓国手们的欢笑和泪水，是艰苦训练奋力拼搏后灿烂的辉煌。就算是不懂乒乓只想看爱情戏的观众，只要不是抱着抵触心理，依然能看得很开心，也会觉得很燃。 小说和电视剧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手法，表现的内容有所不同再正常不过。 再说《乒乓》都宣传了那么久，同时段也没什么别的电视剧可以看……追吧。 于是在部分人愤而弃剧的时候，更多的人留了下来。 而这部分人，无论原先的成分多么复杂，最终都固定了身份：电视剧粉。 既然是粉了，当然要尽心尽力地维护。 即便大幅度改动原著原本并不是一种值得提倡的做法，他们仍是理直气壮，个别过激的，还跑去踩原著小说： “有些人自己不爱看就不爱看呗，非要管别人干什么？至少我就觉得电视剧很好看啊，我每天都要追。” “本来宣传的就是这样，自己不信怪得了谁。” “电视剧拍的很有意思好吗，骂的人都是看雷剧长大的，接受不了正常剧本吧？” “恕我直言，电视剧真心甩小说十条街不止。小说那种狗血三流言情的剧情也就你们这些脑残粉还当成宝，幸好没照着拍，不然根本没法看……” “电视剧很棒啊，现在愿意认真讲述运动员生涯的电视剧基本没有吧？剧情也很有意思，一点都不枯燥。捡着宝就偷着乐吧，真不知道骂的人是什么心态，非得yy运动员天天不训练光谈恋爱才开心。” 《乒乓》的收视率便在备受瞩目的第一天，破了纪录；一片骂声的第二天，勉强持平；吵吵嚷嚷的第三天，不降反升…… 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对这部剧，以及所反映的乒乓圈的评价： “恋爱线很含蓄，但也很甜好吗，崔奉和沈迎夏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画啊。” “第一次看这样的剧，完全不是我喜欢的题材但真的很好看。迫切地想看国家队走向巅峰啊。” “以前光是被段子洗脑了，觉得我们的乒乓球强大到世界无敌，随随便便就能赢。现在才知道运动员有多么的不容易。向乒乓国手致敬！向奥运健儿们致敬！” 随后#向奥运健儿们致敬#这个话题，也在奥运会结束之后的今天，再度被人发起…… 整个网络上风云变幻，也只有原本就是因为乒乓球才关注的胖球圈粉始终喜大普奔：“可以的，这很乒乓。” “不愧是慎哥指导的电视剧，给剧组点赞。” “看着很真实啊，剧组业界良心。” “现实的国胖圈也超级萌！欢迎入坑！@沈向明@秦光@杜天宇@钟欣@徐安彤” 《乒乓》热播之际，各大综艺也没少朝主创成员们抛出橄榄枝。 但即便没有获得超高的收视率，这样的阵容也颇受青睐。男女主就不用说了，就连原先最不起眼的女二季宁宁，本来就因一系列事情曝光率超高，等搭上《乒乓》的顺风车后更是红得不行。 这又是华昌出品的电视剧，女一女二都是自己人，安排起来相对方便。 季宁宁很快接到了剧组一起上综艺的通知。 这也意味着当时《乒乓》剧组里相处十分愉快的朋友们又要聚在一起了。 除了对综艺毫无兴趣的唐慎己和一听说没有唐慎己不去就扬言要赶稿的宁新竹，重要人物几乎都到场了。同一个公司的沈迎夏和季宁宁更是同坐一辆车前往电视台。 可车内的气氛……总有些微妙。 一如季宁宁和沈迎夏的私交。其实说来和顾泽远的有点像，都是粉丝看着觉得好，实际也就那么回事，甚至比起顾泽远来说还要不如——因为双方都还有对自己形象的考虑掺杂其中。 这样复杂的关系，本来就像走钢丝般惊险地维系在一个欲坠不坠的水平。 更不用说沈迎夏还刻意在她面前提起：“宁宁，我才知道你小时候见过乔宁。” 这话的试探性意味太重了。 就算对沈迎夏的心理一无所知，季宁宁也猜得出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季宁宁不由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像是听见了号角声一般的战士，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在为接下来的杀伐做准备。 然而心里又有了个声音在怅然地说：“他连这种事情都告诉沈迎夏了。”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对谭铭来说，即便和乔宁有关，也只是个恶作剧而已。沈迎夏又跟季宁宁相识，当初还帮季宁宁向谭铭借人，也许还当着谭铭的面举荐过，他当成一个笑话说给沈迎夏听再正常不过。 季宁宁定了定神，以同样的态度回应沈迎夏：“好像是见过，怎么了？” ——乔宁是国民女神，但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存在，季宁宁机缘巧合下见了她一面根本不值得沈迎夏特意拿来提起。 而她表现得这么坦然，沈迎夏自然收起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没什么。” 真要什么都不说，沈迎夏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事实上从乔宁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开始，她就隐隐感觉有些难受。倒不是她对乔宁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而是对女人来说，这个身份原本就令人十分不痛快。 乔宁不是谭铭的前女友，她的存在却比前女友更为可怕。 可是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都已经十年了，再深的阴影也该走出来了，谭铭总不可能一辈子抱着一个死人过日子吧？ 在这个问题上，谭铭很理智，沈迎夏很理智。 所以沈迎夏对乔宁这个人一直颇为尊重。 她只是隐隐有些惆怅：要是乔宁还活着，或许沈迎夏再喜欢谭铭，也不好意思仗着年轻貌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可要是乔宁死了，沈迎夏反而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和她一较高下了。 但乔宁毕竟是死了。 在这个问题上，沈迎夏很清楚，季宁宁也很清楚。 所以季宁宁趁着沈迎夏想要开口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想起：“对了，你有吃过芝士挞吗？” “芝士挞？”沈迎夏一愣。 她当然是没吃过的，季宁宁也并不是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想对她说：“现在微博上很火的，据说口感比普通的蛋挞要好很多，吃一口下去满嘴都是……” “啊啊啊啊别说了！”沈迎夏欲哭无泪地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我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所以等到上综艺的时候，沈迎夏看季宁宁的眼神总有些哀怨。主持人敏感地察觉到，还以为是两个女艺人间表面友好下的暗流涌动。 综艺节目最喜欢这样的情况了，万一撕起来更好看。 于是主持人有意无意就在挑拨是非：“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前阵子宁宁拿下最佳女主的时候，迎夏肯定特意对宁宁说了什么吧？” 沈迎夏的演技一向被人诟病，就算有少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粉丝，大部分在撕回去的时候说的也只是“我们夏夏只需要美美美就行了”，“花瓶怎么了，你想当花瓶还没这个本事”！ 结果同组演女二还只十七岁的季宁宁，居然已经是影后了，沈迎夏还祝福什么，这是在打她的脸啊。 主持人满以为这句话会让沈迎夏和季宁宁连表面友好都维持不下去，再加上沈迎夏脾气一直不算太好，当众发飙的情况不是没有……结果沈迎夏也只是冷着脸道：“没说。”季宁宁则在同一时间表示：“说了。” 主持人一懵：“两位能统一一下告诉我到底是说没说吗？” 这回两人又是同时改了口风，沈迎夏说说了，季宁宁摇头说没有。 主持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最后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倒是统一了说法，由季宁宁爆料：“迎夏说想要借奖杯看一眼，我就干脆送给她玩儿了……” “也没什么稀奇的。”沈迎夏不屑道，漂亮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傲气。 没料到逼问出的是女神和逗逼间奇葩友爱小故事的主持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然而受此挫折的主持人贼心不死，不多时又想出一招：“宁宁和迎夏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很有压力吗？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迎夏这么漂亮的女神，一般人都不敢往她身边站，宁宁你还是挺有勇气的。” 你别生气——意思是巴不得你赶紧生气。 季宁宁当然有点生气：她是普通人吗？ ……从颜值上来说，她是。 可从其他的方面就完全不是了，被黑习惯了的季宁宁便笑嘻嘻地说：“为什么不敢，您不也敢吗？” 主持人：“……”妈的，居然被黑回来了！ 就算是主持人……她也是有颜值有尊严的好吗？ 第80节 “——所以我不懂，像迎夏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人不敢站在她的身边。这一定是在逗我玩。”但季宁宁紧接着又笑眯眯地问，“明明光是这么近地看着就让人感觉心情舒畅，您也是这么想的，才一直站在迎夏身边吧？” 这既给了主持人台阶下，让她连连点头附和，又捧得沈迎夏神清气爽。即便什么都没说，紧绷的小脸上的的确确多了一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观看节目的沈迎夏粉即时在微博上评论： “主持人是不是有病，什么叫不敢往沈迎夏身边站，平常调侃调侃就算了，非得当着人的面这么问，尴尬不尴尬？你让人怎么回答？再说，一般女艺人哪有真不敢往她身边站的，你当娱乐圈都是你这样的脑残吗？” “总有人喜欢bb我夏的颜值。呵呵，长得漂亮怎么了，长得漂亮招你惹你了，长得漂亮就一定其他什么都不行了？” “就喜欢季宁宁这样喜欢说大实话的人。” “没错是我，我看到夏夏就开心，是夏夏的颜值支撑着我，让我每天过得心情舒畅～\（≧▽≦）～” 季宁宁的粉也表示： “气人，我宁今天明明超好看啊！！主持人是瞎吧！” “被今天的宁宁美倒在电视机前的带我一个。” “就知道黑我宁的颜值，然而我宁再不好看也是影后╮（╯＿╰）╭” “都说季宁宁耿直，只有我第一次看就觉得她的情商挺高吗？” 当然两家粉也有如主持人所愿那样被挑拨得互相踩骂的，但和谐的cp粉仍是占了绝大多数：她们眼睛又不瞎，看得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错，连奖杯都可以私下给着玩儿…… 而且一个演技不好但是漂亮，一个不算漂亮但是刚拿了影后；一个高贵端庄几乎不说话，一个全程嘻嘻哈哈时不时抖抖料，每每弄得女神或羞恼或无奈，一下子沾染上了烟火气。 这种反差，互补起来真是配一脸啊！ #沈迎夏季宁宁在一起#的话题很快刷上了热搜。 “……在看什么？”谭铭发现秘书今天似乎格外容易走神。 他问得很轻松，实际上心里已经有点生气了。作为一个严谨自律的人，他决不允许手下偷懒，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偷懒。 如果放在往日，秘书一定会察觉到并机灵地集中全部注意力，争取让总裁大人看得满意。但今天他真的是被刺激得太厉害，即便谭铭出口提醒他，仍是恍恍惚惚地说：“沈小姐和季宁宁……不是一起上综艺了吗……” “我知道。”谭铭皱起眉。 公司的事情并不是全都必须由他过目，这件事情下面自有人安排，真不知道他的秘书有什么可在意的。 就算是涉及沈迎夏和季宁宁这两个人……就算真掐起来了，以两人的性格来说，这件事情也不难公关…… “……全微博都在叫着让她们在一起。” 谭铭：“……” 过了好久谭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公司有意炒cp吧。” “不是，没人要求这么做，跟话题的人看上去也很正常，不是买来的水军。”秘书赶紧否认。 谭铭却很笃定：“一定是。” 秘书：“……那就是吧。” 谭铭因此皱起眉，流露出一副微微苦恼的模样：“这种手段……算了，告诉他们收敛点，公司对沈迎夏的定位可不是这样，她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吸粉……” 秘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谭铭晦暗不明的神色，老老实实地住了嘴，点头退出去。 他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些为数不少的扬言让谭总狗带的微博告诉谭铭。 也绝对不能说：他竟然也觉得沈小姐和季宁宁在一起挺配的……真是有毒！可他不能控制自己！ 对季宁宁来说，综艺还带给她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虽然和综艺本身并无关系。 在后台的聊天的时候，崔奉问她：“最近有空吗？” 季宁宁十分鄙视崔奉这一点。 崔奉以为是在体贴季宁宁才多问了一句，其实简直是在害她。好资源从来都可遇不可求，哪有照顾着艺人档期的。要是她不知情，随口说了实话告诉崔奉自己最近真心要忙哭，那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但季宁宁知道他的来意，因此压抑着激动，笑得格外诚恳：“崔大哥是要约我吗？那我必须有空啊！” 季宁宁年纪轻，这般憧憬的模样看上去格外天真烂漫，崔奉不由笑起来：“不是我想约你……不过也算吧。我最近接了一个央视的公益广告，女主角人选还没定下来，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就去推荐你试试。” 第81章 还说什么有空没空？ 央视的广告，季宁宁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推了去啊！ 崔奉一说出口，季宁宁立马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他：“好啊好啊，崔大哥你对我真好！要是我们又能一起合作，我请你吃饭！” 崔奉当然不在乎什么请吃饭。 其实女主角是谁对崔奉而言都没影响，他不过是看季宁宁形象合适，又觉得她前途无量……现在提了季宁宁一把，可以图一个将来的回报而已。 这个回报，并不是请吃饭这么简单。 但这般孩子气的轻松与真诚，实在让见惯了娱乐圈里口蜜腹剑的崔奉招架不住，瞬间感觉自己龌龊到了极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季宁宁才十七岁…… 崔奉本来还被经纪人百般叮嘱要引得季宁宁感激涕零，这会儿竟不自觉把底全给透了出去：“我也就是帮你提一下，你知道的，央视那边我做不了主，还得他们审核……不过你比一般的明星画风要正，很适合上央视……我记得bloom还上过人民日报，是吧？应该没有问题。你先等着，这事儿能成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季宁宁笑眯眯地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表露出的全是对崔奉的信赖，弄得崔奉特别不好意思，都觉得要是事情办不成就是他对不起季宁宁了。 实际上，这个资源来得虽有些巧合，却全在季宁宁的预计之中，她只是没想到会由崔奉提出。 但从她一直在把bloom往这个方向推，也可以看得出她的目标正在于此。她要做的，从来不是一个大众化的偶像。 要有特色，要有关注，也要有地位。 ——进了央视，则意味着有了一个很高的起点。 从此即便人气比不上一夜爆红的小花，即便热度终有一日会淡下去，摆在那儿的地位却是无可动摇的。 其他艺人不是没有想到的，只是没人愿意这么做。 即便谁都知道央视的逼格比地方台高，现在能够上央视的艺人不少，艺人们也以能上央视为荣，可对他们来说那只是额外的加成，因为央视过于严谨正直乃至于死板的画风和他们的截然不同，并不能成为他们的栖息之所。 这条路走得又沉闷到吓人，前期更难以积累名气，年轻人，尤其是长得好看能在别的地方一炮而红的年轻人，少有愿意在央视慢慢忍耐的。 于是在大家的心目中，大概也只有老一辈扎根于正剧的实力派演员、或者新闻栏目的一身正气的主播们，才是愿意也能够在央视混的。 但bloom原本就和一般的艺人不太一样。 即便所做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会让人充满围观的兴致，粉丝确实也没少吐槽“饭上这个团后像是天天在看新闻联播”，虽然新闻联播式的正能量仍旧让人看着很开心。 这都在季宁宁的预想之中。 很多人觉得娱乐圈是与社会脱节的一个圈子，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一场狂欢。其实不是，娱乐圈仍是扎根于社会之中，明星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也越来越多的暴露在公众视野里。 与此同时，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公众对社会热点的关注程度也在与日俱增。 这样的bloom，自身已经有了名气，画风也符合，想上央视相对比较容易，央视接纳她们相对也容易。 虽说现在可能受邀的只是季宁宁，但谁都知道她代表的就是bloom，有她做敲门砖，bloom挺进央视的日子还会远吗？ 为了给她的野心添砖加瓦，今年季宁宁还时不时抽空去拜访了混迹于央视的人民艺术家江德鸿，向他请教如何唱歌。 早在过年的时候，季宁宁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被各种事情耽搁了。但拖到现在，她就算是再忙，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形象树立得越早越好，要是等观众都固化之后再转型，会比现在艰难得多，也更容易在引发原先粉丝的不满同时，得到更多说她不自量力的骂声。 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江德鸿这样唱民歌出身的人，被冠以艺术家，已经远远超脱于歌手之上，逼格不是季宁宁这种走低端接地气路线唱流行歌曲的女团偶像歌手能够想见就见的。 但她和江德鸿早在春晚的时候已经说上话，并得到了江德鸿的亲自邀请。 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小激动？ 至于季宁宁是怎么做的——别忘了，当初带着那帮孩子唱歌的人可是江德鸿。 不然季宁宁为什么要没事儿在小孩面前玩魔术。 装逼归装逼，季宁宁也不是没事喜欢装逼打发时间、尤其是用来逗小孩儿玩的人。还不是因为吸引小孩注意力之后，才能吸引江德鸿的注意力？ 这个方法有些曲折了，所以季宁宁本身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有很好，没有也行。 还好，她成功了。 大多数老艺术家都称得上德艺双馨，对象征着未来与希望的孩子们更是亲切关怀。尤其那帮孩子被季宁宁骗得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以至于江德鸿看到平常总是特别乖巧、能坐着好长时间一声不吭的孩子们头一回表现得特别开心，禁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江德鸿就知道了季宁宁这个人。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从一个无关紧要的“听说”开始的。 而季宁宁一贯的表现也让后台的工作人员不自觉地将对她的赞扬传递出去，又难免落到其他人的耳中，比如对季宁宁稍稍上心的江德鸿。 这样的评价往往都是很真实的，因而江德鸿对这个年轻人颇为满意，在等孩子们又嚷嚷着要季宁宁继续表演魔术的时候，他也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 不过这一次，季宁宁拒绝了。 当着江德鸿的面，她说得义正辞严：“晚会上不是有魔术表演吗？你们要是想看，去那找去，我今天来是唱歌的，不是表演魔术的。” 孩子们才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听到季宁宁不愿意，一个个都失望地撅起了嘴。 季宁宁便笑着试图缓解他们的情绪：“我还是给你们唱歌听吧！” “我们也会唱歌。”孩子们十分不屑地拒绝了。 这也正中季宁宁的下怀。她笑吟吟地蹲下身，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谦和，说话的语气更是温柔得像春风化雨：“确实，你们都很了不起，但唱歌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像我，我唱了五六年的歌，也不敢说自己会唱歌，因为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人都是需要衬托的，即便那只是些不懂事的孩子，在他们的“骄傲自大”衬托下，季宁宁简直懂事得如同整个人自带圣光。 不管怎么说，这样自谦的话还是很拉好感度，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更是难得。江德鸿听了不由面带微笑：“像你这样想得开的年轻人挺少的。” “怎么会？季宁宁顺势问。 江德鸿扯了扯嘴角。他自尊心不允许他背地里说人坏话，更不用说还是当着年轻的人面前评头论足。但他究竟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嗤笑：“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好好唱歌上，唱成什么样子都觉得无所谓；竟然还真有不少捧场的……” 这话倒也不能说错。 就算不是地位高高在上的江德鸿，而只是个对娱乐圈略有涉猎的路人，都没少哀叹一番，现在的娱乐圈青黄不接，辉煌不再，有演技的新生代演员实在屈指可数，年轻歌手中也少有唱功了得的。 尤其当“小鲜肉”、“偶像派”、“偶像歌手”之类的词兴起之后，粉丝仿佛找到了一张免死金牌—— 这也没有错。 年轻人历练少根本不是理由，很多老前辈自年轻的时候就能大放异彩。 归根结底，像他们这样的人，确实从一开始的定位就不是实力派。就算是平常总被夸唱功好的fews，搁在歌手这个行业中也算不得十分出色。 第81节 何况很多时候，大部分人对唱功这个概念毫无了解。他们根本听不出好歹，所以也无所谓唱得好与不好，只要听着顺耳就行。 听众要求一低，这个行业的要求可不就低了。 于是歌手更倾向于用唱功之外的东西吸引观众，比如说拍的好看的mv，非常魔性的歌词歌曲，或者歌手本身的个性。 市场决定一切，这是很合理又很无奈的事情。 ——只是这种说法，对还在努力提升自己演技和唱功的“小鲜肉”不太公平。 他们中很多人仍是清醒地意识到，圈粉只是最开始、也是最为浅显的一步。 一个人很难靠一个设定在娱乐圈混一辈子，再好看面容也终会老去，观众又最为喜新厌旧不过，热情迟早会退散。想要真正长久地混下去，靠的还是实力。 就如同现在的季宁宁。倘若她仍是一无所有，她根本没资格站在江德鸿面前，江德鸿也未必愿意听她说话；但倘若季宁宁只是想照目前的路子做这样简单的一个偶像……她也没必要来找江德鸿。 只是作为一个“偶像歌手”，季宁宁当然不会顺着江德鸿的话连自己一起贬低了。 “您这是对流行唱法有误解。”她偷换了概念，完全忽略了最初的问题，而是尽力往更抽象也更有争辩性的话题上引。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前辈比后辈唱功好，老歌比新歌多经典，小众比大众有逼格，民歌比流行歌有内涵，民族唱法比流行唱法要高大上。 江德鸿也难免有这样的偏向性。 他自己又是唱民歌出身的，最为自傲不过。季宁宁拿着这一点说事，即便不能令他刮目相看，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季宁宁说的也算是真心实意：“好像很多老前辈都接受不了流行唱法，但流行唱法本身也是音乐的一个门派，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存在高低之分。何况，流行唱法的只是门槛比较低，入门简单，真正想要唱好还是很难的。” 她说着，又举了中外几个出类拔萃的例子，并说明音乐应该是通俗的大众的不分国界的给听众带来愉悦感受的……只要是这样的就是好的。 那几个名字如雷贯耳，江德鸿也常有听说，他的神情不由慢慢舒缓，不自觉忘记了他最初抨击的其实只是这个圈子里更多不思进取的年轻人，跟是不是唱流行音乐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这些老艺术家通常也确实有这样的毛病：他们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盲目排斥新鲜事物，认为是流行音乐荼毒了青少年的审美和生活，挤占了民歌的生存空间。痛惜之余，他们往往十分看不起流行音乐，说起话来都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江德鸿也不能完全避免。 这点季宁宁很能理解。 同样，她也能理解：“时代发展得太快，即便民歌不能说在现代社会完全过时，现实的确是年轻人更爱听这些流行歌。我们想要养家糊口，身不由己，当然是大家爱听什么就唱什么了。” 季宁宁说得轻松自如，又非常真诚而无奈，江德鸿对她也多了一份理解。 能在他面前谈及这个问题的，十有八九是把民族唱法吹上天，发誓一穷二白也要为艺术奉献一切的。听着是顺耳，却未免有些假，其中也少有真能践行自己诺言的，一看无利可图顿时调转风向。 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没有刻意讨好她，而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她的真实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即便江德鸿仍是认为流行音乐上不了台面，不希望年轻人全都跳进这个坑里，却更能感受到年轻人在外打拼讨生活的不易。 他虽有遗憾，自然无法再去指责。 说什么生活再困苦也不能放弃人生追求？——这跟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实际他嘴上说的高傲，冷言冷语不断抨击，其实心里十分清楚民歌、还有戏曲，早就落入了怎样的窘境。 他们这些老人靠着当年的辉煌撑着，现在仍是走到哪谁都不敢得罪，可所受到的冷遇，和年轻歌手所受的追捧形成的鲜明对比，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于是年轻一辈更少有愿意走这条路的，走出名堂的就更少了。 毕竟观众不爱听了，再怎么坚守的风骨与骄傲始终是曲高和寡，在食不果腹的现实面前溃不成军。 偏偏就在江德鸿被说得心灰意冷的时候，季宁宁叹息了一声：“即便如此，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学学民族唱法，那是我们的传统文化，是我们的民族特色，是我们的根。如果就这么丢掉，真是太可惜了。” 这一招先抑后扬用得不错，江德鸿当即心里一动。 ——这个小姑娘有被挖角的可能啊！ 就像风筝再怎么飞终究还是要被线牵引着回到放风筝的人手上，季宁宁再怎么为了生计去唱流行歌，内心深处最喜欢的还是这个民族经典璀璨的文化瑰宝。 江德鸿一来是感动年轻人竟也有这样的理想和执着，二来……却是跳进了季宁宁挖的坑里。他原来根本没打算拉拢季宁宁，顺着她的话居然平白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 那之后的几天，季宁宁高兴得有事没事就粗着嗓子哼几句民歌。这就算了，关键是她还调戏小姑娘们，比如随手勾着谁的下巴来一句“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咯～” “……去你的胡大姐！” “你才是胡大姐，你全家都是胡大姐！” bloom团员们特别想把她丢出去。 但江德鸿怎么能看得透季宁宁内心的奸诈。季宁宁这个歌手才当了半年，对她来说什么流行唱法民族唱法，都没有任何区别。她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他们这些老艺术家表面很清高，不愿意搭理人，实际内心再为单纯不过。 只要掐中了命脉，说上话太容易了。 季宁宁能够打动江德鸿，是因为她表态不愿意丢弃传统文化，又愿意跟着江德鸿学唱民歌，江德鸿听了自然满意。 这是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正是因为这样的说法足以打动人，才说明这正是主旋律的思想，季宁宁才甘愿去照着做。 不管流行音乐再怎么强势，在这个国家，民族的东西都永远不会消亡。 即便平时听的人再少，却始终存在于每个人内心深处。 当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季宁宁唱流行歌的水平也就那样…… 因而她口口声声说要唱流行音乐，其实会去找江德鸿，心里盘算的就已经是要转型了。 与其和太多年轻漂亮的女偶像在流行音乐这一块分蛋糕，她不如在自己独树一帜的路上走得更彻底，即便这本身会比原来更加困难。 但她要真走了这条路，无论究竟唱得怎样，这原本就是一个吸引人噱头。 何况比起真正吃这碗饭的人，季宁宁有很大的优势：她不需要靠这个红，不用在乎观众捧不捧场，因为她是已经红了之后，再想提一把形象。 民族唱法，听起来确实比较有逼格。 群众对这样的人好感度高，也会格外宽容。 尤其季宁宁可以借此拉拢江德鸿这样的人脉：即便这位老师不能帮助她把水平也提上去，作为江德鸿的弟子，走出去别人已经能高看一眼了。再借着这么一层关系，日后想要混上央视，乃至其他大场面也容易得多。 果然这件事情一被爆出去，不明真相的粉丝都格外骄傲： “卧槽江德鸿？是我知道的那个江德鸿吗？画风一下子就高大上了！” “我爸天天听江德鸿的歌啊，终于可以借机把我宁安利给他了” “我宁以后就要去唱民歌了吗，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迷之符合我宁的形象啊” “预感到我妈知道后会高兴哭，没错我妈就是季宁宁的粉丝” “bloom的定位是不是越来越偏向中老年群体了……” “妈个鸡，季宁宁你厉害，我服了。但跪求不要拉上bloom，我饭的是偶像女团不是女子十二乐坊……” 而一个话题也很快被发起了：#论季宁宁的迷之社交圈# 之前那些好友也就算了，大家大致都能猜到是从哪认识、怎么说上话的。可江德鸿和季宁宁……感觉完全不搭调的两个人！ 粉丝又开始猜测：我宁和江老爷子应该是春晚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江老爷子的画风还很正，不知道过一阵子之后会不会被我宁带跑？ 季宁宁觉得这种说法简直是人格侮辱。她跟着江德鸿是真心想好好学唱歌的，绝对没有把微博上关于他的搞笑段子转发给他看，或者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b站的地方。 所以在某一天大家发现以前发微博语气都特别严肃的江德鸿转了一个鬼畜视频…… 江德鸿：太神奇了，我完全不记得我唱过这首歌。 粉丝：？？！卧槽季宁宁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紧接着他们又从该视频中找到最开始被人刷了一排的“真当江德鸿不上b站”……这种格式的话大家以前经常刷，现在看来真心是神预言。 有些脑洞大的甚至在猜：这不会……是本人发的吧？ 妈妈这个世界好可怕！ 第82章 其实江德鸿在b站不算一个常用的素材，关于他的鬼畜视频并没有很多。 但他这么一转，很多鬼畜区up主都注意到了这么一位有望进驻b站的老艺术家。抱着各式各样的心思，他们都开始动手剪江德鸿的视频并投稿，以至于江德鸿的鬼畜视频很快屠版，且这种情况维持了数月。 弹幕纷纷吐槽： [江德鸿有望称霸b站] [江德鸿真乃鬼畜之王] [已被江德鸿洗脑] [拜见江老爷子！] [江大师您有在看这个视频吗？我是您的脑残粉，从小听您的歌长大，我的联系方式是xxxxxxx] [江德鸿你出来！你有本事看鬼畜视频，你倒是有本事出来啊！] [大家好我是江德鸿，很高兴看到小朋友们这么支持音乐。] [我去本人？？前排合影] [感觉是高仿号，已举报，不用谢我叫雷锋。] [别瞎举报，江老爷子真的上b站，不小心误伤了怎么办233333] 就在江德鸿之风席卷了整个鬼畜区时，音乐区很快用他们的行动表示了不满：江德鸿的作品的翻唱莫名多了起来。 等大家发现不对的时候，音乐区已经被占领了，榜单上靠前的全是江德鸿相关…… 音乐区：这是音乐区对鬼畜区的宣战！ b站很多人都有小时候爸妈天天听江德鸿唱歌、自己也被迫天天听的经历，于是偶尔也会有知名up主翻唱那些民歌，惹来粉丝一片233333：[我居然在b站听民歌] 但毕竟少，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呈井喷状态。 很快，正常的翻唱已经不能满足脑洞大过天、各项技能点满的up主们。 会乐器的，便开始用乐器演奏民歌：钢琴、吉他、古筝、二胡……西洋乐器和古典乐器各有各的特色，有些还意外地好听，很多人表示： [进了这个视频就出不去了] [这个视频我能循环八百遍] [头一次觉得民歌这么好听]。 第82节 [谜之带感] 但很快邪教出现了：b站有一种很流行的神奇乐器叫卡祖笛…… [2333333绝对不能让江德鸿听到] [我爸刚才问我为什么一直在放屁] [卧槽快停下哈哈哈哈哈哈别这样！！] [说停下的，根本停不下来好吗！！] [我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屁声！] [卡祖笛还能再战一百年！] 相比之下，什么敲风铃的、弹尺子的、b-box的，都不算什么了…… 紧接着，up主们又开发了新的方式：“如何用流行唱法唱民歌”、“如何用美声唱法唱民歌”，衍生的还有“如何用美声唱法唱流行歌”、“如何用民族唱法唱流行歌”，平常互不相容的几种唱法放在一起，违和却新奇有趣。 [这个视频有毒，我根本出不去] [我居然觉得很好听] [期待江德鸿本人来一个] [我的妈要笑疯了哈哈哈哈哈] 江德鸿来不来还不知道，反正bloom是有原本就混音乐区的唱见跑来凑热闹。这位叫邱楚涵的小姑娘平日里就没少发歌，这会儿干脆拽着季宁宁来了一个的，弹幕瞬间又变成了： [真当bloom不上b站！] [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233333] [季宁宁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出来] [江德鸿指着b站对季宁宁说：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 然后人声翻唱也慢慢变成了初音未来翻唱、洛天依翻唱、言和翻唱、狗声翻唱、猫声翻唱、猪声翻唱，各种乱七八糟的翻唱…… 一言以蔽之：有毒。 江德鸿在b站火了的同时，在微博也火了。原先关注他的人只有十几万，且多是僵尸粉，偶尔他精心遣词造句后发条微博，响应者寥寥无几，连一些十八线小明星都比不得。 而现在，他的粉丝一路看涨，随随便便发句话都能有上千评论： “江老师现在还上b站吗？” “期待江老师的新歌w” “江老爷子萌萌哒” “一个画风不一样的老艺术家” “你知道你已经一统b站鬼畜区和音乐区了吗哈哈哈哈” “虽然我是季宁宁的粉丝，但我想说，江老师这次真的不能放过她啊23333” 其中自然也涌现了很多严肃讨论音乐的评论，让江德鸿十分感慨，每天都要花上很多时间和这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聊天。有时候季宁宁来拜访他，还能看到他激动到双手颤抖不停打字的模样。 而这样的态度，也颇受粉丝们称道。 关注江德鸿的人越来越多，关注民歌的人也越来越多。 和年轻人的交流，使得江德鸿第一次深入了解了他们的想法，也学到了很多新鲜知识。这让他十分感慨，以前他总是愤怒于年轻人遗忘和轻视传统文化，现在才发现是他始终故步自封，不愿意去接纳变化的世界。 可没有什么是停在原地不走的。 于是当他迈出这一步后，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无论如何，当江德鸿发现年轻人并不是不喜欢民歌的时候，心里已经很开心了；而当他发现了正确的吸粉方式，更是乐此不疲，发誓要穷尽毕生之力在年轻人间推广民歌。为了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接受民歌，他终日泡在b站、微博、贴吧等上面，研究年轻人的喜好。 从那以后，他和季宁宁说话都是： “今天在微博上遇到了一个喷子，嘤嘤嘤宝宝不开心，季宁宁你帮我喷回去。” “本来今天想录一段视频投稿的，发现麦克风坏了，蓝瘦，香菇。” “啊我发微博了，季宁宁你快去赞我……” “我大民歌真心还能再唱一辈子。” 季宁宁：…… 看着一个好好的歌唱艺术家变成了网瘾老年，她的心好痛啊…… 早知道这招能吸粉的话，她就自己亲自上了嘛！ 不过说归说，季宁宁还是清楚，只有江德鸿才能带给大家这样的反差萌，其他人都很难起到类似效果。 而江德鸿红了之后，季宁宁也跟着沾光。 一来……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老爷子不可能突然接触这些，必然是季宁宁从中作梗，没少把她拎出来，明为嘲笑实为夸奖。 二来，她江德鸿弟子的身份开始广为人知，无形中帮她宣传了一把，网上也多了很多对她的正面评价。 三来，江德鸿偶尔会提起季宁宁…… 江德鸿：“今天宁宁来看我的时候送了我一本书，感觉棒棒哒，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来看看。” 配图是一本书的封面，书名是—— 网红的自我修养。 粉丝：“季宁宁你23333” “季宁宁太懂了。” “没毛病。” “昔日人民艺术家竟成网红，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江德鸿：都没有人夸本网红，伐开心” “哈哈哈哈我宁送的书！我已经入手同款了。” 也许和江德鸿的面子有那么一点关系，关于崔奉上次提过的公益广告，季宁宁很快就顺利通过了试镜。 但也正常。 其实对于崔奉来说，他虽然在娱乐圈混的时间不短，真正红起来的时间却不长，和央视一贯没有合作，经纪公司的实力也并不是很强，按理是没有渠道和央视搭上线的。 但谁也不知道这次央视怎么突然开了窍，放弃了一贯的稳重高冷作风，选择了挑选人气高的年轻演员合作，借以吸引年轻人的关注。 那么，考虑崔奉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崔奉在年轻一辈的演员中实力还算不错，平常也表现得特别正直。就算公益广告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地宣传此类思想，这样的形象当然让央视颇为青睐。 一旦由崔奉开了个头，又主动开口，季宁宁的赢面自然就大了很多。毕竟大部分艺人从来不属于央视的考虑范围，他们自己也并不想来拍公益广告，又没钱又没人看，根本拉不到人气，费力不讨好。 总之这些都在季宁宁的意料之中，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在她准备走出电视台大门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身后小声嘀咕：“这不是季宁宁吗？” “看背影是。” “就是她啦！”这个清朗的声音蓦地拔高了些，大声地喊道，“季宁宁！” 季宁宁回头看。 林升和陆少阳正站在一起，其中林升拎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陆少阳却笑得兴高采烈，一个劲地拼命挥着手，和林升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季宁宁对于这样的巧遇感到有些惊讶。 关于fews和央视，季宁宁只知道林升和财经频道的合作比较频繁，也会去其他几个频道客串。至于其他几人，有时会和团一起被央视邀请，当然也有单独出场过。但现在这个点，季宁宁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固定的节目，而且是林升陆少阳两人一起。 ——更何况，陆少阳若是要上央视了，粉丝群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还是让人没来由感觉有些亲近。 “阿升来录节目，我是来接他的。”陆少阳说。 季宁宁了然，点了点头。fews私交甚笃果然名不虚传。 但看着眼前陆少阳悠哉又坦然的模样，她禁不住揶揄：“你别告诉我你特意来一趟北京就是为了接他？这恩爱秀的，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微博上问季宁宁在站fews里哪队cp的人很多，她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如今只是私下里当着两人的面调侃，林升便也只是横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陆少阳却认真地想了想：“嗯……确实不止是这样。” 他稍微走近了些，垂眸看着季宁宁，张扬的笑容倏然温和下来，连明朗的声音也化作了一汪春水：“也许还是为了在这里碰见你。” 对于偶像来说，说情话是一项基本技能。 粉丝倘若被撩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话，接下来为偶像发帖宣传、和人撕逼、贡献销量……一切都会变得理所当然。 因而陆少阳这句话并不掺杂着太多的情绪，只是一句习以为常的职业化问候，和飞机上空姐露出标准微笑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即便季宁宁很明白这一点，她还是为这样的话感到微妙的心满意足。 女孩子都是喜欢被夸奖的，哪怕知道是假的。 何况追星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寂寞又开心的、不求任何回报的。 季宁宁下意识地又想羞涩捂脸，表现出一个迷妹的自我修养，不料陆少阳抢先一步摸上了她的脸。 准确地说，是蹭着她的脸，摸上了她的耳朵。 季宁宁只感觉泛着暖意的纤长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耳廓，手掌若有似无地隔着口罩蹭着她的脸，随即她才发现陆少阳不知什么时候已和她靠得极近，微微弯下身后那双清澈的眼睛近在咫尺，清晰地倒映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她。 季宁宁……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 不喜欢陆少阳这般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轻浮态度。 即便她的理智告诉她陆少阳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仍是克制不了生理反应，仿佛是有异物入侵一般，她整个人都绷了起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少阳。 但很快，陆少阳就把她的口罩揭下来，轻松地挂在手里甩了会儿，带着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抽身站远了些，仍是挑眉望着季宁宁。 “……你干什么？”季宁宁瞪了他一眼，“幼不幼稚。” “你这样不行。”陆少阳指了指口罩上巨大而夸张的卡通图案。 季宁宁没好气地冲陆少阳做了个鬼脸。她这个口罩可是精心挑选过的，一般人肯定想不到一个艺人会用这样奇葩的图案，倘若真的发现了，没准还会觉得有种反差萌。 但陆少阳说：“这样最多能防住狗仔，防不住雾霾。” 雾霾啊……季宁宁撇了撇嘴：“没事，死不了人。” 话音未落，陆少阳已经屈指在她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 第83节 “这态度真让人担心。”季宁宁冲他龇牙咧嘴，他却一边教训着，一边回身从林升的公文包里翻出防雾霾口罩，再次走过来强行要给季宁宁戴上，“好好照顾自己啊，听到没有？” 季宁宁不想配合，他却格外强硬地捧住季宁宁的脸，根本不容季宁宁逃脱。 原本一个从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季宁宁是想用脚踹的……但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他们胡闹，万一被人看到，季宁宁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只能忍耐着等陆少阳顺利而快速地完成这个环节，才在气息都堵塞在口罩内的情况下含糊不清地冲他抱怨：“陆队你这么独断专横你粉丝知道吗？” “知道呀。”陆少阳还在帮她将口罩弄得更服帖，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隔着口罩在她的鼻子和两颊来回摩挲，似是不经意地点了点她，然后得意地笑起来。 “……”作为陆少阳粉丝的季宁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哼哼，“你这样的态度很容易失去我的。” 陆少阳又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莫名充满挑衅：“那你倒是先离开我呀！” 季宁宁气结，难道陆少阳真这么自信，觉得她不舍得离开？于是她说：“……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谁让你喜欢我呢。”陆少阳愈发笑得得意，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季宁宁终于有些后悔给自己安上这个设定了。 ——这让她在吵架方面彻底失去了先天的优势。 但季宁宁也有自己的做法。 “幼稚。”她冷哼一声，偏过头，一副“不愿与尔等凡人为伍”的模样，索性直接不理陆少阳。 陆少阳毫不介意，还热情地问她：“要一起吃饭吗？” “谁出钱？”在这个问题上季宁宁的反应很敏感。 她也不知怎么，想起之前微博上陆少阳曾调侃过一句“你们说季宁宁会请我吃饭吗”，登时警觉道：“好啊，原来之前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个，陆少阳你为了让我请客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看在你特意追来北京的份上，我告诉你——没门！” 她扬起下巴，将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少阳的笑点又一次坏了，一直在哈哈哈哈根本停不下来。 “好吧，我知道了，难得你来一次北京，我请客。”陆少阳说。季宁宁刚满意地点头，他就提议，“羊蝎子怎么样？” 季宁宁：“……” 虽说羊蝎子似乎还挺出名的，但很少有人能够优雅地食用啊，陆少阳此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过分了，看他笑得那么贼，绝对是就等着季宁宁出丑啊！季宁宁怎么能给他这个机会，当即昂首挺胸：“……好啊，走起！” 陆少阳听了愈发眉开眼笑。 他们两个是一拍即合了，林升却没打算配合他们胡闹。 “今天的安排中并没有这项活动。”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虽没有直接拒绝陆少阳，却用语言很明确地表示出了不乐意的想法。 这样的情况，对于季宁宁而言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林升能够不顾她可能的尴尬说出了这样的话，实际心里已经认可了季宁宁。 ——他并不觉得季宁宁玻璃心到朋友间连这样的话都不能说。 然而还不等季宁宁开口，陆少阳已经笑道：“不能什么事情都按着规划来，人生就是要去不断的去尝试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才有意思嘛。” 林升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陆少阳微笑往望着他：“……就像在我们的规划中，彼此谁也不曾出现过。”顿了顿，他又说，“阿升，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吃过羊蝎子了。” 林升沉默了。 他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软化，显然陆少阳再邀请他，他不会拒绝。 但季宁宁看到林升在用眼角的余光瞥她：【可是那时候根本没有季宁宁】 如果季宁宁是个聪明人，她现在肯定会找个理由先走，让两个好兄弟去追忆独属于他们的过去。 季宁宁是。 可她只是垂下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等陆少阳拿到菜单一顿乱点的时候，季宁宁偷偷瞥见菜单上的数字，一下子后悔了：省吃俭用的日子过久了，还真不习惯大手大脚，看着就肉痛。 如此任性的行为好不容易完毕，季宁宁已经趴倒在了桌子上，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哀求：“陆队，我唯一的要求是，咱们这餐偷偷地吃就好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不行啊，你不想炫耀，我还想炫耀呢。”陆少阳取笑她，“我要骗你的粉丝说是你请客，气死他们。” 真幼稚！ 季宁宁爬起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却说得格外认真：“我才接了一个反腐倡廉的广告，正打算节衣缩食勤俭持家，不料还没开始，就已经在这过上了奢侈的生活。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 她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谢罪：“所以这一餐绝对不能浪费。我会尽力把它吃完的，减肥什么的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陆少阳噗地笑了，像是在嘲笑她的假装正经，又像是单纯觉得这样认真祈祷的行为十分好玩。他一边笑，一边拿了餐具递给季宁宁，又拎着茶壶给在场的三人一人面前灌了一杯热茶。 他还说：“我看你最近瘦的很厉害，是该多吃点——前提是你不会反弹的太厉害。” “你别诅咒我！”季宁宁准备拿筷子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季宁宁还真有些纠结。她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体质，似乎从小到大不是特别胖，也不是特别瘦。一般来说，这样的人要是因劳累而暴瘦，似乎真的很容易因暴饮暴食一下子胖得不能再看…… 即便季宁宁无力回天的颜值让她在体重方面一直没有刻意控制，可她要真吃成一个胖子，估计说什么也不能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季宁宁之前说的慷慨激昂，现在又如此犹豫，陆少阳的笑点……已经无法被拯救了。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季宁宁被笑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问，“我自从认识你之后，就发现你一直在笑。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好笑，真是莫名其妙。” “就是……很好笑啊。”陆少阳说。 他看着季宁宁抿起嘴，一张脸不太开心地鼓了起来，忍不住习惯性地伸手去揉：“看到你这样子真的很好笑。” “你是说我长得很可笑？”季宁宁严肃着一张脸问，“请您说清楚，这是对一个偶像最高的侮辱……” “对你的最高侮辱明明是你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陆少阳道。 季宁宁：“……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83章 闹过之后终于回归正题了。陆少阳收回手，用筷子有节奏地敲击着碗问：“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快要发售单曲了？” 季宁宁点点头。 这件事情从大家过年回来之后就提上了议程。本来按团的进度来说，这时候出张专辑是最合适的，但短暂的前期准备并不足以出一整张专辑，公司也不想让她们在有了名气之后的第一次发售太过匆忙，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单曲。 相较专辑，单曲的曲目要少很多，所需要做的工作也简单。 对于团里来说，基本流程和以前相比还是相差无几，拿到了词曲之后，练歌排舞，录音录mv…… 这个流程大家不是第一次走，即便新东家所能够提供的资源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找到的词作曲作乃至编舞都是业内有名的大师，质量高得让人惊喜，但整体工作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现在陆少阳提起了，季宁宁便笑嘻嘻地拉销量：“四月二日正式发售，陆队你是不是打算买几张放在家里囤着呀？” “是呀，我还答应过你。”陆少阳说。 季宁宁微微一愣，而后才想起他们曾经有过一百张单曲的约定。 当时陆少阳就说了要买bloom一百张单曲，只是因为退团事件，bloom预计发售的单曲流产，他才不能兑现自己的诺言。但陆少阳后来明明以出现在综艺现场的形式，完成了这个约定，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已经放下了，他根本没必要还惦记着。 连季宁宁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但在陆少阳面前，季宁宁稍稍收敛了些满心的感慨，仍是笑眯眯地说：“不行不行，我们这样攀比下去可不得了。今天我买二十张，明天你买一百张，大后天我不得买你们五百张。那我迟早得破产。” “你看她，我说的她很抠吧？”陆少阳一边拍着腿大笑，一边回头去问林升。 从落座起，林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静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默默打量着他们两个。 像他这样的人，情绪往往都藏的很深，因而对粉丝而言，不注意则已，稍一注意，便能感受到如平静海面下所蕴藏的惊涛骇浪般的能量，分分钟被吸引住。 而对季宁宁而言，她看到的林升是这样子的： [好的升哥，是的升哥，你说什么都对] [么么哒表白林升] [林升是我的，情敌们拔刀吧]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林升其实是性冷淡吗╮（╯＿╰）╭] [最近升哥是不是又瘦了，腿都快细成竹竿了，嘤嘤嘤虽然很性感但还是很担心升哥的身体啊，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吧] [林升最近食欲不是很好啊，上节目需要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动] [好担心升哥的身体，照顾好自己啊qwq] 满屏弹幕中，孤零零地夹着一条：【妈的，陆少阳又专挑我不爱吃的菜点，不吃了】 季宁宁：“……” 有人喜欢就是好，哪怕是挑个食也会被粉丝们担心得不行，怎么还会受指责。 紧接着季宁宁又蛋疼地看着一上菜陆少阳就热情地往林升碗里夹，林升嫌弃地丢回去，陆少阳又客气地推阻……两个心知肚明的人玩得不亦乐乎，让季宁宁感觉自己的心智一下子回到了七岁。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陆少阳还问季宁宁：“你爱吃芹菜吗？” 季宁宁摇头。 她的碗里瞬间出现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芹菜。 “你爱吃苦瓜吗？”陆少阳又问。 这会儿季宁宁学乖了：“爱！” “那太好了，多吃点。”陆少阳笑眯眯地往她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苦瓜。 季宁宁：“……” 她发现林升看她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同情。 ……季宁宁选择安静地啃着她的羊蝎子。 闲聊中，不知怎么又提起了另外两人。陆少阳感叹：“阿川去了法国的时装秀，阿岑去了美国的音乐节，只剩我们两个孤家寡人，真可怜。” “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林升皱着眉头，十分勉强地吃着那些他根本不爱但很营养的菜，冷冰冰地吐槽陆少阳，“等他们回来了就是亚洲巡演，到时候会忙得你想哭的。” “fews要开亚洲巡演了？”季宁宁眼睛一亮。 说来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去看过一场演唱会，这让她难免有些好奇。 bloom虽说也计划开演唱会，将来也会有亚洲巡演，但最早也该是今年十月之后了。她先去fews那儿取取经，挺好…… 这样想着，季宁宁很快苦恼道：“完了，演唱会的门票肯定很难抢。” 第84节 “你要真想去，我给你留一张前排的。”陆少阳道。 季宁宁顿时开心地点头：“好啊好啊。”她笑得心满意足，又忍不住揶揄：“你说我要是不去，转手卖给其他粉丝，是不是能赚挺多钱的？” “至少能翻一倍。”陆少阳说。 季宁宁拉长了声音：“噫——真好，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了。”说到最后，脸上还带着笑，却是不屑的嗤笑。 陆少阳的表情也严肃了些。 只要涉及到买票的事情，无论是火车票、比赛门票还是演唱会门票，总会出现这样一拨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不费吹灰之力即可从中攫取巨额利润。 但粉丝往往一边痛恨着，一边从来没有停止过从黄牛手中购买。 于是饭圈虽动辄对黄牛喊打喊杀，也常有人说：“从黄牛那儿好歹花钱就能买得到票，呵呵，比起肉体交易来说要光明正大太多，简单粗暴。” “追星本来就是烧钱的活动啊，没钱的人瞎嚷嚷什么？黄牛的存在就是把你们这些人淘汰出去，让你们别追星” “谁出的钱多谁得票，很公平” “如果没有黄牛，我连演唱会的大门都迈不进去，所以我还是得感谢黄牛……” 既然有市场，黄牛这个行业自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fews曾多次号召大家不要给黄牛生存空间，也用了些手段打击黄牛，迫于各种各样的因素，收效并不大。 因而在季宁宁公开嘲讽的时候，陆少阳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话题拉回来。 “……你们发单曲的时候，稍稍注意一下这些。”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陆少阳格外认真地嘱咐季宁宁，又和她讲了讲相关的经验。 季宁宁点头，不再和陆少阳纠结黄牛的事情，而是先一一记下。 同时她真心实意地说：“陆少阳，谢谢你。” 明明是陆少阳请她吃饭，到头来他却还甘愿说这些。 即便男团和女团少有冲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陆少阳作为一个和季宁宁没有任何关系的前辈，能够这样耐心而体贴，无论如何她真的很感激。 “不客气。”陆少阳同样真心实意地说。 他看着季宁宁，眼中荡漾着温柔的水波，像是慈祥的母亲在看着蹒跚学步的女儿，又像是隔着遥远的岁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比起bloom，fews的路看上去似乎要走得顺遂许多，但辉煌永远不是凭空而来的，想要维持住付出的永远比得到更多。 个中辛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并且无人引领，无人分享，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摸索，直至今天。 好在，他们还是走到了今天。 新单曲发售的前一天，整个bloom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 没办法不紧张。 cd销量的重要性，对她们而言已无须赘述，尤其在前期积累了极高人气、这张单曲也在各方面都被寄予厚望的情况下。 倘若数字稍有让人不满意之处，或许丢不起脸的公司会用别的方式遮掩，可对她们来说没有意义，卖得不好，就意味着再也得不到任何好资源。 谁让她们现在风光不过是空中楼阁，急需切实的成绩来铺垫未来的路。 这是一次试水，更是孤注一掷。 ——可是在华昌公司这样的顶级平台上，在音乐市场萧条的大环境下，什么样才算卖得好？ 这太凶险了，她们不敢想，失败之后会是怎样。 练习室里，小姑娘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季宁宁干脆和老师打过招呼，放她们休息一天。 但她们没有走，而是坐在一起开始刷着相关的微博，互相安慰打趣缓解情绪；也有实在不安心，仿佛临时抱佛脚般，注册了小号暗搓搓在微博或者贴吧猛夸自己的…… 还有不动声色已经烧香拜佛了的。 季宁宁有些好笑，也坐下来开始刷微博。 这一刷，就刷出来了徐安彤的私信： “宁宁，天宇恋爱了，也不知怎么跟教练大吵一架，直接翘训了，男队全都跑去找他了……我听说好像是和你们团的人………………” 可能跟年纪偏大有关，徐安彤的标点符号用得规范到吓人，因而此时看着加长省略号，季宁宁仿佛完全体会了此刻徐安彤懵逼的心情。 不过季宁宁自己也挺懵逼的：“？？？什么情况？” 杜天宇谈恋爱？ 和bloom的小姑娘？ 有没有搞错！ 不提bloom里居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恋爱，就说这两者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bloom里除了季宁宁之外，杜天宇还有认识的人吗？ 排除掉她自己，季宁宁还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徐安彤是个老实人，不会无缘无故拿这种事情和她开玩笑。 因而在消化掉这一信息后，即便季宁宁劝自己，她不能光站在个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实际不愿意按部就班的人不止她一个，在集体活动之余团员们难免会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吸引更多的关注…… 鼓励团员们多元化个性化发展的是她，春晚后台上跟戴雨桐辩论凭什么偶像不能谈恋爱的也是她。 她没必要生气的。 ……可季宁宁控制不住自己，她甚至在什么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下暗自迁怒：真是服了这帮人，就不能安安稳稳过着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非得自己折腾出点幺蛾子来。 ——真以为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即便季宁宁自认对团员的关心或许并不是很多，但这种事情，想要揪出来容易，想要隐瞒也很容易。 只要当事人不说，旁人就很难知道。 季宁宁虽然能看到弹幕，可真正要获取到有用的信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首先，她必须在当事人发的那一刻正好看到，这个难度就已经很高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能从浩瀚如烟海的弹幕中筛选出来。可想而知，无论季宁宁再怎么习惯，当她看向数十人自带的密密麻麻的弹幕时，很难有耐心从中挑出自己需要的内容…… 以前是被逼的，她不敢错过任何信息。 现在……一来确实松懈了，二来最近忙到见小姑娘们的机会都不多，更不用说仔细研究她们的动态了。 总之徐安彤这个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一经抛出，就震得季宁宁坐立不安。无奈徐安彤去年年底就退役了，现在正过着自己的潇洒日子，对现役队员的情况实在不清楚，也没那么浓厚的兴趣八卦。 还是听着这件事情和季宁宁有点关系，徐安彤才来跟她说一声。 好在季宁宁跟国乒队其他人的关系，尤其是钟欣的关系很好。她便谢过了徐安彤，自己再去打听。 钟欣年轻，倒是比徐安彤八卦得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季宁宁这通电话打得不合时宜，她在那端支支吾吾了好久，才干巴巴地说：“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是天宇的小学同学……吧？过年回去的时候他们出去聚了一次，不知道怎么又看上眼了……那女孩据说长得秀气，性子温和，乒乓打得不错，天宇挺喜欢她的。之前有一次，好像是她过生日，天宇还特地大老远跑去给她庆生。但他这次居然直接翘训……听说教练大发雷霆……” 国乒队平日里训练紧张，又对这样的事情有抵触心理，钟欣状态不对劲再正常不过，季宁宁便没有多想。 再者，她大致也能猜到钟欣说这番话的心态。 她和杜天宇年龄相仿，对于杜天宇恋爱的事情，理应乐见其成。 他们是运动员，就算曝光率再高，在这方面受的束缚也比不得艺人。尤其国家队现在对于恋爱管得并不严，相对来说大家反而更操心到了年纪的队员怎么还不找对象。因而杜天宇能有喜欢的人其实是一件好事，一般情况下粉丝也都会祝福。 可杜天宇毕竟还是备受瞩目的新人，是国乒队的一员，要是因为恋爱影响到训练，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往小了说是为了儿女私情一时冲动，往大了说就是个性嚣张顽劣不服管教。 原本杜天宇的性子就有点像当年的唐慎己，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国家队却是个讲究纪律的地方，容不得他们胡闹…… 更残酷的是，原来的国乒队就不至于为一个唐慎己改变原则，现在的国乒队更不缺一个自视甚高的杜天宇。 这真的不是一件可以拿来说笑的事情。 于是钟欣越讲，声音越像是用尽全是力气才艰难挤出来一样：“天宇这次真是作死，谁都帮不了他。现在处分还没下来，轻一点是禁赛，重一点……直接退队了都有可能。” “这么严重？”季宁宁一惊。 “直接翘训，能不严重么。”钟欣叹气道，“而且，天宇那态度……大概还觉得自己做得挺对的。沈向明他们几个都被气得不轻，说他要真铁了心要走就赶紧走，他们不会拦……唔？” 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季宁宁不禁问：“怎么了？” “……处分下来了。”过了会儿钟欣才沉声道，“杜天宇将会被退回省队。” 季宁宁听得也是沉了脸，一边暗暗记下钟欣说的重要内容，一边问：“杜天宇有交代他女朋友的身份吗？” “没有，大概还有点理智，知道要保护她吧。”钟欣说。也许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结来纠结去，语速也快了不少，“只把理智存了点儿在这个地方，真是挺气人的。” “为什么徐姐说是我们团的成员？”季宁宁问。 钟欣稍稍一顿，仔细斟酌了会儿才说：“你知道天宇平常总被人说成是唐慎己的接班人。他性子冲，本来就很不服气。这次出了事后，也不知道谁又提到了，天宇当时就说了句‘要不是季宁宁有意打压，我们早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所以男队那边都在猜是不是你们团的谁。” “……我知道了。”季宁宁深吸了口气，声音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沉稳之下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波涛汹涌，“谢谢你，钟欣。” “希望能帮到你。”钟欣长舒一口气，终于挂了电话。 季宁宁揉着太阳穴，慢慢地回想刚才说的内容。 钟欣是季宁宁的粉丝，也算是个bloom的粉丝，她当然不像徐安彤，什么都没想就大大咧咧地和季宁宁开口。 她能够把这些重要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告诉季宁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表明了她经过权衡之后的坚决态度。 但从她的语气中，也能轻易读出她的犹豫。 ——所以一个外人都能这样赤诚地为bloom着想，朝夕相处的团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杜天宇翘训的下场如何，季宁宁还真管不着，她在意的就是此举会给bloom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个人的形象树立得越正面，摧毁起来就越是容易，对于一个团来说也是如此。 季宁宁前脚才把她们树立成为了追求事业放弃爱情的新时代自力更生独立自主的女性，后脚就传出团员恋爱的消息，粉丝觉得打不打脸倒还好说，关键是这样的恋爱明显影响到了事业。 还是国乒队未来之星的事业……传出去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季宁宁觉得恼怒，又觉得无奈。 这的确是她埋下的祸根，这个责任她无法甩给任何人。 其实钟欣不说最后那句话，季宁宁也能猜得到，bloom中会打乒乓球的虽然不少，能够被世界冠军称赞一句“打得不错”，除了在唐慎己的训练下生存下来的季宁宁之外，也就郁嘉一个。 而那句话一说出口，季宁宁更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当初她去拍《乒乓》的时候，郁嘉就想一起去，她的粉丝也想她去，可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季宁宁偏偏没有松口。 郁嘉不记恨上季宁宁，反而不正常。 到后来的退团风波，郁嘉也动了出走的心思，但她在bloom秀乒乓技术的视频中是主力军，可以说就是她自己打了星尘的脸……她还没傻到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的程度。 即便在那时的她眼中bloom是一艘注定要被海浪掀翻的船，船上的她也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途径。 谁知道后来bloom莫名其妙就起死回生了。 第85节 季宁宁其实很清楚，为什么那时在bloom人气不低的郁嘉后来会被其他人迎头赶上——因为她在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心虚，再想想在那样的特殊时期她对不帮她的季宁宁的态度和季宁宁对她的态度，从此干什么都觉得季宁宁是在有意针对她，自然放不开手脚。 实际季宁宁根本没那个功夫管她。 郁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容易想太多。 对于郁嘉的被迫害妄想症，季宁宁唯一做的努力就是让辅导员路溪去开导，只是郁嘉藏得深，路溪又想得浅，根本没什么作用。 不过bloom里十几个人中原本就不可能人人都出众，总还是有相对不火的，郁嘉状态再差，夹在中间也不算显眼。 同组的宋忆文、楚新蕾又都是极好相处的人，郁嘉不拖团后腿的话，季宁宁也没必要非得拉她一把。 ——只要她不出乱子，跟着bloom再怎么不好也不会比同时代的偶像乃至演员差。 问题就在于她现在出乱子了。 偏偏又是单曲快要发售的节骨眼上…… 这件事情极其棘手，选择遮掩怕突然被爆出来后bloom更被动；选择曝光，又谁也无法承担销量因此下滑的责任。 太糟糕了。季宁宁都开始怀疑bloom的单曲是不是有毒了，看来下次她得咨询那帮号称懂玄学的粉丝，等他们定个黄道吉日再做打算。 第84章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消息目前只在国乒队内部传播，并没有爆出去，还有挽回的余地。 麻烦的是，国家队那边肯定不会帮bloom瞒，也绝对瞒不住，杜天宇退队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有心人则会趁机抨击bloom。 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脏水一旦泼上去就难以洗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季宁宁比谁都懂。 她们只能尽可能地在根本上证明自己清白。 换言之：甩锅。 不管这种做法对不对，它的确最简单粗暴。 郁嘉只是正常恋爱，对她而言对方是男明星还是乒乓国手都没有区别，有理智的人都看得出她除了隐瞒恋情外根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值得大家对她喊打喊杀。 至于杜天宇翘训，那是他个人的行为，不受郁嘉控制，倘若连这都要归罪于郁嘉那也太荒谬了。 建立了这样的认知后，再引导一下舆论，一方面夸一夸郁嘉多么优秀正直，一方面骂一骂社会，抨击一下红颜祸水论：“为什么这个社会对男性如此宽容对女性如此严苛，男性的错误都让女性来承担？” 或者歌颂一下：“爱情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无论是偶像歌手还是国乒队员，在爱情面前他们都只是普通人。” 此后郁嘉无论是扬言幡然悔悟果断和杜天宇分手，还是宣扬爱情至上即便他退出国家队也对他不离不弃都行。 无论如何，即便国家运动员在舆论上占据天然优势，跟娱乐圈玩这一套，还是差了一截。 ……可是想要保全郁嘉势必要踩国家队，或者说是给他们造成极大的舆论压力，季宁宁这样做……实在不厚道。 虽然厚道这个词，本不应该用来形容季宁宁。 什么事情一旦参杂上人际关系，就会变得特别复杂，季宁宁现在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干脆先将郁嘉单独叫到会议室。 郁嘉纳闷不已，迟迟不愿动弹。一旁的宋忆文见状想要跟着一起走，却被见势不好的徐元容拉住。 郁嘉只等跟上去。 【季宁宁想干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是不是跟单曲有关系……】 郁嘉的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的确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上一张单曲无法发售的阴影，郁嘉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她怎么能心理素质这么好，一点都不想想她的行为可能害得这次的精心准备同样落空？ 季宁宁有点恼恨。她故意把门牢牢地锁住了，弄得郁嘉心惊胆战，如坐针毡，她才笑眯眯地转头问：“我最近看你心情很不错，像是恋爱了的样子。” “你的错觉吧。”郁嘉偏过了头。 一提到这个她就心虚了，不敢和季宁宁对视。 季宁宁却依然用不冷不热的声音陈述：“你忘记我会相面了吗？” “……”郁嘉没有说话。 季宁宁胡说八道已经成了习惯，团员都知道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必须打个折扣再听。而这样听起来就很不科学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郁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说实话，娱乐圈里为了吸引眼球，经常有人给自己安上一些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设定。最常见的就是学霸、校花、业界精英、奖项获得者——其实一查证根本不是，或者掺了不少水分。但往往大家都当笑话听了，并不去深究。 她觉得季宁宁口中的相面也是这样。 即便季宁宁在《bloom之路》上曾经提过这一点，并现场演示了一番，可配合她的是和她快要好成一个人的路溪，谁知道她们私底下不是说好了，根本做不得数。 至于瞿导那样的人都愿意替季宁宁宣传这一点……郁嘉不无讽刺地想，瞿导对季宁宁早就好过头了，哪次采访的时候不是有事没事都要扯上季宁宁死命地夸，帮她撒点小谎拉人气根本不是问题。 郁嘉一点都不信。 但现在季宁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又的确让她浑身不自在，好像被人用钢钉在一寸寸地往骨头里钉。 “你恋爱了。”季宁宁说。 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是在猜测还是笃定是这样。 “没有。”郁嘉下意识地否认。 “是吗？”季宁宁挑了挑眉，“看来杜天宇为了偶像女友被国家队开除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那太好了……” 季宁宁话音还未落，郁嘉已经控制不住地叫道：“你说什么！？” 她瞪着季宁宁，季宁宁仍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样本可以用优雅来形容的面容却在她面前慢慢扭曲，那几个字眼在郁嘉的耳边循环播放：开除开除开除……仿佛淬了毒一般浸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开除？ 国家运动员是说开除就可以开除的？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又是季宁宁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开什么玩笑！ 郁嘉失去理智地脑补出很多见不得光的画面，并用诅咒般的憎恶语气揣测：“是你干的吧，你看到天宇来见我，就想到利用他来害我。你早就看不惯我，一直针对我，巴不得把我踢出bloom。现在你终于找到机会了，但你凭什么这么对天宇，他是国家队的新星，是为国争光的希望，你居然因为这样龌龊的理由去毁了他……” 她越说越气，俨然季宁宁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卖国贼，为了蝇头小利敢向敌军泄露我方机密。 季宁宁没有插话，只是冷静地等她说完。 对她而言，郁嘉这样的反应，等于是承认了。 季宁宁想要生气，又感觉那样的怒气在郁嘉的怒气面前变得格外理智。以至于在郁嘉说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用杀死人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反而微微一笑：“说完了？” “……”郁嘉因她不正常的反应沉默了。 “那接下来该我说了？”季宁宁问。 郁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于是季宁宁平静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抽了她一巴掌。 上辈子，根本没有人能踩着她作威作福，她也不屑理会；这辈子，她看过了太多的不公与困苦，却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循循善诱，少有采取这样激烈手段的时候。 因为人大多吃软不吃硬，倘若把场面闹得很难看，即便当时对方服软了，暗地里谁也不知道又会使什么绊子。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bloom内部和平了，才能迅速发展扩张。 但乔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并且压抑得越久，爆发的那瞬间越是不可理喻。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对女孩子动手，这也是她一向最唾弃的行为。 可她不仅干了，还冷笑着对郁嘉说：“看来这阵子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我的脾气其实很糟糕。” 郁嘉也在笑：“对我……好？”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然后故意在季宁宁面前笑得放肆。 但很快她就笑不下去了，因为季宁宁看她的眼神一点羞愧都没有。 郁嘉咬了咬嘴唇，想要反驳，季宁宁却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 落在季宁宁手里的是一只十分精巧别致的耳环，看得出郁嘉很喜欢，她以前从来不戴耳环，现在却天天戴着：“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前几天红组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这也是季宁宁肯定是郁嘉的原因之一。 时间完全合上了。 郁嘉不想回答她，她却自顾自说：“也许你现在眼里只看得到杜天宇对你的好，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做法会连累团里的其他人？她们好不容易从底层爬起来了，正是充满希望的时刻，你要残忍地将她们重新推回去吗？” 【我……没想连累她们啊。】 【我不会的……】 但郁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想想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她的心一下子软了。 稍稍冷静之后，她就意识到：季宁宁这样的态度……不可能是她干的。季宁宁也没那么傻，仅仅为了给她泼脏水而把一个团都给拖下水，要知道她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郁嘉出了事季宁宁绝对落不了好。 季宁宁……也没那个必要。 一定是哪个小报拍到了什么，胡说八道地把事态渲染得极其严重，才让季宁宁气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个可能，郁嘉终于还是有些懊恼。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该应该跟杜天宇彻底保持距离】 她不喜欢季宁宁，却不代表她不喜欢整个bloom。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她最近真的很惦记着杜天宇，她也没有忘记她还是bloom的一员，她也很期待新单曲能够为她们开拓一个好的局面。 她更无法否认大家对她真的很好。 郁嘉甚至觉得红组是bloom中最良心的一组，宋忆文一根直肠子从不捣鼓歪门邪道，徐元容看上去冷漠实际十分护短，楚新蕾性情温和待人和善，姚琳也经常主动拉着她一起…… 郁嘉不忍心看到她们失望的表情。 只是在季宁宁面前，郁嘉仍是不愿意服软：“就算……就算我和杜天宇真被拍到了又怎么样。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宣传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就因为我们是偶像？可是凭什么，我一不偷二不抢，只是和杜天宇走得近了些，就要受到这样的指责？你还和唐慎己是好友呢，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这能是一回事吗？ 季宁宁气结：“我还说过，恋爱不是人生的全部，你怎么就没听进去？恋爱是小事，关键是你们的恋爱影响到了事业，这会让你们在高举爱情旗帜的时候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看着郁嘉两颊通红，两眼也通红，只是嘴上仍倔强不已的样子，季宁宁终究还是心软了。她像是看着个不成器的孩子般叹道：“别总是一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我逼你恋爱的吗？是我教你自以为是地隐瞒吗？是我怂恿你们爱情至上吗？——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我比你更不想看到出现这样的事情。但很遗憾，郁嘉，因为你的行为，可能连累整个团。” “你才是，别莫名其妙给我冠上这样的罪名……”郁嘉顶嘴道，“我不管那些媒体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可别把人都当成傻子。我没有恋爱，我比他们要清楚得多——我没有恋爱。” 她看着季宁宁，眼神坚定无比。 【我没有恋爱。】 第86节 【我知道我还在bloom，不可能轻易恋爱。】 “……”季宁宁看得一懵。 郁嘉有这样的觉悟其实不意外，可她明明已经接受了郁嘉杜天宇恋爱的设定，现在郁嘉却是这样出人意料的反应…… 她被骗了？ 季宁宁满腹疑虑，试探着给钟欣打了个电话：“你是不是搞错了，其实不是我们团的……”即便钟欣是bloom粉，可也只是因事情扯上了季宁宁，她才这样猜测而已。 没准就猜错了。 但就在季宁宁惴惴不安地等待时，那边忽然传来钟欣压抑不住的笑：“你信了？” 季宁宁：“……不然？” 钟欣笑得更厉害了：“愚人节快乐哈哈哈哈哈哈！！” 季宁宁：“……” 她想了想，单曲是四月二日发售，今天可不就是四月一日…… 妈蛋！ 她居然被骗了！ 眼前郁嘉还在用少女稚嫩又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季宁宁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禁不住咬牙切齿道：“你害死我了！” “哈哈哈你真信了？抱歉抱歉。”钟欣说，“本来我不想干这种事来着，但想想难得过节，热闹热闹嘛。我挺不擅长撒谎的，之前跟你说话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手机，还以为你肯定不会信。” 季宁宁：“……”她还以为是钟欣训练太辛苦。心痛到不想说话。 “也不算是骗人的啦，我想着给你打打预防针也挺好的。天宇他们今天是真的都走了，不过不是翘训，是经过允许的……” 预防针？ 季宁宁一愣。 正巧是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砰砰敲响。 “季宁宁，郁嘉，你们在吗？”是徐元容，她敲得很用力，也很急迫，与此同时她大喊道，“快出来看，有粉丝在我们楼下表白！” 话音刚落，沉着一张脸的季宁宁就打开了门。 徐元容还以为她是在为这样棘手的事态感到苦恼，不禁多念叨了一句：“这可怎么办，粉丝又不好直接动手赶，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也不行，万一以后都学着来告白怎么办……” 但她们隔着远了认不出来就算了，季宁宁和郁嘉怎么可能也认不出来？ ——从窗户眺望下去，看到的哪是什么普通粉丝，分明就是惹得季宁宁差点大发雷霆的杜天宇！ 此刻，他正站在满地拼出了郁嘉名字的蜡烛中间，仍是笑得那样张扬地对上面挥手。在看到郁嘉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简直亮到吓人。 就是季宁宁看着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反而被气到不轻。 ——这帮人一个两个的，怂恿了徐安彤钟欣这样的老实人来骗季宁宁也就算了，居然还妄图直接表白？ 他以为这样表白郁嘉就能跟他在一起了？ 没门！ ……然后季宁宁痛苦地抓着头发，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问郁嘉：“你不下去见他一面吗？” 郁嘉恍恍惚惚地收回视线，却苦笑着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到杜天宇的那瞬间，她的确感觉一切的烦恼都在瞬间烟消云散，眼泪控住不住想要夺眶而出。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想要飞奔下去的身体。 ——她终于明白之前季宁宁的警告是为了什么，也更清楚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想起季宁宁往日站在她们前头说的话，她也昂首挺胸道：“我是bloom的郁嘉，是一个偶像。这才是偶像应该和粉丝保持的最佳距离……” “别装了，真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都飞下去了吗？”季宁宁无语地推了她一把，望天喃喃，“只要不闹出翘训退队之类的破事，谈个恋爱谁管你们？” 有了之前的对比，季宁宁莫名觉得这样的恋爱简直美好到了极点…… “去吧。” 季宁宁说。 她将头瞥向一边，语气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单纯的支持。 稍愣片刻，郁嘉点了点头。 她终于义无反顾地冲下楼。 “郁嘉我喜欢你，”看到她的瞬间，杜天宇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喊起来，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恣意妄为，好像天地间除了眼前的人之外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郁嘉眼睛已经变得红彤彤的，却仍旧高傲扬着下巴，“不差你一个。”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杜天宇说着，上前一步：“跟我在一起吧，我愿意陪你打乒乓球。” 对杜天宇这样一贯是唯我独尊看不起人的国手来说，居然甘愿陪一个女偶像打乒乓……实在让人震惊于爱情力量的伟大。至少平常受够了杜天宇的国乒队员们是这样想的。 ……看着这一幕的bloom团员们则是：“？？？这什么神展开。” “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后果一点很严重，但还是感觉自己被强塞了一嘴狗粮。” “我愿意陪你打乒乓球是什么鬼，郁嘉表示我并不想让你陪我打乒乓球。” “怎么回事保安呢没人管一管他们吗？” “夭寿啦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虐狗啦！” 她们不像季宁宁那样被一个愚人节玩笑骗得很惨，看到这一幕心情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对她们而言是上一秒还在商量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把行为过激的粉丝赶跑，下一秒就看到朝夕相处的团员跑上去秀了她们一脸……因而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大约是bloom的画风日益神奇，她们还真没像以前那样循规蹈矩，对此横加指责。这个年龄的女孩又最向往爱情，即便还有头脑清醒觉得这样做很难收场的，仍是面露羡慕。 因为她们，或者说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被人这么对待。 不过慢慢地就变成了吐槽： “我说真的，哪有大白天点蜡烛的，看着很奇怪啊。” “原来他拼的是郁嘉啊，根本看不出来好吗？也难怪，郁嘉的名字笔画真多，感觉拼字的时候对方内心是崩溃的。” “他们到底要在一起抱多久？围观群众好像还挺多的……” “毕竟之前就上热搜了，现在好多人都在微博上面围观呢。”宋忆文举着手机说明，“还有好多喊着在一起的……” 所有人：“……” 她们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去看季宁宁。 出人意料的是，季宁宁并没有生气。 她站在窗边，微微颔首，下巴所指的是那一对隔着蜡烛相望的有情人，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男人正站在那儿，比杜天宇更为轻狂嚣张的眉眼，却因难得的舒展开来，荡漾出一种奇异的温柔。 季宁宁很少见他这幅模样，但不是没有。 那天在灯火阑珊之中，听说季宁宁打定主意要当偶像，他就是这样看着她；最后的庆功宴上，他把送别礼交给季宁宁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着她。 他是个内心孤独的人，可他仍愿意将这样的眼神留给身边的人。 ……反而是季宁宁，从来没有过，对谁也没有过。 因而，明明这个人对季宁宁来说已经没有了作用，季宁宁仍是在对上他眼睛时候，感觉那些负面情绪意外消散了不少。 于是她终于露出还算开心的笑，无声地喊了一声： “阿己。” 好久不见。 第85章 不知是唐慎己的运气太好，还是杜天宇的运气太不好，正好是唐慎己和总教练谢平约着回来一趟的时候，撞见了杜天宇被人发现有了喜欢对象的事情。 彼时一帮队员正围着杜天宇怂恿他透露一下到底是谁。不过那些怂恿都没什么威慑力，往日说一不二的杜天宇始终咬紧牙关，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得不像个男人。 即便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刻，杜天宇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不能给喜欢的女孩子添麻烦。他一个人再怎么闹，后果有他自己担着，没关系。可涉及到郁嘉，他多少还是要掂量掂量。 郁嘉愿意跟他在一起么？ 郁嘉能跟他在一起么？ 郁嘉可是偶像，是有恋爱禁止规定的。 但这样的热闹，唐慎己怎么可能不凑？ 他平常不爱看电视、对娱乐圈一无所知，唯一接触的偶像还是季宁宁那样的，根本意识不到还有恋爱禁止令束缚着她们，自然兴奋得厉害；不过就算知道了，他可能还是因觉得太荒谬而不屑一顾。 于是在男队队员们怎么也逼问不出杜天宇喜欢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唐慎己十分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说：“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你也配说喜欢么？” 杜天宇横了他一眼，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直接拉下脸。 这位是令人尊敬的前辈，他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这个前辈有点不带好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大胆地告诉全世界这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会好好保护她，而不是自以为好地把她藏在角落里，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啧，想想就可怜……” 现役队员里保守派居多，哪有像他这样的——他的语气实在太挑衅了！ 杜天宇瞬间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加上他原本就总被人说是唐慎己第二，心里一直特别不服气，因而，即便这个方面与乒乓球毫无关系，杜天宇听了之后热血仍是直冲头顶，当即表态：“行，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男子汉的做法。” ——尤其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这天真的孩子还自以为机智地想了想：唐慎己和季宁宁挺熟的，这一定是得到了季宁宁的示意。既然ter都松口了，郁嘉肯定也不会因此为难吧？ 那必须赶紧去啊！还等什么？ “您请。”唐慎己笑眯眯道。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所以杜天宇这个实际早就蠢蠢欲动的家伙，紧接着又被一帮狐朋狗友灌输了些“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一个浪漫的表白没有女孩会拒绝”之类的思想，当真脑门发热，直接杀到郁嘉面前告白。 这时候，别说企图拦着他的是那虚头巴脑的恋爱禁止令……就算真闹到退队，没准他一时冲动，也甘愿。 人的同一个选择，放在不同的情境下，有时会导致截然不同的后果。 第87节 幸好，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大概是杜天宇的人气原本就比郁嘉强上不少，备受瞩目的年轻运动员公然告白这件事情又颇为吸引人，一开始大家根本没有关注郁嘉的偶像身份。 “我的妈，杜天宇公开了，强势围观。” “噢噢噢噢好棒给天宇点赞！” “这种表白方式太霸气，感觉我是那妹子一定会爱天宇一辈子。” “嫁嫁嫁必须嫁啊！爱她就大胆地说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可以的，这很天宇。” “猝不及防吃了一吨狗粮，但莫名很开心，祝福。” “被告白的姑娘好幸福啊，虽然很嫉妒你，但以后天宇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听见没有？” “运动员找对象不容易，天宇的亲妈粉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连天宇都找对象了，你们几个到底什么时候和我结婚@沈向明@秦光” 运动员的粉丝原本就在这方面看得格外开，其中也少有像豪门明星里那样觉得这配不上那配不上的，一般来说，只要女方不被扒出一堆黑料，他们都会祝福。 不过网络上龙蛇混杂，当然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只有我一个人很讨厌杜天宇这种方式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女孩子表白，女孩子脸皮薄，哪有好意思拒绝的。这不等于逼婚？” “双标狗真是够了，就因为杜天宇是世界冠军你们就对他这么包容，干什么都是好的，放个屁都是香的。” “那女孩根本不愿意啊……没看到她的表情么……一堆人还在刷好甜好甜真是醉了。” 大部分人还是一边嚷嚷着虐狗一边表示这次的狗粮吃得心满意足。 而等有人认出来：“女方不是……bloom的郁嘉么？” “靠，我宁还在楼上围观呢！” “这可是单身狗大本营啊！我团要气哭了！” 于是bloom粉和黑以及稍有了解的路人都跑了过来。 如预料中那样，有指责郁嘉作为偶像居然敢公然接受表白的。虽然某些郁嘉死忠粉很快喷道：“我们郁嘉什么都没说啊，看不惯的倒是管好你们天宇，别放他出来害得郁嘉被骂好吧？” “郁嘉根本没！有！接！受！表！白！遇到这种事情郁嘉也很懵，请不要抢着往她身上泼脏水谢谢。” “有些粉丝脸real大，人家接不接受表白关你屁事，看不惯就脱粉啊，慢走不送。” 更多bloom粉和路人粉则表示： “要真是郁嘉不情愿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可郁嘉明明很开心啊，被这么告白就是很开心好不好。非要说成逼婚的人是眼睛有多瞎。我们才不愿意被代表。” “谈！恋！爱！怎么了，单身狗想谈还没办法谈呢！” “很好啊，支持杜天宇！支持郁嘉！” “讲真就算是偶像也有自己的生活，肯定会有恋爱结婚的一天啊，粉丝也该清醒点了，你只是个粉丝而已，别以为花了点钱就能干涉偶像的私生活——哦，有的人还没有花过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喷得这么起劲。” “不懂不允许偶像恋爱的人是什么心理，你偶像不管恋不恋爱都不会跟你恋爱。” “这样爆出来也总比很多年后突然告诉你孩子已经打酱油了要好吧？” “没想到bloom里第一个恋爱的是郁嘉。杜天宇是个好男人，羡慕。” 即便这些人分给个别团员的爱很有限，听起来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可毫无疑问，这样的言论在舆论上帮了很大的忙。 因为所谓的恋爱禁止令，原本就是用来安抚粉丝的办法。 但要是粉丝自己都觉得无所谓，自然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在这点上，相比其他的女团，bloom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她们目前出没的地方是新闻报刊和网络头条，粉丝里青年女性和中老年群体的比例大有碾压其他的趋势…… 这些人往往只是单纯喜欢这帮小姑娘做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她们谈不谈恋爱，甚至会拥护恋爱。 像年纪大些的，看着小姑娘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自然巴不得她们早日成家；年轻些的女性本身就没有和女偶像谈恋爱的可能，又多是单身狗，因而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就喜欢没事被虐一虐。 她们之中，就算有些仍排斥恋爱，很多时候也只是排斥炒得没完没了互相捆绑着踩来踩去的绯闻，以及说着没有没有却冷不丁被狗仔爆出的同框照片，或者眼看着喜欢了很久的、自以为十分了解的偶像陡然跟一个从没听说过的陌生人如胶似漆了——这不仅带给她们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更因为突如其来而难以接受。 总之这部分人，战斗力都是平日为喜欢的男明星四处乱喷练出来的，现在为bloom喷某些平常她们就看不起的直男癌，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当然，此次事件中也有cp粉出没： “郁嘉找了个男朋友，但我的百合梦还没有破灭。” “恋爱禁止令是什么鬼，我只想知道季宁宁什么时候和路溪在一起，不然我出坑出得不甘心啊” “有生之年就想看季宁宁和戴雨桐恋爱。” “季宁宁你倒是也向我们夏夏表白啊！” “我去，我好像在视频里看到了我慎哥。慎哥的眼神好温柔嘤嘤嘤，其实慎哥x季宁宁这一对也很甜有木有。” “你们都别想了，季宁宁喜欢的人是陆少阳，地球人都知道。” 这个时代的女性思想被解放得很厉害，往往排斥任何有可能束缚女性的行为，比如相亲，比如禁止偶像恋爱的舆论压力，比如一切束缚言论自由的行为；因而她们还爱无所顾忌地拉cp，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什么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有yy一遍。既然已经荤素不忌，更与男女无关。 当然，有时候男性也会加入cp党…… 但不得不说，有了cp党掉节操，很多以前觉得不可说的事情，现在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虽然当事人真的恋爱了，她们不见得还能这样淡定，但总比平日里就挥着大棒横加约束指责的好。 这也说明季宁宁的定位十分成功—— 平常bloom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干过，恋爱算得了什么。在粉丝心目中她们早就是个脱离偶像团体的存在，甚至是粉丝自己的缩影。为了不让“自己”的权益受到侵犯，她们当然会拼尽全力维护。 尤其现在杜天宇表白得光明正大，相对来说她们就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反而是嚷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网友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很多。 说到底，恋爱禁止令只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后续公关得好，不引起粉丝大规模的不满，根本不会有问题。 不偷不抢、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恋爱，有理智的人都会支持的。 没理智的人……时代在进步，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 何况要是让季宁宁说，她得说句底气十足的话：他们原本就不是季宁宁定下的主要受众。 只要不出现退队这样的负面新闻，谈恋爱根本没问题…… 想到这点，季宁宁简直悲痛欲绝，连带看参与其中的唐慎己也不顺眼起来。 虽然郁嘉实际在当场并没有给杜天宇明确答复，但后来看着网上一片形势大好……显然已经无所谓了。 偶像也是人，他们爱怎么样都行，这是如今愈发宽容的粉丝给予偶像的私人空间。 ……既然如此，郁嘉当然要含羞带怯地点头了。 bloom的小姑娘们至今还有点懵，但接受结果之后，当然高高兴兴地要求这一对，也是bloom里的第一对小情侣请客吃饭。 杜天宇满口答应，唐慎己、沈向明、秦光还有几个跟着前来围观的男乒队员们当然要凑热闹。 这对bloom来说又是意外之喜：她们居然跟世界冠军们一起吃饭了！ 小姑娘们纷纷在微博上炫耀这件事情并祝福郁嘉。粉丝跟着祝福并日常感慨她们关系好姑且不说，男乒队员们的粉也大量涌入： “这聚餐……怎么看着跟联谊似的。” “庆祝完之后沈队不会直接从中挑了个女朋友回去吧，忽然感觉好担心” “hhhhh很好很好，bloom啊听起来就很放心” “妹子们都很好看啊！” “哦哦我听说过bloom，没想到天宇找了bloom的成员，世界真神奇，但意外很般配嘛” 尤其是郁嘉的微博下面已经别攻占： “滴，天宇卡。” “天宇的女朋友好好看啊，难怪天宇喜欢她，眼光不错嘛。” “大家还记不记得季宁宁去拍《乒乓》之前上传了一段视频，里面打乒乓特别厉害的那个人就是郁嘉！” “我好像已经能够脑补出杜天宇和郁嘉的恋爱故事了” “这年头，不会打乒乓球的偶像不是好偶像” 这餐饭吃得宾主尽欢，唯独季宁宁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现在郁嘉高兴之余没工夫管搭理，待过一会儿郁嘉回想起之前季宁宁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地找她算账，还……动了手，她肯定会骂回来。 季宁宁该怎么解释？ 愚人节玩笑？ 说出来太丢脸了……而且根本不是理由。 季宁宁觉得她太相信自己了。 自从她有了弹幕之后，她看到了太多常人所看不到的、正确无比的、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的东西，渐渐她自以为能够掌控全局，自以为高人一等，成功之后更是膨胀得厉害，认为只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团队好，别人都是惹祸精是绊脚石。 她甚至变得武断专横。 实际人心哪有这么简单？ 她所看到的，只是从汪洋大海中拾取的一滴小水珠，只是管中窥豹，真相往往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季宁宁想起了事情最开始的时候。 为什么在这个消息一经抛出的时候，她相信徐安彤和钟欣，而不相信郁嘉？因为弹幕曾向她证明，前者表里如一，而后者总是在心里对她恼恨无比？ 可她了解徐安彤吗？她了解钟欣吗？她们不过是见过几面，在网上隔着千里万里说过些话，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确保对方不会撒谎？ 她了解郁嘉吗，她了解bloom团员吗？她只看到了小姑娘们的私心，可私心谁没有，她知道她们在不甘中私底下又付出了怎样的心血吗？ ——季宁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夸她人缘好，说她和谁在一起都配一脸。 实际她和谁关系都不好。 因为那都是假的啊。 人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伪装得天衣无缝，稍一考验，便会瞬间崩塌。 季宁宁忽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了大海中，海水灌入她的鼻腔，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心情糟糕透顶，这餐饭自然吃得索然无味。但她并未明显地表露出来，以至于沉浸在恋爱气氛中的团员们对此一无所知。 第88节 就像季宁宁对她们一样一无所知。 倒是一大堆小姑娘中只认识季宁宁一个的唐慎己感觉有点不对：“你这是……被刺激到了？” 季宁宁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被刺激的？” “看到有人恋爱了，嫉妒。”唐慎己挑眉笑道。 “……你不是也没恋爱吗？”季宁宁拿这话堵他。 唐慎己满不在乎：“一个人自由。” 季宁宁沉默了一瞬。 在她心目中，唐慎己确实就是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形象，他每次口头上也说得十分潇洒。 这是真的，但能维持多久？ 倘若某一天，唐慎己在某个地方，也遇到了让他心动的人，也会这样带和蜡烛和鲜花，许下陪伴打乒乓的承诺。 终究有一天，他会愿意为这样一个人，改变他自己，变成一个现在的他或者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出来又真实存在的唐慎己。 这么说也不对。 明明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 哪有谁是始终不变的。 “……我犯了一个错。” 临别的时候，季宁宁突然对唐慎己说。 小姑娘们闹哄哄地又要去ktv了，他们两个留下来结账，稍晚一些再赶过去。 刚才还喧闹着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衬着桌上的杯盘狼藉，看上去总有些寂寞。 唐慎己却仍是不以为然：“犯呗。”季宁宁一时无语，便鼓着脸不说话，唐慎己一低头看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笑道，“谁还没犯过错啊？” “阿己犯过最大的错是什么？”季宁宁好奇地眨巴着眼望着他。 唐慎己打了个哈欠：“太多了，没有什么最大的。我这个人啊，从小就是被骂大的，臭脾气根本改不掉……” 季宁宁不信。磨了他好久，他才嘀嘀咕咕地用难得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那……大概……就是我和黎鹏打架的那一次吧。” 杜天宇姑且不说，唐慎己是真的因此被退过队。季宁宁当然知道，可她想听唐慎己亲口说，因而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始终期待地盯着她看。 唐慎己更别扭了：“也没……没什么啦。这个套路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以为他是因金钱迷失了自己，背叛了我……我们……还有国家。” 他们在一起训练了那么久，作为双打组合默契十足，又共同经历了那样的辉煌，感情自然无比深厚。 黎鹏说走就走，唐慎己当然不能接受，那时正是他最风光的时候，性子愈发桀骜，以至于根本没说上两句话就动起了手。 “……想起来特别后悔。”唐慎己叹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黎鹏去了国外，唐慎己选择了退役，别说道歉了，连兵戎相见的机会都没有。 季宁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安慰，看着唐慎己的神色又觉得没什么好安慰的。阿己比他想得开，那又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但或许是出于同情，季宁宁的心理防线变得极其之低，很轻易就被唐慎己问出了今天的起源。 听完之后的唐慎己：“……” “是不是特别惨？”季宁宁捂住脸，“我已经没脸见人了。看到杜天宇和郁嘉心情都那么好，我真希望他们能够彻底忘掉这件事情，又怕他们真的忘记，那样我会不安一辈子……” “是挺惨的。”唐慎己想完之后，认真点了点头。 季宁宁：“……你不应该安慰我么？” “没什么好安慰的啊……这是事实。”唐慎己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笑得轻松，“好好和她道歉吧，说明这是一个误会。” 季宁宁仍是苦恼地皱起眉：“说是误会能管什么用？我先打你一巴掌，然后告诉你是个误会，你能接受？” 唐慎己想了想：“我会狠狠抽你两巴掌。” 季宁宁：“……喂！”不过相对来说这个主意听起来还挺靠谱的…… “是吧，”唐慎己一边点头一边说，“有什么问题？你被骗的部分是郁嘉恋爱，激怒你动手的部分是郁嘉的态度，这冲突吗？”他举起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就因为你动手了，你就觉得责任全在你？跟你说最开始听了那番谎话，就觉得责任全在郁嘉——有什么区别？” 第86章 季宁宁想了想，觉得唐慎己说得还挺有道理。 即便是在季宁宁真心以为郁嘉惹了大麻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解决；可在季宁宁知道郁嘉心里一直对她耿耿于怀的情况下，再听郁嘉当着她的面一股脑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随意她，说季宁宁是为了扳倒郁嘉才用这种无聊的方式坑害了杜天宇……季宁宁不生气发飙才怪。 她又不是一只病猫。 没道理在被人如此中伤的时候，她还无动于衷。 不过季宁宁瞬间的理直气壮又在对上唐慎己的眼睛时偃旗息鼓了。 犯了错之后再努力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证明自己没错……真是小孩子的做法。 就像唐慎己嗤笑的那样：“真是群小孩子。” 季宁宁很想反驳，她的心理年龄其实比唐慎己大，再说唐慎己有什么资格嘲笑她，至少她从来干不出说不了两句话就干架、还有在剧组把导演给赶跑这类奇葩事好吗？ 但季宁宁不得不承认，唐慎己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一类人。 他的思路非常简单且独特，但往往切中要害。 唐慎己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光揪着那谁不放。女队那帮人骗了你，怎么不让她们向你道歉？” “……”季宁宁哑口无言。 她那点微妙的心思，居然就这样被唐慎己随口戳中了。 她当然也有怪罪徐安彤和钟欣，尤其是钟欣，没事开什么愚人节玩笑，恋爱这种事情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就算杜天宇是真的想要表白也不可以！ 她那么相信她们，却被骗得那么惨。 即便她们本身不带恶意，却酿成了这么糟糕的后果。 如果没有她们…… 可季宁宁的理智似乎和情感剥离出来，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不过是推卸责任。因为她相信的其实不是徐安彤，也不是钟欣，只是她自己。 至于她敢找郁嘉算账却不敢找徐安彤钟欣，分明是因为她忌惮两人的身份。 她只是……欺软怕硬。 合作过的很多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平易近人，没有一般艺人的拿腔拿调，却不知道她在潜意识里也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可以利用的、不能得罪的、无关紧要的…… 季宁宁一直觉得这没什么。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待人接物一定会有亲疏远近之分，绝不可能把好意均等地分给全世界；一个人也不可能真能无私奉献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势必要在保全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才考虑其他。 或许陆少阳那样的好人可以吧……可季宁宁不是好人啊。 即便这让她陡然发现，她似乎在严格要求其他人的时候，总是用宽松的标准要求自己。 就因为她不是个好人？ 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待到两人终于结完账走出门的时候，季宁宁忽然叫了一声： “阿己。” 在唐慎己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关掉了唐慎己的弹幕。 到底是退役队员，唐慎己的弹幕其实很少有密集得将他遮得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即便如此，和在没有任何遮掩的情况下看完全是两种感受。 没有了病毒式的舔屏，也没有了恶意的对比，更没有辱骂与贬低，季宁宁终于不再需要仰仗旁人的评价。 她看到唐慎己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因为刨去了来自外界的所有影响，眼前的就是一个单纯的唐慎己。 这让季宁宁想起了《招魂》。她演傅绮的时候并没有想什么，观众却读出了太多人生悲苦。 无论电影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是什么，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影评的切入点不同，看法就截然不同。 无论弹幕的内容多么真实有趣，终究是以视频为基础，是建立在活生生的人之上。 固然弹幕有其存在价值，可有时候开着弹幕也会让观感变得糟糕。 ——如果不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仅仅只是靠弹幕的科普直接揭露了创作者的真实意图，或者弹幕激烈地撕了起来，严重影响到看的人……弹幕大概也就失去了意义。 季宁宁又想起她第一次看见唐慎己的时候。 正是季宁宁这个年纪，少年的意气风发，炫目到让人挪不开眼。 比起年少时的稚嫩张狂，实际唐慎己已变了许多，甚至比起《乒乓》剧组里的时候也变了不少。从锋芒毕露到锋芒内敛，从横冲直撞到学会理性思考…… 他犯的错误或许比谁都多，可他就是在不断的犯错中成长为优秀的大人。 “……抱歉。”事后听说了前因后果的钟欣诚恳地对季宁宁说，“我不该和你开这种玩笑，害你担惊受怕。” 在她心目中季宁宁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所以她才会想在愚人节吓一吓季宁宁。没错，只是吓一吓而已，她掐着时间，知道男队那帮人很快就会到达，让季宁宁得知真相。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不会发生什么的。 尤其杜天宇本来就是去告白的，钟欣便觉得提恋爱并没有什么，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其实从一开始杜天宇莽莽撞撞要去告白起就做得不是很合理…… 即便结果是好的也不能掩盖。 钟欣再次说：“对不起。” 季宁宁沉着脸：“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钟欣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嗯……我知道。” “……除非你愿意上我们综艺亲自谢罪。”季宁宁补充。 钟欣一愣。在季宁宁的重申下，明白了季宁宁意思的她顿时笑道：“我个人当然是愿意的！能不能去……嗯，我申请一下，应该没问题。等我！” “等你。”季宁宁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即便大问题还没解决，季宁宁仍是自满地觉得，无论她这个人有多么糟糕，至少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郁嘉会不会这么好说话？ 目前季宁宁并不知道…… 第89节 过年之前，郁嘉只知道现在作为世界冠军的杜天宇，却不记得她的小学同学中还有个叫杜天宇的。 并且是同一个人。 于是她在忐忑了很久才决定去小学同学的聚会后，意外并不如预料中那样被人围着盘问bloom的事情，更没有人来惊叹“原来你就是那个bloom中的一员”……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杜天宇吸引了过去。 明明杜天宇不混娱乐圈，也没去奥运会，他的知名度就是比郁嘉高得多。 “天宇哈哈哈哈你居然来了！！还以为你不会赏脸呢，毕竟现在是大人物了！” “卧槽，当我知道天宇在公开赛上连沈队都打败之后简直惊呆，我的小学同学里居然有这么屌的人，太特么给我们这些老同学长脸了。” “四年之后我们就是奥运冠军的同学了，听起来好爽！” “天宇上啊，干翻他们！！让那些歪果仁知道我们的厉害！”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 明明那时候郁嘉满心满眼都是不服气，后来怎么就挪不开眼了？ 也许是因为，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是她梦寐以求又遥不可及的模样。 但她想起来，又一点都不后悔。 她只要看到杜天宇和她的克制截然不同的肆意笑容，就感觉自己被泡在了蜜糖罐里，甜滋滋地冒泡；因为杜天宇一句霸道的宣誓，她能够心情飞扬上一整天；因为杜天宇别扭地表达自己的好意，她一颗自以为坚硬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想和他在一起。想永远接受他的好。想对他好。 这种感觉，是在团里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成就都无法比拟的。 因为两人都忙得不行，平常又是天南海北的，最多就是在手机里暧昧暧昧，根本没有明确确立恋爱关系，自然不会为人所知。 也只有在郁嘉生日那天，等团员为她庆祝完后，她被一个电话叫出去，然后看见了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的杜天宇。 郁嘉惊讶到不行，既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想骂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好在这条路比较偏僻，车流量小，杜天宇才没有因这样的行为遭到过往车辆的鄙夷，或者让当天的头条变成“世界冠军因阻碍交通秩序被警察抓捕”之类的…… 因而他就坦然立在那儿，手捧鲜花冲郁嘉笑得十分傻气：“我要在世界的中心呼唤你。” 郁嘉以为自己早就被生活磨砺得冷酷无情，只想着从别人那儿谋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对于包裹着真实目的甜言蜜语一向嗤之以鼻……这时竟也忍不住眼眶发热。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杜天宇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将鲜花递给她：“生日快乐。希望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都能有我的陪伴。” “好。” 郁嘉弯起嘴角，给出了一个她从来不会给予的承诺。 男女间刚刚互生情愫，、萌生爱情的嫩芽时，是很难保持理智的。但郁嘉仍是比起杜天宇更快清醒过来。 她意识到他们不能再继续靠近下去。 她作为偶像应该是粉丝心目中冰清玉洁的恋爱绝缘体，更不可以把自己沉溺于儿女私情中其他什么都顾不得。 即便她不考虑bloom，也要考虑自己。季宁宁说得对，在某种程度上这两者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季宁宁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骂死她。 郁嘉这样想着，在烦恼不已的同时，又有了一种微妙而隐秘的快感。 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控制不住她喜欢杜天宇一样。 杜天宇也喜欢她。 他们无疑是相爱了，即便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如果不是杜天宇勇敢地打破了壁垒的话，现在的郁嘉还龟缩在她的城堡里。 所以在看到杜天宇披荆斩棘地来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时，在所有人的摇旗助威下，她终于抛弃了之前的种种不安，坦然握住杜天宇的手。 她的爱情得到了世人的祝福，这又是爱情本身之外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的狗粮在哪里，我听不下去了。”bloom的小姑娘们拼命吐槽。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新单曲发售的时候。追着潮流的小姑娘们便开了个直播，组织形式和综艺差不太多，只是录制综艺赶不及，还是这样方便又轻松。 只是，原本是想宣传单曲的，说着说着总是扯到郁嘉恋爱的事情上。 昨天晚上，郁嘉和杜天宇就在微博上共同确定了恋情，收获了大片的祝福。 不得不说，一个团想要维持长久的稳定，保持平衡真的很重要的。 比如说一团都是单身狗，大家和睦相处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要是其中有一个脱单了……其他人一下就不平衡了。 尤其恋爱的人，总会不由自主散发着甜甜的画风，也就是俗称的虐狗。 太让人不爽了！ 但大家也感觉得到，恋情公开之后郁嘉整个人都变了许多，原本总是站在后面默不吭声地当背景板，现在时常被推到前面来，脸上也带着幸福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受到了爱情的滋润。 在粉丝为此又悲痛又庆幸的同时，bloom一如既往吐槽道： “杜天宇出现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以为是哪个疯狂的粉丝——对了，粉丝千万不要学哦，会给保安大叔添麻烦的。” “我差点扛起灭火器就上去了，你们说要是一个不小心引发火灾了怎么办？” “你们几个能不能说点好的！比如郁嘉要是根本不在，杜天宇该怎么办！” “我说郁嘉生日那天怎么从外面抱回来一捧花，还诓我们说是自己买给自己的……杜天宇也是，送什么百合，要送就送玫瑰花啊，那我们不就一眼看出来了？我就不信有人会无聊到给自己买玫瑰。” 郁嘉一脸甜蜜：“因为我之前跟他提过我喜欢百合，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在表示秀了一脸的同时，弹幕仍在哭着刷： [我也喜欢百合！！] [百合大法好！]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郁嘉：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毕竟《bloom之路》一直也在全国最大的同性交友网站上播出，顺着粉上百合cp的不要太多。 此刻直播中的小姑娘们也被撩得心痒难耐：“啊啊啊啊别说了，我不想听。” “真是受不了恋爱中的女人，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突然想恋爱了。” “可能是春天到了。” 春天啊—— 小姑娘们通通一脸向往。 她们原本就一直压抑着，过着与同龄人不太一样的生活，这会儿有了个前车之鉴向她们说明谈恋爱并不是一件绝对不能去做的事情，当然都蠢蠢欲动了。 即便她们知道，郁嘉这事能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找的男朋友是杜天宇。 一方面，杜天宇是国家运动员，粉丝评论起来的时候既能将踩他的人上升到有辱国家荣誉层面，也能下降到“这不是娱乐圈，你们没资格对运动员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而吃瓜群众对他这样特殊身份的人都会格外宽容。 另一方面杜天宇自带粉丝，又愿意当众向郁嘉表白，被他的行径帅到的粉丝当然要哭着拥护，再等国家队的诸位一同发声祝贺，其他不同的声音自然被他们压得相形见绌。 再加上杜天宇知名度高，在大家心目中并不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陌生人”，形象又很正面，身份比郁嘉高不了多少也低不了多少，这段感情至少目前看上去还算般配…… 很多事情，讲究的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稍差一点，现在的局面都可能完全不同。 不过有一点小姑娘们没有说错—— “现在的确是bloom的春天呢。”季宁宁托着下巴感慨。 大陆并没有一个特别权威的音乐榜单，不过卖得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也会想方设法号召粉丝打榜。 而bloom这张新单曲——首日销量破万。 放在流行乐坛算是一个很好的成绩了，意味着后劲如果不是太差、又没正好撞上什么偶像天团、天王天后的话，横扫各大榜单毫无压力。 就算期待放得再高，这个数字也不至于叫人失望。 只不过前一天杜天宇公开恋情的事情上了头条，今天bloom就发单曲，时间上如此敏感，令很多人怀疑是不是一场预谋的炒作。 对此杜天宇的粉丝战斗力十足：“能够让国家运动员拿着感情生活来帮着炒作，这我是服气的，还组什么女团啊直接去开神舟十一号得了。” “有些人是不是搞笑，没看见杜天宇和郁嘉都在微博秀得没眼看了，这都叫炒作你告诉我贵圈那些隔空示爱算什么？” “说句实话，杜天宇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就差学着唐慎己当年那样直接和人打架了，想让他配合炒作……下辈子吧。” 无可否认，这件事情的确替bloom拉了热度，新单卖得好肯定有它的一部分功劳。 但最根本的原因，在当天直播完毕后开总结大会的时候，就得出来了： 一是近半年bloom的人气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热度久居不下，不卖出个好看的数字都对不起大家微博翻了数十倍的粉丝。 二是受众群体。 以往的偶像团体吸引的大多都是年轻人，甚至是学生党，括号，没有钱；而bloom没少在报刊新闻、社会头条中打酱油，由此关注她们的粉丝年龄阶层会偏大一些，括号，有钱。 这些人当然没有学生党省吃俭用买唱片的毅力，也没有为了喜欢的偶像一掷千金的魄力，因为对他们来说一旦形成了要买唱片的意识，根本不需要毅力和魄力，直接随随便便买回来就是了…… 平常他们不会在网上帮着掐架，真到关键时刻，一个人能顶十个。比如赵毅那个厂长老爸，早就订了几百张，装车里拉到大街上，见人就发。 也许学生党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这样的土豪粉，但架不住bloom在拉拢学生党的同时，更多的还是这样的土豪粉啊。 到了这个时候，季宁宁终于也可以假惺惺地学着fews那样在微博号召大家量力而行不要盲目购买了…… 实际事后在综艺里她说得很坦诚：“赚钱使我快乐，看到销量上涨我就心情舒畅。如果人能够选择一种死法，我希望自己是被钱砸死的。” 季宁宁的抠门也算是十分突出的人设了，她说这样的话大家不仅习以为常，还因她的诚恳愉悦表示： “那我就只能努力赚钱砸死我宁了。” “赚钱也是一种人生追求，季宁宁这样努力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真的很赞。” “说得没错啊，偶像也是一种职业，工作就是为了赚钱嘛。” “一直不懂某些艺人嘴上说得清高有什么意思，谁不想要钱似的。就喜欢我宁这么耿直的偶像。” “看到我宁这句话我立马下单又买了一张单曲。” “赚钱也使我快乐。完全没必要隐瞒啊，大大方方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只要是正规途径赚钱就好了呀。” “瞎bb的人滚一边去，我愿意给我团送钱，你们管得着么！？” 很长一段时间，追星饱受诟病的一点就是被爆出有学生党砸锅卖铁也要贡献销量的情况。很多人甚至因此质疑起偶像存在的合理性，并把它比喻成吸血鬼——更可怕的是，还让粉丝心甘情愿，仿佛入了魔一样，自己饿得瘦骨嶙峋也要把钱攒下来给根本不缺钱的偶像。 即便到现在这样夸张的事情屈指可数，少数家境确实困难的粉丝也能够靠打工赚钱……观念一旦形成，实在难以扭转。 第90节 不过到了bloom这里，类似的批判就小了很多。 bloom的确是个很正能量的团，自己始终在做一些正能量的事情并带动粉丝去做，而不完全是唱唱歌跳跳舞用漂亮的外观去吸引粉丝；最关键是的是，吸引到的粉丝……会为了买唱片饿到瘦骨嶙峋？ 爸爸妈妈粉们：呵呵。 有钱，任性，管得着？ 总结完毕之后，原本应该散会让激动的团员们各自庆祝旗开得胜的。 但季宁宁叫住了她们，并当着所有人的面背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两根荆条，在郁嘉面前弯下腰：“郁嘉对不起。” “这是在干什么？”郁嘉一愣。 季宁宁解释道：“负荆请罪。” 郁嘉：“……” 第87章 路溪在得知前因后果后，哭笑不得地劝她们：“因为一个愚人节玩笑闹脾气，你们是小学生吗？” 季宁宁：“……”被唐慎己这么说就算了，她可不想被小学生路溪这么说。 “宁宁是该好好道歉。听说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只想着自己解决；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的情况下，又冒冒失失动手，差点酿成大错。”一个和平主义的辅导员在此时彻底发挥了她的作用，一直碎碎叨叨，“郁嘉也有问题，直到杜天宇都上门告白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虽说这是你的私生活，你也该知道，万一哪步走得不对，团里所有人都会牵连进去，绝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轻易收场的。” 两个人都被她说得心虚地低下头。 bloom团员更是大开眼界。她们一没犯错二没掐架，只要火不烧到她们身上她们自然乐得看热闹……而且路溪雄起季宁宁吃瘪的场景还真挺少见的，必须强势围观啊。 令人遗憾的是一出大戏很快以路溪的一句话终结：“你们两个都回去，好好写了检讨给我看。” 郁嘉：“……” 季宁宁：“……” 写检讨这种事情……也太小学生了吧……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在路溪难得强硬的压迫下，自知理亏的两人都硬着头皮乖乖点了头。 终于散会之后，季宁宁又一次叫住了郁嘉。 团员贴心地给她们留出私人空间，三三两两假装聊着天迅速退场，季宁宁得以单独和郁嘉说：“对不起。” 郁嘉虽早有预料她会这么做，如今真的在她说出口时，仍是一愣。 但还不等她开口，季宁宁又有些别捏地说：“我……我昨天是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来吧。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郁嘉笑了笑。 季宁宁总觉得郁嘉的笑容中充满了杀气，让她莫名其妙心慌气短…… 自从昨天季宁宁在和唐慎己的谈话后意识到她太过依赖弹幕，她就把这帮小姑娘们的弹幕全给关掉了。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季宁宁十分不习惯，总是下意识地想去看弹幕；又因此充满了不安全感，总是疑心小姑娘们的欢声笑语之下藏着什么不入流的心思，稍不注意就会在背后捅她一刀。 ……仔细想想这简直是被害妄想症啊！季宁宁忽然完全理解郁嘉的想法了。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因为内心深处有了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就要全然否定一个人？键盘侠都做不到这么厉害。 既然看上去是些惹人喜欢的小姑娘，那就认为她们是惹人喜欢的好了，一定要追究那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添不痛快干什么，她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很多时候，真实的并不都是好的，而是最伤人的。 可不管季宁宁如何给小姑娘们加滤镜，看着眼前的郁嘉，她也实在安心不下来。 将心比心，要是有人这么对她，她一定跳上去跟人拼命。郁嘉现在想对她干什么，都是很合理的。 她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痛苦，季宁宁有些受不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并捏了捏。 “那天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郁嘉说。 “……我不是。”季宁宁否认。 她睁开眼睛看着郁嘉，莫名既希望郁嘉不要反悔又希望还是赶紧反悔抽她一巴掌了事。郁嘉却只是冲她笑：“我现在心情好，记忆自动美化，莫名其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莫名被秀了一脸的季宁宁：“……我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了。” 大概是季宁宁的表情怨气十足，郁嘉愈发笑得厉害，季宁宁便郁闷地看着这个自从脱单之后世界都变得格外敞亮的幸运孩子开心道：“季宁宁，你这个人……其实没我想得那么糟糕。” 郁嘉稍稍一顿，又骄傲地扬起下巴。 “——但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单曲任务已经告一段落，自制剧也拍得快，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接下来团员们就要各自入组去在个人资源中表现自我了。 不过季宁宁一拿到邀请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电影是文艺片，《全世界最好的你》，女主角是一个敏感多疑的青春期少女，男主角是斯文温柔的老师，讲的是关于青春的疼痛与成长的励志故事。并且男主已经找好：顾泽远，大概出品方连噱头都想好了：影帝影后同台竞技…… 听完之后季宁宁有点想哭。 不说她这形象适不适合演青春期少女，就说演员表里有顾泽远……这戏她绝不能接啊！ 当然，好资源，的确是好资源，公司不会干掉档次的事情。 但顾泽远这个名字一出现，意味着这部电影在获得好口碑的同时，离扑街也不远了。 ——季宁宁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口碑好吗？她才不要跟着顾泽远痛苦地花漫长的时间精雕细琢，有这么多的时间，她干什么不能得到好口碑；再者文艺片太小众，口碑再好，知道的人不多也没用…… 好在还没完全定下来，季宁宁赶紧联系经纪人给推了，理由再简单不过：档期不合。 在业内看来，接这样的良心剧是有利于提高逼格，影帝影后联袂出演的噱头很足，和顾泽远的合作更是来之不易。因而没有人想得到，看上去在这个领域只是初出茅庐的季宁宁居然会拒绝…… 不过说得冠冕堂皇了，总不能表现得太不当回事，让人一看就很假。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档期不合，季宁宁赶紧又接了一部新电影。 这次终于是她想要的商业片了。 《卧底》。 电影讲的是经典警察故事。 男女主都是缉毒警察，只不过男主站在明面上，恪守正义，在警局里是公认正直严谨、不近人情；女主则是卧底，埋伏在毒贩间，虽是女性，却因爽朗潇洒的性格和毒贩们打成一片。 主线剧情仍是警察们昼夜不眠通力合作最终一窝端了贩毒团伙，不过其中感情戏仍不容忽视。 而且别具一格。 在以往的同类作品中，多是两位警察互帮互助，在愈发默契的合作间情愫暗生，又因充斥着对正义的执着追求和并肩作战情谊十分动人；或者双方立场对立，待最后身份揭晓的时候，或走向be，两人因秉持各自的坚守兵戎相见，但毫无疑问正义必胜；或he，一方选择改邪归正。 《卧底》却不同，在毒贩间都能游刃有余的女主，在追人方面更是极其潇洒主动：在最开始并不知道男主身份的时候，她就对男主一见钟情，并拿出霸道总裁硬上弓的范儿想要强行将男主拿下。 其他毒贩也跟着起哄，使出浑身解数帮她，中间闹出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以至于季宁宁刚看到剧本的时候都惊呆了：电影里把毒贩们描述得充满人情味，女主又和毒贩相处得这么融洽，简直是打着警匪旗号充斥着动作戏的爱情轻喜剧……这样真的好吗？ 不说观众看了会不会违和，就说一看上去政治就不正确，就算能通过审核，也会被指责是在纵容毒品买卖吧？ 现在社会舆论对于毒品还是极为排斥，这也的确是一件理应受到排斥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大胆到写出这样的剧本，就算是哗众取宠，这种方式显然也极为错误。 这样的情节更不适合形象正面的偶像来演绎，不管女主的设定多么有人格魅力，贩毒的反派实在难以洗白。 即便季宁宁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也不能在明知有问题的情况下仍闷头尝试，简直作死…… 然而看到最后，季宁宁似乎懂了。 结局，女主亲手抓住了极为信赖她的同伙。在对方惊疑和愤怒的目光中，她面无表情地将其交了出去，转身却一个人躲起来哭。 男主找到她，对她说：“你大概已经不适合做警察了。” ——甚至他们有理由怀疑女主的内心已经被犯罪分子同化。 女主却摇着头说：“无论我们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首先我们都是一个‘人’，但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 她捂住脸，泣不成声。 电影就在这样漫长的长镜头中结束。 毒品让无数幸福家庭破灭，带给百姓的痛苦无可估量，此种罪行遭人痛恨，因此影视剧里自然也会拼命往穷凶极恶的方向刻画，借此突出犯罪分子的残暴和人民警察的英勇奉献，警示大家远离毒品。 可实际上，无数为缉毒献出生命的警察值得敬佩，犯罪分子却也不是千人一面的凶狠勇猛。 越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坏人，越会用儒雅正义的外表伪装自己，而不是只会一味地嘶吼咆哮。 在犯罪之余，他们当然还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在他们的生活中，同样也会存在动人的情谊。 他们并没有完全与普通人割裂开。 他们也是人，是走了一条错误道路的人。 ——所以他们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比起警察们在激动人心的抓捕后为他们拷上冰冷的手铐，这样一步步将自己推入深渊，葬送了唾手可得的美好，处理起来是不是更加深刻、更加发人深省？ 对大多数人而言，无论是毒品还是警察的抓捕，看上去惊险刺激，却离他们太过遥远；反而是这样从毒贩角度切入的生活画面，当最后破碎的时候，会让观众想起导致他们迈向罪恶的源头，从而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当然，剧本没有拍成电影，电影没有放映给观众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但在选角这样重要的问题上，双方都有各自的考量。 季宁宁的形象原本就不适合像其他的团员那样接一些甜甜恋爱的偶像剧，她现在也不需要强行靠着偶像剧来刷存在感——她需要的是保持住粉丝对她的好感。《招魂》和《乒乓》所遭遇的截然不同的评价也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她不如继续接一些有人气又有一点内涵的剧，将口碑彻底打出去。 而对出品方来说，启用自带粉丝的偶像新人还是启用有质量保证的老演员往往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权衡之下很多时候采用的方法都是让有演技的演员扛大梁，偶像新人打酱油。有用当然有用，但结果往往两边不讨好：粉丝买了票熬了大半场往往只等来一个镜头，不满意；想要认真看剧的人一看到这个镜头就出戏，认为毁了整部剧，不满意；到最后一片吐槽，反而有悖初衷。 所以像季宁宁这样，本身正火着，粉丝肯定会买单，又拿过影后，演戏方面拿得出手的偶像新人，简直怎么看怎么完美…… 在决定了女主之后，男主人选也很快定了下来：fews的林升。 季宁宁：“……” 片方的企图也太明显了。但女主已经是个偶像歌手了，男主又来一个，算是怎么回事？即便看上去像爱情轻喜剧，本质还是个有内涵的缉毒正剧好吗，哪有主演阵容全是偶像派的正剧？ 这年头，粉丝虽说会追着喜欢的艺人看电影，大多数粉丝还是有分辨力的。 越是容易买票进电影院的人，也越是了解：哪个导演口碑好，擅长拍怎样的片子，哪些演员演技过硬，挑剧本的水平不错，哪个电影值得一看…… 像这样的正剧剧本和偶像派主演的配置，不能说铁定扑街，可看上去十分违和，显然对单纯想看正剧的和单纯想看偶像的粉丝们来说，吸引力都要大打折扣。 等消息一泄出，微博上都炸了： 最开始涌现的自然是一波不管什么情况总之自家偶像上剧了好开心fews和bloom再度合作好开心的死忠粉，那些换汤不换药的表白此刻不再赘述； 第91节 很快认真讨论的粉丝和路人就出现了： “偶像怎么了，不要因为是偶像就带有色眼镜看人行吗？宁宁可是影后，林升演技也不差啊。期待他们两人的首度合作。” “林升从来没有接过偶像剧啊，说他只适合演偶像剧的是不是搞笑，建议去看看林升的电影洗洗眼睛。” “季宁宁最近人气好旺，咖位也上升得好快，已经可以和林升合作了……不过bloom在女团中确实算是拿得出手的。” “首次出演电影就是女一，首次出演电视剧是女二但男女主是崔奉沈迎夏，再接电影男主角是林升……季宁宁这资源也是没谁了，这种捧法我不信谁会红不了。” “然而这些人中只有我宁拿过影后╮（╯＿╰）╭” “fews中只有薛川拿过视帝，但大家都看得出来，除了小胡演技捉急一点，剩下两位都有拿影帝视帝的实力好吗。就是运气差了一点而已。” “没办法，陆少阳和林升走的都不是这条路线，影视作品太少了，拿奖的几率小。” “期待林升演警察啊，制服诱惑有木有，想想就要把持不住了。他的形象看起来也很合适，一身正气。” “我宁演什么都很棒啦！爱我宁爱生活！” “季宁宁粉克制点，不要忘了《乒乓》的前车之鉴啊……不过这次看起来很靠谱，没准季宁宁会有不输于《招魂》的表演（没错我也是季宁宁粉=v=）” “这次的导演是樊朗！！又不是第一次拍商业片的新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想想樊导以前的作品，都是好评居多，选角也一向很靠谱的。” “别光关注演员，导演啊编剧啊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还有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恕我直言，季宁宁的颜值……和林升站在一起实在堪忧啊” “喷我宁的滚，我宁明明好看哭了” “因季宁宁的颜入坑的难道只有我一个？？” “你升要是接的是偶像剧，你们bb女主不好看也就算了，没看到这次讲的是警察吗。女主还是个卧底，卧槽，你见过美若天仙的卧底女警察？？分分钟出戏好吗！” “季宁宁粉是不是搞笑，这是影视剧又不是生活，要求女主颜值有什么错，真要那么现实你去看纪录片啊，保证颜值一个比一个低。” 不管季宁宁现在影响力多么大，对她黑转粉路转粉的人多么多，也不管他们如何扬言美貌无用，看脸的人仍是占了很大比例。 并且，这些人立场十分坚定，只要涉及季宁宁的新闻，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站出来，揪着这点不放。 以后还将长期如此。 季宁宁从不认为人类对美貌的追求会消亡，就像她从不认为她的黑子会消亡。 人无完人，观众的喜好更是天差地别，季宁宁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她只能尽可能地让喜欢她的人多一些，并让剩下的人即便不喜欢她也对她的成就无话可说。 除此之外，粉丝还忧心一个问题：同一时间，fews在着手办亚巡，bloom除了要趁热打铁出专辑外还有常规的综艺要录制。 虽说以往艺人们并不是在拍摄过程中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有，但轮到自家偶像，粉丝们在称赞敬业之余，仍是非常担心太过忙碌会不会让偶像的身体吃不消。 因而季宁宁的微博下面快要被问候的粉丝占领了： “宁宁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再继续瘦下去了，我们看着会心疼的” “我宁你一定要好好的[心]” “宁宁超不注意身体的啊，看她拍完《招魂》状态那么差就知道了，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忙……好担心她拍完《卧底》之后会彻底累垮啊qaq” “希望戴姐姐能跟着一起去，只有戴姐姐盯着我们才放心。” “戴姐姐＋1，路溪也很好啊，小天使。” “呵呵哒，bloom的经纪人是干什么吃的，没卵用，还得靠团员之间互相照顾。” 季宁宁的助理是个年轻小伙子，刷到这些微博的时候泪流满面：不是他不想管啊，而是连一手带大季宁宁的经纪人段丽都拿季宁宁没办法，他根本管不住啊，他这样的助理没什么人权的。 再说，人家有意树立团员间的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他的存在感自然必须低下来。 唉，骂就骂吧，还好他也挺喜欢看小姑娘们在一起…… 而且比起大多数艺人，季宁宁的态度真的很好了。 助理一边劳心劳神地跟在季宁宁屁股后面跑，为她联系剧组，一边将微博上看到的那些言论精简整理后汇报给季宁宁。同时他还说：“有很多粉丝给你寄了礼物，你抽空可以去看一看……” 季宁宁草草应了一声。 粉丝送礼这件事情在圈子里并不罕见，很多艺人都会收到粉丝送来的礼物。有的珍而重之，有的不屑一顾，有的则在感谢的同时号召不要再送。 bloom属于第三种。只是很多时候粉丝未必会照着做，而她们也不好把粉丝的一片心意再给退回去，便还是收着。 小姑娘嘛，口头上说得再好听，收到礼物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私底下或多或少也会互相羡慕来羡慕去地攀比一番。 作为现在bloom的ter，季宁宁也收到了不少，但她从来不去看。 归根结底是原先季宁宁留下的阴影。在季宁宁第一次收到除父母寄来之外的礼物，还格外雀跃，结果……怎么可能是好东西。等期待再落空几次，她真心一点都不想拆礼物了。 这样的心情自然影响了现在的季宁宁，待礼物越堆越多之后，她更加懒得收拾。 现在助理提起了，她正好说：“那你帮我整整吧，要是有喜欢的，跟我说一声，想拿回去也成。” 助理：“……这样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季宁宁笑眯眯道，“他们要是知道原来还有个助理照顾我，一定会很开心。” 果然没什么存在感的助理：“……” 助理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跟她说：“宁宁，我给你收拾完了，有些你大概想要自己留着的……我都给你留着了。” “我有什么想自己留的？”季宁宁不解。 等她亲自去查看之后，反而愈发疑惑了。 除了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外，还有几个很大的纸箱子，里头整整齐齐地垒着fews的唱片、周边、杂志……等等。 “太多了，搬得我腰都断了。”助理半抱怨半是不动声色地好奇打听，“谁给你寄的啊，我估计从出道起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多。这也太有心了吧，要知道再怎么死忠的粉都不可能全部集齐，需要花多少精力和金钱姑且不说，你看有些东西都是很早很早的，很少有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追到现在，早就失传了；还有些是非卖品，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最后他总结：“何况还这么完整，简直是所有粉丝梦寐以求的宝藏。你要是开个价卖出去，我估计换回一栋你梦寐以求的别墅都完全不成问题。” 季宁宁听完却只是横了他一眼：“别装，不是有寄件人的信息吗？” 助理故作深沉：“嗯，只是一个‘陆’字……” 第88章 还能是谁？陆少阳呗。 季宁宁也不记得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跟陆少阳提过，不过拥有这么一套收藏的确是所有粉丝的梦想。 以至于看到封面上满满当当不同造型不同表情的陆少阳时，季宁宁感觉自己瞬间就击沉了…… 是因为那些拍得特别好看仿佛真的可以舔一辈子的陆少阳，还是因为现实中如此有心的陆少阳？她也说不出来。 当然，对粉丝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对当事人来说相对简单，不过也得陆少阳从最开始就有收藏的意识才行。 即便如此，对陆少阳来说，这大概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份。 真的是太多了。 真的是太珍贵了。 他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转手给了季宁宁，连一条邀功的短信都不发，要不是助理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 这让季宁宁一时不知道该感动于陆少阳的慷慨，还是该难过于他的随意。仿佛这对陆少阳来说，只是一件轻而易举、不必放在心上的事情。 换了是另一个人开口，他也会同样痛快地转赠。 无论如何，季宁宁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跟陆少阳打，再怎么说也得表达自己的谢意。 即便距离陆少阳寄出已经快半年了…… 季宁宁留了陆少阳的手机号，但她没这个胆子突然打陆少阳的电话感谢陆少阳一桩半年前的事情，因而她还是照套路在微博上给陆少阳发私信。 这让她在心底有一点小小的期盼：陆少阳可能看不到。 ……显然是不可能的。陆少阳不仅看到了，还迅速地给季宁宁回了个电话，使得仍在百般纠结她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的季宁宁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宁宁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了，看你小小年纪，都得帕金森综合征了。”助理不由碎碎念。 季宁宁：“……”她被吓得紧张不已的心情似乎也因此舒缓，因而接通电话的时候听起来还算淡定，“喂？” “是我。”陆少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大概是电话中人声会有所失真，季宁宁听着总觉得和平常不大一样……像是认识多年的那个邻家少年一夜间长开了，让人忍不住在陌生中找寻昔日的存在感。 于是季宁宁故意问：“你是谁？” “我是林升。”陆少阳说，“我是来和你谈即将合作的新戏《卧底》。” 季宁宁：“……”这个展开好像有点出乎意料。 要论装傻，陆少阳绝对是个种好手，在这个方面初出茅庐的季宁宁实在比拼不过，索性放弃，直接和他切入正题：“抱歉，直到今天才收到你的礼物。真的很感谢。” 陆少阳却意外对此不甚在意，反而继续着之前的话题：“马上要和我一起拍戏了，采访一下你的心情。” 他还在假装自己是林升呢。 “……不是真正的你，没什么感觉。”季宁宁嘟囔。 “你还认识真正的我？”陆少阳故作惊讶。 季宁宁笑了笑：“不过这是个悖论，因为真正的你不爱拍戏。” “为什么？”陆少阳问。 这还有为什么吗？陆少阳这么真实的人，做事全凭本能，自然演不来明知是虚假的戏。他必定是整体将自己代入角色之中，再靠着感觉去演绎，而不是把每一幕每一幕都分割开来做到极致。 大概和季宁宁有点像。 拍完《招魂》的时候，她也在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还是傅绮，有时身边的人都会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到。 拍完《乒乓》的时候，她也恍然以为自己是退役才离去的魏苏苏，但不灭的国家荣誉感始终在她胸腔中燃烧。 所以她大概能懂那种感觉。 把所有的情绪倾注为陌生的悲欢离合，拍完之后又要彻底不复存在……这其实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越是入戏深，越是如此。 不过季宁宁稍稍沉默了一瞬，只是轻快地回答：“我猜的。” “你猜得很准。”陆少阳答得也很轻快。 第92节 两人简单说了会儿，正巧陆少阳那边来了新电话，季宁宁便体贴地挂了电话。 她的动作太果断了，陆少阳都来不及挽留，只能笑着接起了新电话。 是林升的。 陆少阳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质问：“陆少阳你动作还挺快的，季宁宁是怎么回事？” “《卧底》这部电影，不完全是商业片，也不完全是缉毒类正剧，是樊朗导演的一次新尝试。但剧本的确挺有意思的，是你喜欢的类型，我想你看了之后一定会愿意接的。”陆少阳笑眯眯道。 “这是另一回事，”林升说，“我说的是，一开始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女主是季宁宁？” 陆少阳故作不解：“这需要特意说明吗？阿升你这个态度很不敬业，不管和你演对手戏的人是谁，都没有任何区别。你所要做的只是演好你的角色……” “别人不需要，季宁宁需要。”林升说。大概是听见电话那端半天没声响，他又说，“否则我就把你绑过去了。” “为什么？”陆少阳问他。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做。”林升说。 陆少阳失笑：“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林升稍稍一顿，随后响起的声音明明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清冷，却仿佛带上了一点恶意，“罗萍不是想让你帮她买亚巡的票，你为什么不帮？” “我为什么要帮……”陆少阳抓了抓头发，说得毫不犹豫：“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唱歌的，又不是卖票的。” “但你给季宁宁还挺痛快的。唯一的一张内部票，她还没要。最后只能塞给陆诗琪。”林升嘲笑他。 陆少阳也觉得无奈：“是啊，你看人家季宁宁就不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省心的粉丝，还得我求着送上门才勉为其难地收了。” 哪……哪里省心了。林升无力吐槽：“还不是你自找的。话又说回来，你这样让人误会的态度，本来就很少有人能像季宁宁那样保持理智，和你从始至终只是正常往来。” “我替宁宁谢谢你夸她有理智。”陆少阳笑眯眯地回应。 林升：“……”他忽然觉得有些眼睛疼，干脆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持续鄙视陆少阳，“归根结底，你就是喜欢不喜欢你的人。” “谁说的，谁不知道季宁宁喜欢我。”陆少阳得意道。 林升愤怒了：“……我他妈就不懂了，以前你多看谁一眼媒体都不放过你，怎么和季宁宁好成这样都不怎么传绯闻。现在的娱记都瞎了？！” “嗯……可能有延迟吧。”陆少阳认真地分析。 林升表示他要坚持他的眼瞎论不动摇。 然而入组之后，林升觉得他有点天真…… 本次的导演樊朗是个十分随和的中年男性，也很新潮，在微博上时常与粉丝互动，获得了不少好评。在剧组里，他也没少拉着主演们坐下聊天，如同脑残粉一样八卦： “宁宁觉得林升怎么样？” 季宁宁一本正经：“很好，不过要是樊导您请的是陆少阳，我会更开心。” 樊导又问：“林升觉得宁宁怎么样？” 林升：“要是樊导您请的是陆少阳，我也会更开心。” 樊导：“……看来我们这个剧组能相处得很愉快呢，呵呵。” 在正式拍摄之前需要先拍定妆照。林升的造型基本和本人吻合，改动不大，季宁宁却差不多变了个人。 季宁宁饰演的女主能够作为卧底周旋在毒贩间，造型必定不是普通女性的打扮。在象征性地确认了本人意见之后，造型师给季宁宁剪了一个非常清爽的短发，再慢慢给她化上稍显凌厉的妆……长达三小时的战斗终于接近尾声。 中途季宁宁数次睡过去，又被叫醒：“像你这样一点不在乎自己会被化成什么样的艺人，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造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现在很多剧里角色的造型都一言难尽，生生拉低了颜值，被吐槽“得罪了造型师”。 因而艺人们都会对此格外重视，哪怕做不了主也要时时刻刻盯着，生怕一不留神被化上一个极其难看的妆，上镜之后会被粉丝喷得爹妈都不认识；其中有的态度好些也就罢了，有的还相当颐指气使，稍有让她们不顺心的地方，便会大发雷霆。 至于季宁宁…… “没关系，不管化成什么样子都是在拯救我。”即便醒了，她仍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慢悠悠地说。 造型师忍俊不禁：“哪有那么糟糕。你这么年轻，皮肤好，底子不错，好好打扮一下也不差。” “嘿嘿嘿嘿继续继续我最喜欢别人夸我了。”季宁宁满意点头。 造型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脸：“我是说真的，你很适合这样的造型，比以前的好多了。如果不是和偶像团体的定位冲突的话，我真想建议你以后一直保持这个风格。” “和bloom定位冲突的话当然不能了。幸好我只是演卧底，要是演了个尼姑，之后开演唱会不得戴着假发上台……” 季宁宁碎碎念着睁开眼睛。 还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一眨，一眨，直到眨得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样？”造型师问她。 季宁宁想了想，指着镜子问：“这人是谁？” 造型师：“……别装傻，是你。” “为什么完全认不出来呢？”季宁宁依然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以前的乔宁仗着自己生得好，能素颜的时候就素颜，对于化妆相当嗤之以鼻；这辈子再好看的艺人都少有敢素颜上镜的，更别说季宁宁，就算她自己能够克服心理压力直接以素颜的状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也得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 再者，化妆确实很有效。 有时候没什么太大区别，只在于上镜时让五官显得更突出，有时候则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或许八分的颜值到九分不太明显，五分到七八分却是天壤之别。 而眼下，季宁宁的妆容不能说不精致，却是和少女本应有的甜美画风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的精致。 短发被刻意打理得稍显凌乱，却有一种年轻的野性，方正的面庞比寻常女孩更多了一分坚毅，描绘得粗狂的眉目更显出一种难以逼视的锋利。 这样的季宁宁，不能说很好看，也不能说不好看，但无论如何的确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你看着她，明明知道她就是个女孩子，却很难把她当普通的女孩看待。 “我很满意。”造型师笑着把她推了出去。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给出了一致反映：“……我去！简直变了一个人，看起来很带感啊！樊导眼光果然好，季宁宁你太适合这个角色了！！” 被大家顺嘴夸了的樊导也满意到不行。 他拍过那么多电影，眼光自然不错，除了野心勃勃想兼顾演技和人气，选用季宁宁也有对剧情和角色的考量。国内走这条路线的女性原本就不多，年龄合适的就更少了，各方面而言季宁宁都算是符合他的设想。 不过效果这么好也算是超出预料，活脱脱就是电影里走出的卧底女警，张扬、任性、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看着肆意洒脱，眼底却仍保持着对正义的坚守。 他看着季宁宁连连点头：“很好，我心目中的形象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是，”造型师骄傲道，“看着就很帅有木有？拍出来肯定更加惊艳。” 之后官博一连公布了六张定妆照，前三张都是男女主角。第一张是身穿笔挺制服拿枪指着正前方的林升，标准的正义警察造型，但林升一张俊脸紧紧绷起，目光异常坚定，比寻常的帅气更添了一分浩然正气，惹得粉丝大赞：“简直是制服诱惑”、“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第二张的季宁宁…… 她将眼前的屏幕当做墙壁，单手撑住，微微低头，两侧的头发垂下来，脸仿佛越在慢慢靠近。 粉丝……一脸懵逼。 “我怎么有点不能接受，谁来扶我一把。” “我……大概有点眼花……女主的定妆照上写的是季宁宁没错吧？” “卧槽这帅小伙儿是谁！？” “？？？林升你好意思帅不过季宁宁吗？” “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季宁宁吗？” “给造型师加鸡腿！我宁那么帅炸苍穹的人，早该换这样帅炸苍穹的造型了！” “妈妈对不起你女儿真的弯了啊啊啊啊” “表白我宁啊啊啊啊啊怎么能这么帅！！” “我天我宁猴猴看，感觉更爱我宁了” “谢谢大家夸我老公长得帅，我很开心。” 随后他们迅速地刷起了一个话题#今天我们都是季宁宁的老婆#。 路人看到这个标题，第一反应就是：季宁宁的粉丝真是瞎得越来越厉害了，还老婆呢，哗众取宠……等等这是季宁宁！？居然是季宁宁？季宁宁怎么可以这么帅？ 点开图片的他们迅速可耻地加入了这个邪教阵营：“大家好从今天起我就是季宁宁的老婆了。” 季宁宁的粉丝中，老婆粉得以崛起，占了半壁江山。 其实季宁宁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夸张，虽说气质这玩意儿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对一个人的观感，根本原因还是她原先的长相太普通了，陡然换了截然不同的风格，才显得格外震撼。 这么说也不对。 最根本的原因分明还是粉丝滤镜…… 不过传播得最广的还是第三张：季宁宁坏笑着扯住林升的衬衫，怎么看怎么像风流浪子，林升抿着嘴，隐忍着不说话，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反对派：“wtf我是不是看错了？我升气场那么强居然被季宁宁压了？？” “卧槽什么鬼，看到这一张照片我内心是崩溃的，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感受到了出品方深深的恶意，谁来给我科普一下这个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不能接受为什么我升要接这种剧！还是和季宁宁！！” 中立派：“看上去挺有意思的啊，支持” “只是定妆照有什么可吵的，用电影说话好吗？” “林升的粉丝……服气，真没见过谁家接戏像你们这样挑三拣四的，干脆演一辈子傻白甜精英男好了” “你升为了演好角色没少拼命，就你们这些粉丝矫情，专给人拖后腿” 支持派：“不愧是我宁，支持我宁压倒林升” “季宁宁很好啊，这一对看着挺搭的，期待～” “新cp就此诞生！季林党在哪里！” “大明湖畔的陆队哭晕在厕所……” 等季宁宁回去之后，早就收到风声的小姑娘们顿时步伐轻快地跑过来。可在微博上看见图片是一回事，在现实中看见活生生的、却完全认不出来的季宁宁又是另一回事，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好半天，她们才找回神智：“我去！！季宁宁你居然一言不合就剪短发了！” “啊啊啊宁宁之前在微博上看你发照片就觉得特别帅！真的！你这个造型太赞了！” “妈呀我都不敢相信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季宁宁，我想我已经瞎了。” 第93节 “你可是女偶像啊，把自己弄成这样真的好么？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和我合个影……” “感觉白认识你那么多年！” “早怎么没想到剪短发？看着更变了一个人似的！” 其实比起普通的粉丝，她们当然还是能从季宁宁的五官上找到朝夕相对的那个季宁宁的影子，评价的更多也是适合不适合，并不至于被惊艳到。但她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造型更突出了季宁宁的气质，相比以前来说至少辨识度高了很多。 对偶像来说，辨识度有时候比漂亮要重要得多。 而且这是季宁宁。 即便不考虑蹭热度，小姑娘们也都是喜欢新鲜事物的性子，看到截然不同的造型，不管好不好第一反应就是惊呼，紧接着就是拉着季宁宁合影。季宁宁也不抗拒，或搂着她们的腰，或挑着她们的下巴，总之怎么攻怎么来。 再加上她嘴角边得意的笑……即便是熟知她尿性的团员们，也已经把持不住了。 传到微博上的时候，配字自然都是：“我和我的老公。”或者“你们的老公在我手里。” 粉丝一拥而上： “放开我老公！……啊不，老公放开那个妹子，冲我来！” “word妈，这也可以发狗粮，感觉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 “官方发糖，一本满足。” “怎么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季宁宁的总攻属性呢？其实bloom不是什么偶像女团，压根就是她的后宫吧？” “你们克制点！！大半夜的还要不要给cp粉活路，我还想睡觉呢，现在彻底睡不着了！！” “就喜欢看我团秀恩爱！和外边那些妖艳贱货们不一样≧▽≦” 稍晚一些的时候，季宁宁顺势发了一条：“晚安，老婆们。” 粉丝：“嘤嘤嘤老公晚安！” 一般演员入组之后，在微博上的互动会稍稍多起来。一来的确是有了熟悉的契机，二来也是在体现剧组良好关系的同时宣传新戏。 于是季宁宁这条微博在被粉丝疯狂转发的时候，林升也转了。 fews-林升：谁是你老婆？ 粉丝：“林升这是……真好奇还是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读出了浓浓的杀意，季宁宁你……自求多福……” “哈哈哈哈哈谁让季宁宁到处调戏人，被正主抓住了吧” “我们都知道剧情是宁宁调戏林升哈哈哈哈林升不要这么着急地跳出来，一看就是心虚了” “宁宁：我叫你一声老婆你敢答应吗[doge]” “是我是我！我是我宁的老婆谁都不许和我抢！！” “阿升我是你老婆啊[害羞]” “当然是@fews-陆少阳” 被@多了之后，陆少阳也转了。 fews-陆少阳：你们是不是看走眼了？季宁宁喊的又不是老公。 第89章 陆少阳这条微博才发出来，瞬间就被粉丝攻占了。 “陆队的意思是……喊老公就会承认了？” “我宁终于靠着不要脸拿下了陆队么，可喜可贺23333” “我去，不要啊啊啊，不觉得陆队和季宁宁站在一起很违和吗，明明季宁宁的年纪小不少，看上去却比我们陆队还要大。” “妈蛋。某人年龄不小，粉丝的脸倒是蛮大。我宁才不稀罕和老男人在一起好吗。” “容我强调一句，站cp的请务必分清攻受→＿→” “炒cp的明明是季宁宁和林升好吗，林升粉丝不愿意就算了还想倒打一耙拉我们陆队下水？都是一个团的，天天巴不得队长退团你升上位，这样做有意思吗？” “季宁宁的粉也是醉了，你们愿意给她当老婆就当呗，拖我们陆队下水干嘛，不觉得很侮辱人吗？恕我直言，季宁宁给陆队提鞋都不配。” “陆队人好不愿意说得太直白，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事跟他没关系，请不要联想到他身上，恶意捆绑消费，谢谢！！我们不约！” “有必要上纲上线么，陆少阳和季宁宁的关系一直挺好的，朋友间互相开个玩笑怎么就有人玻璃心非得人身攻击不可？” 各路人马吵成一团，各有各的立场和说法，除了直接在微博上喷来喷去，私下当然也在群里迅速组织起来。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陆队就是想调侃调侃，捧一捧林升的新戏。就他家粉丝最矫情，不领情还要倒打一耙。” “群里的各位发言的时候都注意一下，不要用过激的表述，不要恶意去踩别家，不要让人觉得陆队粉没素质。” “我们需要强调的是‘陆队的原意是季宁宁说的老婆不可能是他’‘季宁宁和陆队只是好朋友’‘季宁宁是陆队的粉丝，陆队的粉丝都管陆队喊老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发挥，但不要另外联想。” “不要拉cp。不要拉cp。不要拉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觉得萌不萌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给偶像招黑！” “发微博的时候可以加上tag#陆少阳是我老公#” 这个群还算是有理智的，知道这个时候越掐只会越乱，不仅无助于帮偶像洗脱污名，更只会让路人见到一片乌烟瘴气，率先对自家偶像留下难以洗脱的糟糕感觉。 她们也知道要把事情往玩笑上面引。 既然是玩笑，当然都是过度解读的人的错。 但就在粉丝慢慢有组织有纪律地刷起话题时，有人发现——季宁宁回复了陆少阳，而且带了这个话题！ @bloom-季宁宁：我喊你一声老公你敢答应吗#陆少阳是我老公#@fews-陆少阳：你们是不是看走眼了？季宁宁喊的又不是老公。 粉丝：“……啊啊啊这时候季宁宁还跑出来添什么乱！”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则更让他们绝望：两人居然聊上了…… @fews-陆少阳：你喊一声试试。 @bloom-季宁宁：你让我喊我就喊，我多没面子。 @fews-陆少阳：你不喊我就喊了。 @bloom-季宁宁：你倒是喊啊？ @fews-陆少阳：老公。 @bloom-季宁宁：……喊谁老公呢？ @fews-陆少阳：哎呀，手抖忘带话题了#陆少阳是我老公# 粉丝：“……” 他们以前看到的，公开恋情的都是一段简短有力的公告，哪有这么频繁的你来我往；隐瞒恋情的更是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生怕网友察觉出不对。所以像这两个…… 即便少数cp粉强行认为是在发糖，大多数粉丝都开始觉得，季宁宁本来就是陆队的粉丝，出了名的不要脸，陆队也就是一贯的自恋。哪里有一点粉红泡泡。 算了，一看就是低龄儿童在闹着玩儿而已，也就他们这帮粉丝操碎了心，真当回事。 于是很多刚才还掐得热热闹闹的粉丝都散了，虽然还有很多坚守战线，其中不少人都选择了叛变，刷起了一个新的话题#有一种友谊叫陆少阳和季宁宁#。 “最开始季宁宁还只是个在团里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垫底偶像，也不被人喜欢；陆少阳则来自红遍亚洲的偶像天团，粉丝一人一口唾沫能把季宁宁淹死。谁也想不到这样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人会成为好朋友，正如谁也想不到十七岁的季宁宁能够从困境中艰难地爬起。” “因为季宁宁的心中始终燃烧着一个信念：她要成为一个不输于陆少阳的偶像。陆少阳对她来说，既是良师，也是益友。她始终仰望着陆少阳的背影，乘风破浪，高歌猛进，直至终有一日能与陆少阳并肩而行。” “两个好朋友将各自带领着最强男团女团，携手开创娱乐圈的偶像盛世，证明给所有人看什么才是一个出色的偶像！” “娱乐圈也有情，娱乐圈也有爱，陆少阳和季宁宁用他们深厚的友谊谱写了一曲娱乐圈神话，历史将永远铭记他们……” ……差不多是实话，但季宁宁怎么总感觉她这辈子和鸡汤风就脱不了关系了？ 其他艺人更是一脸懵逼：好不容易有了个煽动双方粉丝掐架的理由，结果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还友谊？怎么其他人认都不认识你们都能拉cp，到陆少阳季宁宁这里就变成纯纯的友谊了？你们摸着良心讲讲说这种话有人相信么！ 无论如何这两人仍是一直躺在热搜上下不去，把一帮近半年已经看烦了季宁宁的艺人气得够呛。 连远在法国的薛川都关注了这件事：“少阳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次陆少阳仍表现出了一贯的坦荡，这是粉丝一如既往对他分外放心的原因，也意味着哪怕是薛川都无法从他嘴里问到多余的信息。 不是陆少阳连他也想瞒着，而是陆少阳在他认为的小问题上，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那样的顾虑。 薛川索性去问另一个当事人林升。 结果林升特别淡定：“什么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不觉得陆少阳和季宁宁之间……总有点不对劲？”薛川被噎了一下才说，“和少阳交好的女星不少，像季宁宁这样联系密切的实在不多。不仅主动在微博上互动，还是……这么敏感的内容。我知道少阳有分寸，这种程度的互动公关起来也毫无压力。但就少阳这句话来说，我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要么是陆少阳在为恋情公开打预防针，要么就是他在蓄意挑拨什么。而季宁宁的回应，也让我感觉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 相比较薛川的焦虑，林升就显得淡定多了：“我只觉得你脑洞有点大。” 薛川：“……好了，我现在可以确定了，你们两个都有问题。” “你要认识季宁宁的话，根本就不会这么想。就算少阳……喂？”林升愣了一下，才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看着因对方强行挂断而退回到桌面的手机屏幕。 这小子去了一趟法国胆子倒是涨了不少，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薛川莫名有点心虚。但对陆少阳的担心压过了一切，他匆匆又去找胡高岑商量。 胡高岑的行程比他的短，现在已经回到国内了。这会儿正从飞机上下来，躲在没人看见的车厢里，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后座上，本身听得就漫不经心：“小太阳四处留情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吗？” 薛川难得板起脸：“少阳什么时候四处留情了？他是很少拒绝别人，但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拎得清，从来不玩暧昧。你看这么多年他传过什么绯闻了？除了强行碰瓷的……” “那你担心什么？”胡高岑仍是满不在乎，“难道你觉得陆少阳被季宁宁迷得神魂颠倒理智全无？疯狂地在微博不计后果地向季宁宁示爱？接下来还要告诉全世界他爱季宁宁一辈子？” 薛川：“……不可能。” “那不就结了。”胡高岑随手捞了本书盖在脸上，懒洋洋道，“你想想小太阳那个注孤生的性格，再想想季宁宁那张注孤生的脸，就知道根本没什么好操心的……” “……”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薛川必须告诉也许并不关注季宁宁动向的胡高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季宁宁换造型了。” 胡高岑满不在乎：“换呗，换造型有什么可说的，我的造型加起来能绕地球三圈……” 薛川恨铁不成钢地直接拿了《卧底》剧组的定妆照甩给他看。 胡高岑：“……” 片刻最后，薛川看见胡高岑跑去群里发话：“我已经站定季林不动摇了，小太阳你行行好，不准拆我cp！” 薛川：“……” 林升：“……” 第94节 陆少阳：“还用拆么，你站的cp根本就不存在。” 胡高岑：“……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管怎么说，《卧底》理所当然又让人意外地在毫无波澜中顺利开机。 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樊导往往格外严格。尤其是男女主的对手戏，这在整部电影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因而在其他人都觉得还不错的情况下，他硬生生喊了好几次ng。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一直皱着眉这样说。 林升和季宁宁都是好脾气的人，导演想推翻重来他们就听话地重来。只是问题到底出在哪，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樊导干脆把所有人一起好好看看之前拍摄的画面，争取把症结找出来，对症下药。 现场的工作人员便跟着又看了一遍。他们的反应普遍是：“挺好的啊，没问题。” “画面没问题，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樊导再次强调。 他拍得最多、也是最出名的还是商业片，最看重的就是画面，只要画面拍得过关，够流畅，够华丽，够刺激，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相对而言，感情并不是他最为擅长的部分。所以在他的片里，男女主角往往看一眼就一见钟情，甘愿为彼此献出生命了。 但也许是年岁增长，樊导反而开始计较起细节方面了。因而像这样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大家的七嘴八舌都被否定之后，有人忍不住说：“今天我们不是和隔壁的《全世界最好的你》在一个地方取景吗，那可是徐导。男主人设和咱们的又有点像，还是顾老师，不如让他们来帮着看看？” 樊导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 但凡知名导演，再怎么有不足都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私下请教就算了，现在拍不下去，不得不去找隔壁的导演来指正，岂不是公然打的脸，承认自己不如他人？ 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电影拍摄每耽搁一刻就是烧一刻的钱，偏偏樊导又不是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去的性子，连先跳过这场他都不愿意。照这么下去根本没完没了，资金再充足也不带这么烧着玩儿的。 因而在大家的怂恿下，他略一思考就咬牙道：“去把老徐和顾泽远请来！” 徐导是隔壁的导演，擅长拍文艺片，对感情的刻画是出了名的细腻，细腻到主角喝杯茶都能给个长镜头折射出复杂的内心世界，细腻到已经自成流派，没少在微博上被人模仿着吐槽。 而顾泽远经验丰富，肯定能比本剧组这两个年轻人在演员角度上看得更加犀利。 把人请来倒是没费太大工夫，隔壁剧组进展顺利，又隔得近，打声招呼就来串门了。就是忍受老朋友的戏谑实在让人不爽，樊导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把对方给丢出去，而是老老实实地领着对方将拍摄画面重新看了一遍。 徐导不愧是文艺片出身的，很快摸着下巴说：“两个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啊。” “眼神？”樊导有点不能理解。 倒不是他拍戏完全不注意眼神，而是没有徐导这么敏感。 “林升的……太克制了，杀气不够。宁宁的轻佻有了，霸气也有了，但最关键的‘喜欢’没有啊……” 一番话说得两个主演都沉默了。 男主作为警察的确是正直无比，对女性十分照顾，不敢动手伤人。但被调戏这点是对他自尊心的极大挫伤，所以这里要表现出羞愤，尤为重要的是“愤”，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完全没有。 这个度很难把握。 林升的演技毕竟有限，的确难以用一个眼神彻底地诠释。 季宁宁……她看着林升身上满屏的[舔舔我升prprprprprpr]，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实际她也试着关过弹幕。可林升那张性冷淡的脸，即便不像平常那样完全一点表情都没有，而是随着剧情的发展带上了正气、愤慨、不满、紧张……没有区别，还是林升啊。 季宁宁入不了戏。 或者说，看着这样的林升，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好看是好看，但根本不是她欣赏的那一款啊。 即便顾泽远都夸季宁宁有灵气，可以看出她在演戏方面局限性仍是非常大。她只有在恰好遇上了对的情绪时，才能“演”得出来。 像《招魂》那样完全契合的毕竟是少数，后来《乒乓》没有了导演严格要求，她的水平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到了《卧底》，其他方面标准并不低，人设也符合季宁宁，偏偏因为对着林升，季宁宁演起来总差那么一点火候。 “泽远你去给他们试一个。”徐导想了想，说。 顾泽远也不推辞。他并没有看剧本，只是看了一遍两位主演的表演，就凭着自己的理解上阵。 他饰演男主，自然还是要找个女主和他搭戏。 季宁宁当仁不让。 只是顾泽远这张脸……季宁宁看着依然是出戏，她对顾老师的崇敬这辈子都没法抹除，大概永远都演不出“喜欢”。 然而季宁宁掉链子，顾泽远却不。 他是个专业的演员。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喜欢不喜欢，只要进入角色，他就会喜欢。 于是在季宁宁如同剧本中所要求的那样调戏顾泽远时，不小心被她压制的顾泽远愤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季宁宁忽然被震住了。 顾泽远的脸上明明是刚直不阿、宁死不屈的坚硬，可他的眼睛深处的确翻涌着压抑的血色，仿佛片刻间就要反杀季宁宁，仿佛他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反差之下愈发让人为之震慑，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季宁宁甚至因此意识到，即便披着这身警服干着最为光荣的事情，这个人的内心也不是一片光明。 就像女主混迹在毒贩中，偶尔也会迷失自己，觉得这才是她的栖息之所。 也许一念之差，他们也会成为毒贩那样糟糕的存在。 但终究他们还是克服了。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所承担的也不同。 这就是……演技啊！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类的复杂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能让人联想出也许比电影主题本身更为深刻的内涵，在顾泽远这样已经超神的前辈面前，季宁宁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战五渣。 虽说他们一个影帝一个影后，听起来差不太多，实际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顾泽远在国际上都拿过奖，她……好歹也是当年的国民女神，和一帮小年轻拼来的国内一个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有没有掺水分的奖…… 出于对顾泽远的崇敬，季宁宁强烈要求：“顾老师能演演女主让我也感受一下吗？” 顾泽远：“……” “顾老师的表演真是太让人震撼了，有了顾老师的珠玉在前，我一定受益匪浅。”季宁宁星星眼。 “我也想看看，顾老师还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惊喜。”林升看得若有所思，也跟着起哄。 徐导也起了坏心：“泽远你就试试，你的确从没演过这样的角色，对你来说也是一个突破。” 顾泽远：“……” 演技再好，也不带直接让人反串的…… 但顾泽远一贯是导演说什么就努力做到完美，即便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还是二话不说上了。 这次跟他搭戏的是林升，这次……强烈出戏的也变成了林升。他看着顾泽远那张英朗的脸慢慢染上了轻佻的笑意，慢慢俯下身身作势要亲他，在他挣扎之际强势将他推倒在地。尤其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真的在瞬间蒙上一层朦胧的爱意……林升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许他本应被顾泽远的敬业与实力感动，受到鼓舞一同彪演技，可正因为对方是他极为尊敬的前辈，林升的表情裂得更加厉害。 等到这场折磨终于结束，林升即便克制着没有一下子瘫软在地，看上去仍是冷静无比，实际推眼镜的手已经在微微发抖…… 难得看到这样场景的陆少阳必须端着高清摄像机忠诚地记录下来！ 于是一撇头看见这个熟悉的坏家伙的林升道：“这人是谁，剧组怎么随便就把陌生人给放进来了？” 林升平常十分平易近人，从不说话如此刻薄，加上剧组谁不知道他们关系好，现在看着都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反差萌，不由好笑地解释：“这是你的好兄弟陆少阳啊。”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林升冷漠脸。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季宁宁，她看到陆少阳的时候已经习惯性痴汉笑了，正好林升就在旁边，她还贼兮兮地捅了捅：“陆队要来你怎么不早点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呀。” “让你有心理准备？你看我像是有心理准备的样子吗？”林升斜睨她。 季宁宁捧脸，仗着自己年纪小使劲耍赖道：“不管，都是你的错。” 这幅模样落在一旁的顾泽远眼中，立马敏感地指出：“这样的眼神就很不错。” “咦？”樊导想了想，招手将两人叫到面前，仔仔细细地研究他们的眼神。 季宁宁不由感觉亚历山大……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陆少阳的喜欢很大程度上正是这样一种表演式的喜欢，即便在这段时间的潜移默化中她对陆少阳的确产生了好感，本质上和她对林升的也没太大区别。 这让季宁宁在经验丰富的樊导，尤其是徐导面前，甚至不敢去看陆少阳。 第90章 季宁宁不得不担心。 倘若两位精明的导演发现了她对陆少阳抱有的虚情假意，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对身边人利用高于感情的小人。这不能说错，但在他们还没有对季宁宁彻底产生好感的情况下，人设的崩塌只会让他们从此对季宁宁敬而远之。 要是季宁宁在《卧底》剧组里从最开始就得罪了导演……之后根本无法想象。 然而这幅模样意外让徐导点起头来：“喜欢倒是有了，但是害羞得过分了，这个角色的喜欢应该表现得强势一点。” 樊导便指挥：“宁宁你把头抬起来，直视少阳的眼睛。” 导演的话季宁宁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她只得硬着头皮抬起，为了不露怯她还故意狠狠瞪着陆少阳。 “凶过头了，表情再柔和点。” “……别那么僵硬，放轻松。” “笑一个，季宁宁笑一个。” 季宁宁被两个导演加上顾泽远林升和其他人在一旁七嘴八舌的指教，弄得头大不已，本来就不能精确掌控的面部表情调整来调整去，脸都快僵硬了。 陆少阳虽然全程轻松应对，笑意盎然，也被批评了：“少阳你这个角色设定不对啊，你不能掌握主动权。” “你不能直视宁宁！快，低头！” “别瞎指挥，低什么头，你应该感觉被羞辱，死死地盯着宁宁。” 不过陆少阳和季宁宁这种演戏纯靠天赋的人不一样，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即便比不上刚才的顾泽远那样纯熟深刻，但在完全符合导演要求的情况下还算自然，这样的演技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季宁宁看到他这样陌生的表情，心里反而说不出的一凉：难怪陆少阳不爱拍戏。她认识的陆少阳从来是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轻松自如的笑容更仿佛成了他的标志，怎么可能……会有被人压制到无法反抗的时候。 即便是演戏。 即便都是假的。 这样想着的季宁宁莫名也跟着飙演技，一鼓作气过了这一段。 将陆少阳压在身下的时候，她想起她曾几次这么近地看过陆少阳，却从未见过陆少阳这样惊慌又羞愤的眼神，这让她反而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想要征服的快感。 他看上去那么骄傲，却没什么了不起的。 第95节 至少在这一刻，他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简单来说，一个字：爽！ ……季宁宁终于有些明白女主的感受了。 但她说不清是自己的灵魂从身体剥离出来，冷眼看着两个陌生人在演绎着陌生的故事，还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见了这一幕的林升不由向导演进谗言：“现在换角还来得及，就让陆少阳来演吧。” “怎么可能，都官宣过了。”樊导笑道。 季宁宁跟着起哄：“林升和陆少阳的身形差不多，光p脸和名字难度不大，连组合名都不用换……” “你就这么想和陆少阳共演？”樊导揶揄她。 季宁宁娇羞捂脸：“嘿嘿嘿嘿嘿。” 樊导：“……够了，你要是时不时给我这么来一次我可受不了。你放心，林升很好，我绝对不会临时换陆少阳的。” 如此折腾一番后，《卧底》剧组终于千恩万谢地送走徐导和顾泽远，继续自行拍摄。 陆少阳仍是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 经过了顾泽远和陆少阳的模拟，他们大体上都找到了感觉，虽然相较之前还是稍显稚嫩，看上去的确好了太多。 不过樊导满意之余，还是忍不住感慨：“要不是顾泽远年龄不合适，我都想直接把人挖来顶替你俩了。” 居然还是两位一起顶替…… 被嫌弃的林升和季宁宁：“……” 就算顶着偶像的名头，他们两个强烈的自尊心都驱使着他们卯足了劲钻研剧本，将自己代入剧情当中。 即便不是如此，两人的绯闻仍旧传了出来。 绯闻这种事情，绝不会因为双方当事人是偶像、乃至明确摆出了不能恋爱的态度，媒体就会对此敬而远之的。甚至越是当事人表现得冰清玉洁媒体越爱搞个大新闻。 事实上，以往所有剧组里男女主几乎都会传出绯闻，fews是这样，bloom也是这样。 有时候是媒体捕风捉影，或者观众脑洞太大。 有时候是剧组需要借这种毫无成本的方式炒热度。 尤其之前季宁宁接的剧，《招魂》里男性角色都少，《乒乓》里魏苏苏没有感情戏，大家的焦点也在沈迎夏和崔奉之间；现在戏里戏外她都没少调戏林升，新闻媒体怎么可能放过她？ 总而言之，绯闻并不是绝不容触碰的隐私，在当事人没有明确说明的时候，熟知套路的吃瓜群众都能轻松地看待。 不过，往往等他们接受乃至认定荧幕cp之后，当事人顺理成章走在一起后他们也只是喜大普奔…… 就算是偶像也是一样。 此时，网络上自定妆照风波后理所当然又一次闹翻了。 bloom中支持派：“林升和我宁看起来也不错，很让人放心，在一起在一起。” 中立派：“炒绯闻真是够了，也没看谁真在一起了，大家都懂的。话说回来，为什么拍戏的时候只要男女主角稍微关系好一点就是恋爱？难道非得天天吵架媒体才能心满意足？” 反对派：“不！！！我不能接受！！我老公是我的，跟外边那些妖艳贱货没有关系！” fews中支持派：“季宁宁其实挺好看的啊，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漂漂亮亮的花瓶吧。我就觉得阿升要是真跟季宁宁在一起也挺好。” 中立派：“以前林升也不是没跟别人传过，哪次成了？也就粉丝话多，长得好看嫌没能力，有能力又嫌长得不好看，虽说阿升的确值得好看又有能力的，每次都踩合作的女演员有意思吗？说老实话，粉丝看偶像的女朋友就没有能看得顺眼的，但只要是阿升自己的选择，再怎么样我都会祝福，也只能祝福。” 反对派：“卧槽季宁宁？？是在逗我吗？我升又不是眼瞎，粉丝不要随便yy好吗！！！” 内战派：“就问一句上次强行甩锅给陆队的林升粉打脸不打脸。” 吃瓜群众：“都是套路，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林升还算好的，毕竟不经常演戏，薛川才是绯闻小王子，女神收割机啊233333” “不过说真的，完全没法想象fews找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啊，总觉得得是天仙粉丝才会同意吧？” “想太多，天仙都不够格。” 但不管网上吵成什么样子，现实中的季宁宁和林升是这样的—— [卧底剧组微信群] [季宁宁 发了个链接：快来和我一起搓麻将呀～] [林升加入房间] [樊朗加入房间] 季宁宁：三缺一！快来人！ 江小琴：来了来了来了带我一个！ [江小琴加入房间] [游戏开始] 楚涵：来迟了一步，只能等下一局了qaq 洛庆全：……你们天天在游戏里搓麻将，你们的粉丝知道吗？ 粉丝当然不知道，但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即便麻将只需要四个人，也不是每时每刻有人想来就能凑齐人的。为了满足大家的牌瘾，季宁宁又开了个群[来呀快活呀～]，并将bloom里和《卧底》剧组里感兴趣的拉了进来。其他人也效仿她拉熟人，比如fews。 以至于大家很快发现，大多数时候都在的陆少阳俨然成为了制霸麻将群的王者。 ……当输赢变成了定数，绝对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因而进了房间之后发现有陆少阳，很多人就会选择：“哎呀，导演刚好叫我有事，我先走一步。” “肚子忽然疼了起来，不好意思我退了，你们打吧……” “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我得去接。” “今天怎么回事，都中邪了？”看到大家这反应的季宁宁一边鄙视，一边进了房间……然后，“啊，我姨妈来了，我得去厕所看看，你们先。” 陆少阳却叫道：“季宁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然而正因什么其他内容都不带，季宁宁根本读不出陆少阳此刻的情绪。 也许是不满，也许是……杀气。 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仿佛她和陆少阳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她不敢看陆少阳，陆少阳却在沉默中深深凝望着她。 正在季宁宁犹豫着要不要当做没听见直接甩手走人的时候，陆少阳又说了句：“你可以把你姨妈也拉进来。” 季宁宁：“……”好……好冷！ 当然，就像《卧底》剧组的人实际忙于拍摄，很少有搓麻将放松心情的空闲，陆少阳也并不是真能闲到时时刻刻人都在麻将场里候着。 亚巡的事情陆少阳作为队长，算是最主要撑场子的人，好在fews经验丰富，陆少阳也不至于忙得焦头烂额。 因而，毫不知情的粉丝，脑补出了一堆陆队一心扑在演唱会上的小故事，比如吃饭都在想着具体细节，做梦都是为了激发灵感，于是天天感动得五体投地在微博安慰陆少阳…… 总之，fews亚洲巡回演唱会的首场演出最终在四月底于广州开始。 由于档期问题，剧组的人一向来来回回，使得剧组每次都是打乱顺序一场一场分别拍完之后再拼在一起。极端情况下，对手戏都是剪辑出来的，更别说单独的部分了。 因而，走了林升根本没有影响，《卧底》的拍摄并不会因此耽搁，季宁宁还得留下来继续她的部分。 直到五月份的上海场，季宁宁才得以抽空去围观。 票还是黄梦姗抢来的。 季宁宁对于抢票之类的活动一窍不通，但小姑娘们最擅长这些了，尤其是黄梦姗这种日常就是蹲点秒杀的人。她十分给力的从广州场抢到北京场，乃至之后的马拉西亚、新加坡、日韩等等，其中有部分还是前排的好座位。 知道之后的bloom粉：“……忽然感觉自己枉为粉丝。” “能不能安静做一个偶像，粉丝就让我们来做吧orz” bloom自从随着事务所并入华昌公司旗下后，待遇就有了质的飞跃，想要支付起这笔开销并不困难。但大家还是深深觉得黄梦姗手头紧张并哭着要给她送钱——她们都是fews的粉，能有坐前排看演唱会的机会，还不是昂贵的黄牛票，必须去啊！ 最后经过多方协调，看上海场的有：季宁宁、龚紫、柴蔚。 bloom现在知名度不低，但演唱会现场人太多了，关注点又都在舞台上，至少演唱会全程她们几个还是十分安全的。 因而她们也像普通粉丝那样投入进去，热情地摇晃着荧光棒，不断地扯着嗓子高呼。 灯光灭了，现场却是一片星光的海洋，使得最终伴随着明亮灯光出现在舞台上的fews如同皓月一般。 但对于陆少阳的粉丝来说，他不是皓月，他是太阳。 ——皓月尚可观赏，烈日却灼热到不可逼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我已经脑补开小剧场了： 宁宁：顾老师你看我演陆队的迷妹是不是超像！ 顾师兄：你那点演技我一眼就看穿了→＿→ 宁宁：我可是影后╭（╯^╰）╮ 顾师兄：（一个慈爱的眼神） 陆队：嗯宁宁演得最像了，再演一个看看=v= 第91章 没看过演唱会现场的人似乎永远不能理解在场的粉丝为何会那么疯狂，如同邪教组织的成员一般动作整齐划一、不时又哭又笑。 不过类比一下也很简单：就像在电影院看3d和在电脑上下了资源看，体验会天差地别。 那样的气氛，一定要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得到。 而对于fews来说，录音棚中和舞台上同样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准确地说，或许对所有的歌手来说都是如此：舞台就是他们赖以生长、赖以发光发热的地方。 因而季宁宁 第96节 第一回看着这样的陆少阳，似乎终于懂得舞台对于偶像的意义，尤其是对于陆少阳的意义。 ——他这个人，就适合和人保持着这样微妙的距离。 坐在现场的所有人看着他，都感觉和他那么近，为他的一举一动欢呼雀跃，实际终究还是触碰不到； 他看着台下那些发亮的眼睛和荧光棒，同样尽情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们看，对他而言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值得他倾尽所有来对待。 因为他们是偶像和粉丝。 就算手与手之间能够瞬间密不可分地贴合在一起，他们仍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有人尖叫的时候，bloom这三人当然也跟着尖叫。 声音混在人群中，或许一般沉浸在演唱会中的粉丝根本不会注意，但原本就是被抓来凑数，又坐得很近的陆诗琪听着耳熟，忍不住偏头一看。 “季宁宁？” 她轻轻的声音落入嘈杂的声响中，没有任何人听到。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底下连喊了几回安可，最终fews还是在粉丝的留恋不舍中退离了舞台。 意犹未尽的粉丝们有不少坐了许久才离场，感受到自己和业内大拿间有着天差地别的bloom三人更是如此。 这也给了陆诗琪机会。 她们原本就坐得靠前，退场的时候不怎么引人注目，陆诗琪又正好坐在她们离去时的路上，因而她很轻易地就拦住了三人。 之前的陆诗琪一直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这会儿陡然抬起，把毫无所觉的三人吓了一跳。不过陆诗琪很快就扬起灿烂的笑：“季宁宁？” “你认识我？”季宁宁问。 陆诗琪兴奋地点了点头：“我是乒乓粉啊，你演的魏苏苏超赞！” 这倒是实话。即便大家提起魏苏苏的时候没少黑季宁宁的演技，在这个方面陆诗琪却不怎么在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陆诗琪正是支撑起无数烂片的那类观众，因为她看剧完全不挑，只要刚好在她有空的时间段放了，再烂她都能一边吐槽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下去。 所以对阅烂片无数的陆诗琪来说，《乒乓》简直是一股清流…… 剧情修改之后的魏苏苏开朗乐观却从不盲目自信，有实力却从不毫无缘由地四处炫耀，加上四处怼人笑料不断，有了她的存在之后的国家队分外愉快而和谐，而在赛场上她的沉着冷静与稳定发挥更是给所有人注入的一剂强心针。 也让陆诗琪对她十分青睐。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眼睛只是不由自主地盯着认识的季宁宁看；但到后面，几乎是捕捉到魏苏苏的身影，就再也不动弹。 可惜《乒乓》不长，一天两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放完了。那之后意外有些看不下接档剧的陆诗琪只得重新刷了几遍，越刷越觉得季宁宁看着顺眼，戏外给人的感觉也很有趣。 即便季宁宁不想太依赖弹幕，若是真因此把所有弹幕全关掉不看……这种讳疾忌医的行为也太幼稚了。 不过陆诗琪此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真的是季宁宁，她也来看演唱会了】 【看之前的反应，她好像是真的喜欢陆少阳】 【票不会也是陆少阳给她的吧？看不出来陆少阳还挺行的啊！】 季宁宁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被陆少阳的粉丝逮住来看演唱会，还误会票是陆少阳给她的。 这不是问题。关注bloom的人中很多都知道她们来看演唱会了，不需要额外解释。 唯一让季宁宁意外的也不是fews居然还有这么小的粉丝，而是这孩子家庭条件充裕到可以坐在演唱会的前排，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身边连一个陪伴的都没有。 这毕竟不是季宁宁可以操心的部分，不过她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柴蔚已经看着四周围光溜溜的座位惊讶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待会儿也要一个人走？你爸妈都不担心你吗？” 【担心有什么用，他们根本没空陪我来看演唱会……】 【我也不能总给他们添麻烦啦，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的】 【实在不行，也不是没人接我】 这么想着，陆诗琪乖巧地说：“我哥工作完之后会来接我。” 小姑娘们原本同情心就重，看见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更是母性泛滥，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的父母好好疼她一番。因而柴蔚听了仍有些不放心，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季宁宁和龚紫也还在等着，她的脚仍像是扎了根一样，半步也挪不开。 好在龚紫很快也跟着小声抱怨：“这怎么行，谁知道你哥什么时候工作完。难道就让你一直等着？这样的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也怪季宁宁正好跟着两个脑子不想事的家伙过来。不过她俩善良的发言顿时拷问了季宁宁的内心，再怎么说她都已经知道了这是个没有父母照顾的可怜又坚强的孩子，就这么把人丢在这里的确说不过去。 “要不我们陪你一起等吧。”季宁宁开口提议。 柴蔚和龚紫闻言猛地点头。 三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真诚。 陆诗琪眨了眨眼睛。 陆少阳一直将家人保护得很好，陆诗琪又并非陆家的亲生女儿，不仅外界少有知道陆诗琪存在的，陆诗琪也鲜少接触真正的娱乐圈。 只是从小见着陆少阳一路辛辛苦苦地走过来，陆诗琪不免有了些抵触心理，认为这个圈子自身就是个吃人的妖怪，浸淫其中的、尤其是打拼到高位的，少有单纯无辜的人。 可眼前的三位偶像，现在并非还是走在大街上都没人认得出来的普通明星，却对她这个陌生人都愿意耐心相待……陆诗琪找不出她们需要作假的理由。 ……本来陆诗琪根本不需要她们提供帮助的，此时也难得心软，说：“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我一定会跟我哥好好夸你们的。” “这就不用啦，”龚紫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陆诗琪撅起嘴巴，看着十分委屈，却没有反抗，更是萌得龚紫控制不住自己的魔爪，“只要你平安无事地回去就好了。” 此时现场的观众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一行四人终于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鉴于bloom和fews还算是同行，看问题的角度和一般的粉丝不同，兴奋的点更为专业，因而比起其他小女生抑制不住的叽叽喳喳，三个原本就画风不同的漂亮姑娘看上去更加画风不同。 再带着一个萌萌哒小学生，时不时为了照顾她低头说会儿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也许正是这样，让蹲在外面等着报道fews亚巡上海场的记者们注意到了她们：“你们感觉fews这场演唱会怎么样呀？” 柴蔚：“超赞！感觉可以爱一辈子！” 季宁宁：“看完之后特别想让陆队嫁我！” 龚紫：“嗯，一级棒，不过我最喜欢的偶像团体还是bloom，尤其是ter季宁宁……” 反而是陆诗琪保持着高冷状态：“还行，比想象中出色。” 记者：“……”这帮粉丝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事后，天真的电视台在报道fews上海演唱会的盛况空前时，居然一本正经地完整保留了bloom的采访片段…… 毫无心理预兆陡然看到这一幕的粉丝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了我团。” “我团总是有特殊的上新闻技巧。” “23333其他捆绑fews上头条的艺人都弱爆了” “这才是正确的追星方式，希望某些企图装粉丝蹭我团热度的人都好好学学” “我去，bloom居然也看演唱会？” “何止看演唱会，bloom那个黄梦姗简直是抢票神器，超想和她做朋友（手动再见）” “啊啊啊啊啊之前bloom就坐在我身边啊！！！我还在想现在fews的粉丝颜值怎么这么高！肠子都悔青了！” “羡慕能抢到前排的，手残党默默流泪” “啊哈哈哈哈哈龚紫花式表白我宁，干得漂亮” “龚紫是世界第一的bloom团饭啊，大家都不要跟她抢”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外面的狐狸精迷惑了！你看看我呀，我才是最爱你的人！@bloom-季宁宁” 有共同话题的人互相之间都带着滤镜，以至于这么一报道后，很多fews的粉都变成了bloom的路人粉…… 然而此时，已经被采访惯了的bloom根本没打算继续搭理记者，自个儿开开心心拉着陆诗琪去吃冷饮。 五月的天气正适合吃冷饮，冰凉的雪糕塞进嘴里的感觉简直从头爽到脚。然而对小姑娘们来说有一个大麻烦：她们怕给陆诗琪惹事，因而一出场就全副武装起来；但吃雪糕的时候必须摘下口罩。 为防止出乱子，她们都蹲下来偷偷摸摸地扯口罩，并示意陆诗琪用她的小身板巧妙地挡住三个人：“来来来往这边偏一点。” “宁宁你过来点，过来点。” “屁股再缩一缩！” 在她们的叽叽喳喳中，陆诗琪：“……”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吃冷饮不可？ 作为一个真？小学生，和这帮人相处起来真是感觉亚历山大。 好在这帮鬼鬼祟祟的女人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们得以一边吃一边聊。龚紫说：“说起来，我小时候爸妈也不怎么管我。后来我就去当偶像了。” “前后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柴蔚吐槽。 龚紫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雪糕上，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一个人太无聊了嘛。本来我都没想当偶像的，但那时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事务所海选，非要拉我一起，我特别怕失去她就答应了。你们也都知道，那时候事务所想弄人海战术，基本上去的人，只要不是条件太差都选上了。我当然也……” 说到这里她忽然愣了一下，偷偷看了季宁宁一眼。 龚紫对最开始的季宁宁实在毫无印象，但最后能勉强塞进bloom中出道，哪怕是最拿不出手的一个，比起当初那些水平更差的、或者熬都熬不过来的练习生，以及她那个被刷掉的朋友，理所当然强上太多。 但季宁宁毕竟很长一段时间被推在镁光灯前任人责骂，何况那个时候的龚紫也袖手旁观。即便季宁宁现在走得风光，谁知道这样的话会不会戳中她的痛处，认为龚紫是在贬低她。 因而，在确认季宁宁没有反应后，龚紫才继续：“我当然也选上了。但是她……被淘汰了。从此她就再也没理过我。” 回忆起这段故事的龚紫在说到此处时，实在忍不住委屈地鼓起脸。 “还好我很快认识了文文，也有了大家。虽然那时候的bloom没有现在这么团结，更多的是各自组成小团体，小团体间也不见得完全齐心……但仍然拯救了我。所以，当偶像真的让我很开心。” 【幸好我不再是孤单一人】 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会格外渴求包括父母在内所有人的爱，对于认为能够抓住的爱，无论真假都难以放手，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幸好，龚紫生性善良，遇上的又是宋忆文，以至于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成功挺过来了…… 否则，很多时候，人生轨迹往往会因一个很小的误差改变。 顺利成长至今的人，真的何其幸运。 这还是龚紫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谈论她以前的事情，但她说得诚恳，其他两人在唏嘘之余总忍不住去看陆诗琪。 柴蔚是怕刺激到同样没有家人照顾的陆诗琪。好在她看上去神色还算正常。 季宁宁是怕陆诗琪这个外人听了乱说。这毕竟是龚紫的私事，万一有人添油加醋几句惹得当年那个“朋友”跳出来抨击龚紫，处理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陆诗琪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没有大人那样的复杂心思。季宁宁也看得到，唯一让陆诗琪动心的是龚紫口中让她不再孤独的bloom。 一个和那时的季宁宁所见的不太一样的bloom。 季宁宁看着便也动心了。她问陆诗琪：“你想不想当偶像呀？” 第97节 季宁宁这话也不算随便乱说。陆诗琪长相可爱，音色甜美，当偶像的基本条件绝对具备；性格也沉稳，小小年纪就不骄不躁，想必能够在娱乐圈混得开。 但陆诗琪的摇头之快也算是超出了她的预料：“不要。” “为什么？”柴蔚和龚紫都好奇了。 陆诗琪一脸得意：“因为我的理想是混吃等死。” 三人：“……”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理想。 陆诗琪继续强调：“我爸都说了，就想看着我混吃等死。” 她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忧心忡忡的三位小姑娘不好直接教育人，便莫名给她开始科普一些英雄伟人的故事，从凿壁偷光到科教兴国，从爱因斯坦到铁人王进喜，都是些坚忍不拔踏实奋进的例子…… 陆诗琪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陆少阳的电话，以至于在接到的时候她简直要喜极而泣。 【终于来了！】 她压抑着笑意，恋恋不舍地和大家告别。柴蔚和龚紫也挺舍不得她，挨个抱了一圈，还嘱托她注意安全。 由此可见，看脸这个定律，在偶像群体中也不可避免。 要不是陆诗琪长得萌，她们哪里会耐心陪她这么长时间。要知道现在的bloom都忙得不行，连演唱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少有人能够抽出空来…… 蹲得久了，再站起来小姑娘们都感觉脚有些麻木，便一边相互扶着一边笑着目送陆诗琪蹦蹦哒哒地远去。 不过很快陆诗琪又冲了回来。 “怎么了？”季宁宁问她。 “宁宁……姐，”陆诗琪有些犹豫，“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那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啊】 【一点都不想和她一起回去qaq】 【……宁愿和季宁宁一起。】 仿佛被当成备胎的季宁宁挑了挑眉。 其实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陆诗琪说是她的粉丝，态度却始终过于淡定。不说和刚才观看演唱的粉丝比，就算是寻常的粉丝，也少有像她这样的。 更奇怪的是，陆诗琪明明是个懂事又独立的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奇怪又任性的要求。 ……仿佛觉得季宁宁不会拒绝。 当这种理所当然的“觉得”出现在明知道和季宁宁只是初次见面的陆诗琪的身上，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什么事情？”季宁宁问。 “有一个……坏人，”紧迫的时间让陆诗琪有些着急，也顾不得解释，“宁宁姐你信我，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即便能让善良人听见“坏人”就动了助人之心，却不会让季宁宁冒冒失失直接跑过去。 然而那瞬间，她看见了陆诗琪的新弹幕：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又来缠着陆少阳了】 【真搞笑，陆少阳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要对她的人生负责啊】 【如果看到是陆少阳，季宁宁应该会愿意帮这个忙吧？】 【如果帮忙的是季宁宁，陆少阳也不会说什么吧？】 季宁宁和陆少阳的关系很好，陆诗琪是知道的。但在场还有其他两人，陆诗琪不好直接说明，只能含糊其辞，这让她急得脸都红了起来。 “宁宁，你去吧，这孩子一定是很需要你的帮助……”那两人帮着劝道。 陆诗琪见状，愈发仰起脸望着季宁宁，满眼期待。 季宁宁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好。” 闻言陆诗琪终于放下心，唇角弯起，主动握住季宁宁的手，难得乖顺地拉着她慢慢走。 一条街的距离外，陆少阳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地等待陆诗琪的到来。 原本陆诗琪不想跟他一起走，说是正好避免被人发现，实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后来她不知怎么临时又改了主意，拜托陆少阳顺道接她一程。 陆少阳也无所谓。 反正开车的并不是陆少阳本人。毕竟整场演唱会已经将他的体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即便他的笑容并未因此减少，却也实在疲倦到懒散躺在座椅上，插着耳机安静地听着歌，难得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明显抗拒的态度，也让难得有机会见他一面的罗萍不忍心开口打扰，只能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后排陪他等妹妹。 结果，好不容易看到陆诗琪的人影，罗萍正庆幸着可以走了，一眨眼又不见人了。 一车人又得等在这里。 罗萍暗自叹了口气。 陆少阳一向最守时，陆诗琪却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陆少阳是个小天使，陆诗琪却是个小恶魔。 她只是想见陆少阳一面，陆诗琪却总是对她喊打喊杀，仿佛她抢了陆诗琪心爱的玩具。陆少阳因此训斥过陆诗琪，反而让陆诗琪愈发记恨她。 所以陆诗琪才会故意不来见她，把她晾在这里，让她仅仅能偷偷从后视镜中瞥见陆少阳温顺合起的眼睛。 罗萍想要抱怨，又不敢说出口，只能难过地咬住嘴巴，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等待的时间越长，负面情绪越是翻江倒海般来回冲刷她的心房。 她甚至忍不住把陆诗琪放入她永远也忘不掉的记忆中，和那些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又无能为力的人对比。 仿佛生来就是要和她作对的陆诗琪，放在当年即便不是那些将她堵在厕所里殴打、将她认认真真写好的作业当着她的面撕碎、在老师面前搬弄是非给她冠上些莫名其妙的罪名的所谓“同学”，也是那些用冷漠的不忍注视着她、却偏头安心编织着自己岁月静好的梦、仿佛那些污秽的东西一点都沾不上他们的世界的看客。 第92章 小学的时候，罗萍就因成绩拔尖和性格乖顺，没少被老师竖成正面例子来批评班里的同学。她也因此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好一点的，只是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和她保持着距离；坏一点的，则是想方设法地欺负她，还威胁任何试图靠近她的人。 唯一大着胆子和罗平说过话的女孩，第二天课桌里就被塞了一只死老鼠。 从此罗萍彻底被孤立，没有人敢靠近。 她也不敢跟父母说，怕让原本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父母操心，只想着熬一熬，这段痛苦的时光很快就过去。 然而到了初中，却没有任何改善。 因为她已经彻底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懦弱性格，只会低垂着头讷讷不出声，没有谁愿意在她身上自讨没趣。 因为她看上去灰头土脸，又带了点说不出来的阴暗，相貌不出众也就罢了，连一点同龄女孩的阳光活力都没有，怎么看怎么惹人不快。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样的她偏偏幸运地和班里最好看的男生同桌，而且那个男生总是对她笑得特别温柔和善。 小孩子的好恶特别简单而极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班长陆少阳因而在同学间人气非常高，大家都以能跟他走得近为荣。 但显然，和他走得最近的罗萍并不因此得到了大家的羡慕。 而是嫉妒。 谁让她正是大家一致讨厌的人？ 这样一个孤僻寡言的、根本挑不出优点的人，却能和陆少阳走得这么近，理所应当地受到了最多的照顾并成为陆少阳最好的朋友？ 同学们当然不能接受。 原本座位是随机安排的，和不和罗萍交好更是陆少阳自己的选择，同学们哪一个都无法干预，即便心里不平衡也只能听天由命；唯独罗萍……她大概完全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以至于一帮含羞带怯的女孩子互相推搡着只为能和陆少阳说上几句话的时候，陆少阳却因偏头看见罗萍咬着笔杆想不出解法的模样，主动而耐心地开口引导她的思路…… 那些来不及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美好一幕的孩子们，自然恨得咬牙切齿，每每想到都如鲠在喉。 初中生的手段比小学生的更加令人发指，升级的暴力从此在看不见的地方滋生，有时候罗萍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死了之比较好。 但当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陆少阳，陆少阳却仿佛对她的冷漠视而不见，仍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备至；当一群人把她拦在门口不让她走时，陆少阳似乎只是路过一样随意而轻松地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当她窝在家里差点放弃上学的念头时，陆少阳特意拜访了一趟，将他写得认真的笔记留给了罗萍，还说想要早点在学校看见她…… 性格愈发乖僻的罗萍反而更坚强地活了下来。 因为在漫长的初中生活中，不仅有数不尽的暴戾与黑暗，还有这个坐在她右手边、她仰头就能看见对方流畅优美的下颚线的少年。 即便生活中有再多的痛苦，陆少阳总还是对她很好很好的。 即便他实际对所有人都很好，对她总还是多一分怜惜与温存的。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呀。 这是那时的罗萍所能见到的唯一一点星光。 或许这样的想法对陆少阳来说是一种负担，或许罗萍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可他明朗的笑容最终还是将罗萍内心最后一点阴霾驱散。 陆少阳这个人啊，从来不会为难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得了他。 他是真的愿意对罗萍好，哪怕是让人嫉妒的好，哪怕是将罗萍彻底推入罪恶深渊的好。 好到即便是根本不敢奢求世上还有人能够对她释放好意的罗萍，都忍不住妄想能够紧紧攥住一辈子不放。 如果罗萍连世界上最后一分好意也失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就在罗萍的思绪慢慢沉淀回永远无法忘却的岁月，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双手手指紧紧交缠在一起的陆少阳忽然喊了一声：“罗萍。” 罗萍一惊，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差点就从座椅上蹦了起来：“怎……怎么了？” 陆少阳微微笑了一下。 耳机仍插在他的耳中，让罗萍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又忍不住猜测陆少阳这样的态度实际表明了他根本就不想听见任何回答。 他只是单纯想说：“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陆少阳的声音仍是记忆中的清亮动听，却仿佛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愉悦，像是三月的春风里带上了一点湿润的水气和雨后空气中弥漫的青草香。 罗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陆少阳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她只能茫然地看见陆少阳闭起眼睛，隐约又仿佛看见了陆少阳眼底里动人的温柔。 “嗯——不过还是不一样的。”陆少阳仔细回想着，嘴角慢慢漾出了罗萍并不熟悉的笑容。在她记忆中，陆少阳对人的姿态从来都是平等的、明快的、毫无距离感又怎么也无法接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缓慢得像是他只能默默看着谁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人生中，并没有一个陆少阳。” 罗萍一顿。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陆少阳，她简直觉得这句话充满恶意。 像是有人一下子将毫无准备的她推到镁光灯之下，她张口结舌，想说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样幸运，又想说她其实才是不幸到了极点的那个，还想说她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非要将陆少阳强行拉入她的世界的人……半晌却仍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不过陆少阳也并没有理会。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飘忽的声音里藏着小小的难过：“她大概也不需要一个陆少阳。” 第98节 ……怎么可能。 罗萍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尽管她从来不会反驳。她只会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躲在没有人的小角落里翻来覆去地让那些见不得光的故事慢慢发酵。 即便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陆少阳，到底没有经历过，不会懂得那种全世界都与之为敌的感觉，那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无边黑暗。 何况，罗萍不认为有人会不需要陆少阳的好意。那毕竟是生活优渥而美好的小公主们都希望以此锦上添花的东西，她这样总是藏在见不到光的犄角旮旯里的人更不忍心拒绝。 谁不向往光明呢。 就像陆少阳遍布全国的那么多粉丝一样。 咚咚。 敲玻璃的声音猛地将罗萍从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陆诗琪回来了？ 罗萍这么想着，却在车窗摇下来之后，看见了一张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脸，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得分外耀眼。 应该是个女孩子，却剪了短发，看上去有一种独特的张扬自信。 “季宁宁？”陆少阳一愣。 罗萍不喜欢陆诗琪，正如陆诗琪也不喜欢罗萍。 这并不是两个女人天生的互相排斥，而是陆诗琪打心底里不喜欢罗萍这个人。 但不是罗萍自以为的那些她理所应当受欺负的理由，实际上陆诗琪对她的身高、长相、爱不爱说话、有没有特长、在学校受不受人喜欢……通通没有兴趣。当然，她也不是对罗萍的遭遇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而是来自于他人的同情原本就是有限度的。 就像陆诗琪看电视剧，主角再怎么丑闻缠身，这部剧摆在她面前，她还是会看；但片方再怎么卖情怀，内容无趣到比烂片都不吸引人，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归根结底，陆诗琪并不是陆少阳。 她也不是罗萍。 ——遇到困难不知道反抗，遇到机会不知道把握，只懂得委委屈屈地躲在角落里啜泣，等着人来安慰她来为她出头。 要是罗萍年龄还小，无法反抗全世界的恶意也就罢了，可她分明已经是个能独立承担责任的成年人，早就能够从过去中走出来了。 要是罗萍和陆少阳真有某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就罢了，可事实上罗萍只不过和陆少阳同桌过一段时间，和陆少阳那些也许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却能表现得格外热情的同学校友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她的人生和陆少阳根本没有半毛钱，凭什么陆少阳还得救人就到底般地对她的人生负责？ 这般厚颜无耻，自然迅速将陆诗琪对她的容忍消磨殆尽。 举手之劳对于苦痛中的人来说有时可能是救命的稻草，然而旁人原本也没有义务必须施以举手之劳。尤其是对于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人。 即便这样冷漠到近乎刻薄的想法在陆家唯独只有年幼的陆诗琪拥有，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另类。 ——谁没有过痛苦呢。 并不是只有罗萍才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陆少阳曾被人直接从楼上推下，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仍坚持拍戏；季宁宁以前也被网络暴力逼到自杀，可她还不是坚强地挺过来了。 “公众人物”原本就不是他们理所应当强大的理由，而是他们靠着顽强的精神才能成为公众人物。 就连陆诗琪自己…… 谁的人生没有痛苦。哪个像罗萍一样，二十多岁快到三十的人了，一张脸上永远写满了苦大仇深，整天只知道自怨自艾，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靠着赚取的微薄薪水勉强度日。 这样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偏偏被过去束缚住的罗萍怎么也参不透。陆诗琪不狠狠骂她几句已经算是她脾气好了，然而罗萍仍是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惹得陆少阳责怪她作为主人态度不好。 小公举陆诗琪也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脾气不能发在陆家，自然就发在了罗萍的身上。 陆少阳不让她这个主人发，她就找能够发的人来发。 对比之下陆诗琪愈发喜欢季宁宁。同样是逆境中走出来的人，季宁宁的坚韧刻在骨子里，而不是挂在嘴上。 陆诗琪将季宁宁带到陆少阳的车前。 季宁宁弯下腰。 车窗玻璃让她从外边只能看见倒映在上面的自己，看不见坐在里面的陆少阳。陆少阳却可以看见她。于是季宁宁用力敲了敲窗户，对她想象中的陆少阳微笑。 如她所料，车窗很快被摇下来，露出那张熟悉俊朗的面庞。 “季宁宁？”陆少阳一如既往地对她笑。 季宁宁抬眼看了看瑟缩在后座的罗萍，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思绪一下子又平静下来。 虽然很惊讶无意中碰见的小女孩居然是陆少阳的妹妹，也没想到会碰上修罗场这样的狗血戏码……她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陆少阳根本不可能遇到必须她来营救不可的困境，只不过总有人以为他需要帮助以至于为他前仆后继。 因为陆少阳这个人真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罗萍和陆诗琪的冲突，来自于各自的经历和立场不同，而陆少阳则成了她们博弈的焦点。 可她们都误会了，甚至是像季宁宁一样明知是误会也总忍不住误会。 ——实际陆少阳谁也不喜欢，也没有谁会让他感到困扰。 他并不介意帮罗萍一把，也不介意过于早熟的陆诗琪如同当年那些仗着自己年幼就肆意欺压他人的恶人般对罗萍态度恶劣。 他清楚地知道好意并不是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理由。 “陆队，”季宁宁便也摘下口罩，露出轻松灿烂的笑容，“今天的演唱会很棒，恭喜你。” 对于一个歌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夸奖，尤其是对还未从刚才演唱会的热烈气氛中完全挣脱出来的陆少阳。他又是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性子，嘴角顿时得意地高高翘起：“那是必须的。”这样的神采飞扬反而让季宁宁想打击他，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少阳又接着说，“上一场和下一场也很棒，你居然不来看，真是太遗憾了。” 在季宁宁听来，这话当然是赤裸裸的炫耀。 在陆诗琪听来，却无异于邀请。 季宁宁和陆少阳的关系果然好。她暗自瞥见被忽略的罗萍一下子变得愈发灰暗的神色，窃喜不已。 “宁宁姐，”既然已经认定找来季宁宁这个外援是无比正确的选择，陆诗琪当然顺水推舟地想让季宁宁坐上车，“正好今天遇上了，来我们家玩吧。爸爸妈妈肯定也很想见你。” 她笑得单纯无辜，仿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不，她原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再怎么早熟，都掩盖不了陆诗琪只是个小学生的事实。 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生活状况并不能赋予她许多成年人都不见得拥有的情感。她只看得到罗萍因她前所未有而毫无保留的热情，仿若被刺痛一般更深地垂下了头，却看不到她眼底的灰败，犹如将死之人般找不到任何神采。 更看不到她身上充满了戾气的弹幕——来自于罗萍自己，更多的还是身边的人。 季宁宁心里蓦地一紧。 陆诗琪还能拿年龄当做任性的借口，她却不可以。 季宁宁摸了摸口袋。走的时候龚紫塞了她几颗糖，说是路上如果无聊了就给陆诗琪。现在她却要将这样哄小孩的做法用在另一个大人身上。 季宁宁叹了口气，仿佛听了陆诗琪的话一般，走到后面打开车门，却并不走进去，只是弯腰看着罗萍：“嗨。” “……你好。”罗萍小声地说。 她缩着脖子，像只受了惊的小鸟，紧紧地收拢着羽翼，大概季宁宁伸手去碰她的话，她会在瞬间惊慌失措地飞走。 但她飞不走。车内是个逼仄的空间，她已经紧紧贴在了车门上，再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季宁宁欺身上前，瘦弱的身子却如同轰然倒塌的摩天大厦，似乎要将她压垮。 最终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季宁宁的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动作也分外柔和，轻轻拉起了罗萍的手，将什么放在了她的手心。 待季宁宁坦然地抽回身，罗萍忐忑地张开手，才发现是几颗果糖，隔着糖纸她都能闻到水果的清香。 她下意识地又将手慢慢收紧。 “这是？”她惊讶地抬眼看季宁宁，一时连对陌生人的害怕都忘记了。 季宁宁绽开陆少阳式明朗的笑容：“这是礼物。” 想了想，她还冲罗萍眨了眨眼：“是给可爱的女孩子的礼物。” 在她屁股后面目睹一切的陆诗琪：“……” 自从季宁宁走了这么个锐不可当的路线，陆诗琪觉得她连走路都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要和人撕逼的。于是这一路她也分外期待季宁宁碾压罗萍的美好画面。 结果……季宁宁这是在干嘛？ 被陆少阳同化了？ 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想要圈罗萍这个一穷二白的粉丝？ 总而言之：excuse me？？？ 陆诗琪感觉她的小心灵受到了伤害：她好不容易拉到的外援却毫不犹豫地叛变了，现在她的阵营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宁宁姐？”陆诗琪眼巴巴地望着已经退了出来的季宁宁。她内心还有一点小小的期盼，季宁宁只是被罗萍可怜兮兮的外表给骗了，实际相处上一段时间，她就会厌烦这个自以为全世界都欠了她的女人。 谁知道季宁宁根本不给她这个几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坐上车之后，没有任何迟疑地关了车门。 然后季宁宁才后退几步，来到陆少阳的面前，邀功般地说：“我把你妹妹平安送回来啦，是不是特别感谢我？感谢我就别放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就等着哭去吧。” “嗯，谢谢你。”陆少阳点点头。 乖巧得像是罗萍记忆中那个三好学生陆班长。 “宁宁姐。”陆诗琪扶着前面的座椅，拼命地从空隙之间把脑袋往前探。这个时候她真的急得不行了。 季宁宁好笑地从车窗外把手伸进去，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直到陆诗琪捂着额头委屈地坐回去，季宁宁才扭头对陆少阳说：“今天我还有事，之后我们再约啊。”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留下来。 即便她甘愿随着陆诗琪走这一趟，却一点都不愿意留下来。 季宁宁这个人，从来只在公众面前表现得放肆，私底下却最为克制。说着喜欢，却自己掐断了任何发展的机会，始终紧守着雷池一步不敢跨越，连和他多说几句话都像是要耗费她全部精力一般。 ——这个人明明是喜欢着他的。 却理智得不像话。 “好。”但陆少阳最终也只是含笑点头。 说完之后季宁宁就摇着手开开心心地走了，陆少阳也冲她挥手，不过摇上车窗之后他仍是盯着季宁宁的背影直到确认她平安无事地消失才收回视线，扭头平静地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熟悉的地址。 罗萍顿时惊讶道：“陆少阳你……要去我家？” 第99节 “当然是把你送回去。”陆少阳笑道，“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实在太危险，下次千万不要这么做了。” 罗萍顿时讷讷道：“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然后呢？ 罗萍压低了声音，在被陆少阳喝止了的陆诗琪不满的嗤笑声中，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明明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见到陆少阳了。 自从陆少阳放弃学业去当了偶像，从此 对她来说遥不可及，他们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即便她时常能在电视上看到陆少阳，知道昔日那个温软开朗的少年，现在是如何的光芒四射，迷妹遍布全国……那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和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清朗少年是不一样的。 其实，就算他们当年没有交好，作为普通同学的罗萍来看一眼陆少阳，本来也该不容置喙。 然而正因为罗萍很清楚自己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又一向不善言辞，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陆诗琪的咄咄逼人。 她只能低下头，不期然又看到手心的糖果。 她鬼使神差地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刚才那个人……”糖果在舌头上翻滚，罗萍含含糊糊地问，“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明明和她一点都不像，她却忽然有了这样奇妙的联想。 而当陆少阳露出颇耐人寻味的深深笑意时，罗萍莫名也笑了起来：“难怪……啊。” 这样的人怎么会需要陆少阳，她自己分明就是一个“陆少阳”。 这样想着的罗萍心底总有些说不出的怅然若失，而在她察觉陆诗琪一直用嫉恨的眼神盯着她手里的糖果时，更是意外大着胆子将手摊开放在陆诗琪面前。 “要来一颗吗？” 陆诗琪的目光依然让罗萍坐立不安，但想着刚才那个女孩脸上的明媚笑容，罗萍不由自主地强调：“……很甜。” “那当然，是宁宁姐给的。”陆诗琪哼了一声，伸手夺过了一颗，却依然扭过头似乎不屑于看罗萍。 玻璃窗上却倒映出她软化的小脸。 “……谢了啊。” 良久之后，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第93章 实际上，季宁宁并不是刻意想跟陆少阳保持距离。 bloom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基本每个人都忙到不行，连柴蔚和龚紫稍后都要继续奔赴工作，更不用说季宁宁。 虽然她今天请的是一整天的假，但也已经事先和路溪约好了要去探班。 正好季宁宁现在在上海，而之前在综艺里被季宁宁说中的那部路溪主演的偶像剧已经开机一段时间，目前仍在横店拍摄。两地并不远，季宁宁早就算好了顺道去看一眼。 路溪听说了之后一直十分期待，季宁宁怎么可能因为陆诗琪孩子气的置气临时变卦，让路溪失望。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部偶像剧是这个时代的季宁宁不曾接触过的古装片，她很好奇。 和《乒乓》一样，这部剧也是改编自小说。原著发表于知名女性文学网晋江，以其优美的文笔和细腻的感情被无数读者奉为经典，同样的，在时下ip热的浪潮中也没有逃脱。 因而消息一出来，原著粉又是一片哀嚎…… 但这只能让出品方的决心更加坚定。 在剧本还未以画面的形式呈现给观众看的时候，关注的焦点依然是选角问题。这也是较早公布的信息：男主秦睿，女主路溪。 秦睿可谓是如今最当红的小鲜肉，人气旺到不行，好资源同样纷至沓来，一年来头他就没有停止过刷脸，粉丝也是个顶个的疯狂。 路溪虽说没有红到秦睿那种程度，但她早年就凭着一张清纯的脸在不温不火的bloom中脱颖而出，认知度并不低，最近bloom火起来了，她的知名度也一升再升，人气并不比一般的小花差。 关键是长相和气质很合适。 剧组有自知之明：这部剧剧情曲折、服装精美、演员颜值在线而且十分符合小说形象，已经够良心的了，播出来收视肯定不错。 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实在不能强求更多。 因而，即便抨击两位新人演技不过关的很多，大部分路人还是坦诚表示：“主演阵容很让人满意，至少颜值都在线，古装扮相更是美到不行。” “看定妆照很良心啊，和某台最爱的粗制滥造的偶像剧一点都不一样。” “这种剧不就是用来让观众舔屏的么，好看就够了。” “既然知道是新人就不能宽容一点么，谁家不是从新人慢慢成长起来的。等电视剧拍出来再说好么，没准会有惊喜呢？” “呵呵，这些口口声声‘花瓶滚粗娱乐圈’的高冷观众，想必喷同团季宁宁的时候你们都持反对态度吧？” “有演技的黑颜值，有颜值的黑演技，反正总能给你挑出点不好的地方黑，现在的观众真是难伺候” “路溪这么好看又努力的小姑娘还有人黑？？红眼病吧，你需要一根窜天猴！” “有人欺负你家路溪你还不出来骂他们！@bloom-季宁宁” 总而言之，刚一官宣，秦睿和路溪的cp粉就出现了…… “秦睿和路溪简直配一脸啊，冲着这个颜值我也要看下去！” “光看官宣的图我就能舔一辈子。” “已安利给小伙伴，期待正剧。” “美哭！！对两位主演路转粉！” “作为宁宁粉一直觉得只知道看脸的人简直有病，不过路溪是真的好好看啊，从坚定的宁溪党一秒叛变到睿溪＿（：3）∠）＿” “觉得秦睿和路溪谜之相配是怎么回事，莫名希望他们在戏外也能走在一起……” 拍摄过程中秦睿和路溪有没有擦出什么粉红泡泡，季宁宁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到了现场之后，两位主演都忍不住偷偷盯着她看…… 扎在剧组里好不容易见到熟人的路溪雀跃不已： 【太好了，季宁宁真的来了！】 【不……不行，感觉好紧张啊，被宁宁看着都不知道怎么演戏了】 【演得不好宁宁会嘲笑我吗，不过导演还经常夸我来着】 【……对哦，宁宁还是影后，可以让她帮我看看】 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瞥她的秦睿更是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我宁这个新造型果然很适合！近距离看更帅了！】 【颜值高到吓人，要被我宁迷住了】 【我宁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啊不是我宁是影后大人！】 “嗨。”想起自己新造型的季宁宁潇洒地扬手和剧组所有人打招呼。 剧组：“……这人是谁？” “不知道，好像和路溪一个团的，叫季……季什么来着？” “季宁宁？？卧槽我印象中她不长这样啊！” “女大十八变，你们不觉得季宁宁现在越来越好看了吗，想想以前黑她的那些人，真替他们感到脸疼。” “女孩子嘛，找到自己适合的路线，打扮打扮怎么样都不会不好看的。” “这好像是宁宁拍《卧底》的造型，拍完估计就会换回去了。真可惜。” “季宁宁现在是大忙人啊，她和路溪看上去关系是真好……” 能够得到这样的评论，可以说季宁宁到来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但在观摩路溪现阶段拍戏的状况之外，季宁宁还真没想到她一到剧组老毛病就犯了，对人那叫一个热情，把剧组好感度刷得满满当当的。 于是导演在跟她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况下，不知怎么灵机一动：既然女主演是bloom的路溪，后面来个bloom的季宁宁客串，也挺好的。 这样的彩蛋，肯定能给观众惊喜。 季宁宁就这样轻易地进组了…… 就这么直接上的确仓促了些，但比起改动带来的好处，完全不是问题。 照顾到她的档期，自然是从正在拍摄的戏里挑合适的角色。 现在这场戏讲的是自小游手好闲、一不小心误入女儿国的某国小王爷秦睿，被女儿国的女王爷看上，想要强娶回家；而路溪作为女皇的智囊，巧妙地说服了女皇，最终将秦睿救出。 阴差阳错下，秦睿误会路溪是另有所图，两人不欢而散。直到后期他才知道当初路溪为了他险些身陷囹圄，更知道路溪就是他从小就有了婚约的邻国公主，只是因家国覆灭而不得不忍辱负重地蛰伏在女儿国，只待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 季宁宁不可能演戏份太多的角色，但也不能演个毫无存在感的龙套。 最后为她敲定的就是这个炮灰女王爷。 戏份总共只有对上秦睿的一场和对上女皇的一场，不是什么主要角色，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龙套，演得好了同样出彩。 既然如此，演员也不像龙套那样好打发。 但季宁宁运气好，原本无论是不是导演发话，季宁宁二话不说把人的角色抢了，确实有些不厚道。可这妹子好说话得很，在导演最开始把心思动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就自己站出来表示： “我正好觉得我有点把握不好这个角色！快让我宁来演，你们也不用另外出钱补贴我，让我站在后面给我宁拎个裙子就行……” 平日里和不懂事的小屁孩打惯了交道的季宁宁，难得看到这么聪明的人简直神清气爽。 因而她暗自记下了对方的名字：舒宸。 舒宸想得很清楚。 这部戏的主演是和季宁宁同团的路溪，季宁宁个人又无论从哪个地方都碾压舒宸这个不知名的小演员，要是季宁宁耍大牌抢角色，她根本没处可抱怨。顶多是传出去不好听，但季宁宁人红又拿了影后，还甘愿为同团成员演一个小角色……而且演得肯定比舒宸好，观众实在没什么好不满的，骂几句之后没准就被她圈粉了。 与其闹得不可开交，不如舒宸主动退出。 当然，她也不是白把这个机会让出来的，她还是退而求其次捞到了季宁宁身边的一个宫女。 站在季宁宁身边，效果未必演原来那个让人讨厌的女王爷效果差。关键她可以借机卖季宁宁一个人情。 回头宣传的时候，剧组和bloom肯定要炒这件事情，再牵扯出她大度的相让，很容易拉好感。 这样一来，曝光率其实比原来多多了。 第100节 舒宸算得精明，季宁宁也的确不会让她的期待落空。得到舒宸的首肯之后，她就拉着舒宸自拍发到微博上，关注了舒宸并@了她：“感谢女王爷让位=v=” 季宁宁的粉一看到季宁宁发自拍po动态，赶紧抢前排，抢完之后，有的就顺着舒宸的微博摸过去看看和我宁合影的是哪来的小婊砸。 这么一看，很多人就顺手点了个关注。 但舒宸的粉虽然不多，也还是有的。她们早就听说舒宸要在这部剧里演个女王爷，都高兴得不得了：酱油是酱油，可谁不是从酱油发展起来的呢，期待在电视上看到舒宸的女王爷！ 结果，还没开演，就被告知这个角色被季宁宁抢走了…… 季宁宁的粉丝还脸大如盆地跑来吹嘘季宁宁那点拿不出手的荣誉，睁眼瞎般地说季宁宁靠着人格魅力让舒宸将角色拱手相让，舒宸粉一个个气得发抖，狂喷回去不说，还@舒宸表示：“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别怕我们给你主持公道！” “季宁宁再红又怎么样，有理就不用怕她！” 结果苦等半天，只等来舒宸发的一条季宁宁化好妆准备上场的图：“我宁好帅，想帮她拎一辈子的裙子[爱心]” 舒宸粉沉默了…… 舒宸这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而且……她说得没错，季宁宁这扮相的确出奇的很帅！ 大约是王爷作为特权阶级的加成，比起英姿飒爽的卧底女警，女王爷看上去雍容又高贵。 季宁宁本身脸盘大，五官又没有什么特色，化着女性柔美的妆和其他漂亮小姑娘站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显眼，单拎出来，也只能说勉强能看；要是让她去演路溪那个角色，肯定怎么看怎么违和，但女王爷偏男性化的妆容意外适合她，生生将她的方脸与浓眉大眼衬出了英武飒爽。 等到王爷华丽的长袍穿在季宁宁的身上，金灿灿的头饰再一戴，整个人倏然站起来时，贵气逼人的模样完全掩盖了那张看起来仍旧平凡的脸，略长的眼睛朝这边望过来时，眼波流转间的骄傲与寒意直让人想跪下唱征服。 气质这东西真是太神奇了，能把不好看的人硬生生地拉到另一种境界的好看。很多之前黑季宁宁长相的舒宸粉顿时表示要把键盘吞下去。 季宁宁的粉更是要疯了：“我宁今天真心帅炸！！” “宁宁超适合古装！比心！” “天哪想给季宁宁生猴子qwq” “啊啊啊啊啊造型师加鸡腿！！！请务必保持这个风格不要动摇！” “太帅了，我宁真的很适合中性化的装扮啊！性格也像男孩子！” “毕竟我宁是总攻。卧槽，简直攻一脸，我都要弯了。” “……什么都不说了，我愿意嫁给季宁宁[心]” 季宁宁的老婆粉据此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谢谢大家喜欢我老公，请不要大意地夸她，让她继续骄傲下去……” 第94章 长相是天生的，打扮却是后天的。 很多时候，找对了造型、找对了角度甚至是找对了时机，再不好看的人都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想要好看一辈子很难，但想要觉得好看，只需要一个瞬间。 总之导演看了季宁宁这幅模样也满意得不行，又十分相信影后的实力，加上季宁宁很快就背下了女王爷并不多的台词，没过多长时间准备就直接上了。 但拍摄意外事故连连…… 当然，不完全是出在季宁宁身上。 她这个女王爷，纨绔不足，霸气有余，根本不像是个炮灰反派。 这就算了，电视剧中除了老戏骨的表演能拿捏得出彩，基本上没有能完全找准角色感觉的演员，更不用说没有谁不想在镜头前多一点存在感。 问题是季宁宁的气场实在强过头，其他演员在她面前一下子就显得怂了…… 小王爷也就算了，他这角色前期原本就有点欺软怕硬，不然也不会被女王爷欺负到还需要路溪来救他。 虽说秦睿表现得实在太怂，连台词都忘说了好几次，手脚更是僵硬得不行……拍了几次后，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但女皇不能怂啊！！ 这可是女皇！！！ 您可是要痛斥女王爷色迷心窍不务正业并强行拆散她和男主角的！ 到头来在季宁宁面前这么弱气像什么样子？这样的皇帝，一看就是要被王爷篡权的！ 最后不得不将两人原本剑拔弩张的对手戏改成季宁宁低眉顺目地跪坐在地上，女皇愤怒地负手站在窗前，全程只留给观众一个背影……剧组上下都觉得很心累。 女皇也表示很委屈：“我之前跟舒宸对过很多次剧本，完全没有问题，突然换了季宁宁我一下子适应不了。” 是突然换角无法适应的问题？剧组表示……人生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 大体上来说这一天的拍摄还是顺利且愉快的，结束之后季宁宁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破天荒说要请吃饭。 “感谢你们平时对我家路溪的照顾。”季宁宁说。 实际上，也有对她的照顾。 临时让她客串角色，对剧组来说其实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光是安抚舒宸，季宁宁也得拿出这样的态度。 她这样一说，剧组很多人就暗自感叹：“bloom之间的关系果然很好。” “前几天也有其他团员来探班，今天连季宁宁都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们站在一起气氛，一看就是真的感情好而不是作假。” “作假的得走记者前呼后拥，你们看季宁宁就是悄悄来的，助理都不带，作什么假。” “季宁宁那么小气的人，都愿意为了路溪大出血，这才是真朋友啊。” 季宁宁走在前头，笑而不语。 她和路溪的关系的确不错。或者说，这么一个挑不出缺点的、惹人喜欢的小姑娘真心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没有谁会和她相处得糟糕。 这种好还和陆少阳的不一样。路溪对人的亲近就是自然而然的亲近，不带侵略性，也不会有距离感。 大概……就是女性特有的柔软吧。 这样过了一年之后，季宁宁就算是块石头，也得被路溪捂热了。 当然，季宁宁能在人前表现出来，必然还是有私心的。 她们是公众人物，私底下再怎么好都没用，得让别人知道才行。 所以，让记者大肆报道季宁宁来探班路溪？不，那样看着太假太遥远，季宁宁要用迂回一点，但效果更好的方式。 ——剧组里这些闲言碎语，除了私下里交流外，迟早还会传到网上。 一句无关紧要的爆料，有时候甚至比她们在综艺上装得团结友爱要让人信服得多。 但剧组还是太天真了：季宁宁所谓的请客吃饭，居然就是一人塞了一根糖葫芦…… 虽说季宁宁的抠门人尽皆知，也不带这样的吧！ 要不是他们对季宁宁前期印象不错，相处得十分和睦，也没少乱开玩笑，他们就……算了，糖葫芦也挺好吃的，有人请总比没有强。 何况看着小姑娘得意得眉飞色舞的模样还挺讨喜的，谁不知道季宁宁是有意使坏，呵呵一笑就随她去了。 当然，季宁宁说了这话之后，路溪必定会给她兜着。 反而言之，季宁宁敢使坏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正是有路溪给她兜着。 一个团里每个人有不同的分工，但整体一定得进退有度。 就像bloom录综艺的时候，一个耿直的季宁宁，必须时常说一些容易得罪人的胡言乱语，这就是由她的定位所决定的。 但追求综艺效果并不意味着bloom就获得了一张随意开罪他人的免死金牌，因而在大家都知道是为了综艺效果的情况下，未免显得bloom太过失礼，往往仍需要路溪或者戴雨桐来担任责骂季宁宁或者替她道歉的角色。 承担了这样的责任，既是路溪天性如此，实际更是团队的需要。 而现在，路溪是绝对干不来光请剧组吃串糖葫芦了事的事情，当即羞红了脸，强行拉着大家去了酒楼。 最后这钱，还得是季宁宁出。 这样的模式，或许路溪本人并无意识，但她已经和季宁宁配合得驾轻就熟了。 饭桌上大家难免互相吹捧，夸完路溪秦睿平常的表现后，又夸季宁宁：“季宁宁你今天真是把我惊艳到了，我都没想到你演王爷能演得这么像样。” “如果不是档期不合，我都想把你挖来我们剧组了。” “不愧是影后，名不虚传！” “我建议你以后就别换路线了，你的气质正适合这样的……” 季宁宁也有些心动了。 最近网络上的评论已足以说明问题：一是大家仍喜欢看些不一样的，二是中性化的打扮的确比女性化的更适合她。 既然偶像本身就是为了粉丝的喜好服务，继续保持下去也没什么关系。 bloom已经是个致力于多元化发展的团，她的画风又一直与众不同，干脆再偏一些，做一个帅气的女偶像也没什么不好。 季宁宁想着这些事情，仍是礼貌地和大家告别，只是在她和路溪手挽手一边说着各自在剧组的见闻一边走开一段距离后，冷不丁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季宁宁，等一等。” 是秦睿。 季宁宁一回头看，刚才听着还十分正常的秦睿，这会儿又张口结舌了，看她的眼神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秦睿看到季宁宁就会陷入迷弟状态，季宁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感到奇怪。 让她奇怪的是秦睿身上突然闪过一条：【简直心疼我宁，明明这么好，却总是被人黑】 这……好好的怎么又心疼起来了？季宁宁有时候真不太懂粉丝的心理。 无论如何，秦睿最终还是向她走了过来。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秦睿表面上都努力维持着风平浪静。可他的渣演技显然延伸到了这儿，不靠近还好，稍一靠近，就愈发克制不住自己，看起来也格外不对劲。 至少路溪就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虽然平时在剧组里秦睿对她十分照顾，让她觉得这是一个好人，但季宁宁的行事作风的确离谱，保不准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秦睿。 路溪不由拉了拉季宁宁，暗暗站在她前面。她觉得她和秦睿更熟悉一些，她应该站出来避免两人之间的争端。 结果秦睿下一句话是：“……你不是会相面吗，能帮我看看不？” 路溪：“……”季宁宁这名头已经传到秦睿耳中了吗！ 季宁宁看得出来，秦睿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她不动声色地推开路溪，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综艺上说过，微博和粉丝互动时提起过，布里克和瞿鲲鹏导演也都说过……】秦睿说出口的只是：“瞿导说的。” 季宁宁点点头：“我确实会一点。”见秦睿满以为自己成功开启话题，正喜上眉梢的时候，她又摇了摇头，“但我们这一行，规矩太多，不能轻易出手。我又才疏学浅，恐怕不能帮你。” 她说得诚恳，实际只有一句才疏学浅是实话。 第101节 季宁宁给自己安上这个设定，只是为了诓一诓老外，并不是真想靠着这招在娱乐圈招摇撞骗——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除非有天大的利益需求，或者迫不得已，她的确不能出手。 秦睿听了一懵，失望顿时无法抑制地涌上脸。 但那只是因季宁宁拒绝而失望，不是因无法得到指点。 这一行的确讲究的是缘分，不是找上门来说看就看的……秦睿听着在理，便也理解地点头：“是我强求了，抱歉……为表歉意，如果今天的事情需要我帮忙，请尽管说。” 季宁宁摆摆手，只是顺势装着世外高人的气场说：“但有一点肯定没错：顺应本心，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 秦睿一愣。 细细琢磨这句话，原本根本没打算问什么的他，这会儿竟真陷入了深思，不多时更是如拨云见日般舒展了眉目：“不愧是季大师！我纠结了多日，现在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敢当，不敢当。”季宁宁将两只手拢在一起，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她不过是正好看到秦睿自己也有困扰而已，随口说了句空话而已。接下来秦睿怎么想怎么做根本不关她的事…… 话说回来，街头那些算命的老神棍们大概也是这样摸准了人们的心理才能骗到钱的？ 季宁宁暗自思忖，恐怕她还得好好研究一番玄学，不然看上去和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实在没什么两样…… 倒是路溪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悄悄问季宁宁：“你说什么了，秦睿就激动成这样？还有，我看你上次说我要来这个剧组说得挺准的，也没有什么讲究——你是不是故意为难秦睿呀？他得罪你了？其实他人挺好的，可能跟你不熟表现得有点拘谨，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季宁宁偏头深沉地看着她，用同样的音量轻声回复：“不是那次我没有讲究，只是那次我看的人是你。” “……”路溪愣了会儿，忽然想明白这句话，顿时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迅速扭转头去看秦睿，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说帮什么忙……今天什么事？” 终于回到了正题，秦睿一下更紧张了：“就是……刚刚微博上不是有个人说是你亲戚……大概是有人故意想黑你。” “怎么回事？”季宁宁也皱起眉。这段时间她一直无暇看手机，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睿见状立马解释了一番。 说着这么严重的事情，秦睿在担心之余，竟然隐隐有些激动—— 在刚看到的时候，他就想帮季宁宁喷回去，只是他和季宁宁不熟，贸贸然开口反而会给季宁宁招黑。可他又不甘心一直保持沉默，便临时出了这么个迂回的主意。 ——好在最终还是成功而及时地让季宁宁得知了！可喜可贺！撒花鼓掌！ 即便如此，季宁宁听了之后仍然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黑就黑呗，我被黑得还少吗？真要个个都当回事，我早就气死了。” 别看季宁宁现在关注度与日俱增，微博驻扎的都是粉丝，一派和谐。实际她的黑绝对比以前多了不少，找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只是比例变少了，季宁宁对于黑的关注也变少了，显得不那么突出而已。 要是季宁宁再像以前那样，登一登她那个尽关注季宁宁黑的小号，肯定会被满屏多角度深领域的指责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已经摸准了套路，又有了底气，懒得理会了。 季宁宁想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没道理让那些蛰伏在角落里的黑暗攀着她的裙子把她给扯下去。 “……这次不太一样，”秦睿摇摇头，继续说，“爆料的人声称是你的亲姑姑，现在身份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转发的人很多，不少就信了，在找你讨说法。” 因为怕季宁宁根本不当回事，在进入正题之前，秦睿还先渲染一下紧迫程度，然后才说：“那人说你从做偶像起就根本没回过家，狠心将血脉相连的家人和亲戚抛弃不管，过年都不愿意回去看一眼。你堂哥生了重病，一家人等着你借点钱救命，你却说没钱治病还治什么病，不如直接等死。” 季宁宁过年没回家的事情，全国人民都知道，无可反驳；至于有没有说这种话……反正在相信的人看来，季宁宁确实是会直接说出这种话的人。 连路溪听了，都半信半疑：“宁宁？” 秦睿更是大气不敢喘地紧紧盯着她。 季宁宁收敛了笑意，平静地问：“你信吗？” “我不信。”秦睿率先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不是会连这点面子功夫都做不来的笨蛋。 秦睿能红成现在这样，类似的招数当然见过不少，不会轻易相信。 路溪却意外不像他那样斩钉截铁，而是说：“宁宁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信你。” “嗯，”季宁宁冲她笑笑，“我没做过。” “那就是没有。”路溪毫不犹豫。 秦睿：“……”好像get了新的撩妹技巧，就是说不清到底是谁撩谁。 当着秦睿的面，季宁宁不好多说什么，但能够让秦睿跟她开口，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因而，她当着秦睿的面将季大师的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惹得秦睿激动得热泪都要落下来……却几乎是一转头就愤怒地抓着能动员的所有人，仔细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大体上就如秦睿所言。那个号称是季宁宁姑姑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即便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仍是让看的人结合季宁宁一贯的形象瞬间脑补出一个自私自利的季宁宁。 一些黑也夹在中间浑水摸鱼，将自己一直以来对季宁宁的偏见一股脑说出。 不明所以的路人，靠着口头上的一点良心，友情帮转。 乍一看，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所有人都对季宁宁喊打喊杀的时候。 “这也是脑残，都是亲戚了还不知道季宁宁抠门，一个偶像天天斤斤计较一点小钱，看着实在无语。还指望着找她借钱？做梦！”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bloom之路》有一期整蛊，季宁宁设下了一个恶劣的骗局，看到团员被骗到流眼泪还特别得意。当时我就呵呵了。” “季宁宁一直挺不替人着想啊，综艺里路溪不想说话还非要推着她说，看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看她拿个影后高兴成那个样子就知道了，简直小人得志，这种人会把别人放在眼里才怪。就她那演技和资历，肯定是公司背后运作才捞到这个影后的。” “偶像就好好当偶像，来演戏又说自己是偶像，简直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麻烦尊重这个行业，尊重其他演员好吗？” “像季宁宁这样长得不好看还天天拉着各家炒cp鼓吹自己人缘多好多好的真是醉了，人家只是不想搭理你ok？” “季宁宁的粉丝真是有毒，到处逼人说季宁宁好看，不然就是只看外表不看内涵的颜狗。然而季宁宁就是丑啊。” “看到歹徒自己为了红逞强冲上去，还拉着一个团冲上去，一点都不把别人的安危放在心上，还能指望她借钱救命？门都没有！” “季宁宁真的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啊。呵呵，还说正能量，建议说这些的人先回去学学什么叫百善孝为先。” “过年那件事也很过分啊。人家路溪好好回去过个年，季宁宁非要跟过去，还要把相亲的事情抖出来。弄得大家都在骂路溪和路溪妈妈。她这种人就是自己不孝顺也看不得别人孝顺，一定要拖着大家一起死才可以。” “我就问一句还有没有人记得季宁宁在《乒乓》剧组时恶意打压郁嘉的黑料。” 没有哪件事情完全挑不出毛病。 事实上，季宁宁干每一件事情的时候，赞扬背后都必定伴随着唾骂和贬低。 每一个人的价值观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批判的方式不同……还有心态不同。这么多不同累积成截然不同的评价，理所应当。 但季宁宁可以不在乎她们怎么想，却她不能不在乎她的粉丝。 季宁宁的粉丝，当然是一心想维护她。 可这种由喜欢导致的强烈倾向性，在掐得热火朝天时，很容易让人不经意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 其结果导致的往往只是火上浇油。 “造谣死全家。”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宁说的这话，但也没错啊，讲真自己没钱治病凭什么让别人帮你出这笔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好吗？” “你儿子生病关我宁屁事。这个亲戚脸也是很大，还来发帖，这是想碰瓷我宁吧。我要是我宁我先甩你们两耳刮子。” “卧槽，凭什么你生病我宁就必须借钱啊，我宁是红十字会还是其他慈善组织？” “这种人跟没钱治病但一定要赖在医院、不小心死了就让医院赔钱的医闹肯定是一伙的。” “我有个问题：闹到现在您那急等着救命的儿子怎么还没死？” “祝季宁宁这个堂哥早死早超生，我们宁粉心情好了没准还能给你捐点钱下葬，就不用劳烦我宁了。” 慢慢的自个儿跟自个儿也掐了起来： “季宁宁平常刷微博挺勤快的，怎么这么大个事情现在还在装死，是不是确有其事啊。” “有病，谁还有回微博的义务不成？” “宁宁，有人装成你的亲戚在抹黑你，你快回应一下啊，别让粉丝一直为你担心好么。” “有些粉丝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季宁宁上午去了演唱会下午又去剧组客串，都累得不行了，还非得管你们这些子虚乌有的破事。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 “宁宁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路溪你们关系好，快告诉她，她被人黑了。” 其中当然也有理智劝诫双方冷静，当事人还没给出回应，理应结合双方证词等待真实情况确认之后再做评论的，但在骂战中这样的呼吁往往起不到任何作用。 事情扩散开来，一些根本不认识季宁宁的人也掺和进来： “不知道季宁宁是谁，但要是这事是真的……娱乐圈里的人原来都这样吗？” “这种见利忘义连爹妈都不管的明星居然还有粉，这年头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红。” “纯路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第一这个亲戚的真实性还不能认定，第二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这些外人，尤其是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没资格评价，第三，借不借钱的确是季宁宁的自由。” 当然这种人一般都会被抨击：“最恶心粉丝披着路人皮说‘公道话’了，路人会关注这件事吗？真当大家都眼瞎看不出你是粉？” “粉丝就是粉丝，装什么路人，有意思吗？” “有这样丢脸的偶像，难怪粉丝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 第95章 bloom里爱刷微博的小姑娘很多，生活作息如老年人般严谨规律的戴雨桐意外是其中一个。虽然真的忙起来之后戴雨桐不得不破例的情况与日俱增，她还是努力维持着每天在固定时间雷打不动刷微博的习惯。 正好，她赶上了这个话题火起来的时候。 虽然这个时候，大家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在最开始的事件本身上了：季宁宁黑在借机到处抖黑料，踩着部分脑残粉的言论不放；粉则是到处揪着黑一顿乱喷。 @戴雨桐的人也很多。 其实这种事情……戴雨桐自己也经常拿出一点闲钱打发亲戚，所以根据她的亲身经验，这就是无良亲戚见季宁宁红了之后想来讹钱，被季宁宁拒绝之后恼羞成怒，干脆闹大。 问题在于，她们这些人再占理再无辜，说出去一样万人唾骂。 这也是为什么戴雨桐甘愿损失一点小钱——因为做足面子功夫远比闹开之后根本说不清楚要简单轻松。 相较于遥不可及的偶像明星，群众会将自己代入“穷亲戚”的角色。一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随意说几句，最后便成了堵不住的悠悠众口。 这就是舆论。 舆论能让一个艺人一步登天，当然也能将其从神坛上拉下来。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来掌控以至于玩弄舆论的前提下，和舆论正面撞上的艺人往往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即便戴雨桐百分百相信现在公司能够完美做好公关工作，但说实在的，她一直搞不清公司对她们的态度。 资源不少，但绝不是力捧，最关键的是，模式有一点像是在放养，季宁宁说自己能处理，就真的不插手…… 第102节 越是大公司不应该越约束得严格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戴雨桐不由总是沉浸在会被放弃的恐慌中。说到底，当初收购事务所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一夜之间就完成了，简直像在闹着玩儿，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经历类似的情况；个人的商业价值又毕竟相较有限，以至于根本抵不过上头一句话…… 还是自己先做好打算，避免最坏情况到来的时候太过惊慌失措。 因而不知不觉中，遇到了这种事情，戴雨桐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让公关部来处理，而是打电话询问季宁宁，确认具体情况后再决定她们这些人该作何的反应。 不过她仔细一想，季宁宁好像是真的没回去过…… “我都快忘记我有这么个姑姑了。”季宁宁还是那套说辞，“我根本不知情啊。” 戴雨桐听着有些头疼。季宁宁平常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总在一些小细节上不长心：“你先别急着回应，就当你从剧组出来直接睡了，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先弄清楚这人为什么要捏造事实……” “也不一定就是捏造事情……”季宁宁慢吞吞地说。 “……”戴雨桐感觉好心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宁宁仔细回想着那个人说的话：“我确实有个姑姑，口气和那个po主挺像的，她说的一些内容也是真的。” “……我只想知道说你不肯借钱这件事是不是捏造的。”戴雨桐揉着太阳穴沉声问。 季宁宁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放在往日，她肯定一口咬定对方包藏祸心，但在数次被现实打脸，加上她确实对季宁宁的亲戚十分生疏的情况下，她说得十分谨慎。 “也许是误会，也许是他们收了对手的钱刻意来抹黑我们。总之，我先具体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再说。” “具体了解？”是应该这样，但戴雨桐听着总觉得不放心，不禁细问，“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季宁宁还没想好。 她只觉得这大概就是逃避的代价。 季宁宁的家庭关系，一向让她非常头痛，但并不是不去面对就可以真的不存在，正如同这一刻问题终于爆发。 放了那么久不管，她终究还是不可能彻底脱离季家。 “我……” 不过季宁宁还未来得及开口，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那端传来：“雨桐你在和宁宁打电话吗？快让她看微博！！” “问问她要不要我们这些人声援。” “快快快，我已经等不及要骂人了……” “还是先跟ter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 戴雨桐被吵得头都大了：“一个个说，或者你们自己打电话去。”小姑娘们这才闭了嘴。 季宁宁静静听了会儿。小姑娘们仍在不服气地嘟囔，打ter的脸就是打bloom的脸就是打她们的脸，不撕回去实在不爽…… 果然还是孩子脾气。即便为人处事慢慢变得成熟，个性倒是因不加管束愈发突出了。 季宁宁听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压在肩上的重担便在这份笑意中消散，伴随着本应让人烦躁不已的吵闹声，她整个人意外轻松了不少。 她甚至开始天真地想，现在的bloom，并不是必须仰仗她才能存在，相反，是她的后盾，让她可以放手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这让她忽然也生出了一分勇气。 于是季宁宁打了个哈欠：“不急，先回去睡个觉。有什么事情……明天醒来再说。” 团员：“……哈？” 季宁宁笑着挂了电话。 她必须挂电话，否则那种萦绕在胸中的激情澎湃会表现在声音中，让那端的小姑娘们听出端倪，一定会狠狠嘲笑她…… 绝对不能这样。 季宁宁这样想着，恶狠狠地擦了擦眼角。 睡觉。 季宁宁所说的明天醒来再说，就是她第二天天不亮时直接杀回家。 倘若主演深陷丑闻，对剧组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所以樊导很快同意了季宁宁的请假，兼带八卦几句：“宁宁啊，这事是真的不？” “万一是真的，您打算怎么办？”季宁宁问。 樊导假意喜上眉梢，逗她：“那我终于可以去拉顾泽远来救场啦！” 季宁宁：“……”她也不知道该心疼她自己还是该心疼顾泽远或者林升了。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暂时拖一拖还可以增加曝光率；要是拖久了，舆论发酵，使得路人对季宁宁留下无法扭转的坏印象，就难以挽回了。 倘若季宁宁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也就罢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因而。解铃还须系铃人，季宁宁在网上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不如亲自走一趟用实际行动说明问题来得让人信服。 再者，她的确好多年没有回家看过父母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季宁宁的父母一定十分难过。 一般来说，当红艺人少有家庭情况完全不被公众所知的，在访谈与闲聊中或多或少都会透露一点，更别说还有主动公布家庭关系吸粉、或者犯了事被粉丝人肉出来的。 过年时的路溪算是前者，而季宁宁算是后者。 即便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的父母，但到头来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让网友起了疑心，主动大规模地搜索起来。 网络时代一个人很少能真正遮蔽自己的信息，他们顺蔓摸瓜，加上号称认识季家的人爆出来的线索，很快把季家扒了个干干净净。 季爸爸是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即便校风并不严格依然每天穿得西装革履，性格更是出了名的古板自律，仿佛活在旧社会，深受他压迫的学生没少在背地里吐槽他。 但季老师有时候古板得可爱，对学生也很上心负责，所以学生们其实还是挺喜欢他的。 季妈妈早年在工厂做工，后来季爸爸舍不得她太辛苦，两人拿出攒了半辈子的钱开了家小饭店，生意不算好不算坏，还能凑合过下去。关键是季妈妈过得比以前轻松愉快多了，偶然有季爸爸的学生来捧场，她还能二话不说地给人免个单，弄得学生们特别不好意思。 ——这样的家庭，如果再有个孝顺的女儿，简直就完美了。 鉴于扒出来的信息中对季家父母好评居多，久假不归的季宁宁因此显得特别恶劣，很多人便站在季家父母的立场上高高在上地教训她：“不管什么理由，你作为女儿，过年回家探望父母总是应该的吧？” “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怎么舍得让他们难过哟。” “卧槽，想到了我的老师。也是季宁宁爸爸这样一心为了学生，忽然感觉好心疼。” “？？？我天我是季老师的学生啊！季老师人真的超级好！师母也超级好！但说真的大家都知道季老师有一个女儿，也的确谁都没见过，只见过上课有人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季老师瞬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微笑]如果真的是季宁宁的话，我只能说……季老师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爸爸妈妈把你养这么大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人又这么好，季宁宁你是多没良心才忍心把他们丢下不管啊！！” “我要是季宁宁的妈妈，宁愿当初流产，不要这个死孩子。” “是，季宁宁是拿了影后没错，人也很努力，但请不要让这种不顾父母死活的人留下来污染娱乐圈好么？” “#季宁宁滚出娱乐圈#” 季宁宁站在季妈妈开的小饭店门口。 早上五点左右，饭店还未正式开始营业，只是把大门敞开了，由着服务员将地上的灰扫出去。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街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屈指可数，店内更无客人上门。不过从洁净的落地窗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前架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放着的正是春晚上bloom的cut。 放完一遍后，她大概想再放一遍，一不留神退出了，又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她想叫年轻的服务生来帮忙，又见人正忙碌着，只能茫然地抱着平板电脑，手指笨拙地到处点来点去，却怎么也找不到窍门，整个人不由懊恼到了极点。 季宁宁看着她蹙起的双眉，看着她一头乌发中随着角度的变化不时折射出点亮光的银丝，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轻抚摸她。 那是季妈妈。 其实并不是她的妈妈。 她却依然看得心酸不已。 不经意间，季妈妈抬起头，看见了窗口似乎是在敲玻璃的季宁宁。她稍稍一愣，便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站起来对她笑了笑。 她的口型在说：“欢迎光临。” 季宁宁也是一愣。 季宁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触及并不熟悉的极短的发梢，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季妈妈来说，对季宁宁最真实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即便最近在电视上看到了季宁宁，也是之前长头发穿裙子的季宁宁。现在她彻底变了风格，又戴着口罩，季妈妈认不出来再正常不过。 于是季宁宁也对她笑了笑，如释重负地走进门。 “现在还没有早饭供应，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季妈妈将菜单放在她面前。虽然是个甩手掌柜，却仍然热情又客气。 季宁宁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季妈妈刚才坐的位置上，顺手拿起了她还搁在桌面的平板电脑。 看到这一幕的季妈妈不留痕迹地皱起眉，但在季宁宁轻松为她重新调出视频的时候，她又舒展了眉，惊讶道：“您怎么知道我想看这个？” 季宁宁但笑不语，季妈妈便也诚恳地笑道：“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收到好人卡的季宁宁往边上挪了挪位置，示意季妈妈坐下来一起看。 季妈妈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奇怪，不过念及她刚才的确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没说什么。 等把注意力放在视频上，她更是神情分外柔和，情不自禁就炫耀道：“也许说这种话您可能不相信，但这个视频里面的确有我的女儿。” “她一定非常棒。”季宁宁似笑非笑。 “是的，非常棒。”季妈妈说，“她是我的骄傲。” 然而她的眼神很快闪了一下，慢慢暗淡下去：“……可我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她的记忆中，季宁宁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学生，会因为做不出题目着急得哭鼻子，偏偏又会因为老季拉长了脸的几句叱骂气势汹汹地顶嘴。但总归来说，还是个乖巧的孩子，不怎么让家里操心。 因而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勇气小小年纪一个人出走，并且一去不回。 季爸爸季妈妈为她急得上火，为她操碎了心，她反而愈发固执，不管自己受了怎样的苦，偶尔的通话中依然倔强不已，吵起架来更是家常便饭，以至于慢慢连通信都淡了。季妈妈想要了解她，只能努力从老季那些仿佛对娱乐圈了如指掌的年轻学生、和偶尔上门来会讨论起这方面的客人那里得知。 但无论她怎么表示季宁宁其实挺好的，那些学生中为数不多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谈起来都是满脸的不屑： “季宁宁啊……我知道，就是特别作死的那个。”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还有勇气在娱乐圈混下去，明明长着一张路人脸还非要去当偶像。” “原来她是季老师的女儿啊，怎么从来没见她回来过？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偶尔也有季宁宁当年的老师同学来对她说： “季宁宁还是太天真了，她在我们班确实也是个小美女，但那可是娱乐圈啊，多少校花挤进去都成了笑话。” “宁宁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你们平时多劝劝她嘛，娱乐圈很难混出头的，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这孩子，以前怎么没看出她这么犟，任性起来连家里人都不打算管了？” 季妈妈引以为傲的女儿，就这样成了他们口中误入歧途、死不悔改的典型。 第103节 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那些人比她更为了解季宁宁的现状。 慢慢地，她便什么都不讲了。 她曾有一个女儿，无论做了怎样的事情，都是她骄傲的女儿，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她都将在这里永远等着她回来——这将成为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后来，怎么就一下子变了天呢？ 等季妈妈好不容易听说了季宁宁自杀的事情，整个人快要崩溃，却几乎是同一时间听到：“……季宁宁好好玩啊，喜欢她。” “瞿导犯不着砸自己的招牌吧，他挑中的人，肯定没错啦，看好季宁宁。” “网上黑季宁宁真是太过分了，其实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干嘛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地说人这不好那不好。” “就是欺负人家没名气没粉呗，不怕，以后有我了。” 慢慢的，讨论的人变得多了。 慢慢的，溢美之词也变得多了。 有时候坐在店里的客人，还会突如其来地惊呼一声：“你们快看热搜！季宁宁！我女神！” 听到这话的季妈妈总忍不住附赠一些小菜。等那些年轻人询问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喜欢季宁宁。” 不过在她忐忑地表示“这是我女儿”的时候，那些人总是用一种“我懂的”表情回应：“这是我老公。” 不懂这个梗的季妈妈一开始还被吓了一大跳。 所幸高兴的年轻人给她科普了很多。她知道她的女儿在慢慢从无数人被人看轻到被无数人喜欢，变得越来越优秀。 ……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在季宁宁的成长轨迹中，她这个妈妈，真是完全不存在。 她只能从获得的只言片语中，冷眼旁观地看着女儿长成了一个她完全认不出来的陌生人。 并且，时至如今，季宁宁并不愿意回来。 也难怪，当年老季怒极攻心放了很多狠话，季宁宁红了之后记恨着那些话，不想回来见他们也再正常不过。 而他们……只不过有些遗憾而已。但没有关系的，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工作重要或者拉不下面子，这样的理由他们都可以理解，也没有非得季宁宁回来象征性看一眼的必要。 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没有女儿陪在身边的日子。 所以，只要看着女儿还好好的，哪怕没有大红大紫，也已经足够。 ……看着这样的季妈妈，季宁宁一句早就放在嘴边的：“季宁宁已经死了，你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根本说不出口。 这太残忍了，她想。 她本不是个心肠柔软的人，也少有撒这种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谎的时候，可她还是很纠结：到底是让季妈妈获得知道真相的权利，坦然面对女儿已死的事实，了了这个念想；还是依然瞒着她，让她始终惦记着与她渐行渐远的女儿，让她遗憾但多少还是充满希望的？ 季宁宁也不知道。 不知所措间，她竟一直坐在饭店里，陪着季妈妈聊了好久季宁宁。 等到了六七点，店里的客流量渐渐变多，季妈妈也忙碌起来，怕被人认出的季宁宁便缩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点了一碗面低着头慢吞吞地吃。 饭店规模不大，来的很多都是熟客。 有些是被家中小辈撺掇着过来问个究竟的季妈妈好友：“宁宁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和绍德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些是不知从哪听了些闲言碎语的三姑六婆：“你也好好管一下宁宁啊，女孩子再外面混得再怎么风光，也不能忘了本。家里做主的还是男人……” 还有些只是来过几次的年轻人，但惦记着昨晚看到的新鲜出炉的料，看见她就忍不住问：“季阿姨，季宁宁真的从来没回来看过你们吗？” 有些则是闻风而来的季宁宁粉，不少竟是特意从外地过来的，看到季妈妈就两眼放光：“老板娘，您真的是我的丈母娘……不，您真的是季宁宁的妈妈吗？” “我才知道我和我宁是一个地方的人！太开心了，以后我要天天来这儿吃饭！” “阿姨，谢谢你生下如此帅气的宁宁！” 弄得季妈妈整个人都懵了，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再加上这些粉丝有意多给钱，账目全都不对……她原本就转不过弯的脑子已经凝成了一团浆糊。 正是这时候，有记者扛着摄像机闯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现实是 →＿→ 我：妈我想回家qaq 我妈：别回来，我和你爸二人世界过得好好的，不想看见你。 我：…… 第96章 饭店的拥挤程度有些超过记者的预料，在他来之前的了解中，这应该只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小饭店。 不过也理所当然，毕竟从被曝光的那一刻起它的身份就变了：它是季宁宁家里开的饭店。 在此基础上，放眼望去不超过百人的规模，即便将店面挤得满满当当，实际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仅仅只是走在网络时代前沿、最先接收到信息的一拨人。 但随着季宁宁影响力的与日俱增、网民对季宁宁家庭状况和亲戚纠纷的关注水涨船高，可想而知全国各地的粉丝会如何蜂拥而至。 因而，第一个报道此事的报刊也会因此进入公众的视野：倘若他们证明了季宁宁清白无辜，就会轻易获得季宁宁粉丝的青睐；倘若网络爆料确有其事，第一个调查取证的他们更因敢于揭露娱乐圈腐臭的一面，踩着季宁宁的热度能获得不少关注…… 记者一面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面拼命挤到了季妈妈面前，介绍了自己来自本地一家颇有名气的报社，并抛出了如今微博上吵得天翻地覆的问题：“我们了解到您是季宁宁的妈妈，请问季宁宁这几年间是真的从未回来过吗？” “……怎么了？”季妈妈一愣，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这样的态度记者哪里看不出来——分明就是默认了。 原来爆料是真的！ 见惯了娱乐圈背后的肮脏，记者原先心里就有了无风不起浪的想法，根本不相信季宁宁是被人平白无故泼了一桶脏水；再看到季妈妈欲言又止的态度，他在对季妈妈同情之余，难免对季宁宁不屑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绪理所当然影响了他的采访，加上他已经从季妈妈的话中确定了新闻稿的撰写方向，自然有意无意地引导起季妈妈的情绪。 于是趁着季妈妈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继续追问：“那网上说的，季宁宁拒绝给亲戚治病救命钱，也是真的咯？” “你是说……绍德？”季妈妈想了想，“绍德住院本来就和宁宁无关啊，宁宁本来就没理由……” 没理由？季宁宁的妈妈居然说没理由？看来她原本就觉得季宁宁做得没错？ 记者眼睛瞬间一亮。 他瞬间有了个新的设想：如果从最开始就是季家人有意纵容……季宁宁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明星的教育问题，又是季宁宁这样特立独行的明星，一定很有看点！ 兴奋让他再也看不到季妈妈微白的两鬓与和善的神情。如同饿狼凝视着柔软的小羊羔般，他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言辞不由愈发激愤：“您也这么想？看来季宁宁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漠，乃至于枉顾亲情，纯粹是你们自己造的孽？对亲朋好友的苦痛袖手旁观，想必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毕竟您看上去还十分自得，显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恐怕您那位可怜的侄子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的时候，您和季宁宁仍能高枕无忧吧！” 季妈妈蓦地一愣。 季爸爸平时经常看报纸，使得季妈妈对报社记者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觉得报纸上的东西都是真实的、高大上的，被采访的她不可以用假话去搪塞。 但这个记者……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有点像是老季认识的那帮老师，大概文化人讲话都是这样酸溜溜文绉绉的，听起来一点都不亲切。老季嫌她只会在一旁傻笑，她还嫌他们从来不说人话呢。 可他们大多言笑晏晏，哪怕生气也是板起脸一声不吭……怎么会有这样怒目圆睁的时候，活像是媳妇儿被人拐跑了，抄着菜刀冲上街要找人拼命。 说起来，她家宁宁不会是在外面得罪人了吧？上次还听年轻人说她去当了什么警察，什么卧底……会不会，眼前这人只是装扮成记者掩人耳目，实际上是……黑社会？ 季绍德找来的黑社会！？ 天哪！ 季妈妈被自己的脑洞吓得大气不敢喘。 季宁宁被她妈妈的脑洞吓得……无语问苍天。 在不断刷出的一片[季妈妈好呆萌][原来麻麻也这么耿直][赶紧发微博：我宁妈妈都说了这事跟我宁没关系……]中，季妈妈对黑社会的臆测莫名显得有些小清新。 更小清新的是，季宁宁看见记者的脑门向下蓦地刷出一排： 恶 灵 退 散 ！！！ 季宁宁：“……”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弹幕是她妈发的…… “这事不怪宁宁，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老季什么都没跟她说……”季妈妈盯着记者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开始哆嗦了。幸好柜台就在她手边，她得以撑住不让自己倒下，“我的私房钱都给你，就藏在家里的沙发缝里。宁宁还小，不知道好歹，都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好，你们别去找她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宁宁……” 记者：“？？？”他不就是想挖个季宁宁的丑闻吗？怎么在她妈嘴里，像是要了季宁宁的命似的？还是季妈妈把名利看得这么重要，生怕他损了季宁宁的钱途？ 然而围观群众多是季宁宁的粉丝，才不像记者这样一心把人往坏的方面想。他们原本就对季妈妈爱屋及乌，再看她被记者逼得满目凄惨……谁也看不得这样一位和蔼的母亲受到诘难，当即心酸不已，自发地站出来，挡在季妈妈面前： “别危言耸听吓唬人，我宁好着呢！” “阿姨别怕，现在的媒体就是总想搞个大新闻，您就当他刚才放了个屁。” “季阿姨人这么好，凭什么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到底懂不懂得尊重怎么写？” 其中还有和季妈妈脑电波莫名吻合了的：“这个报社一向风评还不错，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记者，打着幌子来抢劫的吧？” “肯定是，看把阿姨吓的，没准是惯犯，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门索要保护费了！” “卧槽，还拿我宁威胁阿姨，简直了，太没人性。” “人渣！” 突然间被唾骂的记者一脸懵逼。季宁宁的粉丝吵吵闹闹地挤上来，推搡着他往外走。眼见着真要被丢出饭店，记者实在不甘心，便也算豁出去了，使劲儿扒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叫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你却为了维护季宁宁一再隐瞒，还无耻地怂恿这些……这些暴民来阻止我！然而真相永远无法被掩盖，你们的丑陋面目终将被世人所知！” 街上一些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有人一个劲儿地叫嚣，便探着头看热闹。 再一见真如记者所言，他是被饭店里的人强行扯出来的，不免指指点点：“这是在干什么？看上去好惨……” “得罪人了吧。现在记者也不容易。” “这家店……是不是昨天被人扒说是季宁宁家里开的？那些人是季宁宁的粉丝？” “搞笑吧，只是个戏子而已，电视上面蹦跶蹦跶也就算了，还跑到咱们这儿喊打喊杀。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这些互相交头接耳的话，群情激愤的粉丝们自然充耳不闻，仍在努力将记者丢出去，落个耳根清净。 第104节 季宁宁却能看见，记者身上支持者的弹幕骤然增多。 毕竟，在分不清敌我的时候，人们总是倾向于站在弱势的一方——这样一旦站错了队伍，也有理由仗着天生的弱势多寻求一分体谅。 不能这样下去。 要是闹大了……要是季宁宁此刻正坐在饭店里的事情曝光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季宁宁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面前的一次性杯子上。 季妈妈为她倒的茶水，她因为心情复杂，只抿了一小口。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记者身上，她正好捏住杯子站起来，拨开人群，对准了记者那张脸，一、二、三——泼！ 一杯凉水迎面扑来。 方才还喊得声嘶力竭的记者陡然一愣，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好像是……绿茶，他还舔到了一片茶叶。 他又去摸了摸头，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茶叶…… 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然而他清晰地分辨出了眼前那个人影，因而他更深切地在日渐炎热的天气里感受到了本不该存在的凉意。 季宁宁的粉丝也是一愣。 在场这么多人，早就恨不得端起手中的锅碗瓢盆砸这个不要脸，却谁也不敢真正动手。怕记者回头一晒今日的“伤痕累累”，再一通乱写，又会给季宁宁惹麻烦。 他们也怕给自己惹麻烦。 毕竟大部分都是女生，再怎么想力挺季宁宁，都不会血气方刚地把自己也给折进去。 因而这一杯水泼得大快人心，几乎所有人都顺着泼来的方向望过去……然后，猛地一惊。 ——端着茶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无声无息地走上前的人，正是季宁宁。 她今天穿的很清凉，也很帅气。上身是黑色的t-恤，下身是修身的七分裤，露出匀称好看的小腿，脚踩一双坡跟运动鞋，充满了十七岁少女的干净爽朗。 修剪得十分利落的短发仍旧带给她女强人般干练的气质，挑眉扫向记者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是嘲讽意味十足，让人群中时刻关注季宁宁的动态的粉丝一下子就想到昨天片场里气场碾压众人的女王爷。 好像也是带着这样玩世不恭的笑，却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等等！ 季宁宁？ 本尊？！！ 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不是网上的图片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粉丝猛地尖叫起来。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呆若木鸡的记者，一个个都疯狂地回身往季宁宁跟前涌：“啊啊啊啊我宁！果然本人比照片更好看！！帅我一脸！” “都别动。”季宁宁往四周围扫了一圈，微微扬起下巴命令，“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不要挤。否则我第一个把你们丢出去。” 偶像这样的话还是很好使的，至少粉丝都按捺住兴奋，乖乖听了她的话，并用她们强大的粉丝滤镜评价： “我宁超霸气！” “女王范儿十足！” “近距离看我宁真的快要昏古七啦！” “嘤嘤嘤我宁果然就是生来让人跪舔的。” “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看到我宁，高兴哭了……” 就这样喝止住了粉丝，季宁宁才回头看季妈妈。 在大家喊出季宁宁的名字时，之前还气势十足的季妈妈就有点懵了。她看着这个前不久还在和自己愉快聊着季宁宁的女孩儿，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这小姑娘也叫季宁宁？】 【和我家宁宁同名同姓？】 【真是缘分啊，仔细一看五官还挺像的……真的好像。】 【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季宁宁……】 季宁宁：“……” 这真是亲妈！ 好在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只当是她陡然看见女儿，高兴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季宁宁便也不等她反应，直接上前抱住了她：“妈，是我。看见我高兴吗？” 季妈妈：“……啊？你说啥？” 季宁宁：“……”心好累，想静静。 现在这种场合，季宁宁既然选择了站出来，就不可能再和季妈妈装陌生人，也只能相认了；但她根本就没做好相认的准备，甚至都没有相认的打算，被逼到这个份上原本就很让人不快，再加上季妈妈的态度着实令人焦头烂额……季宁宁的太阳穴顿时突突地跳起来。 该怎么办？ ——季宁宁只能充分发挥她那被影帝顾泽远“盛赞”为“有灵气”的演技，眨眼间热泪盈眶，紧紧搂住季妈妈的头，不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与此同时，她拔高了声音，生生将季妈妈的声音盖了过去：“妈！我想死你了——！” 季宁宁的唱功不好不坏，但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又在江德鸿手下磨过，以至于如今这倾尽她全部力气的一声，如同引吭高歌，中气十足，高亢婉转，石破天惊，当场很多粉丝表示：天哪，母女重逢，感动哭了！！ “妈！”季宁宁持续用感情充沛的声音吼，“是我！你的宁宁！我回来了！！” “……哦，回来就好。”季妈妈被抱得晕乎乎的，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季宁宁的背，没有继续计较下去。 看到这温馨一幕的粉丝，又一次激动地鼓起掌来！ 她们在为季妈妈和季宁宁感动，也是在为自己的坚守感动：看啊，网上那些黑子果然是在瞎bb，我宁这么重情重义，和妈妈的关系明明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弃爸妈！ 于是，整个饭店里，莫名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现场大概只有一个人看不得事态慢慢走向和谐。 自从确定了方向，即便中间发生了些转折，记者只能一路走到黑。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现在的人爱看的就是撕逼，是明星闪闪发亮的外表下腐臭不堪的一面，谁想看她们是如何的正直善良……再者季宁宁也的确跟正直善良不沾边。 通通是假的。 ——可这些粉丝眼里，只有季宁宁和季妈妈令人动容的一抱，却看不到季宁宁作为公众人物，刚才居然像个泼妇一样拿水泼他。 除了她之外，还有哪个女星胆敢这么放肆？ 当然了，能将平日里就爱乱来的季宁宁竖成公众人物，可见这些狂热的粉丝三观多么歪。 没关系，还有他这样的人来扶正。 季宁宁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做偶像。 记者伸手抹去了头发上涔涔流下的茶水，两眼愤愤地盯着季宁宁，阴阳怪气地开口：“季家真是好家教，对亲戚见死不救，对立场相悖的人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想必季宁宁再红一些的话，是打算把电视台都给掀了吧？” 他这番话倒是瞬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但这也的确是很多人的想法。 公众对艺人的要求向来严苛，别说此时记者不过是打着采访的旗号说了几句介于出格和不出格之间的话，就算真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凡艺人回一句嘴都能被斥责为耍大牌、不尊重记者，更别提季宁宁这样直接动手的。 不管什么理由，只要动了手，就是一种原罪。放在网上，肯定会被骂死。 没错，公众人物作为公众、尤其是青少年的表率，的确应该承担着比普通人更高的责任，一举一动都应该合乎时宜。 ——可公众人物，也不是活该受委屈的！ 以前乔宁是宁愿被说耍大牌也不想受委屈，现在季宁宁不想耍大牌，也不想受委屈。 她更不想她的妈妈和她的粉丝受委屈。 这些人是为了维护她而站出来，凭什么就该受些莫名其妙的诘问。她要是连这些人都保护不了，她爬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单纯让夸她好看的瞎子多了，获得一点内心的自我满足？ 如果连她都不懂得反抗，那些看着她的人，是不是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季宁宁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她能够站出来，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这个记者只不过是当地一家晚报的记者，发行量不算小，但在纸媒日渐式微的情况下，尤其是在熟人社会的小城市中，远远比不上口口相传来得让人信服。 而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亲眼所见，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倘若真的闹大，他们的“现场证言”绝对比什么都有力，而且传播迅速。 从更高的角度讲，季宁宁是这座城里诞生的名人，这座城市的人对她理应是有护犊子情绪，不满看到报纸随意抹黑的。 至于针对泼水事件本身…… 只要事出有因，现在的网友也不至于一点分辨力都没有。见多了隐忍不发，偶尔看到个敢动手的，还会赞扬出了一口恶气。 何况泼水这件事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也许走贤德温柔路线的淑女们做来一定会被骂，但季宁宁一贯就是个嬉笑怒骂的形象，在火锅店看见通缉犯抄起椅子就上前砸，春晚那样的场合因为喜欢陆少阳就能厚着脸皮留下来……泼个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是说她做得对，而是她这样的形象在公众心目中固定下来，此后季宁宁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容易被原谅。 没准粉丝还会为她叫好，夸赞她耿直。 再说她也确实有自己的理由：她就是想让粉丝看到的是她对母亲的维护和对粉丝的维护，让粉丝知道她不是任由媒体欺负的人，让粉丝被她霸气的新形象折服，让粉丝产生会被她保护的错觉从而心甘情愿地粉她。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被忽略。 说来有些可耻。所谓人设……也许原本就是玩弄观众的存在。 让观众进了这个圈子，任凭艺人随着自己的需要肆意摆布。 没有哪个艺人的人设和真正的自己一模一样，观众在电视上看到的，往往都是打了折扣的真实。 但归根结底，泼水只是一种吸引注意力的、表现得自己与众不同的手段。季宁宁这么做的最大底气，自然还是她敢气势汹汹地说：“我给你一个真相，让你能心满意足地滚蛋。” 待回头看向季妈妈的时候，她的表情却瞬间柔和下来，仿佛哄小孩般轻声说：“妈，您就让他竖起耳朵听着，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反差，瞬间萌得粉丝嗷嗷直叫。 “真相？”季妈妈皱起眉，不太明白。 季宁宁点了点头，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季绍德生病住院，姑姑说找我借钱，我却无情地拒绝，害得季绍德如今命悬一线。您看到的这人，”她抬手指了指仍是一身狼狈的记者，目光冷厉，原本还颇为不忿一心想着找他算账的记者竟有些不敢直视他，“就是想要替季绍德讨个公道！” 不过说到最后，她又放软了语气：“我这次回来，也是想问问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姑姑根本没有找过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传闻……” 第97章 季宁宁对季绍德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了。 第105节 不是她，是季宁宁。 五年的时光足以让孩童时期那点儿欢愉如同被化开的墨水一般，仿佛要湮没在白纸上，变成浅得近乎无形的一笔。 只有当她越过属于她的忙忙碌碌的一年，再如同翻过卷帙浩繁一般来到季绍德的篇章，她才会隐隐想起一些藏在记忆深处的小故事。 季绍德是季宁宁的堂兄，季爸爸妹妹的儿子，自小性格顽劣，让家里人非常头疼。因而季姑姑时常会将他丢到季宁宁家，在身为老师的季爸爸的管束下，他会稍微收敛一点儿。 也只是一点儿。 季绍德比季宁宁大几岁，又正是男孩儿长身体的时候，足足比季宁宁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他没少仗着身高优势欺负季宁宁，扯她的头发，抢她的玩具，举得高高的任她拼命往上跳却怎么够也够不着。 季绍德因此得意忘形地大笑，直到季宁宁的哭声惹来了家长，虎着脸教训季绍德让他多让着点妹妹，季绍德才不情不愿地把东西还回去。 按理来说，季宁宁和季绍德理应水火不容；就连疼爱侄子的季爸爸也不会因此拿亲戚关系来约束她，因为他也怕季绍德动不动就逃课的作风把他家还算乖巧的宁宁给带坏了。 可实际上，往日里性子其实十分倔强的季宁宁，每回口头上对季绍德骂得凶，哭着说再也不想见到他……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又能屁颠屁颠地跟季绍德玩在一起。 因为年纪比她大的季绍德，看的比她多，懂的比她多，玩的也比她多。 只有和季绍德在一起的时候，季宁宁与书本作业为伴的单调人生才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季绍德会带她去门口的小菜园里捉蚱蜢，再拿鞋盒满满地装了逗着玩；会带她去附近的小溪里捞贝壳，当她赤脚踏入清凉的溪水中，坏笑着用手撩了水往她身上泼；还会给她带来一些高年级学生间流行的小玩意儿，卡牌、魔方、泡在水里一夜间长大的“海洋生物”、甚至是活生生的小鸡仔…… 那时候的季绍德，对于季宁宁来说就是个新奇的世界。 然而娱乐圈，是一个比季绍德更加新奇的世界。 可即便是后来季宁宁径自去了娱乐圈，她对于季绍德而言原本就是一个“跟在屁股后面带着玩儿的小鬼”，并不存在她抛弃季绍德抛弃他们的约定以至于季绍德含恨六年之类的狗血戏码。 至于季宁宁的姑姑，在她的记忆中就更为存在感淡薄，唯一记得的只是过年时候姑姑包个她的红包，比一般亲戚要厚上一些……因而就算再久不联系，季宁宁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会故意针对她。 因为没有必要。 黑她的人，哪怕理由看着再荒唐，总还是有一个理由的。 “绍德？” 季妈妈沉思着，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 季宁宁走了之后，日子实际没太大变化。 对季绍德来说少了一个季宁宁的确无关紧要，他也不在乎季宁宁在娱乐圈过得如何，艰辛或者光辉都不影响他继续跟一帮狐朋狗友逃学去网吧，期末考零蛋。 季爸爸远水解不了近渴，季姑姑则已经心死。对她来说，大概只要季绍德不带个大肚子的女孩回家，指着肚子和她说那是她孙子或者孙女，她都能淡定接受。 所幸在她花大价钱把季绍德送进中专之后，季绍德似乎懂事了，收心了。最近几年还赚了点小钱，给他爸爸买了个按摩器，一家人都高兴得不行。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传来另一个晴天霹雳：季绍德在工厂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那瞬间季姑姑感觉天都塌了。 季家为了季绍德，财政方面一直捉襟见肘，连攒给季绍德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的钱都不多，企图用来支付巨额手术费自然是杯水车薪。 好在医院先动了手术，到底还是把季绍德救回来了；又见季家确实家庭困难，同意给予一定的宽限期，让她去借钱。不过如果到期不能补交医药费，季绍德自然不能再留院观察，后续的治疗难免也跟不上。 医院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只是对季姑姑来说作用并不大。 她已经将所有的存款砸进去，上蹿下跳地借过了能借的所有钱，再多的，她也掏不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季姑姑才意识到，平日里对着她笑容和善的、对她家绍德关怀备至的人们，在关键时刻竟能变换着理由袖手旁观。 “绍德不会是……装病吧。不是我说，现在的孩子为了弄到一点钱。靠偷，靠抢，靠骗……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家绍德一向身体好，能出什么问题？” “绍德出了问题，我们也很担心，不过我们家也没钱啊，我们才给孩子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分期付款。你看我们现在连大鱼大肉都吃不起了……” 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口吻也亲切得像是看透了世间风云的老禅师。唯独季姑姑被他们气得快去医院陪季绍德了：“得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别拿那些话来诳我。我家绍德是真的住院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拿病历本给你们看。” “医院的话原本就信不得，”那些人摇着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教导她，“现在的医生都喜欢把病情说得很重，吓唬你。只有你心甘情愿出了钱，他们才能赚钱。所以你别傻乎乎地往他们的陷阱里跳了，直接把绍德接出来，保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好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绍德手术不是已经做完了？后续治疗什么的，百度一下，自己上手能省一大笔钱……” 季姑姑觉得这太荒谬，真这么简单的话，还要医院干嘛？ 但在现实面前，她妥协得很轻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横竖她借不来钱，医院也不会收留季绍德；要是真能百度到什么有效的方法，把这一大笔钱省下来……一个无神论者的季姑姑决定以后天天去拜耶稣和如来。 于是一个平日里几乎不上网的中老年妇女？季姑姑破天荒点开了年轻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百度。 这对她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因而在使用搜索引擎的真正功能之前，她率先被推送的新闻给吸引住了。 今天的头条是：“惊！《卧底》里季宁宁林升疑似擦出火花，陆少阳哭晕在厕所。” 配图是穿着黑色劲装的季宁宁将林升按倒在乱七八糟地摆放着杂物的小巷。 灰暗的色调渲染出一种紧张感，仿佛预示着有人逼近，他俩却浑然不觉，只是深深凝望着彼此，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季姑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她点开了这条新闻。 标题起得很吓人，其实只不过是《卧底》的宣传而已。多半内容都是在吹捧剧组，什么制作精良啦、打戏精彩啦、情节跌宕起伏啦、如何如何烧钱啦……这些看得季姑姑头昏脑涨的东西她几乎都直接略过，仅仅落在季宁宁和林升的部分。 林升这小伙子，季姑姑还是认识的。前几年央视春晚还很有意思的时候，除夕夜里绍德还会陪着他们两把老骨头看看。 其中就有这个林升，当然还有陆少阳，他们是一个组合的。 季姑姑对这些年轻人喜欢的偶像并不太懂，只觉得四个孩子长相周正，文质彬彬，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这是现在最红的偶像团体，”季绍德嗑着瓜子跟他们解释，“我们班有好多女孩儿都喜欢他们……” 他又指着林升笑道：“好多人根本不近视，却学着他配了一副眼镜天天戴着，有事没事推一推。” 他学着那些粉丝的动作，用中指在鼻梁处上下推动，惹得季姑姑季姑父也跟着笑起来。 那样的日子，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想起仍躺在病床上还等着她想办法救治的季绍德，季姑姑瞬间心酸不已，又好像充满了力量。 恍恍惚惚间，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新闻稿上： “对于季宁宁和林升的感情戏，所有人都非常看好，没准电影上映之后我们就能听到假戏真做的好消息。不过有一个人要不高兴了。众所周知fews的队长陆少阳一向和同队的林升关系暧昧，和季宁宁更是‘闺中密友’，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升和季宁宁越走越近。有粉丝在微博上询问陆少阳对此事有何看法，陆少阳回复了一个简单的颜文字Σ（っ°Д °；）っ，由此可以看出我们陆队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大批粉丝也在陆少阳的微博下留言‘心疼陆少阳’、‘陆少阳不哭’……” 季姑姑看完之后也：Σ（っ°Д °；）っ 娱乐圈好复杂啊，这个和她侄女同名的季宁宁也真是，干什么不好非要和人抢男人。 不像她家宁宁，从小都不怎么让家里人操心，虽然后来一门心思想去当什么偶像，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她，但听她妈说宁宁现在在一个什么团里当团长，可厉害了，过不了几年没准还能当师长…… ……什么团来着？ 季姑姑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了新闻中对季宁宁的介绍上。 bloom。 原先模糊的印象仿佛在引导之下慢慢清晰。她越想越惊疑，人生第一次百度就这样贡献给了季宁宁。 然后她再一次：Σ（っ°Д °；）っ 妈呀，真的是季宁宁！！ 那个从小跟在季绍德屁股后面跑的季宁宁！ 那个一来她家就冲进厨房拿着筷子一边盯着她炒菜一边偷偷夹点儿试味的季宁宁！ 那个拿了三好学生，却在上台发言时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深深一鞠躬的季宁宁！ 那个一走就是五六年的……季宁宁…… 真的出息了。 季宁宁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晚辈，这些年季爸爸季妈妈心里难过，她同样看在眼里。现在季宁宁闯出了名堂，她理应为这一家感到高兴才对。 可这一点儿欣慰，很快就在想起季绍德的时候燃烧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想法：季宁宁现在当了明星，一定赚了不少钱…… 实际上，人命关天，一般人都不敢耽搁，那些亲戚朋友也怕季绍德家里人缠上，或者到处乱说，多少都象征性借了些钱了事。 季爸爸更是已经拿出了多年的积蓄，还嘱托妹妹不必急着还，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这个哥哥，平常就没少照顾妹妹和侄子，这会儿更是仁至义尽。季姑姑一直对他十分感激，本想着说什么都不再给他家添麻烦的…… 现在，却多了一个变数。 一个季姑姑无法拒绝的变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即便如此，她和季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双手不停地在颤抖。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在不断念着她家可怜的绍德的情况下，厚颜无耻地和季爸爸开了口： “哥，宁宁现在不是出息了，都和那什么fews一起拍电影了，肯定赚了不少钱吧？拿一点出来，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绍德又和宁宁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关系好你也是知道的。现在绍德人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宁宁一向也不是个自私的孩子，你跟她提提，让她拿点钱出来帮帮绍德……” “怎……怎么把主意打到宁宁身上去了？”在季姑姑的焦急中，季爸爸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我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和宁宁……都多少年没联系了，你让我怎么和她说？” 季姑姑不是不懂。她这个哥哥是个很看重人情的人，要是让他自己出钱，他能二话不说掏出所有积蓄；但若是把主意打到了季宁宁头上……他的确开不了这个口了。 一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就是找季宁宁要钱；二来，他的自尊本来也不允许他找女儿要钱…… 季爸爸为人正直，又有点大男子主义，苦自己没关系，绝对不能让给孩子增添负担。 可现在的季姑姑管不了了。她声色俱厉，近乎逼迫地说：“哥，绍德也是你的侄子，你就忍心看着他死吗？” “别咒绍德。他会没事的。”季爸爸板着脸教训她。 季爸爸能理解季姑姑为了季绍德已经失去理智，也为自己至今和季宁宁争那一口气感到心虚。 但季绍德的病，让宁宁掏钱，的确没有道理。 因而季姑姑费了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能让他松口。 两人不欢而散。 现在被问起了，季妈妈虽奇怪记者和季宁宁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最多也是感慨报社果然神通广大，不会想到是季姑姑愤而在网上抹黑季宁宁。 而当她顶着一张慈祥而无辜的脸娓娓道来时，没有人会怀疑。 这毕竟不是季宁宁，而是一个和全天下母亲形象相差无几的季妈妈。当大家对她这样定位的时候，就不会再像苛求公众人物那样逐字逐句地分析她所说的话，甚至比对寻常人更为宽容。 何况季妈妈的确是当事人，网上黑得多的，也有季妈妈和季宁宁的关系。如今季妈妈说的话，自然就是盖棺定论的。 在场的粉丝因而愈发理直气壮，又因偶像在场，一个个简直小宇宙爆发： “听见了没有？你可以滚了！”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跑来这里汪汪犬吠，吓坏了我丈母娘你赔得起吗？！” 第106节 “现在的媒体就喜欢瞎bb，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蹿得没影了……” 劈头盖脸的责骂让记者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们仿佛有团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的眼睛。 从季妈妈开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是他弄错了：倘若真的是季宁宁心虚，至少季妈妈绝对不是这个反应。 可让他道歉，他实在不甘心。 让他就这样放过季宁宁鲁莽而荒谬的行径，他更是不甘心。 今天他出门匆忙没有带纸，被季宁宁泼了一脸后，本想从餐桌上扯点餐巾纸。谁知道这些粉丝见他目光一瞥，立马麻利地把所有的纸都收到了裤兜里…… 简直奇葩！ 一个奇葩的偶像，粉丝也是奇葩得可以！ 记者心里暗恨着，一些话便在他也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自己说了出来： “如果季宁宁真的是完全不知情的话，只能说在这个方面我刚才有一点小小的误解，但大体上没有错。恕我直言，您和您丈夫明明余力帮助亲戚，却连开口都不愿意，这般冷血的确让人唏嘘，难怪生出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季妈妈拉下脸。 这人一开口就是含沙射影，骂了季宁宁还要骂老季……她家宁宁是个好孩子，老季更是一向做人清清白白，容不得这般污蔑。 季妈妈平日里虽说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早年也是在工厂摸爬滚打过，哪是这么好让人欺负的。不过是看在对方的身份上忍让了几分，但对方一再蹬鼻子上脸，她也失了好脾气，在这三伏天里说出来的话竟像掺了点儿冰渣子： “那是老季的亲人，我们当然能帮一帮则帮一把，但这不代表必须对绍德负责吧？” 归根结底，季妈妈对季绍德的亲戚隔了一层，不去阻拦季爸爸倾其所有地去帮助妹妹侄子已经是极限，让她将季绍德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还连累年幼的女儿，的确没有道理。 “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我家老季已经做得够多了，跟宁宁更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宁宁赚了多少钱，让您这么惦记着，但我想，那都是宁宁的钱，其他人没资格过问。您一个外人，想必也没资格为绍德抱不平。如果您是真心想帮助绍德，我建议贵报社自行发起爱心捐款活动，也比绕着弯子来谴责我家宁宁，让她出这笔钱来得方便。” 这话一出，在场的季宁宁粉瞬间鼓起掌来！ 他们大多也看到了网上的评论，被不少借机肆意攻击季宁宁的人气得够呛，只是当着季妈妈的面，很多都不好意思提起，但都憋着一肚子的气在。 现在听了季妈妈铿锵有力的反驳，他们顿觉神清气爽！ 其实粉丝中说得更在理的也有不少，但站在粉丝的立场上，仿佛说什么都站不住脚。 而季妈妈，既是当事人，最了解事情的真相，又是长辈，压了季宁宁和季绍德一头。连她都这么说，外人想要泼季宁宁脏水，当然是很难了。 因此，季妈妈刚一明确表态，本来还靠理智压抑着的粉丝都底气十足地叫嚣起来： “你算老几，张口就骂人家女儿冷血无情，还有没有教养？” “我宁借不借钱关你屁事，你看不惯自己借他钱去啊！” “阿姨脾气这么好，都被你气成这个样子，你可真能干。” “现在的报纸还能看吗？媒体为了博关注，什么都敢写……” 一片叽叽喳喳中，知情人、甚至也被迫借过钱的知情人掺和进来落井下石： “真当没人知道季绍德是什么个德行吗，平常就游手好闲，生了个病还反而要被供起来了？让我们都往这个窟窿里砸钱？照我说宁宁做得对，就不该惯着他们。” “季绍德还知道他是宁宁的表哥啊？怎么宁宁现在都成当红偶像了，他还在混日子，谁家的小姑娘都看不上他，把他妈急得够呛。” “真以为别人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甘心白砸在他身上？” “老季对他这个妹妹已经好得没话说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居然还有脸在倒打一耙，找来记者欺负上门，真是白眼狼。” 记者被淹没在四面八方涌来的指责中，一时也慌了手脚。又见他们统统是在为季宁宁谴责他，活像微博上听到点风声就一拥而上将人骂得有口难言的脑残粉……他色厉内荏地叫道：“季宁宁的粉原来素质这么低，网络上闹一言堂，现实中也容不下任何不同的声音吗？” 可话音未落，季宁宁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您这摄像机多少钱？” “……”记者一懵，下意识地说了个数字，就见季宁宁朝他微微一笑，冷不丁就用巧劲夺了过来，砰地一下砸在地上！ 记者瞪大眼睛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话，怒极攻心不顾后果砸记者狗仔设备的艺人也不是没有，可哪个像季宁宁这样，做完之后还十分冷静地对在场的粉丝说：“谁来报个警，说我故意毁坏财物？” “我宁？？”粉丝一脸懵逼。 季宁宁弯了弯嘴角：“做了错事就要认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们放心，我还小，不懂事，顶多是教育教育，赔点钱了事，不算什么。不过……”她说着，又苦恼地皱起眉，望着周围的粉丝问，“我法律学得不好，谁来告诉我侮辱诽谤怎么算？” 第98章 现场真的有懂法的，或者手速快的，一板一眼地说：“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我没有。”记者辩驳，“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以为……我是信了你姑姑的话！你要找也该去找你姑姑！” 学法的小伙伴很给力地说明：“没事，宁宁，不构成诽谤也是侮辱啊，告他绝对可以。而且这个罪是告诉才处理，也就是说，你作为受害者想告谁就告谁，不想告就可以不管了。” 季宁宁点了点头，又问：“故意毁坏财物呢？” 那人故意沉吟了会儿，才在记者的提心吊胆中，慢吞吞地说：“顶多追究一点民事责任吧，你认错态度好，赔点钱就好了……” 记者：“……” 即便他知道现场季宁宁的粉丝一定是偏向季宁宁，说出来的八成是危言耸听：他那几句话不可能真构成犯罪，季宁宁随便动手摔他摄像机的事情，法律不追究不代表网友不追究……一旦曝光，季宁宁所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他大得多。 季宁宁不敢把事情闹大的。 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季宁宁神色坦然，眼底连一点波澜也不起。 他倏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不害怕。 也许从一开始，他想要把污名盖在季宁宁头上的时候，季宁宁都一点儿不怕。 是相信看的人不是傻子？还是相信她清者自清？还是觉得哪怕一身脏也能够在娱乐圈风生水起？ 简直是疯子！ 娱乐圈里怎么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人？ 当记者失去了最后依仗的时候，他对上季宁宁的气势一下子就被踩在了脚底。 尤其季宁宁还笑眯眯地对他说：“你放心，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被人欺负了从来不知道动手，最多打打投诉电话什么的……” 这还叫不知道动手？ 这还想打投诉电话？ 记者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季宁宁倒打一耙非常荒谬，可架不住现场粉丝一被点拨，纷纷表示：“对，我们都是文明人，我们只打打投诉电话……” 这么多人一起投诉……不，恐怕回去一动员，季宁宁全国各地的粉丝都要跟着起哄。即便记者不算是服务业，他想要在报社继续混下去也不容易…… 在季宁宁的不屑一顾和在场所有人的嘲弄中，自知讨不了好的记者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连被砸的摄影机都不敢向季宁宁开口要钱。 他嘴里说着“放你一马”，可哪个不知道他只是怕了。 大家本来被他气得不轻，现在都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看向季宁宁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拜。 不过季宁宁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笑道：“你们今天是来吃饭的，我是来陪我妈的，咱们就当互相不认识行不？”粉丝哄堂大笑，都听了她的话坐回去。 亏得饭店小，实际塞不下多少人，就这么点儿一般出不了乱子。 只是年轻些的，仍忍不住用亮闪闪的眼睛偷偷看着她，还有偷拍发朋友圈发微博的：“今天看见我宁了，是来陪妈妈的，我就说我宁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个孝顺的孩子。” “宁宁的妈妈和宁宁在一起的时候好有爱啊，比心。” “我宁真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超爱她！！” “宁宁妈妈都说了，宁宁的哥哥确实生病，但还没来得及通知宁宁，宁宁根本不知情。这件事情和宁宁没关系，黑子可以退散了……” 更多季宁宁粉丝没有条件来现场，都还在网上焦急地等着季宁宁回应，一刷到这些，嫉妒之余顿时扬眉吐气了： “我早就说了这是造谣。信的人真是智障。” “某些键盘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个个就跟我宁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人家回没回去，借没借钱，你都知道？你咋不上天？” “之前那些张口闭口就是我宁冷血无情的人呢？再站出来走两步呀？有本事别删微博呀？” “就问一句黑我宁的人打脸不打脸！” 然而粉丝是安分了，季妈妈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她看着眼前一点儿不像她记忆中的季宁宁、甚至不像电视上那个季宁宁的季宁宁，本以为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会有一肚子话说个不停的她，到头来竟然一句都说不出。 季宁宁也是同样的心情。 说是她妈妈，其实对她而言就是陌生人。 她便也一言不发，只是乖巧地帮着干了些活。 落在店内其他人眼中，激动能够享受偶像服务的同时，不由感慨：“季宁宁真是个好孩子，已经是当红偶像了还愿意帮妈妈干这些杂活。” 就算是作秀，首先得是秀——这的确是一件很拉好感的事情。 一件好事，既能够钝化旁观者，也能够钝化季妈妈。 尤其在激烈的争执之后，季妈妈再看着季宁宁慢条斯理地擦桌子，不由感觉时光骤然变得缓慢，慢到仿佛能感觉到一步一步向前迈动的步伐。 身处其中的季妈妈的情绪便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再也品味不出其他。 更何况，太过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后原本就容易让人一个都分辨不出。 【……】 在确认季妈妈似乎已经对“季宁宁”并不排斥之后，季宁宁仿若随意地问了一句：“妈，季绍德现在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时刻竖着耳朵关注这边动态的粉丝们热泪盈眶： “我宁真是太善良了。” “嘤嘤嘤宁宁你别走你看看我呀。” “那种奇葩亲戚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他们惹事我宁也不用辛辛苦苦亲自跑一趟了。明明我宁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无中生有，也该自作自受。” “现在想想季宁宁真是实诚啊，哪有明星像她这样，出了事自己跑来解决的。不都是靠公关，在微博上找出所谓的‘真相’……” 季宁宁从来不怕夸奖，所以不管夸得对不对她一般都坦然接受。 但这一趟，她必须要走。 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来都来了…… 其次，光撇清自己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只有知道季姑姑后来是如何恼羞成怒黑她，最好再教她做人，季宁宁才是最安全的…… 不料，正是季宁宁思索着稍后如何磨着季妈妈去一趟医院的时候，季妈妈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刚刚还平心静气的脸，因此一下子沉下来。 第107节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她心乱如麻地挂了电话，悄悄愣了片刻后，像是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一样，急匆匆地将店拜托给伙计，就打算出门。 也许是没有意识到季宁宁已经回来了，并且正站在她身边，也许是习惯性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想让季宁宁掺和其中，季妈妈竟然并未叫上季宁宁。 可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季宁宁立马不动声色地跟上去，亲昵地说：“妈，说好了的，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 季妈妈一愣，抬头看着她仍带着笑意的脸庞，失神地点了点头。 店内的粉丝一听到季宁宁要走，难免有些不满，却也体谅：季妈妈看上去的确是有急事。 再等季宁宁一边告别一边抛飞吻，他们都兴奋地捧住脸，继续夸：“能看我宁这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宁真是个好孩子啊，越来越喜欢她了。” “想嫁给季宁宁的一定不止我一个！” 季妈妈不知道季宁宁的外挂，因而在路上还是简单和她讲了原因：“我刚接到你姑姑的电话，说是有人在医院闹了起来……” 季宁宁假装了然点头。 “时间太紧，她也没有仔细说。好像是同病室的家属，也是拿不出钱……医院床位也紧张，当然不能让人一直赖着，就想让病人办出院手续。家属不肯冲动之下，动手把医院……砸了……我刚听着那边还挺激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砸了这个说法，季宁宁估计是夸张过的。那么大的医院，还真让能让几个人砸了不成？也就是摔点东西，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而已…… 在这个方面，摔东西小能手？季宁宁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何况医生和病人及家属根本不是对抗关系。 矛盾冲突嘛，得有两方相持不下才叫冲突。一方忍让的话，能闹到多大？ ……然后季宁宁就被刷新了世界观。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匆匆赶到医院季宁宁率先被医院门口刷出的一排弹幕给惊到了。 [前方高能预警！] [前方高能预警！] [前方高能预警！] 一般情况下，弹幕都是白色字体。陡然看到这么一排血红的字气势恢宏地竖成一道门，仿佛要将季宁宁彻底拦在外面……季宁宁吓了一跳，却仍然一鼓作气，穿过弹幕闯进医院里面。 顺着一路[观光路线指引→]，顺利到达目标科室的季宁宁看见了……熟悉的[富强民主自由文明和谐]。 季宁宁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她无奈地关了这片弹幕，才终于看到了满地残骸。 “怎么回事？！”季妈妈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季宁宁的手。 季宁宁轻柔地拍着她的手背宽慰她，自个儿一抬头，正好从并未关闭的人物弹幕中看到： [↓警察蜀黍就是这个人！！] 季宁宁：“……” 她忽然觉得，她有这样的天赋技能，为什么不干脆转行当警察去算了？好歹她也是抓到过一个通缉犯的人！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当被吃瓜群众们无意间画了重点之后，季宁宁就盯着这个打头的肇事者不放。除了头顶悬挂的那条弹幕之外，她身上也有很多耐人寻味的，脸上更是挂着大大的[丧心病狂]…… 毕竟，就如季宁宁所看到的那样，情势的确不容客观——他们居然是玩真的。 打头的这个家属是一个看上去比季妈妈大不了多少的女性，战斗力居然大大超出季宁宁的预料。她不仅砸了几台贵重仪器，还跟医生动手，把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医生脸上挠出了一道血印子。 一直闹到现在，她也没有停歇，和几个亲戚一起封了路，一个劲地叫嚣。 与其说是逼迫，不如说是借机发泄了。 原先安静躺在病床上、有的还在打吊瓶的病人们，都因她这样的举动纷纷退避三舍；闻讯而来的各路吃瓜群众根本不敢靠近；医生们更是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想要阻止她又不敢上前，只能挨个好言相劝，却都被骂了回来。 “嫂子！”人群中，季姑姑看到新来季妈妈，忙不迭地把她拉到一边，生怕一不小心波及到她。但看到季妈妈身边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又皱起眉，“我哥呢，我不是让你……” “我担心绍德……还有你。”季妈妈嗫嚅着说。 季宁宁状似不经意间捏了捏季妈妈的手。季妈妈一下子醒悟过来，却只是更努力地把季宁宁往身后塞：“宁宁你小心点，别跟过来凑热闹。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宁宁？” 比起季妈妈天然的关怀，季姑姑的心情就要复杂许多。 真的是季宁宁。 看上去……就像是从海报里走出来的帅气小姑娘，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不对，宁宁不是在当什么偶像明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姑姑下意识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上，根本没注意到围观群众中多了一个人，更不用说知道那是季宁宁了。 她张了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季宁宁看出了她的心虚与犹豫，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把人控制住吧，姑姑。” 季姑姑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牵扯到季宁宁只是小事。在澄清了借钱的事情之后，她来医院顶多就是探病。就算此刻袖手旁观被人发现，想必很少有人会去苛责一个无辜卷入医闹的孩子去处理这样一件连专业人士都感到十分棘手的事情。 更头痛的仍是医院和其他患者：医院秩序被肆意扰乱、患者病情惨遭延误，由此产生的影响是深远而不可逆的…… 人的迁怒情绪十分可怕。倘若季宁宁插手进去，即便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不由季宁宁控制，他们也容易攀上这个突破口，将无从发泄的恶意倾倒而出。 该不该出手？ 季宁宁问自己。 入目的是颓然散架的仪器，在它完好的时候，不知道能救回多少生命；耳畔想起的是纷杂的声音，尖叫、哭泣、低喃，混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她仿佛倏然从这个世界抽离。眼前的一切在她眼前滚动，慢慢变成了火锅店，摆在她面前的是沸腾的汤底。但那时候，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群小姑娘们…… 不。 她们现在也在。 就在她的身后。 季宁宁一瞬间不知为何小宇宙爆发了。即便她完全可以混熟摸鱼，仍是正大光明地挺身而出，上前一把拽住了肇事者的手。 “闹够了吧。”她皱着眉，压低声音说。 肇事者嚣张了这么久无人敢拦，就是仗着她豁得出去，一般人都没胆子和她来闹个玉石俱焚。于是遭受突然袭击的时候，她同样下意识地剧烈挣扎起来，连踢带踹，却在看清对方的时候猛地一愣。 ……不是医生。 是个打扮十分时尚的帅气姑娘。一头短发打理得很潇洒，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嘴唇微微抿起，让人看着心生崇敬又莫名有些发憷。 ——这样的人，看上去就不是人人揉搓的软柿子。 否则她也不会出手。 在对方的气场和可能拥有的势力面前，肇事者的斗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但她知道这时候放弃就是功亏一篑，因而依旧嘴硬道：“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这帮医生草菅人命，你也要站在他们一边，来害我们家多多么！？” 多多……正是对方儿子的名字。 “害了多多的人不是我。”季宁宁暗自思忖着，慢慢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是你。” “……季宁宁？”肇事者又是一愣。 一直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的群众也小小地骚动了一番：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拦住这个女疯子，居然是季宁宁！本人！那个偶像！ 个别激动的，根本顾不得情况多么严峻，条件反射地掏手机拍照；更别说很多人聚集在这里就是凑热闹的…… “啊啊啊啊啊！！” 尖叫一波接着一波，连之前的骚动都彻底盖了过去。还有些新路过的人被吸引了，好奇围过来。 “季……季宁宁……”肇事者身边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居然是季宁宁的粉丝，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真的是季宁宁？本人？不是高仿？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宁宁忍耐着他高分贝的声音，微笑：“你弃暗投明我就告诉你。” 这只是季宁宁作为偶像的自我修养而已，谁料这小伙子见风使舵的水平也太快了，立马转变阵营，帮助季宁宁钳制住肇事者，一面对她说着对不住，一面对季宁宁说： “季宁宁我喜欢你好久了，你还记得你抓通缉犯的那次吗，你真是身手了得，帅呆了。我对着你的视频训练了好久，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实践……” 季宁宁：“……”结果实践就是来砸医院？！ 接收到季宁宁鄙视眼神的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其实我这也是模仿的你啊！你忘了，《卧底》！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生的，无论我身处怎样的黑暗，我的心都是一片光明……” 季宁宁：“……” 这一句是《卧底》剧组用的一句宣传语，季宁宁一直觉得挺带感，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不忍直视了？ 不仅季宁宁内心是崩溃的，肇事的一帮人内心也是崩溃的： “真真你干什么？你认识这人？” “快放开你姨妈，这么拉着长辈像什么样！” “徐真你怎么回事，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哎，这不是季宁宁吗，徐真你说好的真爱路溪呢，什么时候爬墙了？！” “无耻啊，居然背叛我们，也不带我一个……” 肇事者更是怒不可遏。无奈名叫徐真的小伙子在偶像面前彻底失去了理智……不对，是立场一下子变得坚定了。他微微涨红了脸，说得倒是铿锵有力：“姨妈，最开始我就劝过你让你不要这么做。你不听。没办法，我只能陪在你身边，适当地拉你一把。姨妈，你听我一句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呸！！” 肇事者狠狠瞪着他，叫他执迷不悟，又去瞪季宁宁。 她是知道季宁宁的，一直对季宁宁还算有好感，只是绝对想不到季宁宁会出现在她面前，还果断站在和她对立的一边……她的嘴角不禁稍稍向上扬起，讥讽道： “以前我还觉得季宁宁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没想到你现在红了，有钱了，再也不是那个季宁宁了，自然不愿意再站在我们贫苦老百姓一边了。”她说着，猛地抬起头，伸手愤怒地指着不远处那一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医生们，“你的眼睛已经被蒙蔽，再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你和他们一样，穿着白大褂，说着要治病救人，实际高高在上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图的只是钱财，哪管人命！” “……卧槽，这人脸也太大了吧？我宁凭什么要站在她一边啊？”现场的粉丝统统目瞪口呆。本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听到这样的言论，瞬间倒戈向了季宁宁所维护的医院。 不过肇事者话音还未落，倒是医生中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她：“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之前那个脸上被划出血痕的女医生走了几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中昂首挺胸，说得铿锵有力：“你儿子的病情早就稳定，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因为你们的不配合才拖到今天，才让其他真正等着救命的人没办法入院！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充当患者来这里闹！” 原先女医生也是个和蔼可亲的性格，被伤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大家注意不要刺激了病房家属。但医院百般忍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恶意中伤……她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站出来骂人了。 士可杀，不可辱。 想起平日里领导总挂在嘴边的出了医患纠纷一定要以和为贵让着患方，想起她一心为患者考虑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想起她和丈夫常年加班，儿子不得不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面对生活，以至于早熟得让人心疼，所幸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 第108节 大不了就辞职，回家带孩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她看向肇事家属的眼神瞬间失了往日的柔软，而变得坚韧无比。 季宁宁看到她胸前挂着的名字：贺温岚。 这是个好医生。如果轻易让医闹给逼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第99章 “交钱了吗？”季宁宁补充了一个关键问题。 显然，要是老老实实交了钱，也不会有此刻的闹剧了。 贺医生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 季宁宁的嘴角一下子勾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些人不交医药费还想继续赖在医院，医院不肯就带人砸了医院？” 她瞥了倒戈的徐真一眼。徐真立马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被临时拉来的。说医院赔钱之后会给我包一个大红包……” 旁人见势不好，赶紧来捂他的嘴。但怎么捂得住，围得紧紧的一圈人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病人拿不出医药费，医生再选择救人就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病人就没有闹事的立场；更不用说医院根本一点责任都没有，是理应出院的人抢占了医疗资源，让真正该得到救治的人无法入院。 他们很多人看家属闹得凶，即便觉得过分了些，也总觉得患方作为弱势群体，能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被逼无奈。可如果真是因为这种理由…… 大家都有眼睛，看得到贺温岚的正气凛然，看得到医生们的谦和礼让，看得到身为肇事者亲戚的徐真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同样看得到肇事者泼妇骂街般难看的姿态。 至少在他们看来，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一瞬间，整个医院仿佛都笼罩在闲言碎语中。 季宁宁更是笑吟吟地补充：“医院也不是慈善组织，要是所有的病人都这样，仗着没钱就能得到免费治疗，医院干脆倒闭算了，谁都别想再看病了。” 唯独肇事者还在强撑着一口气，不忿道：“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谁知道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你说我们多多可以出院了，万一他出院之后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 “出了问题再送来医院呗。”季宁宁道，“人还都是要死的呢，总不能因为不知道哪天会死，干脆一直躺在火葬场吧。” 此话一出，旁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偶像会说得这么……直白。只有季宁宁的粉暗自表示：“我宁就是这么个画风啦，说的是大实话啊。谁还能保证一辈子身体不出问题，因为这个就赖上医院，医院也真是哔了狗。” 连贺温岚也看着季宁宁笑。她自诩文化人，是说不出这么刻薄的话的，要是出自她儿子之口，她肯定会拉下脸训斥。但现在听季宁宁说，竟然意外的顺耳。 只有肇事者不爱听：“季宁宁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就这么恶毒，一门心思想看着我家多多去死？” 季宁宁摊了摊手：“全国人民都知道我是个善良人，怎么会忍心看你家多多送死。”这番言论又让粉丝一边鄙视季宁宁不要脸，一边夸没错我宁就是这么善良，不过现在并不是重点，“明明是你——想要坑你们家多多吧。” 季宁宁指了指被砸得满地的残骸，乖巧地问：“这些值多少钱啊？” 医生们交头接耳一阵，很快给出答案：“算上折旧费……至少五百万吧，这些仪器很多都是进口的。不过贵倒是其次，砸了之后一时半会运不来新的，会耽搁其他病人的治疗……” 在场有一些围观的病人，因为对某些医生的态度和昂贵的医药费怨念颇深，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即便知道是有人无理取闹，仍是暗地里支持她发泄对医院的不满。可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们立马跟着骂： “这女人真是害人害己。” “有病吧，没事砸什么设备，自己想死也不让别人活？” “医院别惯着她，这种人就该让她赔得倾家荡产。” 季宁宁不由假意叹道：“唉，连医药费都出不起，想必您家肯定是拿不出这五百万的。可怜哟，这笔巨额欠款没准就要落到您儿子头上……多多是吧？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还清……” 任大家如何义正辞严地指责都不为所动的肇事者一下子就乱了，原本就绷到了极点的凶恶更是一下子断裂。 打蛇打七寸，她的七寸就是她的儿子多多。 她之所以闹，就是为了多多。她连女人家的面子都顾不得，就是想帮多多捞点钱。 她已经想好了，等硬着头皮干完这桩亏心事，她就吃斋念佛，重新做人。 原本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贺医生对她家其实挺好的，听说她到处借不到钱，还主动提出可以宽限些时日。如果不是因为医院的确床位紧张的话，让多多再待一阵，多观察观察，也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是她听了些风言风语，起了邪念：“上次有个病人，半夜自己跳楼了，第二天家属跑来闹事，医院赔了好多钱。” “自己跳楼……医院也会赔钱？”她有些惊讶。 “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闹，医院为了息事宁人，都会选择赔钱。”那人叹息道，“就算是医院，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闹得凶了，人家没法正常运营，病人也不去那看病了，损失得更多。所以现在啊，越是没素质的人，越是活得好……” 她心里一动。 她不需要有素质，她只想为多多攒点钱，以后娶个好老婆老老实实过日子。 ——她也不想想，这笔钱她拿得不安心，她儿子又如何能拿着过安稳日子。 既然砸东西只是为了闹事，肇事者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会由自己承担巨额赔款，心里无压力之下砸得那叫一个狠。再说她根本不认识那些设备，即便知道价值不菲，也并没有五百万这样清晰的概念。 谁知道医院不仅没有按套路果断赔钱了事，医生们还想让她赔钱？ 这算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 肇事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然而现实残酷地告诉她，对方何止是想让她赔钱。眼前的这帮医生们，简直连最初的忍让都失去了，如同找到了靠山般同仇敌忾地怒视着她！ ——相比患者，医生更引人注目；相比医生，艺人更引人注目。现在有了个季宁宁出头，到时候媒体骂也是骂季宁宁，骂不到医生头上来。 既然有她拉仇恨，平常忍惯了的医生们当然变得寸步不让。 “我……” 肇事者心慌意乱地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想逃跑。可别说季宁宁和徐真还一左一右拉着她，贺医生更是冷冷道：“医院有监控，你别想推卸责任。” 她一下就泄了气。 五百万……就算杀了她，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但她很快意识到还有比赔钱更紧迫的事情——季宁宁指着贺医生脸上的伤说：“我记得去年医闹入刑了，您这样的行为就算不够被抓起来，应该还是可以被拘留几天的吧？” 事情从情理上升到法律层面，连最后一点为肇事者开脱的理由都不剩下。 正是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警察拨开人群走到季宁宁身边。季宁宁松了口气，将肇事者交到他们手里，还语重心长地嘱托：“都说人民警察为人民……请一定要秉公办理，不要让大家心寒啊！” 年轻的警察陡然看到季宁宁，吓了一跳，还莫名其妙地敬了个礼：“yes，sir！” 其他警察：“……”谜之尴尬！ “走吧。”警察拉了拉肇事者，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 肇事者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不仅钱要不到，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可能还会因为这样轻率的行动连累儿子的一辈子。 她终于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头，被警察连同其他跟着闹事的人一并压着走了。 围观群众们望着他们萧条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 当事情的始末被围观群众清楚明了且众口一词地发上微博，舆论很难得地一边倒。 即便如此，医患矛盾本来就是备受关注的问题，又涉及了当红艺人，很快就在网络上传播开来，热搜位置一升再升。 在伤医事件频频发生的大环境下，此类事件从最开始一股脑地指责医院仗势欺人，到学会具体地分析问题，观众原本就已经慢慢偏向了医方，对于某些医闹的恶劣行为以及医院用赔钱来息事宁人的做法深恶痛绝。 网友又最爱看打脸。前一天还是季姑姑指责季宁宁不愿借救命钱，闹得沸沸扬扬，无数网友一哄而上骂季宁宁；今天就彻底反转，不仅季宁宁和季姑姑友好会面，还顺便阻止了一场激烈的医患纠纷……？ 吃瓜群众：目瞪口呆.jpg 一来剧情波折，吃瓜群众表示看得心满意足，热度空前高涨；二来误解了季宁宁的人抱着对她的愧疚，就算不对季宁宁心生好感，也会反过来帮季宁宁说话。 在这个过程中，季宁宁的一些小毛病就被掩盖了，取而代之的是网友会尽力突出她的优秀表现：不会有人揪着她五年不回家的事情不放，也不会有人指责她冷血残忍不借钱；他们只会说，季宁宁明事理，说一不二，霸气侧漏，立志于维护世界和平，是个很棒的偶像…… 往日里，艺人卷入此类事件，首先要被骂炒作；态度强硬了，要被骂不近人情；态度软弱了，要被骂助纣为虐；一碗水端平了，更是两头不讨好。 若是有人后续关注更麻烦，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有人能捆绑着艺人骂。 更别说一些神展开根本不受艺人控制。比如现在肇事者要是羞愤到自杀，不管之前季宁宁和医院如何占理，掉头来谴责她们为什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肯定会有很多。 总之一条：名气越高，承担的责任越重。 艺人享受着凌驾于普通人的超高曝光率，自然也被凌驾于普通人的超高道德标准要求着。 这没有错。 但那是……季宁宁啊。 她一边干了很多正能量的事情，一边不停向公众灌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 于是公众也慢慢将对她的标准放低： 人无完人，像季宁宁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还是个孩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她一直那么努力，能不能多看看她做的事情，多学着她去做那些事情，而不是在网上吹毛求疵，敲敲键盘揪着一些细节不放！？ 再加上平日医院忍气吞声久了，这次以贺医生为首的医生群体难得强硬，站出来一谴责肇事者那荒谬的理由，很多人也就跟着表示： “我以前也去那里住过院，贺大夫人特别好，我都不敢相信她会发脾气。” “卧槽，把人家女医生脸都给划花了，这样凶残的病人医院真心招待不起，您爱待哪去待哪去。” “挤占医疗资源，破坏医用设备，故意伤害医生……这是要上天啊。” “季宁宁说得是真的吗，有没有人能来科普一下能判几年？” 医生们更是站出来声援： “对于这种医闹分子，就应该严厉打击！” “医闹的成本太低，医生维权太困难，中国医疗该何去何从？” “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医闹名单，拒绝医闹再入院……” 当然也有号召理性看待医患关系，不要一味将责任往病人身上推；或者指责平日里的看病难、看病贵、医生态度差的……但那跟季宁宁已经没关系了，骂不到她身上来。 倒是吵得越凶，关注的人越多，对她越有利。 而娱乐圈一帮预谋着抢头条的艺人们看到季宁宁又一次上热搜，简直惊呆：……医闹是什么鬼？ 本以为前一天的脏水泼得她无力反击，还要焦头烂额好几天，花大力气公关，谁知道今天她又花式上头条了？ 那些扬言让季宁宁滚出娱乐圈的人呢？ 季宁宁你敢用正常的娱乐圈的方式吗？ 现在社会事件的关注度原来有这么高？ 第109节 总之一条：这人简直是开挂了吧，让其他艺人怎么活！ bloom的小姑娘的心情同样是崩溃的，她们昨天还在忧心，这种事情不好解释也解释不清，不知道季宁宁要怎么处理才好，今天就在热搜上看见了季宁宁…… “卧槽，怎么感觉眼睛一睁一闭事情就解决了。” “这公关我是服气的。” “我发现了，季宁宁就是有特殊的上头条技巧。” “行了，不用管她了，大家洗洗睡吧……” 当然，大白天的她们不可能真洗洗睡了。 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团员不管不顾地表示自己站季宁宁这边，现在更是所有人一股脑地在微博上声援。 bloom-路溪：“季宁宁是个怎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请不要相信谣言或者制造谣言来中伤她！” bloom-戴雨桐：“季宁宁说的没错。侮辱诽谤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吧？” bloom-聂青：“季宁宁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幸好优秀的人永远不会被毫无根据的谣言打败。” bloom-郁嘉：“只有我可以说季宁宁不好，你们都不可以！” bloom-龚紫：“你们有没有看新闻！季宁宁！！！妈呀我宁果然帅炸[心]” bloom-关瑶：“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季宁宁是在心疼被砸的五百万吗→＿→” 本人发的微博和有人帮着打理的微博，就算路人没有火眼金睛分不清楚，粉丝是绝对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因而bloom如此团结一致，粉丝自然团结一致： “别把人都当傻子好么，季宁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团员不比你们这些键盘侠清楚？” “bloom是我见过最和谐的团没有之一，就冲这个我就不相信ter是个坏人” “我团赞哭！全员为了ter挺身而出什么的不要太带感！” “再怎么黑，人家关系都这么好，真替某些人感到脸红。” “那些抹黑我宁的请自由地狗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之前那个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网上闹得如何激烈，现场的季宁宁都在一帮医生的激动注目中走向了本来是想帮助季姑姑、最后却被季姑姑拉着完全沦为背景板的季妈妈。 她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连复杂的眼神也毫不起眼。 直到季宁宁朝她走去，围观群众们才配合地闪向一边，为季宁宁让出一条道。 也许是还沉浸在最开始肇事者的激烈动作中，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像其他场合那样不管不顾地往前挤。 “妈，”季宁宁得以冲季妈妈笑得乖巧，一改之前嚣张的模样，“别怕，我不是说了吗？有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萌到了。”看到这一幕的粉丝瞬间捧脸，“我宁果然敲可爱！” 又有粉丝抓拍到，传到网上去，评论瞬间又是一片： “我宁果然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不管在外面怎么横行霸道，到了家里都要收敛一身锋芒，哎呀这个设定真的好萌” “我宁就是那种对自己人超好的类型啊，看bloom就知道了” “宁宁在妈妈面前好乖啊，平常哪会有这种时候。说宁宁不孝顺的人真是啪啪打脸。” “好羡慕宁宁妈妈啊，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女儿qwq” 妈妈粉由此而生，虽然很多人仍立场坚定地表示：“我也想让我宁做我女儿，但更想我宁做我老公，我给我宁生个这样的女儿=v=” “……宁宁。”看到季宁宁这个样子，季姑姑即便有再多的话，也再难说出口。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她现在还不满十八岁，这样的年龄搁在她家季绍德身上，还在逃课逃得让家里人头痛不已。 即便刚才爽快利落的作风让季姑姑不知所措，这会儿看来仍然只是一个单纯小女孩。 想到她曾恶劣地想让这个女孩承担起季绍德的医药费，季姑姑根本不敢看季宁宁仿佛藏着锋芒的眼睛。她很懊恼，当初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想要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一个孩子身上？ ——那些她曾以为理所应当的理由，在对上季宁宁的时刻，一下子溃不成军。 何况她并没有忘记刚才被抓走的肇事者：季姑姑也曾百度到类似的做法，即便知道是一条错误的路，她还是为之心动。也许再迟一步……那个人就是她。 幸好不是。 幸好一切止步都还来得及！ 季姑姑这番庆幸的模样不是作假，落在季宁宁难免有些疑惑：如果季姑姑什么都没做，那将事情捅到微博上的又是谁？ “姑姑，”季宁宁慢慢思索着，试探性地问，“您是不是什么时候找过我？或者和别人说过季绍德的事情？” “啊？”季姑姑一愣。 她对网络上的新鲜事物所知甚少，很多事情都是摸索着去做的，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了。 季宁宁一再引导，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我也没有你其他的联系方式。现在年轻人不是都玩微博，我看你也是，就在微博上……私信你？” 季宁宁了然。不论季姑姑是通过什么方式企图联系她，她的微博每天收到的信息成千上万，根本不可能一一审阅，即便有人帮着打理，看到季姑姑这样的信息，第一反应也会是骗子…… 网上用着类似理由骗人的实在太多了，涉及到财产问题，很少有人会用这么轻率的方式，何况还是多年不见的亲戚。 季宁宁点着头，又听季姑姑说：“我怕你看不到……又看到一个号叫‘说给季宁宁听’，保险起见，就去说了……” 她真以为那个号说了能给季宁宁听，还一直颇为期盼。虽然季宁宁出现之后，她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当时被猪油蒙蔽了心，怎么会想到把主意打在宁宁身上。 宁宁如果愿意帮忙，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不愿意也不能强求，也只能怪她和她家绍德不争气，怪不得宁宁…… 但季姑姑的心态转变已经无法吸引季宁宁了。自从听到那个“说给季宁宁听”，她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待季姑姑忐忑地看了她半天，她才憋出一句：“姑姑，您知道什么叫……黑人号吗？” 第100章 说实话，季宁宁并不是很在意被黑这件事情。 曾经作为国民女神的过人美貌让她面对黑子无所畏惧，这样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延续到了即便没有那样光环的季宁宁身上，因而，哪怕是经历过被网络暴力 逼到自杀的季宁宁，并没有理所应当地对此深恶痛绝，反而觉得无可厚非。 她是公众人物。于那些人而言，他们原本就有喜欢和不喜欢的自由，捧和黑不过是表达这种偏向性的方式；至于某些的确是锲而不舍以至于黑过头的……在当事人眼中固然是他们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他们没准却坚定认为自己特别伟大，是在为打倒娱乐圈毒瘤而奋斗。 一旦有了不被理解、不屈不挠的斗争只是为了终有一日能河清海晏的念头，他们大多坚守原则，无论被黑的对象怎么做都不愿意接受洗白，靠着执念一路黑到底。 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人因偏执过头并不讨人喜欢。 可不能否认的是，有时候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还真需要这么一波专门跟公众人物对着干的“清道夫”。 所以季宁宁一直尽可能平心静气面对黑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确有不少缺点，一直麻痹于夸赞之中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多接触些负面评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她来说也很有帮助。 至于实在是有意找茬的，直接不理就是了。 然而踩她是一回事，造谣又是另一回事。 季宁宁也知道微博上有很多专门黑她的号，比如之前她关注的“今天季宁宁退团了吗”，还有今天这个“说给季宁宁听”。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除了接受乱七八糟的投稿外，还带制造投稿的。 显然，对方根本没有按照季姑姑的意愿将内容转述给季宁宁，而是添油加醋一番用于煽动网民的情绪来谴责季宁宁。 忽略双方沟通不顺的问题，这样的做法季宁宁一点儿也不认可。 ——对方口口声声说季宁宁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实际自己不更是将私人恩怨凌驾于人命之上？却反过来给季宁宁扣大帽子？ 尤其是在季姑姑心有余悸地反省起自己的时候。 倘若季姑姑真是一门心思想要从季宁宁手中抠出一点钱来，季宁宁绝对理都不理；但当她开始体谅季姑姑病急乱投医时的一片爱子之心时，反而觉得在她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帮助一个回头是岸的小青年的未尝不可。 也算是她对季宁宁童年的一个感恩大回馈。 既然如此，季宁宁更不容许有人拿着这件事情污蔑她了！ 于是粉丝破天荒看到bloom的官博发律师函，澄清事实、批评造谣并表示要追究法律责任。 粉丝：“……原来bloom还有律师啊。” “原来bloom还会发律师函啊。” “原来bloom还知道公关啊。” “我还以为有我宁一个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不，不是以为，就是不需要……” 看到这些评论的各部门简直哭晕在厕所！ 总之，在记者采访了轰轰烈烈的医闹事件又心满意足地得到了“真相大白！季宁宁不愿意借钱原来只是有心人的谣言”、“感天动地！季宁宁毅然决定为哥哥支付医药费，姑姑当场泪奔”、“让医生们交口称赞的偶像竟是她……”之类的素材之后，季宁宁终于拉着季妈妈突破一帮粉丝的包围圈冲回家去。 “……宁宁。” 一路上，季妈妈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季宁宁开口，但到了家之后，她总觉得两个人必须好好谈一谈了。 她将季宁宁安置在沙发上，习惯性地要去帮她泡茶，还是季宁宁拦住了，才坐下来，仍是不太安心地说：“我总觉得，这几年你变得太多……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话说出口后，她觉得有所不妥，却已经无法收回，只能叹了口气。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女儿回来时会是什么模样。因为太过期盼，在她的幻想中总是十分美好。可当宁宁真的回来，她深切感受到现实和理想差距，那五六年的时光不仅不是不存在，甚至已经变成了她们之间的一条鸿沟。她对现在的季宁宁一无所知，更对她的一举一动感到无比陌生。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如何面对宁宁。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许当年，她和老季……就不该放宁宁离开。 这样的念头一升起，季妈妈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这么想？ 现在的宁宁坚强又独立，把以前的坏毛病改了不少，看上去已经是个让人放心的大人了，她明明应该庆幸才对。 哪有女儿一直窝在妈妈怀里不长大的呀，宁宁这是长大了，她明明应该为她开心才对…… 可她还是很惆怅。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惆怅。 第110节 ……也许是心疼宁宁成长路上要独自面对的那么多苦难，又嫉妒陪在宁宁身边看着她成长的人不是自己吧，季妈妈想。 季宁宁没有多说什么，即便惹得季妈妈内疚不已，恨不得把这些年不能给予季宁宁的母爱一股脑全塞给她……季宁宁也没有说什么。 这样就好了。 季宁宁想。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倒是季爸爸回来之后看见季宁宁，一下子拉长了脸。 实际季宁宁在医院闹得那么大，季爸爸怎么可能没有听说。他现在教的学生里还有季宁宁的粉丝，一刷到这件事立马向季爸爸汇报，还有几个大着胆子问爆料是不是真的、现在季宁宁回家了他们是不是能来见本人一面的……当然都被季爸爸以好好学习为由骂了回去。 季爸爸在学校的威严，还是不容挑衅的。 在家里也是一样。 即便他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简直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仍是刻意摆出冷漠高傲的模样，仿佛季宁宁只是外出打了趟酱油回来，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只是问了些之前在医院的细节。 季妈妈一一对他说了，还把季宁宁好好夸了一顿，季爸爸仍是毫无反应，最多评价了一下医闹家属：“她们也是……咎由自取。” 季妈妈看他始终不提季宁宁，哪里还有不懂，不由嗔怪地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和女儿说话。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人再给气跑了怎么办。 虽然现在宁宁长大了，懂事了，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总之，当年的事情大家都有责任，但不管怎么说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团圆，既然宁宁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再计较了。 在她的三催四请下，季爸爸终于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想你们了。”季宁宁低下头，努力笑得苦涩，“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你们。但那时候我说了，不混出名堂绝不回来，为此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往上走，就是想早日回来见你们一面。终于，我想我大概完成了当年的诺言……” 季爸爸听了，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到底是他疼爱的女儿啊…… 即便这些年对季宁宁有再多的埋怨，这会儿看到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热切地说着她的理想和期盼，季爸爸就算有满肚子的狠话，也再说不出口。 何止是宁宁想见他，他也从没有一天停止过想见宁宁。 何况，女儿变得这么有上进心，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上进心？ 季爸爸忽然克制不住地扯了扯嘴角。 有一件事情，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生疑了好久，却谁也不敢说。 眼下终于见到了季宁宁，他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季妈妈，拉着季宁宁躲进书房，然后板着一张脸对季宁宁道：“上次有个老板来了我们家，说要找你。” 季宁宁秒懂：“……然后？” 季爸爸一脸严肃：“季宁宁，女孩子有上进心很好，但绝对不能走歪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人宁愿一生清贫，也要行的正坐得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季宁宁：“……” 如果没有外挂弹幕，她现在应该是一脸懵逼的。 正因为有了弹幕，她可以看到，季爸爸是从错误的途径听说了一些关于季宁宁的金主论，上次又见谭铭来找和季宁宁有关的证据，才误会谭铭是包养了季宁宁的那个人，季宁宁也是靠着谭铭的势力才能在碌碌无为的几年后陡然一炮而红…… 季宁宁不得不努力跟他解释：“爸，您如果看了我的相关新闻的话，应该能看出跟我签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吧？那都是我自己干的。” “现在不是讲什么……营销？”季爸爸还挺懂的，“别看一个个形象好得不得了，全都是包装出来的。” 季宁宁：“……”这她还真没办法反驳。 “可是我跟谭铭就是没什么关系啊……”季宁宁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很快想到了她当时面对这个话题时端出的挡箭牌，“要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这种话季宁宁已经说顺嘴了。但她还不太敢说老公，怕吓到思想守旧季爸爸。 不过，就算是男朋友，她也必须强调：“这是秘密。” 谁料季爸爸立马问：“陆少阳？” 季宁宁被破天荒噎了一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能有什么不知道，我又不是你妈，整天傻乎乎的。”季爸爸莫名得意起来。虽然弹幕还是告诉了她：【学生，同事，还有亲戚都跟我提过……】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打定主意，沉吟着点头说：“陆少阳也好。你们是同行，互相有个照应，也不会有人再在背后说你……那些难听的话。” 季宁宁不用看都知道季爸爸指的是潜规则之类的。这和仇富心理有点类似，总觉得女孩子嫁给有钱人就是骄奢淫逸贪图享乐。可是天真的季爸爸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陆少阳走近些照样会被指责抱大腿呀…… “陆少阳这个人也不错，评价好，正直，上进，善良，懂事，你们这个圈子里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季爸爸严肃着脸，接着又道。 他现在生怕季宁宁误认为应该靠出卖色相换取一条更轻松的路，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在夸奖陆少阳。 在他看来，陆少阳似乎比谭铭好很多…… 毕竟比起仅有一面之缘的谭铭，季爸爸对霸道总裁那张冰山脸并无太大好感，甚至觉得对方某些行为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反而是陆少阳，他时常能看见：电视上、路边的海报上、日用品包装上…… fews的关系好，那样和睦的气氛原本就很容易让人对他们几个心生好感，更不用说陆少阳长着一张年轻俊朗的脸，灿烂的笑容对少女和中老年人的杀伤力都很强。尤其是季爸爸这样当老师的人，看到陆少阳总感觉像是看到了班里成绩很好偏偏又没少调皮捣蛋的学生，不自觉地就对他倾注几分疼爱，逢人便忍不住夸个不停。 所以人家是偶像天团。 这路人缘……季宁宁简直望尘莫及，她现在只求季爸爸的学生中千万不要有她的黑粉，不然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正说着，季妈妈就来敲门了。 “老季，宁宁在里面吗？”在得到季宁宁的肯定回复后，她说，“贺医生来感谢你了，还带了个人，好像还和你认识，说来见见你。” 季宁宁愣了愣：“和我认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bloom那帮小姑娘们追过来凑热闹了。也好，有她们帮着解释一番，季爸爸就算不信她，当着小姑娘们的面也不会刨根问底，省了她很多麻烦。 然而就在她期待地蹦到客厅时，她看到了完全没期待过会见到的陆少阳…… 哎，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 不对，陆少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平常还算是很善于管理表情的季宁宁，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更惨的是，这时候跟着她出来见客人的季爸爸惊讶道：“宁宁，你男朋友是来找你的？” “男朋友？”贺医生一愣，看了看季宁宁又看了看陆少阳，“我家少阳原来是……宁宁的男朋友？这么巧？” 哪有儿子找了女朋友做妈妈的还不知情的。季爸爸一听这话，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代入他教导的学生们。 毕竟季爸爸对季宁宁的印象还根深蒂固地停留在六年前的学生时期，陆少阳又一贯是邻家少年的形象示人，此刻他不禁端出老师的做派，格外严厉地说： “他们两个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也不能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如果您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反对也不迟。我相信他们两个都是优秀的孩子，能分得清是非，知道这个年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为什么要反对？少阳有喜欢的女孩了，这很好啊。”贺医生却笑了起来，“而且我们家少阳没几年就三十了，这个年龄，就该找个媳妇回来。” 季爸爸被她开明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想斥责家长怎么能这么不把孩子的感情生活放在心上。 但转念一想，陆少阳和季宁宁也的确不是能被他管束的小孩子了，再对两人指手画脚的话，会显得季家不如陆家开明。 季爸爸的攀比之心还是很严重的，因而他瞬间改了口风：“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们做家长的当然不会非要拆散他们。”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贺医生看着季宁宁笑得分外慈爱，“宁宁这孩子我今天见了，正直，硬气，我特别喜欢。说来我们两家还真是挺有缘分……” 女儿被人夸了的季爸爸瞬间开启互相吹捧模式：“哪里哪里，小女顽劣，让您见笑了。如有不当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季宁宁：“……” 一脸懵逼。 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总觉得……真的好尴尬啊，大写的尴尬！ 她情不自禁偷偷去瞥陆少阳。 陆少阳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季宁宁略一踌躇，就久违地打开了陆少阳的弹幕。然而不知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除了杂乱无章的表白，她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见到他俩“眉目传情”，季爸爸和贺医生更是相视一笑。 贺医生忽然提高了声音：“哎，季老师，我刚在你们小区看到栀子花开了，闻着真香啊，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们小区哪来的栀子花？” 不明所以的季妈妈小声嘀咕。季爸爸拉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以更为浮夸的演技配合贺医生：“您远道而来，既然有这样的要求，我们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季宁宁一眼，像是在说“给我老实点！”，弄得季宁宁更加尴尬了。 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怀疑，季爸爸这是想钓鱼执法吧，名义上是支持她和陆少阳，实际她要真信了季爸爸而对陆少阳做了什么，季爸爸一定会怒而打断她的狗腿…… 不管怎么说，眼见着三位家长真的要出去给两位年轻人腾个空间，季宁宁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拉上陆少阳，脆生生道：“行了，你们留下来说话吧，我和陆少阳去看栀子花。”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要去梦里看栀子花吗？”季妈妈更疑惑了。 这个时候季宁宁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出去，嘭地关上门。 季宁宁拉着陆少阳并没有走得很远，就在楼梯台阶上坐下。 原本陆少阳被她生拉硬拽着就没有反抗，现在见她一个女孩子都能一点不讲究，也只是笑了笑，然后毫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天天被人踩在脚下的台阶上。 不过坐下之后，他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地板凉，你还是别坐着了。” 这关切的模样格外真实，也格外动人，却看得季宁宁心头有些郁结。 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陆少阳的人设就是个烂好人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 ——何况这个好人也实在烂过头了。 即便是承受着陆少阳好意的季宁宁，也有些为此感到愤慨。或许是心疼地想为陆少阳打抱不平，或许是不满于自己根本没有委屈到必须得别人施舍的份上，或许是……其他什么。 季宁宁坐在这个仿佛彻底脱离了娱乐圈的狭窄空间，看着陆少阳那张笼罩在阴影中、有片刻失去了舞台上的光彩照人的脸庞，莫名感觉他们两个正如同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少女，不用再压抑着自己的脾性，戴着快要深入骨髓的假面具，为了不踩对方的雷点，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 于是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不仅对陆少阳的提示视而不见，反而头一回态度恶劣地问：“你觉得这也无所谓吗？” 陆少阳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藏了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季宁宁便受了鼓舞般愈发大胆：“我才刚骂完造谣的人，自己却在背地里造谣，给你凭空添了一桩麻烦的绯闻，还让贺医生误解你，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刚才你为什么不反驳？也不打算教育我？还是说你为了维护粉丝能做到这个地步？陆少阳，你总是笑话我，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才是最好笑的。你的粉丝遍布全国，全亚洲，全世界，如果你能为每一个人都做到这个程度——” 那又如何呢？ 陆少阳愿意，她在这里说三道四有什么用。 就算陆少阳真的是根为了别人宁愿燃尽了自己的蜡烛，说到底也不干季宁宁什么事。 退一万步说，陆少阳并不是个初入娱乐圈的孩子，走到今天他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哪怕不好，也绝不是季宁宁的三言两语就可以动摇的。 第111节 ——看着陆少阳对于她的指控仍是无限包容的神情，季宁宁深刻意识到了一点。 这让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难受得要命。 “……随便你。”最后季宁宁这样说。 她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腿，并将脸埋进两膝间。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些，即便在不流通的空气中传播时，总显得闷闷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啦，反正我也不真是你的女朋友。之前是我跟我爸胡说八道，我不该滥用你的名义，我道歉，我会帮你跟他们澄清的……” “嗯。”陆少阳轻轻地应了一声。季宁宁没有看他，自然不知道他很难得地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季宁宁的头，温和地宽慰她，“不用担心。我的粉丝里，除了你根本没有谁有本事制造这样的误解。所以，你是你，独一无二。” 季宁宁只听得见这句仿佛很动听的话。 于是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她和陆少阳两个人都很明事理，共同选择了正确的处理方式，没有人不满也没有人吵闹，更不会捅出去以至于无法收场…… 可陆少阳答应得这么简单，还是让她为自己鼓足勇气的挺身而出感到不值。 哪怕这是她应该做的。 她甚至开始想：也许陆少阳是早知道她会这样，才一直置身事外般轻松。 可陆少阳凭什么相信她真能这么理智呢，万一她真的很喜欢陆少阳，喜欢到恨不得这个误会人尽皆知，陆少阳该怎么办？ 万一…… 她喜欢陆少阳啊。 这不是什么万一。 第101章 从最开始对陆少阳有好感，到有意识地把自己变成陆少阳的粉丝并慢慢了解他的一点一滴，到多少次被他照顾着追着他的背影前进……这么优秀的男人，季宁宁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是这种喜欢究竟有多深？ 换言之，陆少阳对她的喜欢又能有多深？ 你不来，我不去——这才是他们从始至终真正的状态。 季宁宁扣在一起的十指倏地收紧。她恍然意识到陆少阳让她不要坐在台阶上是有道理的，明明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坐久之后阴冷似乎要窜进她的骨子里。 然而在她才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时，陆少阳已经俯身过来，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在这个颜控遍地跑的年代，手控也不遑多让。有一阵微博到处都在发好看的手，有普通人晒出来的，也有火眼金睛察觉某个明星的特别看好的。 而在各种的总结帖里，陆少阳的手出现的频率高到吓人。 因为他的手真的很好看，又白又细又长又有力，手控们看一眼都表示快要不能呼吸，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陆少阳这般长得帅手又好看的完美男人。 而现在，季宁宁发现了一个更加完美的地方——陆少阳的手很热，就像一个小火炉般烘烤着她。 烤得季宁宁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季宁宁想要抽回手，无奈陆少阳攥得很紧，根本不容她逃脱。季宁宁瞪他，他也只是假装没看见，低垂着眼睛说：“我相信你。” “哈？”季宁宁挑了挑眉。 陆少阳微微一笑，仍是慢慢地说：“你不会让我为难的。” 季宁宁心里有块石头，像是终于落了地，又沉沉地往更深的地方坠去。 她知道，陆少阳是一个很聪明、也很有分寸的人，因而在感性与理智间，他始终能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一点，是作为偶像的季宁宁拼尽全力也难以做到、于是也分外敬佩的。 但作为喜欢陆少阳的人，实在是很难过。 不是因为陆少阳像喜欢她一样喜欢着所有人。 而是陆少阳谁都不喜欢，自然也不会喜欢她。 陆少阳仍是紧紧握着季宁宁的手，用轻柔的声音慢慢把她的思路给拉了回来：“我妈妈……你看到了。她工作一直很忙，也经常会遇到这样子的事情，从小时候起就不怎么顾得上我。”他顿了顿，又接着苦笑道，“她一直觉得愧对我。后来陆诗琪来了我家，她又觉得愧对陆诗琪。所以……看到你，她真的很开心。” 这算什么？季宁宁听得有些气闷。 因为贺医生开心，就放任这个误会？陆少阳这是要找女朋友，还是要给他和妹妹找个妈？ 最过分的是，在她表明会帮忙澄清之后，陆少阳还对她说这种话，是在怜悯她吗？ 季宁宁才不需要。 季宁宁有点赌气地掐了陆少阳一把。陆少阳疼得皱起了眉，却没有松手，反而是看到他白嫩的虎口浮现出红印子的季宁宁不太好意思地重新将脸埋在膝盖间。 这让她终于又冷静了些。 她不能再被陆少阳牵着鼻子走，跟他打一辈子马虎眼。 “……陆少阳。”季宁宁因而憋着气，恶狠狠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既不是喜欢你妈妈，也不是喜欢你妹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陆少阳微微一愣，莫名有些困惑地歪头看着她。 然而他根本没有办法看见季宁宁的脸，只能看见垂在两侧的黑发和露出的一段长长脖颈。 “但是，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够得到回应，也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必须得到回应。” 季宁宁的声音很轻，有一种压抑的愉快，像是一下一下克制地敲响钢琴键盘后的音符，开始在阴冷的楼梯间盘旋跳跃。 陆少阳顺着她的话，思绪慢慢回到半年多之前的医院门口。那个时候的季宁宁正如她所描述的一样，说着她的喜欢不求回应，仿佛是一心为陆少阳着想的模样，却是彻底斩断了他所有回应的机会。 不，季宁宁一直是这样。 无论她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还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妙龄少女，最终都只会留给陆少阳一个遥远的背影，别无其他。 至于陆少阳的想法如何，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放心，我说过不会困扰你，这句话不会改变。因为……喜欢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对吧。” 季宁宁一边说，一边抬起头。 她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看上去那么自信，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瞬间竟压得陆少阳有些说不出话来。 季宁宁在想，一直以来，她到底在怕什么？ 怕给陆少阳添麻烦？陆少阳根本就不会因此而困扰。 怕给自己添麻烦？郁嘉都公开恋爱了，她喜欢陆少阳有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她曾经以为她会在陆少阳的好意中钝化到软弱，但那原本就是软弱者的借口，何况季宁宁已经看清楚那点下意识散发的好意根本不足以让她抛弃一切。 所以—— 陆少阳这个人，永远无法成为她的软肋。 她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喜欢这样的陆少阳，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与谁都没关系。 “我喜欢你，”于是间断的音符慢慢变得流畅，拼凑在一起成了绚丽的乐章，“所有人不是都知道我是你的粉丝吗？我也像其他粉丝那样狂热地喜欢你，称呼你为老公、或者男朋友，仿佛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说陆少阳真的是我男朋友。这当然没有意义，但正因为喜欢才会去干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呀。不过说到底，我又不指望你真的成了我的男朋友。所以这跟你毫无关系吧，喜欢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喜欢你。” 季宁宁一边说，一边笑得像是个任性的孩子，又分外霸道。 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用自己喜欢的逻辑，明知道强词夺理，却说不放手就是不放手，不容任何人忤逆。 因而她愈发将头埋下去，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是根本不在乎陆少阳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自己已经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了。 陆少阳看着她这副诡计得逞般的模样，竟也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就敢说喜欢？真是大言不惭，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随意的喜欢。” 像是张口就来，又像是格外认真。 还说什么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呀，你没有见过吗？”不过话一出口，季宁宁又笑了起来。她以前的样子陆少阳确实没有见过，陆少阳所知的即便是全部的她，实际也不过是一年的光阴。 一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根本不足以看清一个人。 “我就是这样说喜欢的。”季宁宁因而愈发理直气壮，“不然还要怎么样，一定让人手捧玫瑰单膝跪地才有资格说喜欢吗？” “嗯，至少也得……”陆少阳嘀咕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季宁宁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想仔细捕捉着他的神情听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冷不丁陆少阳就凑到了她的面前，撩开她的刘海用嘴唇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鉴于陆少阳的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是把她抵在了墙上一样。 季宁宁一愣，陆少阳便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一边揉着她的额头，一边忍不住笑得十分孩子气地说，“……至少也得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简直像是个恶作剧完毕的捣蛋鬼。 偏偏这个动作又暧昧到了极致。 季宁宁蓦地想到了公开赛现场的唐慎己，那时他也曾以同样的动作亲过季宁宁，可驱使唐慎己的是有迹可循的愤怒，驱使陆少阳的是什么？ 季宁宁与其说是心神荡漾，不如说是不甘心屈居人下：“你当我没告白过吗，还需要你教我？” “我不是在教你，是想告诉你。”陆少阳的手掌向下，捏了捏季宁宁的脸，“你的喜欢是那样，而我的喜欢是这个样子的。” 季宁宁被他捏得皱起一张脸，又被他笑得没了脾气。 她有点想问，这样子是什么样子，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就像她几次试探性地开了陆少阳的弹幕，又觉得自讨没趣地关了。 这始终是个季宁宁不愿意去深究的问题。 季宁宁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陆少阳想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栀子花看得够久了，”季宁宁努力露出十七岁少女鲜活明亮的笑容，如同栀子花一样芬芳，“我们该回去啦。” 回去…… 回去之后就得面对谎言带来的后果。 即便季宁宁当着家长的面一再强调那只是她幼稚的玩笑，也架不住双方家长互相自顾自地把他们两个的底给抖得一干二净。 陆少阳的爸爸早年在军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常年不在家，妈妈则是医生，工作非常忙碌。从小缺乏父母的关爱，几乎是一人长大的陆少阳特别独立懂事；大概又受了点儿妈妈扶伤济世思想的影响，一直被街坊邻居老师同学们夸懂的关爱别人，可谓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别人家的孩子”。 等到陆爸爸从军队退回来，转业当公务员后，这个家里意外多了一个人：陆少阳的妹妹陆诗琪。 说是妹妹，实际并非亲生，是陆爸爸战友的女儿。因父母双亡，又没什么靠谱亲戚，陆家看这孩子可怜，就收养了她。 第112节 没过多久之后，陆少阳就报名加入了现在的事务所，正赶上好时候，没过多久就和薛川、林升、胡高岑三人组成偶像团体fews出道，并一炮而红。 直至今日，他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都是阳光而上进的，几乎没有丑闻和绯闻。 季爸爸本来就对此略知一二，听了之后更是赞不绝口，不免说起了季宁宁小时候的顽劣。 ……这个环节，季宁宁拒绝听。 她郁闷地托着下巴，斜眼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陆少阳，不知怎的想起不存在于贺医生的记忆中、却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故事。 fews是从出道起就红到现在，因而每一位成员的经历都有迹可循。 最开始的时候，陆少阳作为队长，资源最多、人气最高，一年到头几乎都扎在各大剧组与活动中。 但他并不因忙碌而轻率对待。他的聪明和刻苦也是出了名的，背台词的时候过目不忘、拍摄的时候表演无可挑剔、甚至为了使人物看上去更加真实，他会私底下认真去学习相应的技能。 演功夫高手的时候，他就去学武术；演黑客；他也学了几手敲代码；演律师，他真去仔细读了法条……实际很多都是可有可无的细节，不至于影响全剧的拍摄，但这般丧心病狂的态度实在太拉好感，加上陆少阳性格好，合作过的剧组对他从来都是满口称赞，还有知名导演愿意为他量身打造重要角色。 现在的陆少阳总给人一种什么都会的而感觉，其实都是早年在剧组里咬着牙辛辛苦苦积累下的经验。 “游刃有余”这四个字，很多时候都是用看不见的血泪堆砌而成的。 但将那时的陆少阳和现在的陆少阳摆在一起，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并不是红了之后就忘了本，更不可能是接不到更多的资源，却仍是……慢慢淡出了这个圈子。 这太奇怪了。季宁宁曾无数次这么想。 大概这是一条她从未想过要走的路，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对她来说，她要是混成陆少阳这么风光，巴不得天天赖在电视上不下来。 毕竟所有前期的辛苦都是为了后期的享乐，哪有人只顾着吃苦不打算享乐的。 除非陆少阳脑子有病——明显不是。 他只是不喜欢演戏。 或许他还不喜欢拍广告、上杂志、接商演……唯一喜欢的，只是站在舞台上所带给他的感觉。 所以当他如愿以偿成了偶像之后，这些为他铺路的东西理所当然被他弃之不用。 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他还在fews中，他的人气绝对不会差，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且不用另外背负着一些枷锁。 就像季宁宁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区别在于她还必须走陆少阳早年的路子去提升人气，才能像现在的陆少阳这样潇洒。 显然，偶像的影响力毋庸置疑，bloom的粉丝中都有不少受了她们影响的，更别说是偶像天团fews。当作为偶像的陆少阳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好人”，粉丝也会潜移默化地把自己变成一个“好人”。 尤其fews的粉丝中青少年多，三观尚未形成，模仿重于自主意识，对他们而言，上天堂和下地狱仅在一念之间。 陆少阳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留在天堂。 不知怎么，当季宁宁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毕业之后的罗萍就在一个小公司当文员，工资不算多，也够养活了。关键是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那些过去……有时候连她都感觉已经彻底离她远去。尽管每每当她这么以为的时候，那些人仍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带着让人战栗惊惶的大笑，拖着她的头发将她丢进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小黑屋里。 她拼命地大叫，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她用力的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 当最后一点光也随着大门的合上泯灭在她的世界，她张皇地从梦中惊醒，即便是炎热的天气里她也要紧紧用被子裹住自己瑟瑟发抖。 她坚强地活了下来。 但她仍是那个沉默寡言、阴郁不讨喜的罗萍。 这样的罗萍，和陆少阳、乃至和季宁宁都是很遥远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太相信陆少阳的话。在改口之前陆少阳说季宁宁和她有点像，可原本就没有任何能给陆少阳这种错觉的可能。 那明明是和陆少阳一样闪闪发光的人啊。 即便是不关注季宁宁的罗萍，后来一查也发现她并不是对季宁宁完全不知情的：新闻推送里那个徒手抓住通缉犯的偶像团体，季宁宁就是其中领军人物；那个十七岁的新人影后，也是季宁宁；今天四处在传的发生在他们这座小城的伤医事件，主角还是季宁宁；甚至……坐在罗萍左手边女同事口中的“老公”，其实就是季宁宁…… 罗萍想起那天见到的飞扬的眉眼，心想，这样的人和她哪里相像？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在无意中搜到一年前的季宁宁时，罗萍震惊了：即便是高清照片，能够给予季宁宁的关注也很有限，因为她就那么不起眼地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副不敢和人搭话的胆怯模样。绝对说不上好看、当然也不是那么丑的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和旁边那些笑靥如花、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乍一看根本注意不到，稍一注意便让人忍不住皱起眉。 ……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 罗萍想起毕业照上的自己，拍出来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一眼扫过去几十号人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单独看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相貌和气质都不一样。 她们都是迫切地想要融入这个地方，又恨不得立马逃离。 季宁宁的黑料并不难查，罗萍很轻易就得知那时的季宁宁被同团成员的粉丝、或许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跟风路人攻击，曾一度崩溃到自杀。 “丑”则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 不需要任何佐证，也不需要花费太大精力，横竖只是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对此负责。只要上嘴皮下嘴皮那么一碰，手指在键盘上动一动，对于一个女孩最深的恶意就这样倾泻而出。 当单个的字眼随着掺和的人越来越多逐渐织成细密的网，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都是“真丑”、“丑人多作怪”“长得丑滚出娱乐圈”……没有几个女孩儿能够坚强地熟视无睹。 就像那时候的罗萍，真正动手的只有几个，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着风凉话，但真正压垮罗萍的，或许正是这些凑热闹的大多数。 罗萍不知道最后季宁宁是怎么走出来的，但她现在看到这些黑料的时候觉得简直可笑，这哪里是黑料，这简直是在告诉全世界季宁宁有多么顽强。 逆境不能打倒她，只会助她爬得更高。 罗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季宁宁。 季宁宁居然会主动来找她，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让罗萍惊讶。 她们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因为临时来了点事，罗萍到的比预计的时间要迟一些，但季宁宁这个大忙人意外一点都没有因此生气，而是皱着眉抱怨起另一个方面：“这家店太黑了，奶茶居然没有低于二十一杯的，而且你看，只有这么一点儿……” 第102章 季宁宁捧着两只手可以完全包裹住的瓷杯，仰起脸对罗萍抱怨，两道眉毛纠结地拧在了一起，随着她的吐词一动一动。 那神情莫名让罗萍感觉非常灵动，也非常熟稔，好像她和季宁宁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现在的物价就是这样。”罗萍有点哭笑不得地落了座。 最开始的时候她很担心，大明星约人见面应该都是高档酒店、茶楼之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地方，根本不适合她。就算得知季宁宁体贴地约在了咖啡厅后，她也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会惹季宁宁不快。 但季宁宁这样一番话，根本没有提及她，却轻易地舒缓了她所有的焦躁与恐慌。 ——因为季宁宁看上去就和罗萍身边的那些整天计较着柴米油盐、为生计而奔波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什么两样。 “你找我做什么？”罗萍点了一杯咖啡。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她的语气中已经失去了一贯的小心翼翼。 她没有问季宁宁是怎么找到她的——因为答案很清楚：是陆少阳牵线搭桥联系她们。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罗萍心底才会感觉有一点惆怅。 陆少阳自走红之后，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承认过罗萍的存在。因而一些老同学从中推测陆少阳根本没把罗萍当一回事，并明里暗里仍在嘲弄她。 罗萍不能忍受所有的讥讽，唯独这个，每每听到她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罗萍知道，陆少阳并不是轻视她，相反，他是想像保护他家人那样保护她。 这明明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 直到今天，出现了一个例外。 即便罗萍不同意的话陆少阳或许不会对季宁宁说，可他毕竟还是为季宁宁开了这个口。 那么，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鉴于这原本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是陆少阳对她的承诺，更不是对罗萍内心的践踏，罗萍倒不至于因此恼恨上陆少阳或者季宁宁……所以她只是有点惆怅。 好像她从海里捧起了一滩清亮的水，满以为收紧指缝就能一直保存着掌心，然而就如所有人告诉她努力只不过是徒劳一样，最终她确实是一无所有。 “本来是想问陆少阳的事情。”季宁宁却仿若对此一无所知般，笑吟吟地回答她。 罗萍心里忽然一紧，蓦地又放松下来：“本来？” 季宁宁点了点头：“对。” 本来。 在揣测着陆少阳过去的时候，季宁宁的确是想从罗萍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身上下手。但看到罗萍的一瞬间，她奇异地搁置了这个念头。 诚然，童年时期的经历对于性格的养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譬如罗萍。习惯了受压迫、习惯了忍气吞声，因而现在出现在季宁宁眼前的罗萍，自然仍是个挣扎在回忆里、挣扎在生活中，拼命求得片刻喘息的可怜女人。 而陆少阳……贺医生的医者仁心教育他当一个真诚的好人，从小缺乏父母关爱更让他努力回应期望从他这儿得到“爱”的人，但太过接近罗萍反而给她带来麻烦则会让他潜意识里公平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既天真直率又成熟内敛，累积在一起，最终呈现出来的就是现在活生生的陆少阳。 这是季宁宁目前所能得出的合理解释。 可事情回到最初——为什么季宁宁要知道这些？仅仅只是为了能够理解陆少阳或者罗萍的行为逻辑？ 不是的。 她所看到的，从来只是她以为的陆少阳。 所以她要去探寻的，也不是真正的陆少阳，而是在她看来陆少阳能够带给她的启迪。 这才是她应该去做的事情。 “为什么不问了？”罗萍低头，看着刚端上来的咖啡表面漾起的细细波纹。 季宁宁盯着她，眼睛微微发亮：“因为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陆少阳看着你的心情。” 罗萍扯了扯嘴角：“什么心情？” “就是……喜欢啊。”季宁宁笑了笑，“我也喜欢你。” 罗萍心中关于陆少阳的所有复杂心思瞬间消失不见。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去看季宁宁，看着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清亮的瞳孔中仿佛染上了某种摄魂夺魄的坚定。 砰砰砰。 罗萍听见她的心跳在瞬间加速。 她也不知道是为了陆少阳的喜欢还是季宁宁的喜欢。 然而接下来季宁宁所说的话，又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可是我的喜欢和陆少阳的喜欢不一样。” 季宁宁慢慢说着，心里也在慢慢地想。 我没有他那么好心，也没有他那么温柔。 为了完成我的目的，我不会怕任何牺牲。 第113节 这就是我的喜欢。 在这个意义上，它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 季宁宁的笑容明明那么柔和，却像是有一只小恶魔在看不见的角落慢慢长开了翅膀：“我不想放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啊……如果你愿意站出来，他们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罗萍犹豫了一下。 她有些明白了季宁宁的意思，因而她的第一想法还是逃避。 那些事情毕竟已经发生很久了，她现在生活得还算不错，再把过去翻出来，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何况当年那些人中，不乏有混得不错的，怎么甘心坐以待毙；事情曝光后，现在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会如何看待她……无论是同情还是嘲弄罗萍都无法接受。 她始终软弱地想要保持现状，不敢去做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壮举。 连陆少阳都不曾对她的决定有过异议，季宁宁再来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罗萍已经想好如何拒绝了。 但季宁宁根本没有问，而是侧脸看着窗户外，忽然间惊喜得像是要把脸完全贴上去：“哎呀，放学了。” 罗萍也跟着看去。几个穿校服背书包孩子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明明是格外和谐美好的画面，却因为不远处跟了一个落单的孩子，画面瞬间在罗萍面前变得灰暗而扭曲。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束手束脚，那样遥望着所有人的友谊又不敢上前，那样害怕他们的接近觉得全世界都要崩塌。 罗萍因突如其来的窒息感闭上了眼睛。 她看不见了，却仍能听见季宁宁的声音：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孩子。” 像是满怀着憧憬，又像是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否则就只能一代一代痛恨着欺凌、只顾着期盼着有谁能站出来，却在需要自己站出来的时候，冷眼看着命运一代一代延续下去。” 又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蓦地扎进了罗萍心里，带给她剜疮般的痛苦和说不出的快意。 “……好。” 最终这个字吐出来的时候，罗萍觉得自己用光了全部的力气，又像是在瞬间充满了力气。 同一时间，陆少阳被按在了沙发上。 他的对面，是刚下班的贺医生、陆爸爸、和被陆爸爸顺路接回来的陆诗琪。 除了听说有好戏要看，整个人都兴奋到不行的陆诗琪，剩余三个人都是正襟危坐着。严肃的气氛很像是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 当然，对于陆家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首先发言的是陆妈妈。经过和季家的友好交流，她现在神色平和，说起今天发现的一系列事情也非常淡定。末了还总结一句：“我对宁宁这孩子挺满意的，就是年龄实在小了点，恐怕少阳还得再等她几年。” “男人三十成婚不算晚。”陆诗琪坏笑着插嘴，偷偷朝着陆少阳挤眉弄眼，“你行啊陆少阳，上次季宁宁去看你的演唱会，你们两个看着还没什么苗头，居然背地里已经成男女朋友了。你是怎么做到瞒得这么死的，不仅我们不知道，狗仔也不知道？” 陆少阳无奈地摊了摊手：“因为根本没有这回事啊。” 贺医生嗔怪道：“女孩子脸皮薄，陡然被家长抓到了，不好意思承认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陆爸爸原本还在沉思关于儿子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听了这话也跟着批评陆少阳：“你是个男人，要敢做敢当，别让女孩子为难。” “妈，这是实话，我们之间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陆少阳只得苦笑，“爸，不是我不敢当，而是……宁宁她大概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 贺医生横了他一眼：“你们今天出去谈了那么久，就谈出了这个？” “是啊。”陆少阳叹了口气。 三人组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陆少阳不骗人。所以……他和季宁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贺医生尤其这么想。她今天看得很清楚，这俩孩子互相之间不是没有感觉，气氛也正好……连她都受了影响被冲昏头脑，真难为他们还能保持冷静。 不过，既然陆少阳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叹息了一声：“少阳，你是怎么想的？” 她从小对陆少阳的管束不多，照顾也不多。但与其说是因为愧疚而放任为所欲为，不如说是她相信陆少阳是个即便表现得有多么不靠谱、实际比谁都清楚什么事情该怎么做的孩子。 在妈妈面前，陆少阳回答的也格外坦诚：“我什么都没想。”陆诗琪瞪了他一眼，他忍俊不禁地补充，“宁宁想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那……宁宁想怎么样？”贺医生试探着问。 陆少阳闭上眼睛。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极为纵容的笑：“她想努力工作。” 所以我会顺着你的心意默默看着你努力工作的样子。 这就是我的喜欢。 贺医生懂了。 她仍觉得有些可惜。 可想想两个孩子所在的娱乐圈，又想想季宁宁那性子，也只能摇了摇头：“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按着你们自己的步骤来吧，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说完这话后，她意外笑了笑，“忽然发现，我的想法和你的其实一模一样：你想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果然是我的儿子。” 陆少阳跟着笑。笑完之后，又接受了陆爸爸一番人生道理的熏陶，终于毕恭毕敬地送走了两尊心思复杂的大神，转而和陆诗琪这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陆少阳，”在长辈面前没资格随便开口的陆诗琪，待到陆爸爸陆妈妈一走，在陆少阳面前一下子变得张牙舞爪，“你玩什么情圣！喜欢就去追啊！不然季宁宁就被其他人追跑啦！” 陆少阳眉毛一扬，一点都没有激怒，更没被陆诗琪吓到：“怎么可能，季宁宁最喜欢我了啊。” “呸！”陆诗琪鄙视着往他身上扑，作势要挠他，他却淡定地伸手挠了挠陆诗琪的咯吱窝。陆诗琪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在他身边滚成一团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搞……搞不懂你们……明明互相喜欢……” 陆少阳含笑看着她这幅模样，眼瞳却微微沉了下来：“嗯，我也不懂她。” 陆诗琪笑够了之后，愤愤地和陆少阳拉远了距离，以免再受到挠痒痒攻击。 以防万一，她还抱了个枕头，才问：“所以，你和季宁宁发展到哪一步了？告白了吗？” “说过了。”陆少阳点头。 “牵过手吗？” 陆少阳想了想：“牵过。” “亲过吗？” “嗯。” “嘿嘿嘿过吗？” “……”陆少阳的眉毛向上一挑，“嘿嘿嘿？” 陆诗琪立马用枕头挡住自己的脸。陆少阳只听得见她发出的诡异笑声：“嘿嘿嘿。” 陆少阳无语：“请不要忘记你小学生的身份。” 陆诗琪竟也一本正经：“请不要忘记你老男人的身份。” “也没有……很老吧。”陆少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很多人都以为我今年十七岁。” 陆诗琪呵呵了一声，残忍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季宁宁才是真的十七，你……二十七。” “……我居然比宁宁大这么多？”陆少阳一惊。 陆诗琪微笑：“不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年轻人？” 陆少阳喃喃：“但是没感觉差距这么远……难怪。” 他和季宁宁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他太幼稚，还是季宁宁太成熟，他总觉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原来他们差了那么多。 陆少阳一下子就忧郁了。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季宁宁见面的时候，季宁宁就对他表现得相当淡定，只是后来大概是喜欢上他之后才热切起来。 更忧郁的是陆诗琪还刺激他：“你这个队长……我记得就是因为在你们队里年纪最大才当上的。最小的好像是林升吧？哎呀，说起林升，最近他和季宁宁一起拍电影，绯闻还不少……” “我去探过班。他们什么都没有。”陆少阳斜着眼睛看她，莫名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陆诗琪微笑：“电影里好像有吻戏，据说是季宁宁的荧幕初吻。” 陆少阳顿时被呛到了：“咳咳咳……” 陆诗琪添油加醋：“不知道有没有床戏……” “……没有。”陆少阳缓过来之后立马斩钉截铁地回复。陆诗琪不相信，他勾了勾嘴角，忽然又得意起来，“剧本是我挑的，如果有床戏，我会便宜阿升吗？” 陆诗琪：“……你赢了。” 陆诗琪一脸郁卒地将下巴搁在枕头上，两眼愤愤地盯着他。见此陆少阳笑得愈发放肆，气得陆诗琪一挥手就把枕头朝着他的脸砸去。 陆少阳身手灵活地接住了，还挑衅地冲陆诗琪龇牙。陆诗琪索性气哼哼地撇过头碎碎念：“一大把年纪就知道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好好好，不欺负你。”陆少阳终于良心发现，凑过去揉揉她的头发，笑嘻嘻地说，“不欺负你……我欺负谁？” 话音还未落，陆诗琪的头发已经变成了一团鸡窝。 陆诗琪：“？？？有本事你去欺负季宁宁啊？” “没本事，”陆少阳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陆诗琪心痛捂胸：“总有一天，我要向全世界揭露你丑恶的真面目。” 陆少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陆诗琪，脸上的笑容因此变得格外刺眼：“好啊，欢迎，你快去告诉全世界我喜欢季宁宁吧。我先谢谢你。” 陆诗琪：“……不要脸。” 陆诗琪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陆少阳了。她只能做着鬼脸哼道：“就知道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却没本事去跟季宁宁说。行，你就做你的情圣吧。反正她正红着，就算现在还喜欢你，在娱乐圈混久了……怎么说来着，乱花渐欲迷人眼……” 陆少阳的脸一黑。 “电视剧里默默付出的都是苦情男二。”终于扳回一局的陆诗琪捧脸笑，“不管男二温柔守护了女主多少年，多么为女主好，女主最终都是被根本不尊重她意愿的霸道男主给抢走了。现在的小女生啊，都喜欢这一套。” 问题是，季宁宁是小女生吗？ 是？ 不是？ 陆少阳想了想，最终说出口的是：“少看点电视剧。” 陆诗琪不服：“你就真的那么自信，觉得你愿意等季宁宁，季宁宁也愿意等你吗？” 陆少阳犹豫了会儿：“……嗯。” “凭什么？” 第114节 陆少阳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她：“凭我长得帅。” 陆诗琪：“……”我竟然无言以对。 “再说……也得有个契机才行。” 陆诗琪眼睛蓦地一亮。 她刚才好像听见陆少阳说了什么很关键的话。可当她想要仔细盘问的时候，陆少阳已经不见了人影。 季宁宁回家这一趟——姑且不提陆少阳——她解决了长期搁置的家庭矛盾、化解了网上对她的攻击、在医院大出风头、还给《bloom之路》找到了一个特邀嘉宾来讲述校园霸凌事件，她觉得自己简直棒棒哒。 然而，季宁宁还是被经纪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因为她太为所欲为了。 当然，季宁宁又不是第一天为所欲为，段丽对她的怒气也不是第一天才有，不过是积攒到今天才彻底爆发。 因而段丽觉得她现在就是个炸药桶，不把季宁宁炸得体无完肤绝不甘心。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对季宁宁不太上心，知道对方闹自杀更是气得想直接放弃；当然了，那时候的事务所对整个bloom也说不上多上心，后来停止活动更是任她们自生自灭。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bloom是挂在华昌公司这么个庞然大物之下，那自然要遵守公司的章法，进退有度。 何况季宁宁还拒绝了公司给她安排的一些所谓王牌经纪人，始终固执地把事情交给段丽去做……段丽觉得她对季宁宁也是有责任的。 季宁宁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段丽理应在她走歪路的时候扶正她。 段丽觉得她是在为了季宁宁好。 像季宁宁这样下去，看上去纵使繁花似锦，实际就是在作死。 从表面上来说，是不顾公司给她的定位，擅自行动，将自己女偶像的身份弃之不顾。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绝不是她个人说能承受就能承受的。 往细了讲，就是季宁宁我行我素，根本不把公司放在眼里。 这往往是公司的大忌。 艺人即便再出色混得再好，如果完全不听公司的话，感觉无法控制该艺人的公司还敢往她身上砸资源？还甘心去捧她？就算季宁宁现在正当红，能红得过沈迎夏？搞不好紧接着就是被雪藏的命运。 娱乐圈从来不缺当红明星，可惜很多新人都不懂。 因而她们但凡有了一点名气，就自以为能在娱乐圈横着走，而忘了堆积起这个圈子的根本不是艺人，而是背后的资本。 段丽越想越气，看着季宁宁的眼神里充满了恼意。原来她还觉得季宁宁有分寸，很多事情才敢放手让她去做，没料季宁宁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想飞了，他们这些人她自然也看不上了！ 这些道理，季宁宁也懂。 她也不是有意要打公司的脸，让公司对她的肆意妄为心生厌恶。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挑起一切，不想也不能到了这个时候再让公司来决定如何把她包装成一个当红偶像。 她不需要。 她有自己的规划。 她的人生，始终掌握在她的手里。 第103章 季宁宁这样想着，又叹了口气。 也许是对她能力的信任，公司对她特别宽容，真心很少有约束她的时候。相应的，如果她提出了什么设想，都会尽可能地帮她完成。 这让她难免产生一种错觉：当年的小少爷，十年之后仍一如既往地在背地里默默支持她。 但也只是错觉，她比谁都更清楚不过了。 所以面对恼怒的经纪人，季宁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反而冷静下来：“可是不管我做得对不对……从没有人管过我吧。” 段丽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季宁宁平静的眉眼。因为每一天的变化都在眼皮子底下，她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拿来和最初的季宁宁比较时，才恍然察觉到了彻骨的陌生。 “从我刚签进事务所的时候开始，就没什么人管我。也难怪，同批签的新人太多，事务所根本没有精力挨个照顾。又都是些需要花力气培养的练习生，暂且并不知道能否成为未来的摇钱树……我还是其中最不起眼最没潜力的一个，自然更不当回事了。” 季宁宁回忆起那段对她来说并不熟悉的故事，微微地笑起来。 “冬天电暖炉时常坏，报备了却迟迟没人来修。宿舍有的人受不了，厚着脸皮去了隔壁取暖，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只知道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但根本不管用，很快脚上手上就生了冻疮，跳舞都不灵活。最早的时候，老师还有拿棍子打的。后来不让打，就变成了扣生活费，扣得最多的一次到手只剩几百，紧巴巴地过了一个月，又倒霉遇上事务所找借口拖欠生活费……如果不是家里人还惦记着我，大概我早就饿死了吧？” 段丽张了张嘴，想吐槽季宁宁的“脸皮薄”，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那是事实。 即便是随着季宁宁的不再提起，大家似乎也已经忘却了的事实。 “这没什么，很少有练习生待遇好的，毕竟事务所养着这么一大帮人不容易，的确很难对谁有好态度，是吧。” 季宁宁问得轻松，却让段丽浑身不自在：“是……是啊。”她硬着头皮说完，又觉得自己没道理这么心虚。 就像季宁宁说的那样，业内普遍如此，何况他们最开始只是个规模不大的事务所，能提供的十分有限。 这根本不算什么。这个圈子里，谁一点苦头都没吃过？ 像季宁宁这样苦尽甘来，已经很好了。大部分人熬了那么多年，连名字都不曾被人听说。 将她的想法尽收眼底的季宁宁接着说：“后来，好不容易bloom宣布出道，我也被编了进去。一开始我很高兴，觉得几年的努力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我终于有途径被人知道了。但很快我发现我的想法太天真，事务所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团，为此倾注的心血并不多，很多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而且……” 说到这里，她的唇角意外更加往上勾了勾。 “被人知道，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观众对女星原本就十分苛求，更何况是偶像女团里，像季宁宁这样长相、性格、舞蹈、歌唱，什么都拿不出手的，简直是被判了死刑。 她当然很努力，可努力没有任何作用。 在一群的白天鹅的衬托下，这只丑小鸭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甚至有些人纯粹是为骂而骂，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只是不想显得自己特立独行，或者把她当做生活中负面情绪的发泄口，把那些无法对人说的污言秽语像倒垃圾一样在她身上。 因为不认识，因为是公众人物，所以伤害起来也变得肆无忌惮。 于是反过来，在她的衬托下，各家偶像变得愈发优秀，连普通人都觉得自己充满优越感。 大家都很满意，除了她。 她狭窄的世界，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已然被恶劣的侮辱和讥讽挤得满满当当。 她惶惶不可终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时的她连向人开口抱怨的勇气都没有。 路溪曾来找她谈过，鼓励她不要被困难打倒，却暗含她实在坚持不下去退团确实是最好选择的意思。 而等路溪一走，她身边的同情乃至是嘲弄反而更多了： “季宁宁真惨，一出道就被黑得这么厉害，估计在娱乐圈也没法混下去。” “没办法，团里就她长得最一般了，我要是粉丝我也不会喜欢她。” “早知道这样，别不自量力非要出道不就行了嘛。” “嗨，多大点事，谁没点黑粉啊，值得这么惦记？” “季宁宁自己不争气，也怪不了别人咯。” “好烦啊，本来女团就难出头，还要被她拖后腿。明明大家都是练习生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差，谁知道……” “心态没有摆正吧？” “我现在只希望她能早日认清自己，早日退团。” 嘻嘻哈哈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从来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人喜欢她，自然没有人愿意在大规模的抹黑中帮她说一句话。 然而对于她来说，最可悲的从来不是没有一个陆少阳来照亮她，也不是没有一个季宁宁强行把她从泥淖中拖出来，哪怕让她脏兮兮地曝光在公众注目之下。 ——而是她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所以陆少阳才会说季宁宁和罗萍相像，连季宁宁也觉得像。唯一的区别是罗萍还好端端的或者。所以什么都做不了的季宁宁也只能用这种偏执的方式来帮一把罗萍。 但说归说，何尝不是为了给综艺找话题…… 季宁宁一会儿想着过去的季宁宁，一会儿想着罗萍，一会儿又想到陆少阳，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季宁宁和他们都不一样。 而且：“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任何人，只是我自己。” 于是季宁宁的心在轻微的晃荡后，又一次变得无比坚定。 “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你们谁也不站出来帮我，当我自己站起来了，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搀扶我。我、不、需、要。” 季宁宁一字一顿地说着，忽然如同她话里所说的那样站了起来。 这半年她的个子长了些，如此陡然挺立的时候充满了压迫感，更将心慌意乱的段丽吓了一跳。 季宁宁仍在冲她笑，她却觉得往日直率的笑容格外冰冷：“我不是那个唯唯诺诺、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季宁宁，也不是那个还需要仰仗着你们手里的资源忍气吞声的季宁宁。对现在的我来说，说了算的只有我自己，谁也别想操纵我。” 段丽从她眼中清晰地读出了一层意思：她根本不怕得罪她背后的华昌公司。 她现在之所以还留在华昌，只是因为华昌始终顺应着她的意思，而不是她还需要华昌来捧着她。 ——多么可笑，一个艺人居然连最大的娱乐公司都不放在眼里！ 段丽想斥责她的荒谬，然而面对这样的季宁宁，她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丽很清楚，季宁宁并不是红了之后自我膨胀，而是她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她从一无所有，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都能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更可怕的是她从头到尾靠的真的是不满十八岁的自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确实不用再依赖什么。 有了她自己，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段丽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很矛盾的心思。 一方面，她很佩服季宁宁。娱乐圈能吃苦的多，像她这样既能忍辱负重又傲气固执，偏偏真能往上爬、还能不计前嫌带着团一起往上爬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季宁宁到底年轻，没有真正受到过打击。万一惹怒了公司，这些人的手段绝不是之前那样受了苦咬咬牙就能撑过去，而是直接让她在娱乐圈没有生存之地…… 但有一点没有错，她想，眼前的这个季宁宁，真的变了太多。 至少，她已经失去了管季宁宁的资格。 于是总是高高在上教训bloom这帮不懂事的小姑娘的段丽，头一回彻底闭了嘴，沉默地看着季宁宁高昂着头，干净利落地从她面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第115节 然而就在季宁宁拉开门之后，看清门口站了一道人影的段丽还是忍不住一惊。 “……雨桐。”季宁宁喊。 那人正是戴雨桐。 门没有关严实，她不凑巧在外面听了很多。 她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季宁宁就是这样的人，是bloom的ter。她才不会向任何人服软。 也许戴雨桐内心深处也有些对季宁宁的不屑和冷眼旁观，觉得季宁宁太天真了，真以为靠着自己一个人就能在娱乐圈打拼出一片天地。 诚然她有实力，运气也好，可这些根本都不算什么。 光是这样想想也就罢了，居然还大咧咧地说出来。 戴雨桐觉得她肯定干不来这样的事情，没准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看着眉宇间满是傲气的季宁宁，戴雨桐把那些不中听的话全都藏了起来，而只是忐忑地问：“季宁宁，你……”她很难得地欲言又止了半天，季宁宁也静静地等她。 她终于一狠心说出口：“你在怪我么？” 当年的事情，你在怪我么？ 在你孤单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帮你，我也是沉默着的帮凶。 即便戴雨桐的理智告诉她，她不是什么大善人，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季宁宁挺身而出，何况如果季宁宁自己不争气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现在，在季宁宁甘心带着bloom杀到今天的地步时，一贯自诩公正的她还是感到了万分羞愧。 如果季宁宁不愿意原谅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想。 尽管她知道季宁宁并不是这样的人。季宁宁不会给自己强加义务，也不会这样要求别人。 季宁宁比她们所有人都要清醒，否则她不会是bloom的ter。 而事实上，季宁宁也的确笑道：“我怪你什么，怪你一直在等我回来吗？” 季宁宁真的不怪。 即便那些无心的话也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真正将脆弱的季宁宁推向死亡深渊的也许正是这些朝夕相处却冷漠无情的团员。 ——可是归根结底，友谊是要靠两个人来创造，而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施舍。 当年的小姑娘们或许做错了事情，但季宁宁自己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但她们都会慢慢变好的。 就像现在的戴雨桐，还有其他的团员们。无论是为了团，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季宁宁，在这次事件中都义无反顾地站在季宁宁一边，真正表现得像一个朋友。 听说她回来了，虽然比戴雨桐迟了一步，却都是开开心心地来见她，欢迎她的顺利归来。 这样就足够了。 季宁宁看着这些骄傲的女孩子们从懵懂莽撞慢慢变得成熟而耀眼，一颗心仿佛也软了下来。 “谢谢你，雨桐。”她说，“谢谢大家。” 谢谢你们。 我做得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我一门心思想往上爬时，选择了踩在女团这个平台上。 我利用你们，你们利用我，最后阴差阳错成了现在的我们。 季宁宁终于不再是孤独一人。 季宁宁也因此度过了第一次有bloom团员庆祝的生日。 鉴于季宁宁的生日对她来说十分陌生，这阵子忙得昏天黑地，身边的人也有意给她一个惊喜……直到被小姑娘们用surprise惊得手足无措，季宁宁才意识到这一天终于到来。 十八岁。 十七到十八，听起来就是长大了一岁，和每一年的长大一岁都没有任何区别；未成年到成年却似乎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一旦跨越，就意味着将要过上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承担着更重的责任、背负起更大的舆论压力。 笨手笨脚、嚣张任性、胡言乱语、不懂人情世故……这些大概都是小孩子的专利，因为年轻、不懂事、天真无邪、童言无忌，似乎干的什么都能被轻易原谅。 就算是犯了滔天的罪孽，哪怕是手上沾了鲜血，只要年龄没到，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年轻真好啊。 好在，即便年龄并不是犯错的理由，时光也的确是让人从浅显的美好沉淀为深厚的内涵的良方。 正如今天的季宁宁，已经是成年人了。 ——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能打着不懂事的十七岁小姑娘的招牌为所欲为，仗着自己耿直就肆无忌惮。 当然，这并不代表之前的季宁宁会仗着年轻可以被原谅，做事完全不计后果；也并不代表以后的季宁宁就该循规蹈矩……而是成年所带来的责任，将促使她从莽莽撞撞的耿直走向另一条更为成熟的道路。 这也是圈子里很多人都要面临的一个问题：转型。 吃着青春饭的小姑娘终究有一天会长大，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新人历练无数次后总会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浮华尚且能短暂地吸引眼球，想要扎根于观众的心底，靠的永远不是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 毫无疑问，转型是极其痛苦的。即便观众都喜新厌旧，也不意味着所有新鲜东西他们都能全盘接受。 当艺人的形象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时，彻头彻尾的改变只会让他们失望地脱饭。毕竟大部分粉丝支持的也只是表现出特定形象的艺人；形象变了，他们自然就不再喜欢了。 虽然对艺人来说都是一个人，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因而这个过程有时候是毁灭，有时候是涅槃——只要新形象吸引力足够，一部分粉丝走了，还会有更多的粉丝来。 不过，自制综艺的好处便在此刻展现了：周周录制累是累了些，却将包括季宁宁在内的小姑娘们的转型过程拉长。粉丝看着她们一步步成长，不会觉得突兀，自然也不会难以接受。 何况bloom的定位原本就是成长型的。粉丝看着她们转型，实际是希望自己也转型。 从顽劣到懂事，从胆怯到勇敢，从稚嫩到成熟。 所有的艺人都是这样，所有的人也都是这样。 实际上季宁宁并不是第一天酝酿起转型。从她在《卧底》剧组里的造型广受好评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最肤浅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她在无数花枝招展的女星中坦言自己长得丑，确实会因新奇而给她带来一波关注度，但没有哪个粉丝喜欢听偶像说自己丑。 偶尔的自黑是好玩，天天的自黑就是惹人腻烦了。 毕竟猎奇的人少，大多数人还保持着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哪怕是季宁宁粉丝中说着不看脸不看脸的，实际怎么可能对美貌无动于衷，不过是有了比美貌更吸引他们的、或者想显得有比美貌更吸引他们的而已。 剩下的，则干脆给季宁宁糊上一层又一层的滤镜，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我不听我不听我宁最好看——而这样的人，在季宁宁的粉丝中占了绝大多数。 该怎么做，显而易见了。 季宁宁便和拢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们在蛋糕面前合了张影：她站在最中间，伸长了手臂搭着左右的肩膀，一脸得意。 传上微博后，配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自己特别帅。但这不妨碍我吹蜡烛的时候许愿以后越来越帅。” 微博上早就有很多粉丝守着零点发祝福，有在自己的主页@季宁宁的，也有在季宁宁前一条微博下祝福的，这会儿自然一哄而上： “生日快乐啊我宁！！饭了你快一年，终于看到你长大成人，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季宁宁十八岁生日快乐#” “眼泪根本停不下来的带我一个，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在饭偶像而是在养女儿qwq” “就是饭偶像！看到偶像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好超开心！！饭上我宁之后我也变得开朗多啦≧▽≦” “生日快乐啦啦啦天天开心哦” “哈哈哈哈我宁还是这么不要脸请务必一直保持下去！” “你帅你帅你最帅了！我也觉得今天的你特别帅！” “我们都知道季宁宁天下第一帅，不服憋着” “我团今天的感情也这么好，真想看她们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稍晚一些的时候，bloom团员们也各自在微博上发了祝福，带上#季宁宁十八岁生日快乐#的tag。 粉丝纷纷点赞，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刷上了热搜。 当然，之前其他团员过生日的时候，大家都会集体祝福。只不过人气的高低和当天有没有其他大事会决定其在热搜榜上的位置不同而已。 季宁宁的圈中好友里，也有发来祝福的。譬如江德鸿，特意写了好长对她的嘱托。这条微博转发不少，网友大赞江老爷子风趣幽默又不忘本心，这番肺腑之言更是充满了对季宁宁的关怀体贴，教导她无论走多远都不忘停下来审视自己的根在哪里。 戒骄戒躁，谦虚谨慎。 季宁宁哪里看不出来，江德鸿是写给她的，更是写给时下年轻人的。 但她仍是心怀感激地收下。 其他人倒是没江老爷子这般大张旗鼓。毕竟十八岁生日也就对季宁宁来说意义重大，对更多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倘若微博因此闹得一片歌舞升平，对季宁宁来说反而是一种捧杀。 过犹不及的道理，大家都懂的。因而除了和季宁宁同公司的沈迎夏直接祝贺外，崔奉就只是贴心地季宁宁的微博下简单留了言，fews只有官博转了《卧底》剧组官博的公式化祝贺。 但私底下还是有的。 尤其是林升——就算他不表态，《卧底》剧组也要拉着他表态。 不说季宁宁在剧组和大家相处良好，正好赶上这种时候他们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就说以往哪个知名艺人过生日的时候剧组不大肆庆祝，顺便宣传一下……《卧底》当然不会在这个方面反其道而行之。 原本剧组也有如bloom团员一般给季宁宁一个惊喜的心思，但看微博就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季宁宁到来的时候献上鲜花和祝福，并挤眉弄眼地告诉她：“今天拍摄结束后导演请吃饭，为你庆祝生日。” 季宁宁用鲜花挡着脸，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谢谢，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我太感动了。能够在《卧底》剧组里认识你们真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剧组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家庭般温馨。” 剧组：“……”明明应该感动，可他们为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接着大家又给季宁宁各自送了礼物。也许和bloom去看了演唱会有那么一点联系，林升顺手在回剧组的时候给季宁宁带了——fews的周边…… “这招陆少阳已经玩过了。”季宁宁告诉他。 林升沉默了一瞬：“……不愧是队长。是我输了。” 第104章 季宁宁没有接下去，而是笑嘻嘻地随手翻开了一本杂志。内页里，站在窗台边眺望风景的陆少阳似是听见季宁宁在呼唤他，带着惊喜的笑容回头望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卫衣，简单得连一点花饰都没有，可看上去清清爽爽的，配上那张包裹在阳光中的明朗笑脸，没来由地让人感觉心情舒畅。 季宁宁忍不住坏心眼地戳了戳他的脸。触感是纸张的坚硬和冰凉，和陆少阳的柔软与温暖一点都不一样。可她的手指还是始终停留在上面，时不时还绕着眼睛画个圈圈。 今天是她的生日。季宁宁想，这次的陆少阳会送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送？ 即便她开口之后陆少阳就会将珍贵的藏品毫不犹豫地送给她，可要是不开口的话什么都不会有。 季宁宁倒也没有如害羞的小姑娘般按捺住心思雀跃地等。这是个巩固人设的好机会，她干脆直接拽着林升问：“我猜你还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林升反而纳闷了。 第116节 季宁宁鼓起脸：“我知道今天陆队会来探你的班。” 林升：“……不，你想多了。他不会。” 季宁宁不信。她将手背在身后，绕着林升转了一圈，并用一种洞悉一切般的眼神始终盯着他看：“我知道，生日惊喜都是这个套路。但已经被我发现了，你可以说实话，没关系的。” 不知为什么，林升忽然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季宁宁，而是陆少阳。 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想翻白眼的冲动。当然，他的理智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可以选择的抗议方式就是推眼镜吐槽：“没可能的，队长出国了，今天应该赶不回来。” 应该。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的话——那就是陆少阳疯了。林升如是想。 “……哦。”季宁宁撇了撇嘴。 赶不回来。 意味着哪怕今天是她的生日，陆少阳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季宁宁很清楚地知道林升真的不是在为了完成一个惊喜而撒谎。因而这个答案出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失望了。 但她绝不会说“陆少阳都闲成那样了，哪还会有什么重要事情敢都赶不回来”这种小孩子才会说的话。 陆少阳有她的工作，季宁宁也有。相比之下他们两个人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这段对话被身边的人听去了，难免浮想联翩。 剧组里有个叫江小琴的妹子，个性爽朗，和季宁宁关系一直不错。她早就对季宁宁、林升、陆少阳的狗血“三角恋”情有独钟，这会儿听见季宁宁询问林升，顿时笑弯了眼睛。 等到林升一离开，她便拉着季宁宁八卦：“其实我觉得林升挺好的，你现在又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考虑考虑他呀。怎么非得在陆少阳这一棵树上吊死？” “因为我喜欢陆队。最喜欢陆队了。”季宁宁捂脸，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江小琴替她打抱不平：“你过十八岁生日，陆少阳都没打算来看你，你还喜欢他？” “不会啊，”季宁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又不是因为陆队会在我生日这天来看我才喜欢他。” “但他不来的话，不会觉得很失望吗？” “刚才林升不是说了，”季宁宁点着头，说得有点漫不经心，“陆队有自己的事情，实在没办法赶回来嘛。” “那也……很失望啊。”江小琴并不打算妥协。她要用她作为女人的逻辑说服季宁宁，“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他，也都知道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陆少阳不是很照顾粉丝吗，和你的关系又一直很好，抽空来看看你不是理所应当？” 怎么就理所当然了…… 季宁宁有一点想吐槽。她自己实际都没指望陆少阳真来，旁边的人倒是指望上了。 她又不是陆少阳什么人，凭什么让陆少阳为了她的喜欢奔波到剧组？ 但当着江小琴的面，季宁宁只会笑眯眯地说：“我要做一个懂得体贴陆队的理智粉，不能给陆队添麻烦。” “……你啊，”江小琴不明所以地叹了口气，带了一点儿舒心，又带了一点儿恨铁不成钢，“你这样的理智，根本就不像是喜欢。喜欢就应该狂热，尤其女孩子天生就该是被宠着的……” 季宁宁仍是那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模样：“陆队肯定不会宠着我。他的粉丝那么多，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想了想，她又笑弯了眼睛，得意洋洋道，“还是我宠着陆队吧。嗯，这样就完美了。” 江小琴：“……”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不过，这也不算季宁宁独树一帜。陆少阳的粉丝中很多都喜欢说“陆队你想干什么都放手去干，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抱走陆队，陆队有我们宠着就足够了”，“我们家宝宝我们愿意宠着干别人什么事！？” 他们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也会践行粉丝的职责：打榜、买周边、哪怕是撕逼…… 季宁宁只是那么多粉丝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萌新。 她需要学着去为陆少阳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毕竟，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显然，不止江小琴一个人有那样的想法，很多季宁宁的粉丝都在问： “fews的官博只是转了卧底官博的消息，也太敷衍了吧？” “为什么陆少阳至今一点表示都没有？” “林升好歹在剧组给宁宁庆生了，陆少阳怎么还没有动静。十八岁生日这么大的事情，宁宁其他的圈内好友都祝贺了，只有陆少阳不当回事……迷之尴尬啊。” “亏我还以为陆少阳和季宁宁关系有多好。连个生日都不祝贺，呵呵，我就知道，娱乐圈怎么可能还有真情。” “陆队你说句话啊，宁宁平常那么喜欢你，你也经常和她互动，为什么现在连句话都不说。表表态别让她伤心好么@fews-陆少阳” “心疼我宁。没事儿我宁有我们疼着，不稀罕某些天天吹嘘自己多么善良热情的老男人。” 这般指责，陆少阳的粉们当然不依不饶了： “季宁宁的粉脸有=＿＿＿＿＿＿＿＿＿＿＿＿＿＿＿＿＿=这么大，季宁宁过生日关我陆队屁事，凭什么陆队还非得庆祝？” “有病，人家关系好，私下发短信不行吗，一定要在微博互动？没有就是闹掰了？那根本不是真心的祝贺，只是想给你们看的祝贺吧！” “卧槽，季宁宁的粉道德绑架也是屌屌的，这年头生日不祝福都要被骂？” “某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稍微红一点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我陆队合作过的人那么多，碾压你的数不胜数，也没见哪个过生日都要祝贺一下，更没见别人的粉这么bb得厉害啊。” “屁大点事都要上纲上线吵起来，我对粉丝的认知又刷新了。敢问一句，新专辑买了么？买了的再买一张！” 要说的话，的确是季宁宁的粉丝不占理，哪有人逼着别人送祝福的；只是陆少阳这般一声不吭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双方才能你死我活地从白天掐到黑夜。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狗仔爆出了个大新闻—— “某天团队长被封杀真相：六年地下恋情今日曝光！” 还能哪个某天团队长？ 说什么六年地下恋情？ 粉丝一边骂着故弄玄虚，一边疯了一样地跟进这件事情。 即便时至今日，大家对于偶像明星的恋情日渐宽容，多是抱着祝福的态度，很多粉丝仍是接受不了偶像突然间属于另外一个人，更不用说什么背地里谈了六年。于是抵死不认的、脱粉回踩的比比皆是。 抛开粉丝不谈，也会有八卦热情空前高涨的吃瓜群众在第一时间关注。热搜上，其排名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眨眼间就将和季宁宁的那点儿争端盖得无影无踪。 从中难免涌现许多不理智的声音。 实际上，即便是一向形象正面的fews，出道多年也总会传出一点丑闻。譬如陆少阳，偶尔就会有不靠谱的小报和po主爆料，有忠心耿耿的粉丝甘愿陪陆少阳一度春宵，还有集资给陆少阳买车买房云云。虽然最后都被事务所告上法庭，赔钱又道歉，那样的丑闻还是传开了。 而这次情况相较于之前的“无图无真相”，“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更为严峻。 ——狗仔跟着陆少阳飞去了海外，从而成功拍到了陆少阳和人相拥的图。 可惜，女方穿着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身材，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埋进陆少阳怀里的时候几乎都要隐形，后来又一直被陆少阳挡着，根本看不出是谁。 但陆少阳还是很明显的。 比他更明显的是背景：某外国酒店门口。 发布这一系列照片的狗仔添油加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这位队长为什么一直没有资源了，原来是谈恋爱被封杀了呀。在那之后不思悔改，继续和女友交往，这胆识我也是很服气的。大概以为人在国外，安全无虞？还是想既要江山又要美人？谁料机关算尽，就是没有算到狗仔的决心与勇气。” 网友：“666666” “在国外都能被拍到，狗仔真是要上天” “陆少阳确实太天真了，以为在国外就不会被抓到╮（╯＿╰）╭” “坐看粉丝洗白。” “他们大概会说这只是剧照。呵呵，快别往你陆脸上贴金了，都多少年没接过戏了。” “陆少阳开房睡粉丝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现在还有人大惊小怪。娱乐圈就是这样的啊” “早就知道了，陆少阳作为fews的队长怎么可能一点缘由没有却接不到资源，肯定是犯事被封杀了啊。但这样还是坚持作死我也是蛮佩服的。” “还真有人信他陆少阳是一朵清白无辜的白莲花？还小太阳？早就不知道多脏了好么，是不是搞笑！” “卧槽，心疼fews，有这么个拖后腿的队长简直哔了狗。” 陆少阳的粉丝紧随其后： “原来现在抱一下就是地下恋情，看来曾经在签售会时被陆队抱过的我早就是陆队的女朋友了。” “国外不是一直挺开放的么，这只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还没有亲脸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在酒店门口就一定是开房？路过不行吗？六年恋情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脑洞真大。” “有本事甩床照再说话。” “谁稀罕待在这个团里天天受气啊，陆队要是单飞情况肯定比现在好。” “能够理解，陆队瞒着也是不想粉丝伤心。虽然难受但还是支持陆队，偶像也有恋爱的自由，希望大家对陆队宽容一点。” “不就是谈个恋爱，怎么了？！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脑残多了陆队才不敢公开好么，还有脸bb。” “想哭，但还是祝福陆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只希望她能够对你好。” “脑残黑都是单身狗吧，看到人家谈恋爱集体高潮了？” “狗仔也是有病，天天盯着人家的私生活。陆队恋爱关你屁事。” 黑们： “照片都有了，架不住粉丝眼瞎，死不承认[摊手]” “没人管他恋不恋爱，而是他陆少阳口口声声没有恋爱，背地里却和人谈了六年，这不是欺诈是什么[微笑]” “没听他们说么，必须要亲眼看到床照才行。狗仔们加油，下次陆少阳开房的时候你们就躲床下，看这些脑残粉还有什么理由反驳。” “这个锤够实了吧？你们倒是说说一男一女站在酒店门口拥抱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聊人生？” “谁踏马不知道陆少阳艹粉，也就你们这帮粉丝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脑残粉也就现在叫一叫。没准狗仔爆出来之后你陆正好和人家一起双宿双栖了，你们就哭去吧。” 黑中的季宁宁粉借机踩一脚： “呵呵，难怪连个生日祝福都没用发，原来是在忙着恋爱啊。” “简直了……好心疼我宁啊，十八岁生日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肯定难过死了。” “希望我宁在看清渣男本质之后离他远一点。” “我宁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穿陆少阳了。不然怎么过生日都没有收到陆少阳的祝福？” 双方各执一词，再加上有心人浑水摸鱼，这个话题很快就罕见地从[热]变成了[爆]。 一来，偶像天团的人气毋庸置疑，队长陆少阳即便个人资源少也广为人知，且正因为个人资源少，反而让人生疑。 二来，明星的绯闻原本就是大家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粉粉黑黑从中一搅合，局面更加精彩。 三来，陆少阳的形象一直很正面，当有朝一日崩塌的时候，很多人率先看到的不是证据的真伪，而是得以高高在上地评价：“陆少阳原来是这样的人”、“在这个大染缸里怎么可能有人清白无辜”、“可以，这很娱乐圈”。 第117节 这个世界不缺乏善意，也从不缺乏恶意。 炒热话题的是争执不休的粉和黑，到后面关注得更多的还是路人。 大多网友根本没有接触偶像明星的机会，信息不对等之下，往往是新闻媒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现在陆少阳被爆出了绯闻，还有照片，他们自然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个事实。 而fews官博雷厉风行地对此事做出的回应，也只是表明地下恋情一事子虚乌有，陆少阳如果恋爱一定会通过官博公开。短短的呼吁中，并没有从正面澄清女方是谁、陆少阳是在做什么。 粉丝因而更加在意：“陆队呢？陆队怎么不回应？” “这个公关我给负分。” “陆队到底是去干嘛了？” “能给人一个解释么，是死是活都可以，别这么闷不吭声的让人等着太难受了。” “陆队你说话啊，你恋爱了也没关系大家只是想听你亲口说qwq” 舆论沸腾的当口，陆少阳的粉丝中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微博号也发言了。 嫁不到陆少阳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很多人觉得这时候还选择相信陆队的粉丝不可思议。可那是我喜欢的人啊，我不信他信谁。别说是拍到了这样的照片，就算我亲眼看到，只要他不承认，我就不相信。 这个号曾以一口气晒了二十张单曲的土豪作风引发了粉丝的追捧，这会儿说的这番话更是给六神无主的粉丝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可架不住更多人仍嘲讽其为脑残粉。 各式各样的言论潮水般向陆少阳涌去，其他人自然也受到了波及。季宁宁的庆生宴后，林升就被堵在了酒店门口：“陆少阳去哪了？他为什么不回应？是不是心虚了？你对陆少阳的绯闻有什么看法？陆少阳真的和人交往了六年？你和陆少阳是一个团的成员，又是好朋友，难道对此一点都不了解？连陆少阳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fews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好？陆少阳会不会退出fews？……” 问题一个接一个劈头盖脸地朝林升砸去，挂着不同标志的话筒拼了命地往他的嘴边送。林升板着脸，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相较于记者们的急躁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气场：“目前我只能肯定地告诉你们：这不是恋情。具体情况，涉及到他人隐私，我必须先行确认再答复。” “陆少阳什么时候发话？”记者问。 林升犹豫了会儿，皱着眉头说：“我刚才得到消息，队长已经在飞机上了。等他回来之后他会澄清一切的。请大家不要在事情真相还不明了的情况下随意发言，我想媒体也是需要对自己的言论负责的。” “飞机？陆少阳是打算赶回来再解决吗？”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想借此拖延时间？”记者仍是不依不饶。 林升沉着脸，仍是闭口不谈，却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季宁宁。 这个动作让记者们立马转而围攻季宁宁。 他们才不会管今天是不是季宁宁的十八岁生日，也不会管这个小姑娘刚开开心心地过完生日宴，一出门就被一帮苍蝇堵在门口出不去，心情是不是糟糕到了极点。他们只会觉得，季宁宁和陆少阳关系不错、季宁宁现在说话也有分量、季宁宁今天好像和陆少阳闹了不愉快、季宁宁现在好像是在帮林升或者陆少阳说话……这就意味着话题。 牵扯进来的粉丝越多，越热闹。 “季宁宁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你和陆少阳到底是什么关系？比fews之间都熟吗？” “你是不是喜欢陆少阳？你对他的恋情有什么看法？” “你也要像陆少阳的脑残粉一样，照片都摆在眼前了，还不愿意承认陆少阳恋爱了吗？” 林升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将季宁宁挡在身后，让那些看着都快要瞎了的闪光灯无法越过他落在季宁宁的眼睛里。 不想让季宁宁掺和进来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是怕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小姑娘。不管她表现得多么完美，在十八岁生日这一天面对的不是祝福而是一片犀利乃至于刻薄的质疑盘问，如同四面八方都有人举着锋利的刀刃，迫近的阴影倏然把她逼到一步都迈不出去的角落……糟糕透了，这样绝对算不上愉快的经历将成为她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阴影。 但凡一个绅士，都不忍心让无辜的女孩遭遇这样的情景。 但那是季宁宁。 当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后，她决不允许自己怯弱地缩在任何人的羽翼下，躲避着让她不快、在娱乐圈中却必不可少的追问。 她也不需要再依赖任何人了。 季宁宁坦然地上前一步，和林升并肩而立。 并肩…… 并不到。即便穿着内增高的鞋，季宁宁也只能靠着头发隆起的高度，作弊般地超过林升的肩膀。 这瞬间，她脑海中又莫名其妙地飘过一个念头：官方公布的身高里，陆少阳的应该比林升还多几厘米。但陆少阳从来不会给季宁宁带给如林升般挺直了背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陆少阳总会下意识地弯下腰…… 这样的陆少阳，怎么会忍心伤害喜欢他的人。 也许季宁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说起陆少阳的时候表情会比以往更为温柔一些。 但对见惯了她不可一世的模样的记者，都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抓拍。 于是季宁宁也对他们微笑：“嗯……其实我也不知道陆少阳的私生活。” 记者：“……”那你跑出来说什么！？ 季宁宁想了想，忽然回身抱住了林升。 林升一愣，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没有抗拒，任由她抱着。 比之前更激烈的闪光灯快要淹没他们。就这样过了几秒，季宁宁松开手，再看向记者们的时候仍是一派坦然：“我只是想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绝不会断章取义地得出结论，除非当事人亲口承认我才相信。你们看，刚才我和林升也在酒店门口拥抱了，难道我们也苦恋了十年？” 记者们瞬间面面相觑：季宁宁这不是抬杠吗？ 再说，这和季宁宁有什么关系？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要急着站出来为陆少阳出头吗？”有人这么问的时候还给了林升一个挑衅的眼神。 林升不置一词。 季宁宁却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半点犹豫都没有：“那当然啦。因为陆队是我的偶像嘛。” “偶像怎么了？偶像就不会恋爱？偶像就值得百分百相信？还说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想放弃陆少阳脑残粉的身份？”记者仍是步步紧逼。 季宁宁摇了摇头。 在林升的衬托下，她显得娇小柔弱；在记者的衬托下，她又显得坚韧沉静，让戾气在撞上她平和的眉眼时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偶像是什么？ 季宁宁曾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 是让人看着心情愉悦的美好事物、是承载了粉丝梦想的投影、是引导着找不清人生方向的孩子向着好的道路前进的路标…… 这是一份工作，也是一种人生追求。 却总有偶像看轻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份责任，认为只要靠着美丽的外表吸引到粉丝就足够；也总有人看轻压在偶像身上的这份责任，并挖空心思乃至于搬弄是非地摧毁偶像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季宁宁说得理所当然：“这跟恋爱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我的偶像是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真正男子汉，我相信他不会欺骗粉丝的。” 记者仍没有放过她：“你就那么相信陆少阳？” “我只是相信我的眼光。”季宁宁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高高翘起，显露出一种陆少阳式的得意，“我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从来不会骗人。” 第105章 这段采访被放出来的时候，季宁宁的粉丝很多都转变了风向： “啊啊啊感觉我宁瞬间长大成人了！” “十八岁就是不一样。” “我也相信我的眼光！我宁超霸气～\（≧▽≦）/～” “季宁宁公然告白陆少阳！！厉害了我的宁宁。” “宁宁说得对啊，陆少阳怎么谈了六年地下恋情。没准只是朋友呢？总有人天天捕风捉影瞎bb” 陆少阳的粉丝对她更是态度良好： “看得出来，季宁宁这是真粉丝。” “季宁宁都挺陆队了，记者朋友们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莫名对季宁宁好感飙升。” “一直觉得季宁宁是想抱陆队大腿炒作……但在不清楚什么情况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陆队，这份信任真是不容易。” “相比之下某些叫嚣着要脱粉的人真是啪啪打脸。爱脱不脱，陆队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粉丝。” …… 陆少阳从飞机上下来之后才开了手机，然后……他就体验到了被手机被挤爆的感觉。 行色匆匆的陆少阳并没有仔细看。他只是习惯性地巧妙躲过守在机场的狗仔后，顺利地坐在驾驶座上，一面启动汽车，一面给经纪人打电话，顺手还打开车载电视。 正巧，电视里放的正是生日宴后被堵住季宁宁和林升。一个记者在追问：“飞机？陆少阳是打算赶回来再解决吗？” 陆少阳看见季宁宁的眉毛有细微的抖动。 这个设想太过理所当然，季宁宁没有什么理由否认。 她当然会先入为主地这么以为。 陆少阳心底因此浮现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怒，他翘首以盼的契机、精心策划的方案，还未开始就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破坏，变得连继续下去的必要都没有。 这个时候，如果他说他对绯闻一无所知，只是想赶回来和季宁宁说一句生日快乐，应该没有人会信吧？ 一切都被搞砸了。 从那天按着剧本抱住乔欢，却莫名感觉浑身不自在，事后乔欢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点头却根本不打算告诉乔欢的时候起……他应该想到的。 乔欢一直对他心怀愧疚，又对于爱情充满了孩子气的浪漫，难免会用这样把自己彻底折进去的偏激方式推他一把。 陆少阳回忆起那天乔欢看他的眼神。果然有着说不出的微妙。 “你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连感情都这么善良的。只要看着她就好了吗？难道不会想牵她的手、亲吻她、和她一起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想被你们的粉丝祝福？” 当时陆少阳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 这大概让乔欢误会了，以为陆少阳真的大度纯善到这个地步，他的忍耐只是源于对喜欢对象的尊敬，因而发乎情，止乎礼。 而她的第二个误会，也是最关键的误会是：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陆少阳。 这没有错。 乔欢只是不了解季宁宁。 喜欢这种感情，在她身上会打一个折扣。因而哪怕是最喜欢的陆少阳，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乔欢更不了解的是现在的情形。 在真相被人接受之前，陆少阳所做的一切在大众眼中都被赋予了其他的含义：他去国外是为了幽会地下女友，他赶回来是为了处理绯闻事件，他无力的解释是欲盖弥彰，他去找季宁宁……是想拉个人当挡箭牌。 如果放在平常，陆少阳还能坦然应对，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步步逼近的时候，他也免不了焦急起来。 正在他苦恼不已的时候，他听见一个明快而坚定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我的偶像是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真正男子汉，他不会做任何对粉丝不负责任的事情。” 第118节 这个声音轻易驱散了陆少阳心中其他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将声音调到最大。 陆少阳的耳朵一向灵敏，受不了太大分贝的声音，但在他的耳朵发出抗议之前，他的手已经这么做了。 “……我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从来不会骗人。” 季宁宁的声音响亮地在车厢内回荡。 闪光灯照得季宁宁的脸有些失真，笃定的神情却那么炫目。 陆少阳的目光不知道是落在季宁宁身上还是林升身上。 直至半晌后，他才恍然回神，又气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让人怎么忍？” “少阳，”电话接通之后，经纪人语气还算平静地为他汇报了此刻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和乔欢在酒店门口被人拍到了，现在都在说你和她已经谈了六年……” “狗仔？”陆少阳眉毛一挑，“狗仔会连我们是在拍戏都不知道？要真是不知道，就让他们知道。” 经纪人顿了顿：“不行，现在还没办法公开真实情况。这次是秘密拍摄，你也签了保密协议，在得到允许之前不能透露具体的情况，与其回应得模棱两可，不如……” 陆少阳哼了一声：“秘密拍摄怎么会有照片流出？” 经纪人：“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在紧急联系那边了，但出品方和咱们不熟悉，又有时差，交接起来比较麻烦。事务所的意思也是暂时先按兵不动，等热度起来了再解释。反正，这次咱们手头有铁证，不怕外边怎么说。适当的时机，再透露出‘神秘女友’的身份，炒一炒你和乔欢的荧幕cp，等最后电影上映你们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也不需要太介意，反正你们六年来首度合作，迟早都会有绯闻传出来。现在虽然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整体而言对咱们还是有利的。” “这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陆少阳冷笑了一下，“你们挺厉害的，在这件事情上我大概已经没有发言权了。” 经纪人解释：“这不是你在飞机上，联系不上你，没办法，你知道公关就是分秒必争。你放心，我们已经……” ……等等，冷笑？ 陆少阳居然会冷笑？！ “少阳你今天感觉很不对劲？”从来和陆少阳处得不错、态度也一贯随意的经纪人难得小心翼翼地问。 陆少阳认真地回答他：“嗯，这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滑铁卢。” “……”经纪人心想，就算暂时看起来十分被动，实际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啊。在所谓铁证根本不成立的情况下，值得陆少阳说得这么夸张么？ 当然。 陆少阳挂了电话。 他根本做不到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不管怎么说，过了这一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意识到这点后，陆少阳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着犹如死亡倒计时一般的时钟，终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踩油门往目的地疾驶而去。 快要到达的时候，林升还心有灵犀地来了个电话，建议他先在微博上说几句安抚粉丝的话。陆少阳现在满心都被一件事情塞满了，哪还顾得上这些。他顺嘴就说道：“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说才行。” 这意思……是陆少阳完全不准备在微博上解释，而是想直接开个新闻发布会说清楚？林升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 但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直到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研读了无数遍的剧本，林升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季宁宁的生日。 不是件大事。而且是陆少阳和季宁宁自己的事情，他原本不会多管闲事的，只是想着刚才被牵连进来的无辜又可怜的小姑娘，林升还是给陆少阳发了条短信：“季宁宁是个好女孩，既然你也不是不喜欢她，何必连个祝福都不给。这不像你。” “我知道的。” 陆少阳几乎是秒回。 然后他看也不看地将手机收起来，转而撇头凝视着窗外。 被装点得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大步朝他走来。 * 接到陆少阳的电话前，季宁宁正懒懒散散地趴在沙发上，在群里吆喝着空闲的人一起搓麻将。 鉴于今天是她的生日，剧组和公司都十分体谅，把一些影响不大的工作都给取消或推迟了；季宁宁也想难得放松一次，于是酒足饭饱之后就找人娱乐。 然后，快要开始的一局就被陆少阳的一通电话搅黄了…… 放在平常，季宁宁肯定要吐槽这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可在看到陆少阳名字的时候，她不仅不生气，还有点方。 她在想，陆少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是想送上迟到的祝福，还是对之前她在记者面前的言论对她进行指点？ 陆少阳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对网络上的污蔑做出了合理解释？如果没有，季宁宁又该以怎样的的姿态应对他？ 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接起电话时季宁宁说出口的只有笑弯了眼睛的一句：“陆队！” “是我。”陆少阳也在笑，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你在酒店吗？” “咦？”季宁宁有点懵。这个话题开启得有些不同寻常…… 完全不在季宁宁预想中可回答范围内的问题，以至于季宁宁过了会儿才回答：“是啊，刚回来。哦对，林升现在应该也……”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现在下来一趟么？” “……陆队？”季宁宁一愣。 她看不见陆少阳此刻已经缓缓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正仰头透过玻璃车窗徒劳地去看高楼表面一排排方方正正的落地窗上有没有可能印上某个正在接电话的身影，也看不见他应听见她的声音慢慢变得平和的笑容。 她只能听见陆少阳放软的声音，又仿佛带上了一点雀跃的孩子气：“快下来吧，我在等你。” 稍稍顿了顿之后，他还刻意补充了一句：“外面风大，记得多加件衣服。” 六月间，无论白天如何烈日灼灼，晚上温度降了下来，季宁宁那样脆弱的身子骨一定经不起夜风的吹拂。 因而陆少阳犹豫了会儿，一不留神就打开了车厢内的空调。热风嗖地一下扑到他的脸上，让他在这样的天气中感觉到万般燥热，也让他终究还是哭笑不得地停止了这样奇葩的行为。 好在季宁宁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披了件风衣才下来。 望着那个渐渐靠近的身影，陆少阳扬起满意的笑容，但很快又不太开心地撇下嘴角。 几天不见，季宁宁好像又消瘦了。 虽然风衣原本就是宽松款的，拢在她身上的时候衬得她像根竹竿子，像是风一吹就能轻易折断，偏偏又能迎着狂风款款朝他走来。 陆少阳探过身子为季宁宁打开车门，示意她上来再说话。季宁宁也不推阻，利落地弯腰坐在了陆少阳身边的副驾驶座上。 “有狗仔盯着你吗？”在季宁宁关车门的时候，陆少阳问她。 季宁宁：“……应该是我问你，有没有狗仔盯着你。” 陆少阳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季宁宁黑线。为什么她和陆少阳要进行这么诡异的话题：“我也不知道！” “那就当有吧。”陆少阳点点头。 明明季宁宁什么都没说，他的语气却充满了妥协，好像是无奈地顺应了季宁宁的什么小性子一样。季宁宁不由冲他亮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不料陆少阳或许是受到了挑衅，忽然沉了脸俯身过来，一只手也朝她的脸部摸去。 “干……干什么！？”季宁宁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这样的事情，陆少阳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季宁宁至今仍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她也不喜欢…… 陆少阳的手搭在了安全带上，并麻利地给她扣得严实。 “为了保证不被狗仔拍到，我们边开边说话。”陆少阳解释，“你现在坐在前排，必须系好安全带。” 季宁宁：“……哦。”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排斥简直幼稚死了。 也许是为了化解尴尬，季宁宁伸手摩挲着搁在胸前的安全带。但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的身后，她莫名觉得有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脸，刚才陆少阳伸手的时候，袖子蹭了一下，可能就是这一下，有点……摩擦生热。 季宁宁揉了揉脸。其实不疼，但就是莫名感觉有些痒。 揉完之后，她又小声嘀咕：“陆少阳，你的车里好热啊，开一会儿空调吧。” 开空调？现在一按，吹出来的肯定是热风。 陆少阳回答得一本正经：“别开了，节能环保。” “……哦。”季宁宁认可了这个理由，不再强求。但她还是感觉有些燥热，即便她将风衣的拉链拉开，也并没有得到片刻的缓解。 既然车已经开出一段距离，透过后视镜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陆少阳便替季宁宁把车窗降了下来。 但看到季宁宁瞬间趴在车窗上欣赏起了夜景，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他总忍不住想，宁宁到底是真这么热，还是单纯不想见他？ 以前他们不是没有过两个人单独共处的时候，但季宁宁从来没有这么坐立不安过。 也难怪，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而他直到这一天快要结束了才毫无预兆地出现，强行将她拽了下来，陪他……飙车。 简直像是电影里年轻又莽撞的男孩追女孩时才会用的手段。 他其实只是想找季宁宁好好说会儿话，可能的话还可以认真剖析一下两人的现状。如果她问起了，偷偷告诉她秘密拍摄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但当季宁宁淡定地坐在他身边的时候，陆少阳所有的情绪好像奇异地一扫而空，仿佛对所有人来说不可或缺的解释到了季宁宁这儿一下子变得无关紧要。 就像她当着记者的面说得无比自信一样，在陆少阳面前，她的笑容也一点阴霾都没有。 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陆少阳不忍心破坏这样的气氛，便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方向盘。 车渐渐往偏僻的道路上开，车速也渐渐降了下来。 风仍是呼呼地从外面往里面灌，让季宁宁终于感受到了冷意，但她只是将拉链重新拉上了，人却没有动弹半分。 她觉得只有这样吹到连脸都冻僵的程度，她的大脑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否则她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浪漫的场景。 不是像影视剧一样，突然有一天男主角杀到女主角家的楼下，莫名其妙地带着她兜了一圈风，告诉她“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陆少阳或许是个浪漫的人，可他不会将浪漫的手段无缘无故地用在谁身上。 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季宁宁的确一点都不关心。她打心底里不相信陆少阳这样的人会有个交往六年的地下女友，并且她能给自己找出一堆理由来佐证。 但她关心陆少阳来找她做什么。 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就是陆少阳想给她补上生日祝福；最坏的情况，就是陆少阳想用她挡掉在酒店门口被人拍到的事情，这点可能性很小，但在陆少阳无法否认恋爱的情况下一个知根知底的季宁宁显然比其他人要合适得多…… 不，最坏的情况分明是陆少阳被那些粉丝撺掇了，因而像完成某个任务、或者说像完成某种仪式一样完成对她十八岁生日的庆祝。 这种情况下，季宁宁对陆少阳来说根本不是季宁宁。 ……又或许陆少阳自己什么都没想呢。 被记者追烦了，想开车兜兜风，联系了一圈好友只有季宁宁有空，行了，一起吧——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到头来，陆少阳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宁愿趴在这儿胡思乱想。 第119节 这样她就不用火急火燎地想问陆少阳究竟想做什么……显得自己低人一等，又在得到答案之后失望不已了。 但季宁宁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答案。 当闪烁的霓虹灯逐渐从季宁宁的眼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着的黑黢黢建筑，即便亮着万家灯火也像是静静等待着吞噬猎物的怪兽……季宁宁偏偏在这样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不会让人开心的地方，听到了一句还算让人开心的话：“宁宁，生日快乐。” 季宁宁怔了怔。 她必须得回头看陆少阳了，这是礼貌。 她也可以回头看陆少阳了——在确定了对方的来意后，她终于可以调整相应的对策。 笑容瞬间爬上她的脸颊，在这一刻她表现得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欢喜：“谢谢陆队！陆队你是不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呀？” 陆少阳忍俊不禁，嘴角翘起，眼中的笑意却莫名淡了，沉淀出另一种更为深沉的神色。 原本想说的话，高强度地完成了所有人眼中不可能的任务只为赶回来说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变成了：“哎呀，我没准备礼物怎么办？” “那就欠着，下次生日一起给。”季宁宁一点也不着急，说得洋洋自得，“不能不给，别想赖账。” 第106章 陆少阳苦恼道：“下次……我要是一起忘了……” “忘不了，有我提醒你。”季宁宁说得理直气壮。 仿佛一年之后他们还能这样坐在一起谈笑。 ——奇怪的是陆少阳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好，你提醒我。”陆少阳仍旧开着车，双眼平视着前方，含着笑不紧不慢地说，“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季宁宁板起脸：“不行的陆队，你不能问我，这是偷懒。你要自己想。” “那也该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吧？”陆少阳换了个话题，“说说看，没准就实现了呢？” “……愿望啊。”季宁宁皱着眉头想了想。 季宁宁不见得要和陆少阳说实话，只是这个问题确实让她有些茫然。 因为要让季宁宁现在许一个内心深处迫切实现的愿望，她还真说不上来。 她好像没有什么非得靠许愿这种形式来完成不可。 除非是一些非科学的、人类无法完成的事情，比如让她重新变回乔宁……但她想回去吗？回去了又如何？变成一捧也许已经不知被安放在别处的骨灰？她在这个世界一手开创的局面又该如何？ 所以在陆少阳的面前，她仍是很不正经地笑道：“我要是许愿让陆少阳嫁给我，你说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少？” 在微博上，季宁宁披着小号没少在口头上占陆少阳便宜；在《卧底》里，季宁宁饰演的女主没少调戏林升……这样的作风很容易就延续到了现实中，再延续到陆少阳身上。 唯独今天，季宁宁说出口了。 也许是仗着她是寿星她最大，也许是在最后一天她太想任性一把，也许是她觉得……陆少阳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将她拉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逛一圈，似乎就是为了给她制造一个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的环境。 只是说出口之后，季宁宁仍是忐忑不已。 陆少阳会怎么回应？ 季宁宁在脑海中构想了五花八门的答案，即便在她心底几乎是瞬间清晰地指向了其中一个——陆少阳一定会用些听起来很甜蜜、让人少女心扑通扑通直跳、实际仔细想想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来搪塞她。 这很正常，因为换做她来也是一样。 偶像是不能让粉丝失望，但也绝不可能满足粉丝不切实际的愿望的。 在此基础上，快速的反应能力也是好偶像的重要素养，不同风格的回答更是充分彰显偶像个人魅力的好时机。 倘若是乔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会说：“没可能，别想了，下辈子吧。”再配上一脸高高在上的骄傲——当然，这种讨人喜欢主要靠脸的人一般都不在考虑范围。 倘若是季宁宁，处理得应该圆滑而大胆一些，最好能在哄堂大笑中轻松化解尴尬……有点困难。 所以现在季宁宁在意的反而是陆少阳会如何回应。 一直以来，陆少阳对她就是一个模板，一个前进的方向。 即便季宁宁心里这么想着，作为一个刚刚疑似告白的少女，此刻的她若是表现得太坦然，反而是刻意降低难度。 因而季宁宁一如既往地羞涩捂脸，让陆少阳无法从她的面部表情中推定内心的真实意图。 相应的，她也看不见陆少阳的表情。 这无关紧要。季宁宁想。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这样正好。 演戏嘛，就需要这么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沉下心来细细感受，待陆少阳给出回复之后，她再根据具体内容调整：是欣喜尖叫、默默垂泪、还是坦然相对……她已经准备好了如何演绎这几种经典模式。 就算陆少阳眼尖地看出了端倪，也绝不会戳破。 完美。 然而计划得再好，当陆少阳不带一丝起伏的清朗声音随着呼啸的夜风钻入季宁宁耳中的时候，她还是有了片刻的发怔：“你想实现的事情，肯定能够实现。” 季宁宁不自觉放下手，仰头去看陆少阳。 他仍是专注地目视着前方，所以他的眼里，大概没有季宁宁。 ……真的会实现么？ 季宁宁心底稍稍一紧，一句自以为无关紧要因而根本没打算问的话，莫名脱口而出：“陆队，我……能八卦看你的绯闻对象是谁吗？” 话音还未落，陆少阳突然猛踩刹车，若不是有安全带勒着，此刻季宁宁已经一头撞上了前方玻璃。 “……不想说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季宁宁不禁揉着额头抱怨，“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不是现在正热闹着么，随便问问。” “是乔欢。”陆少阳捏紧了方向盘，一字一顿地回答。 而后他扭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宁宁。明明他才是被传绯闻的那个人，却仿佛他抓到了季宁宁的隐私一样，季宁宁竟被他看得心虚地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季宁宁只能默默念着乔欢这个名字，来让她的心跳慢慢归于平缓。 乔欢。 知道这个名字之后，其实并没有比不知道痛快许多。 虽然她一直还挺喜欢乔欢的。早在陆少阳还没出道，乔宁还没死的时候，她就和乔欢合作过。 在她印象中，戏里乔欢是她古灵精怪的妹妹，戏外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即便偶尔调皮捣蛋也挺招人疼……当然，乔欢长得可爱，这点很重要。 但真正让她记住乔欢的原因，还是陆少阳。 曾经陆少阳和乔欢一起主演过一部电影，还共同被提名了国内一个很权威的电影节的最佳女主和最佳男主。 而当时，或许现在也是，该电影节一直流行着分蛋糕的传统。 一个电影再出色，也不可能囊括所有奖项，必须给别的竞选者留有余地。也就是说，乔欢和陆少阳间，只能有一个人最终获奖。 那个人是乔欢。 剧组的考虑很简单：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这些荣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偶像……大概是不需要的。 于理，乔欢是童星出身，前期的作品很多，其中也不乏有分量的，但一直都是一些配角，担当主角的则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若还有时间慢慢熬也罢，可乔欢正在转型期，急需一个影后的荣誉来打破她根深蒂固的童星形象。好不容易提了个提名，又确实表现得可圈可点，最佳女主实至名归。 于情，陆少阳是个男人，长辈，好人，懂得体谅和忍让，总要有一个人受委屈，不是乔欢当然只能是他了。 于是大家一合计，就把这个名额给了乔欢。 问题就在于，当期拿了最佳男主的是一个在娱乐圈混了好多年、首次挑大梁当男主的老演员。 其实他的演技不错，但起点太低，很多路人都觉得他赢过陆少阳太不可思议。 粉丝更是气得不行，天天义愤填膺地去主办方下面刷，要求重新颁奖。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陆少阳站出来安慰粉丝，表示支持主办方的决定，也不能平息他们的怒气。大家都憋着气，立了一堆flag，说陆少阳这么年轻演技又好前途无量迟早会拿影帝拿到手软不稀罕这一个。 可惜以后再也没有。 因为那是陆少阳的最后一部电影。 不过这只是陆少阳粉丝的说法，搁在乔欢那边就完全不同了。实际谁也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正如谁也没把握肯定在那个瞬间评委是不是产生了某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但因此陆少阳的粉丝中，黑乔欢的特别多……显然，这也有可能是粉丝原本就看和陆少阳走的近的明星不顺眼。 与之截然相反的仍旧是cp粉。这部电影里有很多两个人在一起唯美的镜头，男的帅气阳光，女的清纯可爱，摆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画，而且还是青春时最美好的回忆。 观看电影喜欢上这一对cp的就有很多，更别说戏外还有陆少阳这种疑似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乔欢的行为。很多粉丝就脑补出一段虐恋情深旷世情歌，觉得陆少阳一定是爱她爱得深沉才会这么做，从中又脑补了很多两个人私下甜蜜相处的桥段。 偶尔看到两人同框或者对话，哪怕是一个眼神，他们都能激动得嗷嗷直叫，狼血沸腾。 陆少阳和乔欢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合作过一直是他们的遗憾，要是让他们知道那个人是乔欢…… 横竖已经被人拍到了照片，不论粉丝信不信他有没有人恋爱，那个人是乔欢都比别人来得好。 然而就在季宁宁暗自思忖着陆少阳会如何解决的时候，她听见陆少阳问：“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季宁宁眨了眨眼睛。 那模样看上去意外有些乖巧可爱。陆少阳忍住不去捏她的脸，仍只是盯着她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不放：“我和乔欢。” 季宁宁认真地想了想。 从最开始看到照片的时候，她就不相信陆少阳恋爱了，即便那个人是乔欢也是一样。 至于官博暧昧的态度和粉丝的疯狂，季宁宁也不担心。fews在娱乐圈的地位早已无可动摇，靠的是后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销量成绩、靠的是寻常艺人无可比拟的人气号召力、靠的是出道以来从未变过的光风霁月的态度。 没什么好着急的。 但退一步说，倘若陆少阳真的和乔欢在一起了，季宁宁也无权置喙，顶多是心里头有点儿求而不得的遗憾…… 可这并不影响她对陆少阳的喜欢。她早就说了，这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和其他一切没有任何关系。哪怕陆少阳成婚生子了，她都能坦然对着镜头说：“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陆少阳，当然，现在也是。” 对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她必须鄙视一下陆少阳企图瞒天过的做法。聪明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栽跟头，真是不值得。 总而言之，这样的情绪，放在繁忙的工作前根本吸引不了她太多的注意力。 所以，立志要做一只理智粉，多角度全方位支持偶像的季宁宁笑道：“不介意。” 想了想，她兴致勃勃地补充：“陆队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不用担心，我是你的粉丝，也是你的坚强后盾。” ……果然是这样。 第120节 陆少阳也没有再说话。 就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小野兽费劲千方百计闯到了梦寐以求的草原，心情激荡地打算拥抱一下新世界，冷不丁一阵倾盆大雨兜头而下，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期盼。 天地苍茫间，连一点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他开着车在夜幕中慢吞吞溜达了一圈，又在沉默中开了回去。 此刻的酒店门口，已经快被各路娱记包围了。 原本就有一波蹲《卧底》剧组，再来一波蹲之前为陆少阳出头的季宁宁，还有一波蹲陆少阳同团的林升……以及一波闻风来蹲“拍戏过程中深夜坐上某神秘男人的车一去不返”的季宁宁。 谁也不知道季宁宁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娱记啊狗仔啊就是出了名的坚韧不拔、耐力超凡。 之前那辆接走季宁宁的车已被各路狗仔记下车牌号，并迅速各显神通地托人去查车主信息，这会儿终于出现，大家都如同饿了几餐的狼狗不期然闻到了一点肉香，忽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季宁宁又一次遭到了闪光灯攻击。 好在这次早有准备。她歪头看了看陆少阳，陆少阳冲她一笑，示意她不要动，自个儿先把车停稳，再从车头绕过去替季宁宁打开车门，绅士地扶着她走下来。 这除了表现陆少阳的体贴外，没有意义。 可陆少阳要真是个体贴的人，根本不会让季宁宁来面对。 ——难道，他就是想让季宁宁来面对？ 季宁宁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关于陆少阳今日行径的种种猜测，终于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 陆少阳身上毕竟还缠着绯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暂时一声不吭，但他温柔好少年的形象也着实不适合据理力争，认真讲道理大家也不一定会信。 如果说他注定只能是防守的盾的话，那么他一定要找一把用来攻击的剑。 他找到了：就是季宁宁。 季宁宁是这么个形象，歹徒揍过了，医闹拦过了，之前又才为陆少阳出了头。如今再豁出去代替他骂一骂新闻媒体，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 季宁宁也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所以陆少阳故意拉着季宁宁跑了一圈回来，吸引了足够的关注后，接下来好戏上演，季宁宁是主角，扮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霸道总裁。陆少阳瞬间就变成了纯洁无辜的小白花。 再顺势炒一炒，等到澄清了所谓绯闻，他们两个立马就会被愧疚的网友重新宣扬起“有一种友情叫陆少阳和季宁宁”。 就这样，陆少阳洗刷污名，季宁宁蹭了热度，双方各取所需。 即便陆少阳什么都没说，对于他的心思季宁宁还是能猜到一二。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于是一下车，季宁宁就迅速切入战斗模式，神情陡然从茫然切换到嚣张。继而她无视了陆少阳伸过来的手，直接啪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拽着陆少阳的手急冲冲地往前走。 “宁宁……”陆少阳喊了一声。 有点软，像是藏着小小的诧异和委屈。 “闭嘴。”季宁宁厉声喝道。 陆少阳不再说话。 季宁宁拨开一波波涌上的记者，在把门卡塞到陆少阳手中后，强行将他推进酒店里。做完这一切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回身守在门口，以她小小的身板阻挡着企图涌上来的记者们。 “你们够了吧！？”她近乎于怒吼。 像是要把积攒在肚子里的全部怒气吼出。 现在的季宁宁不止是季宁宁，还是卧底剧组里那个英勇飒爽的女警。当她微微抬起脸，皱起被刻意描黑了的眉毛时，怎么看怎么让人发憷。 “陆少阳是怎么得罪你们了，让你们拿着那样的照片就栽赃他、拼了命地想从他嘴里挖出信息来，断章取义地成就你们的新闻？引导公众去污蔑一个清白的好人，让高高在上的你们感觉自己特别有成就感吗？好了，现在你们也拍到我和陆队出入同一家酒店了，是不是我们也有不正当关系？——你们当其他人都是死的吗！？” 今天是季宁宁生日，林升又同样住在这家酒店，当然不会有人觉得有问题。 虽然依着媒体的尿性，季宁宁都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他们肯定乐得顺势推舟；但正因为季宁宁是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种前所未有的行径和季宁宁玉石俱焚般的气势生生将在场的新闻媒体震住。 娱乐圈中走中性化路线的女性不多，也不是没有，个别英气十足说话爽利的，连男人在她们面前都相形见绌。 可毕竟是公众人物，不可能把这样恶劣的姿态展现在镜头前；她们也没有像季宁宁这样年轻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蕴藏着勃发的生命力。 在她的气势汹汹下，现场的记者竟有片刻的退却。 不幸的是，这些人丰富的经验远超于季宁宁的年龄，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仍是追着问：“你才是泼脏水，我们根本什么都没说，只是想让陆少阳回应这件事。陆少阳为什么心虚不愿意回应？” “这不是栽赃，这是切切实实的证据，陆少阳如果没做过就拿出证据来反驳，这对他来说很困难吗？” “没做过的事情就直接澄清，陆少阳这样遮遮掩掩，还让你替他转移话题，本身就很有问题！” “季宁宁你为什么要帮陆少阳出头，刚才陆少阳拉着你去了哪里，他是特意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吗，你们的关系到底是……” “——他回应了。” 季宁宁将背挺得笔直，冻僵的脸上做不来一丝表情，反而因此显出了几分迫人的威慑。 记者们都在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等着她爆出什么大料。 季宁宁说得毫不动摇：“陆少阳这个人，就是一句大写的‘清者自清’。” 记者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请不要拿这种大话来搪塞回去之后要写新闻稿的人好吗？ 大家要看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回应！ 这点，季宁宁当然清楚。 但凡出了什么事情，各方必定会追着当事人要求回应，然而这样一种看似理智的做法下，除了增加曝光，实际又有什么意义？ 除了少部分只是想求个心安的粉丝，大部分追着问的，哪里是要“回应”，不过是想找些“漏洞”而已，此刻若是陆少阳站在这儿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声“我没有恋爱”，难道造谣的人就会道歉、新闻媒体就会从此放弃对他的盘问？哪怕他甩出了铁证，那些人会就此罢手？ 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进一步推动事态发酵。 他们在乎的不是陆少阳的回应，在乎的只是能将回应变成新闻。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回事。艺人、媒体、观众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关系，互相厌弃着，互相喜欢着，又互相需要着。 季宁宁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她知道她现在在镜头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得住推敲，要知道那些被期盼着出丑的人中，不仅有陆少阳，还有她。 但想到这么一个对世界充满善意的人，带头来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她感觉心里头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烧到极点，她又迫使自己将整件事情拉到了付出所能换来的人情债之上。 ——最后一天。 季宁宁想，这简直是一个魔咒，是她为自己的放纵找来的借口。 但因为顺理成章，她接受了这个理由。 “我相信陆少阳，他如果真的恋爱了，一定会坦然地告诉媒体，让所有粉丝祝福他——而他没有，这就是他的回应！请你们相信他，也相信我！除此之外，我不乐意看到我的偶像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接受你们的狂轰滥炸，所以今天我人就站在这里了，谁要是想见陆少阳，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季宁宁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三分匪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这对她来说不算困难，也不简单。 《卧底》里有这样的镜头。毒贩中也有不同的派系，和女主相对的一派里，有一个就发现了男主身份有问题。难得遇到扳倒女主的大好机会，他自然领了一帮小弟前来挑衅，逼迫女主把男主交出来。而女主，守在门口，迎着一帮凶神恶煞的男人，仍是寸步不让：“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107章 为了演出那种震撼的感觉，樊导对季宁宁的要求非常高，不能太凶，更不能太柔，要镇定，否则年幼的女主怎么卧底骗过一帮老谋深算的毒贩；要刚硬，因为生活中处处潜藏的刀光剑影早就将她磨砺得坚硬无比；要强势，因为这是正义与邪恶的一次不浮出水面的碰撞，隐隐暗示了最终结局，作为正面人物的女主绝不能在气场上落了下风；但内心深处又要藏着一点女儿家的情怀，因为她是在保护她喜欢的人…… 这个人物太过复杂，季宁宁演起来总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樊导仍是说不清楚，但能感觉得出好歹。季宁宁只能靠自己摸索、摸索…… 就摸索成了现在这样。 时至如今，季宁宁也分辨不出她是在演戏，还是角色已经融入了她的骨髓里。 可说起来，哪怕是在戏中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正义的警察还是遭人唾弃的坏蛋，戏外她也分不清该如何拿捏正在转型期的人设。 很多事情，无论思考得怎样清清楚楚，都只是纸上谈兵，在实践中难免抓瞎。 譬如，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处理和陆少阳的关系最为妥善，至今她还在安于现状，随波逐流。 何况从这个人突如其来地杀回来时，她自以为十分清晰的思路已经被完全打乱了。 但有一点没有错。 季宁宁想起戏里她得知林升真实身份的之后，曾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身边的人以为她是顾忌林升的警察身份，只有她知道她肩负的还有太多太多。 但同伙一个年轻人对她说：“如果是喜欢的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唯一想的就是保护他啊。” 所以后来冒着暴露的风险，她也挺身而出了。 所以，一个喜欢陆少阳的季宁宁……也该挺身而出吧？ 陆少阳透过玻璃门看着季宁宁，心里头像是被只小蜜蜂蛰了一下，有一点儿刺痛；然后他为了报复，把蜜蜂辛辛苦苦采来的花蜜都偷了吃，整个人便又浸润在甜腻的气息中。 尽管陆少阳下意识地想要出去，想要挡在季宁宁的面前，如一路构想的那样对媒体说明绯闻事件的时候，他才为现在的糟糕状况而慌张失措。 他居然把季宁宁拖下水了！ 然而他再冲动也无法真的冲出去。季宁宁的身子就抵在门上，更对身后的人毫无防备，以至于陆少阳根本不敢用力。 就这样，季宁宁不让外边的人进来，也不让里边的人出去。陆少阳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徒劳地看到记者们那一张张隔着玻璃看来无比扭曲的脸，和被他们逼迫到极点却一点儿也不退缩的季宁宁。 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少阳皱着眉想，那明明是他应该面对的战场，和季宁宁没有关系。他将季宁宁牵扯进来，无法保护她全身而退也就罢了，怎么也不可能让季宁宁去帮他承担责任。 最初策划得再好，当流出的照片如同蝴蝶扇动了翅膀之后，后续多么完美的计划通通变了个样。 即便如此，但凡他冷静在任何一个环节踩下刹车，都不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 他理应比谁都清楚的。 季宁宁也应该清楚的。 但他们两个什么都没说，共同促使了这个错误发生。 他现在头脑不清醒，行事冲动也就算了……季宁宁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少阳难得地感到了一些困惑。他知道季宁宁对他的喜欢是个什么情况——即便她从不避讳地在所有人面前说着最喜欢陆少阳了，且那样的“最喜欢”并不是一句空话，可在所有微不足道的喜欢里，最高级别的一个也算不了什么。 在他看来季宁宁仍是十分的冷静，并不存在靠着冲动对他拔刀相助的情况。而他能想到的所有利害关系，都不足以平衡季宁宁的莽撞所带来的恶劣后果。 偏偏季宁宁的确这么做了。 第121节 前所未有地这么做了。 这让陆少阳在翻涌的复杂心思之后忽然又生起了一点儿疲倦。但不是因为完全猜不透季宁宁的想法，也不是这样的人际关系让他无所适从，而是一种……突然间想要放弃一切的疲倦。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一个看上去无坚不摧的陆少阳，经历了近十年的风风雨雨仍是朝气蓬勃，这几天压缩到让人崩溃的工作量和来回的奔波也没有减损他始终展露于外的阳光，就连声势浩大的所谓绯闻风波都不能让他动摇分毫……却在一个女孩儿舍身将他护在身后的这一个瞬间，在他理应表现得更为坚韧不屈的时刻，那些他自以为将伴随他一生的东西，偏偏轰然倒塌。 他看着季宁宁坚韧的背影，不知怎么想起了年幼时趴在窗台看到的贺医生的背影。 最开始他还有些委屈，眼泪汪汪地冲上去抱住贺医生的腿说妈妈不要走，可无论贺医生如何温言软语地哄着他，却从来不会为他留下。 后来他就学乖了，哪怕是被人问起的时候，也只是微笑着说：“妈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可以给妈妈添麻烦。” 到后来他懂事了，说的多了几分真诚：“我的妈妈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我也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大家纷纷摸着他的头夸他是个好孩子。 陆少阳一直是个好孩子。 但果然……那个时候还是很想妈妈留下来多陪陪他啊。 哪怕那一头等待着的是一个命悬一线的病人，寄托在妈妈身上的是比他那一点儿孩子气的愿望浓烈太多的期盼。 陆少阳始终拼命压抑着、谴责着这样自私的想法，然而在这一刻他的理智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不由自主将手掌贴在玻璃门上。 他想去触摸季宁宁的发梢。 尽管手心处的一片冰凉提醒着他，无论他和季宁宁如何近在咫尺，总还是有这么一道看不见的隔阂，他也不能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去给季宁宁增添计划之外的负担，让季宁宁因不该有的绯闻再像今天这样被记者围攻—— 但那只小野兽早就憋到眼睛发红，好不容易闯到了大草原上，不管雨势如何激烈前路如何渺茫，它都不想颓然离去。 陆少阳莫名地就这样伏在玻璃门前愣愣出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直到季宁宁吓唬住了一帮记者们，迅速闪躲进来，一边叫着保安拦住那帮人，一边拉着陆少阳的手往电梯口跑，陆少阳才有些回过神来。 “傻愣在那里干嘛，我不是给了你房卡让你先回去？或者你想找林升也可以。”季宁宁问他。 但她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陆少阳的想法，和她的从来没有什么关系。 刚才的对峙和奔跑已消耗了季宁宁太多的体力，一进电梯她便靠着墙不停喘息，电梯门缓缓关上、留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小空间之后，她一直绷到极致的精神更是因彻底更是舒缓下来，同样疲倦到了极致。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少阳便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倾身而上，垂眸看着她。 蠢蠢欲动的内心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平息了些，又好像更为剧烈。 安静又密闭的电梯里，他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在催促他任性一把。 陆少阳这个人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所幸天性正直体贴，说不出什么恶劣的话。 只是在季宁宁面前，他生来的率直好像不顶用了。哪怕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一句放在平时说出来自己不会想什么别人也不会想什么的话，他都会变得格外犹豫，千回百转琢磨再三才说得出口，或者说不出口。 唯独这一刻，那些顾虑软化在他翻滚的情绪里，连理智也荡然无存，于是明知是狭隘到可怕的话却再也压不住，蓦地浮出水面。 因而他抬起手，替季宁宁细细抚平着因激烈的动作变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软绵绵地说：“我不想自己一个人，那样太寂寞了。” “……陆队你是不是说反了？”季宁宁问。 正常台词明明应该是：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那样太寂寞了——这样才对吧。 陆少阳看着季宁宁的眉毛微微挑起，不知怎么迷茫的心情转瞬又变得愉悦。他弯起唇角，手指向下，轻柔地摸着季宁宁的眉毛将它压了下去。 一边玩得不亦乐乎，他一边认真地补充：“陆少阳是个很怕寂寞的人，他只是更怕你寂寞。” 季宁宁睁开眼睛。 陆少阳正弯腰仔细看着她，一张清俊的脸靠得非常近，季宁宁可以看见他清澈的眼瞳里荡漾着的水光。 “因为陆少阳喜欢你。”他说，“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露出了格外孩子气的笑容，既顽劣又真挚，既执拗又柔软。 像是冬日的暖阳，又像是盛夏里灼灼的烈日。 他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一脸懵逼的季宁宁，继续笑道：“这种喜欢和你的不一样，是希望得到回应的喜欢。” “……哈？”季宁宁不知所措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字。 陆少阳捏了捏她的脸，贴近的脸上，眼底却莫名闪动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绝望：“很难理解吗？你很明显就是喜欢我的吧？所以……” 留下来啊。 小小的陆少阳从窗台跳下去，不管不顾地喊着。 贺医生带着温润的笑意安抚他：“少阳，妈妈要去工作。” 季宁宁在他的身边蹦蹦跳跳，慢慢地就走到他的前方去了：“我要好好工作，做一个陆队一样合格的偶像。” 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么任性地想说留下来。 为了我。 “哈？？”季宁宁听见他得意洋洋的话，有点不能忍。即便是事实也太欠揍了，于是她一抬手也狠狠地捏上了陆少阳的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手心里是熟悉又陌生的柔滑感觉，令季宁宁猛地一惊，不知为何对可能开启的脸部弹幕有一种迫切的恐慌。 但在眼前依然只有陆少阳的脸庞时，她松了口气，却有些蠢蠢欲动。 她想知道。 又不想知道。 又不想用这种方式知道。 陆少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伸手拢住了季宁宁冰凉的手。 被这么一刺激，他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终于挣扎着又回来了，他看着季宁宁紧张的模样，不禁懊恼地责怪着让她为难的自己。 他们不仅不是小孩子。 而且是公众人物。 “……对不起啊，宁宁。”陆少阳的眼睛微微暗了下来，却变得更加温柔动人，“你一直那么清醒，那么克制，那么努力，把话也说得很清楚。陆少阳明明知道，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就来逼迫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季宁宁被他看得格外不自在，情不自禁安慰道，“陆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人。只是我……”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突然了。她的人生计划中从来没有过陆少阳的身影，因而当陆少阳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时候，她仿佛捏着棋子，望着被摆满了的棋盘，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感觉灵魂深处有只小恶魔在听到陆少阳的话之后立马绽开了放肆的笑容，然后举着三叉戟不断拷问她，你相信陆少阳会喜欢你？他凭什么喜欢你？他是那样闪闪发亮的人，无论是容貌、心性、名气、资历、地位都远胜于你，你好不容易挣来的风光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不用说你向来污浊的心思对他的坦诚而言简直是一种玷污。 倘若你有一点儿胜过陆少阳的地方，此刻你或许都能得到一点儿勇气去争取，你有吗？ 就连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实际不过是为了成全你的人设而已，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但问到最后，最让她迷茫的竟然是：你真的喜欢陆少阳？ ——她曾经喜欢过很多人，也不是没有过在一起过下去也无所谓的想法，可没有哪个能让她如此犹豫。 这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季宁宁摇着头苦恼道：“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陆少阳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哑。他控制着纷乱的思绪，温和地劝慰着季宁宁，也劝慰着他自己，“你不需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不需要考虑我，只要遵循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你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公开；要是怕恋爱分心，那就拒绝我，继续努力工作；要是有其他的困难，交给我来解决；或者你其实并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反正我有耐心，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一直等着你好了……嗯，我等你。” 他没有再说“陆少阳”。 但笑容仍是那样明朗。 季宁宁脑海里更乱了，只感觉陆少阳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缠绵，以至于一直在脑海中萦绕。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少阳又将手搭在了季宁宁的肩膀上，代替她缓慢又认真地揉了揉，像是在表达他的愧疚，又像是带了一点儿说不出来的疼惜：“今天……谢谢你，辛苦你了。” 季宁宁微微仰起头，看见暖黄而晦暗的灯光落在陆少阳的脸上，给昔日光芒万丈少年笼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沉静。 她忽然想到fews五周年演唱会上，薛川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弹唱了一首总结了五年时光的solo曲，把底下的观众感动得泪光连连。 而在花絮里，陆少阳也唱了这首曲子，却是瞬间改编得活泼明快。其他三人只得无奈地吐槽：“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朋友？” “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能让陆少阳悲伤的事情，这人真是不长心。” “如果队长哪天感到难过，你们得小心了，那一定是世界末日。” 但现在，在某一个瞬间，季宁宁感觉……世界末日大概真的要来了。 正这么想着，陆少阳不经意按在了季宁宁的肩胛骨。神游中的季宁宁倏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却是立马咬住下唇，抑制住听起来悲切的呼痛。 但已经迟了。陆少阳发现不对劲，试探着又按了按刚才那个地方，如他所料地那样看见季宁宁极力压抑着却仍惨白了一张脸。 “怎么回事？”陆少阳的口吻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没……没什么啦。”季宁宁咬着牙挥开了他的手。陆少阳不依，她便干脆紧紧握住不让动弹，“拍戏受伤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吗？陆队你表现得这么大惊小怪，会让人觉得你很业余。肯定拍戏的时候找的都是替身。” “……”陆少阳被噎了一下。 fews走的就是励志拼搏的路线，虽说用替身在业内并不是一件不可原谅的大事，为了凸显他们的努力，几位成员在拍戏的时候仍尽可能亲自完成所有的动作。 陆少阳自然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出现拍高楼戏时受伤的情况。 但他归他，季宁宁归季宁宁。看到季宁宁受伤，他就是觉得很荒谬很过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应该是让人好好呵护着的，应该是…… 应该…… 怎样？ 陆少阳忽然意识到，似乎有这样想法的他才是最荒谬的。 明明影视剧对男性和女性的需求是同样的，往日里看到合作伙伴中的女演员豁出命去拍戏、哪怕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也没关系，他只会敬佩不已，从来不会轻视对方认真工作的态度。 这原本就和男女无关。 怎么到了季宁宁这里，连他一贯的想法都变了个彻底？ 因为喜欢，连原则都可以不要了吗？ 陆少阳正惊疑地品味其中细微的差距，正是这时候，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目的楼层。 门缓缓打开，露出笔直立在门口的林升。 也露出电梯里看上去亲昵牵着手的陆少阳和季宁宁。 双方都：“……” 第122节 正是在这样的沉默中，电梯门又缓缓关上，隔绝了各自诡异的视线…… 由于并没有人按下需要前往的楼层，电梯合上之后并不动弹。 想到门外的林升或许还站在那儿，隔着厚厚的电梯门沉默地望着他们，季宁宁简直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下意识想甩开陆少阳的手，却意外甩不开。 季宁宁不禁皱着眉去瞪陆少阳，这才发现陆少阳双眼平视前方，像是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世界，所以……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让季宁宁无法挣脱。 季宁宁不得不重重咳了一声：“陆队！” “怎么了？”陆少阳回神询问。 季宁宁顺势抽回了手。 见陆少阳仍紧紧盯着她，她莫名感觉非常不自在：“刚才林升……” “别担心，他不会说出去的。”陆少阳笑了笑，温和的嗓音里满是包容。 这却一点都不能让季宁宁平静下来。她原本就不担心林升到处乱说，这点道德林升还是有，最关键的是，他没必要把同团的陆少阳拖下水。 季宁宁只是担心……林升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即便这样的结果或许她乐见其成，季宁宁也不想用误会来成就这个结果。 于是季宁宁按开了门。 意外的是，这么短的功夫里，林升居然就闪没影了。 “……他不是要坐电梯吗？”季宁宁愈发郁闷的了。同时她忍不住想，林升不会是产生了诸如撞破奸情的尴尬、或者想给他们两人制造一点私人空间之类的幼稚想法吧？ 希望不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升都已经不在了。陆少阳得以轻轻按着季宁宁的肩膀诱哄：“你受了伤，我得给你上药……” “不用啊，今天武指老师亲自帮我上的药。”季宁宁答得很随意。 陆少阳的脸却一下子拉了下来。 武指……他印象中《卧底》的武指…… 反正不是一个像季宁宁这样的女孩儿。 陆少阳一时思绪有些恍惚，直到季宁宁推着他去了林升的房间：“你还是快去找林升吧。”他才哦了一声，一路又唠唠叨叨了些让季宁宁注意身体之类的，才在到达目的地后遗憾地告别。 “陆少阳，”在他留恋不舍的目光中，季宁宁无语地把他扒着自己袖子不放的爪子拿开，说得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定要好好考虑啊。”陆少阳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 季宁宁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少阳也说不准现在的他是什么心思。他盯着季宁宁的背影看了会儿，终于拿出手机打了林升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陆少阳张口就是：“你们剧组里有女武指吗……” 林升：“有……但为什么问这个？？？” “……”陆少阳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我在你的房间门口。你要是还没走远，就来帮我开下门，让我进去。” 第108章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就打开了。 露出来的仍是林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还以为你要去季宁宁的房里。” 明明两个人都面对面了，却仍互相举着手机，真实的声音和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微妙的二重奏。 陆少阳的脸上又扬起了笑：“我也想去来着。” “……”无耻啊。林升心里顿时既悲痛于认识了陆少阳，又幸灾乐祸季宁宁是一个禁得住诱惑的人。不过面上他仍是气定神闲，一边在陆少阳毫不客气地进来之后关上房门，一边给他翻出新的拖鞋，“现在都闹得天翻地覆，就等你出面。好了，你现在倒是露面了，却带了个季宁宁——知道大家都在说你什么吗？” 林升终于挂了电话，在他面前故意扬了扬手机，然后打开新闻客户端给他挨个念：《季宁宁力挺陆少阳：我愿意用命证明他的清白》、《陆少阳现身xxx酒店，不为回应只为季宁宁》、《bloom的ter为陆少阳怒斥网友》、《季宁宁深陷三角恋，细数陆少阳和季宁宁的暧昧关系》…… 他光是坐在这里，就对底下发生的事情了解得甚至比当事人还要清楚。 “嗯嗯嗯。”然而陆少阳听了之后，却是一边点头一边笑。 林升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哽了半天才爆出一句：“笑屁！” 即便此刻全国可能都在密切关注着陆少阳的绯闻，当看到陆少阳出现的那一瞬间，林升原本就十分镇定的心更是彻底安下来。 没有的事情，再怎么编造也不可能成真。 何况陆少阳这个人，一向乱来得厉害，根本不考虑后果，实际内里总是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目的。因而他总能妥善地处理好他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陆少阳似乎比平常更为不靠谱，让林升有一点担心…… 他怀疑陆少阳想借机公开和季宁宁的恋情。 但陆少阳和季宁宁有恋情可以公开吗？ 林升不由冷笑一声：“别胡闹了，没见人家季宁宁根本不想搭理你？就算她是真的喜欢你，但不要忘了她还是bloom的ter，你也是fews的队长……”说到这里林升又忍不住吐槽，“明明你才是队长，为什么总是我在帮你收拾烂摊子！？” “哦？”陆少阳挑了挑眉，“原来故意隐瞒我和乔欢真正关系、让宁宁误会的人是你啊，看来我还得多谢你了？” 林升想了想，果断把这个锅甩给事务所：“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剧组给季宁宁庆生。”说到季宁宁，林升必须附赠他一个微笑，“毕竟，我连某些人打定主意要赶回来的事情都不知道呢，怎么可能会知道某人和乔欢什么情况？” “……”被戳到痛处的陆少阳捂胸。带了点儿挑衅的顽劣神情瞬间退去，变成可怜兮兮的哀求，“阿升你看，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我好累，从身体，到心，简直累透了……” 陆少阳一边说，一边作势往床上扑去。 但林升一点都没有被他打动，而是毫不留情地死死拽住他，指控道：“别穿着你脏兮兮的衣服往我床上蹭。” 陆少阳哼了一声，麻利地脱了上衣，林升仍是十分嫌弃：“去去去，先洗个澡。” 陆少阳不太情愿地被他推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仿佛一段有节奏的敲击，间杂着沁凉的湿气扑面而来，终于令林升平静了些。 他背靠着浴室的门，在心里慢慢梳理着所有的线索，直到将一切汇总成一条清晰的线，才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和季宁宁坦白了？” “不是坦白，是告白。”陆少阳的声音如同落地的水声一般清脆。 林升：“……？？？” 陆少阳叹了口气，简单地和林升讲了讲他回来之后干的一系列蠢事。林升听完之后都无语了，不禁慢条斯理地冷嘲：“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陆少阳答得十分坦诚，“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季宁宁，你让我先冷静冷静。” 林升：“……”妈的，不想说话。 有时候林升真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fews的队长啊。 林升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一时也有些恍惚，思绪不知飘飞到了什么地方。 fews最开始成立的时候，除了同期的陆少阳和薛川相熟之外，其他两人都像是临时丢进来的插班生一样格格不入。 那时他们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远没有现在的内敛宽和。林升孤僻不合群就算了，胡高岑更是个刺头儿，又的确有会写词作曲的天分，便仗着自己在练习生中领先了的一点名气，格外不服陆少阳这个队长。 按年龄大小决定队长这个做法也确实有诸多让人不满的地方。 “那你来当吧。”谁知道陆少阳面对胡高岑的挑衅，不仅不生气，还表现得格外惊喜，“太好了，我正愁队长的琐事多，恐怕周末连和阿川一起去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胡高岑：“……”对方这么识相虽然正合他意，但莫名让人好不爽。 陆少阳仍是笑眯眯的模样：“这下，难得的周末时间终于属于我了，想必睡上一整天，也不会有经纪人疯狂地打电话把我叫起来处理队内事务的时候，日常的决策应该也轮不到我头疼。”他说着，异常真诚地拍了拍胡高岑的肩膀，眼睛里洋溢的感激与钦佩不想作假，却像细针一样一根根往胡高岑的心窝子里戳，“以后就要辛苦你了，队长。我绝对会在精神上支持你，配合你工作的，你放心！” 薛川在旁边忍笑点头：“既然少阳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意见。” 在陆少阳的肺腑之言前，胡高岑沉默了：“……事务所既然决定了是你，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事务所的决定。队长是你就是你，谁也抢不走。” 当然，林升很快发现陆少阳用于忽悠胡高岑的理由并不成立。 一般来说，队长作为一个团队的支柱，的确承担着超越其他成员的责任，日常事务也更为繁杂。但陆少阳本身吊儿郎当，完全没有如预料中那样一丝不苟认真严谨就算了，当他发现其他成员在某些地方表现出了天赋的时候，还会理所应当把包袱甩给他们。 即便大场合的确得靠陆少阳的开朗与机智来撑，平日里的他并不见得真比团员们忙碌多少。 林升原本就不爱当什么队长。相较之下，默默做着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更让他心情平和。他也自知他并没有陆少阳那样天然的人格魅力与凝聚力。 队长对于一个团队的而特殊含义，并不是完全是由人气、长相、乃至于某方面的能力所决定的。 粉丝却对此怨言颇深，为林升打抱不平、叫嚣着让陆少阳退位让贤的不要太多。 不过陆少阳依然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诚心诚意地问林升：“要不还是你来当队长吧，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我才不要。”林升拒绝得毫不犹豫。 总而言之，这些小插曲并不影响四人的友谊。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朝夕相处中结成至交好友特别简单，尤其他们性格都不难相处，又都是聪明人，知道出道之后四个人的利益就被捆绑在了一起，吵架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便都会下意识地退让。 但也不是从来没吵过。 男孩子间的吵架同样特别简单，往往自己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个状况就动手打得天昏地暗。除了看上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根本不会生气的陆少阳之外，其他三人都以排列组合的方式吵过…… 每当这个时候，陆少阳就会抱着西瓜，在一旁切成片，自顾自吃得欢脱。 这样微妙的场景伴随着西瓜的清香，在场的人无论如何都吵不下去，不禁扭头恶狠狠地质问他。陆少阳却一脸无辜：“天气燥热的时候才会火气重想吵架，这个时候就应该吃西瓜呀。” 一边说，还一边热情地吆喝他们一起吃。而他们往往会坚决地……接过西瓜。 不然边上坐了个吃瓜的陆少阳，会显得掐得热火朝天的他们特别智障。 就这样，fews从不吵架的和谐形象深入人心，成为了娱乐圈里男团的最佳范本。 ……原来维系了他们四个人的陆少阳，竟然也有为难的时候吗？ “阿升。” 陆少阳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林升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升微微侧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少阳已经接道：“我喜欢季宁宁。” 林升愣了愣。 “你知道我一直挺喜欢她的，所以真要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说不清楚。”陆少阳关了水龙头，仿佛被水清洗过之后愈发清亮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但大概是今天……有了想跟她在一起的想法。” 乔欢说的对。他想，喜欢一个人，果然想要牵她的手、亲吻她、和她一起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被粉丝祝福。 大约是觉得他的声音太荡漾，林升习惯性地出言打击：“只是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谁料这一句简直是引火烧身，陆少阳立马说：“没准宁宁也有？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第123节 “……我才不去问。” 陆少阳惊讶：“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林升微笑：“并不。你想去自己去。” “别这样嘛，阿升，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陆少阳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舌尖盘旋了几圈才吐露，带着可怕的撒娇意味，甜到令人发指。林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远离这个地方，假装没听到。 半晌也没得到回应的陆少阳裹住浴袍，从浴室探出头。 “阿升……” 林升已经淡定地用耳塞堵住耳朵，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 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长舒口气，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陆少阳叫了几声，林升根本听不见，他顿时苦恼地皱起脸：林升根本没有给他拿衣服啊…… 好在陆少阳有随身带着手机的好习惯，可以找林升的助理帮忙。 于是助理在无语地听完他的要求后，还是尽职地表示马上赶来…… 室内开了空调，将温度保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美好状态，陆少阳便直接裹着浴袍出来了。距离助理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他便盯了一会儿林升安然的模样，又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想干点坏事……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陆少阳下意识地看向林升。在发现林升毫无反应后，他又莫名的笑起来。 一是笑刚才的小心谨慎多此一举，二是笑林升终究还是逃过一劫。 一边笑，陆少阳一边摇着头，去给大概是迅速赶来的助理开了门：“其实你告诉我阿升的衣服在哪里……” 却在看清楚门口的人时，剩下的话一下子卡了壳。 “宁宁？”陆少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季宁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将手掌摊开摆在他面前：“我的房卡。你拿走了，还没还给我。” 房卡……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陆少阳一向记性好，这会儿却想了半天，才记起似乎是随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了，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打算回去拿。 但退了一步之后，他又走回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得伸手拨了拨浴袍拢出来的宽松领口，好奇地眨着眼睛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季宁宁上下打量着他。 显然陆少阳刚冲了个澡，二十多岁还显得异常年轻的脸庞因吸足了水分显得愈发白嫩，湿漉漉的头发更是不断往下滴水，顺着脖子……停留在锁骨，并没有滑落。 季宁宁：“……”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视线再向下，还能看到陆少阳敞在外面的一小片胸膛，但没有更多了，该遮的地方都被遮住了，远不如演唱会时穿得清凉。 当然了，衡量偶像的迷人程度绝不是穿多穿少，帅气的西装包裹得再严实也特别吸引人，半遮半掩有时候比脱得一干二净更加诱惑，而特殊造型更是能让粉丝癫狂，比如季宁宁的短发、林升的警察制服、陆少阳的浴袍…… 然并卵，季宁宁永远关注脸胜于关注身材，再看根本什么都没露，她就没兴趣了。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粉丝，只要看见偶像的新造型、尤其是看上去应该吸引人的新造型，就应该“啊啊啊啊”才对——就像她的那些粉丝一样。 季宁宁想了想，很称职地捂住脸：“啊啊啊啊陆队超帅！爱你！” “你倒是看着我说嘛。”陆少阳有点不满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拉扯着，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来，看着我的眼睛。” 季宁宁无奈地抬眼望去。 陆少阳的瞳色原本就浅淡，此刻氤氲着水汽，看上去愈发剔透明亮。 “……爱你呀。”季宁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也许是湿气扑在了季宁宁的脸上，让她莫名感觉面庞有些燥热。 陆少阳仍是拉着她的手，慢慢靠近了她，却在鼻尖相触之前，露出坏事得逞般的孩子气的笑容：“我也爱你。” 气氛正好。 陆少阳弯起嘴角，趁热打铁：“想好如何回应我了吗？” 季宁宁脸上浓烈得近乎于浮夸的激动瞬间退去。 “陆少阳，”她将双手从陆少阳手中抽回来，插进口袋里，很平静地抬起头直视着陆少阳的眼睛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哎？”陆少阳微微一愣。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一点都不像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回应。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提问，再看季宁宁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笑着答道，“你是我喜欢的人啊。” “这个回答太狡猾了。”季宁宁皱起眉。 陆少阳不喜欢看她这幅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温声解释：“因为今天之后宁宁就是大人啦。” 季宁宁对此熟视无睹，仍是紧紧盯着他问：“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会很彷徨吧，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不知道该如何讨人喜欢，不知道会不会在年轻时的昙花一现后再也不被人记起。”陆少阳试图用他明亮的笑意来驱散季宁宁心中的不安，“但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怎么变化，对于我来说，都是我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 季宁宁的心蓦地漏跳了半拍。 她知道她和陆少阳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陆少阳以为她在为转型而纠结痛苦……不是没有，但她想说的是比这更不科学的事情。 也许这才是她不敢迈出关键一步的根源。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季宁宁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但不知为何听起来总感觉有些像在撒娇。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不是季宁宁。” 这样一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实在是太荒谬了，季宁宁犹豫了一瞬，最后也只是说：“我确实喜欢你，但这样的喜欢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单纯，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喜欢你才成为你的粉丝，而是因为成为了你的粉丝才喜欢你。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恋爱。也不可能……” “嗯，我知道了，你喜欢我。”陆少阳含笑点了点头。 季宁宁：“……”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只要喜欢我就够啦。”陆少阳笑嘻嘻地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十分想亲吻她的脸颊，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你在想什么，我当然不可能知道，也没有谁会知道吧？所以我只能等你慢慢告诉我啦。” “谁要告诉你啊……”季宁宁扯了扯嘴角。 她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告诉陆少阳说：“我知道。” 但太荒谬了，陆少阳肯定不会信。 她身上的秘密，说出来也没有谁会相信。 是的。而且她已经试过了。 连曾经以为最为炽烈而真挚的感情都抵不过理性，她怎么可能心无芥蒂，更何况这辈子她和眼前的人之间还隔着遥遥银河。所以让她如何相信一个对她一无所知的陆少阳是真的喜欢她而不是心血来潮，又如何相信一个怀揣秘密的她能够心无芥蒂地和陆少阳在一起？ 人都是会变的。 这么想着，季宁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口袋。 方方正正的手机隔着衣服布料硌在她的手心，仿佛在提醒着她此刻可笑的胆怯，仿佛亮着獠牙阻止她朝前方的温暖迈进，又仿佛一道利剑破开了她混沌的思绪—— 在她发现房卡落在陆少阳那儿后、纠结该用何种方式取回、纠结着再次见面该不该践行她的诺言时，她意外收到了沈迎夏的短信： “宁宁，过几天就是乔宁的忌日，我不想跟谭铭一起走，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快要迈出去的脚步倏地一顿。 随即又更为坚定地迈了出去。 这个世界真是太荒诞了。 那个瞬间，她想。 “……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季宁宁有些艰难地说完这句话。 但季宁宁怎么也没想到陆少阳竟会一本正经地质问：“原来你是魔法少女啊。” 季宁宁：“……哈？” “难道是飞天小女警？”陆少阳认真思索着不同的可能性，“猫眼三姐妹？神厨小福贵？……” “你在说什么鬼，我怎么都听不懂。”季宁宁打断他。 陆少阳认真地说：“我在说我能想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歪了歪头，笑得格外孩子气，“然后我发现，好像没有什么我不会相信的。” 季宁宁：“……请务必不要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吗？” 陆少阳仍是笑嘻嘻的：“所以你跟我说呀，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 “嗯……” 季宁宁沉思了会儿。 陆少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竟然有些兴奋。 季宁宁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努力地让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膀落在他的身后。 半晌之后，季宁宁说：“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仔细听清楚了。它可能会让你很惊讶，但请控制住自己。” “洗耳恭听。”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完美……”季宁宁慢悠悠地说，“比如说……你身后的林升耳塞。” “啊？”陆少阳一脸茫然。 季宁宁咳了一声，忍笑提醒他：“刚才我们说的话，他大概都听进去了。” 陆少阳：“……？？” “他还偷偷睁眼看了。” 季宁宁把视线从林升身上满满的弹幕中挪开，悠悠然抬头看着天花板，继续补充：“不怕告诉你，他心里想的是，‘真是辣眼睛’。” 林升：“……” 第109章 “单身狗都是这德行。”陆少阳微笑回头斜睨了林升一眼。林升仿佛感受到了，睁眼和他对视，两道平静的目光撞在一起却火星四溅。 “说的你不是单身狗似的。”林升一边动作缓慢地取下耳塞，一边回以一个微笑。 第124节 “我……”陆少阳想要反驳，又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反驳，顿时可怜巴巴地拉住季宁宁的衣袖，“宁宁你来说，吓死他。” 季宁宁：“……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 对此林升瞬间提出反对意见：“请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陆少阳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只是持续用被遗弃的小狗般的眼神盯着季宁宁看。 噗通噗通噗通。 季宁宁听见自己的心跳速度慢慢加快。 被这样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用一个人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谁也没办法淡定下来吧……没办法，陆少阳这家伙实在是长得好看。季宁宁这样安慰自己。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发红的脸颊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不过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她得在林升和陆少阳之间站队。 季宁宁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起来，我和林升在《卧底》里是情侣啊。” 陆少阳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林升悠悠地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也……” “现实的话……”季宁宁故意拉长的声音让陆少阳的眼睛瞬间一亮，立马又眼巴巴地盯着她看，“我还是比较喜欢陆队。” 陆少阳得意地冲林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林升简直不忍直视：“我才不稀罕跟你比较这个……还有，需要我提醒你吗，只是和我比起来比较喜欢你而已。” “只要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陆少阳扬着下巴耀武扬威。 林升表示并不想搭理他。 陆少阳也并不想搭理他。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季宁宁身上，只不过，难得季宁宁松了口，他知道这时候倘若急于逼着季宁宁给出更进一步的回答，季宁宁说的只会是他不想听的话。 但季宁宁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仿佛拨云见日一般，未来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想着在他的努力之下他和季宁宁会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陆少阳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不由笑吟吟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宁宁，之前的事情……能够处理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指的当然是季宁宁为了他挺身对抗一群记者的事情。 他亮闪闪的眼睛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我愿意帮你”的意思。 季宁宁心里一软，差点就答应他了。 但在事实面前，她必须诚实地回答：“不用啊，我刚才刷了一下，网上全是夸我的……” 陆少阳：“……” 他感觉到了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在之前纠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季宁宁顺手刷了个微博冷静冷静。 大号bloom-季宁宁上，快要刷爆她界面的当然都是粉丝，给她发的私信都像在唱咏叹调：“啊啊啊啊啊宁宁给你比心！” “啊啊啊啊我老公超厉害，太霸气了！” “想给我宁生猴子啊啊啊啊啊！！” “我也想这样保护我宁！！！” 迷妹小号“嫁不到陆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上，关注的都是fews的或者陆少阳的粉丝，狂热程度相对低一些。 鉴于大家都有同样的身份，她们对季宁宁的好感度一直不低，于是在她们都为陆少阳的绯闻心急如焚的时候，陡然看见季宁宁对于陆少阳的维护，不由将自己代入进去，当即近乎是发泄式地褒扬： “卧槽，季宁宁这才是真爱啊，对季宁宁一下子路转粉了。” “季宁宁的确一直挺喜欢陆队的，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真心不容易。希望季宁宁的公司不要因此骂她，她也是一番好心。” “宁宁自己也是公众人物，还愿意这么帮助陆队，一点都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黑。好感动啊，真开心陆队有个这么好的朋友qwq” “粉了陆队六七年，真心不明白这么好的偶像怎么会有人忍心黑。今天微博上一直乌烟瘴气的，什么陈年老料都翻出来说，大家都掐得很心累，有的基友已经表示想要脱粉。结果一看到季宁宁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季宁宁也是被黑过的，她最懂这种感觉，但她还愿意为陆队站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以前我也觉得季宁宁长得不好看黑历史还多为什么陆队会喜欢她，现在终于明白，因为季宁宁和陆队都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反而是我们这些粉丝，白白粉了那么久都没学到偶像的一点皮毛。” “我要为我之前抱怨陆队为什么不澄清道歉。季宁宁说得对，清者自清，是我们这些粉丝修养还不到位。忽然感觉更喜欢陆队了，陆队真的是个内心强大的男人[心]” “我也愿意相信陆队！！！” “谢谢宁宁愿意陪在陆队身边。” “季宁宁真汉子，我这个老粉都自愧不如。谁以后再黑季宁宁我他妈跟谁急” 除此之外，路人对季宁宁的评价也不错，虽说有觉得她哗众取宠的，大部分仍表示，见多了艺人间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偶尔波及不到自身的绅士风度、乃至于网络上颠黑倒白的辱骂……难得看见一个敢于在现实中直接叱骂媒体的艺人，还是个女艺人，神奇。 欣赏她。 而当他们季宁宁定义为“性情中人”，往往就会放大她的拔刀相助，忽略她的鲁莽任性。 他们会想：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也想有个季宁宁这样的好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把我护在身后…… 再结合季宁宁一贯的作风，他们评价： “季宁宁果然是娱乐圈一股清流。” “厉害了，美救英雄。” “一直挺喜欢季宁宁的，这么耿直的娱乐圈里除了她也没谁了。” 当然，当季宁宁心血来潮登了一下长久以来快要弃之不用的小号“我小乔又回来了”，看到的仍是： “陆少阳的事情跟季宁宁有什么关系啊，非得死皮赖脸贴上去，好恶心。” “某些人就是靠抱大腿起家的，这算什么？大明湖畔的谭总都没发话。” “没看见陆少阳都尴尬死了么，人家本来是打算跟媒体解释的，就这么被季宁宁给搅黄了……” “踩着陆少阳上位，还让陆少阳的粉丝夸她，季宁宁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粉丝也是智障得厉害。” “拜托季宁宁作死别带着别人好么，简直心疼陆少阳，明明跟她一点都不熟，天天被她捆绑着炒作，还要帮她背锅。” “完了，季宁宁的粉丝又高潮了，天天意淫她家主子跟全娱乐圈关系都好。真希望有人能给她们一巴掌，让她们清醒清醒。” 季宁宁看着莫名有点生气，冲动之下还发了一条新微博：“本人从今天开始对季宁宁黑转粉，站季宁宁x陆少阳。黑子请自由取关，人身攻击的不约。” 过了几分钟，粉丝意外还涨了，不过都是来人身攻击的；再过几分钟，她这条微博被季宁宁粉丝中的大大给转了，于是又多了一拨人狠夸她“知错就改，你还是个好粉丝”“欢迎来到季宁宁粉的世界”…… 总而言之，大体正如季宁宁所预料的那样，她不过是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在一贯的设定下又兴风作浪了一次。 和以往上头条的情况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顺便把陆少阳身上的焦点引到了她的身上而已。 至于这样的做法会不会和她一直构想的新人设冲突……季宁宁反而觉得是自己绕进某个怪圈中，自己挖个坑给自己跳了。 她算是靠卖人设起家的，又的确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踩在这个基础上她难免束手束脚，既怕粉丝不不喜欢，又怕带坏了粉丝，还怕自己不能接受落差。 到最后反而是她自己作茧自缚。 然而这一刻，她在陆少阳的引导下豁然开朗—— 娱乐圈里哪有什么人设是一成不变的，更没有什么人设是无懈可击的。 陆少阳不是，季宁宁也不是。 他们只是在喜欢的人眼中闪闪发亮而已。 ——所以，季宁宁只要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够了。 想通之后的季宁宁在面对陆少阳时一下子变得气定神闲起来：“我的房卡呢？” “……我去给你拿。”陆少阳气哼哼地左右开弓使劲揉了揉季宁宁的两颊，才转身进了浴室。 只不过在季宁宁结果房卡的时候，陆少阳并没有立刻松手给她，而是紧紧攥着另一头，在季宁宁纳闷抬头望他的时候露出恰到好处的心疼：“宁宁，你一个人住，怕不怕啊。” 季宁宁一时没想明白，反过来安慰他：“不怕，我习惯了。”但看到陆少阳担忧的情绪突然变得更为浓郁时，季宁宁也意识到了不妥，立马改口，“酒店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的助理也会过来陪我，你放心。” “……哦。”陆少阳有点失望。 但季宁宁笑盈盈地对他说“谢谢你的关心”，他也只能任由对方拽走房卡，转而低声嘱咐：“早点睡，今天是你生日，愿你有个好梦。” “嗯。”季宁宁点头，笑容更温和了一分。 但在季宁宁微笑着快要合上房门的时候，陆少阳忽然急迫地用脚尖猛地抵住门。 门板的冲击力碾压得他瞬间面露苦色，然而费了这么大劲的陆少阳根本不是为了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只是伸手将季宁宁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蓬蓬的杂草。 “晚安。” 他说。 清亮的声音像是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月光。 “……晚安。” 季宁宁又一次合上了房门。 也许是总有陆少阳又会出现的错觉，她背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竟然完全忘却了面对陆少阳时着急想要回去的想法。 也许是等待梦想发生的过程有些无聊，季宁宁无意识地高高举起那张房卡，在眼前摆弄了半天，不知为何慢慢贴在脸上。 卡是冷的。 她的脸是……热的。 只有在这样的对比下，季宁宁才意识到那股翻涌的热流的存在，仿佛要透过房卡传递到她的指尖，又或者直冲上头顶，烧得她有些神志不清。 明明之前脸还被冷风吹得毫无知觉……是因为血液循环？季宁宁想起她拍戏时冻得冰凉的手，有时过一会儿就会自动发热，一下子就理解了其中的科学原理。 她莫名松了口气，持续将房卡在脸颊不同的位置贴来贴去，企图用这种方式为自己降温。 但是作用不大，好不容易感觉冷却了一点，一挪开，又开始发烫。 真糟糕，幸好这副模样没有被陆少阳看到。 季宁宁一边使劲将房卡紧紧按在脸上，一边掏手机，点开bloom的微信群。 陆少阳向她告白这么大的事情，显然不是季宁宁一个人说解决就可以解决的，哪怕最终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少阳，也可能让这把火烧到bloom身上。 她们是一个团，这点季宁宁一直没有忘记。 抛开这个不说，这一年来小姑娘们也成长了很多，季宁宁也乐于跟她们分享她的困扰。在季宁宁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和她们商量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季宁宁之前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嗨朋友们，试述一下我恋爱的可行性好吗？” 现在，她看到了一连串的回复。 戴雨桐：“……你不要告诉我是陆少阳。” 柴蔚：“谁在喊我老公？” 第125节 傅时月：“我觉得是林升。宁宁我看好你们。” 魏芷文：“投林升一票！卧底cp不可逆！” 楚新蕾：“路溪怎么办？” 关瑶：“你恋爱的可能性为零，因为你有一个强大的亲友团=v=” 聂青：“＋1” 龚紫：“＋2踏平那个男人！！” 宋忆文：“是谁都没区别，反正都是要请客吃饭的。” 郁嘉：“啊啊啊啊季宁宁你放开陆队！！” 徐元容：“楼上滚，这个群没你说话的空间。” 姚琳：“季宁宁你个骗子，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单身到老，却背着我们偷偷恋爱。你这样的态度很容易失去你的后宫的。” 路溪：“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宁宁有了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祝福她[可爱]” 黄梦姗：“感觉路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在滴血23333” 路溪：“姗姗你误会了，我没有！！qaq” ……季宁宁看得满头黑线，索性撸起袖子加入口水战，一边吐槽得欢脱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季宁宁不知道陆少阳在房门紧闭之后，愣愣站着出神了好久。 半晌之后，坐在沙发上、原本应该戴着耳塞闭着眼睛充当背景板的林升徐徐站起身。这次他坦然睁开了眼，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带着嘲弄意味的弧度。 “恭喜你，”他的声音仍旧清清冷冷的，“看来你已经摸清季宁宁的软肋，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陆少阳回头看他，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你这么说一个被拒绝的我真的好吗？” “可她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林升撇开脸，刻意站在落地窗边，俯视着脚底下的灯火通明，“我该想到的，陆少阳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是吗。”陆少阳的笑容蓦地淡了些。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抓了抓湿淋淋的头发，信步走上前和林升并肩看风景。 良久之后，陆少阳才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阿升，你后悔吗？” 他后悔什么？结成fews？拥护陆少阳这个队长？放纵陆少阳胡闹？对于他和季宁宁冷眼旁观？ 陆少阳和季宁宁之间，林升还是分得清楚孰轻孰重。 “不后悔。” 他答得十分斩钉截铁。 可林升怎么也没想到陆少阳下一秒说的是：“那你晚上是不是要和宁宁对戏？” “……”话锋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林升吐槽，“陆少阳你够了啊，少打些歪主意，更别往我身上扯。大晚上的对什么戏。” 陆少阳将额头抵在窗户上，用胳膊撑着身体，和倒映着的脸一起偏头望着林升：“去嘛，你去和她对戏，我帮你……”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林升便见眼前一道残影掠过，眨眼间，刚刚还懒懒散散靠在窗户上的陆少阳已经站在了门口。 林升：“……” 好烦这个人！这么想想季宁宁也很烦。难道这个世界除了他之外真的没有人能看穿陆少阳的险恶用心？ 在事实面前，林升感到绝望。 陆少阳并未迅速地开门，而是用手抵在门边，撩了撩未干的头发，先摆出了一个帅气的造型，再确认脸上的笑意美好到应对高清摄像头都没问题，才忐忑地摸上门把手，缓缓打开了门…… 这样的镜头，拍下来直接上映，大概都能引起一片粉丝的抽泣。 ……然而门外的助理只是一本正经地问：“陆队，你想穿哪种款式的衣服？” “噗。”后头的林升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fews的官博终于给出了粉丝想要的正面回答：没有恋爱，拍戏，乔欢，详情待杀青后剧组自行透露。 随后乔欢也转发并证实了这一点。 粉丝听了之后立马喜大普奔：“之前说实锤的人站出来走两步让我们看看。” “只想问问之前张口闭口说陆队谈了六年的打脸不打脸。” “我就知道！！陆队那么正直的人怎么会谈地下恋情。” “陆队要真跟乔欢在一起，别说六年，六秒钟就会被发现吧……” “连拍戏和现实都分不清，这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狗仔，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敲黑板）” “真诚建议狗仔配副新眼镜再来说话。” 黑子则与他们的立场一下子掉转过来：“看到盖不住了就说是在拍戏，骗谁啊，真当大家都眼瞎分不清是不是拍戏？” “真是拍戏早怎么不说，到了这个时候才说，很明显是刚商量好的吧。” “心疼乔欢，被绑着和陆少阳炒了那么多年，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被拎出来给他挡枪。” “等着看咯，到时候根本没有这个电影，打脸的还不是他陆少阳。” 但不管双方如何持续纠缠真伪，cp粉都表示一本满足： “我去，我看见了什么？？” “有生之年系列！！！陆少阳和乔欢再合作是真的么！？” “无比期待合体，这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一定会去看！” “啊啊啊啊啊六年了本单位终于发糖了！！” “终于不是在回忆杀里看见陆少阳和乔欢了[doge]” “讲真，如果是乔欢的话，很希望绯闻成真啊。” “现在再看那张图，真心配一脸。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fews-陆少阳@乔欢” 这种起哄六年间从来没断过，当事人也从来不回应，唯独这次，仿佛约好了一般，陆少阳和乔欢前后脚回应： fews-陆少阳：“慎重和大家说明一件事情，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所以大家务必牢牢记住这个秘密，不要再去打扰其他女星，会给人家造成困扰的哦[心]” 乔欢：“你们再这么说我和陆少阳，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cp粉：？？？你们否认就算了，有必要再捅我们两刀吗？ 除了cp粉被深深感觉被伤害之外，两家的粉丝都开始疯狂地扒偶像的另一半。不过乔欢瞒得很死，怎么挖都挖不出来；陆少阳倒是不抗拒除了公布身份之外的一切问题，连访谈他都接受：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是谁。现在也只是我喜欢她而已，要是因为我的喜欢而给她造成困扰，那也太过分了。所以请我的粉丝们不要随意猜测哦，拜托了。实在想知道的话，就祝福我们在一起吧，那样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公开的。” 陆少阳的粉丝因此哭晕在厕所，有一小部分人甚至愤而脱粉了。剩下人纷纷表示： “陆队都多少年不上头条了，最近这曝光率我真是喜极而泣。” “发狗粮也行啊只求别随随便便隐身好吗？” “原来我也不想看陆队恋爱，但被传了什么六年地下女友之后我似乎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 “可以，这很陆队。” “啊啊啊啊居然是陆队单向暗恋！！！那个女人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也太好运了点吧。” “祝福祝福，求妹子早日接受我们陆队啊！你看他辣么可爱怎么忍心拒绝！也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让我们知道究竟是谁≧▽≦” 待访谈如预料中那样顶上热搜之后，粉丝们很快又刷出一条热门微博： bloom-季宁宁：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陆少阳说的那个人就是我[doge] 粉丝当然不信：“呸！” “瞎说，陆队说的明明是我。” “我们都已经结婚多久了你居然还想着陆少阳？？” “季宁宁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偶像hhhhhhh” “今天我宁讲授的课程是脑残粉的自我修养。（敲黑板）大家学会了吗？” 再晚一些的时候，被各路人马纠缠着的林升也发微博了。 fews-林升：统一回复：我讨厌恋爱：） 第110章 娱乐圈吵吵嚷嚷到了六月底的时候，昔日国民女神乔宁的忌日如约而至。 娱乐巨头华昌公司一如既往地为乔宁举办了盛大的追悼会，邀请函早些时候就发到与乔宁生前有联系的各界人士的手里，有意前来的影迷们也纷纷在官网上报名。 这样的流程已经走了十一年，参加的人与其说声势浩大，不如说集体很有默契地保持着令人悲哀的沉默。 娱乐圈内也因此出现了罕见的和平。无论生前对乔宁有多少不满与不敬，在她死后，媒体报道她时从不吝惜溢美之词。 《一代美人陨落：追忆乔宁》 《致乔宁：十一年了，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可好？》 《乔宁不在，但愿风骨长存娱乐圈》 《盘点乔宁古装造型，告诉你什么才叫美如画》 …… 《bloom之路》上，难免也提起了这个热门话题。 彼时距离追悼会还有一周，不过季宁宁已经应了沈迎夏的邀请；即便没有这回事，她现在是华昌旗下的艺人，又算得上正当红，公司的活动也该去捧场的。 换言之，无论季宁宁如何不想去参加这场让她格外不意自在的追悼，她都避不过。 说来，沈迎夏的心理，季宁宁大体上还是能理解的。 沈迎夏和谭铭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却因谭铭和乔宁的关系人尽皆知，难免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再加上沈迎夏原本就是颇具争议的当红女星，这种场合，她不去就是心胸狭窄不尊重人，去了自己又难免尴尬：谭铭要是对她热情些，指不定乔宁的粉丝会以为他们就是来膈应人的；要是对她冷淡些，媒体肯定又指桑骂槐地说她不自力量，日日做着取代乔宁入主谭家的春秋大梦。 即便这些，历经娱乐圈风风雨雨的沈迎夏已经可以不在意了，但她真的能完全不在意乔宁吗？ 年复一年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着全世界的面思念着另外一个人，全世界还不断翻着他们的罗曼史叫嚣着让他们再续前缘……沈迎夏别提多心塞了。 第126节 这么一想季宁宁简直心疼这个倒霉孩子，原本对她的五分好感也涨到了七八分。 愧疚之下，去衬托一下沈迎夏的美貌啊、替她在尴尬的时候解解围啊……这些预料之中的事情，季宁宁决定坦然接受。 总而言之，现在坐在综艺收录现场，季宁宁就说起了她和乔宁的故事：“我在拍《招魂》的时候，道具组有个叫卢辉的小哥是乔宁的死忠粉，自从某一天我们开启了这个话题，他就开始天天给我转发乔宁的照片、影视剧、剪辑的mv，还有，朋友圈文章……” 这绝对是真话。季宁宁之所以现在还和卢辉保持着联系，很大程度上就是卢辉时不时仍会给她转一些乔宁相关的东西。 不过这不算什么。最让季宁宁震惊的是，卢辉竟然还做乔宁的手！办！ 卢辉的手艺没得说，做得相当逼真，价格也合适。但在无数印着乔宁头像的劣质钥匙扣、枕头、茶杯、文具盒等周边卖到脱销的时候，卢辉的手办销量实在差到可怜。 究其原因，大概是其画风还和《招魂》里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我怀疑他其实是乔宁的高端黑。”季宁宁一本正经地总结。 小姑娘们鄙视道：“那请你不要买来一堆送给我们好吗？” “我怀疑你才是乔宁的高端黑。” “我这是为了贡献销量，这点观众朋友们都很懂的，”季宁宁说着，满脸得意地冲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就像大家看到新专辑的封面上，季宁宁拍得那么好看，于是不管内容是什么都会买买买啦。” 小姑娘们：？？？道理我都懂，为什么要拉bloom的专辑下水？ 在综艺节目中吐槽季宁宁已经成为了bloom团员的日常，且随着粉丝的一片好评，她们愈发百无禁忌：“既然季宁宁这么有信心，新专辑的封面请务必不要帮她ps。” “我怀疑季宁宁就是bloom的高端黑，专门来bloom卧底的。” “呸，人家是看你好看么，都是觉得路溪好看。” “人家就是冲着内容买的好吗！给我向专辑道歉！！” 笑闹着宣传完快要发售的专辑后，话题又被拉回了乔宁身上。 “大家好像基本都是看乔宁的影视剧喜欢上她的吧？”季宁宁问。 这些小姑娘们对童年时期的影视剧和偶像明星都有着极厚的粉丝滤镜，加上娱乐圈对乔宁的风评极其一致，她们最不济也是乔宁的路人粉。一听季宁宁这话，不禁反问：“还有别的方式吗？” 那个时候的信息网络远没现在发达，即便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报道，流传下来的也不多。更何况乔宁是个极为懒散的人，除了在影视剧中露面，少有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尤其冬天里能十天半个月不出门，生生让狗仔蹲到懵逼。 这样看来，现在的人的确少有通过其他途径认识乔宁的。哪怕没看过任何一部片，只是通过广为流传的美图喜欢上乔宁的粉丝，看的也并不是现在微博上明星们泛滥的自拍饭拍街拍路透以及广告杂志的照片，而是清一色的影视剧截图，对那些经典影视剧更是略知一二。 但季宁宁摇着头说：“我不是啊，我小时候光认真学习了，不看影视剧的。” bloom：“……你就继续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所以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本人。”季宁宁笑眯眯地抛下这个炸弹。 小姑娘们瞬间两眼发亮地围着她八卦：“你真的见过本人？” “什么感觉？” “没想到我们的综艺能够挖出一个大新闻，看来粉丝更加不能错过了。” “其实……没什么感觉。”季宁宁一脸严肃。小姑娘们都被她气笑了，作势要打她，季宁宁赶忙抱着头补救道，“我那时候太小了，能有什么感觉。最多就是……漂亮啊，真的漂亮。人也很好，又大方，又善良，又体贴，又率直……” 谁也不知道季宁宁此刻是如何的厚颜无耻，只当是国民女神的魅力太大，连季宁宁在她面前都要折服。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她已经说好久了。 然而在大家都无语的时候，季宁宁偏偏又来了个石破天惊的结尾：“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知名影星、国民女神……她更多的还是一个普通人。” 季宁宁垂下眼睛补充：“一个没有未来的普通人。”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少见的悲凉，小姑娘们一时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也许现在的乔宁还活跃在影坛，当然，也有可能是退隐之后游山玩水，做一个自由的人…… 无论如何，绝不是用这种悲哀到无法挽回的方式消失在公众视野。 正因为辉煌灿烂的人生轨迹被近乎粗暴的方式改写，才更加让人觉得珍惜。 在场的小姑娘中不少人陆陆续续也过了十八岁生日，却仍是花朵一般美好的年纪，对未来还有无限的梦想和追求，谁也无法想象辉煌在一夕之间被焚为灰烬是什么感受。 然而就在她们被季宁宁带得悲伤起来的时候，她们又听见季宁宁饱含着充沛感情说道：“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提醒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姑娘们：“……” 呵呵。 集体冷漠脸。 追悼会当天，季宁宁一大早就被助理挖起来，被推去做造型。 路溪原本也想去见识一下世面，感受一下一代传奇人物的气场，不过她在剧组的中的拍摄任务进入了最繁重的部分，根本分身乏术，只能拜托季宁宁仔仔细细地看了之后复述给她；交代完季宁宁，她又偷偷叮嘱季宁宁的助理：“宁宁这次是要跟沈迎夏一起去……” “我懂的！”助理拍着胸膛表示，“我一定给宁宁打扮得漂漂亮亮，夺人眼球，不会让沈迎夏把所有的风头抢走！” 路溪：“……我的意思是，麻烦您多注意一下宁宁，让她在看到沈迎夏的时候克制一点。追悼会这种场合，不适合动手动脚。” 助理：“……哦。” 她想了想，又很悲伤地告诉路溪：“我估计无能为力，而且……要是沈迎夏想对我们宁宁动手动脚怎么办！？” 让两位忧心不已的动手动脚发生得很快，沈迎夏几乎是一见到季宁宁就紧紧挽住她，惹得两人的助理跟在后面一直紧张地盯着她们，像要在她们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但状态相同，心境却天差地别。 季宁宁的助理：【放开那个宁宁，让路溪上！】 沈迎夏的助理：【百合大法好，迎夏就这样踹开谭总，过上升职加薪赢取季宁宁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吧～（≧▽≦）/～】 季宁宁：“……” cp粉这个群体，似乎莫名壮大了不少…… “别紧张。”季宁宁拉过沈迎夏的手，趁着后头的助理沉浸在某种美好幻想之中的时候，悄悄往她手心塞了一块巧克力。 沈迎夏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下想要抗拒，季宁宁却以一种温柔又不失强硬的态度抓紧了她的手，将那一小块巧克力嵌在她的手心。 “我想你需要得到一些能量，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沈迎夏被动地听着，一时也分不清季宁宁在说巧克力还是季宁宁自己。她只觉得那声音真是动听极了，她买来的bloom单曲里季宁宁都没有唱得这么好听，“我想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活力、开开心心的你。” 沈迎夏便莫名嚣张了起来，反手握住季宁宁手，嘴角翘起一个格外得意的弧度：“……你在说谁紧张啊？笨蛋，我啊，根本不会有什么能让我紧张。” 季宁宁垂头看着她踩在高跟鞋上，微微发颤的两条大长腿，微微一笑，决定不要拆穿她。 目睹这一幕的季宁宁助理：【……心疼路溪小天使，小天使哭晕在厕所】 沈迎夏助理：【本单位发糖！！一本满足！】 等到进入追悼会现场之后，两人都迅速调整了表情，努力表现得肃穆而悲痛，以免被媒体抓住之后痛批“追悼会现场某女星嘻嘻哈哈引众怒”。 然而季宁宁并不觉得十分悲痛。 一年的时光之后，她似乎都有些淡忘了那段过去，虽然知道这场追悼会是为“她”而办，她却仍感觉置身其中的自己像个陌路人。 第111章 季宁宁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就像是她做了一场梦。她站在世界中心，过去未来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穿梭，以她为中心慢慢汇聚在一起，在短暂的交融后背道而驰。 她抬起头的时候，又在来来往往看不清晰的人影中看见高悬的巨幅照片。 单调的黑白两色以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凄凉哀婉提示着照片主人已经逝世的事实。 然而这并不能掩盖乔宁的美貌，反而显出了如今高清摄像机所难以呈现出的气质。即使没有颜色，乔宁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惊艳，红唇一如既往的饱满，长发一如既往的柔顺，美得一如既往的浓烈。 当她死去之后，生命停滞在了她最美最美的时刻——可剩下的终究只是一张张照片，而不是鲜活存在的音容笑貌。 正如季宁宁无数次对着镜子的时候，看到的永远只是一张平凡的脸。 这次受邀而来的大多是圈内人士，一踏入这个地方，眼泪哗地就流下来的。镜头一对准，更是哭得天崩地裂。 其中一些不乏业界知名的。 季宁宁看见他们身上的弹幕瞬间就多了起来：[他和乔宁的关系真好][这是真的在为乔宁伤心啊][xxx真是个性情中人] ……可是这些人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啊。 季宁宁一开始还认真反省她当年是不是太眼高于顶，不把人当回事。但心虚地咨询了沈迎夏那些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之后，季宁宁的底气又回来了。 ——比如说现在这位一边哭一边说乔宁当年给予他很多帮助的知名演员，和乔宁唯一的交集实际不过是在乔宁主演的电影里打了个三分钟不到的酱油。 就冲现在季宁宁连名字都不记得，她才不相信以当年乔宁那破性子会给予他什么帮助。 而对方的弹幕则两极分化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妈的，老子当年跟乔宁连句话都没说上，怎么可能跟她熟】 [我家爱豆跟乔宁关系果然很好，大家都知道] 季宁宁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沈迎夏见状，暗暗掐了她一把：“笑什么笑，快哭。” 她下手有点重，季宁宁的笑脸一下子就变成了龇牙咧嘴。她不禁抬头瞪了沈迎夏一眼，迅速攻击回去：“你还说我，你也在笑……” 沈迎夏瞬间收回了手，很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强调：“没有，我明明在哭。” 季宁宁：“……就你那演技，哭得跟笑一个样，你还是别挣扎了。” 沈迎夏不服，下意识地就想和季宁宁争辩。好在身后的助理机智地咳了一声，才让她们两个因意识到场合不对，收敛了些。 不过沈迎夏还是听了季宁宁的话，没有再试图挤出点眼泪，而是乖乖摆出了一脸的肃穆。 这对她来说难度不算高……虽然她平时高冷惯了，不自觉地就会往那个方向偏，但也比被人抓到在挤眉弄眼地笑比较好。 沈迎夏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乔宁的追悼会。只是她永远习惯不了，因而表现得一次比一次不自在。 这样一来，她看着气场还颇为安定的季宁宁，就有些不顺眼了。 “你不害怕吗？”趁着谭铭出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沈迎夏在奏响的哀乐掩盖下压低声音问季宁宁。 不得不说，她们两个讲小话的技能也已经点得炉火纯青了，就算是身边的人也很难看出端倪。 虽说这样的行为本质上并不因无人发现而值得提倡，但季宁宁知道沈迎夏倘若真的全程一声不吭，迟早要被那样的气氛憋疯，而她自己更是谈不上尊重自己……便也跟着无辜地问：“怕什么？”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回去都做噩梦了。”沈迎夏说得心有余悸，“那毕竟是……死人。” 活人对于死人，总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无论乔宁这个人被如何神化，都掩盖不了她已经是一缕幽魂的事实。 当时的沈迎夏比起现在更为年轻气盛，然而陡然来了这样的场合，盯着那张黑白遗照看了半天，回头竟也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第127节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她也并没有干过什么得罪乔宁的事情，可乔宁还是在她的梦中出现，搂住她说要带她走。吓得沈迎夏半夜惊醒，气息急促地喘了好久才恢复。 “你……” 沈迎夏回忆起那时候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背地里却胆小如鼠的自己，再斜眼看着此刻似乎真是浑不在意的季宁宁，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当然知道季宁宁的年纪。前不久季宁宁才过了十八岁生日——可还是个孩子啊，看到死人应该害怕才对，就像她那样。 但真正让沈迎夏惊疑的并不是季宁宁的大胆。而是她自己……明明沈迎夏很清楚这只是个孩子，却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找了这个孩子，把她带来了不属于她的场合。 不。 沈迎夏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把季宁宁当成一个孩子。 “……我不怕。”季宁宁悄悄把手伸了过去。 沈迎夏的手指细嫩纤长，握在掌心的时候，总让季宁宁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力气稍大些会把她的骨节给捏碎了。 于是她就那样轻轻柔柔地拉着沈迎夏的手：“因为有你在啊。” 季宁宁察觉到手心处有什么在微微颤动。 不过她仍面不改色，双眼也始终平视着前方的谭铭，目光平静得近乎挑衅。 “你就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沈迎夏情不自禁地垂下眼睛，连谭铭扫过来的探寻目光都视而不见，嘴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翘起：“那是。” 谭铭：“……”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真当他眼瞎么？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刺眼。 他比谁都清楚沈迎夏是个怎样的人。她外里高傲，内里又认生，即便本质上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的确少有给人好脸色的时候，更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 就连谭铭，当初都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牵到她的手。 谭铭并不是会以这种事情为炫耀资本的人，但拿下这样一株凡人望尘莫及的高岭之花，的确很容易让男人充满了优越感。 ……然而沈迎夏和季宁宁？？？ 以前谭铭从未亲眼见过，只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自然不当回事。然而现在那些本以为永远不会记起的片段却在谭铭的眼前变得格外清晰，不知什么时候起沈迎夏在她面前提及季宁宁的次数变多、以至于后来的提拔和维护；他的秘书明里暗里地和他感慨季宁宁沈迎夏的关系很好；就连合作伙伴里居然也有大大咧咧的年轻人背地里说他和沈迎夏没有cp感…… ……呵呵。 去你的cp感。 万众瞩目中，谭铭分秒的走神瞬间就被底下的人发现了。 他们中很多人与其说是来追悼乔宁，不如说是冲着谭铭的名头来的，想趁机和谭铭搭上线，或者用这种方式给谭铭捧场，以此促进双方合作。 鉴于原本就对谭铭十分在意，他们这会儿自然心生疑虑：“谭总今天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谭总当年那段风流韵事谁不知道啊，对方又是国民女神，难怪过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 “谭总就继续装吧，谁不知道追悼会只是走个形式。” “谭铭莫不是对乔宁是真爱？那沈迎夏岂不是很尴尬？” “别逗了，不过就是女人，乔宁和沈迎夏都一个样，玩玩而已。” 不少人又偷偷去看沈迎夏。 这些当然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因而追悼会整体而言仍是庄严肃穆，唯独落在季宁宁眼中，因充斥着这些五花八门，乃至于包含了肮脏污秽的弹幕……变得愈发扭曲。 人的内心世界，是一个比网络更为放肆的世界，连最后的一点遮掩也没有。 如果说这些西装革履的人背后藏着太多，那些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为人所知的粉丝，总该是真心实意了吧？ 可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就算当年真的是对乔宁爱到狂热，喜新厌旧的人们如何在花花世界中不被诱惑始终保持最初的纯粹，十一年之后这份感情还能剩下多少。 有，当然是有。 季宁宁看得到让她感动的真情实感。 然而，即便满屏都是庄严肃穆的白色蜡烛，最吸引人的永远是夹在其中的一两句引战宣言。 季宁宁也不能免俗。 她控制不住愤懑地想，那些年轻面孔中，又有几个是真的经历过乔宁辉煌灿烂的时候。更多的还是在网络时代凭着过去的影视资料，被那个时候没有整容没有ps的纯天然美女圈粉，借此高高在上地批判当今清一色的双眼皮锥子脸。为了保持住这种程度的“喜欢”，他们当然需要追悼会这样的官方场合来认证自己的身份。 至少这还是喜欢乔宁这个人的。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粉死人比活人有优越感、粉运动员比偶像明星有优越感……这样的优越感往往成为他们在掐架中无往不利的武器。一提起自己是乔宁的粉丝，仿佛逼格陡升，那些最为无理取闹的喷子都该退避三舍。又或者大家都在喜欢乔宁，那么我也喜欢乔宁好了，我还去参加了乔宁的追悼会，其他乔宁的粉丝都会羡慕我…… 就是这样一种喜欢。 季宁宁一点儿都不想要这样的喜欢。 所幸在他们的心中还残留着一点儿对美人的好感，一点儿对生命的惋惜。当哀乐奏响，当身边传来隐隐的啜泣，他们也不由自主鼻子一酸，眼泪便潸然而下。 只是，那与乔宁无关。 追悼会跟季宁宁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条不紊的流程隐隐透着一种压抑的条条框框。她莫名被那种氛围逼到快要崩溃。连那些真切动人的东西都如同尖刀般朝她亮出，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开始想，为什么要为乔宁办追悼会？ 为什么要在她死了之后，还来拿这些世俗的形式来约束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冲上去把乔宁的遗照摔碎，把所有的花圈推倒在地，让娇艳的鲜花在她脚底下碾压成烂泥般的模样。 “乔宁没有死。” 在所有人的恐慌与愤怒中，她将骄傲地这样宣布。 “她还活着，真真正正的活着。你们不必要再为她哭为她笑，也不需要聚在这里痛惜她的死亡。” 她昂首挺立，有如凤凰涅槃般，掷地有声地宣布：“我就在这里。” 然而并没有。 沈迎夏全程攥着她的手，也一点一点攥回了季宁宁的理智。 你不是乔宁。 ——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 你是季宁宁。 你不会想成为乔宁，也永远不会再成为乔宁。 所以最后，她也只是很平静地上前为乔宁献上了一束花。 然后转身看着底下的年轻姑娘咬着嘴唇默默垂泪的可怜模样，温和地递了一张纸过去。 “别哭，”她压低的声音有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悲切动人，“看到你哭，我也会想哭的。” “……”乔欢茫然地抬头看她。 “……”沈迎夏内心已经举起了火把。 第112章 乔欢的眼泪原本还只是在眼眶中打转，并没有真的要落下来。可季宁宁这么一说，她的泪水反而控制不住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那模样看着十分真切，加上乔欢长相甜美俏丽，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看都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任谁看着都不忍苛责。连沈迎夏心底里那点儿怒火也被泪水倏地浇灭。 季宁宁也有点懵。见乔欢哭得厉害，根本没顾得上她递过去的纸巾，她干脆自己动手，替乔欢擦了擦眼泪，同时试图语气轻松地取笑她：“怎么看到我就哭了？我就算远远比不得乔宁，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 “没……没有。”乔欢抽噎着，断断续续说，“我不想哭的。真的。”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没有说服力。 不过季宁宁这么一说，乔欢倒是收敛了些，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看着季宁宁还停留在她脸庞上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指。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季宁宁修剪得十分圆润的指甲，隐隐还泛着莹润的光泽，就像这个人一样。 看上去极富有侵略性，实际却非常温柔。 是她最无力抗拒的温柔。 在意识到这点后，乔欢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乔欢看着年纪不大，在娱乐圈中沉浮的日子却比季宁宁和沈迎夏加起来都多。平日里见惯了笑容满面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也该能分清楚真情和假意了，因而无论她表现得如何乖巧体贴，内心着实很少被谁打动。 被陌生人一个轻易的举动弄得泪光连连，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大概是受追悼会的影响吧。她想。 毕竟在作为乔宁故人受邀出席这种场合的乔欢，很难不去回忆起和乔宁在一起的时光。 乔欢是童星，和乔宁合作的时候还不到十岁，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但那不过是因为乔欢长得可爱，适合角色就被大人们忽悠过来。 可想而知，十七岁的小姑娘都会被评价为年幼不知事，那时候的乔欢怎么可能从容应对这份工作。 她简直不知所措。 剧组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初见时都在夸她，拿着零食逗逗她玩、捏捏她的脸。但那和对小猫小狗没什么两样，真到了拍摄的时候，因为她状态不好导演一直不给过，那些人暗暗都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再看剧组里最大牌也最不好相处的女主角因耽搁了宝贵时间一直沉着脸散发着低气压，他们更是自动站队，对乔欢释放起不友好的气息。 小女孩儿对大人们微妙的神情变化格外敏感，束手束脚之下更加不知该如何在镜头面前演绎剧中灵气十足的角色。 然而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女主角却招手把乔欢叫过去。 那个人就是乔宁。 此前乔欢被灌输了不少“不要靠近她”、“得罪她你会很倒霉”之类思想，她不禁以为乔宁要教训自己，忐忑得眼泪都要落下了。事实上，乔宁却只是扯了张纸粗鲁地糊了乔欢一脸，见乔欢瞪圆了眼睛露出懵懵的神色，才乐不可支地变得温柔起来，仔细帮乔欢擦着眼泪。 即便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乔欢偶尔还能清晰地记起乔宁的手指按在她眼眶时的触感。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很少哭，有机会帮她擦眼泪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因而在这一刻，遥远的画面和眼前的季宁宁重叠在一起。 “你哭什么？”乔欢还记得那时候乔宁问她。 乔宁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奚落，不知为何并未让乔欢察觉到不快。 乔欢低垂着头：“因为我……一直演不好……” “是因为你把演戏想得太难了。”乔宁拍了拍她的脸，笑得格外明艳，那模样连乔欢都有些挪不开眼，“你就是来玩儿的，玩得开心就好。拍完之后你就可以把它完全抛在脑后了。至于拍成什么样子，是导演啊制片他们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听了这话之后的导演：？？？原来演戏是这么回事？完全不对吧，能麻烦您不要带坏小孩子吗？ 但乔宁笑吟吟地望着他，乔欢也眨巴着充满希冀的眼睛望着他，导演只能把满腹的吐槽压下去，干巴巴道：“没……没错。玩得开心。” 第128节 乔欢似懂非懂，但显然接受了乔宁的理论。于是乔宁盯着她这副模样满意地点点头问：“对了，你叫什么？” 原来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啊？包括导演在内的围观群众都无语了。 乔欢更是一下子紧张起来，怯怯道：“乔、乔欢。” “你也姓乔啊，这不正好吗？”乔宁又笑开了。她的目光深深地落在乔欢身上，愉快地勾唇喊了一声，“我的妹妹。”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戏里，还是戏外。 好在之后乔欢竟真找到了状态，这次很快就过了。 “……不想哭？那你还哭得这么厉害。”沈迎夏的吐槽适时地响起。 这番话她说得有点带刺。要知道，在沈迎夏努力挤眼泪未果的情况下，眼前的小姑娘哭得情真意切，她难免反省起自己太过冷血；可要是劝说自己对方不过是演戏，那岂不是正好说明自己的演技被乔欢甩开一大截吗？ 虽说谁都知道这是事实。无论是从资历还是荣誉来说乔欢都显而易见胜过沈迎夏，但沈迎夏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沈迎夏一贯是自己不痛快也不让人痛快，不过这话的确没有太大的恶意。谁知道乔欢一听，原本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把沈迎夏吓了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安慰：“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旁边的季宁宁有点忍不住笑意。鉴于她常年坑着沈迎夏请客吃饭的不良作风，沈迎夏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把这当成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可乔欢并不像沈迎夏那样热衷于吃饭，也不像季宁宁那样热衷于被请客呀。 好在乔欢并不是因沈迎夏的言辞而生气，虽然真实理由反而更让季宁宁心情复杂。 乔欢只是在季宁宁和沈迎夏的身上看到了乔宁的影子，因而想起了初入娱乐圈时稚嫩的自己。于是她为乔宁而哭，也为自己而哭。 ——是的。季宁宁，和沈迎夏。 不过季宁宁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压低声音揶揄道：“有老板在场，今天哪轮得到你请客？” 沈迎夏脸一红，却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乔欢对此有所耳闻，即便陡然被塞了一嘴狗粮，却并未发话。 谭铭也正是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到场的嘉宾为乔宁献花原本就是追悼会的尾声，对于嘉宾而言完成这个仪式后便可以自由交流，这也是之前三人不再格外顾忌纪律的原因。而谭铭作为发起者，要比她们稍晚一些才能脱身。 但他几乎是一离开就锁定了沈迎夏的方向，大步而来。 “在说什么？” 即便谭铭内心纠结了许久，问出声的时候仍是一贯的低沉平和，仿佛只是总裁大人不经意的问候。 只有季宁宁知道他在意得要命，为此他破天荒刻意当着季宁宁和乔欢的面，当着在场嘉宾与媒体的面，企图去拉沈迎夏的手。不过沈迎夏既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又正有些心情烦躁，不动声色地给挡回去了。 谭铭面上不显，仍是沉着从容，心里却悻悻地把季宁宁骂了好几遍。 ……原来这人的幼稚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没胆子和喜欢的人翻脸就把气发在别人身上。只不过现在躺枪的人换成了季宁宁而已。 然而更躺枪的事情紧接着就发生了。就在乔欢礼貌地向谭铭问好并表明是她触景伤情之后，谭铭挑着眉问：“你们在谈乔宁？季宁宁又到处胡说八道她是乔宁转世了？” 季宁宁：“……” 沈迎夏：“……” 乔欢：“……” 气氛真是大写的尴尬，三个女人都无比恼怒这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先的和谐。明明谭铭平常看上去还挺明事理的一个人，这番话说得真是不经脑子，让人根本没办法接下去。 沈迎夏显然没有当年乔宁那样无形中化解矛盾的本事，也没有将谭铭吃得死死的底气。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板起脸不理这个没事找事的男人。不过她还有一点和乔宁不同的地方：她得维护季宁宁啊。人是她带来的，甭管乔欢还是谭铭，怼季宁宁就是怼她，就是打她的脸。 这么一想，沈迎夏不禁横了谭铭一眼，以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虽然这完全起到了反效果。谭铭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沈迎夏居然凶他？为了季宁宁凶他？？ 眼见着谭铭要不跟沈迎夏争辩起来要不迁怒到季宁宁身上，季宁宁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偏头和乔欢解释：“才没呢。我就是一年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曾经是乔宁……谭总就记住我了。” “他为什么要记住你？”乔欢眨巴着眼睛问。 “大概是觉得我和乔宁真的挺像的。”季宁宁嘿嘿一笑。 谭铭哼了一声，正想吐槽她，不料乔欢先说了一句：“哪里像了？” 即便和乔欢完全不在一个阵营，得到了支持的谭铭还是因此心情舒畅，连带着看乔欢也顺眼起来。 季宁宁唔了一声，意外说不上失望，只是问：“连一点点都没有？” “……可能……一点点？”乔欢想了想，忽然间恍然大悟道，“不过非要说和谁像的话，我认识的人里的确有一个。” “谁？”沈迎夏的好奇心也被点燃了。 乔欢甜甜一笑：“就是陆少阳啊。” 无意中听到这个名字，季宁宁微微有些错愕。 然后她琢磨起乔欢先前的：“认识的人”。 ……何止是认识。 陆少阳和乔欢可是才被传过绯闻的。不管当事人怎么澄清只是在拍戏，甚至清晰地甩出了各自的感情生活，在大家心目中这始终是一对最佳荧幕cp。 因而季宁宁对乔欢的措辞有些微的不爽。还有乔欢的态度，她提起陆少阳时这般轻描淡写，仿佛他们很熟稔一样。 不过说来这跟乔欢实在没什么关系，都怪陆少阳。 “陆少阳？”沈迎夏听到这个名字就挑起了眉，看向季宁宁，“这不是你老公吗？” 第113章 季宁宁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直到抬眼看到沈迎夏脸上的戏谑，她才意识到是她一直厚颜无耻地对沈迎夏宣称陆少阳是她的老公，所以沈迎夏此刻才会如此调侃。 她们是习以为常了，才认识她们乔欢却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内涵：“老公？！” 又涉及到乔欢明知道并没有结婚的陆少阳，她的大脑瞬间死机，不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这让沈迎夏愈发得意。果然时间积累下的默契并不是乔欢这样的陌生人可以随意插足的。 当然，在乔欢面前太过耀武扬威会显得沈迎夏很没有风度。收到了想要的结果后，她很快勾着唇笑得三分无奈三分纵容，解释：“宁宁是陆少阳的粉丝，私底下经常和我闹着玩，管他喊老公。她这个人就是喜欢胡闹，我怎么说都不听，拿她已经没办法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都说是私底下了，怎么就大大咧咧跟乔欢说了呢？季宁宁捂额，对沈迎夏突如其来的勾心斗角不想发表评论。 不过这样的解释确实有作用，乔欢立马就懂了，转而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抱歉：“我确实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只是一时没有想到。” “跟她在一起久了，习惯就好了。”沈迎夏表现得十分“体贴”。 “哎，你们感情真好。”乔欢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气氛忽然变得谜之诡异…… 沈迎夏在微笑。 谭铭在冷笑。 乔欢在苦笑。 季宁宁……也跟着傻笑，把话题扯了回来：“没错，陆队就是我老公。” “呸。”沈迎夏下意识鄙视她，“你别想了，你老公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季宁宁立马回答：“那个人就是我啊。” 突如其来的爆料让乔欢一惊，忙不迭问：“原来陆少阳说的人是你？” 沈迎夏一针见血地指出：“所有管陆少阳喊老公的人都认为是自己。” 乔欢：“……这么说也对。” 季宁宁不服：“可是我不一样啊，我这么真诚怎么可能骗人？你们这样的态度很容易失去我的。” 沈迎夏不理她，直接问乔欢：“一开始大家都猜是你和陆少阳，就算你们否认了，很多人也觉得只是无所谓。” 乔欢瞬间失笑：“为什么要放这种隐私？难道我就这么怕陆少阳的粉丝手撕我？” 这话也说到了季宁宁的心坎上，她开始深思：“对哦，我也得好好考虑，万一陆少阳的粉丝手撕我……” 沈迎夏并不因此放弃，仍盯着乔欢问：“你好歹也和他传了绯闻，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说吗？” 乔欢皱起眉：“我和陆少阳这几年几乎不联系，这样私密的信息他更不可能告诉我。风声倒是听了不少，不知道哪个能作准……”末了她还叹了口气，“陆少阳不想说的事情，谁逼也没用。恐怕真要等到公开的那一天我们才能知道是谁。” 沈迎夏也跟着叹气：“真想知道是谁这么有魅力，让陆少阳爱得死心塌地。” 季宁宁得意脸：“就是我啊！” 不过她还是被无视了。乔欢接着沈迎夏感慨：“是啊，我从来都没见过陆少阳这个样子，还根本不听人劝。不过是他的选择，也只能祝福了。” 季宁宁嘟囔：“我就差单膝下跪向他求婚了。你们都不信，还怪我……” 八卦是女人间永恒的话题。无论先前沈迎夏和乔欢看上去如何不对盘，当陆少阳的绯闻点燃了她们的热情之后，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自然聊得兴致勃勃。 再加上一个时不时打岔的季宁宁，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吵得谭铭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的脑袋原本是极其善于处理繁杂数据的，偏偏怎么也无法理解女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那些信息灌入他脑海的时候便都变得格外沉重，他不禁头昏脑涨地按了按太阳穴，企图转移话题：“迎夏，你的朋友们稍后要和我们一起用餐么？” 沈迎夏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但谭铭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她已经不解地反问：“你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谭铭：？？？ 感情他才是那个外人？ 谭铭顿时感觉有一口闷气悬在胸膛不上不下，而沈迎夏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拉着乔欢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们把网上猜测得最多的几个人根据她们的了解排查了一遍。 还是季宁宁咳了一声，善意地提醒谭铭：“谭总不需要招待客人吗？” 谭铭醒悟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回应了一个无辜又体贴的笑。 那些指望着追悼会结束之后和谭铭攀谈的人还在眼巴巴地望着谭铭，显然谭铭也不可能为了沈迎夏丢下他们。或许年轻的时候他还可以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放弃一切，一个中年男人却有了更多放不下的顾虑。 所以最终谭铭也只能佯装淡定地目送沈迎夏欢欢喜喜地拉着两位女伴的手远去。 谭总心里苦，但谭总不说。 一见谭铭落了单，紧盯着他的人立马凑上前来。他们的名片上无一不缀着某某公司某某企业总经理之类的响亮名头，只是在谭铭面前都表现得毕恭毕敬。 但也有比谭铭还不会说话的，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痛处：“谭总坚持为乔女神办追悼会已经十一年了，这份深情真是让人佩服。” 谭铭斜睨了对方一眼。表露在外感情倒是分外真挚，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真假也无所谓，这样的话谭铭听多了，已经有了通用的处理模式：“我和乔宁是好朋友，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一份心意，不值一提。” 好朋友。 第129节 这不仅是在给追悼会定性，也是给乔宁定性。 即便如此，谭铭在说得笃定的时候，心底里仍涌现出一点惆怅。 他微微抬起头，视线的正前方正是乔宁的遗照，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庞竟意味着放大了无数倍的美貌，吸引着前来吊唁的哪怕只是陌生人。 无论如何，这是他十一年前真心喜欢过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怯懦，乔宁本可以逃过那一场大火，他也不必只能够在灵堂里遥遥望着她凝固的笑容。 谭铭曾迫切希望得到乔宁粉丝的谴责，大概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可根本没有，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他和乔宁的恋情。 天知道他和乔宁根本没来得及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已经天人永隔。这让谭铭在尴尬之余又察觉到了些许的羞愤，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反而得到了意料不到的嘉奖，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甚至因此不敢承认他和乔宁的过去。 如果乔宁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吧。 ——那就来嘲笑他啊！ 为什么不来嘲笑他？ 年轻时的谭铭倔强无比，可想到这个，有时候还会委屈地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一不留神一滴泪就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让他来为乔宁办一场追悼会吧。他想。 尽管那个时候一个整日吃喝玩乐的小少爷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去组织一场大型的聚会，但他头一回想倾尽全力地办好。因为他知道乔宁十个很讲排场的家伙，她这一生，来得风光，走得也要风光。 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记住她一辈子。 然而谭铭私心竟是希望看到乔宁掀开棺材盖坐起来，笑得狂妄的场景。这家伙平日恶劣的玩笑也开过不少，拿自己的死做文章也不无可能。所以一定是这样吧，看到他受骗的难过模样，乔宁一定躲在暗处偷笑。 那就笑吧。 谭铭暗暗发誓，他绝对不会在得知真相后和乔宁赌气不理她。 所以来嘲笑他吧。 可是没有。 一直没有。 从始至终都没有。 十一年啊，竟然已经过去十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不过有时候谭铭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慢到他已经快要忘记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不经意间听人提起，偶尔还会反应半天。 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原来终究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更不用说那点儿朦胧的旖旎心思。 乔宁于他的意义，在慢慢变得简单。 于是在看不见光的漫长岁月里，在他遇到沈迎夏的时候，他意外感到愉快，也意外在想，乔宁的性子和沈迎夏很合，一定会喜欢她；他们相识一场，也一定会祝福他。 连他自己都为这荒谬的设想感到不可思议。 脑海中构想出的画面偏偏又生动到真实。 反而是追悼会还年复一年的存在。这大概是那段时光的最后一点慰藉。然而随着谭铭手中的权势逐步巩固，追悼会办得越来越精细、越来越模式化、也越来越不单纯。 这无可厚非。谭铭原本就不是当年那个只图享乐的小少爷了。 尽管如此，乔宁要知道谭铭利用她的追悼会做文章，一定会大发雷霆。 那就——来嘲笑他啊。 哪怕只是作为好朋友，也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盼望得太多，事到如今谭铭已经麻木到无力。 就如同他将商场搬到了这里，便顺理成章地扬起属于商场上的进退有度的微笑。 很多事情，早已由不得他的任性。这是乔宁用无可挽回的死别告诉他的道理。 他的世界，早就没有了童话。 比起谭铭一年至少复苏一次的抑郁难平，那厢的三个姑娘过得还颇为愉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人和人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她们都经验丰富，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能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不被媒体骚扰。 不过真被发现了也不打紧。关于她们三个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了，毕竟这三人看上去不像一个路子的人，名气倒是无一例外的响亮，光是将三个名字摆在一起就能让人脑补出无数的故事。 饭桌上除了调侃报道中的各种浮夸用词，还延续了之前对陆少阳的八卦。季宁宁仍是立场坚定地宣称陆少阳喜欢的人就是她，另外两个人忍俊不禁地打趣：“那你叫陆少阳来啊，叫来了我就信你。” “哼。”季宁宁抱着手机开始打字，看上去还挺像是一回事。 半晌之后，她得意地压下手机：“陆队说等我们吃完饭来接我，顺便见你们一面。” 装得还挺像！就看她怎么收场。 沈迎夏和乔欢笃定季宁宁一定会充分发挥她拿影后的实力，到时候随便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过去。因而她们无所顾忌地奚落了一路。 所以当真的看见陆少阳开着车来接季宁宁的时候，她俩都懵逼了。 第114章 沈迎夏对陆少阳并不熟悉，但她很清楚这个人在娱乐圈的地位。 国内的娱乐圈并没有严格而分明的等级划分，不过逼格无疑是衡量的重要标准之一。最高级的莫过于已经被神化的乔宁，连一点点的不敬都会引发全民讨伐；接着就是荣誉加身的演技派，以顾泽远为首，乔欢也可以勉强跻身其中；再然后就是沈迎夏这样，模特出身，光凭着一张好看的脸来演电视剧的所谓演员了。 至于陆少阳这样的偶像歌手，和她难分伯仲，逼格显然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只是这种笼统的说法并不能说明一切问题，在商业利益面前逼格有时候也不得不做出让步。比如沈迎夏光靠着高人气就能压不少演技派一头。 相比之下，fews的人气并不差。更关键的是，这样的人气并不是短暂的浮华，而是历经了近十年的洗礼，甚至早早迈向了世界的舞台，可见偶像天团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其根基之稳固绝非沈迎夏可以相提并论。 然而，这样一位在娱乐圈举足轻重的男人……温顺地来接季宁宁回家。 不说他多么纡尊降贵，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少有愿意费这番功夫的。 为什么？ “因为爱情。”季宁宁解释。 沈迎夏不理她。比起说话不着调的季宁宁，她更愿意相信和陆少阳相识六年之久的荧幕cp乔欢。 乔欢的眉头也纠结地皱在一起，想了很久才得出了一个合理的结论：“……陆少阳人很好的，即便是季宁宁给对他提出了不合理的请求，他也会尽力完成。” 沈迎夏也恍然了，嗔怪地瞪了季宁宁一眼：“行了，我们信了还不成？居然为了这个麻烦陆少阳亲自跑一趟，你是小孩子吗？” 这话摆明了还是不信。 季宁宁桑心地撇过头，也去瞪陆少阳。她想了想，为什么沈迎夏和乔欢都不信她——不能怪她，都怪陆少阳。除了陆少阳之外，哪个正常男人特意来接她，她的朋友还会以为只是来配合她的玩笑？ 就连陆少阳微笑着对沈迎夏和乔欢说：“谢谢你们照顾宁宁，不过接下来能把她交给我吗？”她俩在沉默了片刻后，讨论起来竟然是：“我第一次见，原来陆少阳真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大好人啊。”“这种情况我也没遇到过，毕竟我也没见过宁宁这样会大咧咧说出来的女星。”“宁宁你别闹了，陆少阳不还没追到喜欢的妹子么，万一让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 季宁宁不开心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陆少阳笑嘻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完全不能安抚她的怒气。好在他早有准备，来之前绕去买了季宁宁喜欢的绿豆糕，现在放在她手里，才让她脸上有了点笑容。 至于那两人，被季宁宁丢到了后面，陆少阳则发挥了绅士风度，顺路送她们一程。 乔欢毕竟和陆少阳相识，也并不是第一次坐陆少阳的车，却是第一次察觉到气氛这么奇怪。再看一直很好说话的季宁宁莫名发起小脾气，陆少阳更是只顾着哄她……乔欢最首先的想法竟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但也难怪，她和季宁宁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她待人接物即便不是面面俱到也向来十分圆滑，少有无礼的时候。以至于回忆起刚才对季宁宁无所顾忌的不断否定，她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干出这么恶劣的事情啊。 太伤人自尊了。 然而就在愧疚慢慢浮现在乔欢心中的时候，季宁宁扭头冲她一笑。 乔欢一愣，正巧听见季宁宁说：“张嘴。” 乔欢不由自主地遵从了她的命令。 一小块绿豆糕被塞入了她的嘴里。 清甜一瞬间充满了乔欢的口腔，紧接着整个人似乎都甜腻起来。她呆呆地看着季宁宁，牙齿无意识地动了动，便在绵软的触感中，产生了一种绿豆糕融化在了嘴巴里、融化在了心里的错觉。 “好吃的东西要一起分享。”季宁宁说。 乔欢抿起嘴：“谢谢，很好吃。” 季宁宁如法炮制，紧接着又送了一块到的沈迎夏的嘴里。 早在陆少阳拿出绿豆糕的时候，沈迎夏的眼睛就在发光。后来看到季宁宁笑得十分荡漾地去喂了乔欢，她本来是想抗拒的……不料在扑鼻的清香中，她的嘴巴十分诚实，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口咬了上去。 虽然这之后沈迎夏就后悔了，嫌弃的表情瞬间表现在脸上。不过也没办法吐出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我也要。”陆少阳适时地说。 季宁宁都喂了乔欢和沈迎夏，再喂个陆少阳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加上陆少阳在开车，腾不出手，提出这样的请求理所当然。 可考虑得再合理，也架不住季宁宁是只双标狗：“没你的份，你好好开车。” 陆少阳：“……” 陆少阳很委屈。他一听到季宁宁邀请他，高兴得连走路都像是在跳舞，胡高岑只差没把他一脚踹出门。结果他带着季宁宁喜欢的甜品满心雀跃地来给她当司机……就换来了这么个下场？ 陆少阳真的有点心酸，即便他很清楚他实际并没有做什么，更没资格拿自己甘愿的事情来要挟季宁宁对他付出同等的感情。 其实他这个人也很少有心酸的时候，大概他对人好从来不求回报，也没指望谁会回报。唯独在季宁宁这里，总期盼着她能够被感动，能够更喜欢自己一点。 有期盼，才会有心酸。 可季宁宁不能如他所愿又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他心甘情愿。 陆少阳用余光瞥着季宁宁飞扬的眉眼，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使坏。他的心情登时有些矛盾，既想看到季宁宁使坏，又不想看到季宁宁使坏。不过他的想法在季宁宁面前从来就微不足道。 唉，谁让他喜欢宁宁呢？ 连她使坏的样子也一并喜欢。 在美食的安抚作用下，车内的气氛变得和谐，女人们也重新开始未完的八卦。 沈迎夏和乔欢并未真心实意地信了，只是企图在进一步的询问中揪出破绽：“好吧，假设陆少阳喜欢的真的是你。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热恋中？” “没啊，”季宁宁答得很坦然，“还在玩暧昧。” 妹子们：“……” 陆少阳：“……”他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好听，不得不认真地纠正，“我在追宁宁，她还在慎重考虑。” 显然还是季宁宁的说法比较吸引人，两位妹子听了之后忧心忡忡：“你的意思是你在玩弄陆少阳的感情？” “没有在一起的打算才叫玩弄。” 第130节 “那你是打算接受陆少阳了？” “并没有。” 全场又：“……”所以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季宁宁也不知道她要干嘛。 连她为什么会口无遮拦地坦白了她和陆少阳的暧昧关系，她都不知道。 毫无疑问，她对沈迎夏或者乔欢都是心存愧疚的，或许正是这样想要补偿的心理，促使她把自己的“弱点”送到两人手里——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可不就是弱点。 或许是她掌握了两人太多的秘密，觉得也要贡献出一点秘密才能平衡。 或许是她想用这种方式来维系住初次相见的单薄友谊。 或许她是在暗暗在铺路，以免那一天来得太措手不及，沈迎夏和乔欢对她的隐瞒心存芥蒂，粉丝更对无人知情的隐瞒心存芥蒂…… 等等，铺路？ 铺什么路？有什么好铺的！她跟陆少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意识到自己微妙心理的季宁宁有一点炸毛。 更让她绝望的是，紧接着在陆少阳情深义重地承诺了一句“我等你”时，她毫不犹豫地说：“嗯，你等我。” 在沈迎夏问她“你要怎样才会接受陆少阳”时，她仍是不假思索：“至少有个合适的场合吧……” “哦，那还是有打算的嘛？什么时候？”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居然还唱起来了？？ 察觉到陆少阳瞥过来的闪闪发亮的眼神，季宁宁突然很想用头狠狠撞玻璃窗，又想着要不干脆跳车算了…… 果然是胡说八道惯了，嘴巴动得比脑袋快得多。可悲的是这破毛病一时半会根本改不了！ 季宁宁只得掩面。 两个女人的心态并未改变许多，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信了你就有鬼”。自暴自弃的季宁宁也懒得和她们周旋了，任由陆少阳体贴地挨个将她们送回去。 沈迎夏走得干脆利落，乔欢下了车之后还站在原地深深凝望着陆少阳，显然先前愉悦的气氛并不能消除她满腹想对陆少阳说的话。不过任务完成的陆少阳并没有听她细说的想法，一踩油门就绝尘而去…… 终于只剩两个人了，陆少阳看着一送走小伙伴就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的季宁宁，好笑地扬起嘴角：“你怎么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季宁宁的声音也特别虚弱。 陆少阳的嘴角撇了下去。他开始还以为宁宁只是在撒娇，看来并不是。她今天是累坏了吗？所以才破天荒麻烦他来接？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累了…… 陆少阳心里头有个让他愉快的猜测，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将车慢慢停在了路边，探过身担心地摸了摸季宁宁的额头。 “我没事。”季宁宁说。 可她仍是那副恹恹的样子。 陆少阳简直心疼坏了。他哪里还顾得上纠结那些小心思，他连自己都已经克制不住了…… 陆少阳伸手盖上了季宁宁的眼皮，趁着她闭眼的间隙，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好好睡一觉吧。放心，有我在。” ……这算吻么？晚安吻？ 根本不算吧。 季宁宁只感觉有什么轻轻地在眼皮子上拂过，她又看不到，完全可以认为是别的什么。 可她就是知道。 那是陆少阳的吻，也是陆少阳的温柔。 季宁宁也有点克制不住了。合上的眼睛能不能兜住汹涌的眼泪呢——她有点想试验一下。 说起来，影视剧里每每女方一哭，接下来发生什么都顺理成章吧？ 真糟糕啊，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表现得这么软弱，都怪陆少阳，都怪这个该死的日子…… 日子？ 季宁宁恍然睁开眼睛。 “陆少阳……”她说得十分犹豫，却一点儿停下的打算都没有，“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115章 乔宁早在十一年前就和居住的那栋别墅一同被烧为了灰烬，还完整保留着的大概也就是那块地皮了。 不过，谭铭自接手之后就仿照着原来的布置修复了别墅，并改建成了景点供影迷参观。兼带贩卖dvd，做得比寻常的要精致，价格自然更贵一些，但因其附加价值仍颇受欢迎。 每逢乔宁忌日这一天，慕名而来的人更多，管理者也人性化地改变了十点关门的习惯，允许粉丝在此守夜。 因而，即便此刻天空已经渐渐蒙上了一层黑影，世界仿佛和乔宁一同陷入了永远的长眠，乔宁故居四周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连警察蜀黍的身影也频繁出现。只是当他们穿着一身警服的时候，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控制骤增的人流量，还有抓住违规在附近烧纸钱的粉丝…… 说来奇怪，刚参加了一场官方组织的追悼会，到头来感动季宁宁的竟然是这样一种不被允许的方式。 她坐在陆少阳的车上，隔着玻璃看着转瞬被扑灭的火光，让她隐隐想起了当初的那场大火，却一点都不觉的恐惧，只有燃烧在心间的温暖。 陆少阳则一直在看着她。 他知道季宁宁今天去了乔宁的追悼会，乔欢和沈迎夏也是她在会上遇到的——从早前的宣传到现场的直播，陆少阳都一一关注了。所以他不太明白究竟是哪里触动了季宁宁敏感的神经，让季宁宁在正常了一天后突然表现得如此异常。 陆少阳不禁有些后悔。明明他一直再果断不过，为什么犹豫再三，以至于最后并没有顺从自己的意思去参加追悼会。 如果他今天一直陪在季宁宁身边的，她会不会感觉好一些？ 但如果季宁宁负面情绪一直没有得到发泄的时机，会不会更糟糕？ ——结果到了这个时候，陆少阳还是犹豫不决。 陆少阳对乔宁并不熟悉，且从未参加过包括追悼会在内的相关活动，只是一直把乔宁当做圈内的前辈尊重着。 在fews未与华昌公司有深度合作的今年，他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出席这种场合。 不过季宁宁会去…… 陆少阳不去没关系，去也没关系嘛。 但陆少阳一个人去的话，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不说是对乔宁的不敬，也容易给季宁宁带来麻烦。 他很快想了个馊主意：拽着同团的胡高岑一起。 胡高岑是个真•乔宁粉，每年乔宁的忌日都会如完成仪式般回顾她的作品，这次也同样提前推了所有的事情，把这一天空出来，躲在家里不出门。 陆少阳诱惑他：“你那些电影都看了百八十遍，乔宁该干什么说了什么话背都背下来了，还看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我去见识一点新鲜玩意儿。” “不去。”胡高岑拒绝的很果断。 “你想想，那可是追悼会，意义完全不一样。还有乔宁生前好友去参加，讲述他们过去的故事，让你产生一种错觉，乔宁还活在你身边……” 陆少阳不死心地给胡高岑勾勒出一个美好的蓝图，往日嘻哈惯了没个正行的胡高岑却立场坚定，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有一个回答：“不去。” “乔宁的确是一个传奇。”胡高岑说这话的时候，举起了手中的dvd，面庞上更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满满的崇敬与向往。 可当他将dvd放下，并用手挡住的时候，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甚至唇角翘起的时候，都有了一点儿说不出的讥讽与冷漠：“她的传奇只存在于这里，当脱离了这个部分，她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追悼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不想把这宝贵的一天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陆少阳一下子哑了声。 他沉默着从胡高岑手中抽出那张dvd。封面上是乔宁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那是她最好的年纪时拍过的评价最好的作品。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却没有一个人想得到她竟连一个美好的未来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惋惜让很多并没有真正看过乔宁作品的人出于人道主义开始追悼她，并将她捧上神坛。 死亡……啊。 陆少阳用手指抚摸着那张并不熟悉的脸，却意外从中品味到了一点儿熟悉。 死亡剥夺了乔宁的所有，又赋予了她一些根本不想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演员，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喜悦又悲伤的事情。 然而抛开这个不说，演员原本就只是依附于角色才能存活于观众的心中，少有人关心演员本身……这样想想似乎更悲伤了。 “……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人记住我的作品，而是想让人真正记住我。”季宁宁的声音适时地想起，仿佛在回应着陆少阳心底的感慨，“哪怕只是镜头前的我，那也是我选择去展现的我。” 一定会的。 不过陆少阳还没来得及回复，季宁宁忽然回过头来看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车厢内的昏暗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笑意染得分外模糊。 “陆少阳，你喜欢乔宁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少阳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但他回答得很快：“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我对乔宁不是很熟悉。” “为什么不喜欢？”季宁宁追着问，“乔宁长得那么好看，没有人不喜欢。” 她的情绪并不激烈，表情也并不明显，仿佛只是一种单纯的执拗，像是个对万事万物都抱有好奇心的孩子。 陆少阳便摸了摸她的头，耐心地解答：“不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喜欢，是因为喜欢才觉得长得好看。” 季宁宁嘴角一弯，说得阴阳怪气：“你的意思是我比乔宁好看？” “这么说当然不算错。但我的意思其实是……”陆少阳仍是笑得坦坦荡荡，一点昧心的痕迹都没有，“是全世界只有你最好看啦。” 季宁宁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不加闪躲，神情更没有半分变化。季宁宁猜想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在镜头前表现出最佳状态，又有些恼怒自己总是用小人之心去揣测陆少阳的君子之腹。 所以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老生常谈地感慨了一句：“陆队的这个回答真是狡猾。” “说真话都要被说狡猾的话，那以后我不是只能撒谎？”陆少阳半真半假地抱怨。 谁料这句话反而让季宁宁来了兴致，缠着他让他撒个谎试试。这意外地难倒了陆少阳，可架不住季宁宁瞬间眉飞色舞的神采，他一颗心都软了下来，除了顺着她的意思还能怎么办。 尽管这个要求太为难他了。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连谎言都不知该如何编造，只是不知道在季宁宁面前编什么谎。 看着季宁宁亮闪闪的眼睛，他既不忍心骗她，又不忍心拒绝她。 结果想了这么多，最后陆少阳说的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陆少阳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仍看着季宁宁的眼睛，面带微笑，情不自禁，说得掷地有声。 第131节 季宁宁微微一愣。 这番话说得根本不像是在撒谎，更像是在宣誓。季宁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你觉得你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要是连陆少阳都算没有原则，她是什么？墙头草？ 这个谎说得不知所云，季宁宁板起脸，正想斥责陆少阳没有认真对待她的请求—— “是啊，自从遇到你之后。”陆少阳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有原则了。” 季宁宁：“……” 她是不是又学到了一招？！ 不愧是职业偶像，不愧是令人敬仰的前辈啊，这个回答季宁宁是服气的。她还有什么话好说能，只能扭过头，果断将脸颊贴在车窗上。 呼——季宁宁长舒了口气。 大夏天的，果然热得让人受不了。 不过在季宁宁还没有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陆少阳已经反客为主地发问了：“原来你喜欢乔宁？” “谁说的？”季宁宁像是烙饼一样将脸抵在在窗户上来回滚动着，小声地嘟嘟囔囔，“我不喜欢啊，不喜欢。” “乔宁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陆少阳拿她之前的话问她。 季宁宁鼓起脸，回头瞪了他一眼：“难道我会和你一样肤浅吗？” 陆少阳反驳：“我要是肤浅，还会喜欢你吗？” “……”喜欢喜欢喜欢，这个人还真是准备把喜欢挂在嘴边上了啊！季宁宁满面通红，禁不住扯着嗓子开始撒泼，“好啊陆少阳，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你刚刚还夸我好看，现在又开始损我了是吧！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 怎么突然又闹起来了？陆少阳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头，口吻慎重地对她说：“嗯，我就是喜欢你，最喜欢你……” “骗人！你心里一定特别看不起我！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看脸！哦，还有胸，简直下流！” 这又是在闹什么？陆少阳听着季宁宁骂得起劲，已经十分确定她是在故意找茬了，原本还因她的误会有些提心吊胆，现在彻底放下了心，表白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我也只对你一个人下流嘛。” “哼，男人说的话的能信么？”季宁宁故意翻了个很不友好的白眼。 “当然能，”陆少阳忍俊不禁，干脆伸手揽过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连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难道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季宁宁的老脸又红了。她觉得这实在不怪她，天气这么热，把她从制冷工具上拽下来，还让她贴着陆少阳仿佛在发烫的胸膛，她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吧，陆少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无理取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更关键的是，季宁宁整个人都被陆少阳的气息环绕着，耳畔又是陆少阳沉稳有力的心跳，弄得她的心也配合着那样的节拍咚咚咚跟着跳起来，一瞬间连无理取闹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季宁宁还是觉得很遗憾，忍不住悻悻在陆少阳腰上使劲掐了一把：“你什么套路都懂，怎么只有这个套路不明白？女人在说废话的时候，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不都是……” 啊啊啊啊！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季宁宁懊恼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过她话音还未落，陆少阳已经把鸵鸟状缩在怀里的她拎了出来。 那瞬间季宁宁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放出来的光，亮得像是要驱散她心中的全部阴影。 又像是被放出牢笼又看见猎物的凶兽，季宁宁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直接扑上来。 “宁宁，”但陆少阳还是按捺着瞎子都感受得出来的激动心情，轻抚着她的脸忐忑问，“你告诉我，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或者可以？ 太羞耻了，季宁宁哪一个都说不出来。她就算自认撩遍天下无敌手，也只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实践过。 她连直视陆少阳的勇气都没有，因而她的视线很快落在陆少阳身后燃放的烟花上，企图爆个大料来转移话题：“陆少阳，你知不知道，我是……” 陆少阳却猛地前倾了倾，雷厉风行又小心翼翼地顺着季宁宁的意思堵住了她接下来的“废话”。 没错。不管她说什么，陆少阳都认为是废话。 他对乔宁或者其他的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喜欢的，从来都只是眼前这个季宁宁。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季宁宁：“……”所以这人是根本没打算征求她的意见么？摔，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116章 这一天线上线下铺天盖地都是乔宁。除了赶赴官方追悼会现场和乔宁故居外，影迷们还自发地举办或参加了各式追忆活动。 各地接力般摆出的白色蜡烛；学校里社团组织的观影、一整天萦绕在校园的广播；影院再上映了乔宁的经典之作高清修复版，上座率再创新高…… 各角度多领域的悼念贴和纪念视频下同样是粉丝们的宣泄口： “美哭了！！” “还是那个时候的女星美啊，气质又好，又有辨识度。不像现在的小花都跟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似的。” “乔宁的颜简直了……一见乔宁误终生。从此世上再无美人。”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忆乔宁。” “乔宁死的时候真的是颜值巅峰，无人可超越。唉……” 当然了，现代社会大概不能容许完全一样的声音，很快就有人说： “跟风的人真是烦透了，乔宁活着的时候也没红到这种程度，反而一死了全世界都在说乔宁乔宁乔宁了。实际你们连乔宁拍了什么片都不清楚。” “每年的今天都会被乔宁强暴我的耳朵和眼球。” “对乔宁毫无感觉的只有我一个？长得也就那样……美是美，也没到那么夸张的程度吧，至于么？” “乔宁要不死，恐怕也没这么多粉丝。所以还是死了好。” “一个花瓶女星捧这么高真是醉了，不知道粉丝怎么那么冷艳高贵，可能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吧。” “借机踩国内女星的人意图不要太明显，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季宁宁的粉丝对乔宁说不上多深的好感，总归还是不讨厌的。不过见季宁宁去了乔宁的追悼会，莫名担心起她的人很多： “乔宁再美，我心目中最美的还是这个宁宁[心]” “日常表白季宁宁 1/1” “要是乔宁还活着，肯定能和我宁成为好朋友，然后再也高冷不起来23333” “预感到媒体又要借机黑一波我宁，宁粉抱紧我” “宁宁只是以前年纪小五官没长开而已，现在就越来越好看啦，每天都要舔舔才能起来！也就某些黑还天天刷丑图麻痹自己，真不懂什么心态╮（╯＿╰）╭” “很简单，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然而我宁今天也猴猴看，笔芯！！！”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甚至用不着和乔宁对比，当季宁宁被拍到和沈迎夏乔欢站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嘲讽季宁宁被“艳压”。 虽然这个词本身仿佛自带腥风血雨，双方部分粉丝瞬间掐得热火朝天…… 但抵不住更多人表示： “这三人站在一起真是美如画” “明明都很好看！不懂不同风格怎么艳压。” “乔欢？？我宁的社交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据说季宁宁本来不打算参加追悼会，是特意来陪沈迎夏的。她们两个真是娱乐圈少见的真朋友啊。” “我宁棒棒哒，新cp又诞生了，除了我还有没有站宁欢的？” “麻烦吹艳压的看清楚场合，尊重一下死者好么？谁不知道沈迎夏和季宁宁是好朋友，有些智障非要挑拨她们的关系就算了，现在还踩乔宁一脚是什么意思？恕我直言，在乔女神面前，所有人都是渣渣。” “谭总是不是夏夏的绯闻男友？感觉他看上去好多余……” 大体上，看到偶像们和睦相处，粉丝的心态也会平和很多。 何况季宁宁的粉丝现在还有重任在身—— 眼见着bloom的自制剧《最好的我们》快要播出了，他们要忙着到处卖安利！ 当然，bloom也早就开启了紧锣密鼓的宣传。 鉴于季宁宁和路溪一直扎在剧组里分身乏术，连常规综艺有时候都不得不缺席，宣传很多情况下自然只能是戴雨桐带着一帮小姑娘们去做。 好在戴雨桐这一年下来性子越发沉稳，在她的带领下一帮活泼靓丽的小姑娘只要不捅娄子，打着bloom的旗号就足以满足粉丝不同的需求，凭着偶尔出彩的表现，各自人气也涨得很快。 除了团员们亲自跑宣传之外，公司也十分给力地投放了许多广告，bloom的粉丝有一阵就以找广告为乐： “今天等车的时候发现车站广告牌换成了我宁，我差点趴上去舔了起来（手动再见）” “我也在地铁站看到了！现在想想，我团能被土豪公司买下这件事情简直苏爆了[心]” “度娘今天给我推送了→＿→” “今天官博出了新花絮大家快去围观！！” “我的妈我的朋友圈里出现了推广文章而且还是我爹转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问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叫季宁宁的妹妹[笑哭]” “宣传照太好看了，溪溪还是辣么美，雨桐气场很强，文文萌萌哒，最可惜的就是我宁还是马尾辫，虽然马尾辫也好看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短发……” 等这部剧终于要播出的时候，微博上话题一拨接着一拨，光是bloom团员，一天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换着法儿被夸了三四遍。 既然是自制剧，团员几乎都是本色出演，连名字都不带变化——这是为了给观众一种纪录片的错觉，方便他们代入真人。 但除了路溪是真的还保持着偶像的身份，其他人都进行了小小的调整。 比如，戴雨桐是一个数学系的学霸，日常就是“让我刷套题冷静冷静”，学习之余还兼职给初中生做家教；魏芷文是一个专门在剧组跑龙套的群众演员；宋忆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美食家…… 而那时还长发飘飘的季宁宁，依旧走的耿直少女路线，并且是一个耿直的……网红。 剧中季宁宁的设定是这么一个靠着犀利的言辞在微博上一炮而红的家伙。 故事的最开始，充分发挥路溪作为bloom颜值担当的优势，让镜头停滞在她的纯洁可爱的睡颜上，慢慢等她睁开一双漂亮的眼睛，打着哈欠揉了揉脸，然后……又趴回去，抱着被子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美好得像一个小天使，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无论男女都萌得一脸血。 镜头一转，戴雨桐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闹钟，前去叫路溪起床。原本磨蹭着不愿意起来的路溪在她的威严面前不得不乖乖屈服，戴雨桐便一边帮她递衣服，一边说：“今天有新舍友要来。” “是叫……季宁宁吗？”路溪换衣服的镜头当然不能给出来，但观众仍能听见她甜甜软软的声音，“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影响。”戴雨桐说。 穿戴完毕的路溪笑嘻嘻地走出来：“我还是希望大家和睦相处。” 镜头再转。穿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手中搬着一个大箱子的季宁宁登场了。 第132节 为了表现出季宁宁的网红身份，这一段剧情处理得相当活泼，看似平静走在路上的季宁宁，身边不断弹出的对话框，内容就是季宁宁和网友互相怼。 最后一部分是网友骂季宁宁开淘宝店简直是想钱想疯了，季宁宁回应：“钱是个好东西，这个世界谁不喜欢钱？我用我自己的努力赚钱，就算是疯也疯得理所当然。” “开淘宝店怎么了，凭什么看不起开淘宝店的。告诉你们，我是要成为皇冠卖家的女人！！”季宁宁还掷地有声地立下了一个flag。 就这样，季宁宁一边回忆着掐架的部分，一边气哼哼地来到公寓。 由于手中抱着太多东西，季宁宁不好拿钥匙开门，便按了按门铃。很快戴雨桐就来开门了。 实际上，戴雨桐还能留下来跑宣传，并不是只能由她挑大梁，而是她可以来挑大梁——bloom中人气比戴雨桐低的都有不少进了剧组，偏偏戴雨桐连个配角都捞不到。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显而易见：她的形象制约了她的戏路。 不只是戴雨桐的长相太正气，不太适合偶像剧；更重要的是她原本个子就高，这一年又长了一点，已经突破一米七五大关。即便考虑到女生成年之后身高涨得不明显，大家还是怀疑她会不会长到一米八…… 这样一来，戴雨桐就有点尴尬了：实力派的影视剧她混不上去，偶像派的她混上去了没人愿意搭戏。 即便她不穿高跟鞋，为了画面好看，和她搭戏的男星最好得有一米九。当然，剧组有各种增高技巧，但在演艺圈有数不尽的更合适的高人气女星任他们挑选的时候，剧组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用一个高个子偶像，给自己添麻烦也给合作的男星添麻烦？ 然而这样的尴尬在女人戏中，一下子就变成了优势。譬如此时的这个场景，戴雨桐光是穿着拖鞋就能碾压季宁宁一头，这般气势逼人的御姐模样，在没有直接对男性非常不友好的情况下，是很吸引人的。 尤其身材也很不错，以至于季宁宁看到她第一眼时眼睛都直了，心里立马盘算开：“我淘宝店的模特出现了！” 季宁宁对戴雨桐的满意程度，在戴雨桐热情地接过她手中的纸箱时到达了巅峰。这真是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啊——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戴雨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季宁宁：？？？ 季宁宁一脸懵逼地掏钥匙打开了门。 这回轮到戴雨桐一脸懵逼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新来的，以后就住这了啊……”季宁宁扬了扬钥匙，“我叫季宁宁。” 戴雨桐盯着她看半天，最后无语道：“我以为你是送快递的。” 那个时候的季宁宁还在自黑扮丑。不过这无关紧要，一个不算愉快的开局并不影响三人和睦共处。 接下来的剧情进展得很快， 第一集中三人都遇到了各自的困难：戴雨桐因当家教的时候太过认真负责得罪了贪玩的学生，反而被不明事理的家长责骂，于是戴雨桐愤而离去，连之前的工资都不打算要了；路溪去剧组试镜，满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努力顺利出演女主角，但在签下合约之前，投资方对她提出了潜规则的暗示；季宁宁则是忙于她的淘宝店，刚上手时处理订单就够让人应接不暇了，还要面对奇葩的买家和可能的差评…… 三人都心累不已，不知怎么就相约出去喝酒，醉了之后互相哭着抱怨生活的艰辛。事后还护着路溪，跟企图对她动手动脚的流氓大吵了一架。 当然这个过程非常短暂，重要的是之后她们喜闻乐见地睡在了一起—— 这个季节天气还算适宜，三个烂醉如泥的女人直接打了个地铺，路溪搂着季宁宁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胸边；戴雨桐挽着她的手，翻了个身，另一只手又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观众：“百合片，鉴定完毕。” 第117章 “我看的电视少不要骗我。讲真，上次看到这个桥段还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这个剧情……把季宁宁换成男人毫无压力，接下来就是一夜风流，女主带球跑，男主追寻多年未果，直到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包子，才知道当年的女主给自己留了个孩子。完蛋，我已经开始脑补我宁说‘女人，你是我的’了hhhhhh” “太有压力了，为什么要换成男人？别忘了宁宁除了溪溪还有雨桐啊，男人要像她这样左拥右抱请直接狗带。”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看我宁左拥右抱。” “今夜，我们都是季宁宁……” 自制剧播出的第二天，官博发起的活动是： 我的微访谈“《bloom》首播微访谈”开始啦！今天我和@bloom-季宁宁、@bloom-路溪、@bloom戴雨桐等会在微访谈跟大家聊天，访谈时间是19：00-20：00，快来提问吧！访谈地址：[链接：进入本场微访谈] 小姑娘们平常虽然都爱刷微博，但也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不会表现得特别热切。 因而对粉丝们来说，难得有了可以被大规模翻牌子的机会，当然要拼命地提问。为电视剧的宣传添砖加瓦。 还在剧组的季宁宁自然逃脱不了现代社会方便的宣传模式。问她问题的人也特别多，而且内容……五花八门。 提问：“如果要在bloom中挑一个人一起旅行，宁宁会选谁？” bloom-季宁宁：“宋忆文吧，bloom只有她会做饭。真可悲，请大家务必不要从bloom中找女朋友。” 提问：“和戴雨桐住一起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bloom-季宁宁：“住在一起天天想搬出去，现在终于搬出去了又想搬回去。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 提问：“快要期末考了，但是完全无心学习，电视剧太好看了啊啊啊啊求翻牌，不然今晚根本没法睡。” bloom-季宁宁：“翻了你更加睡不着。” 提问：“如果陆少阳单膝下跪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bloom-季宁宁：“陆少阳为什么要抢我的饭碗？这是该我做的事情。” 提问：“宁宁觉得新角色有超越《招魂》中傅绮的可能吗？” bloom-季宁宁：“我演我还是很像的。” 提问：“在所有饰演过的角色中，你觉得最好的一个是？” bloom-季宁宁：“不知道，我都瞎演的。” 粉丝一边23333一边转：“我宁还是这么画风清奇。” “啊啊啊啊被宁宁翻牌子了真的睡不着啦！！！我要把这条微博裱起来！” “喜欢季宁宁哈哈哈哈太逗了” “我宁太耿直，可以考虑转行当段子手。” 但到了最后，赞得最多的一条评论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宁最近画风高冷了不少……” 下面又有评论： “＋1” “你不是一只果子狸。” “宁宁是不是太累了，感觉她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能不累么，今年宁宁就没停止过工作。有些粉丝还酸宁宁曝光度高，真不想想这么高的曝光度得意味着付出多少心血。” “《卧底》的官博上次都在说，好多动作戏导演都建议用替身，宁宁觉得效果不好坚持自己上，哪怕受伤还坚持吊威压……听着都心疼，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在想宁宁你不用这么拼的，就不能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偶像么[大哭]” “看到我宁说瞎演真是替她捏了把汗。肯定又会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拿着这句话嘲讽我宁。然而我宁每次都说瞎演，实际比谁都用心，演得比谁都好。” “努力应该存在于行动，而不是口头。” “对对对，《最好的我们》 第一集最后宁宁不是在酒店和人吵架么，有一个宁宁骂人的长镜头，真心是一气呵成。其实演技什么的我看不出来，只觉得这样的台词功底同年龄的演员大概是没几个有的。” “总有粉丝觉得季宁宁是在自谦，是胡说八道惯了。但我觉得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在瞎演。因为她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即便我们觉得她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对于她而言那些本职工作是理应做好的，根本不值一提。真不知道那些不过是做了一点本职工作的怎么有脸来嘲讽她。” “其实宁宁从过完生日就这样了。毕竟成年人啦，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宁宁一直还是挺懂事的。但作为粉丝还是好心疼，宁宁明明可以一直当一个十七岁的宝宝，反正有我们护着，外面风浪再大都有我们扛着。宁宁偏偏要自己成长qaq” “我靠，有些粉丝真是有病，我宁是偶像又不是谐星，还要负责卖笑。心情不好不行吗，就高冷高冷一个劲儿瞎bb。我就喜欢看我宁这个样子，怎么了！？” 此条评论一出，底下更是掐得如火如荼： “你才有病。这是高端黑吧。宁宁什么样子我们都喜欢，逗比也好高冷也好都很萌啊！但宁宁最近真的情绪不对，大家关心一下怎么了！？” “总感觉混进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谐星就是卖笑这个理论是怎么得出来的？醉了，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有多脑残” “季宁宁的粉丝真是霸道，跟季宁宁一样，连让人说一句高冷都不行，这我也是很服气” “？？？你这不是说了，谁拦着你了？” “既然不是宁宁的粉丝干嘛跑过来凑热闹，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好吗。” “黑我宁的人原地爆炸！” 即便饭着的是同一个偶像，人与人之间还是有极大差异的。有的人从偶像身上汲取了正能量变得愈发优秀，有的人仍沉溺于掐架撕逼中不可自拔。 不过，不管掐着掐着大家的重点如何偏转，起因仍是在大家心目中落地生根。 除了少数实在太过迟钝的粉丝，大部分人都感受到——季宁宁真的变得高冷了。 这可以理解。 即便不需要转型，随着年龄的增长，从幼稚到成熟再正常不过。 没有谁是永远不变的。 ……但谁来解释一下，陆少阳是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陆少阳的粉丝们纷纷表示：“……我们陆队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幼稚这个说法太好听了，感觉他现在有点……智障。” 原先，陆少阳即便有意降低了在电视上的曝光，微博上的活跃程度还是很高的，时不时地还会与粉丝互动。 就算是他曝光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也并没有进行冷处理，反而十分坦诚地在微博上回答粉丝疯狂而热切的问题，语气荡漾得让人怀疑陆少阳其实是被人盗了号。 除此之外，他还每日更新他的心情，频率高到可怕。 比如乔宁忌日那一天—— 早上八点：[蜡烛] 早上八点十五分：[抓狂] 早上十点：[失望] 下午三点：[羞嗒嗒][求关注] 下午五点：[可爱] 晚上七点：[心][心][心][心][心] 晚上九点：[亲亲] 晚上十点：[月亮] 第133节 第二天凌晨一点：[害羞][害羞][害羞] 再比如今天—— 陆少阳发了一张季宁宁捂脸发花痴的表情包，配字是“妈妈我爱他一辈子”！ 粉丝：“……………………” “别人都是恋爱秀，陆队暗恋都要秀。厉害了。”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无声胜有声了。” “无形秀恩爱，最为致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 “我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小说。” “陆队这是……已经二垒了？能告诉我哪天公开吗？”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陆队谈不谈恋爱了，只求给我个痛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你是谁，把我们的陆队还回来！！！” “凌晨一点还不睡，这到底是荡漾成什么样了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少阳。” “陆队你发季宁宁的表情包有考虑过季宁宁的心情吗？？？” 总而言之，随着bloom自制剧的点击量突破一亿，各大门户网站在经过前期的宣传之后，都开始撰稿猛夸这部剧。 “偶像女团之光：bloom的崛起” “bloom的走红或奠定娱乐圈新格局” “诞生于女团的收视奇迹，谁说女人戏一定要撕逼？” “《最好的我们》收视再创新高：揭秘bloom的成功之道” 毫无疑问，有公司营销的手笔在里头，但这点儿目的对于看的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被天花乱坠的夸赞吸引了，为电视剧贡献收视率，就足够了。 而电视剧本身，即便很多地方的确经不起推敲，剧情也算不上特别新颖有趣，但现在观众对一部轻喜剧的要求并不高，何况又是粉丝向的。 在这个基础上电视剧已经完美完成了它的任务： “我觉得剧情还不错，看得挺开心的，中间那一段超级心疼，还以为要虐了，结果分分钟甜回来。” “小天使美到炸！！！超想剪下来每天循环播放啊！” “日常表白我宁prprprpr不知道后期会不会看到短发” “搬小板凳坐等我家偶像出场。” “挺好看的，我爸妈跟着一起看，还夸我宁比我好看多了[微笑]” “别的我都不关心，我只要看我团在一起相亲相爱就足够了。” 当然，有低标准的人就有高标准的人，有无条件喜欢的就有无条件讨厌的。 在部分人口中，这部剧很快变得一无是处，就是一团用来讨好粉丝的垃圾，和那些靠着小鲜肉撑起票房的烂片没有任何区别。随之而来的便是对当今影视业抨击与痛恨，投入少、周期短、粗制滥造却收效高的粉丝电影会成为主导，长此以往会恶性循环市场畸形云云。 粉丝自然不服气，这部剧颜值和剧情都在线，制作精良，明明是难得的好剧，主演也十分用心，凭什么因为演员是“小鲜肉”就被踩成这样。因果关系弄反了吧？ 掐得你死我活的过程中，难免又拖了其他的“烂片”、“花瓶演员”下水。那些粉丝原本安安静静地躺着，忽然就中了一枪，当然一跃而起拼死为自己辩护，在咖位等方面又将bloom踩了回来。 随之自然涌现了很多“恶心bloom的粉丝，坚决抵制粉丝向电视剧”的人，也有更多从中听说，好奇围观着打发时间的。 总之，这样大规模的掐架在网络上已经数见不鲜，bloom的小姑娘们对于非动摇根本的丑闻早就没有了年轻时亲自上阵恨不得手撕黑子的兴趣。不过参与其中的粉丝把每次的事情都看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并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主张，也格外关注并期待偶像的回应。 因而，每次网上稍稍掐起来了，当期的《bloom之路》收视都会往上提：无论是哪一方人马都迫切地想知道bloom是怎样的反应…… 第118章 实际上，当季宁宁的粉丝四处夸赞季宁宁耿直的时候，很多知名度并不是很高的艺人便开始模仿季宁宁的言行。 但他们的胡言乱语即便能上热搜，得到的评价往往也是： “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这样的艺人早该滚出娱乐圈了！” “这是耿直吗？这是有病吧，xxx还自己一个人笑成傻逼，旁边的人完全get不到笑点有木有。” “这种人居然有粉系列。” “粉丝别强行吹耿直了，一点都没感觉到耿直，只感觉到满满的尴尬……” “没教养就少出来丢人现眼了。” 很多时候季宁宁的粉丝并没有搅合进去，这些明星的粉丝也果断要拖季宁宁下水：“双标狗有病吧，就知道咬着我家不放。有本事你们去咬季宁宁啊，某些人可是靠卖耿直起家的。” 季宁宁的黑们难得地帮了季宁宁一把：“请不要当我们不存在好吗？？” 当然，反驳的主力军还是季宁宁的粉丝：“我宁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在合作人群中口碑很好。” “别拿无知当耿直。” “我宁那是真耿直，你们这些辣鸡是模仿不来的……” “别天天耿直耿直挂在嘴边上。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所以知道为什么你家主子画虎不成反类犬么？因为你们只能看到最表面的东西，实际上吸引我们的根本不是宁宁的耿直，而是她独特的思想。” 最后这条评论被赞了很多。粉丝们纷纷表示： “我宁一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我宁一向敢说敢做，和外边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我宁是我的人生导师，她说的话我都想拿笔记本记下来的那种……” ……虽然季宁宁本人并不是很认同。 “耿直”一直以来，是她的利器，也是她的包袱。她在直言不讳和恭敬有礼间寻求着微妙的平衡，又在往不同方向思考的同时不让自己偏离正道——这才是她更容易被宽容的真正原因。 正因如此，在谁都不知道的季宁宁的内心里，她太怕说错话了。 季宁宁知道她的大胆发言会让人关注她，却从不认为这会让人喜欢上她——喜欢上的，其实是从她的言论中折射出来的自信、勇气和娱乐精神。 季宁宁知道变成她的粉丝之后，这些人会像做阅读理解一样翻来覆去地分析她的每一句话，从中衍生出无数哲理，却从不认为会有多少人真的是通过这些“有思想”的话喜欢她。 归根结底，包括季宁宁在内的大多艺人学历、见识都有限，哪怕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常有可能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季宁宁一直很怕误导粉丝。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怎么会笃定认为自己的想法天衣无缝。 好在季宁宁自己也是个粉丝，大概能够劝服自己：粉丝的种种举动只是出于喜欢，可他们又不是傻瓜，彻彻底底是偶像说什么就是什么。像她，粉陆少阳的时候不也没有全盘接受他身为烂好人的那套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三观，饭偶像就是个包容不同的见解、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并逐渐完善自己的过程。 她没有错。 她作为偶像的最大意义，就是要把粉丝往好的方面带。如果因为害怕误导粉丝而束手束脚，那才是真正的误导。 因而在新一期的《bloom之路》中，季宁宁一如既往地坦诚谈了她对本次争端的理解： “我看到很多人说我们是在拍粉丝向电视剧……没错啊，我们中谁有说过不是吗？这就是粉丝向的。” “大家对于烂片的定义到底是什么？粉丝向就一定是烂片吗？在我看来，衡量一部剧的标准并不是题材或者形式，而是内容。这几年被骂得很惨的抗战神剧，以前不也出过很多精品？让大家深恶痛绝的主旋律电影，不也能拍得很好看？只因为主演是一些“看上去不像能演好电视剧的偶像”，就对我们的电视剧盖棺定论，真的很不合理。” “何况我不觉得所有的影视剧都要追究思想深度，去完成极高的艺术价值。就像我一直觉得，演员和偶像是不同的，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是不同的，用来引发思考的和用来消遣的影视剧也是不同的。只要有人喜欢的就是合理的，为什么一定要对某一类赶尽杀绝？曲高和寡固然可惜，也该允许下里巴人的东西存在吧？” “让粉丝看得愉快就是我们最大的目标，因而这部剧的意义仅仅在于大家上班学习之后疲倦了，看一看，放松心情而已。根据反馈，我想我们做得很成功。当然，如果一定要给它安上一个主旨的话……我大概是想从中传递bloom的精神。不知道大家看到参演的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会不会对女孩子间的美好友谊充满信心？” 这番话说得团员们都有些害羞，接连说了自己的看法，有和季宁宁相吻合的，也有截然不同的。接着大家又爆了一些拍摄的花絮，一群人闹成一团，好不快活。 播完之后，官博就顺势发起了一个话题：“你觉得bloom的精神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季宁宁提起的时候就有人在弹幕中问了，刷屏的是一片百合…… 有很多人正儿八经的回复：“团结友爱。” “携手共进。” “征服星辰大海。” “特立独行，娱乐圈中的清流。” “敢说敢做，敢作敢当。” 最后被点赞最多的是：“和而不同，求同存异。” 于是，季宁宁这番话理所应当成了粉丝掐架的护身符，一言不合就甩出：“我宁说了balabala” 对方吐槽：“拍粉丝向电视剧圈钱还骄傲上了”，反而正好戳在bloom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上：“就愿意给我宁送钱，看我宁数钱的时候是我赚钱的最大动力。” “辛辛苦苦赚的钱不就是为了花吗，有人愿意买衣服买包有人愿意用来追星，有问题吗，凭什么追星要受歧视！？” “我宁都那么耿直地表示我就是想来圈钱的了，不懂这些黑还有什么可踩着不放的hhhhhh” “这就是拍给粉丝看的，非粉丝就不要进来凑热闹还瞎bb了，不爱看没人逼你们看。” “某些自诩演员的人能撇开后期配音再说话么？我就问问现在能现场收声的影视剧除了《最好的我们》还有几部？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何况同年龄段的女星有几个演技真能好炸天的？bloom的努力有目共睹，这个态度已经很值得点赞了。退一万步说，连粉丝向电视剧都拍得这么良心，某些烂片居然还有脸踩……” “讲真，我团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自然而然体现出的bloom精神就比很多影视剧的立意高上不止一截了。” “工作五天了周末就想看点轻松的东西不行吗，某些人也管得太宽了吧[摊手]” “季宁宁说得很对，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不知道某些人哪来的优越感，光靠题材盖棺定论也太low了。” 总而言之，《最好的我们》的播放量一路看涨，人气更是高居不下，俨然已经成了时下最热门的电视剧，被各路人马天天讨论来讨论去。 由此笼络的诸多剧粉中有不少大触，光是看着电视剧完全不能得到满足，便动手剪视频、画同人图、写各种萌萌的段子。转发量一般都不低，更别说还有被官方翻牌子的。 有些剧粉则对bloom之前的自制综艺产生了兴趣，部分人一口气把《bloom之路》补完，一边说着“发现新世界”一边转变为bloom的死忠粉，开始从电视剧上升到真人，把团员们以前发过的微博、上过的新闻等等全都翻出来，不停发掘着自己喜欢的梗。 某些营销号也借机整理出bloom的成名之路，科普给什么都不知道又懒得慢慢找资料的新粉…… 尽管bloom这半年来人气一直不低，没有作品就意味着没有素材，仅在单曲发售的时候有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和如今的屠版盛况根本比不得。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人气积累了太久，不仅大部分路人对bloom好感不低，bloom的粉丝自身也憋了许久，当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们的热情便会像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微博上和新闻推送中不必再说。 一直同步连载《bloom之路》的b站上bloom粉特别多，很快，电视剧区全是《最好的我们》的花絮和剪辑、音乐区全是主题曲和插曲的翻唱、鬼畜区……大家都懂。当然，up主们也会从综艺中或者其他视频中剪素材，总而言之全都是bloom。 豆瓣上，网友们围绕着电视剧各抒己见，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有一言不合打五星的，也有虽然我还没看但就是恶心就是要给一星的。不过两极分化的口碑无法掩盖上万影评背后所暗示的热度，最终的分数也算差强人意——7.8分，比起大多数跌破新低的粉丝电影来说不要太良心。 晋江上，同人频道如雨后春笋般一夜出现了不少电视剧同人及bloom真人同人，和以往的同类型同人相比，它们有一个显著趋势：性向以百合居多，其次无cp，言情屈指可数…… 这一点屈指可数中，大部分还是郁嘉和杜天宇这一对官配；其次是季宁宁和林升，套路就是两人在《卧底》中擦出火花；其他的基本都是拉郎配或者干脆原创男主，大约只有两三篇里男主定的是陆少阳。 第134节 有一篇还是陆诗琪写的。 每逢提笔写作文总会异常苦恼的陆诗琪，此时简直下笔如有神！ 第119章 没办法没神。 陆少阳现在赋闲在家，没少在精神上折磨陆诗琪。她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的怨念想要找人发泄，这会儿见同人小说火，便抱着某种邪恶的心思跟风。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 陆诗琪懒得给自己另外取名字，只说是陆妹妹：“陆妹妹很不喜欢陆少阳在家的日子，因为陆少阳总是和她抢电视看。最近他们终于和谐了点，因为他们可以一起看bloom。但很快陆妹妹很快又烦起陆少阳了，因为每到季宁宁的镜头，陆少阳总会找各种理由调回去看。有时候是走神没看清要再来一遍，有时候是假装发现了什么细节……一集四十分钟左右的电视剧，往往要看上一个半小时。” 在短短的 第一章里将怨念抒发完毕之后，陆诗琪感觉神清气爽，发了小说之后开始去刷微博。 然而很快她就要不爽了。 这个题材正热门，很多人都特意搜着看，哪怕是身为新手的陆诗琪才发了一章，也有不少人关注。 当天晚上，陆诗琪就发现她收获了一堆……差评。 “这是季宁宁粉丝吧。yy陆少阳，还崩得不忍直视，醉了。你不说是陆少阳我根本看不出来是陆少阳。” “请尊重陆少阳！！！” “想象了一下感觉画面充满了违和感。作者要想写言情请原创好么，别拖陆少阳下水还写得一点都不像。” “小学生文笔。” “作者有病，鉴定完毕。电视剧一火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拉郎配我忍了，崩人设简直不能忍。陆队那么温柔善良的人，如果有妹妹一定会把妹妹宠上天，怎么可能跟妹妹抢电视：）” 据说会被宠上天的陆诗琪：？？？（黑人问号脸） 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后来再跟陆少阳抢电视的时候，陆诗琪就把那些粉丝的话拿给他看：“粉丝都让你宠我。你不听我的，总得听粉丝的吧？” “我宠你啊。没看我为了让你能去学习，甘愿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要知道我可是分分钟一百万上下的人。”陆少阳一本正经，“你现在还小，不懂大人的良苦用心。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感激我了。” “呸！”陆诗琪怒，“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家小公举的？” “你已经不是什么小公举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会有这么一天了吗？”陆少阳不屑地斜睨着她。 陆诗琪扳着手指头为自己辩解：“你看，季宁宁的后宫那么多，根本不需要我帮她拎包；她个性强硬，也绝对不会愿意当什么小公举。既然如此，当然还是我……” “谁跟你说季宁宁是我们家的那个小公举了？”陆少阳打断她的话。 陆诗琪面露鄙夷：“不然你天天追着她的剧看？还当着爸妈的面夸她？陆少阳，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不过她转念一想，反而喜上眉梢，“她不是正好呀。你不是说了，这个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小公举的……” 陆少阳面露悲悯，摇头道：“不是季宁宁，但也不是你。” 陆诗琪便问：“是谁？” 陆少阳答：“是我。” 陆诗琪：“……” 陆诗琪含恨把这一段写进小说里。如意料中一样收获了不少差评： “陆队说自己是小公举？？？要被作者气哭了，我陆队才不是这样的人！” “完全无法想象小公举陆队。” “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陆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作者你够了！” “负分拿走不谢！” 当然，这和陆诗琪的小学生文笔分不开，且有部分人只是借机抒发对bloom霸屏的不满，并不是真对陆诗琪塑造的那个陆少阳深恶痛绝。 小说和现实，大部分人还是分得很清楚。 尤其是在晋江这么个充满包容的地方，再怎么恶评如潮的小说，也会有人欣赏： “我觉得这样的陆少阳也挺萌的啊” “某些粉丝够了吧，你们又不是陆少阳肚子里的蛔虫，连他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一清二楚？” “醉了，这就是小说好吗，不爱看的右上角点x就好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篇陆少阳x季宁宁的文一定要珍惜！！冷cp不容易（哭晕在厕所）” “不懂为什么萌这对cp的人这么少，明明陆少阳才是我宁唯一公开认证的男人啊。作者请继续下去，支持你！” 初来乍到的陆诗琪还不知道这样一帮人叫“小天使”。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小天使们的支持下表示：“放心，我一定会写到他们在一起的（づ￣ 3￣）づ” 与此同时，bloom自制剧的大火让很多人记住了明朗欢快的同名主题曲。这样的认知度理所应当让它继续成为了bloom新专辑的主打歌，吸引剧粉购买。 当然，一张准备了许久、宣称制作精良的专辑并不能仅仅靠着电视剧的热度，更该拿出应有的水平让听众满意。 虽说如此，季宁宁仍是打算让团员们自己操刀——或许质量不能做到完美，可bloom的特色不能丢，小姑娘们也必须经过磨砺才能成长。 不能因害怕失败，从一开始就驻足不前。 至于她自己……她也不是白跟着江老爷子混了那么久的！ 季宁宁的solo曲打着她和江德鸿共同策划的旗号，由当地经典民歌改编而成，在保留了民歌风味的同时大胆加入流行元素，整体风格既悠扬又明朗。 在还未正式推出的时候，这首曲子就靠着一段她和江德鸿的练习视频中的动听旋律传遍微博，是整张专辑中期待度最高的一首。 江德鸿也转发了：“和季宁宁站在一起的那个老帅哥是谁，你们认识吗？” 粉丝有开玩笑科普的：“您可能不知道，这是我国一位知名男高音歌唱艺术家，毕业于中国音乐学院balabala” 有顺势夸奖的：“天哪真的好帅！简直把持不住！” 有表示看穿一切的：“23333今天的江网红也在一如既往地卖萌。” 当然也有季宁宁的粉丝：“翻了翻江德鸿以前的微博，和现在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不得不说我宁真是一股泥石流……” 不过此时专辑还在筹备中，宣传往往只是捎带的，远没有自制剧密集。就连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也不能对外透露—— bloom受邀在央视春晚上演唱《最好的我们》。 去年的地方台春晚都足以让小姑娘们欣喜万分，更不用说央视。即便还在年年看央视春晚的人更多的只是为了吐槽，它在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仍是十分崇高，对艺人来说登上这个最高舞台仍是无限的荣耀。 虽说在正式播出前随时都有可能被腰斩，有这个机会已经够让人欣喜万分了。 小姑娘们因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热情高涨，连对待新专辑的态度都变得格外热切，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个小时用来练习，连经纪人都被她们的激情所震惊到；再等季宁宁将练习视频经过剪辑传到微博上之后，不少粉丝都对小姑娘们的训练量目瞪口呆，纷纷评论：“bloom不红天理难容。” 因而等到专辑发售的那一天，比起上次的单曲几乎翻了三倍的首日销量在令粉丝们欣慰的同时，也让小姑娘们兴奋地录视频感谢粉丝。 首先就是季宁宁大言不惭地说：“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和我一直的努力分不开……” 路溪咳了一声：“这次大家的努力让我很感动。不仅是我们的，还有你们的。”她指了指等着发言的小姑娘们，又指了指屏幕前，笑容格外甜美。 戴雨桐紧随其后：“谢谢大家的支持，因为有你们才有bloom的今天。” 宋忆文：“这次的专辑质量真的很高，多买几张送亲戚朋友不后悔！” 聂青：“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所以我去冷静冷静了，你们先说着哈。” 郁嘉：“谁来告诉我，我们还有进步空间吗？” …… 每一个成员都站出来发言，使得视频格外长，bloom的粉丝却无一不幸福地看完了。 “明明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看着真的好想哭。从不被人看好到销量第一，猝不及防得像是一场梦，可谁知道为了编造这一场美梦她们背地里付出了多少心血。但直至现在她们都还在努力拼搏，不忘初心。我想能让我团走到今天的也正是这种精神吧。” “不需要谢谢！！！所有的努力都一定会有回报，这是你们应得的[心]” “最好的我们。看到这个字我的泪点就已经坏了，十七八岁是最好的年纪，销量第一是最好的歌手，我们看到的是最好的bloom，饭着bloom的是最好的我们。可能很多年后我还在饭着这个团，但哪怕我脱粉了，我都不会忘记这段最好的回忆。” “我团一路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但她们并没有因为红就忘乎所以，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奋进。这样的团值得我一直支持。” “看到妹子们的笑颜，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必须买买买啊！” 当然还有看不惯bloom的： “现在的人都疯了吧，烧这么多钱买专辑？有意义么？想听歌网上随便下啊，不要钱。” “我不懂现在的粉丝，买不买专辑不都是个人选择吗，怎么到他们的嘴里不买就不配称为粉丝了？我是不是粉丝还需要你来鉴别？我喜欢的是bloom又不是bloom的专辑，凭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才配喜欢，真是搞笑！” “没什么理由，就是膈应这帮被骗得花钱还沾沾自喜，还动辄逼着别人花钱的粉丝。” “bloom这个态度真让人寒心。一直以为拜金的只有季宁宁，原来所有人都是见钱眼开，连路溪都不例外，一看到送钱就来感谢。没想过还有没钱买专辑的学生党？其他支持方式原来就不叫支持了？沾了铜臭味的小天使还叫什么小天使，失望，脱粉。” “卧槽，真不明白bloom是怎么红起来的，尤其是那个ter，明明是一个偶像歌手，为了提升逼格强行唱民歌，醉了。每次看她上热搜我尴尬癌都要犯了。这个数据真的没有问题吗？” “bloom不是用资源堆出来的吗，音乐质量真就只有那个样子，哄哄粉丝而已。谁买谁傻逼。” 第120章 恰逢前阵子有一位知名歌手坦然表示大家没必要花钱买专辑，在网上下载了听就好，获得网友的一致好评，此时对比起来，黑们自然更有底气抨击bloom。 结果季宁宁回复得更坦然：“这个世界上正需要我这样物质的人来衬托前辈超然物外的美好品质。” 无论如何，销量是实打实的。这和虚无缥缈的人气不太一样，这就是bloom的底气。 连星尘都不得不放下往日的成见来恭喜bloom，态度相较最初掐架时的含沙射影简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也难怪，当年的事情哪怕bloom不占理，靠着成碾压姿态的粉丝数量就足以喷得星尘找不着北。更何况bloom早就把锅甩得清楚明了。 星尘也不傻，她们原本的发展势头还不错，没必要和时下最热的女团硬碰硬，逮着这个机会正好化干戈为玉帛。 很多粉丝就开始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女团，一直咬着不放有意思么？” “星尘都主动示好啦，bloom不会那么小气吧。” “我大星尘果然友善，感觉还能再爱一百年。” 照套路来说，bloom的确应该欣然接受的。但小姑娘们当年实在是被膈应得不轻，因而她们应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非常一致：嗯？有这回事吗？我不知道啊[doge] 第135节 毕竟恭喜她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乏业内知名人士，一个星尘实在算不得什么。 比如大家熟悉的陆少阳就发微博祝贺了。 fews-陆少阳：看到这样的好成绩，真为她们骄傲[可爱] 小姑娘们的回应瞬间和对星尘的形成鲜明对比—— “啊啊啊啊啊我没有看错吧是陆少阳？” “陆队，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心]” “你们看这个男人超贴心的是不是[兔子][兔子][兔子]” “今天的陆队也很亚撒西” “谢谢陆队，请给我们满分，务必不要怕我们骄傲[doge]” bloom粉目瞪口呆：“……季宁宁你一个人追陆少阳就好了，请不要把整个团的风气都带坏好吗233333” 等到了年底，路溪和秦睿主演的古装大剧上映了，如预料中那样又红了一把。 尽管路溪和秦睿的粉丝还是小小地掐了一架：当初拍摄的时候，秦睿的粉丝觉得路溪的人气和资历都远远不配和秦睿搭戏，路溪的粉丝表示我们都站小天使和季宁宁的cp，也并不想看到您这样的小鲜肉。等到《最好的我们》大火之后，有了综艺、电视剧、专辑等一系列加持的路溪还真不比秦睿差，路溪的粉丝难免又踩回去…… 整体而言，精彩的剧情、华丽的画面、主演的高颜值很快又吸到了无数剧粉。他们一集不落地追着电视剧、每天在网络上讨论着剧情的发展和人物情感的纠葛，同时，截图舔屏对他们来说也是必修课。 比起主观性太强的观后感，当然还是人物美图更能吸引到一无所知的路人。 有时候是官方发布、有时候是粉丝截图；有时候是修过之后格外靓丽的静态图，有时候是令人惊艳的动图；疯传开来，哪怕是对电视剧并无兴趣的人，也会拜倒在秦睿和路溪的美貌之中，甘愿转发安利： “这个小姐姐超好看！” “啊啊啊啊啊这个颜值！！我要昏古起了！” “路溪真是美哭了，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qwq” “说我家小天使长残了的人提头来见，明明只是长开了点，没有原来看着那么稚气了好吧。但还是很好看啊！” “动图已循环一百遍。求不要继续放毒了，我追还不行么？” 然后，话题又扯到了季宁宁身上。 季宁宁的话题度一向很高，她早就习惯了花式躺着上热搜。 这次其实仍是老生常谈。在bloom中，路溪和季宁宁捆绑的几率是很高的，而且两极分化非常严重的。这导致路溪的粉丝中很少有对季宁宁无感的，一般都是cp党、双担，以及……黑。 说来，季宁宁的黑最开始就是从路溪粉中起家的。 显而易见，那时候不出众的季宁宁都没有被放过，他们怎么能够忍受这样一个季宁宁骤然间凌驾于路溪之上。 即便路溪一直表现得和季宁宁非常要好，他们仍坚定地认为这只是路溪的一片善心，是两人共同营造出来的假象，实际路溪心里早就烦透了季宁宁。在这种心态的趋势下，他们没少打着为了路溪的旗号对季宁宁贬低、叱骂、嘲弄、侮辱。 不光是路溪的老粉固执如此。一些不明所以的新粉也和他们有着同样的心理，或者受了他们的蛊惑： “路溪入坑，谁来告诉我为什么ter不是路溪小天使而是长得最丑的季宁宁？” “心疼，明眼人都看得出路溪是这个团里颜值最高的啊……要是路溪能退团，发展肯定比现在好。” “我说句公道话，其实季宁宁并不是那么难看，帅气风挺适合她的，综艺里看得出性格不错。但也就这样了，比起路溪还是差远了。” “不吹不黑，光颜值路溪就甩了季宁宁十条街。” “这个团有毒吧，粉季宁宁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yy季宁宁和路溪……想想就难受，完全接受不了好么。抱走我家路溪。” “路溪又好看又善良又努力，简直完美到了极点。某些人就……” 不管团内表现得如何和谐，有着成千上万中不同想法的粉丝间永远无法避免争端。 bloom中，有团饭，自然也有一些只喜欢季宁宁或者只喜欢其他成员的唯粉。其中还有一些极端的毒唯，就不安安静静地饭自己的偶像，偏要有事没事踩别人一脚。 尤其是在这个新粉大量涌入的时候。 可季宁宁的粉丝绝对是bloom中最为庞大的，而且什么人都有。他们当即就不甘示弱地踩了回去。 “路溪要是没当过ter，你们指手画脚也就算了。人家当过的好吗？麻烦你们看看她当ter的时候bloom是什么样子，再看看我宁当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是你家路溪是bloom，没准之前的退团事件已经销声匿迹了，哪有机会上电视剧惹来你们这帮瞎bb的脑残粉哦。到底是多脸大才说得出让我宁把ter让出来这种无耻的话[微笑]” “是我宁放弃了个人更好的发展，甘于把bloom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团带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没有我宁就没有今天的bloom。不管你是哪家饭，请给予最基本的尊重，不要中伤一个为bloom付出一切的小女孩好吗？” “服了这帮把脸当成一切的颜狗。能不能拜托你们去看看综艺， 第一集的时候路溪几乎全程懵逼好吗？你们真的觉得她有本事当好ter？如果不是我宁带着她慢慢适应，现在她上节目还说不出话来[微笑]” “没人说路溪不努力，只是在努力也努力不过我宁，拼成绩也拼不过我宁。光靠着一张脸，吹了多少年早就腻了……没有我宁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双方吵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其他团员不免也被扯了进来。 混战中，总有人开始翻旧账，拼命甩各种资料用以佐证bloom面合心不合，所有的友好都是演出来的，私底下关系糟糕透顶。 譬如在综艺里，季宁宁说话时，路溪的神色若有些微妙，便会被他们盖章为“尴尬”；季宁宁在笑的时候小姑娘们没跟着一起哈哈大笑，便会被定义为“冷漠”…… 归根结底，综艺再怎么宣称真人秀，也是“秀”。观众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把秀和现实割裂开来。 cp粉也有一万个理由认为是现实：“然而季宁宁和路溪的关系就是很好啊，你们这帮粉丝叫嚣得再凶又有什么用╮（╯＿╰）╭” 但这事儿确实闹得凶，卷入其中的粉丝往往又身不由己。 路溪亲自出面安抚都无法平息他们的怨念，还脑补路溪是受了季宁宁的驱使，让她有委屈千万要说……路溪都不好意思见季宁宁了。 偏偏越热门的话题，综艺上越避不过。更别提现场通话时粉丝一张口就问季宁宁有没有想过单飞。 在季宁宁粉丝的想法中，季宁宁对bloom早就仁至义尽。 路溪听得心情忐忑无比，不过她还知道扬起笑打圆场：“如果季宁宁真的单飞了，bloom大概也不会存在了。” 这话说得有点武断，搁在以前路溪绝对说不出口；但以她一贯的地位，倒不至于引起小姑娘们太大的不满。 何况她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类似的想法。 而且路溪很快补充：“bloom是一个整体，缺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叫bloom。” 小姑娘们瞬间被感动到了，季宁宁也弯起嘴角：“这个话题，很早之前我就回应过。” 回应过？新粉表示毫不知情。 路溪便在事后贴心地发微博解释：“最近有很多人问我或者季宁宁会不会单飞。我永远记得，在一年前我还没有这么多粉丝的时候，我也曾经问过季宁宁这个问题。季宁宁说不会离开有我的bloom。所以啊，为了不能让季宁宁走，我是绝对不会退出bloom的。很高兴大家能够为我着想，但请不要让这份善意演变成恶意好吗[可爱]” cp粉看了之后简直幸福得哭晕在厕所：“这是要公开了么？” “划重点：季宁宁和路溪都愿意为了彼此留下来！！！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 “天天yy人家关系不好的人也是醉了，不知道心里多阴暗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即便路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依然有人立场坚定地表示： “心疼路溪被某人逼着站出来挡枪……” “恕我直言，bloom不是一个团吗？怎么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似的，把其他人置于何地？” 谁也没有料到，在bloom内部掐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的时候，粉丝们的注意力居然会被另外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吸引： 剧粉关注的不仅是路溪，更是秦睿。这波新人有着超越于老粉的激情和动手能力，加上秦睿一时不慎露了马脚，粉丝很快发现帮季宁宁说话的一个粉丝疑似是秦睿小号…… 第121章 掐季宁宁的很多都是被电视剧吸引来的路溪新粉。而这些人往往也是秦睿的粉丝或者路人粉，一看到秦睿的私下动作，顿时十分尴尬，隐隐又有些cp被拆的伤感…… 但这次他们没有办法再捂着自己的眼睛说是作假了。 现实生活中的相处模式粉丝无从得知，自然有无尽的猜测；摆在网络上的东西却真真切切，只要留下痕迹就难以消除。 从微博可以看得出来，秦睿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季宁宁，点赞与她有关的消息，有时还心平气和地帮她说几句话——早在季宁宁还没有大红大紫的时候，早在秦睿和路溪还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 这个号没有多少粉丝，原创的内容也不多，说是专门为了追季宁宁而开的也不为过。 长久以来的证据做不得假，也没必要作假。 这样的实锤面前，粉丝实在无力反驳。 他们只能继续安慰自己：“没准扒错了，这根本不是秦睿本人。是季宁宁的粉丝强行碰瓷……” 可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打破了。当#秦睿追星小号曝光# #秦睿暗恋季宁宁#之类的话题席卷热搜榜的时候，秦睿很快站出来回应了：“很抱歉因我私下的行为给季宁宁和粉丝们带来困扰，但暗恋一事子虚乌有。” 这算是承认了。 他的粉丝中也有单纯因秦睿关注季宁宁而取关的，当然大部分粉丝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一点：“季宁宁是季宁宁，秦睿是秦睿。不管秦睿喜欢谁，他都只是我们的秦睿！” “摸摸睿睿，没关系啦，虽然不懂你为什么会粉季宁宁，但你想做什么事情都大胆去做就没错了（* ￣3）（e￣ *）” “秦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只是私人行为。拜托别揪着不放了好么，人家开小号就是不想被你们这帮脑残粉打扰啊……明星也是人，给他们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吧。”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迷弟秦睿也很萌吗？看得出来他就是单纯的崇拜季宁宁，根本不是什么男女之情。非要扒马甲的人也是够了，我要是发现日常这么萌的秦睿，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告诉别人。” “曝光之后秦睿肯定不敢用这个号再发东西了……好可惜啊，明明是一个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秦睿的大好机会，而且秦睿私下真的挺有爱的……” 这样的发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毕竟如获至宝，粉丝因滤镜不仅不觉得秦睿的乖巧形象崩塌，而且更为真实；路人也有因这样的反差、或者追星族的真实形象喜欢上秦睿的。 他们便疯狂地在小号下面打卡，安慰鼓励秦睿，生怕他曝光之后真的要将这个号尘封起来了。 然而他们的担心有点多余。秦睿几乎是才用大号发完那条官方的告示之后，就用小号发了一条：“假装不知道我是谁好不好，我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粉丝[可怜]” 好多粉丝瞬间就被萌到了，纷纷表示配合： “大号和小号果然不一样！脑补了一下秦睿本人说这种话，我想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希望大家关爱小号，不要再在微博里提名字。我们并不知道这是谁[doge]” “我去你是谁？？我为什么关注你？辣鸡新浪又给我强制关注！” 新浪：……这个锅我背了！ 等势头过去之后，的确很少有人再谈论秦睿的小号了。留下的人大多也能抛开成见，认真地面对秦睿发过的微博。 他们不得不承认，秦睿转发的微博里，一点自拍啊剧照啊都没有，全都是综艺、访谈、感想之类的东西，大部分还是励志向的……秦睿在转发的时候，往往也会附上一两句自己的感想和鼓励。 这看着哪里像恋爱，连追星都算不上…… 不过季宁宁粉丝还是坚定表示：“凭什么不是？我们都是这样追星的啊！这就是追季宁宁的正确方式！” 于是，不仅季宁宁的粉丝对秦睿好感大增，秦睿的粉丝也变得看季宁宁格外顺眼。 他们喜欢秦睿往往是因为高颜值，却并不代表他们唯一的标准就是高颜值。在喜欢的人的微博里，看着他对季宁宁与日俱增却不足为外人道的敬佩，又看着季宁宁一步步从底层爬到巅峰，很多很快就变了画风： 第136节 “其实季宁宁是个挺萌的小女生，不懂怎么老有喷子说她丑，大概刷微博的人都美若天仙吧[摊手]” “如果秦睿真的跟季宁宁在一起了，一定是季宁宁负责赚钱养家，秦睿负责貌美如花23333” “卧槽……点进秦睿的综艺本来是想看看季宁宁到底丑成什么样的，莫名被季宁宁和路溪的cp圈粉了，这让我怎么愉快追剧……” “谁说明星不可以追星，季宁宁自己就是个粉丝好吗2333” 这么一说就有一个关键问题了： “季宁宁……不会也像秦睿一样开小号追星吧？” 一拨人瞬间化身名侦探柯南：“同意。” “季宁宁一定有个小号，而且画风更加清奇23333” “可以想象，全都是追星狗的日常。” “求大神能把季宁宁的小号给扒出来！” 另一拨人持反对意见：“我觉得宁宁没有小号……秦睿从来没在公众面前提起过宁宁，但宁宁从来不避讳提起陆少阳啊。每次都很爽快地表示非常喜欢，根本没必要开小号吧？” “说要扒小号的人是不是有毛病，秦睿掉马已经让宁宁被围攻了，你们还想主动给宁宁找麻烦？你们真的是粉吗？” “季宁宁要是想说的自然会说，开小号就是不想说，还非追着不放……明星也有自己的隐私空间，拜托请不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打扰他们好吗？” 对此，季宁宁表示：……你们快来打扰我好吗？ 为什么我的小号至今没有被人扒出？ 明明我都坦诚地在小号说明“其实我就是季宁宁的小号”，留言的人却只知道233333！你们这样的态度很容易失去我的！ 这样的怨念让季宁宁在被采访询问“知不知道秦睿喜欢她的时候”，一脸冷淡地回答：“喜欢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记者：“……”我竟然无言以对。 事后季宁宁反思了一下自己。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在她身上有着非常充分的体现，即便很多人都说她是个目标明确定位清楚的人……季宁宁仍是坚持她一贯的立场：这都是粉丝滤镜。 很多时候她也只是被命运推着走。 最开始，她对季宁宁的颜值和自己的演技十分绝望，就想着找机会混进综艺里卖人设圈粉，谁知道《招魂》意外开启了她的影后之路，以至于她一直扎在剧组里没怎么出来过。 最开始，她留在bloom只是在掂量了违约风险之后，决定在接到更好的橄榄枝前借着这个平台发展自己，谁知道怎么就被幸福地束缚住了。 最开始，她的心里还残留着一点对昔日小少爷的喜爱，又从彻底杜绝恋情曝光可能引发粉丝不满到自认工作繁忙没有精力恋爱，一直没怎么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谁知道…… 就连她当初开“嫁不到陆少阳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曝光她迷妹的身份以讨好陆少阳的粉丝。 然而距离曝光的那一天怎么看怎么遥遥无期…… 呵呵。 季宁宁表示：这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粉丝。 不过季宁宁的确不太希望以这种方式曝光他们的“恋情”——她更想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接受了这个男人。 在那之前季宁宁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已经迫在眉睫的央视春晚。 大概和bloom一贯的正直画风也有关系，她们的节目最终顺利地进入了春晚。 早在网爆节目单的时候，bloom粉丝就喜大普奔了好久，确定之后更是翘首以盼。然而对季宁宁来说，要参加春晚意味着又不能回家过年。 这已经是第七个年了。 季家父母怎么可能毫无遗憾。 即便娱乐圈中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艺人往往得到的只是一个敬业的美称，一些曾经抨击过季宁宁不孝的人自感终于抓住了季宁宁的把柄，当然要拼命地落井下石。 很多时候，一件好事换一个角度看，就会变成一件坏事。 而狗仔一贯对于坏事最为敏锐。全国多少报刊杂志，就有这么一家想剑走偏锋的，同样放弃了除夕阖家团圆的机会，偷偷蹲在季宁宁家门口准备拍七年都没有和女儿一同过新年的季家父母黯然神伤的模样。 不过他们也不一定是想借机抨击季宁宁。他们只负责引来热度，至于看的人是想表扬偶像明星舍小家为大家，还是想抨击这个行业是用冷血镀出的金光灿灿，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当初季姑姑的事情闹得不小，季妈妈的身份原本就没有隐藏，之后更是广为人知。 那家小饭店一夕之间变得格外火爆，就算季妈妈受宠若惊地再三表示来这儿也看不到宁宁，慕名而来的季宁宁粉丝仍表示心满意足。 因而狗仔们很轻易地就蹲到了季家父母。 然而他们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悲伤，甚至比寻常时候更为开心，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记者发现，随着季家父母一同进门的、肩头扛了个小女孩的男人，身材好像陆少阳哦…… 第122章 天真的狗仔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陆家和季家正巧都在一个地方，陆少阳和季宁宁又是极其亲密的关系，他来照顾一下女儿不在家的季家父母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陆少阳自己还是有私心的——他不可能总是出现在季宁宁身边打扰她、给她添麻烦，但是他可以成为一个贴心的“贤内助”嘛。 宁宁担心她的父母过年的时候太寂寞，他就来帮她解决这个困扰。 至于宁宁知道后会不会感动到对他多一点喜欢，这个问题陆少阳没有想过，嗯，绝对没有想过！ 唯一的麻烦是陆家父母。陆少阳丢下他们跑去季家，似乎不太像回事。不过这两个常年不在家的人也没脸指责陆少阳，一听他提起，就开明地拍板道：“没问题，少阳你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了，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谁知道，满以为这样就大功告成的陆少阳很快遇到了真正的阻碍—— 在他难得“偶遇”了季家父母，并用那张纯良开朗好少年的脸再一次成功骗到季家父母的时候，明明被他找理由支开的陆诗琪不知道怎么又冒了出来。 “哥哥。”陆诗琪扑上去抱住陆少阳的腿。 陆少阳：“……”天地良心，他这个妹妹从来没叫过她哥哥。 大人们对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往往没有什么抵抗力，季家父母又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的季宁宁，登时一颗心软化成一团。季妈妈迅速蹲下身，眼睛平视着陆诗琪，笑容和善地问：“这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陆少阳当着家长的面平静地回答完，转头却对陆诗琪龇牙咧嘴，“你来干什么？” “我来助攻。”陆诗琪对他挤了下眼睛，摆出剪刀手放在眼睛边上，一副二次元美少女卖萌的模样。 陆少阳嘴角上翘，对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嘴型却很明显说的是：“滚——回——去” 陆诗琪没理他，直接甜甜地对季妈妈笑道：“听说宁宁姐要上春晚，我超想看的。可是一个人看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孩子大概看多了电视剧，表情变化得很快，眨眨眼睛瞬间又抹起了眼泪，“我爸爸妈妈总是不在家……一个人看春晚真是太孤独了……” 这话又戳中了季家父母的软肋。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立马表示：“要不，你来我家？我家宁宁一直不在，留我们两个老人也挺孤独的，大家一起，热闹。” “好啊好啊。”陆诗琪怎么会拒绝。她还急着找陆少阳邀功。 陆少阳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瞪着眼睛警告她不要乱来，不过同样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那就叨扰了。” 陆少阳开朗健谈，陆诗琪活泼可爱，又是有意逗季家父母开心，两位家长的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本来已无太多期待，此时更是神采飞扬。 而在谈话的间隙，陆诗琪又悄悄对陆少阳说：“陆少阳你知道吗，小孩子睡觉都比较早。” “我只知道你经常躲在被子里玩手机。”陆少阳揭穿得毫不留情。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上道呢。陆诗琪嘟起嘴，气哼哼地提醒她：“待会我提前睡了，你就借机提出在季宁宁家留宿啊，笨！” 陆少阳：“……”现在的小学生天天在看些什么东西，真是要上天！不过他必须提醒陆诗琪，“我把你抱回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 “……”陆诗琪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但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而且她迫切地需要实现这个设想，“哥哥！”她特意拔高了声音，“我困了……” “宁宁小时候也是这样。”季妈妈笑着说，“经常很有兴致地拉我们出去玩，走不了两步就说累了，磨着她爸爸背她回来。” 陆诗琪顺嘴道：“我也要哥哥背。” 陆少阳：“……”我也只想背宁宁，并不想背你。 但季妈妈还因想起了过去，满脸慈爱地看着呢。陆少阳叹了口气，只得……蹲下身搂住陆诗琪的腿，将她扛在肩膀上。 “陆少阳！”陆诗琪吓了一跳，死死抱着他的肩膀。 陆少阳皮笑肉不笑，语气更加温和，怎么听都只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乖，累了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好好睡一觉吧。” 陆诗琪：“……”陆少阳明明知道她恐高，这真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然后这一幕就被狗仔拍到了。 大年初一，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然而今天人们在寒暄之余，免不了议论：“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看了看了，真没想到，陆少阳不动声色，居然已经有了个孩子……” “那么大的孩子！他得是什么时候和人生的啊，二十岁？十八岁？不过娱乐圈乱得很，他出道又很早，年少无知犯了错误也很正常。” “瞒得也够死的。难怪事务所对他冷处理了，是发现他有个怎么大的孩子了吗？” “新闻又在胡说八道吧，陆少阳才多大，肯定是妹妹啊。” “是什么都好，重点是，那不是季宁宁家吗？关系再好，也不带除夕夜去她家里的。” “陆少阳之前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难道就是季宁宁？” “真有意思，他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在一起了一定会公开，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也没见他公开啊。亏我还信了他，感觉受到了欺骗。” 即便事情并不明朗，又有了陆少阳之前种种言行打下的基础，愤而脱粉的有不少；还有不少跑去骂季宁宁建议滚远点的，这下又惹毛了正凌乱的季宁宁粉。 于是他们也顾不着纠结陆少阳为什么会出入季宁宁家，分分钟就喷了回去： “要是宁宁被拍到出入陆少阳家也就算了，现在是陆少阳出入宁宁家，你们来bb宁宁干什么？没准人家根本什么都不知情好吗？” “宁宁不能回去陪爸爸妈妈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没准陆少阳也是想做个好人。虽然离谱了点，不过如果是陆少阳的话不是很正常的吗？” “说我宁配不上陆少阳的是什么心态，如果媒体报道属实的话，那完全是你陆在追我宁好吗。我宁再不好也架不住你陆喜欢，粉丝可以闭嘴了。” “魅力太大怪我宁咯？” 季宁宁和陆少阳这样的组合，瞬间引爆了话题，连前夜全民吐槽到飞起的央视春晚都压了过去。 这样的结果，季宁宁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bloom为春晚真的辛苦付出了很多，最后的结果不说非常完美，总还是尽到了自己的努力，也想要得到应有的夸赞。谁知道她的绯闻一传出来，根本没人再关注她们昨晚的出色表现，而全在纠结季宁宁和陆少阳是什么关系。 季宁宁很早就关闭了小姑娘们的弹幕，即便如此她也可以察觉到略显压抑的气氛，尤其是在前一天的激动和期待的对比下。 这让她分外抱歉，只差又一次负荆请罪了。 结果小姑娘们眼一横，质问的竟是：“好啊，季宁宁你混得可以啊，陆少阳都去你家了。” “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从实招来。” “新闻说的是真的吗？不过男神果然是男神，抱着孩子的样子特别苏。” 第137节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我们都不说，心很痛……” “我说了啊，”季宁宁一脸无辜，“我全程都跟你们汇报了。” 小姑娘们坚决表示不知情，季宁宁便一一帮她们回忆。这下，她们就算抵死不认，心里也记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们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季宁宁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这就怪不得我了。” 不仅bloom，很多粉丝的想法也正是这样。 这个时候他们还抱着一点新闻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设想，毕竟一直以来季宁宁表现得太坦然了，这让她那些和陆少阳完全吻合的微博看上去纯粹是一个迷妹的正常做法。 至于陆少阳带着孩子去了季家…… 粉丝：“现在的人能不能思想不要这么龌龊。没准陆队只是偶然遇到季家走失的孩子，就顺手把人送回去呢。” 其他粉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闹到这么大，陆少阳知道之后也很懊恼。 他必须承认有过用媒体造势来让季宁宁松口的想法，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以打破两家平静的生活来换取季宁宁一个说不清是否自愿的答案，实在不是他所期待的未来。 可那个时候他实在是昏了头，警戒心比平常低了不少，竟然被狗仔拍了个彻底。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反驳，都无法把季宁宁给撇开。 更关键的是，他没有办法承认自己并不喜欢季宁宁。 这种时候，他只能依靠季宁宁拿主意了。 “对不起，”他拨通了季宁宁的电话，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乖巧地等候老师的批评指导，“是我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接下来该怎么样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我说什么你都会照着做？” 季宁宁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让陆少阳更加忐忑。 “你说什么，我一直都有照着做。”陆少阳小声嘟囔。 季宁宁道：“那你……”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弄得电话那端的陆少阳几乎屏住了呼吸，好半天她才笑嘻嘻道，“好好照顾好我爸妈，然后，等我回来。” 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电流般从陆少阳的四肢百骸穿梭而过，他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般变得坚定起来，又变得分外柔软。 “嗯，我等你。” 第123章 这一天对陆少阳来说真是格外难忘。 即便从始至终季宁宁都没有如他所愿般坐在他的身边，可他身边有季家父母，陪着他一起激动地等着季宁宁上场的时刻；等季宁宁终于出现的时候，陆少阳带着他们一起欢呼…… 哦，还有一个无关紧要的陆诗琪。 总之，开多了演唱会，如何调动观众的气氛对陆少阳来说已经是基本功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见得是有意要让季家父母为宁宁骄傲，毕竟他自己也骄傲到不行，哪里能克制得住快要溢出来的激动。 在很多人心目中，偶像团体再怎么高人气也“难等大雅之堂”，普遍不受青睐。算来bloom迄今为止不过出道两年半，就能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在偶像女团中算是独一份，这样的成就对年轻的小姑娘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结合目前有的诸多资源来说，bloom的前途仍是不可限量。 陆少阳是真心觉得她们很厉害，即便当年的fews出道一年就上了央视，紧接着就是世界巡演，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bloom还是无法与之媲美。 但不一样啊。 宁宁就是很厉害嘛。 陆少阳的热情季家父母当然看在眼里。这样的客人无疑是很讨人喜欢的，何况女儿上春晚本就让他们喜出望外，此刻又被人这样捧场，做家长的怎么可能不对陆少阳亲近几分。 不过季爸爸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季妈妈不知情，他还记得季宁宁曾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陆少阳是她的男朋友…… 两人后面一致推翻了这个说法，但看陆少阳这个样子，季爸爸如何认为他们只是朋友？他教过那么多学生，确实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可形形色色的人也的确见了不少。在他看来，季宁宁分明就是早恋被家长发现了，于是找到男朋友串供，待家长受了欺骗放松警惕，他们就可以继续发展地下恋情了。 这么想着，季爸爸实在有些不舒服。他又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一心反对宁宁恋爱。不过这两孩子做事真是一点都不靠谱，既然已经决定骗他了就果断保持距离嘛，现在陆少阳表现得这么殷勤，分明是来讨好老丈人的。真当他眼瞎？ bloom的节目并不长，加上串场时说的几句话不超过五分钟，一堆小姑娘跳舞的时候季宁宁扎在其中也并不是很显眼，一眼望去只有一片华丽的裙摆在空中旋转着。 不过季家父母实际看不太懂现代的舞蹈，只觉得宁宁那细胳膊挥得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折断了；一看她翻跟头，又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光提心吊胆了，哪里还懂得欣赏。 陆少阳虽然也有些担忧，却很明白她们吃苦训练只是为了让观众获得更好的视觉体验。当即他就按捺住满心的忧虑，向季家父母讲解起舞蹈动作。他的声音清亮，讲得又通俗易懂，听得季家父母连连点头，再看季宁宁舞动的身姿，时而充满力量，时而变得柔软，竟也觉得异常优美。 于是等bloom下场之后，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和歌声中意犹未尽。 陆少阳更是根本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一双似有水波荡漾的眼睛亮堂堂的，看上去比他自己上央视还要开心。 季爸爸看着，更觉得心里有了底。 既然此后宁宁不再出场了，他便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状似不经意地叫了陆少阳的名字。 陆少阳正襟危坐，双眸含笑，看得季爸爸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喜欢我们宁宁？”季爸爸问。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陆少阳回答得很果断：“喜欢。” 季爸爸：“……”他缓了一会儿，才努力摆出班主任的严肃气场，板着一张脸质问，“那你今天……” 不过陆少阳见多了这样的人，仍是那副落落大方光风霁月的模样：“我并不是来向您提亲的。” 季爸爸：“……”居然拒绝得这么直白？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季妈妈也有点被这个词吓到了：“提什么亲！？” “我已经和宁宁说过了，我喜欢她，我愿意等她。所以您不用担心我突然上门提亲，因为我把主动权完全交到了宁宁手中，只有等到她松口，我们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陆少阳微笑道。 其实季家父母应付起来并不比新闻媒体乃至粉丝困难，陆少阳本该对这样的情景游刃有余。可正因为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格外在意后果，他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季爸爸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陆少阳这番话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意料。倒是季妈妈，脑子虽然转得不快，却靠着女性在感情问题上与生俱来的敏感问：“宁宁要是一直不松口？” “那我就一直等她，等到她松口为止。”陆少阳信誓旦旦。 季妈妈微微有些被触动。可她不怎么敢相信。 季爸爸也不信。他那些学生中，最情钟意浓的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比这更夸张的海誓山盟都有。可过了十几年有几个不只留下遗憾的叹息和怀念？连学生时代最纯粹的感情都不过如此，季爸爸实在不相信从娱乐圈出来的陆少阳能做到这个地步。 没准过几年，他就把今天的话给忘记了。 只是让人家孩子等着的是宁宁，季爸爸实在没什么资格出口批评。 季爸爸便闭口不谈，让季妈妈持续忧心忡忡地问：“小陆，其实我们双方家长都互相见过面了，彼此都很满意，我们也不操心你会对宁宁不好，要是这件事情真的能定下来，我们并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这事不是定不下来么？你说你会一直等宁宁，这像什么样子？你真的能一直等下去吗？万一哪天你觉得累了想放弃，或者遇到了其他心动的女孩子，怎么办？我是宁宁的妈妈，但我还是想劝你，你现在也年轻，又是个好孩子，没必要……” “可是我只喜欢宁宁啊。”陆少阳一点打马虎眼的意思都没有。他直视着季妈妈的眼睛，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遇到宁宁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季爸爸忽然插嘴。 陆少阳道：“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这就是喜欢。” “……”季爸爸心情复杂地偏过头。陆诗琪对春晚兴趣并不大，虽然之前也说要守着看宁宁姐的节目，可没过多久就被一串戳不中笑点的小品给催眠了，此刻正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季爸爸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最后说了句，“既然诗琪已经睡了，你们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陆少阳：“……”陆诗琪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然而过完了这个心潮起伏不定的晚上，第二天陆少阳就看到了他“携女儿拜访季家和乐融融”的报道。陆少阳：“……”陆诗琪都十几岁了，还能被看成他的女儿！？ 电视上面也在播。季爸爸看到之后脸都黑了，毕竟主播截取的网友评论看着实在让人舒服不起来： “不要啊，我陆队怎么能和季宁宁在一起？” “这个颜值，生孩子就买彩票一样，中奖不中奖的几率对半开。” “季宁宁不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也就是说她小小年纪居然要当后妈了，也是不容易。可能这就是和陆少阳在一起所付出的代价吧。” “小道消息，季宁宁的爸爸投资了一部大电影，陆少阳饰演的男主是一个单亲爸爸，陆少阳是去讨论剧本的，那个孩子是在电影里演陆少阳女儿。爱信不信。” 不知不觉中摇身一变成为投资方的季爸爸：“……” 季宁宁杀回去的时候，她家自然被各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想挤进去，外围的记者居然还把她往外推——这种眼神不好的记者，难怪都挤不进去。 这可把季宁宁气得不轻。好在她来的时候带了保镖，拨开记者们就往楼道里冲。记者们都等了好久，一见到季宁宁都快疯狂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竟然差点拦不住这帮人。 然而季宁宁并没有冲进家门，继续把记者们拦在外面。 ——她一站在楼梯口，就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如潮水般翻涌的大波记者。 然后微微一笑，猛地拔高了声音，语气依然和煦：“大过年的，大家工作辛苦了，我在这里，恭祝大家新年快乐！” 记者们：“……”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其实记者们习惯了起早贪黑、习惯了得到一个情报就抛下所有的事情追去获得第一手资源，早就已经麻木了。然而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是跟着全家人一起走亲访友四处拜年的日子……就算工作如此，被季宁宁这么一提，大家心里难免有些酸楚。 再加上见多了艺人们的抗拒和摆架子，到头来竟然是这个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季宁宁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态度不由自主地缓和不少，也不再拼命往前面挤，而是规矩有序地站定，扛起摄像机，用镁光灯对着季宁宁。 仿佛这是一场新闻发布会，所有人都在等着季宁宁发话。 季宁宁也确实果断地说了：“谢谢大家的关心。网上的报道有很多不实之处，细节部分我将会一一解释。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和陆少阳的确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记者抓住关键问题。 季宁宁笑得毫无破绽：“就在刚刚。” 记者：“……” 第124章 记者辛辛苦苦堵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得到这样莫名其妙的答案。 网友同样不是。 很多围观群众瞬间就炸锅了：“季宁宁是来搞笑的吧，刚才是什么鬼？” “心疼陆少阳的粉丝，都快捧到天上去的偶像忽然就和一个丑闻缠身的女行星‘被交往’了，求粉丝的心理阴影面积。” “呵呵，原来交往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是一个人空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成立的啊，我算是涨姿势了。” “如果陆少阳和季宁宁真的在一起了，我大概也只能脱粉了。” 不过陆少阳的死忠粉很快又表示：“得了吧，陆队才不稀罕这些整天只知道瞎bb的路人粉，爱脱不脱。” “关注陆队的人都知道陆队最近有多荡漾，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季宁宁的话……虽然我无法接受，但季宁宁终于松口了，陆队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季宁宁这是接受了？两个人开始交往了？现在看他们的微博好像终于懂了什么，但我怎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呢。” 第138节 “季宁宁也挺好啊，长得是一般了点，但陆队好看就行了。关键是人真的挺很有趣的，看过bloom综艺的人表示特别希望陆队能上bloom之路秀恩爱。” “某些粉丝别来指手画脚了，陆少阳他妈都管不了陆少阳要找个怎样的女朋友，你还管上了。你再嫌弃人家又怎么样，陆少阳喜欢不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终于公开了，祝福祝福。” “不懂怎么就掐了起来，上次和乔欢的乌龙大家忘记了？说好的相信陆队呢？要知道陆队还没发话呢……” 不得不说，这些粉丝早就被陆少阳最近莫名其妙的言行磨炼出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又是真心实意想看喜欢的人如愿以偿，再加上他们中很多人对同为粉丝的季宁宁都有好感，听到季宁宁真的说了同意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支持。 反倒是季宁宁的粉丝不太乐意：陆少阳人是好，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不过在粉丝眼里是绝对不会存在什么高攀，只会担心宁宁和陆少阳在一起之后，会不会总是莫名承受一些无端的批判、会不会受不了陆少阳的性格……会不会太辛苦。 这还算是理智的，不理智的根本没有原因就已经开始呐喊：“我不能接受！！！我宁是属于bloom，她怎么可能抛下她的后宫去和陆少阳在一起！” “宁溪邪教表示不服！陆少阳算个什么东西！” “感觉我宁和陆少阳站在一起特别违和，真心不希望他们恋爱啊，明明我宁一辈子单身、为了事业而奋斗也挺好的嘛。” 虽然现在回头看季宁宁的诸多微博简直就是高高立起的flag，鉴于他们一直以来只以为是玩笑话，突然被告知其实是事实而且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谁也接受不了啊。 很快又有粉丝不服气地学着季宁宁那样表示：“大家好，我是季宁宁的男朋友。” “从今天开始我单方面宣布我和我宁开始恋爱关系。” 当然，有一部分人对陆少阳不太满意的地方在于：“不觉得陆少阳和季宁宁完全不是一路人吗？季宁宁是多么锋芒毕露的人啊，难以想象和陆少阳在一起后为了他收敛锋芒，感觉那已经不是季宁宁了。” 这一派也有截然相反的人性观点：“上次在酒店门口也是让我宁帮他拦住记者，现在公开恋情又是让我宁来对记者说。他每次就只负责躲着不出门？让我宁搞定一切他就万事大吉？陆少阳还是不是男人，我宁愿意为他这么做我也不愿意。我绝对不放心我宁和他在一起。” 这样的观点得到了很多粉丝的点赞。毕竟季宁宁的粉丝中操心她恋情的妈妈粉特别多，一看到新闻报道就禁不住用审视的目光考察起陆少阳来。 好在让她们欣慰的是，陆少阳很快就站出来和季宁宁一起面对镁光灯的追击了。 哪怕在季宁宁的粉丝中，季宁宁这个人的出现都自带光环，也不得不承认陆少阳从楼梯口走下来的时候，先是两条特别诱惑人的笔直细长的腿，紧接着是蓬松的白色羽绒服，再看那张笑容满面的俊秀脸庞，真感觉他整个人都暖暖的、软软的，如冬日里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人的心田，带着冰消雪融的温柔，让人心情没来由地就会好起来。 不管怎么说，好看的人总会得到一些优待，挑剔的粉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七八分。 再看陆少阳的喜悦做不得假，动摇得便愈发剧烈。 ——陆少阳这人，的确是难得挑不出毛病的艺人，从资历到地位，从能力到性格，从长相到身材…… 何况陆少阳一走到季宁宁身边，就一改孩子气的雀跃模样，霸气地揽住了季宁宁的肩膀。 他比季宁宁高一个头，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后，就仿佛季宁宁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一样，两个人看上去亲密得要命。 “宁宁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一开口憋不住的笑意让他有些破功，好在那张盛满阳光的脸太过耀眼，很少有人不被他显而易见的满心愉悦打动，“我当初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一定会向媒体公开。而现在，就是我公开的时候。” 记者：“……”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再做文章，横竖两个人交往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但正如季宁宁所言，细节问题还不甚明了，敬业的记者们瞬间举高了话筒连珠炮般发问：“能讲讲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吗？” 季宁宁挑眉一笑：“可能是他长得好看。” 陆少阳笑着附和：“我也觉得她长得好看。” 记者：“……”我只觉得陆队你眼睛有点瞎……还有这个回应真的太扯淡了。 记者再接再厉：“是什么促使你们在一起，然后公开？” 季宁宁沉思了会儿，为此而来的记者们也因此大气不敢喘，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季宁宁才说：“我一直很想炫耀陆少阳喜欢我这件事情，但大家都不信，就算陆少阳被拍到来我家都不信。这就很尴尬了，所以我想看看公开之后大家还有什么理由不信。” 陆少阳点头：“嗯，宁宁开心就好。” 记者：“……”我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想逗我们玩了。尤其是陆少阳，就是来搅浑水的吧？ 已经快要绝望的记者：“既然陆少阳你之前和季宁宁只是朋友关系，怎么会在除夕夜去季宁宁的家里？难道不是得到了季宁宁的首肯才来幽会的吗？” 季宁宁微笑：“我人在北京，怎么幽会？你总不会觉得春晚其实是录播吧？” 陆少阳微笑：“因为宁宁的爸爸妈妈盛情相邀我才去。其实就我个人而言，确实更想你们拍到我深夜出入宁宁的房间，而不是她的家。” 记者：“……”这是我采访过的最不要脸的一对恋人。 不过粉丝很配合：“求狗仔早日实现陆队的梦想，拍到他深夜进入宁宁的房间[污]”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一点都不看好陆少阳和季宁宁，今天却莫名被戳中了萌点。感觉他们在一起之后一定有特殊的发狗粮技巧……” 但还有另一拨人深入贯彻季宁宁的要求，挖空心思地找来解释的理由：“季宁宁可能是被控制了，才会昧着良心说出已经和陆少阳交往的话。” “春晚后台宁宁和小天使起了争执，小天使怒发冲冠地说再也不要见面。宁宁一气之下转头和一直守护着她的陆少阳在一起了。电视机前看到这一幕的小天使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这时门铃响了，小天使开门，戴姐姐瞬间给了她一个拥抱：‘宁宁不要你了，你还有我……’” “《卧底》还在拍摄的时候，陆少阳经常去探班，意外发现林升已对季宁宁情根深种。陆少阳多次劝阻无果，最后决定围魏救赵——他和季宁宁在一起，林升自然只能含恨退出。当即陆少阳就念了一首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管两人的恋情是多么莫名其妙扑朔迷离，都不能掩盖他们站在一起仿佛天生的综艺气场和网络上因此衍生的无数令人捧腹大笑的段子。 连吃瓜群众都看得兴致勃勃，更别说两家粉丝了。 正好陆少阳的粉丝中有个叫“嫁不到陆少阳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的大大，在之前陆少阳和季宁宁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时，就数次戏称她就是季宁宁本人，这会儿不少粉丝都开始在她的微博下留言调侃： “哟，季宁宁，终于嫁到陆少阳了，感觉人生充满意义了吗？” “这个po主真是神预言，陆少阳真的和季宁宁在一起了。” “这个id真是大写的flag。” “不知道po主看到新闻会不会愤怒到吞键盘，早知道就说自己是乔欢而不是季宁宁了23333” 然后，粉丝们看到已经有一阵时间没更新过微博的大大发了一段视频。 简单来说，就是季宁宁和陆少阳在噼里啪啦的鞭炮特效中向大家鞠躬。 季宁宁：“我，季宁宁。” 陆少阳：“我，陆少阳。” 两人一齐道：“给大家拜年了！” 配字是：“人生真的充满意义。” 粉丝：∑（っ°Д °；）っ…… 我选择死亡。 第125章 季宁宁和陆少阳交往的新闻在网络发达的今天飞速地传遍了大江南北。于是大年初二的时候，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陆少阳和季宁宁在一起了吗？” “是啊是啊，太突然了，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了呢，看上去一点都不搭啊。” “网传的女儿据说是假的。想想也是，陆少阳出道的时候才多大，大家天天盯着，怎么可能生了个女儿瞒到现在才被发现。” “虽然觉得无法接受，但他们两个真的挺实诚的，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就是没有人相信，之前我也以为季宁宁只是说着好玩。” “季宁宁真是教科书般的迷妹，最后居然成功睡到男神了，不知道我努力一把能不能也睡到我女神？嗯，没错，我女神就是季宁宁……” 而此时，已成定局的两人同样被亲戚们围着七嘴八舌地问：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少阳家里是做什么的？” “年收入多少？打算在哪里定居？……” 而且是季宁宁的亲戚。 七年间季宁宁终于回家一趟，季家人当然要盛情邀请她回老家。季宁宁心中有愧，也就答应了。 一开始陆少阳说要陪季宁宁来，季宁宁还觉得他有一点顺着杆子往上爬——无论别人猜测他们是如何的亲密或者生疏，今年之前他们顶多只有一点暧昧关系是不争的事实，怎么能一天之后陆少阳就跟着她来见亲戚了。 但真见到了那帮三姑六婆，季宁宁实在觉得她同意陆少阳一起来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不然她根本没办法应付那帮人！ 毕竟那是季宁宁的亲戚，根本不是她的，她对这样一帮陌生人一点儿也热情不起来；但即便是季宁宁，也已经离家出走七年，哪里还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尤其这些亲戚真心话多，拉着季宁宁没完没了地问；他们的弹幕就更多了，季宁宁只感觉眼前一片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有淳朴热情的问候，也有诛心的猜疑，晃得她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干干净净立于一片弹幕之中、笑容是那样明朗动人的陆少阳简直是季宁宁的救星，只有想到他还在身边，季宁宁就重新活了回来。 而且陆少阳可以帮她应付这些没完没了的提问……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亲戚们围攻的不只是季宁宁，更是陆少阳。无论是宁宁男朋友的身份还是国民偶像的身份都足以让一群热爱八卦的家庭主妇揪着他问东问西。相比之下，本应该是焦点的季宁宁反而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当她躲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陆少阳焦头烂额，却只看见陆少阳三言两语温和地回应了亲戚们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就哄得女人们心花怒放…… 季宁宁心里有点不平衡，又有点开心。 不管怎么说，这次她真是带对了人。 把从未近距离见过偶像明星的亲戚们安抚完毕之后，陆少阳竟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勾唇浅笑着朝季宁宁走来，还将几个亲戚的邀请记得清清楚楚，直到此时统统拿来询问季宁宁。 季宁宁不由冷哼一声：“看来家庭妇女和粉丝一样，对你完全构不成威胁，我真是白担心了。” “你很担心我？”陆少阳眼睛一亮。 季宁宁呵呵：“你觉得有必要？” “即使没有必要也忍不住关心我。”陆少阳弯着嘴角笑得特别甜蜜，还主动来拉季宁宁的手，“宁宁，听见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季宁宁：“……”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必须向你说明的是，我的工作决定了我必须对粉丝热情，可你的亲戚并不是我的粉丝。”陆少阳清朗的声音低了下来，却仍然十分动听，“我对他们热情，只是因为你。” 季宁宁：“……”好吧，看在这个理由的份上，她就允许陆少阳随便牵她的手好了。 这对小情侣落在其他人眼中的确是非常恩爱，只有季爸爸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确实，昨天晚上陆少阳特意来陪两个老人，着实感动了他一把，让他几乎已经要把女儿交到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手里了；等女儿真的到了他的手里，季爸爸却又开始看他各种不顺眼。 哪有前一天确定关系后一天就要见家长的？这不显得宁宁急匆匆地要和陆少阳在一起不可吗，这样真一起过日子了，宁宁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做家长的原本顾虑就多，何况在季爸爸的观念中，把男朋友带给家中亲戚看分明是婚前才有的步骤，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们已经不打算分开了。这样一来，亲戚眼中这两个人无疑就被绑在了一起……现在宁宁就带了陆少阳见亲戚，万一后面两人吹了，这些人该怎么想他家宁宁？到底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就连陆少阳帮季宁宁顶了诸多盘问的事情，落在季爸爸眼中也忧虑颇深：亲戚们看上去对陆少阳印象都非常好，反而对宁宁不冷不热。万一两人之后分了，他们一定会以为是宁宁始乱终弃…… 已经预定要始乱终弃的季宁宁：“……” 她爸的脑洞也太大了，而且她才和陆少阳正式交往，怎么就天天琢磨着他们分手之后的事情！ 第139节 倒不是季宁宁一点都没想过分手，她只是一点都没把分手当一回事。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和陆少阳又都是成年人，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的时候就分开，有什么关系？ 公司管不了，家长管不了，粉丝自然也管不了。 ……要是让陆少阳知道季家父女已经开始考虑起了分手的事情，陆少阳想必也会很心塞。 但毕竟季宁宁知道，而陆少阳不知道。季宁宁不好假装没有发生，任由季爸爸一个人胡思乱想，便瞅准季爸爸一个人去外边散散心解解闷的时候，嘱托陆少阳一句后，悄悄跟了上去。 泥泞的乡间小路对见惯了大都市里钢筋混泥土的季宁宁来说，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这里的天空是非常清澈的大片蓝色，伴随着冷风吹来的清新空气，又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季宁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想起季宁宁很小的时候，对于回老家非常抗拒，因为这个地方的生活方式还非常原始，没有让她沉迷的电脑，电视机只能放出小小的、并不清晰的图案，只有她毫无兴趣的鸡鸣狗吠。 那时季爸爸没少教训她，和她强调血缘关系，说这里是她的根，她永远也脱离不了。 谁知道，有朝一日她真的脱离了呢。 季宁宁再也不用苦着脸被迫来这个地方，也永远看不到这样一片蓝天了。 季宁宁慢慢走了上去：“爸爸。” 季爸爸回头看她，神色微微有些讶异：“宁宁。” 有时候季爸爸其实会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像季宁宁。不管他如何用素未谋面的六年和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成长来劝慰自己，他还是无法理解他的宁宁如何从一个任性妄为的孩子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可能他还是心有不甘吧，季爸爸想。他始终还是缺席了季宁宁最宝贵的时光，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这让他在面对现在的宁宁时，不自觉会压下那些疑虑，只想将最好的统统补偿给她。 就连对季宁宁谈男朋友一事的种种处理方式有诸多不满，从始至终也罕见地没有指手画脚。 这些，季宁宁都知道。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女儿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的爱护，和她无关，也和她有关。 和季爸爸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季宁宁想了很多该和他说的话。比如表决心：“我自己有分寸，会处理好和陆少阳的关系，您不用太过担心。” 比如和他开玩笑：“女儿好不容易找到男朋友，再也不用担心没人要了，您难道一点都不替她开心？” 比如戳中他心底的忧思：“人都是会成长的，只不过过程有缓和的也有痛苦的而已。但无论如何，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但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季宁宁说出口的只是最简单又最浓烈的一句：“爸爸，我爱您。” 她仰起头，白色的长围巾遮住了愈发尖瘦的下巴，却遮不住她脸上真挚的神情。 这是对一个父亲满心的敬佩与喜爱。 季爸爸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甚至那些塞得满满的复杂心思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眼前乖巧懂事的季宁宁慢慢和小时候顽皮任性的季宁宁重叠在了一起。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她们区分开来。 然后他慢慢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宁宁，爸爸妈妈也永远爱你。” ……如果让陆少阳知道季宁宁的初次告白是给了爸爸，他一定会十分心塞。 不过陆少阳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正被季姑姑带着去季家的祠堂。 正是上次儿子生病住院的季姑姑。比起其他的亲戚，她对陆少阳和季宁宁之间的故事还算略知一二，又承了些贺医生的恩惠，知道两人在一起了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作为男朋友本犯不着去祠堂的陆少阳不经意一提，季姑姑就满口答应了。 祠堂里供奉着季家早已逝去的列祖列宗，哪怕陆少阳实际并不是很信这一套，也愿意诚心诚意地为了季宁宁拜一拜。 但就在他弯下腰的时候，一个身影在他身边跪了下来。 “你是季宁宁的男朋友？”那个人问。如果季宁宁在场的话应该能认得出来正是季姑姑家的季绍德，不过陆少阳对这张脸一点也不熟悉，只听得出他声音中有着微妙的敌意，“你来这里拜什么。” 陆少阳垂下眼睛。 他答得十分坦然，语气虽是十分遗憾，却毫不掩饰他的私心：“我想来拜……让我有机会遇到宁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队这个暗示还是很明显的吧＿（：3」∠）＿ 陆队这么机（nan）智（zhu）的（guang）人（huan）怎么会猜不到……好吧，真实原因是： 。 乔宁忌日的那天晚上，陆少阳和季宁宁分别之后，给乔欢打了个电话。 寒暄几句后，陆少阳就问：“你们今天都和宁宁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乔欢认真回想着今天谈过的诸多话题，随口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然后，“哦对了，我跟你说，宁宁特别逗，她还说她是乔宁转世哈哈哈哈。” 陆少阳：“……” “……”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回复后，乔欢收敛了笑，干巴巴地说，“你怎么不笑？我记得你以前笑点特别低，动不动就一个人傻笑……” “可能我现在的笑点都在宁宁身上了。”陆少阳认真地回答。 乔欢：“……哦。”她应该怎么接下去？她还是第一次跟陆少阳谈得如此尴尬。 因而过了好久，乔欢才嘟嘟囔囔地问：“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问这个吗？” “不是。” “那……？” “我还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乔欢的心蓦然漏跳了半拍。陆少阳这种把心思藏得很深的人，居然会主动跟她说起：“你……什么想法？” 陆少阳严肃道：“我一直怀疑宁宁就是乔宁转世。” 乔欢：“……” 乔欢果断挂了电话。 真是两个蛇精病！ 第126章 季宁宁回来的时候，陆少阳正在客厅里哄着一帮小孩子玩。就算她不问，大概也能猜出是孩子们的家长抱着私心让孩子多和陆少阳接触接触、或者孩子们对陆少阳这帮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太有好感。 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从来没见过像陆少阳这样的大明星。 或许季宁宁是——可在他们眼里季宁宁长得灰头土脸的，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哪有陆少阳闪闪发亮。 但确实是。 连季宁宁看到他抱着孩子的模样，都感觉内心有个小角落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痒痒的。然后便觉得他的笑容那么亲切，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他的动作那么小心翼翼，仿佛他怀中是一个需要细心呵护的小天使，又仿佛他自己就是一个大天使。 善良的男人果然还是非常有魅力的——季宁宁非常理解为什么粉丝们天天叫着要给陆少阳生猴子，即便她们实际并不能确定陆少阳会是一个好老公，却很肯定他是一个好爸爸。 季宁宁也有点想看陆少阳成为一个好爸爸。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当这帮孩子开始围着季宁宁闹腾的时候，季宁宁头大得险些折断手中的钢笔……小屁孩真是太烦了！她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绝对不会给自己找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季宁宁心里暴躁得要命，恨不得下一秒世界就毁灭，面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当年bloom被人看轻，季宁宁更是每个人都能来踩一脚，她都能含笑对待，如今糊弄几个孩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孩子们对季宁宁这个陌生的亲戚也很有好感，一会儿让她抱着转圈圈，一会儿拉着她做游戏。 季宁宁基本都依着他们做了。但太胡闹的她还是要不失严厉地教训一番，而有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孩子，她就忍不住借着夸奖的机会在对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陆少阳：“……”现在轮到他不喜欢小孩子了。 陆少阳果断出手救季宁宁于水火之中，抱走了缠着她的小孩子，又轻易地讲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虽说是重获自由，可季宁宁看着刚才还巴着自己不放的孩子们全都在围着陆少阳转，陆少阳也亲昵地逗弄着他们，她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难道她的魅力比不过陆少阳？难道她的魅力比不过孩子们？ 季宁宁不由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挺享受这种生活的，要不你就待着这里别走好了。” 旁边有不明就里的家长听了，还在热情地招呼：“好啊，宁宁都这么说了，少阳你就别走了。” 季宁宁：“……” 季宁宁受到了伤害，干脆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唉，看来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陆少阳放下手中的孩子，走到她身边弯腰摸了摸她的头：“真可怜。”他的眸光略带悲悯，却分明藏着笑意。还不等季宁宁吐槽他把她当小狗似的抚摸，陆少阳已经执起季宁宁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温声道，“那你来这吧，这是为你而设的vip专用席。” 季宁宁：“……”妈的，又被套路了！ 这时家长们也机智地上前领走自家孩子：“走走走，这你们就别跟着学了……” 但陆少阳除了帮助季宁宁外，也不是不给她添乱。 实际上，在季宁宁走进老家低矮的平房时，她就想起小时候季宁宁不爱了这个地方的一个理由——亲戚中抽烟爱好者太多了，房间里总是烟雾缭绕的，即便是并不明白二手烟危害的季宁宁也觉得非常不舒服。 小时候的季宁宁曾跟季爸爸抱怨过。季爸爸的确把抽烟这件事情看得很重，平日里要是抓住学生抽烟都得联系教务处和家长，自己更是为人师表不碰烟酒。但这种场合，季爸爸一个人说的话没有用，只能让季宁宁忍一忍，或者躲远些……然后季宁宁就躲到不愿意来了。 但那是小学的季宁宁，现在的季宁宁一回忆起被二手烟支配的恐惧，就摩拳擦掌想要好好教育一下这帮人。 然而预谋在饭桌上借题发挥的季宁宁，意外发现并没有人抽烟……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亲戚们非常热情，一边向季宁宁介绍着这是自家养的土鸡这是自家中的白菜，一边往季宁宁和陆少阳的碗里夹菜。季宁宁忙不迭地答谢着，不免有些焦头烂额，就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拉住旁边的姑姑问了一声。姑姑说：“哦，之前你和你爸出去的时候，他就在和我们科普，号召大家不要吸烟……” “……”季宁宁感觉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她还记得小时候季宁宁撇着嘴和相熟的伯伯撒娇说不要吸烟了，伯伯也只是随口敷衍她的场景，“陆少阳说的话就这么管用？” 季姑姑神秘兮兮地拉了她一把：“你不看电视？小陆不是那什么禁烟大使？万一他是来抓人的怎么办，反正他也只待几天，大家忍一忍就过去了……” 季宁宁：“……”她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菜，心想我还拍过反腐倡廉的公益广告呢，没准就嫌你们铺张浪费把你们抓走了，你们怕不怕！？ 什么叫一山不容二虎，季宁宁算是深刻理解了，男团和女团看上去并不相关，实际作为同行怎么可能一点冲突都没有。 好在失了先机并不等于没了机会，毕竟人是季宁宁带来的，既然他想要揽活季宁宁就由着他揽。 于是各自回了老家过年却仍时刻关注着偶像动态、等着才公开恋情的两人发狗粮的粉丝们，好不容易刷到一条新微薄，却是—— bloom-季宁宁：拒绝二手烟，从我做起。 fews-陆少阳：拒绝二手烟，从宁宁做起。//bloom-季宁宁：拒绝吸烟，从我做起。 粉丝：“……” “说好的回老家探亲，你们在干什么？” “请发狗！粮！好吗，我们并不想看二手烟qaq” 第140节 “陆队捧场太快，怀疑是我宁自己发的233333” “万万没想到我会在微博看偶像播禁烟广告。” “这两个人……公开之后也很让人操心他们的感情生活啊，不会在床上还要先抽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能睡觉吧……” 不过还是有很多粉丝就二手烟一事发表评论： “简直想给宁宁点一万个赞，真是烦死一帮烟民了，不抽烟就会死一样，根本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我们学校是无烟区，抓到了要记大过，还是会有人躲起来偷偷抽烟。禁烟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摊手]” “季宁宁还是太天真了……喊了那么多年的吸烟有害健康，有什么用……看看税收中烟草占了多大比例吧，根本不可能禁下来……” “看看国外的包装再看看我们的，就知道为什么抽烟的人一点都不在乎了[摊手]” “很多艺人私底下也抽烟啊，抽烟怎么了？法律有说不让抽？别站在道德制高点抨击别人好吗。” “有些人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做题之前请先划清重点好吗，知不知道什么叫二手烟？季宁宁又没说不让抽烟，你们自己作死非要危害自己的健康谁管得着。但请不要连累别人好吗？别人并不想被迫吸二手烟，尤其对孩子来说危害真的很大。” 粉丝中，反倒是之前一些担心偶像恋爱之后就会忘记自己定位的瞬间宽心了：“按照季宁宁和陆少阳这个画风，一起去播新闻联播指日可待啊……” “这个秀恩爱方式我给满分，不怕你们骄傲。” “娱乐圈的清流和泥石流汇聚在一起，让泥石流比以前更汹涌了……” 不知道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年后一投入工作，季宁宁又接了个活儿：她被聘为中国禁毒宣传形象大使。 也可能跟《卧底》的即将上映有关。这部以毒品为题材的电影还未上映就颇受业内看好，至于男女主演的关系也让粉丝津津乐道…… 陆少阳是和季宁宁公开了，可有谁见过这种公开方式？太突然，关键是太扯淡了，很多粉丝都接受不了。 尤其是cp党，他们还坚定着自己的cp，因而对季宁宁的恋情仍属于无视状态。 “买了卧底的海报，林升季宁宁真心配一脸。” “觉得季宁宁和陆少阳是逢场作戏的只有我一个？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恋爱的粉红气场啊，一起回老家也只是宣传二手烟什么的……这两人纯粹只是工作关系吧……没准年后又要告诉大家另有内情了。” “心疼林升，最爱的男人和最爱的女人在一起了。是爷们就把人抢回来啊！！” “林升：想到以后就要的看陆少阳和季宁宁秀恩爱了，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然而真实情况是，听说陆少阳恋爱了，林升还挺开心的。 整个fews都是。 因为—— 我们终于不用大半夜接到陆少阳的骚扰电话哭诉为什么季宁宁不喜欢他了，这还不值得庆祝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过完年后，对于粉丝关心的孩子问题，陆少阳如是说：“我们暂时没打算要孩子。” 粉丝很失望：“陆队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真的不打算早日抱孩子？陆妈妈也不想要孙子吗？？” 陆少阳：“我妈对我只有一句嘱托。” 粉丝：“？” 陆少阳：“身为男性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这是对女性最基本的爱护。” 贺医生因此荣获中国好婆婆的称号。 第127章 原本综艺《bloom之路》是录播的，但ter季宁宁公开恋情这件事情闹得太大，连过年都压不住其影响力，于是bloom干脆将原定于年后播出的一期再次推后，当期则改为直播。 同时盛情邀请陆少阳作为嘉宾兼家属前来。 其实以bloom现在的知名度，哪怕是自制综艺也时常能请到业界知名人士来捧场，陆少阳加盟算不得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还是会有陆少阳的粉丝说闲话，觉得bloom是想借陆少阳做文章蹭热度。 但说归说，偶像已经多少年没上过综艺了，还是得乖乖贡献收视率。 于是很多粉丝也看开了：算了，陆队真要眼瞎粉丝根本拦不住。再说季宁宁也不是什么横空出世的女人，更关键的是，他们在一起之后陆队原先那点可怜的曝光率陡然上升了不少，对粉丝来说实在是一件高兴事…… 能经常看到陆队，哪怕只是出现在秀恩爱中，他们也已经知足了。 总之这一期的bloom之路，小姑娘们就热烈地欢迎了陆少阳的到来。 说是热烈，画面上小姑娘们也鼓掌鼓得啪啪作响，很多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以至于弹幕一片： [妈呀超大型修罗场，激动搬小板凳围观中] [陆少阳也是惨，见完家长见亲戚，见完亲戚还有后宫，之后会不会还有亲友团233333] [看来人缘太好也是有弊端的] [我团在用眼神警告：陆少阳你再敢前进一步试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微笑）] [bloom：竟敢对ter下手，忘了大明湖畔的通缉犯吗，我反手一个煤气罐送你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论陆少阳从bloom手中存活的可能性] [前方高能！！！] 所有人都很激动地等待着陆少阳的华丽登场。 的确挺华丽的。早春时节风还有些料峭，好在演播厅内十分暖和，陆少阳便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搭配黑色小马甲，伴随着漫天飞舞的亮闪闪的碎片和花花绿绿的纸带出现了。 那瞬间全场的灯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是身披万丈光芒一般。 “啊啊啊啊啊！！” 有人开始尖叫。 屏幕前的粉丝一开始都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但仔细一听……不对劲啊。 好像是bloom的啊。 于是她们纷纷住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刚才还严正以待似乎要好好教训陆少阳的亲友团们激动地抱成一团。 粉丝：[……] [我团这是怎么了，振作起来，不能撑场子的人没了你们也都沦陷了啊] [哈哈哈哈对bloom里各种我陆队的粉丝啊，果然是标准的迷妹状态] [我去，说好的撕逼呢？？] [想要看大型修罗场的我很失望，感觉下一秒bloom会拱手把ter让给陆少阳……] 不得不说粉丝的担忧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实最初在江门山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小姑娘们对陆少阳这般偶像界传奇人物的喜欢和爱戴了。只是那时她们还惦记着自己的偶像包袱，不会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 现在，她们虽说已经经过了磨砺，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表现，实际上并不至于像初见时那样失控……但偶像包袱早就丢了。 这反而让她们在自家综艺上放飞自我地坦然表现出了她们的热情。 而且陆少阳今天真的特别帅啊，可能是为了上综艺特别打扮过的，连发尾翘起的弧度看上去都恰到好处，哪怕小姑娘们不加上粉丝滤镜，也觉得快要拜倒在陆少阳的美貌下了。 至于季宁宁，显然已经被大家丢到一边了…… [季宁宁：我后宫之主的位置岌岌可危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大家好。”陆少阳一上来就扬着笑分外和气地和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打了招呼，又和bloom打了招呼，“宁宁平日里承蒙你们照顾了。” 路溪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微红着脸说：“没有，都是宁宁在照顾我们。” 弹幕瞬间又开始脑补： [看不到bloom和陆少阳争季宁宁，看看bloom和季宁宁争陆少阳也很好嘛……] [↑等等，恕我直言这难道不该是正常的剧本吗？] [哈哈哈哈对bloom粉来说百合才是王道！异性恋都是异端！] [讲真，我还挺替季宁宁担心的，陆少阳喜欢归喜欢，当她身边站了个路溪，正常人都没办法无视吧。颜值对比真是太残酷了，移情别恋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1，我是陆少阳我绝对选路溪] [窝草，能不ky了吗，有你选择的份？不爱看就滚，何必勉强自己。] [本来宁宁带男朋友回来给团员们看看多高兴的一件事情，看到某些弹幕真是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 弹幕分分钟就掐了起来。这在以前的《bloom之路》上并不少见，总有些人发表一些引战宣言，紧接着后面就会有人反驳一大串。 现场的小姑娘们当然看不见直播中的弹幕，季宁宁却可以看到，她只是分不清究竟是来自网络还是收录现场的人。不过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含笑望着陆少阳。 陆少阳并不会因为路溪长得漂亮就对她多几分在意，路溪也并不会因为季宁宁的男朋友是陆少阳就心生芥蒂。这点信心，季宁宁还是有的。 事实上，陆少阳的温和姿态落在某些对他不熟悉的人眼中的确生出了几分旖旎，包括路溪在内的粉丝们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几乎自出现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季宁宁身上。 以至于说好的修罗场，在陆少阳的三言两语中，就一如既往地变成了季宁宁的爆料大会—— “有一阵子宁宁洗澡的时候专门哼你们的新歌，就是有点跑调。” “宁宁绝对暗恋陆队很久了，别问我为什么，这都是女人的直觉。” “她也就现在装装高冷了，你们公开的那一天晚上她差点掀了我们微信群。” “不，刚才在后台她也特别装，还嘲笑我们找不到男朋友。” “呵呵呵呵季宁宁可不要脸了，听到我的手机铃声是fews的歌，强行给我换成了bloom的，说怕听多了他男朋友的声音会想犯罪。” 连戴雨桐也站出来打脸：“我以前还问过宁宁，她说她并没有恋爱的打算，我居然还信了。” 季宁宁望天：“我说的应该是暂时。” 陆少阳早就听得眉开眼笑：“没关系，我们可以跳过恋爱这个环节，直接结婚。” “哦哦哦哦哦哦！”小姑娘们瞬间沸腾起来，“这算是求婚吗？” “当然不是啊，哪有这么简陋的？”季宁宁不满。 陆少阳拉过她的手。灯光适时地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衬得嘴角边的笑意愈发温润深情：“宁宁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求婚现场，然后是一个盛大的婚礼……” “……”季宁宁听出一点不对劲了，“你不是还在求婚吗，怎么说得我已经答应你了似的？” 陆少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愿意答应我吗？” 季宁宁斩钉截铁：“不愿意。” 陆少阳撇撇嘴：“为什么……” 第141节 陆少阳这幅委屈的模样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不光在场的bloom团员们看得倒抽一口气，恨不得拨开季宁宁自个儿把人搂在怀里安慰，他说什么都依着他；粉丝更是又心疼又觉得这个男人阳光的样子十分帅气，柔弱起来也真心萌炸了，纷纷发弹幕表示陆队不哭还有我们疼。 当然，一部分粉丝开始指责季宁宁装模作样，另一部分则负责喷道德绑架。 无论如何，季宁宁也只是不为所动地望着天花板道：“因为我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没办法结婚啊。” 陆少阳：“……哦。”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粉丝们和他的态度也差不太多：[………………] [我去，仔细想想陆少阳真的比季宁宁大十岁，我怎么总感觉他们还是同龄人呢？有时候还觉得他们是姐弟恋] [没毛病，我宁就是个宝宝呀23333] [妈呀我宁十八岁就被求婚了，瞬间感觉自己好老……] [哈哈哈哈哈这个理由我给满分，陆队的内心应该是崩溃的] [宁宁：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还想响应国家的号召晚婚晚育少生优生] [陆队：国家欠我一个媳妇qaq] 稍后，#国家欠我一个媳妇#这个话题就被刷上了热搜。很多吃瓜群众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地方又出了个感动中国的二十四孝媳妇，已经做好喷政府喷媒体喷风俗喷直男癌喷包子女的准备了。 谁知道点开详情一看，却被综艺现场季宁宁和陆少阳的各种亲密照秀了一脸…… 愤怒的吃瓜群众：“我们这些单身狗还没发话呢。国家并不欠你们什么好吗：）” 第128章 无论如何，bloom团员们对季宁宁和陆少阳的恋情早有了解，综艺上调侃归调侃，基本还是乐见其成的。 何况开年之后她们又要重新热情洋溢地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去。 就像季宁宁说的那样，恋爱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环节，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而在这一年里，即便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的惊喜，最重要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筹备了许久的演唱会。 现场演唱不比在录音棚中收音，连自带的瑕疵还可以通过后期修音变得完美。但现场又不仅是暴露歌手天生的不足，更关键的是没有唱错重来的机会，不满意也无法反复磨合——那瞬间唱得怎样就是怎样，不能修改，无法后悔。 何况现场原本就比不上没有任何干扰、可以让歌手平心静气录制的棚内，现场是嘈杂的、混乱的，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设备有问题也是经常的事情。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歌手为了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而歌手的心理素质往往也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 总而言之，现场演唱的要求非常高，哪怕是再厉害的歌手，也难以保证不会出现破音走音等尴尬场面。 这大概也是春晚之类大型晚会喜欢假唱的原因。 对于假唱，季宁宁一贯的态度是：咱们这水平，假唱也只唱那么好，不会有人夸；真唱效果虽然烂了一点，但光靠这一点赚个名声也挺不错…… 因而，哪怕放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假唱作为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并不会引发粉丝过多的苛责，甚至还会令粉丝感激于偶像想要贡献最好的心情，季宁宁还是不想开这个头。 她知道假唱就是一种精神毒品。如果她贪图省事开了个头，就再也停不下来。 不过，赞同她观点的小姑娘是不会承认自己唱得不好的。 小姑娘们表示：她们只不过发现粉丝其实迷之喜欢她们唱得各种跑调的时候，所以慢慢无所畏惧了而已…… 她们甚至很期待季宁宁在演唱会上跑调：绝对会上头条的有木有！这可是免费且给力的宣传啊！ 然而，即便是数次在晚会中出演成功的bloom，归根结底也不过能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表现良好。 一场演唱会至少也得撑上三个小时。 而且不是单纯的唱歌，是边唱边跳。 原本一遍唱歌一遍跳舞就容易气息不稳或者记错舞步，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姑娘们的体力也在不断下降，出乱子的几率就更高了。 而且她们还要时不时和观众互动，时刻注意调动他们的情绪…… 想想就头大。 过年时期能天天睡到大中午直到被陆少阳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床的季宁宁表示她现在就是一条咸鱼。 好在小姑娘们一直有一起健身，这段时间下来自我感觉去参加马拉松比赛都没问题，应该不至于出现后半场气喘吁吁走不动路开不了嗓的情况。 除了这些每个开演唱会的歌手都要注意的问题之外，为了展现bloom的特色，团员们几乎全部亲自参与了演唱会的策划。 从场地安排到灯光舞美，她们都一一给出了自己的灵感，或者在集体排练的时候指出不妥之处。 以至于最后终于磨合成型的时候，演唱会处处都带着团员个人鲜明的烙印。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让人心力交瘁的过程，中途团员们数次因意见相左发生冲突，也曾疲倦到想要放弃。 好在大家始终充满希望，又相互扶持鼓舞，也不觉得日子十分难熬。 然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演唱会歌单并不事先公布，只有听过之后才知道有哪些经典歌曲入选，但毫无疑问bloom去年发售的专辑中的新歌大部分都会出现，与自制剧同名的主题曲《最好的我们》也会是演唱会的主打歌。 而激动坐在演唱会现场的粉丝们，也确实是伴随着这首歌流畅欢快的旋律开启了这场演唱会。 不过这不是正式的演唱，只是开场的一段改编过的伴奏。 弹钢琴的人是戴雨桐，弹吉他的人是路溪，吹口琴的人是季宁宁。她们穿着普通的裙子，脸上无一例外带着笑，看上去就像三个青春洋溢的学生。 在尖叫声中，三人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演奏，然后放下乐器集中到舞台中央。 “今天是社团招新。”季宁宁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听说来了很多厉害的新人。” 路溪点点头：“我刚才在后台看到她们了。都是些可爱的女孩子，想到以后会跟她们一起就很开心。” “那就快点让她们上来给大家看看。”戴雨桐抱着胸说。 粉丝们经常在综艺里看到团员们一言不合就演起小剧场，此刻看到她们与自制剧又有着微妙相同的开场，不由配合地哄堂大笑。 笑声和掌声中，其他团员挨个闪亮登场。 这次大家蹦蹦跳跳一起唱起的，是真正的《最好的我们》。 …… “表示要看哭了！现场真是太棒了！灯光超美！小姑娘们超用心！还有各种黑科技！感觉能爱这个团一辈子≧▽≦” “演唱会现场的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知道prprprprprppr” “握草宁宁本人超好看啊！！！气场也超强的！我瞬间就路转粉了，之前给宁宁拍照的人请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演唱会的气氛果然和听mp3完全不一样，而且我团这次发挥很稳定，点赞。” “看得出路溪一开始还是有点紧张，宁宁就偷偷跟她说小话，可能是在安慰她。然后路溪就笑了，超可爱的” “我团不愧国民女团。bloom盛世果然到来了。” 不光网络上一片沸腾，媒体也大肆报道了bloom演唱会的盛况。从前期准备、演唱会细节、参与人数到拉动的当地经济，再回到bloom的成长历程，从各个角度分析了bloom如今大受追捧的局面和原因。 而特意来捧场的业界大腕也没有被他们放过。 有冲着和团员们关系前来的，光是季宁宁交好的就有一堆，而且个个如雷贯耳：歌唱艺术家江德鸿、华昌娱乐公司老总谭铭、高人气演员沈迎夏、乔欢…… 其中又有一些季宁宁的粉丝，应援得格外起劲，比如说秦睿、钟欣等；还有身兼数职的，比如郁嘉的亲友团、以杜天宇为首的男乒队。 当然，作为季宁宁男朋友的陆少阳怎么可能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出席，连忙得不行的fews都被他拽了过来。 这样星光熠熠的阵容凑在一起都可以直接开起一台晚会了，而且收视率一定不会低。 然而在各路人马高度关注明星观众的时候，平日里没少拉着陆少阳以各种奇怪方式秀恩爱的季宁宁竟然绝口不提这位高人气男友。 看到最后的粉丝不由有些遗憾。 季宁宁是偶像，陆少阳也是偶像，哪怕不是秀恩爱，感激一下这位对她帮助颇多的前辈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大家早有陆少阳神秘出场的心理预期，也很期盼他会给大家带来的惊喜，谁知道最后什么都没有…… 现场bloom的粉丝倒不至于有太大的意见，但传到网上去之后，各种猜测就在这个本该万分高兴的日子里出现了： “恕我直言，陆少阳没有和季宁宁在一起的时候，季宁宁到处说她有多喜欢陆少阳。可现在他们在一起了，我实在看不出她有多喜欢。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想拿陆少阳当跳板而已，实在太现实了。” “季宁宁真的对陆队有点冷淡啊……每次提陆队都是想蹭热度，一到这种场合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心疼特意来为她加油的陆队……” “终于有人说实话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一点cp感都没有。” “季宁宁和陆少阳是不是出现感情危机了？至于提都不提吗？” “感情危机”这个词也着实让记者们眼前一亮。 于是演唱会一结束，记者就分头堵住了fews和bloom。 “你们如何评价bloom今天的表现？” 走在最前头的是林升，他答得十分官腔：“整体表现不错，舞蹈很有张力，但还有进步的空间。我给打八十五分，希望继续加油。” 紧跟着的胡高岑吹了声口哨，笑嘻嘻道：“都挺好看的。” 薛川也笑得十分温和：“看到她们迅速地成长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特别欣慰。” 而记者们眼巴巴盯着的陆少阳竟意外地平静，连一贯明朗的笑容都收敛了：“没有宁宁的部分很不错。” 艾玛，原来危机是真的？这是公然批评季宁宁啊。记者的话筒一下子都快要凑到陆少阳嘴边了：“您对季宁宁有不满？” 谁料陆少阳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有宁宁的部分我光看宁宁去了，很抱歉无法给出公正评价而已。” 记者：“……”服气！ 看样子，至少陆少阳这边是不存在问题的，不过记者还是坏心眼地问：“季宁宁作为您的女朋友，知道您来演唱会现场，都没有提您一句，您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该有什么想法？”陆少阳奇怪地看着他们，“我的确是来看我的女朋友，可舞台上那个不是bloom的ter？” 可这不是一个人吗？记者们被他的话弄得有些迷糊。 与此同时，季宁宁在另一波记者的追问下，仿佛心有灵犀般回答：“今天我只是作为bloom的ter而来，演唱会也只属于bloom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bloom团员都站在她身边，一群人穿着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演出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说话也是气喘吁吁的，看上去有一点狼狈。 好在都是些十八岁上下的女孩子，笑容又是真真切切的，十分明媚动人，还带着演唱会上的朝气蓬勃，比起寻常精心绘制的妆容更为赏心悦目。 “只属于bloom。” 而在季宁宁说完之后，她们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手挽着手走了，只留给记者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落日的余晖让她们的影子慢慢重叠在一起，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般耸立。 事到如今，再无人轻易怀疑她们稚嫩又大胆的宣言，即便她们前方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可她仍将肩负着国民女团的荣耀携手走下去，终有一日还要走向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国的国民xx挺不值钱的哈哈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