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风急》 第1节 本书由 执手温酒 整理 =================== 《怎敌他晚来风急》 作者:一顾子矜 文案 本文原名《程程有余》《医生,你别动》 【假文案】 几年前, 曾晚对陆程和一见钟情。 身边朋友看过他糊成渣的照片,说,一般般,就一般般吧。 可他们都不知道,“一般般”的陆程和,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让她在高强度训练下,仍兴奋到愿意再练三百次发球的男人。 【也是假文案】 陆程和与同事们餐馆小聚,墙上电视里正播着体育频道的颁奖典礼。 一同事感慨:“哎妈呀,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真是乒坛一传奇啊!” 陆程和淡定:“嗯,我老婆。” 同事好奇:“谁?” 陆程和漫不经心:“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 众人:嗯???!!! 阅读指南: 1、死皮赖脸高冷男医生vs脾气超烂热血女运动员 2、破镜重圆文,不喜勿进。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竞技 主角:陆程和、曾晚 ┃ 配角:梁博、曲欣艾、商杰、宋秋筱 ┃ 其它: 作品简评: 沉寂几年未比赛的女乒运动员曾晚因荨麻疹复发,在医院与前男友骨科医生陆程和重逢,两人几年前各自因梦想与理想而和平分手,却未想到如此意外再见。陆程和继而约见曾晚,发现本是左撇子的曾晚突然换成了右手惯用手,左手掌心有一条几寸长疤,伤疤何来?乒乓球运动员不能打球,好比医生丢失手术刀。几经辗转,又历磨难,曾晚在陆程和的陪伴下用右手打球完成着未实现的梦想……本文励志向上,文笔流畅,感情细腻,讲述一个从巅峰跌至谷底的乒乓球运动员如何在前路迷茫的情况下继而追寻梦想。比赛场景使人热血沸腾,感情递增又不突兀,使人感同身受,是篇值得一读的好文。 =================== 第1章 当我需要独自站在远方的沙场, 武器就是我紧握的梦想, 而我受过的伤, 都是我的勋章。 ——《勋章》 第1章 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倘若外出不巧遇上阴天,光线暗淡杂陈,又伴着几阵不解风情的疾风吹得人颤晃,不加外套,一件混纺卫衣走在街上,总还是单薄虚冷的。 曾晚瘦削的身子躬在卫衣里,拉低了下头上鸭舌帽的帽檐,将头埋的更里一些,口罩上方的一双瞳眸四处打量,眼神锐利,行人的微小动作她都一个不落纳入眼底。 她这也算是职业病,习惯性观察人的动作,若换做是在球场上,那就是判断对手的出手回球动作,以及球的落点方向。 绿灯行,曾晚随着人群去往马路对面,人挤人,她还真是不喜欢,可是没办法,队里的李医生请假生孩子去了,她又浑身难受,只能自己来医院。 李医生给她介绍了个王医生,是她的同学,李医生还特地在电话里叮嘱王医生,哪些药是能用的,哪些是不能用的,这下曾晚才放心些。毕竟她是运动员,最忌讳乱吃药。 曾晚从卫衣大口袋里伸出自己的左手,她皱眉瞧了眼,又插了回去。 那场意外过后,她几年没打过正式比赛,可那并不代表她永远不会再上场了,是不是? 她一直都这么安慰自己。 曾晚进了医院大门,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震得她一精神。 几年前,她可是医院的常客。曾晚这么一琢磨,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双关。 回忆起来,那时她青葱的很,因为一个男人,连脸都不要了,跑医院跑得勤快。后来呢,没了男人,又因为自己那破伤,跑得勤快。 诶,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造什么孽了,就是跟医院这地儿过不去。 因是提前约好的,曾晚看了眼楼层指示牌,就直接乘电梯上楼了。电梯内拥挤,曾晚被撵到了角落,就像揉面团似的,四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她内心懊恼,早知道不如走楼梯,不就是七楼嘛,连她训练量的狗尾巴毛都及不上。 曾晚缩在犄角旮旯,背贴着电梯壁,脚都恨不得踮起来,一个老阿姨看不过去,唠叨对前头人说:“你们向前点儿,这姑娘都没地儿了。” 电梯里的人无奈回:“不是我们不想,这电梯就这么大呀。” “是啊,我们也挤。” 老阿姨叹口气,拼命腾出点地儿,让曾晚站过去些,曾晚摆手,语调偏冷:“阿姨,谢谢,我没事,马上就到了。” 老阿姨热心肠,还是扯着曾晚,让她靠往她身旁,曾晚感激道谢。 这电梯一楼一停,下去些人,又上来些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医生。曾晚戴着帽子,一直低头。电梯最前头几个刚进来的医生在交流,曾晚耳朵里偶尔飘入几个字符。 一个医生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问:“陆医生,你觉得呢?” 曾晚对“陆”这个姓氏极其敏感,她微微抬头,隔着几层人壁,想要看到最前头,奈何她人算不得高,几个高大的男人堪堪挡得她看不到半分,曾晚口罩下双唇微嘟,放弃了。 反正也不可能是他。 “嗯?什么?”那个被提问的医生说。 这回答显然是游神了。 曾晚微愣,这声音…… 有点像啊…… 曾晚蹙眉,思绪万千,内心的欲望迫使她向着声音源头投去视线,可她越想偷瞄就越是看不到。 “叮——”电梯门恰巧打开,曾晚忙不迭踮起自己的脚,担心被踩,手臂也护在胸前,怕被路人手里拎的袋子撞。 慌乱间,她无暇顾及那个声音,等人走出去大半,她再抬头,早就没了那几个医生的踪影。 “小姑娘,看什么呢?”老阿姨慈眉善目问曾晚。 曾晚浅浅一笑,口罩上方的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形,她声音温和了些,“阿姨,没什么,没什么,刚才谢谢你了。”她再次道了谢。 老阿姨摆手,说:“小姑娘,别客气。还有啊,这五楼是骨科,你要去?” 曾晚讶然:“骨科吗?” “对呀,骨科。” 曾晚摇头,“我不去骨科。” 她视线欲再度投向外头,电梯门已经合上了,她泄了气,背靠在电梯壁上。 骨科啊…… 怎么这么巧,他以前也是骨科的…… 到了七楼,曾晚和老阿姨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出去,她问着前台的护士王医生在哪里,护士给她指路,曾晚道谢。 看个病也是麻烦,她这全身的疹子,得先去采血化验,于是她拿着缴费单子,又下到了三楼。医生下手快,血采完,便让曾晚坐在等候区,半小时出结果。 这医院还算不错,给配了台电视,多数不会玩手机的老人都靠着这电视打发时间,曾晚低头刷着朋友圈,耳内传来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这转音,这语腔,耳熟的很,她挑眉仰头,果然是体育频道的男主持。 男主持在报道着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的赛况,曾晚搁下手机,认真听看着,她眉眼温柔望着屏幕上那几个穿着赛服的人儿,是她的师姐和师妹们。她弯弯唇角,浅笑,她们一定会赢。 乒乓球这项运动,如今中国立于至高点,这毫无疑问。 瞬间,曾晚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她举起自己的左手,做了下握拳又松开的动作,重复几次后,她闭眼咬唇,无力摊靠在椅子上,有那么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 曾晚身旁有人议论—— “你们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打乒乓的女运动员吗?” “谁?” “就那个很厉害的,年纪不大,长得很可爱的那个。” “曾晚吧,是她吧。” “对对对!就是她!” “怎么好久没看她打比赛了?” 第2节 “不知道呀,是不是被禁赛了?” “还是技术不行了?” “不清楚诶。” 呵,全是乱七八糟的猜测。 曾晚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把音量调到听不见谈论声,这才作罢。她最不愿听旁人嚼舌根,太影响心情。也最听不得别人提她以前的光辉,那时她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暗淡。 她感激她的家人,朋友,以及教练,把她保护的这么好,让媒体得不到她的一丝讯息。这样媒体不能捕风捉影,也就杜绝了一切没源头的报道。 媒体能把你捧得有多高,就能让你摔得有多惨。 这话不是虚话,是实话。 曾晚将帽子罩在脸上,隔绝了全世界的交流,将自己封闭在仅属于她的空间里。 …… …… 半小时后,曾晚的手机开始震动,是她刚才调的闹铃,她关了,起身拿着单子去机器上扫了个码,等了几秒,机器开始识别,随后一张打满她看不懂数据的单子吐了出来。 曾晚惊奇,哟嗬,现在医院这设备不得了,都能自动打印了。以前都是排队等单子的。 曾晚拿着单子,又怂爆了压低帽子,生怕别人认出来。出了采血区,她走楼梯回到了七楼。 王医生看完单子说其他一切指标正常,曾晚是急性荨麻疹,要挂水,还要吃药。 曾晚表情不佳,这荨麻疹她以前发过一次,没及时治疗,就变成了慢性,耗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治好。她本以为彻底治好了,结果这病压根儿没法根治,只能特别地注意吃和用,稍有不慎,就会复发。 王医生叮嘱:“等会儿去拿药,挂水。挂完水过段时间疹子才会退,药我给你开了一周的,一周后要是复发了,再来医院。” “好的。” 曾晚想到什么,怕这医生给忘了,又补充:“王医生,我的药里不能有麻。黄碱,克仑特罗,吗啡,氢氯噻嗪……” 她刚准备报出一长串药物的名字,王医生笑着打断她:“放心吧,李医生交代过了。” 曾晚点头:“谢谢啊,王医生。” 取了药,曾晚去到输液室,可能因为是周五,输液室没什么人,特别清静。 护士长笑呵呵的,看起来很面善。 核对好了单子,护士长让曾晚去108号等着,一会儿有护士会去。本来是两人一个小隔间,估摸着现在人少,所以安排的都是一人一个。 有单独的空间,没人会打扰,曾晚喜欢。 曾晚把药往邻座一放,等着护士来。半晌,小护士推着车子来到曾晚跟前,柔声问:“名字。” “曾晚。” 小护士对着名字,又对着曾晚的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随后张大嘴巴。曾晚一想,口罩没戴脸上,这下坏了。她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小护士会意点点头。 小护士笑问:“想挂左手还右手?” 曾晚迟疑了下说:“右手。” 小护士余光扫了眼她的左手,曾晚赶紧把手缩回卫衣袖子里,小护士弯腰给曾晚右手手背涂上碘酒,叹气心疼问:“左手手背怎么那么长一道疤?” 曾晚刚才遮得不及时,小护士还是看见了。 曾晚浅笑,故作镇定回答:“一个意外。” 小护士蹲下,给曾晚插针,她有些可惜问:“那还打球吗?” 曾晚“嗯”了一声,“打。” 小护士:“很久没看你比赛了。” 曾晚笑笑没说话,命运捉弄人啊。 小护士:“好了,虽然就一袋水,但医生上头写了要打的慢,怎么算至少也得四个多小时,手机有电吧,别等无聊了。” 曾晚点头,“嗯。” “那我去下一个病人那儿了。” “嗯,去忙吧。” 小护士一步三回头走开,曾晚呼口气,被别人看到了她那最不愿意让人瞧见的伤疤,她有些烦闷。 她捋起袖子,左手手背上一道四公分长的长疤,丑陋至极,她将手翻了个面,掌心也有疤,约三公分长。 很明显,这只手曾被利器穿掌而过。 曾晚讷讷地望了会儿,又缩回手,她压低些帽檐,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接着她插起耳机听歌,眼光警惕地扫了一圈,随后阖眼小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纸巾开坑啦~ 今天按爪给红包包~o(n_n)o(两章都会给,所以别按了一章另一章给忘了。(*^__^*) 嘻嘻) 这章我男主大概出现了一秒吧哈哈哈哈哈哈>_< 注:本文所有比赛时间都是作者瞎扯,切勿考据。 第2章 曾晚做了个梦,梦里她跌至谷底,那万丈深渊,无边的黑暗,刺骨的孤冷严寒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轻哼一声,转醒。 隔着鸭舌帽,曾晚感受到了外头的光亮,眼睛酸到流泪,她抬手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一双黑亮盈着泪水的眼眸透露出一瞬的无助,可也就须臾,这感情就被收了回去,没人发现。 曾晚清清嗓子,坐直了,她抬头瞧了眼输液袋,才挂了半袋,她抽出手,按亮手机屏幕,屏幕上的时间提醒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曾晚四处望了下,人变得更少了。她缓缓起身,拿起输液袋,背上自己的小包,开始找寻厕所,她尿急。 刚才给曾晚扎针的小护士快步向她走来,压低声音问:“找洗手间?” 曾晚点头。 小护士指着前方说:“前面右转,你就能看到牌子了。” “谢了。” 曾晚提着输液袋,自己一个人向前走,途经长走廊,遇到了个坐在一旁长椅上的小朋友。她犀利地扫了她一眼,小女孩顿时被她这全副武装的模样给吓哭了。 曾晚无奈,她长得又不凶,只不过戴了口罩和帽子,有那么像坏人? 她想蹲下哄哄这小女孩,可憋不过尿急,还是赶紧往厕所去了。等上完厕所,曾晚想着小女孩应该已经被家长带走了,谁知她刚走出来,远远就瞧见小女孩仍在低头抽泣。 曾晚叹口气,本着她给惹哭她就得给哄好的原则,曾晚向她走了过去。这做事就得有始有终,哄个孩子还不容易嘛。 她单手提着输液袋,另一只手扶膝弯腰。这回她先把口罩摘了,耐着性子问:“小妹妹,哭什么呀?” 小女孩抬头瞧她,憋住眼泪,眨巴眨巴大眼睛,“姐姐你好凶……” -_-#曾晚蹲下,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递给她:“自己擦眼泪,姐姐不方便。” 小女孩倒也听话地接过去,打开包装,抽出纸笨拙擦了起来。 曾晚一笑,“乖。” 小女孩旋即绽放笑颜,曾晚呼口气,她这张脸果然还是可以骗骗小孩的,满满的胶原蛋白,天然无公害。 “你爸爸妈妈呢?”曾晚问。 小女孩四处看了看,随后笑着跳下凳子,嗲嗲叫道:“爸爸~” 曾晚余光匆匆睨了一眼,有两人正朝她走来,还都穿着白大褂。她赶紧背过身,利索戴上口罩,压低帽檐,准备走人。 曾晚站起身,短发掩面,低着头与那两人擦身而过时,其中一人叫住了她,“等等。” 曾晚内心咒骂,不会被人给认出来了吧,要是被拍照放网上,那她就完了。这么一想,她愈发加快脚步。 “回血了。”那人又说。 嗯?-_-# 曾晚垂眸扫一眼自己右手手背。 靠!还真回血了! 曾晚脚步慢了下来,将输液袋举高一些,“谢谢啊。” 她匆匆忙忙道完谢,脚底抹油跑了。 曾晚没注意到,另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商杰无奈笑:“跑什么,我明明是好心提醒她回血,我长得很恐怖吗?你说是吧,程和。” 陆程和视线一直望着那慌乱跑远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敛回目光,微微皱眉,几不可闻道:“曾晚……” 商杰没听清,随口应:“什么真晚?” 陆程和摇摇头,示意没事。 陆程和低头看小女孩,眼神温柔:“苒苒。” 商苒苒甜甜地打招呼:“陆叔叔好~”她又转身向商杰伸出双臂,“爸爸,抱~” 商杰弯腰把她抱进怀里,问:“你让爸爸好找,你刚才不是跟妈妈一起吗?你妈妈人呢?” 商苒苒稚嫩道:“妈妈被其他护士阿姨叫走了,好像很忙,我就在这里等她。” 陆程和面无波澜,淡淡问:“你们夫妻,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怎么照顾孩子?” 商杰不以为意说:“平日里都让爸妈照顾,这不今天爸妈有急事,就把孩子扔我和她妈这儿了。” 陆程和颔首,问:“苒苒,刚才那个人是谁?” 商苒苒戳戳脸:“一个很可爱的姐姐。” 陆程和面容严肃,稍挑了下眉,“可爱啊……” 商苒苒认真点头。 陆程和蓦地浅浅一笑,动作温柔摸了下她小小的脑袋,不再说话。 商杰开玩笑说:“怎么,程和,对刚才那姑娘有意思?” 第3节 陆程和淡漠,继续跟商苒苒玩。 商杰看他那样,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呗。” 陆程和冷嗖嗖瞥他一眼。 商杰一脸幸灾乐祸:“医院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追你,我就不信没一个能入你眼?” 陆程和默声,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根本没在意过。 商杰眯眼瞧他:“你不会是国外待久了,好外国妞那口吧?” 陆程和两手插回大褂口袋,冷淡道:“我回去了。” 商杰:“开个玩笑嘛~” 陆程和:“我还有病人。” 商杰一脸苦巴巴,明明是快下班了,见没病人,才陪他来找苒苒的。 * 曾晚回到输液室,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松口气。 “真特么累……”她嘀咕摘下鸭舌帽,给自己扇风,这水还得挂两个多小时,她现在就想快点回公寓。 大约一个小时后,曾晚觉得自己要把这凳子给坐穿喽,无聊的要命,手机捧在手里也不知做什么,输液室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她还坚。挺着。 曾晚单手揉揉脑袋,跟自个儿生闷气,摘下鸭舌帽罩在脸上继续数饺子睡觉。 饺子数着数着还真来了困意,半梦半醒间她觉着自己身旁坐了个人,可她没力气搭理,全当是自己的错觉。 恍惚间,曾晚迷迷糊糊听见有男人女人在说话。 男人:“可以摘了。” 女人:“要叫醒她吗?” 男人:“不用了,就这么摘吧。” 睡得浑浑噩噩的,曾晚又觉着身上一重,可她只当是梦,继续安心睡去。 …… …… 没一会儿,曾晚醒了,她感觉有人正按着她的手背。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黑暗,光亮透着帽边渗进来,右手手背上那暖暖的触感提醒着她,身旁有人! 谁? 曾晚蹙眉。 曾晚手僵僵移去罩在脸上的鸭舌帽,头稍稍向右偏,一张小脸映入眼帘,曾晚松口气,捏捏她脸蛋,笑说:“小丫头,是你啊。” 商苒苒嘴里含着棒棒糖:“姐姐,是我呀。” “你怎么在这儿?” “我帮姐姐按着伤口呀。” 曾晚瞥了眼自己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针已经拔了,“谢谢你啊。” “是妈妈让我按着的。” “你妈妈是……” 商苒苒:“妈妈来了。” 曾晚抬头看去,是刚才给她扎针输液的小护士。看不出她已经是个孩子妈了,真是童颜啊。 曾晚不好意思笑笑:“原来你已经是个孩子妈了。” 倪芸牵着商苒苒,关切笑问:“好些了吗?” 曾晚点点头,身上不痒了,但疹子还没彻底消。 曾晚瞧了眼时间:“我该走了。” 倪芸支支吾吾地盯着曾晚,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曾晚垂眸,这才发现身上盖了条薄毯子,她也是反应迟钝。 她抬头,笑看着小护士:“是你的吗?谢谢啊。” 曾晚将毯子还给小护士,小护士愣愣接过,模样踌躇,“不,不,不……” 曾晚以为她要说不用谢,于是赶紧接: “要的要的,谢谢。” 倪芸晕……她明明是要说不是她的…… 曾晚起身,手插衣袋,准备走人。 倪芸:“曾晚,等等。” 曾晚见她这模样,问:“还有事?” 倪芸随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曾晚伸长脖子去看,什么也没有啊。 “嗯?” 倪芸回头,啊咧?人呢? 商苒苒嘟嘴困惑道:“妈妈,爸爸和叔叔呢?” 倪芸摇摇头:“妈妈也不知道。” 曾晚不太在意她们母女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将帽子和口罩戴上,她颔首,算是打招呼:“走了,拜拜。” 曾晚朝着楼梯走去,她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走了几步,倪芸忙在她身后喊:“曾晚,他们回来了!” 谁? 曾晚停下脚步回头。 这一回头,她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光线交织,她眼前朦胧。 前方十米处的那个男人,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他唇角扬起的弧度,他写字时的小动作,他时严肃时温柔的眼神。这些,她都铭记在心,日日夜夜,怎么抹也抹不掉。 此时此刻,她能确定,他在看着她,非常露骨地,意味深长地…… 曾晚启唇,隔着口罩,喉咙发出的干涩嗓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陆程和……” 商苒苒清脆的撒娇声蓦地充斥在走廊:“爸爸~!” 曾晚心头一哽,爸爸…… 曾晚看去,那个小女孩欢快迈步跑向陆程和,还有那个小护士,满脸柔情,视线的终端也是陆程和。 曾晚咬唇,猛地扭回头,逃避似的全力跑向前,推开安全门下了楼。 三年了,陆程和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是他们刚分手时就另寻新欢怀上的? 曾晚一口气跑了三层,她停下,无力靠在白色的墙壁上,不断呼气,口罩都发出“吼咯吼咯”的声音,她全然不顾这壁上掉灰,蹭了一背。 等心情平复了,曾晚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一步步跳着台阶下楼。 “哼……陆程和……狗屁……” 曾晚嘴里念叨,声音隔着口罩发出来听起来总是闷闷的,她觉着自己不争气,刚才怎么不大气迎上去送祝福。 她使劲敲了几下脑袋,“曾晚,他都结婚啦,都有老婆啦。” “你在说谁?” 一个没温度的声音穿透空气。 曾晚仰头,陆程和手扶着栏杆,正居高临下觑着她,他面色严肃,薄唇微抿,眼眸深邃让人难以捉摸,整个人一丝不苟。三年了,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 曾晚疾步下楼,身后那人的鞋声也跟得紧,到了一楼,她忍无可忍,骤然回头,结果重重撞在他胸口,“咚”的一声,是真的用力,鸭舌帽都弹飞出去了。 曾晚冷哼一声,转身弯腰捡帽子,疏远平静道:“你跟着我干吗?” 那人伸手轻而易举扯住她卫衣的帽子,把她拉了回来,曾晚抓住前头的领口,侧过脸怒瞪他,“你要勒死我啊!” 一秒,两秒,三秒,没动静。 随后曾晚听见拍打衣物的声音,还有她后背那一下下的触感,她确认,陆程和在拍她的背? 曾晚:“你他妈——” 陆程和平淡插话:“衣服上都是灰。”手上动作没停下。 “关你屁——” 她回眸,视线擦过他的脸颊,他认真的表情,让她把话生生窒在喉咙口没说出去。 他:“我没结婚,你别给我加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明天还是老时间,晚八点。o(n_n)o 第3章 曾晚卫衣上的灰抖得差不多了,陆程和才收回手,插入白大褂口袋。曾晚感觉自己的领口一松,背后也没了那触感,她向前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戴起鸭舌帽,尽量遮住自己此刻的神情,整理完备,她才转过身。 曾晚平视,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胸前的名牌,可陆程和却瞧不见她帽檐下的双眼。 曾晚:“什么叫我给你加戏?” 她这话说的平静,没了刚才那带着怒气的腔调,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但又总透露出那么些好奇。 陆程和不紧不慢重复:“我没结婚。” 曾晚扁嘴,怕陆程和发现她这个动作,她赶紧恢复正常,可一想,她戴着口罩,她怕什么,“我知道,我没聋,你刚才说过了。” 陆程和:“所以说,你那脑子别给我脑补一场年度大戏。” 曾晚翻个白眼,什么叫她这个脑子? 第4节 “哦,再见。” 曾晚转身,只要推开这扇门,她就可以当今天没遇见过陆程和。 没结婚,又不代表没未婚妻,不然孩子怎么来的。 曾晚想着他就这么追上来,还真是不怕他那护士未婚妻误会。还有,他追上来做什么? “等等。”他叫住了她。 曾晚没回头,闷声说:“还有事?” “你药没拿。” 啊……药…… 曾晚这下被自己给气到了,潇洒走人还特么做不到,就不能让她帅气一回?尤其是在身后这人面前。 她反手一伸,“药给我,拿了我就走。” 陆程和:“在输液室。” 曾晚回头仰视他,“你故意的?” 陆程和好笑地勾了下嘴角:“我像吗?” 曾晚内心答:像! 陆程和真不是故意没拿,药那时放在躺椅上,她跑得快,他又追得急,就没顾上,追下来就听见她一个在叽里咕噜说话,说他结婚了,有老婆了,他当时就站在她上头的台阶笑了,真真佩服她那想象力。 陆程和:“走吧,回去。” 他率先上楼,走了几节台阶,见身后没动静,他又回头:“不走?” 曾晚气呼呼,咬咬牙,除了默声跟在他身后重新上楼,没其他别的办法。 曾晚被陆程和带回了输液室,她躲在陆程和身后,特别谨慎地保持了下两人间的距离。 “陆叔叔,你去干什么了?”商苒苒好奇问。 曾晚听声音,是那个小女孩的。 陆叔叔? 不是陆……爸爸? 曾晚探个头,发现另一个医生正抱着那个小女孩,而那医生身旁站着小护士。 嗯?(⊙_⊙) 陆程和温和道:“陆叔叔去抓病人了。” 商苒苒指着曾晚:“是这个可爱的姐姐吗?” 陆程和回头瞥一眼曾晚,“嗯,是她。” 商杰说:“程和,快六点了,我带老婆孩子回家了,你……” 陆程和:“我马上也走了。” 商杰点头,侧过脸对倪芸说:“老婆,你去换衣服吧。换好了,你带着苒苒直接去车子旁等我,我马上就来。” 倪芸从商杰怀里接过苒苒:“好,知道了。” 曾晚从头到尾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窘迫,呃……她误会了。 她细细回忆,刚才小女孩叫“爸爸”的时候,陆程和身后正好站着这个年轻的医生。 曾晚恨不得扶额,她的这个脑袋啊,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下一秒,她又郁闷,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与陆程和现在只是陌生人。 哪怕他真结婚了,她也没资格摆出刚才那副表情,她思想越线了。 “曾晚?”倪芸视线越过陆程和叫她。 曾晚回神,手尴尬挠挠帽子,从陆程和身后站出来,“啊……我那个……药忘拿了。” 倪芸一笑,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替你收好了。” 曾晚接过:“谢谢。” 商杰瞧瞧曾晚,又瞧瞧陆程和,随后又瞧瞧曾晚,他恍然大悟,“啊!你是那个运动员?” 曾晚一愣,尴尬笑着抬头,所幸口罩和帽子很好的掩饰了她片刻的慌乱:“是啊,是我。” 商杰意味深长地睨了眼陆程和,陆程和只是回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商杰识趣,指着倪芸笑说:“我老婆很喜欢你啊。” 曾晚:“谢谢。” 又闲聊了几句,商杰一家便离开了,走前,商杰还拍了下陆程和的肩膀,扫了眼曾晚,挑眉一笑。 陆程和耸肩,抖掉他那只咸猪手,依旧面无表情。 走廊里只剩下曾晚和陆程和了,这下气氛更尴尬了,曾晚:“药拿了,我走了。” 陆程和拦住她:“等我一下。” 曾晚不解:“等你干吗?” 陆程和说得一本正经:“换衣服,吃饭。” 曾晚皱眉:“你脑子坏了?我会有心情跟你面对面吃饭?” 陆程和:“你没心情,我有心情。” 曾晚送他一句:“有病。” 陆程和理直气壮说:“我陪你挂了半小时的水,你怎么着也得向我表示一下感谢吧。” 曾晚疑惑:“你什么时候陪我挂水了?” “就刚才。” “刚才?” 曾晚回忆,挂水时有人坐在她身旁,那个……交谈声,现在仔细想来,那好像是陆程和的声音。 曾晚客气疏远:“那谢谢了,再见。” 陆程和:“这就没了?” 曾晚不耐烦:“你想怎么样?” “我还给你盖了毯子。” 毯子? 曾晚懵,原来刚才那护士是想说毯子不是她盖的,结果她这个猪脑子,给误解了。 曾晚拧过头,扁嘴:“反正我没让你陪……” 陆程和一副占理的样:“可我已经陪了。” 曾晚气不打一处来:“陪陪陪,你三陪小姐啊?” 陆程和淡定:“我是男的。” 曾晚郁闷,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她追他的时候,他都是爱理不理,后来即便在一起,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话多又缠人缠得紧。 三年了,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哼,彼此彼此吧。 她不再爱撒娇,不会用娇滴滴的语气说话,整个人老陈又满口脏话。人都说,遇事多了,就活得清明,可她是活得糊涂,刚出事那几个月,她就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如今走出来些,却异常敏感,甚至自卑。 以前他说她像向日葵,现在如果她还是,那也是朵背阴的。 曾晚找借口:“我还要回队里训练。” 陆程和严肃:“训练归训练,饭总是要吃的。”语气就像家长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曾晚蹙眉看陆程和,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当初两人是和平分手的,分手不就意味着分道扬镳么,至少在她概念里是那样。 两人僵持不下,就看谁先妥协,曾晚的脾气要是上来了,谁也拦不住,可偏偏在陆程和面前,她的那点脾气半分使不上,因为这人完全不接招啊。 呃……气场输了…… 曾晚泄气:“医生说我只能吃清淡的。” “嗯,我知道。” …… …… 就这样,陆程和让她等,她还真在他更衣室外头等。脱了白大褂,陆程和穿了件休闲圆领单衣,配上牛仔裤,搭上板鞋,瞬间像个大学生,乍一看,跟曾晚还有几分情侣。 两人面对面站着,曾晚人虽瘦,身上却没多余的肉,算是结实的一类。可曾晚比陆程和矮一个头,又抵不过男人挺立健壮的身躯,怎么看都很娇小。但实际曾晚身高一米六五,女生中不算矮的。 曾晚余光上下扫了他几眼,老男人还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给谁看? 陆程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无奈笑:“你这一脸嫌弃是怎么回事?” 曾晚一怔,她这样全副武装,他还能看出她在想啥,会读心术啊。 曾晚:“你穿的不太符合你的年龄。” 陆程和:“我很老?” 曾晚心里算了下,再过几个月就该三十的人了,哪里不老,“嗯,老。” 陆程和弯唇笑笑。 陆程和与曾晚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这引来了不少关注。偏偏现在,曾晚特别讨厌别人的目光,哪怕是无意扫过的,她都会特别警惕,紧张。 曾晚压低声音说:“陆程和,我能和你分开走吗?” 陆程和瞥她一眼,又环顾四周,大概明白了,他说:“跟我来。” 陆程和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曾晚怔愣,等两人走到了楼梯口,陆程和松开她的手腕,说:“走楼梯吧。” 曾晚点点头,正合她意。 她扭动了下刚才被陆程和握住的手腕,两人间突然的肢体接触,让她有点不适应。 楼梯间只有两人鞋底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气氛低靡。曾晚浑身难受,她这就是自讨苦吃,实在忍不了了,她开口打破了这静谧。 第5节 “陆程和,分手三年,刚见面你就让我跟你吃饭,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程和淡淡回:“跟我吃饭怎么了,你心里有鬼?” 曾晚拉着个脸:“嗯,就是不想跟你吃饭。” 陆程和一笑:“分手了,连吃顿饭也不行了?” “嗯……不行……”曾晚声音低了下去。 陆程和余光睨她,光线昏暗,他瞧不着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他选择不再接话。 * 这饭还是继续去吃了,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医院附近一家炒菜馆,两人坐下,陆程和随便点了几个菜,都是清淡的。 曾晚看着店员端上来的菜,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还有蘑菇鸡汤。陆程和动起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挑青椒和番茄。 兴许别人会以为他爱吃,可曾晚知道,是因为她不爱吃,他才接受的。 曾晚耷下眼帘,默不作声拿筷子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就来了脾气,陆程和把她不喜欢的吃了,她偏不让,她偏就要自己吃。 她赌气般一口青椒塞进嘴里,迅速嚼了嚼咽下……呃……算了……还是留给陆程和吧…… 陆程和视线一直落在曾晚身上,或者说,是她熟练夹菜的右手上。 他开口,困惑道:“你用右手?” 曾晚握着筷子的手稍稍一抖,应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震到了。她下意识将放于桌下膝上的左手缩进袖管里。 “嗯。” “打球也右手?” “嗯……右手……” 陆程和深邃的眼眸觑着她,稍稍凝眉,连咀嚼速度都变慢了。 他记得,她是左撇子。 第4章 炒菜馆 别桌都异常热闹,交流甚欢,唯独曾晚与陆程和闷不作声。曾晚有些游神,陆程和何尝不是,显然各有各的心思。 这顿莫名其妙的饭最终以陆程和的一个急诊电话收尾,陆程和付了饭钱,准备赶回医院。他走前还特地给曾晚拦了辆出租车,顺便拿手机把司机的工作证件,车牌号一个不落拍了下来。 司机回头看全副武装的曾晚,笑着说:“你男朋友挺关心你的,我头一回见一个男生对着我的工作证拍照。” 曾晚瞥了眼站在路边等她离去的陆程和,疏远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啊……”司机叹了一声,他阅人无数,这回居然猜错了。 陆程和弯下腰,敲了下曾晚的车窗,司机师傅热情替曾晚摇了下窗,也没问她愿不愿意。 陆程和看着曾晚,说:“路上小心,到了记得……” “没这个必要。”曾晚打断他的话,态度冷淡。 更何况她已经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了。 陆程和微愣,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静静觑了她会儿,随后叹气直起身,又重复了遍,“路上小心。” 曾晚点点头,算是出于礼貌回应。 “再见。”陆程和说。 曾晚抿紧嘴,须臾松开唇瓣,“嗯,拜拜……” “师傅,走吧。”她话中有催促的成分。 “好嘞。” 车窗缓缓摇上,再度隔开了曾晚与陆程和。 曾晚闭起眼睛,她心脏跳得厉害,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男人。 她扪心自问,是不是到现在依旧对他念念不忘? 答案是肯定的。看到他的第一眼,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将她覆没,汹涌强烈,她差点喘不过气。不然,她就不会落荒而逃。 换做是以前的她,会怎么做?有空就嬉皮笑脸跟在他身后,挖空心思让他在意自己一点。 可她已经不是朝气的向日葵,根本没有余力去应对内心的感情。 曾晚呼口气,算了吧……就这样吧…… 车子驶远,曾晚睁眼回头,从后窗望向那个往回走的挺拔背影,直到模糊不见。 陆程和,我有我的梦想,你有你的人生。 今夜过后,就再也不见了。 * 回到运动员公寓,刚打开门,一个灵活的身影就蹦哒了上来,“晚姐——你可回来啦——” 曾晚摘了帽子和口罩,对她一笑:“别说你想我,我不信。” 曾晚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女生就是她的室友曲欣艾,进国家队五年,现在二十岁,曾晚比她大五岁,这回世锦赛她也没去。 曾晚垂眸瞧她右脚,没好气说:“蹦的像个猴,韧带好了?” 右脚脚踝韧带拉伤,对曲欣艾来说,现在最好是静养到痊愈,再站回赛场。 曲欣艾撒娇:“见到你兴奋嘛,你去医院一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有。” 曾晚听她这话的意思,算是明白了,敲敲她脑袋,语气温柔下来:“抱歉,让你担心了。” 曲欣艾嘻嘻一笑,“吃饭了吗?” “吃过了。” 曲欣艾嘟嘟嘴,疑惑道:“晚姐,你明明不爱在外头吃饭啊?” 曾晚冷哼:“被人缠的。” “谁敢缠你?” “一个男人。” 曾晚扔了包,坐到沙发上,曲欣艾单脚跳回她身旁坐下,眼里冒星星,“男人?晚姐,你可以啊。” 曾晚偏过头睨她,扯扯嘴角,“小艾,不是你想的那样。” 曲欣艾悄咪咪打量曾晚的微表情,拖腔拖调问:“我想的是哪样啊?” “不就是想我有男人了嘛。”曾晚屈指轻弹她的脑门。 曲欣艾揉揉被曾晚弹的地方,下手还真不轻,痛死她丫的了,“嘶——晚姐,是你自己说你跟男人吃饭的。” 曾晚恨铁不成钢:“是男人就得有猫腻啊,没准那男人是我爸,或者我爷爷呢。” 曲欣艾竖起一指左右摆:“nonono,见叔叔和爷爷你不会是这样的。” “我哪样?”曾晚瞪着眼看她。 曲欣艾站起来,一点点跳离沙发,“你……欲求不满啊——”她跳得快,赶紧跑回自己房间,反锁上房门。 曾晚一个抱枕砸过去,只砸到了门板,“曲欣艾,你他妈敢出来一下试试!” 曲欣艾的声音乐呵呵从门里透出来:“晚姐,我说的是实话!” “你那是瞎话!” “实话实话实话!” “曲欣艾!” “略略略——” 曾晚扶额,真的是拿她没辙。她掏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对着镜头看来看去,欲求不满是啥样?她连脸都没红一下,个死丫头是怎么看出来她不对劲的。 曲欣艾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晚姐。” “嗯?”曾晚收起手机。 “你到底去见谁了?” 曾晚向她勾勾手指,笑得贼渗人:“你出来我告诉你。” 曲欣艾立刻把门“砰”关上,“你当我傻啊!我才不会上当咧!” 曾晚咯咯地笑了,丫头还真学聪明了。 曾晚起身,拎起自己的小包挎在肩上,怎么着都有几分不着调的痞气,任谁看了也不像个运动员。她挑挑眉,悄悄拿起另一个抱枕藏在身后。 她清清嗓子:“小艾啊,我跟你说,我见前!男!友!去了——” 门瞬间拉开,曲欣艾惊讶:“啥?!” “噗——” 一个抱枕正中曲欣艾的脸。 曾晚比了个“yes”的手势,“死丫头,上当了吧。” 曲欣艾捡起抱枕,噘嘴拍着上头的灰,随后看曾晚问:“晚姐,你真真真见前男友去了啊?” “真真真的。”曾晚胁肩说。 曲欣艾笑嘻嘻跳到她面前,“你给我讲讲呗。” 曾晚上下扫了她两眼,“讲啥?” “你的情史呀。” “还情史呢,我看是情屎还差不多。” 曲欣艾:“啊?” 曾晚往自己的卧室走,懒散说:“拉屎的屎。” 第6节 “……” “我去拉屎,别打断我,搞不好会便秘的。” “……” 曾晚拿了睡衣和换洗的内衣进了浴室,她拧开水龙头,她公寓的花洒昨儿个刚坏,她给拆了下来,现在这水从头顶猛地浇下,狠狠淋在了她的短发上,吓得她一哆嗦,又没边际骂了几句。 曾晚闭眼仰头,热水砸在她脸上,有些痛,短发半湿半干她也没顾上,她现在就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曾晚忽地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头发,这些年什么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她的发型了吧。波波头,不管是练习还是打比赛,她偏好将面颊两侧的头发卡于耳后,刘海她喜爱薄一些的,这样更衬得她眼睛大而水灵。 曾晚头转了个圈,将发丝全部打湿,涂上洗发露洗了起来,她琢磨着,这些年她不愿意换发型,是不是因为陆程和当年夸过她一句“这样很可爱”。 “屁!老子的发型关他屁事!” 曾晚否定,她只是懒而已,她就怕尝试个新发型丑出天际,那她就真得二十四小时戴帽子了。 洗完澡,穿好衣服,曾晚拿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就走了出去。曲欣艾正在客厅看着体育频道的比赛,曾晚随口问了句赛况:“怎么样了?” 曲欣艾盯着电视机屏幕,担心道:“瞿姐今天发高烧,比赛虽然打得不错,但脸色特别差。” 曾晚喝了口水,远远投去目光,信心十足道:“师姐没问题的。” 曲欣艾“嗯”了一声。 曾晚不作声响坐到曲欣艾身边,神情严肃看起了比赛,墙上的挂钟分针不停转,瞿夏每次发球接球,曾晚和曲欣艾都习惯性的紧张一回。 一小时后,不出所料,瞿夏赢了,她们这才松了口气。 单打七局四胜制,谁先拿下四局就赢,赛果四比一,瞿夏还是绝对碾压的。 曲欣艾挥舞着双手:“赢了赢了!” 曾晚笑着点头:“嗯。” 比赛结束,曲欣艾向曾晚身边挪挪,“晚姐,现在可以给我讲情史了吧。” 曾晚斜眼看她,“你不是知道么,我还给你讲什么?” 曾晚当年和陆程和谈恋爱时,曲欣艾可帮她做了绝对的保密工作,虽然这保密工作用处为零,全队的人都知道了,包括教练。 曲欣艾苦瓜脸:“我是知道啊,可我就知道你在谈恋爱,对象是个医生,还看过一张糊成渣的照片,然后没了。” 曾晚一笑,好像是这样,“你知道的够多了。” 曲欣艾:“不够不够。” 曾晚躺在沙发上,问:“那你想知道什么?” 曲欣艾立刻星星眼:“比如怎么开始恋爱的啊,恋爱过程啊,还有羞羞啊……” “羞羞?”曾晚哭笑不得打断。 “对呀。” “曲欣艾,你害不害臊。” “我成年了嘛,这些总要懂的嘛。你看啊……我小小年纪没了妈……” 曾晚摆手:“得得得,给你讲,给你讲。” 反正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曲欣艾抱住曾晚:“亲姐啊,i love you~” 曾晚佯装拍掉她的手,笑说:“少来。” 曲欣艾的母亲小时候丢下她和她父亲跟外边的男人跑了。曲欣艾刚进队时胆小的很,恰好跟那时阳光活泼的曾晚分到了一个寝室,曾晚对她照顾有加,多年下来,两人感情深,对曲欣艾来说,曾晚就是她亲姐。 说好了给曲欣艾讲,那曾晚也不能食言。两人钻一个被窝,裹着被子。 曾晚沉吟片刻,一瞬间,她觉着自己跟个说书的似的,要是讲得好,底下人还会给赏钱。不过身旁的这丫头不让她倒贴钱就不错了。 “姐,别发呆,快讲讲讲~” “急死你拉倒。” …… …… 2013年,春末,她与陆程和相识。 那日天气晴朗,无风,空气中夹杂着夏天的味道。 训练完毕,她躲在香樟树下凉爽的阴头里,拿着球拍给自己扇风,汗水不停流下,浸透衣衫,她累死累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似的。 她拧开矿泉水,猛灌了半口,当视线再度放平,不远处训练场右侧台阶下的一个身影撞进了她的眼内。 就是那个挺拔孑然的背影,她痴痴看了许久,顷刻,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剩下的半口矿泉水全然忘了咽下。 就是这样一个午后,她明白了什么叫命运使然,什么叫…… 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女主的崛起与男女主感情戏并重,所以不会一味地写感情戏。 可能预收快一年了,许多收藏都变僵尸收了,所以,谢谢此刻评论里积极撒花的小仙女萌~ 来,挨个啾一下~^o^/ 第5章 翌日,曾晚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好从洗手间走出来就觉着有道刺人的目光,她后退几步,转过脑袋,发现曲欣艾正挂在餐厅的椅子上用哀怨的眼神看她,对,十分哀怨。 曾晚走上前,挑了下她的下巴,笑眯眯:“咋啦,我心爱滴姑娘~~~”边说话还边自己唱了起来。 曲欣艾幽幽道:“晚姐……我昨天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故事才听了个头啊……tat” 曾晚更开心了:“我心爱滴姑娘~~~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曲欣艾捂脸,她昨天怎么可以睡着,她居然睡着了!而且连曾晚啥时候回的房间都不知道,简直跟头猪一样!不不不,猪还比她好一万倍! 曾晚看她那懊恼的样子,弯唇笑了,她能理解她。 曲欣艾虽然韧带伤了,但她还是会练定点接发球。运动员最怕没手感球感,她需要维持。因为下半身不能动,所以她就更加拼命练,哪怕是定点接发球,对墙打球,一天训练下来,身体也是极累的。 床上那样舒适,曾晚讲得又是睡前催眠故事,这姑娘自然而然就听着睡着了。 曲欣艾撒娇:“晚姐,再给个店呗~” 曾晚:“不好意思,我们村搬走了。” “嗷——”一阵狼嚎。 曾晚拍她脑袋:“快去洗洗,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吃完训练。” 曲欣艾又嚎了几声,乖乖去盥洗室。 曾晚和曲欣艾不磨蹭,速速去到队里的食堂,吃完饭就去体育馆集合。 途经体育馆,路边种的那些个香樟树依然挺立,微风吹来,树叶的清甜味道,曾晚片刻慌神,有一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末。 两人走进体育馆,枣红色的塑胶运动地板十分抢眼,这就是曾晚平常训练的地方。一些老队员正在外头打比赛,今日的体育馆显得有些冷清,里头列队等训话的大部分都是后辈。 曾晚和曲欣艾赶紧入队,负手站立的教练胡国宁来回扫了她们几眼,随后指着她俩:“你们俩去一边,其余人先去外头操场跑十圈。” 曾晚和曲欣艾对视一眼出列,其余的后辈则听指挥小跑去外头开始了热身运动。 教练胡国宁站在曾晚和曲欣艾面前,他扬了下下巴,示意拄着拐杖的曲欣艾自个儿先去角落里做热身训练,他有话单独对曾晚说。 曲欣艾会意,支着拐杖去到了最后头的角落,有模有样地做起了扩胸运动,时不时还往这边偷瞄几眼。 曾晚一脸认真看着胡国宁,尊敬喊:“教练。” 胡国宁是曾晚的教练,可他不单单是她现在的教练,更是她的启蒙教练。他曾是中国乒乓的翘楚,是国手。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退役后不知怎么的跑去当了体育老师。可能也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他发掘了曾晚,并且栽培她,可以说,曾晚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从前曾晚大放光彩时,媒体报道上总写曾晚的球风像极了胡国宁,攻守均衡,全方位防御,没有弱点,优点又尤为突出。 而如今…… 胡国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曾晚,叹口气:“小晚啊。” “教练,您说。”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球,你还想打吗?” “想!”她回答的铿锵有力。 胡国宁脸色一板,呵斥:“你想打?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想打!几年前有好好治疗左手的机会你不要,偏偏执着于练右手,你的右手现在能打吗?能吗!” 曾晚知道她教练是心疼她这三年在苦练右手。她不是右撇子,想把右手练得跟左手一样,有多难可想而知。 曾晚眼神坚定看他,风淡云轻道:“教练,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左手再怎么治,都没可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胡国宁语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这是他的学生,他最钟爱、最得意的学生。 那日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玻璃穿掌而过,她手筋断了,哪怕接上,以后左手也难像以前。 那时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左手废了,那曾晚这辈子的前途算是毁了。曾晚崩溃,他又何尝不是,一口气差点过去了。 胡国宁是板寸头,本来都是黑发,因为曾晚全白了,都是操心操的,“小晚,可你这右手有进展吗?” 曾晚垂眸:“快了。” “这句话你半年前就跟我说过了!攻守均衡,跟你说了一万遍不能只防守,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胡国宁语气重。 “我明白,我在克服。” “克服?你克服了半年,我怎么没见你有进步!屁个克服!” 曾晚没再说话,她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瓶颈,什么方法都试了,她天天逼自己,可这个坎儿就是过不去。 胡国宁是又心疼又心急,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曾晚现在在这批孩子里已经算不上年轻的了,等年龄再大一些,身体可能就跟不上,要想再回到巅峰,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曾晚暗暗咬牙,随后抬眼,她目光炯炯坚定道:“教练,我能行的,您之前觉得我右手打不了球,可现在我右手不是练成了嘛,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胡国宁皱着眉头,右手能打球和右手能打好球,这不是一个概念。曾晚能练成右手打球已经是个奇迹。 可即便曾晚练成了,只要她上场和人切磋,总是漏洞百出。右手横拍两面反胶,正手反手都不够完美,更何况曾晚现在出手怯生生的,只会防,不会攻,和从前的她判若两人。 第7节 以前,她的弧圈结合快攻打法惊为天人,现在却打不出来。她每攻一次,防守范围就变小,只要对手看穿,她就会失分。当她意识到这点,努力防守,攻势就弱了下来。 时间一长,立刻会出现防御死角,最后惨败。 几乎每一次和队员切磋,都是这个结果。 胡国宁看着曾晚,叹息道:“守和攻,怎么才能做到平衡,小晚,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曾晚点点头。 “小晚……”胡国宁欲言又止。 “教练,您说。” “再过一个月,队内有个比赛,你要是再没进步,就要接受调整,调回省队……” 曾晚坦然接受,“嗯……我知道……” 从一队退到二队,再回到省队,曾晚没什么意外。 要不是教练胡国宁一直护着她,她早该被踢出去了。这些年,她多少次要被调出去,胡国宁都死死拦了下来。 胡国宁这一护就护了三年,哪怕让曾晚烂在这里,受人非议,也不准她走。 胡国宁知道,若是放任曾晚走了,那就等于彻底放弃了她。 胡国宁接着说:“小晚,输了也没关系,教练跟你一块儿走,去省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会回来。” 言外之意,他不会放弃她。 曾晚笑了下: “谢谢。教练,那我去帮小艾练球了。” 胡国宁颔首,摆摆手:“去吧。” 曾晚转身向曲欣艾走去,胡国宁望着她孤军奋战的背影,眉宇间是苦涩与担忧,可最终他还是欣慰地笑了。 他的这个学生,真的没让他失望,即便在最潦倒绝望的时候,那份子骨气,也没人能及得上。 诶……明明身怀宝藏,可怎么就使不出来呢,他得想想办法。 胡国宁摸着下巴,认真思忖着什么。 曲欣艾见曾晚朝她走来,立刻迎了上去,她关切问:“晚姐,教练跟你说啥了?” 曾晚抿嘴摇头,拿起球拍,淡淡道:“没什么,日常训话。” 曾晚回头远望胡国宁,从小到大,他是她的恩师,也是她追逐的目标,如今他已年过半百,在他退休前,她想让他看见她重新站回赛场的模样。更何况当初他选择回国家队当教练,也是因为不放心她,她又怎么能让他失望。 曾晚说:“小艾,我先去跑圈热身。”她搁下拍子,发泄般冲向外头。 十圈下来,曾晚扶膝愣神喘气。 曲欣艾用手在曾晚面前挥了挥:“晚姐?” “小艾,我们练球吧。” 曾晚回神,站去台子的另一边。 抓起黄色小球的那一刻,曾晚的眼神变了,更加锐利,愈发凶狠,左手抛出球的那一刻,右手挥拍击打,黄色小球触到拍面,急速飞出。 曲欣艾惊讶瞪着眼,手里的拍子还没动,球已经蹭着她的腰过去了,好快……好快…… 即便她接到了,那也肯定会弹飞出去。 曲欣艾咧嘴一笑,兴奋:“晚姐!” 曾晚:“继续。” “好!” …… …… 一上午训练结束,曾晚和曲欣艾坐在体育馆的椅子上休息,两人同步喝水,擦汗,相视一笑。 曲欣艾给她比了个赞:“晚姐,今天很有冲劲嘛。” 发球更快更有力,长球落点也更精准,说明私底下又偷偷练习了。 曾晚心事重重,没应话。 “嗞嗞嗞——” 曾晚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她捣鼓半天掏出来看了眼屏幕。 曲欣艾凑过去一瞧,“谁呀?” 曾晚耸肩:“不知道。” 一串未知号码。 曲欣艾:“挂了吧,是记者怎么办。” 曾晚赞同,按了拒绝接听。 两人收拾好东西,去食堂的路上,电话又震动了,还是那个号码。 曾晚蹙眉想了下,接了:“喂。” “是我。” 认出声音了,她冷冷说:“你等一下。” 曾晚瞧了眼曲欣艾,“小艾,你先去食堂占个座,我一会儿就来。” 曲欣艾乖巧:“好嘞。” 等曲欣艾拄着拐杖走远,曾晚再度把电话放在耳边,“陆程和,什么事?” 那头人不紧不慢说:“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怎么有你的电话。” 曾晚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行,那陆大医生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那……我还是不说了。” 把她当猴耍? 曾晚怒了,“陆程和,你他妈的有病?我问了你又不说!挂了!” 说挂就挂,不带一点犹豫。 今天练完球,曾晚其实心情并不好。因为她没有进步,一点也没有,偏偏陆程和撞枪口上,正好被她当出气筒。 挂断后,曾晚望着这个未知号码,犹豫半晌还是存了下来,备注——神经病陆程和。 自从他俩又见面后,她就觉得他不正常,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她总觉得他对她莫名的热情,这让她有点心慌。 “叮——”短信来了。 曾晚扁嘴拿起来看。 神经病陆程和:【疹子退了?】 蓦地,她停在食堂门口,挑眉促狭一笑。 她给陆程和回:【没有!哭唧唧——】 这不最近流行网络语嘛,加上正好。按完发送键,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哭唧唧”这种词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叮——”短信又来了。 陆程和:【我一会儿正好路过你训练的地方,顺便来看一下。】 曾晚僵在门口,这下事儿大了。 她回:【滚蛋!老子没事!】 曾晚紧张等着陆程和回信,“叮——” 陆程和:【还有五分钟就到。】 曾晚吞了下口水,靠,玩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奸诈程度,我家傻碗输了陆干部一大截,不接受反驳(傲娇脸) 第6章 曾晚用筷子夹起餐盘里的青菜往自己嘴里送,随意嚼几下咽下,神情凝重,如此不断重复。她悔,悔一分钟前为什么不甘示弱去撩了把陆程和,结果把他撩到了这儿。 可她就说了句疹子没退,陆程和也不用亲自过来确认吧,更何况他是骨科的,又不是皮肤科的。 虽然人还没到,但这等待的五分钟,曾晚心慌意乱。她昨晚还信誓旦旦在心里默念是最后一次见面,这下倒好,今天就把昨晚想好的全当成坨坨了。 曲欣艾喝完一口汤,双手托着脑袋,歪脸看着慌神的曾晚,这饭就吃了几口,想什么呢,“晚姐?” “啊?” 曾晚一吓,声音在食堂彻响,大家向她投来目光,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 曲欣艾:“晚姐,你咋了?” 曾晚苦着个脸,含糊问:“小艾啊……你说……怎么跟别人撇清关系……” 曲欣艾闻到了一丝丝特别的味道,嘿嘿笑问:“谁呀?男的女的呀?是不是昨晚那个前男友呀?” “不是不是不是。”曾晚连连否决,脸上是被人戳中心思的不耐烦,她搁下筷子,拿起自己的包,往肩上一挎,端起盘子就跑。 既然陆程和要来,那她躲还不成嘛,他见她不在,肯定就自己回去了。 “哎!晚姐!你饭不吃啦!”曲欣艾提着嗓子直叫,曾晚压根儿不理她。 曲欣艾啧啧摇头,被她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她姐这个煤气罐,迟早要爆炸的。这心思都写脸上了,明明跟那个男人有关,还跟她说不是,口不对心。 曲欣艾望着曾晚快步走向食堂门口,可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曾晚又停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僵硬怔愣。 曲欣艾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到食堂那门上钉着挡风帘子外有个高大的人影,她委屈,这帘子也挡的太好了吧,她都看不到脸。 曾晚刚准备逃跑,陆程和好巧不巧站在食堂外头,手里拿着车钥匙,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挺悠闲。 曾晚视线落在陆程和身上,在他面前,她就像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半晌说不出话。回神后,曾晚又旋即扭回头扫了眼在吃饭的前后辈们,生怕他们看见陆程和多想。 见没人关注这儿,曾晚敛神呼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随后较为心平气和向外走,与陆程和擦身而过时,她轻声说了句,“跟我来。” 陆程和上下仔细扫了她几眼,倒也跟着去了。 曾晚带陆程和去了操场,两人坐在最高处观赛的台阶上,选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儿有遮阳板而已。 第8节 曾晚将刚才买的自动贩卖机饮料递给了陆程和,陆程和接过,不客气地直接拧开喝了一口。曾晚单手撑在膝盖上,人向前倾,手掌托着脑袋,侧过脸认真打量着陆程和,毫不避讳。 陆程和似是习惯了她这样的视线,等拧好盖子,他偏过头回望曾晚时,曾晚又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 “曾晚。” “嗯?” “你荨麻疹退了?” 曾晚低头瞧了下自己,啧……她穿的还是训练的衣服,基本短袖短裤,有没有发疹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呃……退了啊,所以刚才不是跟你说不用来了嘛。”曾晚这话说的尴尬。 陆程和斜眼瞥她一眼,随后又望向远处,眯着眼笑说:“我还以为你跟我假客气,怕麻烦我所以才不让我来的,毕竟……”他再度转过头看她:“你说你疹子还没退。” 曾晚瞄了眼陆程和的神情,摆明了知道她是故意的。现在这样,曾晚也只能在心里把自己骂几千遍,都怪她脑子被驴踢了,这尊大佛是她请来的,她自然得把他请走啊。 曾晚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陆程和骤然严肃下来:“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语气沉重,曾晚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曾晚手心冒汗,为隐藏自己内心的焦虑,她不断地举起手中的矿泉水瓶喝水,就这一会儿,大半瓶都没了。 曾晚赶忙换个话题,“哦对了,我的电话,你哪来的?” 陆程和水瓶凑于唇边,顿了下,说:“王医生给的。” 曾晚点点头,为了方便沟通病情,她走的时候特地与王医生互换了电话,她余光瞄了眼陆程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她的电话从王医生那儿骗到手的。 而且,要她的电话做什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曾晚不讲话,陆程和也不讲话。 尴尬久了,曾晚也没觉得有啥了,四处看看风景,打发时间,就等着曲欣艾给她打电话,叫她去训练。 “三年来,你变了不少。”陆程和主动开口。 曾晚将矿泉水瓶搁在脚边,缓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总要长大的,就看是怎么长大的了。” 她大概是伤了,明白痛了,才会迫不及待长大吧。 陆程和微微侧过头,紧盯她左手的伤疤,低沉问:“那条疤,能跟我说说吗?” 见面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怪不得她昨晚用右手吃饭。 曾晚一愣,她居然忘记遮这疤了。也是,队里人都知道这疤的存在,没必要遮。可在陆程和面前,她大意了…… 曾晚侧过脸低头,手下意识藏起一些,拉下唇角:“不能。” 陆程和冷沉肃然道:“以前我不问,哪怕是小伤口,你自己都会来找我包扎。” 曾晚听着扁嘴,她那时是脑子秀逗了,变着法子想接近他,所以训练摔了,伤了,她就正好有借口去找他了。 曾晚冷冷回他:“你自己都说是以前了。” 陆程和陡然站起,正色看她,“手伤成这样,你怎么继续打球?” 曾晚不看他,“我有我的方法,你别多管闲事。” “曾晚!” “陆程和!” 她仰视,他垂眸。 两人都板着脸,视线撞上的那一刻,谁也没有先移开。 曾晚攥紧拳头,就是面前这个男人,他妈的都分手了,到现在还勾引他。 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帅,也就……侧脸轮廓鲜明一点,皮肤白了一点,唇线性感了一点,身高高了一点…… 操…… 输了,她承认,陆程和完全是她的菜。 “你丑死了。” 曾晚提着的一股气弱了下来。 她赌气般地重新坐下,抱着膝盖,短发罩面,像是给自己立起来的保护罩,隔绝他人。 陆程和本来正容亢色,被曾晚这一句话给逗乐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在憋笑。 他叹口气,也随她坐下,他想看她的神情,可曾晚一头乌黑的短发,挡得他一分一毫也瞧不到。 “我很丑吗?” “丑!”是气话。 “那你当年应该去看一下眼科,不然怎么会看上我。” 曾晚语塞,什么人啊,专门来这里气她的嘛,她天天火气都大,他还给她浇油。 曾晚低头反驳,“我当年看上的是你的人品。” “哦?是吗?” 曾晚将自己的鞋带抽了系,系了抽,她当年就是对他的背影鬼迷心窍了。 对于初见,她记忆犹新。 那时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不够,她将球拍夹在手臂间,匆匆忙忙盖上矿泉水瓶,脑袋懵懵的,从臂间抽出球拍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训练场跑。 等跑到他身后三十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向他慢慢靠近,再近一些,她听见了他的声音,是冰冷的,低低沉沉的,偶尔掺杂温柔。 她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她瞧着他蹲了下来,才发现他面前地上还坐了个年迈的清洁工,那个老奶奶的脚,似乎是扭伤了。 她记得他当时对老奶奶说:老奶奶,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她听见那句话的一瞬,脑袋里就一个念头,完了,真的喜欢了。人高,声音又好听,心地还善良。虽然没看清长相,但那不重要。 没女朋友的话,她就追了,追定了! 她看着他扶起坐在地上的清洁工奶奶,而他一转身,刚巧就瞧见傻嘿嘿站在原地的她。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知道自己被套牢了,她内心的沙漠悄无声息滋生了大片绿洲。 曾晚敛神,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曾晚再度坐直,侧过脸静静觑着陆程和,眸光闪动。 陆程和五官单独看不能说有多精致惊艳,但结合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俊朗,非常耐看。 当年她追他的时候,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可不少,她凭着她的满腔热血,最终杀出重围,坐上正宫宝座。 陆程和严肃正经,见曾晚正望着他出神,他也顺势打量起她。他琢磨着,样貌没什么大变化,就是比以前瘦了。性格倒是“脱胎换骨”,不爱撒娇,会说脏话了,脾气更差了。 但…… 看他的眼神,始终如初。 蓦然,他扬唇浅笑,神情柔和。 曾晚被他这个笑拉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尴尬清了清嗓子。 她喉咙像被炭烧似的,说不出话,“我,我,我……” “曾晚。”他沉静喊她。 “嗯。” “右手打球难吗?” 曾晚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抿嘴苦笑,他既猜到她在用右手打球,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她难得在别人面前露出疲倦,有些无力:“难,怎么会不难,比登天还难……” “那为什么不放弃?” 曾晚低头笑,“陆程和,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了?” 陆程和眼神黯了黯。 那时他要出国深造,而她要训练,要打比赛。 在理想和梦想面前,他们都没有选择爱情,而是达成共识——和平分手。 “嗞嗞嗞——”曾晚的手机震动。 曾晚看了眼屏幕,接了起来,“喂,小艾,好,知道了。” 收起手机,曾晚将矿泉水放进背包里,“陆程和,我要去训练了,先走了。” 曾晚站起来,转身的瞬间,左手手腕被人握住,冰凉的触感在她肌肤上蔓延。 陆程和的手永远那么冷…… 她皱眉回头,哑声道:“陆程和……” “曾晚。” 曾晚蹙眉,唇角下拉,打断欲开口的陆程和,她有些嘲讽道:“陆程和,你不会是想吃回头草,想泡我吧?” 说这话,她喉咙干涩的疼,她话说的越难听,他们之间就越没希望。今天的见面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她不想再犯蠢了。 陆程和觑着她,神情淡然清冷,手上力量未减。 曾晚无助,怎样做他才能放开她? 她扫了眼自己手上的疤,灵机一动,故意压低声音说:“陆程和,左手,你握着疼……” “很疼……”她抬眼,眸中泪光闪闪。 听见她说“疼”,又瞧见她快挤出眼泪的模样,陆程和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迟疑片刻,他的手才缓缓松开。 曾晚感到腕上的力量弱了下来,冰凉的触感消失,她垂下眼帘,不敢正眼瞧他,推开他,匆匆迈步跑开。 陆程和还愣着,须臾,他缓过神,直直立在看台上,远远望着曾晚张皇离去的背影。 素来整整截截的他,轻笑出声。 他居然被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傻碗最机智啦啦啦啦^o^ 第9节 第7章 结束了下午的训练,曾晚和曲欣艾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休息,曲欣艾坐在曾晚前下方的位置,等体育馆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她转身仰头去看曾晚,曾晚嘴里含着矿泉水,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有些呆滞。 曲欣艾叹气,自从曾晚中午见了那个前男友,一下午训练都不在状态,被教练狠狠批评后,曾晚打球是猛了,可更加毫无章法,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心烦意乱。 “晚姐。” 曲欣艾侧身坐着,两手伏在椅背上,下巴搁于手臂,抬眼看曾晚。 曾晚咽下嘴里的水,“嗯?” “你是不是还对你那个前男友……念念不忘?” 曾晚瘫软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疲惫不堪,她张开双臂搭在一排椅子的椅背上,脑袋仰着,两眼无神望着体育馆的天花板。 “诶……小艾……” “嗯?” “我这颗死了的心……大概是活过来了。” 曲欣艾眨眨眼,“还喜欢啊,那就再追呀。” 曾晚扬唇笑着摇头,“小艾,你不懂。” “不懂什么?” 曾晚抬头瞧着她,沉吟许久,缓缓站了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胁肩说:“现在的我……”她顿了顿继续:“嗯……面包不会有,爱情也不会有。” “啊?”曲欣艾更疑惑了。 曾晚站直,双手叉腰:“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曲欣艾不服气:“我很大了。” 曾晚鄙视一笑。 曲欣艾贼兮兮:“晚姐,你们……就你跟你那前男友……之前发展到哪一步了?” 曾晚看清小丫头在好奇什么,做了个鬼脸:“小屁孩,够黄的啊,不告诉你。” 曲欣艾:“莫非……那人把你扑倒了?” 曾晚扶额笑得更乐:“别人扑倒我?再怎么着,也得是我扑倒别人啊。” 曲欣艾托腮:“哦~所以你把别人扑倒了?” 曾晚咧嘴笑得愈发无奈,“没有的事,走吧,回公寓。” 她弯腰屈指弹了下曲欣艾额头,“天天脑袋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快收拾东西。” 曲欣艾揉了揉脑袋,一头雾水,委屈应声:“喔……” 绕了大半天,所以到底扑没扑嘛……π_π * 见过曾晚后,陆程和忙了一下午。 下班时间到了,陆程和正打算回家,护士小跑来通知他来了个急性血源性化脓性骨髓炎的小儿患者,情况很不好,陆程和听后就急匆匆跟着去了。 陆程和来到病床前问诊,孩子的母亲衣着旧朴,双手死死攥着,看着陆程和动作,并一一回答陆程和的问题。 基本确认病势后,陆程和向护士伸手:“化验单子。” 护士递了上去,陆程和扫了几眼后皱眉。 护士又将照好的片子卡于阅片灯下,方便陆程和查看。 陆程和研究起片子,思考过后,他回头看着那位母亲,严肃道:“得先做引流手术。” 孩子的母亲眼睛立刻红了,“手术啊……可我们没钱……” 这种情况陆程和也遇到过不少,救命钱肯定是有的,但要花出来,家长会犹豫。通常,陆程和会亮出底牌,让他们知道孩子现在有多危险,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狠下心。 他启唇,心平气和给孩子母亲讲明,如果现在不做应急手术,继续拖下去,时间愈久,孩子将要面临的最严重的后果是截肢。 孩子母亲听完后,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哽咽:“截肢啊……不行的不行的……小宝还这么小……我们做手术,现在就做……多少钱都做……” 陆程和朝护士颔首,护士会意,带着孩子母亲去办手续了。 还好这个母亲是明白人,先前陆程和还遇到过说医院和医生坑钱的,他这人严肃又不爱说废话,笑脸也不多给一个。这面瘫脸遇上急脾气家属,那画面真的无法想象。 “医生叔叔……”病床上的小男孩叫他,“我不会死吧……” 陆程和走到床边,摸了下他的头,温和道:“怎么会,我会让你康复的。” 刚巧,他们科室有台手术临时取消,人手也够,陆程和就将那个孩子的手术安排了下去,即刻做了。 …… …… 等陆程和再度回到办公室时,天都黑了,商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位置上等他。 陆程和揉揉眉心,“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商杰:“哥们儿,夜跑不?” “不跑,我现在很饿,我要先吃饭。” 陆程和打开衣橱,开始换衣服。 “那去搓一顿?我请客!” “不去,我要回家睡觉。” 商杰啧啧摇头:“借口,都是借口啊~是睡觉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啊。” 陆程和瞥他一眼,答:“睡觉重要。” 商杰捂着胸口,一脸伤心说:“哎哟哟,我这小心脏哟,我们革命的友谊居然如此的脆弱~” 陆程和冷冷笑说:“我什么时候跟你有革命友谊了?” 商杰指着陆程和说:“你住宿时,热水谁给你打的?” 陆程和挑眉点头:“你逃课,我不是冒充你替你喊到了吗?” “我还给你洗臭袜子呢!” “那明明是你洗错了。” “我还帮你拒绝一群妹子的追求呢!” 陆程和扭头:“难道不是你自己看中了校花?正好借机追求了一把?” 商杰苦恼泄气:“得了,说不过你。” 陆程和换好衣裳,关上橱门,他拿起包,顺便瞧了眼商杰的模样,拍他肩说:“走吧。” “不走。” “我本来还想说去夜跑,既然你不……” “走走走,去去去。” 商杰打了个响指,跟陆程和勾肩搭背:“嘿嘿,还是你够义气。” 陆程和耸肩,扒下他的猪爪,一脸冷漠嫌弃。商杰对陆程和的反应似乎习以为常,他脸皮厚,继续搭他肩。 * 陆程和与商杰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些东西,而后两人就去到附近的东临河绿化带散步。 两人都没穿运动装,夜跑估计是跑不成了。 不过,陆程和也明白,商杰哪是想找他跑步,估计是又和倪芸吵架了,找人诉苦来了。 陆程和手插裤袋,看着沿河的风景,淡淡问: “和苒苒妈吵架了?” 商杰啧啧感慨:“兄弟,还是你懂我啊~” “是个人都能猜得出。” “诶呀,还不是我俩工作都忙,她今天感冒了,怪我不关心她,我明明关心了呀,她又说关心的不够。” 陆程和听后,淡冷的脸上挂了笑,“你这情商,也不知道是怎么娶到苒苒妈的。” 商杰:“哎哎哎,哥们儿,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可是苒苒妈倒追我的,我为了她可是拒绝了一溜子排队的人。” 陆程和认真听着,鄙夷道:“吹吧,你的牛已经在天上飞了。” “嘿嘿。” 走了大半天,两人来到书报亭,商杰掏钱买了两瓶脉动,将其中一瓶递给陆程和:“程和,等你结婚了,就明白我的苦了。” 陆程和默声,接过商杰递来的饮料。 两人继续向前走,商杰拧开喝了一口,随后“嘶”一声,饶有意味睨着陆程和,笑说:“程和。” “嗯?” “我问你啊,你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让你有想结婚的念头?” 陆程和指腹不停摩挲瓶盖,沉思须臾,低沉说:“有。” 商杰乐了:“哟,据我所知,你可只交往过两个人喏?” 陆程和唇角上扬,微抿一口饮料,冷俊的脸上添了些暖色。 商杰好奇,“是谁啊?” 陆程和不作答。 商杰:“哥们儿,你可不能话说一半啊,真要是这样,我这个星期都会因为你失眠的。” 陆程和挑眉不语,似乎很乐意看他失眠。 商杰来了兴致:“你不说,那自己猜猜,是宋秋筱?初恋可是最难忘的哟~” 第10节 陆程和扫了他一眼,“坐会儿吧,前面有椅子。” 商杰:→_→这椅子要不要出现的这么及时啊……没看到我正在套话嘛…… 两人悠闲坐下,商杰的手机响了,倪芸给他发了微信,说要是再不回家,以后都不要回家了。 老婆既然给机会了,商杰自然得接领子。 商杰瞧了眼时间,离倪芸给的到家时间还有半小时,反正他家离这儿近,还能再磨个十分钟。 商杰瞄了眼正慢条斯理喝着饮料的陆程和,滴溜转了下眼珠,笑问:“不是宋秋筱……难道是曾晚?” 陆程和刚将瓶口送到唇边,手倏地顿了下,虽细微难察,但商杰看在眼里,他扬眉,哟,好像说中了。 “曾晚?” 陆程和没说话。 商杰眯起眼,陆程和其实比他早上两年大学,因此他对曾晚与陆程和的事情不甚了解。 陆程和与曾晚谈恋爱是拿到博士学位后的事情,虽然偶尔听陆程和提起过,可他从来没见过她,或者说是,只在电视里见过她。 当他得知陆程和与曾晚在谈恋爱时,那可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一个医生,一个运动员,明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商杰不可思议结巴:“真是曾,曾,曾晚?” 陆程和这才淡淡回了句:“曾晚什么曾晚,我还假碗呢。” “……” “程和,咱不开玩笑。” “我的笑话不好笑?” 商杰:→_→你会讲笑话,猪都能上树了。 商杰摇头,琢磨不透他真兄弟脑袋里在想什么。 “程和,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想的。我昨天就瞅你看人家姑娘的眼神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挂记人家姑娘?” 商杰双手环胸,一副老前辈的架势盘问着陆程和。 陆程和望着河面高楼明亮虚幻的倒影,说:“你再不走,苒苒妈就要催你了。” 商杰悠哉:“不急,这不有时间嘛。” 陆程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说:“今天南边修路,路上堵,你再拖下去,可不能按时回家了。” 商杰张大嘴,“啥?修路?”他急得拍大腿,“诶哟喂,你不早点说,完了完了完了。” 陆程和勾起嘴角,有阴谋得逞的意味,“快走吧,开车小心。” “诶哟,那我可走了啊。”商杰往回跑,跑了几步还不忘回头,脖子伸得老长:“程和,你就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呗,这样我也好给你支招啊。” 陆程和站了起来,看着商杰那搞笑的样子,张口无奈说:“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 啥?商杰困惑脸,他边挠头边离开,他刚才说了啥? 一急都给忘了。 不管了,还是先回家挨老婆的骂重要,“走了啊——拜拜——” 陆程和挥挥饮料瓶,算是打招呼。 商杰走了,陆程和耳根清净。他吸了口气,薄凉清冷,随后默默往回走。 回到路边,陆程和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下解锁键,车灯闪了两闪,陆程和坐进车里。 他也不急着走,慢慢摇下车窗,手肘悠闲搁在窗沿,手掌支着脑袋,微风拂面,他指尖轻敲头顶思忖起来。 陆程和听着广播,眼睛微阖。 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懒散翻出那个号码,发起短信。 【还在训练?】 “嗞嗞——”她回信了。 【陆程和,你他妈别给我发短信了!我现在就把你拉黑!再见!】 陆程和一笑,收起手机,她说拉黑,那肯定是已经拉黑了。 商杰刚才问:你是不是还挂记人家姑娘? 你说,这么倔的丫头,他哪能不惦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陆医生真的很喜翻傻碗的…… 皮诶撕:如果别的时间有更新,那一定是在捉虫~*^o^* 第8章 一周后,世锦赛结束,中国队大获全胜,曾晚的队友们风尘仆仆归来,前阵子冷清的体育馆今儿个终于热闹起来。 跟着出去带比赛的教练是许建树和应琴,两人也是夫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总是这个道理。 胡国宁教练上前拍拍许建树教练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记得俩教练没退役前,可是双打的好伙伴,单打的好对手,关系铁着呢。 瞿夏站在教练们身后环顾一周,终于在角落发现了曾晚和曲欣艾。她背着包向二人走去。曾晚瞧见她走来,迅速站了起来,礼貌笑道:“师姐。” “瞿姐。”曲欣艾也打招呼。 曾晚和瞿夏的主教练都是胡国宁。 瞿夏是队里的宝,亚锦赛,世乒赛,乒乓世界杯,奥运会等冠军拿到手软,大满贯得主。 胡国宁教瞿夏比曾晚迟,理应是瞿夏叫曾晚师姐,可是瞿夏入国家队早,也比曾晚大一岁,曾晚觉着自己更应该叫她师姐,这一叫,就叫了十三年。 瞿夏扫了眼两人,笑问:“你们俩躲这个角落干嘛呢。” 曲欣艾扒着曾晚的手臂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脚踝,“瞿姐,我这不是脚不好嘛。” 瞿夏捏了把她的小脸蛋,“作孽啊,行了,你坐下吧。” 曲欣艾嘻嘻一笑,又慢慢坐下了。 瞿夏手握着背包带子,收起刚才的玩笑表情,认真望着曾晚,言简意赅道:“小晚,打一局吧。” 曾晚惊讶,“现在?” 曲欣艾倒是有点兴奋,两眼发光仰视二人。 瞿夏:“嗯,就是现在。” “这么突然……”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我……” 曾晚退缩了,她已经很久没和瞿夏交手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有多长时间了。 瞿夏突然大声起来,“曾晚,你的胆呢!你在怕什么?” 这引得前方的人纷纷向这儿投来视线,曾晚皱眉,面露不悦,她不太愿意成为大家的焦点。 曾晚压着声音:“师姐……” “打还是不打?我倒想看看,你现在打球烂成什么样了!”瞿夏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曾晚抬头,向教练胡国宁投去求助的目光,胡国宁完全无视,可曾晚知道他明明听见了,但为什么不帮她? 瞿夏摘下包,拉开包的拉链,拿出她的球拍,她用逼迫的语气说:“曾晚,你有种就拿起球拍打一局,没种,你也不配再拿这副球拍。” 曾晚紧咬牙根,她明白瞿夏在逼她,可现在她上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输,会输的多彻底,她更加清楚。 曾晚弯腰,慢吞吞握住她搁在凳子上的球拍,瞿夏瞥她一眼,向球桌走去,曾晚跟在她身后。 本来热闹的体育馆瞬间安静,大家都聚精会神望向曾晚与瞿夏。他们心知肚明,谁都会对曾晚放水,唯独瞿夏不会,连友谊球都不会让,她只会让曾晚的比分永远停在零。 那样尴尬的比分太容易打击一个运动员的自信心,尤其是对曾晚。这就是胡国宁先前一直禁止曾晚与瞿夏比赛的原因,可今天他默许了。 而曾晚现在缺的,除了技术,就是自信。 瞿夏回头,瞧着那一群人,“谁来当裁判?” “我来吧。” 人群中挤出一个人,他手里拎着瓶矿泉水,手臂上是结实的肌肉,灿烂笑着。 瞿夏点头,“行啊,梁博,就你了。” 梁博,男乒主力,球风很阴,总喜欢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今天不知怎么有闲情当裁判来了。 曾晚沉默握着乒乓球,掌心渗汗,她低头觑着,白色的小球压在她手掌触目惊心的长疤上。 瞿夏扫了眼她的左手,又瞥见她有些落寞的神情,赶紧说:“小晚,开始吧。什么都不要想,尤其是你的左手。” 曾晚愣着抬头,有些惊慌,怕人发现她故作坚强的伪装。 “嗯……” 梁博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曲欣艾身旁,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问:“瞿夏,三局两胜,五局三胜,还是七局四胜?” 瞿夏皱眉瞧了眼梁博,说:“当然三局两胜,早点结束的好。” 曾晚抿唇,有点不服气。 曲欣艾偷偷扯了下梁博的毛巾,“师兄,你明明知道瞿师姐和晚姐一直都打三局两胜的,干嘛多此一举再问一遍啊?” 梁博把自己的包放进曲欣艾怀里,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眯眯说:“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你不把她逼到绝境,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差劲,她怎么会进步。” 曲欣艾一阵鸡皮疙瘩,她梁师兄笑起来忒可怕。 “可你演得很假诶。” “有嘛……”梁博依旧笑着,虽然演得假,但似乎对曾晚挺有用的。 “有啊。” 梁博继续蹂。躏曲欣艾的头发,“小花猫,我不在有没有想我啊。” 曲欣艾一脸嫌弃,“梁师兄,你别揉啦啦啦……” 第11节 不知不觉,大家伙儿已经站到了侧方准备观赛。 石头剪刀布,瞿夏赢了,选方位,先发球。 “瞿夏,热身来的路上已经做过了,就免了。小晚,我可开始了,不会手下留情的。” 曾晚皱眉,身体紧绷,卯足劲儿。 瞿夏出其不意,一个逆向旋转球,率先夺得一分。 她打量起曾晚的神情,出言教训:“曾晚,比赛呢,你还分心?” 曾晚只是说:“我没有。” 她没有,她只是在思考。 瞿夏发第二个球,她抛球挥拍,是个短球,曾晚倾身去接,左后方立刻有了空隙,瞿夏瞄去,一个压板斜球搓长打去。 谁都以为曾晚接不到这球,可她反应迅捷灵敏,旋即侧过身,右手反手去接,球触到球桌弹起,曾晚用力挥击,球迅速旋转飞了回去。 现在曾晚右侧全是空当,只要瞿夏打回这球,就能得分。 看准了,瞿夏拉大步伐打去,“哒”一声脆响,白球出乎意料从瞿夏球拍上弹向了天花板,最后落在了瞿夏身后的地板上,“哒哒哒”,球滚到了一边。 瞿夏没得分,球完全是从她的拍子上飞了出去。 被迫地飞了出去。 瞿夏蹙眉,晃了下自己的拍子。 胡国宁在旁看得真切,曾晚并没有克服攻守问题,唯一变的,是击球时所用的力量,对手吃不准,自然不能准确回击。 胡国宁摇摇头,还不够…… 瞿夏扬唇笑笑,比她想的好一点,虽然漏洞百出,但至少能回击了。 瞿夏:“继续。” 曾晚点头。 此刻曾晚心里咒骂:靠……不够好……还可以更完美的…… 她明白自己如今没有技术优势,唯一的优点,就是控制击球力量,这是她练习右手时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做好的事。这些日子,她陪着曲欣艾练定点球,这也帮她自己更好的掌握了打球的力度。 瞿夏的技术很全面,曾晚这点小动作能用第一次,可第二第三次就不灵光了。瞿夏基本不会给曾晚回击的机会,只要拉开打,曾晚立刻处于下风。 对拉,反拉斜线,削球。 曾晚越打越吃力,瞿夏迈开步子,大臂一挥,球总能打到曾晚的空位处,而曾晚,被长球拉得左右跑,没一点回击能力。 不知不觉,曾晚已经输了一局。 现在又失了十分,这最后一分只要瞿夏拿了,三局两胜,她就赢了。 曾晚看着神情自若的瞿夏,又看着手忙脚乱的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哪里不对了,不管对手是谁,她为什么总被带着走。 最后一球,在瞿夏回击的时候,曾晚停了下来。 眼前人曾是她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她现在连成为她的对手都没资格。 曾晚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仔细瞅着瞿夏的一举一动,拉开步子,反手,击球,轻盈跃起,瞿夏仿佛与她那半边球场融合了。 曾晚将瞿夏的全部动作纳入眼中,这些她以前也能做到,现在只是换了个手,她怎么就跟个被人操控的机器人似的。 瞿夏的最后一球触到球桌,弹在了曾晚的肚子上,随后掉落在地。 “哒哒哒……”球滚到了曾晚鞋尖。 曾晚低头瞧着那颗球,她弯腰去捡,攥在手心,眉头依旧皱着。 瞿夏率先拿下两局,赢了,而曾晚统共只得了两分。 比预想的零分场面好。 梁博在旁风淡云轻说:“瞿夏胜。曾晚,你这最后一球算是消极比赛了吧,连接都不接。” 曾晚没应声,只是握着手里的球发呆。 比赛结果在大家意料之内,可大家没有兴致乏乏,反倒意犹未尽。他们总觉得,如果继续打下去,曾晚兴许能赢下一局。 倏地,曾晚右手手臂伸直,保持水平,她握着球拍,从身体左侧慢慢向右侧挥,以此重复两回,像是在比划两条弧线。 她喃喃自语:“嗯……左手……右手……嗯……” 大家不明白曾晚在做什么,胡国宁和许建树倒是相视一眼。 许建树凑在胡国宁耳畔悄声道:“曾晚好像开窍了。” 胡国宁手环胸,低声说:“她沉淀够久了……” 整整三年,没有另一个三年给她耗了。 虽然只剩一个月,但他不能让曾晚就这么离开国家队。曾晚用右手打球虽然不靠谱,但他觉得,曾晚那么坚持,总是对的。 许建树:“诶,她们俩可是天生的对手,你忘了她们几年前对打时有多凶。刚才瞿夏说要跟曾晚比赛,吓了我一大跳。你明知道瞿夏不会放水,你还让她们打。” 胡国宁朝许建树翻了白眼,“你不也没阻止嘛,还说我。” 许建树: “所以啊……是你让瞿夏找曾晚比赛的,是不是?” 胡国宁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既然曾晚自己不行,那只能让别人帮她开窍,胡国宁也只是想让瞿夏试一试,没想到颇有成效。 蓦地,曾晚兴奋地跳了起来,“艹!” 众人:吓……晚姐骂人了……⊙﹏⊙ 瞿夏纵容一笑,故意怼她:“不服气啊,自己骂自己呐,那么开心?” 曾晚:“开心啊!怎么能不开心!” 众人:懵……⊙▽⊙ 输了比赛,曾晚原本心事重重,可不知怎么,瞬间笑开了花,她两眼放光看瞿夏,“师姐。” 瞿夏:“嗯?” “没什么。”曾晚摇摇头,想谢谢她,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哦。”瞿夏垂首浅笑,她明白。 曾晚往回走,喝了口水,拉起曲欣艾,“小艾,小艾,练球,练球。” 曲欣艾:“啊?” 她姐现在这副亢奋的样子,她陪着练还不得练死啊,更何况她脚还残着呢。 曾晚又迅速摇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行,你不能动啊,得找个会动的。” 胡国宁走到曾晚身后,“小晚,我陪你练。”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曾晚现在的情况。 曾晚回身重重点头,“嗯!好!” 曲欣艾悄咪咪问梁博:“晚姐她怎么了?” 梁博眯眼笑道:“醍醐灌顶,功力大增。” 曲欣艾:→_→晚姐又不是练武的…… …… …… 训练结束,曾晚虚脱靠在椅子上,胡国宁有事先离开了,曲欣艾也被梁博拖走了。 偌大的场地,只剩曾晚。 曾晚四处摸了摸,咦,她手机去哪儿了? 她仔细一想,拍了下自己的前额,她这个猪脑子,居然给忘了,她早晨特意放在公寓没拿,就怕陆程和给她打电话。 虽然她已经把他拉黑了,但他要是拿别人电话骚扰她怎么办。所以她干脆不带了,眼不见心为静。 “诶……吃饭喽~” 曾晚拖着疲乏的身子,拿起自己的包,准备慢慢悠悠荡去食堂。 走到外头,晚风出来,曾晚神清气爽,今儿个有突破,心情着实不错。 她单手插裤袋,低着脑袋,哼着小曲儿,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子,脸上笑容甜的很。 走着走着,视野里多了双鞋。 曾晚抬头,天还没黑,路灯却刚巧亮了。 一刹那,她觉得古人的词写错了,不该是“蓦然回首”,不该。 他伫立在幽幽黄光的路灯下,眉眼似画,不着声色,每一次的出现,都让她措手不及,避无可避。 她不曾回首,而此时此刻,那个从前搁在心尖上的人……犹在灯火阑珊处。 “陆程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唱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医生大概是带着圣光出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章 陆程和近在咫尺,曾晚一霎慌乱,眼珠左右转了下,手不自觉挠头。她清清嗓子,无论多尴尬,她都竭尽全力假装眼前这人压根儿不存在。 她继续哼着曲儿,极度“自然”地再度垂首,她向右挪一点,绕开眼前这人往旁边走。 曾晚心里默念一万遍:别叫住我,别叫住我,你他妈千万别…… 擦身而过的瞬间,曾晚呼口气,刚想一溜烟抬腿跑,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曾晚。” 操! 第12节 曾晚翻了个白眼,收住腿。 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成,她郁闷,陆程和这是干嘛呢,咋就三天两头出现在她面前,阴魂不散呐。 她转身,把自己的不满不爽全摆在脸上,故意让他看。 “干吗?”语气也透着不耐烦。 陆程和面容一如既往严肃,曾晚在陆程和面前胆就小,瞧见他那样,带着怒气的火苗被浇灭了点,陆程和继续严肃,火苗又灭了些。 陆程和启唇,“我没吃饭。” 曾晚眨眼,“哦……那你去吃啊……这附近还是有小饭馆的。” 陆程和:“我没钱。” 曾晚扯扯嘴角,“你就装吧,骗人。” 陆程和将裤子口袋抽出来给她看,空空如也。曾晚上下仔细打量他,一身运动服,还有汗,这是刚运动完?她又琢磨,不该啊,平日里多细心的一人,出门前脑袋里都把要带的东西列了一百遍才对。 曾晚给他支招:“你可以支付宝啊。” “没支付宝。” 曾晚心里掂量起来,没支付宝,又没现金,然后又出现在她面前,这是要像她借钱? 不行不行,这钱不能借,一来一回,那还不得没完没了。 曾晚轻咳一声,向他伸手:“我不信,手机。” 陆程和直爽递给她,让她去捯饬。 老远看,两人这样子活脱脱像对夜灯下约会的小情侣。 曾晚按了下键,屏幕亮了,但是有密码,她把手机递回去,“密码。” “你知道的。” 她知道?难道…… 曾晚心底咆哮了一声,不尴不尬地又缩回了手。 这密码是输呢……还是不输呢…… 曾晚撒谎说:“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陆程和勾唇浅笑,“你改的你会不知道?” “我,我,我忘了。” “行,那我说,lc……” lch520zw,这种丢死人的非主流密码也就只有几年前的她能想出来。 曾晚赶紧阻止他,“别别别,求你别说,我丢不起这个人。”她嘟着嘴,特别顺手地将密码输了进去,“你说你这么些年也不换个手机,换个密码?” 陆程和:“我有两个手机。” 言外之意,我换了,但是这个我没扔,带在身上而已。 曾晚微窘,这手机非但没支付宝,而且还是2g网,这陆程和是故意的吧。 曾晚把手机双手奉上,“陆大医生,你就直说吧,你想咋的?” 陆程和面不改色从曾晚手里拿回手机,指腹无意擦过曾晚手掌的疤,曾晚一个激灵,赶紧把手负在身后。 陆程和瞥见了她警惕性的动作,没戳破。 “你请我吃个饭。”陆程和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滚犊子…… 曾晚冷哼一声,不理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可身后那人紧紧跟着,曾晚停下,他也停下,曾晚动,他也动。 曾晚忍无可忍回头,“陆程和,你几岁啊,怎么那么粘人啊?” “我有事跟你说。”陆程和语气沉而柔和。 曾晚打量他的神情,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弄得她有点慌,她点头,“好,说吧,什么都能说,除了感情。” 陆程和沉默,随后抬了抬下巴,示意曾晚把手拿出来,“你的手。” 曾晚蹙眉,“我的手怎么了?” “让我看看。” 曾晚后退两步,她不喜欢别人看,更别说让人碰,她拒绝:“不要。” 陆程和也不勉强,淡淡问:“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曾晚咬唇睨他一眼,继续向前走,陆程和这回大步一跨,与她并排而行。 “早八百年前就看过了,没救,就那样吧。”她语气淡淡,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陆程和声音浑厚:“怎么弄的?” 曾晚也不打算遮了,左手在陆程和面前挥了挥,“碎玻璃片。” 陆程和问一句,曾晚答一句,这走着走着,就到了食堂。 曾晚余光扫一眼陆程和,问:“你刚才运动了?” “嗯。” “从你家到这儿?” “嗯。” “你家住哪儿?” “海远。” “啥玩意儿?” “海远公寓。” 曾晚摆了个手势,示意陆程和先别说话。她麻溜地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起公寓到这儿的距离。 没等曾晚开口,陆程和先说:“慢跑半小时,开车十分钟。” 曾晚听得愣愣的,她看向他,“所以说一周前那天你是真路过?” “嗯。” 陆程和点头,是路过,也是特意过来看她一眼。 曾晚看了下时间,“行吧,请你吃饭,赶紧的,吃完我就回去了。不是啥山珍海味,就食堂。” “嗯。” 曾晚推开食堂大门,谁知里头一人也没有,空空荡荡,还有点阴森。 “阿姨?”曾晚叫着,还有回声,要是大半夜来,估计能拍个恐怖片。 食堂阿姨拿着钥匙从后厨走出来,远远看了眼这边,“是曾晚啊,今天食堂江叔请假了,晚上没饭。咋,没人通知你啊。” 曾晚想了想,呃……好像是有这回事…… 刚才打球的时候她教练说了,结果她正亢奋,转眼就给忘了…… 陆程和听后,抓起曾晚的背包带子向外走。 “诶诶诶,你干嘛。”曾晚猝不及防小碎步后退,侧着身被带了出去。 出了食堂,陆程和松手,曾晚瞪他,“没饭吃,你回去吧。” 陆程和不死心,面无波澜,“你刚才不是说外头有小餐馆。” 曾晚扁嘴,嘀咕说:“我不爱在外头吃。” 陆程和看着她的神色,没说话。 “我送你回去吧。”陆程和看了眼已经慢慢暗下去的天空。 “不……” “别拒绝,这是绅士风度。” 他话语沉肃,曾晚耷下脑袋,终是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水泥路上,静默了一阵,曾晚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个月前。” “喔……美国好玩吗?” “不是去玩,是去学习。” “喔……那你现在工作好吗?” “嗯,还行。” “在医院什么职位?” “副主任医师。” 曾晚停了下来,惊讶:“副主任医师?你会不会年轻了点儿?”她听队里的李医生说过,医生这个职业是要熬的,熬出头真的很难。 陆程和偏过脸认真觑她,“你忘了?我16岁念的大学。” 比同龄人早。 曾晚张大嘴巴,是哦……是有这茬。 她又扳手指,“可好像也不够年纪啊。” 陆程和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继续耐心说:“我在国外拿了个奖,所以破例了。” 曾晚明白了,开挂啊……陆程和的人生的确一直在开挂…… 她佩服道:“厉害厉害。” 二人继续向前走,曾晚话唠的毛病上来了,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于是问:“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在这个训练基地?” 陆程和一愣,轻咳一下,“没什么,王医生说的。” 第13节 “喔……”曾晚心想,王医生知道的真多啊。 曾晚纳闷,嘟囔起来:“这基地也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陆程和听得一清二楚,整肃的面容柔和下来,勾唇偷笑,这是在嫌弃他,还是想躲他。 曾晚收着自己的脾气,两人居然好言好语聊了一路。 突然,前方一大爷喊:“小心嘞——水管爆嘞——” 啥玩意儿??? 曾晚还没回过神,陆程和就拉着她往旁边闪,曾晚觉着那叫一个刺激啊。大爷本来正收着浇灌木丛的水管,谁知中间那截儿裂了,水花迸溅,好巧不巧,天色暗沉,陆程和与曾晚站的地方就是那裂口。 “啊——” 曾晚边叫边跑,死死抓着陆程和的手。 两人跑开些距离,站在了棵香樟树下,曾晚摸了把脸,抹下一手水。 陆程和松开她的手腕,曾晚转头去看他,笑乐了,“哈哈哈。” 陆程和人一半是湿的,一半是干的,曾晚瞧他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就笑了。 “别笑我了,看看你自己。” 曾晚低头,得了,她比陆程和惨,全湿了。 还好曾晚这衣服颜色不透,可就是吸附在身上,把她的身形勾勒的一清二楚,她赶紧向外拉拉锁骨那儿的衣服,让自己胸形至少不要这样突出,怪别扭的。 曾晚低头捯饬的时候,陆程和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曾晚抬头,恰巧对上陆程和的目光,吓得她往后一退,结果后头无路,背靠在了树上。 暮色幽幽,陆程和凑近了些,曾晚屏气,心跳猛加速,空气瞬间溽热起来,曾晚别过头,低下去些,与他视线错开,她皱眉慌张说:“你干嘛,想亲我啊,我会叫的啊。” 陆程和一怔,他抬手取下了曾晚发间的一片树叶。 树叶从指尖掉落,陆程和视线停在曾晚红嫩诱人的唇瓣上,薄唇微启,低声说:“我本来没想……” 曾晚惶惑,“什么……” “你说了,我才想……” “啊?” 倏地,曾晚下巴被冰凉明晰的手指钳住,她头被迫仰起,思绪未定,陆程和的吻就重重落了下来。曾晚想躲,头迅速向后,结果后脑勺撞在了树上,陆程和身体没控制住,一个趔趄,压向了她…… “唔……” 曾晚疼得皱眉,连陆程和也因唇间的疼痛拧起眉宇。 陆程和稍稍移开唇瓣,曾晚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骂人:“操!又撞头又磕牙!你要疼死我啊!你他妈会不会亲?会不会?” 陆程和不恼,浅浅笑,冰凉的手掌拂起她额前被水打成绺的刘海。 他弯腰,唇瓣轻轻印了上去。 额前绵柔的触感提醒着曾晚,你丫的又被人吃豆腐了!还不快反抗!快反抗! 曾晚刚想推开他,他已经重新站直,拉开距离。 澄澈干净的声音在曾晚头顶响起,“生日快乐。” 曾晚耳畔嗡嗡的。 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 陆医生:亲了就是我的人了。 傻碗:呵,滚犊子。 (皮诶撕:这种强吻只适用于藕断丝连的前~男女胖友。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w ̄=) 第10章 曾晚皱着眉头,这天天打球,打着打着连日子都忘了,今天4月22日,她的生日。她抬眸觑着陆程和,她自个儿把生日忘了,陆程和居然还记得。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也不稀奇,她也记得他的。 曾晚向右挪了两步,手背蹭蹭嘴皮子,模样异常嫌弃。 陆程和余光瞥着她动作,镇定自若说:“你把我的生日礼物擦了,可就没有了。” 曾晚手停了停,看向他翻了个白眼,“生日礼物?”她指着自己的嘴,“就这还生日礼物?今天是你生日还是我生日啊?” “你生日。”说得理直气壮,就差气死人。 “我生日你就送我这个?又是撞树,又是磕牙,我可不乐意,我看你倒是乐得慌。”曾晚对着香樟树胡乱指了一通。 陆程和背过身,嘴角扬扬,偷笑了。曾晚说的对,他心里是挺乐呵。他润润嗓子,侧过脸看她,“那你想要什么?” 曾晚摆手:“我哪敢要啊,要不起。” 曾晚顺好自己的包,气呼呼向着公寓走去。被人占了便宜,那人还理直气壮,她能不气嘛,这不得气死。 陆程和神闲气定跟在她身后,曾晚边走边扯扯自己的衣服,理了理,借着路灯的光,她发现短袖左侧的袖口蹭了血。 她停下来,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她没受伤啊。 曾晚转身,“陆程和。” “嗯?” “你受伤了?” 陆程和面无表情点头,“嗯。” 曾晚犹豫了下,仍是几步上前,“那你怎么不说。”她上上下下瞧着他,想看伤口在哪儿。 陆程和主动伸出右臂,小臂一处蹭开了皮,流了血,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在香樟树哪儿划的。曾晚凑近些瞧了瞧,这皮肤白的,结痂长疤可就丑了。 “是医生吧。” “嗯?” “知道怎么处理吧。” “嗯。” “那你快回家吧。”曾晚开心得要命,语气都飘起来了,总算能甩掉了。 陆程和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现在走回去,至少要一小时,到时候没准就伤口感染了。” 这话说着当然是骗她的。 曾晚听他这语气,是不想走? 没等曾晚开口,陆程和思考了下,又说:“你家有消毒用的东西吗?” 曾晚:“……” * 迫于无奈,曾晚把陆程和带回运动员公寓了,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看见了。 她跟做贼似的,结果陆程和大摇大摆,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曾晚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哎,我说陆医生,你能低调点吗?” “怎么?” “你要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我带了个男人回来啊,腰弯下来点,快点快点。” 陆程和象征性地弯了弯。 呵,曾晚翻了个白眼。得了,她这是对牛弹琴。 两人终于磨蹭回曾晚的住所,曾晚掏出钥匙,叮嘱陆程和,“里头还有我室友,你一会儿先别进,我跟她说过之后,你再进来。” “嗯。” 曾晚低头开门,这叫什么事儿啊,没把这尊大佛赶紧送走,还给带回了家。 曾晚推开门,漫不经心走了进去,“小艾啊,今天家里要来客人……” “晚姐——生日快乐——” “小晚——生日快乐——” “曾晚——生日快乐——” 灯一亮,满屋子的人和礼花筒里四处洒落的亮片。 曾晚紧张地绷着脸,完蛋…… 曲欣艾蹦哒上前,笑着说:“晚姐,我们等你好久啊。” 曾晚:“呃……路上有点事。” 曲欣艾又说:“对了,晚姐,你刚才说什么?有客人?” 大家齐刷刷看曾晚。 曾晚支支吾吾:“呃……就……” 就在曾晚犯愁怎么说的时候,门再度被拉开,大家视线投向曾晚身后。 陆程和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向众人打招呼,话语镇定沉静:“你们好,我是陆程和,曾晚的……” “朋友!”曾晚插嘴。 陆程和弯唇笑应:“嗯,朋友。” 大家点点头,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 曾晚嘴角抽搐,她回头瞪陆程和,不是说等会儿再进来吗! 陆程和完全无视。 第14节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曲欣艾盯着陆程和,又握着曾晚的手晃来晃去,笑得贼八卦。 曾晚的父亲曾维华走上前:“晚晚,别让客人站着了,快进来快进来。” 陆程和伸手拙了下曾晚,示意她向里走,曾晚没办法,只好照做。 曾晚望向客厅茶几:“你们今天给我惊喜啊,居然还有蛋糕。” 瞿夏手环胸靠在冰箱旁,生无可恋:“是啊……给你惊喜你还回来这么晚,我们要饿死了,怕菜冷了不好吃,叔叔还没煮……” 曾晚赶紧推着曾维华:“爸,你先去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曾维华回神,又扫了眼陆程和,点点头:“好。” 曾晚又忙指着茶几:“要不你们先吃蛋糕填填肚子?” 曲欣艾猛摇头:“不行不行,你还没点蜡烛,还没许愿。” 曾晚询问:“那我先点蜡烛许愿,然后你们开吃?” 众人狂点头,看来是饿疯了。 点上蜡烛,陆程和帮忙关了灯。 曾晚放下包,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握,眼睛闭着。大约十秒后,她睁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烛火。 陆程和开灯,曲欣艾勾着曾晚的手臂,撒娇问:“晚姐,许了什么愿望?” 曾晚:“你说呢,和以前一样。” 曲欣艾:“除了比赛,训练,难道就没有感情上的?” 曾晚余光掠过陆程和,说:“没有。” 陆程和靠在一旁墙上,静静听着,神色未变。 曾晚切了几块蛋糕搁在盘子里:“好了好了,你们吃蛋糕吧。” 曾晚偏过头看了眼陆程和,随后放下刀,起身走去前方壁柜,她拿了医药盒,又返回扔进陆程和怀里,她指向右侧:“洗手间在那儿。” 陆程和颔首,“谢谢。” 众人吃着蛋糕,有一眼没一眼看着曾晚和陆程和。 胡国宁和许建树坐在地上的毯子上交头接耳。 胡国宁:“这小子怎么进来训练基地的?” 许建树:“小晚去接的?” 胡国宁:“不像啊……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名字也耳熟。” 许建树:“啧……我没什么印象啊……” 应琴拍了下两人的肩膀:“嘿!你俩老头子叽叽歪歪说什么呢!” 胡国宁许建树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梁博端着蛋糕,凑向俩教练身旁,笑眯眯的,看似随意说:“曾晚前男友不是叫陆程和嘛……” 嗯??? 胡国宁,许建树,应琴三人愣了下。 曲欣艾挪过来,插了块水果堵住梁博的嘴,“梁师兄,你闭嘴吧你!” 梁博笑眼看曲欣艾:“小花猫。” 曲欣艾有不好的预感,梁博趁曲欣艾不注意,立刻弄了点奶油蹭在她鼻子上。 “梁师兄!” “梁博!” “臭小子——” “啊啊啊——教练!!!” “别弄了别弄了别弄了!” “诶呀呀——” 大家乱了一团,得,这奶油全都当美容产品涂脸上了。 瞿夏端坐在一旁,继续生无可恋,她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她摇摇头,无奈走向厨房,还是去打帮手比较靠谱。 陆程和瞧了眼一团乱的众人,一手抓着药箱,一手拉住曾晚的手腕走向洗手间。 曾晚压低声音反抗:“陆程和……你干嘛……” “我自己涂不了。”严肃又理直气壮。 曾晚皱眉:“你就冲冲伤口,抹点药,这不挺简单的嘛。” 陆程和低眉不语。 不知不觉,在拉扯中曾晚被拖进了洗手间。 “咔哒”一声,门关上。 众人停止打闹,齐齐看向紧闭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w ̄= 第11章 曾晚瞥了眼被关住的洗手间门,抬头看他,“擦个药你关门干吗?” 陆程和没有回应,打开水龙头,开始简单地冲洗伤口。 曾晚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看着他动作,她直白说:“咱们三年没见,第一次见面你非要请我吃饭,今天你又让我请你吃饭……” 她咬咬唇,继续说,“除了吃饭,你就没有别的借口来接近我了?这个借口真的很烂。” 她清楚,她明白,既然知道陆程和在想什么,摊在台面上讲,总比放在心里瞎琢磨来的强。 陆程和关了水龙头,直起身正眼看她,低沉平静道:“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不找个借口,怎么来看你?” 还真是实话实说。 曾晚微微皱眉,手指在胳膊上有节奏地敲打。陆程和手臂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一滴,两滴,三滴。 曾晚看不下去,“别愣了,先把水擦干。” 陆程和不紧不慢开始动作。 曾晚思忖了会儿,说:“陆程和,我们之前不可能。” 陆程和面容如往常般严俊:“那只是你以为,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我天天训练,哪有时间谈恋爱。” “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我认为彼此拥有私人时间也很重要。” “陆程和!” “三年前放开你,我后悔了。” 不管陆程和说什么,语气总是无波澜又理直气壮。 曾晚越听越气,又想想以前的事,她火冒三丈。她曾与陆程和相爱,谁的爱更多一些,曾晚一直觉得是自己,如果不是她的主动,陆程和是绝无可能与她在一起的。 曾晚冷笑一声:“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陆程和打开药箱,棉签沾好消**水随后递给曾晚,曾晚睨他一眼,顺手接过,抓起陆程和的手帮他涂起来。 陆程和淡淡道:“所以重新来过,不行吗?” 涂抹完,曾晚收手,把棉签重重扔进垃圾桶,咬牙切齿说:“没可能。” 陆程和俯视她,眼神深邃含情,曾晚抬眼与他对视,眸色冷漠。 曾晚启唇,声音薄凉:“我每天睡前都会想,想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还能不能继续打球,没有乒乓球我该怎么活。” “陆程和,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后半辈子里没有你,所以连想都不会想。”她把每个字眼都咬得很重,生怕陆程和听不明白。 话毕,曾晚立刻耷拉下眼帘,短发将她之后所有的神情都隐藏了起来。 曾晚说谎了,她怎么可能没想过他,她偶尔深夜会对着夜空发呆,想着他在地球另一端的生活是如何的,是不是变得更加优秀,有更多人追求。 陆程和肯定道:“可你还喜欢我。” 曾晚一抖,这话她该怎么答,他的语气让她都否认不了,“没有……” 她反驳,可少了底气。 陆程和:“说谎不好。” 曾晚手攥成拳,抬头直直盯着他:“没有!” 陆程和视线停在她脸上,唇角微扬:“骗人。” “我……” “出去吃饭吧。” “你……” 陆程和抓起她的左手,指腹摩挲她手掌上的疤,曾晚欲抽回,可力气不够大。 陆程和声音哑哑的,“曾晚,现在不是三年前,我不需要你在我和乒乓球之前做出选择。” 曾晚垂目,觑着陆程和明晰修长的手指,她低声说:“我没时间了……你也等不起我……” 她25岁了,而陆程和快30了。 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只想放在乒乓球上,她要在未来的三年,赢中乒公开赛,乒乓世界杯,乒联巡回赛,亚乒赛,世乒赛,她还要用右手打上奥运会。 “三年,33岁,我等得起。” 第15节 “陆……” 曾晚还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笃笃笃——” 曾维华在外头说:“晚晚,和你的朋友出来吃饭了。” 曾晚应:“好,爸。” 曾晚不想再与陆程和辩解,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程和提着药箱跟在曾晚身后走了出去,梁博眼尖,瞧着药箱问:“你们谁受伤了啊?” 胡国宁明显一急,“小晚,你受伤了?” 曾晚摇头,她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陆程和:“不是我,是他。所以我带他回来消毒。” 胡国宁松口气。 曾维华望着人高马大的陆程和,热情招呼:“来,小伙子,坐下来一起吃。” 陆程和也不客气:“谢谢叔叔。” 曾晚:“……” 这顿晚饭吃得还比较愉快,陆程和不算健谈,但一般胡国宁聊到的话题,他都清楚,而且还能时不时插上几句,这让胡国宁和许建树对他有些刮目想看。 大家闲聊甚欢,但眼神有意无意会飘向淡定斯文的陆程和,然后又飘向他身旁埋头吃饭的曾晚。 众人:嗯……两人绝对有事…… * 饭后,大家都走的七七八八,教练也赶着回去了,只剩瞿夏在厨房帮曾维华整理。曲欣艾坐在沙发上玩着开心消消乐,曾晚盘腿看着体育频道的比赛。 稀奇的事是,梁博与陆程和倒在阳台上对着夜景聊天,而且非常愉快。 梁博惊奇,笑眯眯说:“没想到你还懂挺多的嘛。” “就一点点。” “别谦虚别谦虚。” 陆程和一笑,没说话。 梁博转身,背靠着阳台栏杆,抬了抬下巴示意陆程和看里头,陆程和回头,望向板着脸看电视的曾晚。 梁博:“兄弟,曾晚,你还是放弃吧。” 陆程和蹙眉。 梁博依旧笑着:“诶,兄弟,你别想歪,我对她可没什么心思。” 陆程和眉头未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梁博叹口气,双臂环胸:“曾晚她啊,很要强你知道吗?” “嗯。” “过去的这段日子,她把一天的时间分成五份,三份在练球,一份在看比赛研究打法,剩下的最后一份才是休息。” 陆程和认真听着。 梁博:“三年前,她觉得没了你,还有乒乓球。可不巧,在没了你后,连乒乓球也没了。” “她的伤……” 梁博似乎不想提,只是说:“你对她来说是患得患失,乒乓球则是她的另一个灵魂。她现在认为自己很差劲,配不上你,所以你再逼她,也没有结果的。” 陆程和薄唇微抿,在思考。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先走了,兄弟。” 梁博拍拍他的肩,向里走,他跟曾晚他们打完招呼就背着包离开了。 梁博走后曾晚转头看向阳台,陆程和也望着她。 夜风微凉,吹得人沉醉,两人静静对视了会儿,陆程和走了进来,他对刚从厨房走出来的曾维华说:“叔叔,我就先走了。” 曾维华看向曾晚,说:“晚晚,你送送人家。” 曾晚板着脸,明显不乐意,可拗不过她父亲,只好起身去送。 两人一道走至楼下,曾晚始终低着头。 公寓防盗门口,曾晚:“就送到这儿了,你走吧,拜拜。” 曾晚转身,陆程和叫住了她:“曾晚,如果……” 曾晚没回头。 “陆程和,三年前我不需要你,现在也不需要。” 话毕,她匆匆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  问:纸巾,你有什么梦想吗? 纸巾:有啊,希望每一章都有玻璃渣,糖里掺屎,屎里有毒的那种。(挺直腰板) 第12章 陆程和回到海远公寓,路上面色如常,似乎未受刚才曾晚话的影响。可他按完密码锁,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人还是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背。 他轻揉眉心,沉沉呼了口气。他直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这才发现门关地毯上有双铆钉女士鞋。 他蹙眉,向前走几步,瞥见了在他家沙发上奋力玩着游戏的人。 那人敷衍叫了句:“哥,你回来啦。” 见陆程和没反应,陆惜语怕他冷声训自己坐没坐相,于是赶紧撂下游戏手柄,转过身,象征性地关切了下,“哥,今天晚上没手术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 陆程和眼神直勾勾盯着陆惜语,透着些凉意,看得她心肝直打颤儿。 陆惜语琢磨着,自己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她扫了一圈,迅速摆好脚边被她踢飞的拖鞋,这样总行了吧。随后她继续拿起手柄,玩游戏。 陆程和靠在墙边,话语清晰道:“我去见曾晚了。” 陆惜语身子一抖,这下还管什么游戏,还管什么手柄,连忙关了一切设备,坐端正等着挨训。 客厅静寂。 等了半天,陆程和也没说一句话,陆惜语抓起自己的书包就想跑:“哥,我还是先回家了,改天再来玩游戏——” 陆程和:“你敢走一步试试。” 严肃至极,陆惜语脚步愣生生没敢迈。 “哥……你知道了啊……” “你觉得呢?” 陆惜语耷拉下脑袋,认错:“哥,我错了,你骂我吧,要不,你没收我游戏也行。” 陆程和质问:“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陆惜语坐回沙发,整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哥,你那时都跟晚姐分手了……我知道你还喜欢她,可是你们各有追求啊……你出国前让我注意她的情况并向你汇报,我也汇报了,只有那件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了,所以我就……” 陆程和冷声接话:“所以每次我在美国问你,她最近怎么样,你都说一切正常。我问你,她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你编了一个个理由搪塞我。陆惜语,我过去三年还真是脑子放在手术台上,信了你的话。” 太相信,以至于从没想过曾晚出事了。 陆惜语扁嘴:“哥……除了晚姐手受伤的事情没告诉你,别的事我都帮你办妥了啊……” 陆程和疾言倨色:“别的都不重要!只有这件事——” 千不该万不该瞒着他。 陆惜语撇嘴,不服气,她抬头顶撞回去:“你那时跟晚姐分手去美国,不就是因为你要追求你的事业吗!” “哥,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你是不是能二话不说放下你的理想回来?!” 陆惜语这一串话,每一句都是戳着陆程和心窝子讲的。 “我,你的亲妹妹,怕你有一丝丝的犹豫,就干脆替你做决定了。哼,反正坏人我做,你现在事业有成,还得先谢谢我。” 陆惜语委屈,她还枉做好人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程和启唇,沉沉说:“我会的。” 陆惜语嘴撅得老高:“会什么啊?” “回来。” 陆惜语一愣,她抬眸瞧陆程和,刚好撞上他深邃认真的眼神。 完了……看她哥这个眼神,她就知道她是真的做错了,曾晚可比他的美国深造重要多了。 陆惜语低下脑袋,绞手指,道歉:“对不起……” 挨骂就挨骂吧,她不后悔。当年他哥为了学医可没少跟爸妈吵架,每次吵完就冷战,好不容易爸妈同意了,他也学有所成能去美国进修,她不希望他轻易放弃…… 陆程和缓缓摇头:“算了……” 他本就没打算跟陆惜语计较,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没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然刚知道的那天,他就提着她的领子让她面壁思过了。 今天这样的浮躁失控,是因为梁博的话,也是因为曾晚有意疏离的态度。 陆惜语抬头看他,上前几步挽住他的手臂,讨好道:“哥哥哥哥……我帮你再把晚姐追回来嘛……你看你,回来的这三个月都没什么动静……” 陆程和薄唇微抿,回来这三个月他考虑着该怎样去见她,好几次他人都在训练基地外头了,可都没进去。 只是没想到,他在脑海中演练过的无数遍久别重逢,都不如医院的意外相遇来的真实。 陆程和叹口气:“惜语,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陆惜语乖乖点头:“喔……” 陆惜语一步三回头离开,本来就想来她亲哥家打个游戏,结果……诶…… 出了门,陆惜语嘟嘴思考了会儿,边走边翻出曾晚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一下就通了。 “喂,晚姐——” 第16节 * 第二天,体育馆。 胡国宁帮着曾晚练着球,他严厉:“不够快!” “再快点!” “你要砰一下打过来,不是软绵绵的!” “现在在练你搏杀,不是对拉!” “曾晚,力量!速度!” 乒乓球在胡国宁的手里不间断地发出,曾晚要一个个打回来,强而有力,准确无误。 “对!记住上一球的手感!” “很好!” 就这样练到一筐球没了,胡国宁才停下。 “停,曾晚,休息会儿吧。” 从胡国宁的表情来看,似乎对曾晚今天的状态很满意。 曾晚走到一边,拿着毛巾擦汗,喝水喝着就开始走神,打球时神经是紧绷的,放松下来就有别的东西开始抢占她的思维。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陆惜语昨晚说的话。 ——晚姐,我哥很喜欢你的。 ——晚姐,我哥说,要是三年前他知道你受伤了,他二话不说就会从美国回来,他可认真可认真了,那个样子,连我都吓到了。 ——晚姐,我哥不善于表达,他就闷葫芦,把爱啊,喜欢啊,通通放在心里。所以……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小晚。”胡国宁叫她。 “嗯。”曾晚回神。 胡国宁:“好好练,加把劲。” “好。” “没多少时间了。” “嗯,我知道。” 曾晚叠起毛巾,思忖了下说:“教练,我现在想专练右手反手防守。” 胡国宁正色看她:“专练?防守?” 他就是因为她只会防守,才如此担忧,她怎么还要专练? 曾晚的这个想法是那天与瞿夏比赛时,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 曾晚解释:“用左手打球时我的正手进攻很强。左手正手,右手反手,现在在我概念里是一个东西。不是说相同,是那种感觉。” 曾晚伸出双手,左手做了个挥拍的动作,从左至右,右手则是做了个推打的动作,从身前至右前方。 她既然做不到攻守均衡,那就专注防守,加强体力,别人打不破她的铜墙铁壁,自然会心急,自然会有漏洞。她要守住自己的心态,打破别人的步调,从而慢慢寻找机会进攻。 她希望胡国宁能明白她的意思。 胡国宁皱眉忖度,左手正手,右手反手…… 挥拍方式与推动方式全然不同,有些相似的是角度,那个角度……只是从曾晚自己的视野出发,大致相同而已。 沉思须臾,胡国宁皱着的眉头松了。 “行。” 胡国宁同意,现在他也是破罐子破摔,能不能留住曾晚,听天由命。 曾晚重重点头。 胡国宁拍拍她的肩:“再休息会儿,就继续练。” “嗯。” 曾晚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轻触了几下。 胡国宁扫了眼:“刷微博呢?” 曾晚摇头:“不是,把人捞出来。” 胡国宁笑笑,他是真老了,小年轻的话他都听不懂了:“人?从哪里捞出来?” 曾晚勾唇一笑:“黑名单里。” 胡国宁:“啥?” 她笑笑不语,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弄完后,她又麻溜得把手机扔了回去。 “教练,不磨蹭了,咱们开始练吧!开始开始开始!” 胡国宁:→_→这德行,亢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不坏(?????) 第13章 午间,阳光透着百叶帘照入陆程和的办公室,光束中细尘飞舞,莫名安谧。木桌前,陆程和正低头在病例上写着些什么,神情专注,下笔严谨。 “笃笃笃——” “进。”陆程和搁下笔,转动了下脖子,椅子一转看向门口。 一位小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她双手递给陆程和:“陆医师,您的资料。” “谢谢。”陆程和接过。 小护士走了,陆程和一圈圈绕开文件袋上的白线,他迫不及待从里头抽出一沓a4纸,上头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这是一份详细的病例,陆程和草草浏览了一遍,随后合上。 首页患者姓名那栏里印着两个字——曾晚。 陆程和眉头微蹙,想起什么,又拿起资料细细瞧着,目光最终落在曾晚紧急就诊的时间。 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他去美国的二天。 两天之内,曾晚没了他,也失去了乒乓球。 陆程和十指交握,背靠在椅子上,眼神呆滞,整个人显得木讷。按照这病例上写的,即便曾晚接受了各种手术,左手也无法再恢复如初。 陆程和揉着眉心,心里顿生焦躁。向来理智沉着的他,这些日子有些失控了。 “嗞嗞嗞——”手机在桌上震动。 来电显示妹妹。 陆程和接了起来,“喂,惜语。” “哥哥哥哥。”陆惜语兴奋。 “嗯,你说。” “哈哈哈,我——” “叮铃铃铃——”陆程和办公室的电话催命般响起。 他对陆惜语说:“惜语你等一下。” 陆程和忙接起座机,“喂,嗯,马上来。” 陆程和站起来,神情严肃,边走边对陆惜语说:“惜语,我有个病人,有事等会儿说。” 陆程和收了线,将手机放回口袋中,推开门小跑起来。 * 陆惜语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将手机从耳旁拿下,举在手里做了个鬼脸,小声嘟囔:“哼,臭哥哥,就知道病人病人,我可是在帮你追未来老婆啊!!!” 门卫大叔从玻璃窗里探头看着陆惜语:“小姑娘,又来啦。” 陆惜语点头:“嗯,叔叔,给。” 陆惜语将手中的白色信封递给门卫,门卫接在手里,好奇问:“小姑娘,你说你这三年天天来就给曾晚送个信封,还不让我告诉她。你又说你不是她粉丝,这我就搞不明白了。” 陆惜语笑笑:“这个嘛,是个秘密。” 她的确不是曾晚的粉丝,可曾晚是她的嫂子呀。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 陆惜语又说:“叔叔,保密保密。” 门卫大叔点头:“好好好,现在的小年轻啊……” 陆惜语嚼着口香糖,脸上画着妆,右耳骨一排耳洞,双手插在牛仔外套,里头是灰色背心,下身黑色破洞紧身裤。一头墨色长直发披着,其中挑染了几搓深紫。 与陆程和的稳重相比,陆惜语除了样貌与他几分相似,气质压根儿寻不到一块儿,模样极其叛逆,言行举止有些痞气。 陆惜语老远就瞧见那个背着包向她走来的人,她挥手:“晚姐~” 曾晚听见她的叫喊,也挥了挥手。 曾晚走到门口,说:“赵叔,让她进来吧。” 门卫大叔:“好嘞。” 门一开,陆惜语蹦哒进去,一手就勾上曾晚的手臂,“晚姐!” 曾晚笑笑,随后问门卫大叔:“赵叔,今天有我的信吗?有的话我就直接拿了,不用你等会儿再送来了。” 门卫大叔扫了眼陆惜语,说:“有有有,给你。” 曾晚收进包里,“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曾晚领着陆惜语向运动员公寓走去,门卫大叔是一头雾水,着实不知道陆惜语这个小姑娘在搞什么名堂。 第17节 路上,曾晚扫了眼陆惜语的样子,憋着笑说:“惜语,你这穿的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陆惜语挑眉:“我就是想跟我爸妈唱反调,他们不让的,我偏要做。” “比如?” “比如穿成这样,比如天天打游戏。” 曾晚摇摇头,没说什么。 陆惜语噘嘴,跟个孩子一样:“晚姐,你怎么跟我哥一样,都不训我啊?” 曾晚拿钥匙开门,噗嗤一笑说:“你就是缺爱,我怎么舍得训你。” 陆惜语扁嘴:“你要不要这么实诚……” 曾晚在鞋柜给陆惜语找拖鞋:“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耿直。” 陆惜语换上拖鞋,轻车熟路躺在曾晚公寓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曾晚从书房拿了瓶冰红茶扔给陆惜语,陆惜语从沙发上竖起来,眼疾手快接住:“晚姐,你谋杀啊。” 曾晚踢了踢她的腰,示意她挪挪,陆惜语会意,向右侧移了些,给她让位置。 曾晚转过头看她,问:“昨晚在电话里不是都说清楚了嘛,怎么今天非要见我一面?” 陆惜语喝着冰红茶,偷瞄一眼曾晚,嘀咕说:“昨晚的是不完整版……” 曾晚咧嘴笑:“合着你昨晚的还是删减版的啊,行啊,我倒想听听,这个未删减的是什么样的。” 陆惜语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曾晚边说还边掏出手机,“看来我还是得把你哥重新加回黑名单啊……” 啥???黑名单??? 她哥个蠢货之前还被加了黑名单??这人追人技术也太逊了吧! 陆惜语琢磨着,估计昨夜曾晚听了她转达的真情告白才把她哥从黑名单移出来。既然移出来了,那可别再加回去了。 陆惜语扑上来,“别别别,未删减版的现在就说给你听!” 曾晚握着手机,“说吧,我听着。” 陆惜语先给曾晚打预防针:“晚姐,听完后你不准讨厌我……” 曾晚点头:“嗯,你说。” 花了五分钟,陆惜语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曾晚面无表情,似乎陆惜语说的事对她来说无关打紧。 陆惜语低着头:“大概就是这样……” 曾晚沉默半晌,张嘴说:“合着你是你哥派来监视我的间谍?” “啊……这个……” 陆惜语结巴,她嫂子的脑回路她跟不上啊,间谍什么的是重点吗? 曾晚心里冷冷嘀咕:呵,陆程和啊陆程和,怪不得知道她的训练基地,还知道她的电话。 陆惜语试探问:“晚姐……向我哥隐瞒你受伤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曾晚摇头,“怎么会,你做的很好。” 陆程和没必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听曾晚这么说,陆惜语越发内疚,低着头咬吸管。 曾晚瞧着姑娘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赶紧换个话题:“惜语,你都24了,工作找了吗?” 陆惜语点头:“有啊,游戏公司助理。当然,我爸妈看不上。” 曾晚颔首,没再说什么。 * 陆程和从手术室出来,清洗完穿上白大褂,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就看见陆惜语给她发的两条微信。 妹妹:哥哥哥哥,记着给晚姐打电话! 妹妹:一定要打哦!我已经救你出黑名单啦!^o^ 黑名单…… 陆程和挑眉,浅浅笑。 陆程和: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有了。 妹妹:欧耶!\^o^/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真的是好银!!!^o^跟傻碗关系很好的 第14章 两周后,夜间,体育馆灯火通明,微风从四敞的大门吹入,涌来半丝凉意。曾晚拿着球拍扇风,眼神失焦漶漫,汗水从额前往下淌,渗入衣物中消失不见。 曲欣艾站在台子的对面,手插着腰转动脖子,面前三筐的乒乓球都打没了,地上倒是散了一片。 曲欣艾:“晚姐,今天结束了吧。” 曾晚点点头:“嗯,差不多了。” 曲欣艾直接朝地上一坐,“晚姐,你也真是拼命,人家一天三练,你一天五练,你哪来的力气。” 曾晚放下球拍,走到她身旁坐下:“体力要一点点累积,你还差点儿。” 曲欣艾打球速度占优势,变化球和短球这队里没人能及得上她,但就是体力不行。 曲欣艾靠在她肩膀:“我脚踝快好了,好了我们就能打一局了。” 曾晚:“行啊,我等你。不过……” “不过什么?” 曾晚愣了下,还是没将她要比赛的事情告诉曲欣艾,不然她又得闹了。 “不过……我现在可赢不了你。”曾晚轻易承认。 曲欣艾古灵精怪:“所以我等你啊,全盛时期的你。” 曾晚受伤前和曲欣艾对打战绩是完胜,而且都是大比分赢得比赛。不过这三年,曲欣艾长进不少,若是以前的曾晚和她对打,估计也讨不了好。 曲欣艾掰着手指:“我和大多数人都打过比赛,就是没跟瞿姐打过,心还挺痒的。好不容易有机会了,结果脚给扭了,也是惨呐~” 曾晚鄙视瞧她一眼,“让你走路不看路。” 曲欣艾做鬼脸。 曾晚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叹气说:“小艾啊,我想喝酒。” 曲欣艾听了立刻蹦起来,“喝酒???” “嗯。” “晚姐,你可千万别!!!我招架不住!!!” 曾晚环胸,不服气说:“怎么,不相信我的酒品啊?” 曲欣艾嘴角抽搐:“还酒品呢……那东西你压根儿没有……” 曾晚:→_→ * 两人去到训练基地室外操场,挑了个观赛台最高处坐下。曾晚手里拎了两袋子啤酒,全是刚才曲欣艾偷偷跑出去买的。 曲欣艾瞧着曾晚豪爽开了一罐,她说:“晚姐,你悠着点。” 曾晚将手里一罐先递给曲欣艾,随后自己开了罐凑到嘴边就喝了起来,“咕嘟咕嘟”,一口气一罐就空了。 曾晚用右手将酒瓶单手捏扁,随后用力一扔,落在了操场上。 曲欣艾阻止都来不及:“晚姐,你这扔了等会儿还得捡呢……被教练知道要挨骂的……” 曾晚捏了把她的小脸蛋:“没事,喝完了一起捡嘛。” 曾晚又开了一罐,一声不吭地就往嘴里灌,曲欣艾被这气势吓退,“晚姐……你有心事?” 曾晚眯着眼摇头:“没有……怎么会有……” 一听就是假话。 “晚姐……” 曾晚眼睛发酸,再过半个月,她还能不能留在这儿……要是调回省队,她又能不能回来…… 曾晚转过头看曲欣艾,又捏了把她的脸,“小艾啊……小艾啊……” 曲欣艾握着她的手:“晚姐,你怎么了?” 曾晚不吭声,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苦涩与无奈尽露。 手机在这时响了,曾晚从口袋里拿出来,上头赫赫亮着的那个名字,曾晚看了就来气。 “小艾啊,你说说他,他是不是傻?天天给我打电话,一天一个,我不接他还打,是不是傻,是不是!”曾晚撑着额头,心里的苦闷都借着酒发泄了出来。 曲欣艾扫了眼来电显示,咦……陆程和……那个前男友啊…… 电话铃声停了下来,一阵静谧,天大地大,空旷孤寂蔓延。 陡然间,曾晚觉得自己渺小,可这样渺小的她,磨难至苦经历的一点不小。 曾晚心底苦滋滋的,接连五罐啤酒下肚,五个空的易拉罐被投掷出去。曾晚开始搜罗第二个塑料袋,曲欣艾阻止她,神情不忍道:“晚姐,你已经喝了一袋子了……” “我还能喝……能喝的……” 曾晚单手开了罐,脸上潮红,已然微醉。 “怎么样,小艾,我厉害吧 ” “小艾,你看看,看那边,飞碟~” 第18节 “嘿嘿嘿,嘿嘿嘿~” “小艾,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废物啊……” “小艾,我跟你说啊,我最近长胖了,食堂伙食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这球不打了!不打了——”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 ” 曲欣艾在旁吸吸鼻子,曾晚的醉话里多少有那么几句戳着她的心窝,她听着心酸。 “晚姐……回去吧……” “不要,我要睡这儿,多凉快呀~” “晚姐……” 曾晚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曾晚醉醺醺就接了,“喂,你是哪个小可爱呀~” “曾晚?”那人关切叫着。 曲欣艾抢过手机,“喂,你好。” “曾晚她怎么了?” 曲欣艾一听声音,赶紧瞧了眼来电显示,哎哟喂,是晚姐前男友…… 曲欣艾抓住东倒西歪的曾晚:“没事没事,晚姐她喝醉了。” 陆程和:“她喝酒了?” “就……一点点?”曲欣艾看着空袋子莫名心虚。 陆程和沉默片刻,问:“她身边有谁?” 曲欣艾:“就我一个呀。” “你们在哪里?” “训练基地的操场。” “等我三分钟。” “啊???喂,喂——” 电话被陆程和挂了,曲欣艾立刻敲脑袋,她笨啊,笨死了,人家问什么她居然还认真地回答了,吹个牛都不会。要是明天晚姐醒了,估计都追着她打 。 曲欣艾碎碎念:“晚姐,你可别骂我,我不是故意的。” 曾晚醉得糊里糊涂,轻轻拍着曲欣艾的脸颊:“小艾呀,小艾宝宝~” 曲欣艾:呃……明天你就不会叫我宝宝了…… 她可以预想到,明天曾晚拿着一筐乒乓球追着她骂:曲欣艾,你个辣鸡!辣鸡!大辣鸡! 曲欣艾抖三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到三分钟,曲欣艾就望见路灯下有个身影快步朝这儿走来。 她啧啧两声,这速度够快啊。 陆程和几大步跨上台阶,绕到曾晚他们面前。 曲欣艾粗粗打量他,一身运动服,还在流汗,看来是刚才在这附近运动。 陆程和视线一直没离开正在打嗝的曾晚,低沉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曲欣艾干脆把钥匙给了陆程和:“你和晚姐先走吧,我捡一下空罐子,一会儿就来。” 她得善后啊…… 陆程和没吭声,只是接过钥匙,眉头微微皱着,揽过曾晚,“麻烦你了。” 曲欣艾:“啊……不麻烦不麻烦……” 曾晚被拥着站了起来,一阵趔趄,差点栽下台,陆程和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细腰。 陆程和对曲欣艾说:“帮个忙,谢谢。” “哦哦哦。” 曲欣艾搭了把手,陆程和背起曾晚,曾晚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程和:“我们先走了。” 曲欣艾点头。 陆程和背着曾晚绕出平台,又慢悠悠下台阶,往运动员公寓走去。 曲欣艾:→_→啧……怎么有股子喧宾夺主的感觉……我才是晚姐真爱!哼! 作者有话要说:  喝了酒的傻碗会……嘿嘿嘿(☆_☆) 第15章 夜风凉凉,天色幽暗。明晃的路灯下,两人重叠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曾晚手依旧死死环着陆程和的脖子。 曾晚哼哼唧唧,头转向右侧,眼睛半眯着。忽地,她伸出手指着右方:“去那儿……我要去那儿~” 陆程和停了下来,顺着曾晚手指的地方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他脸微微侧着,问:“去那儿要干吗?” 曾晚嘟着嘴:“就要去那儿……” 陆程和:“先回家。” 曾晚抗拒,挣脱着要往下跳。 陆程和叹气:“好,别闹,我们去那儿。” 曾晚这才服帖起来。 兴许是为了节约电,右边一片的路灯都没有开,陆程和背着曾晚算是在摸瞎,可曾晚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一直都在给陆程和指路。 不知走了多久,曾晚囫囵:“到了……” 陆程和四处望了下,一愣,这儿是…… 曾晚扭动着从陆程和身上下来,陆程和怕她摔,手死死扣住她的腰,她笑眯眯:“到了呀~” 陆程和一直这样搂着她,她往哪儿,他就顺着她。 歪七扭八的,曾晚努力睁大眼睛,她推开陆程和的手,扶着一旁的网子,“陆程和……你还记得这儿嘛……” 一股酒气,根本没清醒。 陆程和应声:“嗯。” 是个老训练场,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一瞬,这网子上的应急灯亮了一盏,陆程和抬头瞧了眼,这灯亮的真及时。 “陆程和……”曾晚靠在网子上叫他。 陆程和闻声低头觑着她,曾晚脸上映着红晕,嘴唇红润,眼睛水汪汪,让人瞧着不由得心疼。 “嗯。” 曾晚歪过头仰看他,“你他妈是陆程和吗?”说的是醉话。 “是。” “是个蛋蛋。” “……” 曾晚揉眼睛,随后撑着站起,一个踉跄,摔进了他的怀里,陆程和抱住她,就再也没松开。 曾晚贴在他起伏的胸膛,手向上攀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脸搁在他肩上,热气一阵阵撩拨着陆程和的脖颈。 陆程和怕她摔,揽着她的细腰,两人贴得更紧些。 曾晚哑声喃喃,带着哭腔:“陆程和……陆程和……” 陆程和脖间有了凉意,是曾晚的眼泪。 几年没哭过的曾晚,打死也想不到,醉酒后的她会在陆程和怀里哭,而且还说着真心话。 曾晚颤抖道:“陆程和,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陆程和拥着她,动作温柔,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的背,在安抚。 “你怎么就天天在我眼前晃呢,你……你……咳咳……”曾晚被呛到了,咳了起来。 曾晚想松开他,陆程和偏不让,死扣着她的腰。 曾晚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模样像个小孩子:“松手……你滚蛋……我的乒乓球呢……球呢……” 陆程和温和劝她:“在家里,我们回家吧……” “我不要……不要——” “那你要去哪儿?” “我……”曾晚四处张望,眼中满是无措,“我没地方去……没有……马上连这里……这里也不要我了……” 陆程和不解:“你说什么?” 曾晚突然安静下来,她擦着眼泪,靠在陆程和怀里:“陆程和……” “嗯。” “陆程和……你放过吧……好不好……” 这句话是不舍,是无奈,也是发自肺腑的恳求。 陆程和心头哽着说不出话,“曾晚……” 曾晚抬头,对上他的双眸,陆程和察看她的神色。 这才确认,依旧没清醒,全是酒后胡言。 曾晚缠上他的脖子,让他稍稍低下头,自己一个劲儿的凑上去,陆程和察觉到她想做什么,挺直腰板,反而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第19节 在她迷糊的情况下,他不愿让一些事发生,他知道,等她清醒了,她会忘了个干净。 “曾晚,你离远点。” “我不要……” “曾晚。”严肃古板的脸上神情微变,愈发无奈。 “不要不要不要。”语气像极了三年前撒娇的样子。 陆程和一直向后退,曾晚紧逼向前。 在酒精的作用下,陆程和在曾晚眼里分出了三个幻影。曾晚双手拨弄了下自己的短发,摇头晃脑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踩上了一旁的三节台阶。 这样,她就比陆程和高那么半个头。 曾晚笑得天真,长大双臂:“嘻嘻,你要是不接住我,我就要摔倒了。” 曾晚向前一冲一冲,作势要摔下去,陆程和见状旋即几步上前,站在她面前,“不要闹了,回去了。” 上次曾晚耍酒疯还是几年前的事,她一样无理取闹,他依旧手足无措。 曾晚委屈地嘟嘴,双手捧住陆程和的脸,她向前倒,陆程和结结实实接住了她。姿势一变,曾晚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嘴唇压了过去,陆程和脸一侧,吻落在了他面颊。 曾晚气鼓鼓:“你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陆程和淡冷的脸上挂了笑,“真的不闹了,乖,回去了。” “哼!我不要不要不要——” 声音戛然而止。 陆程和轻啄她一下,无可奈何:“这样可以回去了?” 曾晚嘿嘿傻笑,从陆程和身上滑了下来。陆程和以为结束了,谁知曾晚转身上了节台阶,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含住了他的下唇。 陆程和睁着眼,借着微弱的灯光瞧着她密长的睫毛,他缓缓阖眼,终是重新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鼻尖的酒气,溽热的温度,缠绵深情的纠葛,甘甜又苦涩的味道。 陆程和松开她舌尖,曾晚安静了,伏在他肩头,平稳呼吸着。 陆程和轻轻抚上她的脸:“曾晚,这个吻,你给我记住了。” 曾晚迷糊:“我居然做春梦了……” 陆程和无奈一笑,他能指望现在的她记住什么。 曾晚嘀咕起来:“陆程和……我一定会成为……中国乒乓球历史上……第一个无死角的乒乓球运动员……” “什么?” “右手反手防守……” 话语渐渐弱下,再无声响。 陆程和抬头望向墨染的夜空,清晰浑厚—— “你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喵?(?>w<*?) 第16章 翌日,天稍稍亮,曾晚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生物钟作祟的缘故,或者说更多的是心里上的压力,她往往连个懒觉也睡不了。 拖着疲乏不堪的身子,她摸索着去了盥洗室,灯一开,曾晚惝恍,镜子里她的脸色比死人还差,她掀起水龙头,冷水扑面,让自己极速清醒起来。 扯下挂在一旁的毛巾,她寥寥几下抹了把脸,发梢还滴着水珠。 毛巾握在手里,她双臂撑在水池上,闭眼回忆着昨晚的事情,眉头紧皱。 一口气憋到底,“诶……” 断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曾晚搓了把毛巾,重新挂了起来。路过客厅,天空破晓,她眼睛微微眯起,走向与客厅连通的阳台。 她弯腰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向远处眺望,日出四洒的训练基地生机盎然。 曾晚眸光掠过老的训练场,脑海里浮现出零星碎片。一个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了无数倍的脸上…… 陆程和! 她一哆嗦,都差点没站稳。 曾晚站直,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她昨晚见陆程和了?她昨晚怎么会见陆程和?她不是跟小艾在一起喝酒的吗? 曾晚快步冲去曲欣艾的房间,“小艾小艾小艾——” 曲欣艾弹了起来,惊魂甫定:“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曾晚指着门口:“我昨晚是不是……” 曲欣艾打了个哈欠,坏笑:“是什么呀?” 曾晚又收回手,指了下自己和曲欣艾,“我昨晚在和你喝酒,对吗?” “对呀。” “没别人?” “喝酒的时候没别人。” 曾晚眨眨眼睛:“那喝完酒呢?我怎么回来的?你……应该不能扛我回来。” “你……”曲欣艾一口气憋得老长,“当然是陆医生抱回来的呀。” “噗——我操!”曾晚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刀,“你说什么?” “你是陆医生抱回来的呀。”曲欣艾在床上比划动作,“这样,这样,这样,把你抱在怀里回来的。” “啥玩意儿???”曾晚不敢相信。 曲欣艾嘟囔:“明明你们在我前面走的,结果比我晚回来诶……你们去干嘛了?” 曾晚拂起自己的刘海,他们去干嘛了,她怎么知道他们去干嘛了!没印象啊! “我静静啊……我想想啊……”曾晚来回踱步,焦躁的很。 她和陆程和……好像……她的妈呀…… 曲欣艾笑问:“晚姐,想起来了?” 曾晚摆手,磕巴:“没,没,没有,什么也没想起来,你赶快洗洗。” 话毕,迅速跑了。 “晚姐,晚姐~”曲欣艾拍被子叫着。 曾晚跑回自己房间,“砰”的把门关上,背贴着门被,深呼吸数次,懊恼不已,“曾晚啊曾晚,你没长脑子脑子脑子。” 啊啊啊——她是不是亲陆程和了?还特么是她自己不要脸死命赖上去的。 “叮——”手机短信的声音。 曾晚拉着脸走去床头柜,弯腰拿起手机,是陆程和的短信。 【神经病陆程和:记得你的承诺。】 曾晚“嘶”了一声,坏事了,她承诺什么了?完全不记得。 不会是结婚,交往之类的吧,那她肯定赖掉。 曾晚没打算回,短信又来了。 【神经病陆程和:不记得了?】 曾晚扁嘴,陆程和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神经病陆程和:右手反手防守,第一位无死角的运动员。】 啊……原来说了这个啊…… 曾晚脑海里依稀闪过些画面,那是她的心里话,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怕别人说她空有梦想没有能力。 曾晚犹豫半晌,没有回信。 她觉得这样对她和陆程和都好。 “叮——”短信又来了。 【神经病陆程和:我知道你在看,别装傻。】 哼……曾晚内心冷应。 【神经病陆程和:去上班了,晚上会给你打电话。】 曾晚这下坐不住了,回:【你别得寸进尺!!!不准打!!!】 【神经病陆程和:我说了算。】 曾晚冷笑,妈的,拉黑。 【神经病陆程和:你要是把我拉黑,我会让你天天见到我。】 曾晚:嗯???真是她肚里的蛔虫???日你个仙人板板哦!!! 【神经病陆程和:开车,勿回。】 曾晚挠头,“噫——气死个人!” 曾晚攥着手机发呆,想扔又舍不得扔,那可是她的钱,随后大吼一声:“曲欣艾——” “有有有!”曲欣艾耷拉着拖鞋,刷着牙就蹦哒过来了。 “昨晚是不是你把陆程和招来的?” “姐姐姐。”曲欣艾双手伸在身前挡着,“我,我,我就那么不小心说漏了嘴。” “曲欣艾——” “啊啊啊——亲姐——” “你个辣鸡!大辣鸡!” 第20节 “救命啊——” * 吃完早餐,曾晚和曲欣艾一同去了体育馆,教练和其他人还没来,她俩今天起太早,给闹腾的哟。 曲欣艾拍拍自己的脸,委屈道:“晚姐,你刚才捏的我脸疼。” 曾晚瞥她一眼,慢悠悠地喝水,“脸疼啊,脸疼就对了,让你长个教训。” “我又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行啦,宝贝儿啊。”曾晚搭住她的肩,“下次再说漏嘴,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哼……” “你还哼?” “嘤……”qaq 曾晚又捏了把曲欣艾肥嘟嘟的脸蛋,这才作罢。 昨晚那茬儿过去,她估摸着陆程和不会马上死心。不能拉黑名单,那他打电话她不接不就得了。 陆程和不放弃,一直这么缠着她,她指不定哪天坚持不下去就妥协了…… 曾晚发现自己有这个念头,忙甩甩头:曾晚,醒醒!你醒醒啊!连想都不要想! 人陆陆续续来了,曾晚和曲欣艾也从看台上下来,大家集合,井然有序站成三队,就等六个教练来。 没一会儿,体育馆门口依稀传来谈论声,大家循声望去,不止教练,还有一群人,而且不像是运动员。 曾晚见状蹙眉。 主教练许建树来到队伍前头站着,说:“今天队内比赛,每个人都要上,七局四胜,单淘汰赛,胜者进入下一轮。” 大家面面相觑。 曾晚眼神黯了黯,本来是半个月后的比赛,现在提前了。 许建树:“别墨迹了,赶快赶快,就16个人还磨磨叽叽的。” 队员高怡站出来说话:“许教练,您分配呗,哪有我们自己搭着比赛的。” 许建树啧了一声,点点头:“也是,你们16个站成一排。” 大家照做。 许建树指着:“第一个和第十六个一号球桌,第二个和第十五个二号球桌,就这么依次来。” 听到指令,大家动作利索,两两一组赶紧站好位置。 许建树嗓门大,继续说:“裁判就是我今天请来的这几个裁判员,他们都是有证的,你们都给我认真打,给我当成奥运会打,懂不?” 许建树带来的裁判员在每个球台侧方的位置坐下。 曲欣艾在第三组,她一直盯着第一组的曾晚看,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尤其是看到曾晚刚才凝重的表情后。 许建树:“好了!开始了!” 曲欣艾还愣着。许建树在一旁瞧见了,说:“小曲,你就不用比了,脚还没全好,别凑热闹了。高怡,你直接进下一轮。” 高怡和曲欣艾一组。 高怡耸肩:“行吧。” 许建树向她招手:“小曲,来,坐这儿看比赛。” 曲欣艾点点头,向教练走去。 曲欣艾扫了一眼,六个教练的表情都极其沉重,尤其是曾晚、瞿夏和张靓的教练胡国宁。 曲欣艾顺着胡国宁的视线看去,在看曾晚而不是瞿夏和张靓。 曲欣艾不由得皱眉:晚姐…… 体育馆里击打声渐渐响了起来,“哒哒哒”,回响消散又重新卷起。 曾晚的对手是比她小三岁的队员徐玉洁,徐玉洁身形在女队员中是壮硕结实类的,所以打球力量极其大,尤其是正手。 没一会儿,其他几组的第一局比赛都已结束,早早继续第二局。 唯独曾晚这儿在僵持着,击球声比其他组大了好几倍,持续的对拉让其他几组的人都不由得停下来观看。 令人吃惊的是,徐玉洁的每一个搏杀力量球都被曾晚用右手反手的搓高给推了回来。力量球,只要接球员角度与力道的控制不佳,稍有不慎就会弹飞出去。 而曾晚……来回交叉步跑,搓高,交叉步,搓高,以此重复。 徐玉洁耐不住了,频频进攻都被软力打回,焦躁的她愈发加重力道,“哒”的一扣。 出界! 11:9 出乎意料,曾晚拿下了第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o^* 第17章 观众席上的曲欣艾始终攥紧拳头,看见曾晚拿下第一局,她心里呼口气,幸好幸好,第一局是熬过去了,可谁先拿下四局,才是胜利,这么一想,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许建树凑到胡国宁耳旁,仅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曾晚她控球越来越精准了。” 胡国宁:“嗯。” 那是没人看到她无数次偷偷练习到深夜。 许建树夸完又叹口气:“诶……可惜了……” 胡国宁额前青筋一跳,抑制怒气:“你给我安静看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许建树有些为难,解释道:“这是曾晚她自身的问题,我们留她三年还不够久?她一直耗着,那二队那些有实力的新人也会不服。机会是给有实力有准备的人,曾晚的话……” 胡国宁憋着气不吭声。 许建树也不再自讨没趣,收回接下来要说的话,老伙伴在气头上,他实在不好再发表言论。 其他组继续比赛,曾晚和徐玉洁开始第二局,曾晚发球。 第一球触网,重发。 第二球反手加旋转,直接得分。 胡国宁聚精会神看着曾晚的比赛,曾晚使用反手的几率比正手大了好几倍。曾晚正手薄弱,如果对手识破,逼她使用正手,那曾晚该怎样应对? 徐玉洁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一直打力量球,体力消耗大,汗水渐渐浸透衣裳,微喘起来。 相比较,曾晚汗少,表情沉冷,让人瘆的慌。 第二局,曾晚再度获胜——11:8。 紧接着,第三局开局。 曲欣艾抿嘴,面色担忧,“她发现了。” 顾着其他几桌比赛的许建树扭头问:“谁发现什么?” 曲欣艾盯着徐玉洁:“玉洁发现晚姐惯用反手了。” 曾晚如今的实力没人清楚,徐玉洁与她交手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该怎样打徐玉洁没个准头。但两局交手下来,总会看出苗头,徐玉洁既然能进国家队,那临场反应,改变战术的能力必定不会差。 许建树望去,兴致颇高,挑眉道:“嗯……果然……玉洁一直在变相打曾晚的正手啊……” 接球,对拉,逼着曾晚使用右手正手。 曾晚连失两分。 徐玉洁准备发球,现在比分——2:0。 徐玉洁一直拧着曾晚的正手,曾晚正手要么打不到,要么回击出界。不知不觉,曾晚失了八分。 比分——8:0。 曲欣艾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曾晚被徐玉洁压制的死死的,这比分该怎么逆转。 徐玉洁似乎越打越顺手,曾晚表情未变,私底下她喜欢骂人,她总是嘻嘻哈哈,可一到赛场,她永远沉着脸,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 许建树偏过头对胡国宁说:“曾晚她……” 胡国宁:“别说话,看球。” 许建树:“……”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徐玉洁叫停,借着擦汗的空隙对曾晚说:“曾晚,你这样是不行的。” 曾晚不以为意说:“是嘛……” “我一直打你正手,你必输无疑。” “哦……” 曾晚反应平淡,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 徐玉洁皱眉,有些不满。 擦完汗,曾晚和徐玉洁重新开始比赛。 曾晚发球,一个简单的短球,徐玉洁盯着曾晚的正手打,拉斜线,徐玉洁等着曾晚用正手接时,谁知曾晚多走了半步,反手接球。 徐玉洁震惊,这距离,反手能接到?! 球回到徐玉洁面前,她赶紧拉直线,这么远的距离,曾晚绝对不可能跑回来,也不可能打得到。 她又错了,曾晚不仅跑回来,还准确地打了回来! 徐玉洁慌乱,愣神一秒,没接到。 比分——1:8。 胡国宁看着比赛,旁若无人问许建树:“曾晚,你们还要调走?” “嘘——你小声点。” 第21节 许建树小心翼翼扫了眼身旁的曲欣艾,确定她没听见,这才松口气。 他看着曾晚的一系列动作,给予评价:“老胡,这次也许是巧合。” 可接连七球,曾晚都用反手打了回来。 比分拉平了! 曾晚没有克服正手的问题,而是更加频繁使用反手,比第一局和第二局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好比一个人偏科,语文考零分,可数学考满分,这样均分也不差。 胡国宁冷笑:“许建树,你还觉得是巧合?” 许建树哑巴了,犯愁道:“不是我不想留,但……她还差火候。” 胡国宁板着脸:“你究竟怎么想的,全说出来。” “不是我怎么想的,我哪能想啊,我也做不了决定,是……” 许建树左右警惕瞥了两眼,用手罩住嘴巴,凑在胡国宁耳边说话。 大约过了十五秒,胡国宁拍腿而立,大声说:“什么?!” 许建树拉着他,“老胡,你坐下,坐下来说!” 胡国宁脸都给气红了,“说个屁!” 许建树:“坐下!孩子们都看着呢!” 胡国宁扫了一圈,连正在打比赛的曾晚都循声看来,胡国宁这才克制怒气,重新坐回凳子上。 胡国宁神情凝重:“不行,你跟我到后头去说。” 许建树点头:“行行行。” 两教练起身,向上走了几排,走到观赛台最高处,二人手比划着说着什么,但距离太远没人听见。 曲欣艾短发掩面,僵在座位上,她整个人在发抖,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面颊从下巴一颗颗落到手背。大家都专注着比赛,“嗒嗒嗒”,没人听见这个声音。 ——曾晚,你们还要调走? 胡国宁与许建树的对话,她听见了。 虽然只有这一句,但足够了。 曲欣艾哽咽:“晚姐……” 她抬头看着球桌旁在比赛的曾晚。 她明明那么那么努力…… 为什么不再等等她…… 曲欣艾胸中一团怒火,她不顾自己扭伤的右脚,攥紧拳头快速跑下观众台,去到曾晚所在的赛场。 这时曾晚刚拿下第三局比赛——15:13。 曾晚望着火速跑到她身旁的曲欣艾,困惑:“小艾?” 曲欣艾眼眶还是红的,曾晚知道她哭了,但这是在比赛,她来不及安慰,一本正经说:“小艾,在比赛,出去。” “晚姐……” “在比赛,出去!” “晚姐,他们要调走你啊!” 说完这句,曲欣艾哭了出来。 体育馆安静,众人震惊,但没人站出来说话。 以曾晚现在的实力留在国家一队,的确不够格,这无可非议。 曲欣艾抽泣,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曾晚眼睛也湿润了。 曾晚没有像往常一样破口骂她,反而摸了下曲欣艾的短发,心平气和说:“我知道……等我打完比赛再说,好吗?” 许建树站在观赛台最高处,手里的矿泉水瓶气得砸过来,当然,没砸中。 他大吼:“曲欣艾!你还不快给我死出来!” 曲欣艾抓住曾晚递过来的毛巾,垂头擦眼泪,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曾晚看向徐玉洁,说:“继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陆医生的第一天,想他。o>_<o —— 有个宝跟我说第七章看不了,才知道挺多人都没看到。我已经站短客服小哥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请耐心等一下,么么哒~^o^ 第18章 最终,徐玉洁与曾晚打了七局,四比三,徐玉洁胜。曾晚没能进入下一轮。后四局,曾晚大比分落后,徐玉洁赢得很轻松。 曾晚虽未表现出来,但情绪显然因曲欣艾受到了影响。当然,不只是曾晚,还有其他一些队员,打球都有些没劲了。 在一些人心中,曾晚是队友,是对手,也是偶像。 曾晚是女乒史上最快取得大满贯的人,是金牌数最多记录的维持者。她破了无数个记录,谁也没想到,她最终会被调出国家队。 上午比赛结束,还剩下四人下午决胜负。 大家列队站成三排,等着许建树点评,点评完才能解散。 许建树一脸严肃,他扫了眼站在首排最左侧的曾晚,沉吟片刻道:“就像刚才曲欣艾说的那样,曾晚即将被调出国家一队,有一位新来的队员会顶替掉她的位置。” 胡国宁在他身后站着,脸都黑了。 许建树转头看曾晚,问:“曾晚,有什么想说的吗?” 曾晚面色平静:“没有,我接受。” 曲欣艾跳出来:“我反对!我不同意!” 许建树严苛训斥:“曲欣艾,我让你说话了吗!” 曲欣艾还要争辩些什么,曾晚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教练,我也反对。”没想到,第二个替曾晚说话的是徐玉洁,她刚才的对手。 徐玉洁继续:“曾晚她还有实力,您难道没看到刚才她和我的比赛?” 许建树:“我只看到你赢了。” 徐玉洁:“如果不是……” 许建树打断:“没有如果,赛场没有机会重来。” 明眼人心知肚明,调走曾晚这件事应该早就决定好了,今天的队内赛,不管曾晚赢没赢,她都得走。 徐玉洁不语,既然决定了,她再发言,也是吃力不讨好。 许建树整肃,不容置喙:“就这样吧,散了。” 许建树与其他几位教练掉头就走,队员大部分也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留下来的几个,无非就是曲欣艾,瞿夏和张靓。 当然,还有教练胡国宁。 胡国宁不知该如何安慰:“小晚啊……” 曾晚浅淡一笑:“教练,没事,我有预感的。” 她有预感,可当曲欣艾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的苦楚腾然翻滚,好比凌迟处死。 曲欣艾泪眼汪汪的:“我不要……” 曾晚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保证道:“我会回来的。” 曲欣艾猛地摇头。 曾晚温柔:“小艾,你相信我吗?” 曲欣艾看着曾晚的眼睛,眼泪簌簌往下流,终是点了点头,没有人比她更相信。 曾晚抬手擦了下曲欣艾的眼泪,转头问胡国宁,“教练,新人大概什么时候来?” 胡国宁露出倦容:“就这周……” 曾晚颔首,也就是说,这几天,她要搬出运动员公寓,去到省队。 胡国宁蹙眉觑着曾晚,拍拍她的肩头:“小晚啊,教练说过不会放弃你,所以……” 曾晚打断了他的话,“教练,您得留下来。” 曾晚侧过脸看瞿夏和张靓:“师姐和小靓还需要您。” 当初,胡国宁是为了曾晚回到国家队当教练,那时上头扔给他两苗子——瞿夏和张靓,上头的意思希望他能三个一起教,胡国宁倒也没拒绝。 这些年下来,胡国宁在她们二人身上花费的精力不比曾晚少。 如今,二人是女乒的主力,瞿夏已经是大满贯,而张靓还差个奥运冠军,就也是大满贯得主了。 胡国宁是偏心的,手心手背,曾晚对胡国宁而言,永远是他手心的肉。 瞿夏和张靓互看一眼,咬咬牙,异口同声道:“教练,我们希望您能留下来。” 瞿夏恳切:“教练……只有这一次,希望您能站在我们这边。” 这么些年,她们三人是好队友好伙伴,但瞿夏与张靓对曾晚多少有些嫉妒的,嫉妒她的天分,当然,也嫉妒教练的偏心。 曾晚受伤,让一直被她耀眼光芒挡着的瞿夏熬出了头,发光发亮,瞿夏现在处在全盛时期,如果临时换教练,对她会有不小的影响。 为了自己,想要留下胡国宁,这一点,瞿夏和张靓是自私的。可这世上没有人是不自私的。 胡国宁为难,他不能放任曾晚不管,也不能弃瞿夏与张靓不顾。 曲欣艾握住曾晚的手:“哼!晚姐,我们走,我跟你一起去省队。” 曾晚哭笑不得:“小艾,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你还年轻,你实力很强,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第22节 曲欣艾低头,看着脚尖低语:“我没有使小性子,我不要你一个人,为什么永远都是你一个人……” “小艾……”曾晚不知该怎么开导她。 曾晚深吸一口气,挤个微笑对胡国宁说:“教练,您留下吧,我自己也行。” 胡国宁犯愁:“小晚……” 曾晚笑笑:“留下吧。” 曾晚摸了下曲欣艾的头发,说:“小艾,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随后她又偏过脸对瞿夏与张靓笑笑,瞿夏与张靓有些内疚,没敢看她。 似是做完简单告别,曾晚向体育馆门口走去,她想一个人静静。 “晚姐!” 曲欣艾一瘸一拐想要跟上去,但终是落后一大截,望着那个背影孤寂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迎面吹来的风把曾晚眼中的雾气吹散了,灼人的阳光照的曾晚睁不开眼,这样也好,没人能瞧见她此刻眼底的懦弱与无助。 现在,最后一个护着她的人也没了。 曾晚苦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挡了下阳光,“曾晚,就剩你一个了,加油啊……” * 晚间,训练基地办公室。 许建树与胡国宁面对面,胡国宁气得一撮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许建树不停地挠头,“老胡啊,你还要跟我扯啊,这决定已经做了,改不了。” 胡国宁震怒:“我就问,凭什么!你看到她今天打的比赛了吗?要是按照前三局的状态,她铁定能赢徐玉洁!” 许建树给胡国宁分析:“曾晚她是个未知数,我承认,她最近情况是好起来了。可她没有外站记录,内战也是输得一塌糊涂,你说我怎么留,谁能信服啊。” 胡国宁鼻子重重呼气:“再留一年也不行?” “我这不是给她机会了嘛,调去省队,她要是打好了,再调回来不就好了。” “哼……”胡国宁冷冷出声。 胡国宁想到什么,又皱着眉头问:“还有,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个唐雁是怎么回事?还非要拉着我去观赛台后头说,结果说半天也没说清楚。” 许建树抬起茶杯,微抿口苦茶:“我不是说了嘛,她进一队,顶替曾晚的位置。” 胡国宁不悦,听见“顶替”这两字火气又上来:“我没听过她。” “最近新冒出来的,很厉害。” “什么打法?” 许建树犹豫,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了。” 胡国宁觉得古怪:“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 “你说还是不说?” “诶呀,老胡,我说了怕你心里有疙瘩,你以后还要带那个孩子的。” 胡国宁把手中茶杯用力往茶几上一搁,热水溅出几滴:“许建树,我跟你说,你不说清楚,我今天就辞职不干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许建树起身,去到书桌电脑前,鼠标点了几下,向胡国宁招手,“行了,老胡,来看吧,保证吓死你。” 胡国宁狐疑,走去电脑前,皱着眉头看了几眼,他讶然,“这孩子……” 许建树察言观色道:“怎么样,好苗子吧。” 胡国宁拍桌:“胡闹!我不教!” 电脑屏幕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左手打球,横拍握法,打法与从前的曾晚如出一辙。 可以说,是另一个曾晚。 许建树看着背对他的胡国宁,劝说:“唐雁的天赋不比曾晚差,把曾晚调走,是担心她看到这个孩子多想。唐雁是好苗子,最适合教她的人是你。” 许建树继续劝:“老胡,人要向前看。这个孩子,也只有你能教。留下来,不为这个孩子,也为瞿夏和张靓想一想。” 许建树的话不无道理,瞿夏和张靓也需要她。 胡国宁伸手抒着眉心,苦恼:“我想想……想想……” 他如果留下来,曾晚独自去省队,给谁教他都不放心啊…… 思忖半晌,胡国宁转身,有了主意,他下定决心:“我留下来,但曾晚省队的教练……我要他。” 许建树困惑:“他?” 胡国宁挑眉:“嗯。” 许建树思考着,意识到是谁后,他渐渐瞪大眼睛,结巴道:“不不不,我可不敢,我不去说,你自己去说。” “嗯,我去。” 许建树吃惊:“真去?” “嗯。” 许建树操心:“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他不会同意的!” 胡国宁坦然:“他不同意,我就跪着,跪到他同意为止。” 许建树望着坚定的胡国宁,叹气:“老胡啊……你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医生不在的第二天,想他,想他。o>_<o 第19章 (含入v公告) 今天的训练曾晚没有参加,昨天下午的队内比赛谁赢了曾晚也没有兴趣,她现在就顾着捯饬她的行李箱,收拾完立刻准备滚蛋。 曲欣艾不知怎么的,也没去训练,她就跟个虎皮膏药似的,曾晚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曾晚拾掇着衣服,忍无可忍,回头凶她:“曲欣艾,你嫌得慌?有这功夫跟着我,不去训练。” 曲欣艾噘嘴:“我跟应琴教练请过假了,她今天准我休息。” 曾晚瞧她那眼巴巴看她的模样心一软,可旋即又凶了,“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今天就走了,我……”她声音低了些,“我不能带你走。” 曲欣艾绕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帮她放进行李箱,“晚姐,我知道,所以我就想送送你……我不想训练回来,就看不到你了。” 曾晚手掌抄起自己的刘海,呼口气,随她去了,“放平点,等会儿皱了。” “嗯嗯,好。”曲欣艾听话。 曾晚瞥了眼茶几上的手机,脚一勾,手机就落进了行李箱里。 曲欣艾看着,问:“手机不放身上啊?就这么扔箱子里?” 曾晚随意摆摆手:“就那么放着吧,别管了。” “有人给你打电话怎么办?” “不会的。” 曾晚挠挠头,她昨天回来就把手机关机了,一晚上没开机。 曾晚记得陆程和要给她打电话,但她昨天那状态,估计听见铃声就想把手机给砸了,烦得慌。所以不开机,挺明智。 她琢磨着,陆程和知道她关机,应该更清楚她的意思,知难而退了吧。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断他念头,他总不见得死皮赖脸继续黏上来。 曲欣艾帮着整理,问:“晚姐,谁送你去?” “教练。” “省队环境好吗?” “应该跟这里差不多吧。” “你会回来的,对吗?” “嗯。” 不知不觉,曾晚的行李收好了。正正好好塞满两个大号的箱子。 曾晚环顾一周,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居然就这么两个行李。 “嘀嘀嘀——”曾晚听见了喇叭声。 她瞧了眼时间,走去阳台向下望,是胡国宁的车。 曲欣艾不舍:“教练的车?” 曾晚:“嗯。” “不吃午饭就走了吗?” “不了。” 曲欣艾有些失落。 曾晚笑着,最后又揉了揉曲欣艾的头发,温柔道:“小艾,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变得更厉害了。” “晚姐……” 胡国宁来敲门,帮曾晚提了个较为重一些的箱子下去,曾晚自己用右手也提了一个下楼。本来两个箱子她自己能搞定,可左手不能提重物,只好麻烦别人。 曲欣艾:“晚姐,到了给我打电话。” 曾晚走的干脆:“好,走了。” 有些人不擅长告别,曾晚就是其中一类。言语太过繁琐,有时简单的挥挥手,就够了。 * 普通的私家车行驶在宽广的道路上,不是市中心,不堵车不挤,心情也舒畅些。 胡国宁瞥了眼在支着脑袋分神的曾晚,清清嗓子,唤她回神:“饭没吃就跑路,我先带你去吃一顿,然后再送你去。” 第23节 曾晚淡淡道:“没胃口。” 胡国宁“啧”一声,损她:“你看看你这样,没出息,出了国家队就一切完啦,你厉害,你就再打回来,到时候你看谁拦你。” 曾晚翻了个白眼,“谁被踢走心情会好,咋,我还不能不高兴啊。” 胡国宁嘲笑她:“昨天是谁那个心胸豁达的哦,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我跟瞿夏她们大眼瞪小眼。” “不然呢,还哭着求着说我不想走啊,脸呢,我还要呢。” 胡国宁爽朗一笑,个丫头,怼人一套套的。 曾晚摇下了窗,风刷刷吹在脸上,掀起了她的刘海:“我不服气,我要是昨天赢了徐玉洁,我也得走,干脆不想打了。” 胡国宁:“所以你就消极比赛。别人看不出,我还看不出啊。你要是好好打,走前没准还能出口气。” 曾晚拿起矿泉水喝了口,“这气出着干嘛,屁用啊,昨天后几局,我还真没把握赢。” 胡国宁笑笑没说话,曾晚还是没信心。这个问题,得好好克服。 “走吧,先去吃饭。” “我要吃肉。” “行啊,你这身板,是得好好补补。” “天生瘦,没办法。” 胡国宁带着曾晚去了她爱吃的川菜馆,曾晚南方人,爱吃辣,也重口。 两人杂七杂八聊着,胡国宁叮嘱曾晚一些训练上的事情,曾晚也一一应下了。 说着说着,胡国宁就说到了陆程和身上:“那个陆程和,你们最近咋样?” 曾晚夹了块辣子鸡丁塞进嘴里:“能怎样,没怎样。” “你至少得规划规划你以后退役的事情。” “不规划,有啥好规划。我自己挣的钱,能养活自己一辈子。” 胡国宁喝口大麦茶:“咋,你还想孤独终老?” 曾晚一愣:“那我可以找别人啊,为什么非得是他。” 胡国宁无奈摇头,曾晚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 胡国宁:“你不挺中意他的嘛。” “谁中意他,不稀罕。” “哦哟哟,你说的啊,我记着了。” “我说的就我说的。” 曾晚死犟着,埋头继续吃,把盘子里的肉扫干净。 * 今天刚好是陆程和领着人查房的日子,一轮病房下来,他给新人指点纠正下,就中午了。 他拿着病例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拿出手机给曾晚打电话。曾晚这电话,从昨晚就一直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播报女声说着。 陆程和搁下电话,给陆惜语发微信:【你今天去送信,顺便问一下曾晚有没有事。】 陆惜语回的快:【好的,我一会儿就到了。】 陆程和跟商杰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人端着餐盘找到位置就坐下。 商杰扫了眼陆程和盘子里的菜:“程和,你这吃的也太素了。” 陆程和冷淡道:“下午有手术。” 商杰把自己盘子里的红烧肉拨了几块给陆程和吃,“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忌口,都多少年医生了。” 陆程和把商杰的肉又还了回去,低沉道:“不是,是我没胃口,吃多了,胃里不好受。” 商杰打量他:“你昨晚又熬夜了啊。” 陆程和:“一点点。” 商杰:“为了啥事你熬夜啊。” 陆程和没说话。他昨晚研究了下手术方案,又隔个几分钟就给曾晚打电话,晃了会儿神,结果都凌晨了。 商杰提议:“吃完饭去眯会儿,下午手术时间长着呢,还两台。” 陆程和颔首:“嗯。” 饭后,陆程和回到办公室,趴在桌子上小憩。 阳光洒进来,落在他的白大褂上,盈起那么层白光。白皙的脸庞,薄唇抿紧,严肃赫显,也就须臾,他眉梢微动,脸上表情柔和下来。 梦里,他看见了很多,美好的,灿烂的。 都是关于曾晚的。 “曾晚……” 他念了句,闹钟刚好响了,睡眼惺忪。 他拿起手机,陆惜语给他发了微信。 他点开,人豁然清醒。 【哥哥哥哥!!!晚姐不在国家队了!!!今早刚走!!!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陆程和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就向外冲,可长久趴着睡,脚麻了,愣生生没站稳,膝盖跪磕在了地上。 他扶着站起来,疼痛促使他皱了下眉。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 “陆医生,准备手术了。” 陆程和手紧紧攥着手机,手背的青筋凸起,护士见他愣神,喊他:“陆医生?” 曾晚…… 陆程和垂眸呼口气,握紧手机,冷静说:“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医生肥来啦~ 明天入v,倒时有大肥章哦~谢谢小仙女们~ 第20章 (三合一) 从训练基地到省队大约四十分钟路程, 曾晚无聊, 琢磨着陆程和要是不死心追来这里, 那开车至少也得半小时。 这么想着, 曾晚突然掩嘴笑起来, 弄得驾驶座上的胡国宁一头雾水。 “小晚,你笑什么?” 曾晚匆匆敛起笑容, 摇头:“没什么。” 她就是想那个愣头青不会真的追过来吧……那她可真的没辙了…… “好了,下车吧。” “嗯。” 曾晚和胡国宁走去后备箱,一人拉了一箱行李走向前头的几栋楼。 这儿比不得训练基地,但也样样齐全, 三栋大楼后头就是露天的体育馆,从后窗向下看, 气派逼人, 不比国家队的差。 胡国宁领着曾晚去她的住所,知道她跟别人一道可能住不惯,所以就要了个单间,曾晚一人住, 这样他也放心些, 省的没事跟人吵起来。 去到后头的第二栋楼最西边, 胡国宁手一指:“你住这儿, 看看吧。” 曾晚推开门,里头明显打扫过了,干净亮堂,设施一应俱全, 她挺喜欢,“可以,很好。” “满意啦?” “满意满意。” 曾晚心情不错,胡国宁也松口气。 “我先去找这儿的领导聊聊,你就先整行李吧,等会儿我叫你啊。” “行,教练您去吧。” 胡国宁颔首,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边打还边向前头那栋楼走。 曾晚挠挠头,打开两个箱子收拾起来。 收着收着,她发现有重要东西给忘了,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嘴里骂:“曾晚,你猪脑子啊。” 她翻着行李箱,找到自己手机就急切开机,谁知一开机,手机震动就没停过,全是短信。 是移动公司的短信来电业务,提醒她昨晚有未接来电。短信有几条,那就说明打了几个电话。 曾晚一条条点开,全是陆程和的号码。 “是不是傻啊……”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全是嫌弃的话,可心头的那根弦多多少少动了几下。 曾晚先不管短信,赶忙给曲欣艾打了个电话。 “喂,小艾。” “晚姐晚姐,你到了吗?宿舍怎么样怎么样?”曲欣艾着急问。 “到了,宿舍很好,一切都好。” “哦哦哦,那就好。”曲欣艾提着的心落下了。 曾晚看着外头的花坛,说:“小艾啊,我有东西忘了,明天中午我回去一趟,你给我带到大门口,行不?” “行啊,什么东西?”一口答应。 “就我房间墙角窗帘后的那个大麻袋。” 第24节 “麻,麻袋?”曲欣艾恍惚。 曾晚挠挠头:“你能提吧,怕你脚不行,不过那东西也不重。” 曲欣艾答应:“嗯,一定给你提到门口,明天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曾晚:“嗯,那好,挂了啊,理东西呢。” “晚姐,你注意身体,拜拜。” 收了线,曾晚开始对着两大个箱子苦恼,也不知从哪儿开始收,诶哟她的暴脾气,搬个家咋那么烦呢。 曾晚把衣服挂起来,鞋子摆摆好,幸亏厚衣服全在家,这儿的都是春夏装,要不然两箱子可不够。曾晚不爱用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这也省去了不少空间,也幸亏她妈生她的好,皮肤天生水嫩,也不用后天多雕琢。 曾晚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胡国宁就步履匆匆而来,他向曾晚招手:“小晚,来,带你去见个人。” 曾晚随口问:“谁啊?” “你这儿的教练。” “哦……” 曾晚跟在胡国宁身后,脸上表情挺淡漠,似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胡国宁带着曾晚去了前头一栋楼的三楼,胡国宁敲门,随后恭敬推开门。 曾晚被胡国宁这架势给一震,嗬,她教练也有今天这样唯唯诺诺的时候?平日里可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里头一个年级不大,也就四十来岁的男人,对着胡国宁说:“老胡,人带来了?” 胡国宁点头。 曾晚走进去,微微鞠躬:“教练好。” 那人摆手,笑说:“我是这儿的主教练,但不是你的教练。” 曾晚一头雾水,说绕口令呐? 那人让了些位置,曾晚瞧见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个头发半白,但精气神倍儿足的老年人。曾晚仔细观察他,估摸着这老爷爷大概六十来岁吧。 曾晚眨眨眼,侧过脸看教练,挤眉弄眼,一脸不可置信:这老爷爷她教练???她这是被完全流放了??? 胡国宁搡她向前,催她:“快啊,打招呼啊,快快快。” 曾晚心里五味杂陈,上前一步,有些不情愿,“教练好。” 老人拿起手边事先准备好的一根手臂长的竹竿,敲了两下桌子,面露不悦:“咋?教你你还不乐意?” 胡国宁圆场:“没没没,师傅,哪可能,曾晚她就是太激动了。” 曾晚看向胡国宁,啥?她教练刚才叫这老头叫师傅??? 胡国宁笑呵呵说:“师傅,这死丫头就这臭脸,阴阳怪气,您别介意,她要不听话,您就打她。” 老人表情严肃,出口就训:“你,站直喽!像什么样子!” 曾晚一抖,心底还是怕的,情不自禁挺直腰板。 胡国宁给曾晚介绍:“小晚啊,这是教我打球的师傅,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乒乓球教练。” 曾晚认真听着点头,能教出她教练这样的国手,这位老爷爷是谁,她有些好奇。 曾晚压低声音:“教练,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过啊。” 老人插嘴:“哼!他会提我?臭小子!” “不是您不让我随便提的嘛……”胡国宁尴尬笑,当年他全盛时期退役,他师傅气了个半死,至今没能原谅他,逢年过节他去拜访,通常都是被扫地出门。 为了曾晚,今天他起了个大早,跑去梁家门前求了几小时,老爷子才勉强答应来看看。 曾晚这丫头这几年脾气臭,胡国宁真怕这事黄了。 曾晚壮胆子,问:“老爷爷,您真的能教我吗?” 梁老爷子嫌弃地打量起羸弱的曾晚,“你怕我老了,没力气?” 曾晚实诚:“嗯,打乒乓球,要体力。哪怕是你站着发球让我打回去,也要体力。” “哈哈哈。”老爷子爽朗笑,细竹竿敲桌子,“你瞧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啊。” 曾晚盯着他:“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得对自己负责。” 老爷子单手撑着脸依旧嫌弃地觑着曾晚,曾晚胆肥,也直勾勾睨他。 老爷子虽有犹豫,最终倏地摇摇头。 胡国宁看他这反应,以为黄了,谁知老爷子开口:“行了,臭小子,这丫头我教了。” 胡国宁激动地鼓掌:“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提心吊胆一晚上,这下心头那口气总算能顺了。 站在一旁的雷教练瞥了眼胡国宁:“老胡啊,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啊?” 胡国宁拍他肩:“老雷,不是我不信你,这丫头现在烂脾气,打法怪,你还真治不了。” 雷铭咧嘴一笑,“得了,敲定了,你这下安心了?” “嗯,安心。” 老爷子站起来,手握着细竹竿负在身后,绕着曾晚走了几圈,声音略显苍老,问:“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曾晚抽了抽嘴角,怪尴尬的…… 她清嗓子,不情愿说:“教练,我叫曾晚,25岁。” 老爷子停下脚步:“25岁?” “嗯。” “这么大……” “教练,年纪大就不能打球了吗?”曾晚习惯性顶嘴。 老爷子拿细竹竿轻敲她手臂,“让你说话了?” 曾晚抿嘴,不敢吱声。 臭老头…… 老爷子继续绕着走,“现在,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曾晚,我姓梁,以后你叫我梁教练就行了。” “嗯,梁教练。” “你也不用担心我老了,体力不济,我可一把年纪还教出了我孙子。” 曾晚问:“梁教练,您孙子是……” 等等,姓梁? “我孙子梁博啊,你没听过?” “啊~果然是梁博~” “别跟我攀关系。” “哦,您放心,我不会。” 梁勤瞥了眼曾晚,捶捶自己的老腰,“行了,雷铭,我累了,送我回去。” 雷铭赶紧上前,“好嘞。” 梁勤又回头看曾晚,“曾晚,明天五点在这楼下等我。” 曾晚挠头,“啊……” 五点??? 听曾晚愈发不情愿的口气,梁勤那一双剑眉刷地竖起,语气严厉:“怎么,不行啊?” 曾晚妥协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雷铭去送梁勤老爷子,办公室转眼就剩曾晚和胡国宁了。曾晚往刚才梁勤坐过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她使劲拨了几下她的短发,“啊啊啊啊啊啊——” 胡国宁用脚踢踢她的运动鞋,“你干嘛?” 曾晚泄气:“教练,您找那么一个老大爷来教我,那我还不如就让刚才在这儿的另一个教练教我呢。” “小晚,人不可貌相,等明天练了,你就知道了。” 曾晚看他问,“那要是真不行呢?” “不会的。” 胡国宁拍胸脯保证,曾晚半信半疑,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 * 没呆多久,胡国宁就回去了。 雷铭送完梁勤回来,叮嘱曾晚好好调整休息,明天带她见见队友。 曾晚应下,她下楼后闲来无事,就在省队逛了起来。基本熟悉个大概,她便回了宿舍。 昨晚知道今早要走,她一夜无眠,不想让教练和曲欣艾担心,扛到了现在。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曾晚盯着白花花的墙,眼睛没眨巴几下,就阖了起来,鼻间鼾声轻轻响起。 醒来时,外头天已黑。 曾晚揉了两下眼睛,摸着床头柜的手机,六点了。她起床,走去洗手间稍稍洗漱下,整了整衣衫,准备去食堂。 曾晚把手机揣兜里,门一开,一阵冷风把她刚弄好的头发打回原形。 “啊嘁……”曾晚打了个喷嚏,她仰头,“风这么大……不会是要下雨吧……” 曾晚吸吸鼻子,随后小跑向食堂。 食堂人多,大多数人都认识曾晚,曾晚低着头,端起餐盘坐到角落,匆匆吃完,她就赶紧闪人。 一顿饭,从坐下到光盘,几分钟就结束了。问她好不好吃,曾晚还真不知道。 曾晚边回宿舍边叹气,嘟哝着:“还是国家队好啊……” 陌生人盯她的眼神,她真的受不了。 “嗞嗞——” 曾晚掏出来看,除了陆程和还能是谁。她按掉了,继续向前走。 “嗞嗞——嗞嗞嗞——”曾晚停下,想了下,没狠下心,接了,“喂。” 第25节 “曾晚,来门口。” 曾晚勾唇笑,“不好意思,我现在可不在训练基地。” 陆程和声音满是倦意:“我知道,我在省队门口。” 省队门口…… 啥玩意儿??? 曾晚这下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陆程和在她身上装了什么定位仪吗? “你怎么知道……” “惜语说的。” “哦……”曾晚若有所思,“不对啊,惜语怎么知道的……” 陆程和淡淡吐口气:“她能着呢,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曾晚点点头,“喔……” 陆程和慵懒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等你。” 然后挂了。 嗯???挂了??? 曾晚盯着屏幕翻白眼,等她?等她个球啊。 哼,她才不会去,才,不,会。 曾晚弓起身子,继续向宿舍走,“轰隆”,天空一记响雷,曾晚顿住,咬咬唇,不会真的要下雨吧…… 那个傻子带伞了没啊…… 曾晚原地驻足,风吹了她好一会儿,她才讪讪进屋。 之后一个小时,曾晚躺在房间床上,遥控机切换着电视台,从狗血偶像剧到晚间新闻。可她这眼神是时不时飘向窗外,耳朵也竖着听动静。 狂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雷越打越频,曾晚踌躇,手里遥控机不断换台,压根儿没心思看。 “操!” 曾晚关了电视,心烦意乱扔了遥控机,穿上鞋,顺上一把伞就向外冲。 路上她边跑边担心,个傻子,不会真在风里吹了几个小时吧。 一路小跑到省队的大门前,曾晚喘气环视,门前没人啊,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手抓着栏杆探出头,左瞧瞧,右瞅瞅。 没人……走了吧…… 曾晚垂眸,叹口气准备往回走。 “咳咳——”传来咳嗽声。 曾晚猛回头,看向侧方没有灯光的灌木丛那儿。 她眯着眼,隐隐约约地,那么个轮廓,她又细细看,那粗壮树后还有辆车。 “咳咳——咳咳——”闷咳声再度响起。 曾晚着急了,她拉开铁门小跑出去,跑向那个背光处。越来越近,那个轮廓愈发清晰。 最终,曾晚在距离三米处停下。 那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曾晚再没迈开不发。她静静望着他站起,轻咳几声,慢慢向她走来,灯光缓缓照在他的脸上,显出耐看的五官。 曾晚微微皱眉,陆程和已经站在她面前。 “曾晚。”平平淡淡的声调,透露着喜悦。 “你他妈傻吗?”曾晚开口就带脏话。 他虚握拳,放于唇前,声音哑哑的,表情严肃又诚挚:“在等你。” 曾晚开口就一副吵架的样子:“我没答应要见你,你别在这儿给我唱苦肉计!” 陆程和面色极差,怎么看都像是副生病的样子。曾晚瞧着心头烦躁。 陆程和启唇,喑哑:“你这不是来了嘛。” 曾晚气得转头,“我犯贱,你别当真。” 陆程和觑着她,倏地伸手,猝不及防将曾晚搂紧怀里,死死抱着。 曾晚感觉脑袋“轰”一声,忘了思考。 陆程和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抱歉……我又来晚了……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时候……” 曾晚搡他无果,反驳:“依靠?我不需要!谁需要啊!” 陆程和越抱越紧,像要把她融进骨血,简简单单说:“别死鸭子嘴硬。” “我哪有!”曾晚就是不承认。 陆程和轻笑两声,觉得她可爱。 陆程和下午做了两台手术,出了手术室就担心曾晚,知道她的位置后,又急急忙忙开车赶到这儿。现在人见到了,他悬着的心放下了。 估摸着是昨晚熬夜受凉外加今天精神高度集中做了两台手术的缘故,陆程和此时头疼的要命,身子骨也要散架了。 不知不觉,他靠在曾晚肩头,眼皮打架。 曾晚脖间的肌肤碰到了他的脸,本来因为敏感,想推开他,可是那灼热的温度,让她不禁忧心。 她蹙眉问:“陆程和,你……你怎么脸那么烫?” “嗯……”陆程和直起身,松开她,曾晚立刻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陆程和摇头:“没什么,就是头有些疼……” 曾晚抿抿嘴,随后提议:“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陆程和低眉瞧她,严肃面容绽放笑颜,“担心我吗?” 曾晚翻了个白眼,“你这副鬼样子,有同情心的人都会担心一下好吗!” 陆程和只是笑,曾晚嘴巴鼓鼓别过头。 陆程和又咳了两声,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走吧走吧。”曾晚催他。 可这老天像是跟她作对似的,陡然间,大滴大滴的雨水砸了下来,猝不及防打湿着两人的衣裳。曾晚眼疾手快,撑开手里的伞,陆程和一人傻站在她面前,连躲也不躲,曾晚看着他,无奈地扶额。 “诶哟喂……你他妈真是个大。麻烦……你就是来唱苦肉计的吧……” 曾晚嘴上嫌烦,身体不由得凑过去,与他合撑,可伞不够大,两人隔得又远,渐渐地雨大了,两人衣衫多少沾水了。 曾晚比陆程和矮,手举得老高才能给他撑,陆程和瞥了一眼,极其自然接过她手里的伞,温润道:“我来。” 曾晚触电一般,赶紧松手。 陆程和向后退半步,半站于曾晚身后,手环过她锁骨的位置,将她带向自己的胸膛,“这样就行了,不会被淋到。” 曾晚轻轻靠在陆程和身前,陆程和圈着她,就像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一样。 今天的陆程和温柔的不像话,她恍惝。 曾晚抬眸,盯着伞边缘成串的雨水,压在自己锁骨前的手臂强而有力,她屏住呼吸:“陆程和,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 话没说完,陆程和手臂已收了回去。曾晚皱着眉头转身,欲与他理论一番。 谁知陆程和整个人像纸片人似的,摇摇欲坠,她旋即抱住他的腰,让他依着自己,她急了,“陆程和,陆程和?” “头疼……”他表情有些痛苦。 曾晚担心,伸手摸他额头,掌心传来的刺热让她心焦。 这他妈是发烧了啊,再烧下去,是个天才也要变傻子了。 “看你平时挺聪明,理一套套的,现在怎么蠢的跟头猪一样。”曾晚嘴里嫌弃,抢过陆程和手中的伞。 曾晚四处看看,叹口气,支撑着他一步步向前走。两人就在门卫大爷的眼皮子底下走进了省队。 陆程和掀了掀眼皮:“门卫怎么没拦着……” “你是我带进去的,说明跟我有关系,拦你干嘛。” “我跟你什么关系……” “前男友!” 曾晚真想把他往灌木丛一扔。 回到宿舍,曾晚扯着胸前的衣料抖着衣衫,边进行动作边呼气,顺势瞥两眼靠在她宿舍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陆程和。 曾晚来回踱步,她觉得陆程和脑子没坏,她脑子倒是坏了。如果她不出去,陆程和没准见下雨了就自个儿开车回去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安然闲适坐着她的椅子,喝着她的水。 “咳咳……咳咳……” 陆程和轻咳两声,曾晚挠挠头,随后走去他身旁,凑近些摸了下他额头。 陆程和面无表情,微微睁开眼睛,准备说话。 曾晚收回手,“你别说话,我给你去拿冷水毛巾和药。” 陆程和眼珠随着曾晚的移动而转动。曾晚翻着箱子,拿出药箱,又去到洗手间,端了盆冷水出来。 她站在陆程和身旁,看他高大的身躯就这么缩在一张小凳子上,怪别扭。她将水盆放一边,拉住他一只手,扶他起来,“走吧,去床上。” 陆程和未语,在她的搀扶下坐在了床边,曾晚指了下他湿了的西服外套,说:“外套脱了,鞋脱了,裤子就算了……” 陆程和扬起发白的嘴唇,一个淡淡的笑容在脸上漾开。 曾晚没好气:“笑什么笑,我现在很正经。” 陆程和摇摇头,只是觉得她很好。 曾晚又拿来药和水:“吃了。” 陆程和接过,迅速吃了。 陆程和无言做完一切,曾晚看着嘟嘴,居然这么听话,没给她讲大道理。 第26节 “躺下吧,睡一觉。”曾晚俯身帮他盖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陆程和身心放松下来,疲倦蔓延,他眼皮刚阖上,下一秒,额前冰凉的触感迫使他睁眼。 曾晚轻声说:“冷毛巾,你继续睡吧。” “曾晚……”陆程和叫住她。 “嗯?” 曾晚偏过脸看他,可陆程和没再说话,只是觑着她的眼眸,那样的专注,似要把她看穿一样。 曾晚咬嘴唇,慌乱下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她不耐烦:“你别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陆程和沙哑:“你去洗洗吧,头发都湿了,会感冒。” 曾晚冷哼:“你以为我是你啊,还医生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说着说着,曾晚起身,也抽回遮在陆程和眼睛上的手,从衣柜里随便拨弄了两件衣服就去了浴室。 陆程和看着她动作,待她进了浴室,这才又安心闭上了眼睛。 曾晚草草洗完,穿上干净的衣物出来。她擦着头发,扫了眼躺在床上浅眠的陆程和。这么瞥了眼,她就再没挪开视线,顺势靠在墙边凝视。 “跟个傻瓜一样……” 她这话也不知是说自己还是陆程和。 曾晚怕吵醒他,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床边,给陆程和替换毛巾。 “怎么没吹头发。”陆程和闭着眼睛说。 曾晚睨他一眼,重新给他敷上冷毛巾,“看你在睡,就不吹了。” “我没睡,去吹。”他睁眼,表情严肃。 曾晚人靠在椅背,翘起二郎腿,表情很拽,说话也很冲:“你说吹就吹啊,你是我大爷啊,我得听你的。” 陆程和哭笑不得,“你这样,我会认为你在撒娇。” “你见过谁家姑娘撒娇像我这样?” “今天见了。” 曾晚拿起床头柜上的口香糖,抽出一条嚼了起来,脸上写着“不想搭理你”。 陆程和:“你不去吹,是要我帮你?” “不要。” “那去吹。” “不去。” “我帮你。” “不要。” 陆程和作势要起来,曾晚拦住他,“你干嘛?” “找吹风机。” “我不吹。” 陆程和握住她的手腕,严俊认真:“快去吹干,不然感冒了,怎么打球?” 曾晚蹙眉,噘嘴低头,挣脱他的,嘀嘀咕咕走开,“我他妈刚才是为了谁才不吹的啊……” 陆程和听见了,“为了我。” “你顺风耳啊!” 陆程和没接话,两眼望着天花板,听着曾晚捯饬的声音。没一会儿,吹风机“呼呼呼”在房内响了起来。 关掉吹风机的那一刻,室内静谧,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曾晚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看着里头正在播着的游泳比赛集锦。 好一会儿,曾晚身后传来窸窣声,她回头,发现陆程和坐了起来。 曾晚皱眉,“你干嘛?” “去洗手间。” “哦……” 曾晚应声,她刚才是不是反应过激了。 陆程和慢慢走去洗手间,曾晚望着他,发现他腿一瘸一拐的。陆程和关上门,曾晚这才收回视线,静静思考。 片刻后,陆程和走了出来,曾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洗手间门口,她双手环胸,紧盯他。 陆程和俯视,问:“怎么站在这儿?” 曾晚找借口:“我这房间小,客厅卧室一起的,多了个洗手间,我爱站哪儿就站哪儿。” 陆程和笑笑,随她胡说。 陆程和一瘸一拐向床走,曾晚跟在他身后问:“你的腿怎么了?” 陆程和回头:“腿?” “嗯,右腿。” 陆程和想了下,说:“下午磕的,没事。” 其实那一下磕的挺重,但他没时间在意。一来担心曾晚,二来还有手术。 曾晚:“怎么磕的?磕哪儿了?” 陆程和转身,“医院地砖。” 曾晚挑眉:“你跪着磕的啊,厉害了。” 陆程和浅笑,伸手拂了把她的刘海。 那时听说她不见了,心急了,就大意了。 曾晚向后退,又把自己的刘海顺了回来,“你别破坏我发型。” 陆程和看她嫌弃的小表情,觉得有趣,“你的发型,这几年都没变。” 曾晚傲娇:“我就是念旧,你有意见?” “那对我呢?” “什么?”曾晚没反应过来。 “对我念旧吗?” 曾晚撇嘴摇头:“不,完全不。” 曾晚心底松口气,差点上套儿了。 陆程和迈步向前,等曾晚反应过来,已被逼至墙角,曾晚眼疾手快,从侧边钻了出去,可聪明反被聪明误,运动神经太发达,直接蹦回了床上。 陆程和看着她扑在床上,不厚道地笑了。 陆程和一本正经道:“快遮遮,露了。” “露什么了?”曾晚扭头瞪他。 “内裤。” 曾晚拗过身子,这他妈就尴尬了…… 裤子裂了…… 曾晚掀过被子,指着他,恼羞成怒:“你转过去,不许看!” 陆程和转过身,偷笑:“嗯……黄色图案……” “那是皮卡丘!懂不懂啊你!辣鸡!”典型气急败坏,觉得没面子。 陆程和低头笑,“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裹着被子躺床上?” “反正你不许看!” 陆程和回头:“你哪里我没看过?” “我……”曾晚想怼回去,可他妈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曾晚转着眼珠,“你他妈看过了不起啊!” 陆程和向她走去,居高临下瞅她,“嗯……” 操! 曾晚感觉自己被捅了一刀,又被射了一箭,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曾晚继续掰:“你只是过去看过,过去!!!” 陆程和坐在床边:“嗯。” 嗯。嗯! 陆程和回了个“嗯!!!”。 曾晚给气坏了,这事儿真得往回翻,还他妈是她自己的锅,想扔给陆程和都不行。 * 2013年,冬,圣诞节。 曾晚跟曲欣艾打好招呼,偷溜出了运动员公寓,去见陆程和。 陆程和在后门等她,他靠在车旁,老远就瞧见曾晚做贼似的小跑过来,他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曾晚望见他,于是跑得更快,打开门就一个劲地冲进了他怀里,死死搂住了他的腰。 陆程和下巴抵在她头顶,拉了下她的帽子,声音低沉:“进车里,小心被人拍了。” 曾晚软绵绵,撒娇摇头:“没关系呀,我是运动员,又不是明星,公开就公开,嫁给你就好了。” 陆程和在她头顶笑,“嗯,饿吗?” “嗯。” “吃晚饭。” 第27节 “好呀。”曾晚点头。 陆程和开车,晚餐的话,以曾晚的知名度是绝对不能在外头吃的。陆程和买了菜,决定在家自己做,菜单当然由曾晚决定。 不知是不是因为圣诞节,路上堵车堵的厉害,曾晚透过车窗望着外头的街道,瞧见前方一家便利店,外头摆了棵圣诞树,还有个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工作人员。 曾晚来了兴致:“陆医生。” 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叫他。 “嗯。” 她笑盈盈:“我想喝酒。” 陆程和偏过脸看她,“喝酒?”说完,他又笑了,“小孩子喝什么酒。” 曾晚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小孩子?” 陆程和看着她懵懵的表情,继续笑:“不然是我?” 曾晚嘟嘴,委屈:“我成年好几年了。” 陆程和望着前方的红灯,问:“想喝?” “嗯。” “酒量好吗?” “贼棒!我爸可是开饭馆的,逢年过节就我陪他喝酒。” 陆程和微微颔首,同意道:“好,一会儿去我家楼下便利店买。” 曾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就到了陆程和住的小区门口。 陆程和将车停一边,让曾晚呆车里,他去买。可他前脚下车,曾晚后脚就屁颠屁颠跟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 陆程和压低她的帽檐,声音淡冷:“怎么不在车里呆着。” “我要一起。”眼睛亮晶晶看他。 陆程和无奈,握紧她的手,“记得躲我身后。” “遵命!” 陆程和拿了两罐啤酒就准备走人,哪知道曾晚把架子上的啤酒拿了个遍,最终两人提了三个袋子走了出去。 坐回车里,陆程和把酒都放在后座,他叹口气,有纵容有无奈:“你喝得完嘛。” “今天喝不完,还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陆程和:“小酒鬼。” 两人回到家,曾晚从鞋柜拿出她的拖鞋换上,随后提着一袋子啤酒走去沙发。 陆程和:“你看会儿电视。” “嗯,今天有比赛重播。” 陆程和从厨房探个头问:“谁的?” 曾晚指着自己:“你可爱的女朋友的。” 陆程和遮不住笑,不理自恋的曾晚,在厨房忙活起来。 可陆程和没想到,短短半小时,曾晚将一袋子啤酒消灭了。 陆程和端上第四个菜的时候,曾晚脖子都连带着红了起来。 陆程和远远看她一眼,朝她走了过去,曾晚托着自己的脸,笑嘻嘻看他。 “曾晚?”陆程和蹲在她面前,拂起她的刘海,叹口气,“醉了啊……” 曾晚勾住他的脖子,脸颊蹭着他的脸,傻笑:“程和……” 陆程和摸了摸她滚烫的脸:“晚晚,先去睡一下?” “嘻嘻……头疼……”完全醉了。 陆程和身上围裙也没摘,抱起曾晚走向卧室,他把她放在床上,曾晚坐着床沿,不愿躺下。 陆程和蹲着,耐心跟她讲:“晚晚,你先睡一会儿,醒了,我们吃夜宵。” “不要。” “那明天吃早饭?” “不要不要不要。” 陆程和看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笑问:“那你要干嘛?” 曾晚咧嘴笑:“亲你……” 话毕,她低头,吻了上去。 * 曾晚从回忆里挣脱。 她看向坐在床边陆程和,他眼睛紧闭,眉头拧起,模样很难受。 她“啧”了一声,都忘了,他还在发烧。 曾晚下床,单手伸在后头,抓住自己的裤子缝,“你躺着睡会儿吧,身体舒服些再走。” “好……”陆程和也不跟她客气,重新躺下。 曾晚赶紧抓了条裤子进浴室换。 兴许是跟曾晚扯了嘴皮子的缘故,陆程和更累,等曾晚出来,他已经睡着了。 曾晚见状蹑手蹑脚走去沙发,靠着看电视,看着看着,眼皮打架,不知不觉也沉沉睡了过去…… …… …… 窗外响雷,曾晚惊醒,第一反应是看身后的床,床上早已没了陆程和的身影。 曾晚揉眼睛,身上盖了件衣服,她估摸着是陆程和干的。 曾晚觉着口渴,走去倒水,水壶旁玻璃杯下压了张纸条,还放了个黑绒盒子。 曾晚拿起纸条—— [ 以后记得24小时开机,桌上是生日礼物,还有练球加油。晚安,好梦。 ] 曾晚扫了眼黑绒盒子,随后狠狠将纸团起,准确投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须臾,她咬咬唇,又屁颠屁颠捡了回来,展开摊平,夹进了床头柜的一本书里。 她扶额,睨了眼外头的大雨,拿起手机,犹豫半天,给陆程和发了短信。 【还活着?】 滂沱大雨,他又发烧,她是担心,可短信发出去就变味了。 陆程和回:【到家了,放心。】 他都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回学校,就早点更啦~大肥章哟~^o^纸巾已被掏空…… 看完记得按爪,随机掉落红包包~ ps:明天停一天,后天晚上十点恢复更新。 第21章 凌晨四点半的闹钟一响, 曾晚倏地从床上弹起来, 麻溜趿上拖鞋走去茶几关了闹钟, 随后转动脑袋, 醒醒脑。 洗漱完毕, 曾晚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她背上包, 手机揣兜里,去到昨天老梁教练嘱咐的那栋楼下等他。 曾晚嘴里啃了个面包,手里拿着纸盒装的牛奶,晃荡到了地方, 她四处看看,又掏出手机确认时间, 四点五十五。 此刻天黑蒙蒙的, 路灯也都齐齐亮着,昨夜雨水冲刷过后,空气到处弥漫着泥土的气味。曾晚扫了眼瓷砖台阶,干的, 于是她安心坐下, 解决起自己的早饭。 就这么一直等着, 天色渐亮, 一小时后,曾晚也没见着老梁教练人影。她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不爽,她不喜欢人迟到, 守时是礼仪,那老头是她教练又如何,不带这么耍人的。 曾晚气鼓鼓坐起来,重新背上包就打算回宿舍。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才一个小时就没耐心啦,出息。” 曾晚四处瞧瞧,没人啊,虽不知声音的主人在哪儿,可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还是知道的。 “别看啦,在灌木丛。” 曾晚走向侧前方的灌木丛,拨开,发现上头挂了个小音箱,声音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曾晚拿了起来,小型充电式音响,这老头还真够嫌的,她笑笑,有点意思。 此时,梁勤从门卫室负手走了出来,他之所以让曾晚在这栋楼下等,是应了这地理位置,从门卫室可以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曾晚抬头,旋即站直,等着他走过来。 梁勤今天穿的很运动风,与昨天的老年式布衣完全不能,曾晚看出他的认真程度。 他拿出藏在身后的竹条,打了一下曾晚的屁股,“才等了一个小时就不耐烦啦,比我孙子还没出息!” 曾晚噘嘴,但没有顶嘴。 曾晚提问:“梁教练,您什么时候来的?” 梁勤坐在她身旁的花坛上,“四点。” 曾晚吃惊:“您不睡觉啊?” “我昨晚七点睡的,啧……要你多嘴……”说着,细竹条又打了上来。 曾晚抿嘴,果然年纪大了,睡觉这么早。 梁勤捶捶自己的老腰,嘴里说着“哎哟喂”站了起来,“跟我来。” 曾晚疑惑:“去哪儿?” “练球啊!” 第28节 “哦哦哦……” 曾晚跟在梁勤身后,本以为要去省队的体育馆,谁知梁勤把她往大门外带。 曾晚回头望着越离越远的体育馆,纳闷问:“梁教练,不去体育馆啊……” 梁勤停下来,转身就绕到曾晚身后,啪啪打了两下屁股,准备打第三下的时候,曾晚跑得快,嘴里喊:“就问问嘛,问问嘛,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 曾晚跑着跑着就出了大门,梁勤也小碎步跟着跑了上来。 曾晚越跑越远,梁勤站在原地,喊她:“你跑哪儿去!回来!” 曾晚一个转弯,又往回跑,“梁教练,我们去哪儿?” 梁勤敲敲身旁的一辆三轮车,曾晚偏过头去看,她扯扯嘴角,这意思不会是要她骑……吧…… 梁勤颇有威严:“你骑车,我坐后头,给你指路。” 曾晚皮笑肉不笑,这个老头的要求,都很奇怪啊…… “行吧。”曾晚把包扔在三轮车车厢里,“您坐吧。” 梁勤上车,盘腿坐着,腰板挺得尤其直,曾晚在他身后看着直笑。 妈呀……跟坐龙椅似的…… 梁勤回头:“走了,磨蹭什么。” “哦哦哦。”曾晚坐上车椅,“不行啊,我这样骑路上,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曾晚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随后梁勤用竹条戳戳曾晚,曾晚转身,面前出现了个改良过的帽子,两边垂了毛巾。 曾晚觉得新鲜,左看看又看看,“这是什么?” 梁勤鄙视:“割麦子时戴的,没见过?” 曾晚天真摇头,觉得好玩,还真没见过,她戴在头上,全遮住了,“梁教练,您帮我把包里的墨镜拿出来一下。” “死丫头,麻烦……”梁勤嘴里念叨,还是帮曾晚拿了。 全副武装,曾晚清清嗓子,“出发了。” “快点儿,磨蹭完多少时间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嘛。” 接下来的一小时,曾晚觉得自己骑着三轮车跨越了大半个城市,从六点骑到了七点,最后绕到了离市中心特别远的排房区。 “梁教练,这是哪儿?” “我家啊。” 曾晚琢磨,她年轻力壮,骑车花了一个小时才从省队到这儿,老头说他是四点到的省队,这么一算,岂不是要三点出发,两点多起床。 想着,曾晚回头,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他还是非常值得她尊敬的。 “老太婆,我回来了——”梁勤跳下车,喊着。 “死哪里去啦——”里头迎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奶奶。 曾晚鞠躬打招呼:“奶奶好。” 奶奶见到曾晚,热情:“曾晚是吧,来来来,奶奶看看,诶哟哟,老头子还说你长得难看,奶奶看看很水灵嘛,就是瘦了点……” 梁勤:“哪里好看,村里随便挑一个丫头都比她好看。” “老头子,就是嘴巴硬。” 曾晚环顾四周,打量一圈,梁勤家上下两层排房,有些年头了。 “发什么愣,跟着来啊。”梁勤拿竹条敲敲门框,催曾晚。 “嗯。”曾晚背着包跟了上去。 梁勤家里的装修特别朴素,目光所及没有奢华的东西,木制家具都像是自己做的。 梁勤带着曾晚去了最里头的一间房,他推开门,奶奶拿了几根香过来,递给曾晚,示意她跟着去。 曾晚拿着手里的长香,不解,这是要拜谁吗? 进了那道门,曾晚发现这只是一个小房间,窗明几净,唯一放着的东西,是墙上的一块最老式乒乓球拍,严格说,是一块发黑的木板。 梁勤掏出火柴对曾晚说,“香。” 曾晚递过去,梁勤帮着点燃,“跪下。” 曾晚跪在木桌前的一块草团上。 梁勤看着窗外娓娓道:“曾晚,胡国宁在这儿跪过,许建树跪过,梁博也在这儿跪过,而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在这儿跪着的人。” 曾晚垂眸,最后一个…… “我老了,教完你之后,是真的教不动了。” 曾晚静静听着。 梁勤回头看她:“曾晚啊,你是真想学吗?跟着我这个老头子,把你最后的机会放在我身上?” 曾晚抿嘴,说实话,她当初的确觉得梁勤能力不足,内心犹疑。因为一个好的运动员,必定离不开一位优秀的教练。 可是…… 她抬头去看梁勤。一个老人,为了她早起,骑车辆会发出“吱嘎吱嘎”声响的老式自行车跑到那么远的省队,他嘴上不说,但曾晚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与期待。 曾晚点头:“是,我想学。” 梁勤一直板着的脸上终是露出笑容:“好,那我不教你,也不行了。” 曾晚笑问:“要磕头吗?” 梁勤爽朗笑:“老祖宗的乒乓球拍,拜拜总是好的,带你来这里,也就想吓唬吓唬你。” 曾晚笑着磕头,是真的吓唬到了,她刚才可把她的未来想了一遍。 三拜之后,曾晚看着那块陈旧的乒乓球拍,目光灼灼且坚定。 无论结果,不怨天尤人。 怀揣初心,拼搏向前就好。 * 出了小房间,梁勤又带着曾晚去到了后院,曾晚惊讶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球桌,是水泥砌成的。整个后院,只有这一张球桌。 曾晚发问:“梁教练,在这儿练吗?” “不然呢!” “感觉缺了点什么。” “嫌旧啊,胡国宁,许建树,梁博都是在这儿练的。” 曾晚挠头笑,梁博现在是男乒的第一把手,最年轻的大满贯得主,谁会知道,他从小是在这儿练的。 梁勤指了指五框乒乓球,“你先打给我看看。” 曾晚看了眼乒乓球,“怎么打?” “自己打啊。” “自己怎么打?” “啧……笨啊……”梁勤指了下左边那面墙,“当然是你站球桌这边,对着那面墙打啊。” 曾晚看看她要站的位置,又瞅瞅墙的距离,“这怎么打,不可能打啊,队里的对墙球桌都特别近,你这墙都几米远了。” 梁勤那竹条用力打了下她屁股:“出息!跟我来!” 曾晚揉揉屁股,跟着去,梁勤带她站在墙面前,指了指上头的一个洞,整堵墙都很平整,只有这儿,微微凹陷。 “胡国宁,许建树,梁博,他们都能打到,你看看,这是他们打出的洞。”梁勤不紧不慢说。 胡国宁和许建树的十几年,打了个洞出来,梁博的十几年,加深了这个洞。 曾晚盯着那个洞发呆,又看向后方的乒乓球桌,真能打到啊…… “行吧……我试试……”曾晚说这话没底气。 梁勤又打了上来,“臭丫头,有点信心成吗!” “知道啦!” 曾晚跑回球桌那边,拿出自己的球拍,没人帮她发球,她怎么打过去。 梁勤坐在藤椅上看着,“笨啊,左手让球在桌上弹起来一下,右手打过去啊!” “哦哦哦,这样啊。”曾晚明白了。 “还有,你也给我对着那个洞打,不准打别处。” “知道啦。” 梁勤瞥了眼曾晚左手的疤,微微一愣,随后神情又恢复如初。 曾晚深吸一口气,尝试第一次。 弹,打,墙都没碰到。 梁勤:“没吃饭啊!” 曾晚又试了第二次,打是打到了,没碰到洞。 试着试着,一筐球没了,一个没打中。 梁勤蹭蹭自己额头,颇为苦恼:“行了,去捡球。” “哦……”曾晚灰溜溜跑去捡,她今天明白,什么叫献丑了,真丢脸丢大发了。 梁勤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曾晚刚才站的位置,拿出自己的拍子,随后抓起三个乒乓球。 “曾晚,看好喽。” 正在捡球的曾晚回头,直起腰。 梁勤做着刚才和曾晚相同的动作,黄球在桌面弹起,随后他挥拍,击打。 “啪!” 第29节 听声音,曾晚汗毛都竖起来了,清脆,浑实。 球向墙飞来,精准打到了凹面。 “啪!” “啪!” 第二个,第三个,全部都是! 力量,这是曾晚所需要的。还有……梁勤的握拍方法…… 曾晚微微张嘴,讶然:“直板!”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暗搓搓爬上来更了~ 嘻嘻(*^__^*) ,昨天没更,所以这章按爪也给红包包喔~ 晚安。 第22章 曾晚看着梁勤使的直拍握法, 出手灵活, 球风凌厉。 现如今的大部分乒乓球运动员都惯使横板, 曾晚亦是。整个国家队就梁博那么一根直板独苗, 宝贝的紧。 相比横板, 直板在快打进攻方面占据优势,但技术不成熟的直板反手薄弱, 若被对手盯上 ,易陷入被动。 梁勤慢吞吞走回藤椅,他刚坐下,曾晚就抱着一篮子乒乓球走回球桌那面。放下篮子, 她发问:“梁教练,胡教练, 许教练也是用直板打到墙的吗?” 据曾晚了解, 梁博是直板打法,而胡国宁和许建树,现有的资料上写着的都是横拍握法。 梁勤摇头,嫌弃道:“不是, 那两个笨蛋, 都是用横板打到墙的。” 曾晚点点头, 既然她教练能做到, 她也一样能。曾晚正准备发球,梁勤又叫住她,“等等,曾晚。” “怎么了?” 梁勤意味深长一笑, 眉毛都笑弯了:“你给我用直板打。” 曾晚瞪着眼睛,不可思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直板?” “嗯。”梁勤舒服躺在藤椅上。 “我不行的,我没练过直板啊。” 梁勤不想跟她废话:“那你就现在开始练。” 曾晚:“我……” 梁勤闭起眼,不容置喙:“嗯?” “没什么,我练……” 曾晚抿嘴思忖,试试新的打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她一直太拘泥于过去的打法,如笼中鸟兽。 曾晚望着梁博他们打出的那个凹面,倏然间放下球拍,捡起角落里一块碎了的红砖,走到墙前。 梁勤微微睁眼,偷偷觑着她的动作。 曾晚举起红砖,在墙上画了一个五角星,随后她扔了红砖拍拍手,她浅笑,她要自己打红星,什么时候她能打到,能打凹了,那她至少也有进步了。 曾晚猛地鼓足了气,小跑回球桌前,开始练球。 梁勤布满褶皱的脸上笑意浅浅,让她练直板,是想让她克服进攻问题,胡国宁特地跟他强调了这件事。直板利于进攻,先让曾晚找到感觉比什么都重要。 梁勤稍稍掀起眼皮,望着勤奋练球的曾晚,一个只会防守,不会进攻的孩子,一个从左撇子练成右撇子的孩子。 是块宝,不过……现在被人当成破铜烂铁了。 “哈哈哈。” 他蓦地笑着摇头,一群不识货的人。 曾晚瞥了梁勤一眼,扁扁嘴,疯老头。 曾晚就这么一直机械地对墙练,力度不够,但是控球的精确度让梁勤刮目相看,从第二框球开始,已经正中红星了。 梁勤评价:“力度呢,软绵绵软绵绵的,你这打的是直板还是横板啊。” 曾晚晃晃手腕,手都有些僵了,直拍握法她果然不适应,她用拍子给自己扇了下风,吐口长气:“呼……” 直板对手腕灵活度极高。 曾晚继续,她琢磨着,怎么才能打出梁勤的力度和击球声。如果她无脑用力,球就又飞了,打不着红星。 梁勤喝着茶,聚精会神瞅着曾晚动作,在模仿他呢,聪明的丫头。看他打了三球,就开始学上了,怪不得胡国宁的一身本领都被她学去了。 几框球打完,曾晚搁下板子拎着框子去捡。 “老头子——吃饭啦——”梁奶奶的声音传到后院。 曾晚竖起耳朵,高兴:“梁教练,梁奶奶叫吃饭了!” 因为不知道奶奶姓什么,曾晚就干脆叫她梁奶奶,反正没错。 梁勤端起老式茶壶:“肚子饿了?” 曾晚点头,早饭吃的早,又打了一上午球,能不饿嘛…… “走吧,去吃饭。”梁勤招手。 曾晚搁下篮子,乐呵呵的:“好,那我吃完再捡球。” 梁勤侧过脸瞥她一眼,笑着摇头,继续向前走。 两人走到了厨房,单独搭在二层楼房旁边,不是一体的,里头用的还是老式的大锅,灶头,曾晚这儿瞧瞧,那头看看,觉得新鲜。 梁奶奶拿了两个花边碗盛饭,笑问:“晚晚,这个没看过?” 曾晚点头:“嗯,现在都用天然气,很少有人烧火了。” 梁奶奶不紧不慢说:“用电饭煲啊,天然气啊,煮出来的饭没大锅饭香。” 曾晚笑着点头。 “晚晚,来,锅巴。”梁奶奶用饭铲给曾晚刮了一块壁上的锅巴。 曾晚接过,塞进嘴里,有嚼劲还很香,她傻笑:“很香,好吃。” 梁勤给自己倒了半碗黄酒,曾晚端着饭在他对面坐下,等梁奶奶落座了,三人才开吃。 全部都是家常小菜,曾晚却觉得味道特别好,兴许是饿坏了,又或是别的原因。 梁奶奶一直给她夹菜,曾晚碗里的菜堆了起来,好不容易吃完,又堆高了。 梁奶奶笑得慈爱:“晚晚啊,你觉得梁博怎么样?” “嗯……梁博啊……”曾晚想着该怎么形容,“挺好的。” 三个概括,还真想不出别的词形容。 梁奶奶继续问:“晚晚啊,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啊。”曾晚一门心思扑在菜上。 梁奶奶笑得更欢:“那你和梁博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呀。” “嗯,我们一直交流啊。”曾晚还没听出梁奶奶话里的意思,天真回答,“不过现在交流不到了,我在省队,他在国家队。” 梁奶奶给她出主意:“现在不是有手机的嘛,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呀。” 曾晚停下夹菜的筷子,眨眨眼思考,她偏过头瞧了眼笑成花的梁奶奶,这下傻子也该明白了。 她赶忙放下筷子,摆手摇头:“奶奶,你可别乱想,我跟梁博,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梁奶奶抓住曾晚的手,轻拍两下:“现在不是,以后没准就是了。” 曾晚吞口水,“那个奶奶啊……梁博,梁博他有喜欢的人的。” “啊?谁啊?”梁奶奶惊喜,连梁勤也竖起耳朵。 “曲欣艾,也是打乒乓球的。” 曾晚呼口气,小艾,这种时候,只能拿你挡挡了。 梁博对曲欣艾有意思,曾晚看得出来,全队人也看得出来,只有曲欣艾木讷的觉得梁博爱欺负她,可欺负,也不失为一种为了引起注意的幼稚表现。 梁勤抬起筷子,插嘴:“我有印象,有印象。” 梁奶奶扭头问她:“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打球不错的,长得也不错。” “那我们梁博蛮有眼光的哦。” 梁奶奶开心了,曾晚躲过一劫。 饭后,曾晚帮着梁奶奶洗碗,她想起来,今天约好了要去曲欣艾那儿拿东西的,这一晃都中午了,她得赶紧去,曲欣艾下午还有训练。 曾晚擦擦水,走到堂间,跟梁勤说:“梁教练,我中午能请假回省队吗?我约了人。” 梁勤想了想,批准:“去吧,我那三轮车给你了。以后都是你的交通工具。” “啊?” 梁勤拿出自己绑了红绳的钥匙,扔给曾晚,曾晚稳稳接住。 “这是车锁的钥匙,我听胡国宁说你体力也差,正好骑车当锻炼了。” “哦……”曾晚接受。 梁勤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两点前回来。” 曾晚扫了眼时间,十二点了,“好好好,我保证!” 曾晚麻溜地背起自己的包,戴上帽子赶紧出发。 曾晚骑了老远,梁奶奶从厨房出来,给了梁勤半个切好的香瓜,看着哼次哼次骑车的曾晚,抱怨道:“老头子,你对晚晚要求那么高干啥,这一来一回,至少两个小时,你要她在两点前回来,她要飞回来啊!” 梁勤一点点啃着香瓜,拖腔拖调说:“我就给她点压力,这样才能锻炼到啊。” 梁奶奶白了他一眼,“累倒了,有你心疼的!” 第30节 梁勤摆摆手:“我心疼那丫头?她根本不需要人心疼!第一次见面时,脾气可倔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哼,我要是她,见你这么个老家伙,我也不乐意你教。”梁奶奶吐槽。 “哎哎哎,有你这么说你老头子的啊。” 梁奶奶指着前面的田:“吃完瓜赶紧去前面的田里浇水。” “好好好,晓得了。” * 曾晚去的路上给曲欣艾打电话,让她把麻袋放在门卫室,她一会儿就去拿。 从梁勤家到省队,曾晚马不停蹄骑也得耗半小时。再从省队再到国家队,至少还得花一小时。 绞尽脑汁,曾晚掏出手机,开了导航,选择时常最短,然后开始抄近道。 本就想侥幸试试,没想到这么骑,居然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国家队。 国家队的保安见到骑了辆三轮车的曾晚,一脸惊讶。 “赵叔,麻袋麻袋。”曾晚喘着粗气。 保安大叔回神:“哦哦哦。”他提着麻袋帮曾晚放在三轮车后箱,“曾晚啊,你这样干嘛去了。” 曾晚笑笑摆手:“赵叔,谢啦,我回去训练啦。” 保安赵大叔点头:“好好好,路上小心。” “拜拜~”曾晚心情豁朗,打完招呼赶紧走。 保安大叔惊呆,三轮车,草帽,大。麻袋,这是去省队大改造了啊。 * 曾晚最怕着急时候干事掉链子,谁知她没掉链子,三轮车先掉链子了。刚骑到省队,车链子就断了,曾晚把麻袋放在省队门卫那儿,赶紧推去修。 修理工捯饬半天,也没弄好,曾晚真的要急死。本来就算不能按时回去,那最多也就迟到半小时,现在估计一小时也弄不完。 曾晚心头火蹭蹭蹭上窜,汗又不停流。 这时,手机震动,她扫了眼来电显示,就接了。 “陆程和,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我现在很忙。” 她今天没空跟他周旋,顺便耍耍小计谋。 陆程和声音淡淡凉凉的,听着让人舒爽,“忙着修车链子?” “你怎么……” 曾晚忙不迭回头,那人正摇下车窗,一本正经看她。 曾晚一时说不出话:“你还真是……” 耍帅啊…… 陆程和不疾不徐说:“要去哪儿吗?送你去。” 曾晚挑眉,又回头看了眼三轮车,猛点头:“要要要!!!” “等你。”话音未落,陆程和就着急挂了电话。 怕她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直拍握法和横拍握法是乒乓球的两种握法。 —— 无聊的yy,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景—— 陆医生板着脸:我爱你。 傻碗嚣张:爱个屁,不需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仅属yy) 第23章 曾晚就这么上了陆程和的车, 她手肘撑在窗边, 掌心托腮, 抿嘴思索, 心里总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曾晚的手机导航在车内不断响着, 陆程和一本正经开着车,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曾晚瞥他一眼, 说:“麻烦你了,送我。” 陆程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刚才骑了一身汗,曾晚觉着热, 于是开了车窗,风从外头扑面卷入, 掀起曾晚额前湿黏的刘海, 陆程和余光睨了一眼,微微弯唇,好心情赫显。 “开个窗,别介意。”曾晚这句话也算是马后炮。 “不会。” 遇上红灯, 车停下, 陆程和侧过脸看曾晚, 曾晚正玩弄着手机, 可左边人炽热的目光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忍无可忍,她正视他,迎上他的视线,皱眉头问:“好看?” 陆程和笑着摇摇头, 携着几分无奈,继续开车。 “你今天这是干嘛了?”一路上少言寡语的陆程和终于开口问了。 曾晚:“借了教练的车去国家队拿东西送回省队。” “三轮车?” “嗯。” “你教练很环保。” 曾晚想起老头拿细竹竿打她的场面,嘀咕:“六十多岁老头了……” “六十多岁?” “嗯。” 陆程和思忖,曾晚如今调出国家队,那教练应该是换了,可这教练的年纪颇高,能教曾晚么,“能教你吗?” “这你就甭管了,老头打乒乓球厉害着呢。”曾晚发自内心的佩服。 陆程和一笑,曾晚都夸了,那必定技术精湛。 陆程和又问:“你国家队拿什么了?” 曾晚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我看见是个麻袋。” 曾晚陡然扭头看他:“你变态啊!偷窥!” 陆程和神情自若:“我一直在树下的车里,光明正大,哪里偷窥。” 曾晚白他一眼:“你天天没事做跑国家队,又跑省队,不是偷窥我,那是干嘛,开车散步啊,逼格够高啊。” “就是想看看你。”声音温润。 嗯? 曾晚眨眨眼,这话她怎么接。 “我、我不需要你看啊!”曾晚结巴了,扭回头看窗外。 陆程和说话句句都让她……脸红…… 曾晚呼气,让脸上的温度快点降下来。 “你不上班啊?”曾晚问了句。 “今天周六。” “哦……” 曾晚又问:“我今天一天不出现,你就在省队门外等着啊?” “我吃完饭才去,没等多久就看见你来了。你不出来,我也会给你打电话。” “哦……”曾晚嘴唇微张:“你别给我打电话了……也别来看我了……” 又拒绝一次。 陆程和面无波澜:“那是我的人生自由,你不能限制。” 曾晚手拨弄着背包的带子,低头轻语:“陆程和,你这样能坚持多久……你会烦的……也会腻的……” “嘎——”汽车急刹车。 曾晚向前一冲,吓她一跳,她蹙眉转头:“陆程和,你干嘛!” 下一秒,陆程和冰冰凉的右手抚上了她的额头,随意移向脸颊,大拇指轻轻扫着她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曾晚全然忘了要动。 “你当时追了我多久?”陆程和忽地问道。 曾晚脱口而出:“三个月。” 她微怔,这么一想,陆程和还真好追,三个月就被她攻陷了。 “那我至少也要久过三个月……这样才能体会体会你的心情,不是吗,晚晚。” 曾晚红唇抿紧。 晚晚……很久没听见他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叫她了。 曾晚别过头,脸脱离他手掌的控制,冷着声说:“你喜欢我什么?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她不是以前的曾晚了,陆程和如果还喜欢,那喜欢的也是以前的她。 陆程和收回手,启唇:“全部。” 他重新踩下油门,车继续向前驶。 曾晚脸一半凑在窗外,她现在就一个念头,跳车,跳下去然后撒腿就跑,跑到一个陆程和找不到的地方。 “你别喜欢我了。”曾晚撅着嘴说,“我不会喜欢你的。” 陆程和认真开车,回她:“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第31节 “懒得理你。” 曾晚逃避,视线依旧落在窗外风景上。 * 曾晚回到梁勤家是下午两点半,她挺直腰板向里走,大喊一声:“教练,我回来啦!” 陆程和不知怎么也从车里出来了,站在了曾晚身后,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 “还知道回来啊……超时了……后院的球也没捡……还打扰我睡觉!曾晚!你活腻了啊……!”梁勤的声音疲累又嘶哑,断断续续从大堂前小板凳上的那个小音响里传来。 曾晚一眼认出,那是早晨梁勤放在省队灌木从里的那个,人都懒得从床上爬起来,懒老头。 曾晚回:“我现在就去捡球!” “别去了……有别的事……” “什么事?” “看见外头的水泥路了吗?” 曾晚让陆程和闪开,走到门前左看看又看看,瞬间明白了…… “知道啦~我去罚跑!”这水泥路围成了一个长方形,而别处都是石子。 曾晚一瞧,就知道这是用来跑步的。 “教练,几圈啊?” “十圈。” “喔。” 曾晚算着,这个长方形水泥路比普通操场一圈要长很多,跑十圈,相当于普通操场的十五圈。 “我去啦!” 曾晚扔了包,热完身就跑了起来,留下陆程和一人在门口发怔。 “晚晚啊,我给你切了瓜——”梁奶奶端着个碗从里头走出来,曾晚已经跑远。 “又没吃上瓜……”梁奶奶微叹。 梁奶奶随后又看向人高马大的陆程和,惊喜笑问:“小伙子,晚晚的朋友吗?” 陆程和恭敬点头:“嗯,您好,我叫陆程和。” 梁奶奶热情招手:“来来来,吃瓜,吃瓜,晚晚她还不知道要跑多久呢,一会儿我再给她切。” 陆程和:“谢谢奶奶。” 梁勤趿拉着拖鞋从房里走了出来,人从二楼向外看,先是看见了在跑圈的曾晚,随后又探出阳台,瞧着站在自家水泥地上的陆程和,问:“小伙子,你是哪位?” 陆程和闻声抬头,确认这位就是曾晚的教练,“教练您好,我是曾晚的朋友,我叫陆程和。” 梁勤摸了下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 梁奶奶抬头,没好气叫:“老头子,快下来吃瓜!” “来了来了,天天吃瓜……” 梁勤缩回头,陆程和听见拖鞋“哒哒哒”下楼的声音,片刻后,梁勤就来到了陆程和面前。 “小伙子,吃瓜。”梁勤客气。 陆程和颔首:“谢谢。” 梁勤搬了个长凳,把碗搁在上头,陆程和摆了两个小板凳在同侧,两人坐下吃瓜,同时看着眼前的风景,那风景自然是在跑圈的曾晚。 梁奶奶识趣,拿着个背篓出去务农了,走前还不忘提醒梁勤,等曾晚跑完圈,让她把菜罩里切好的香瓜吃了。梁勤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水泥场上就剩下陆程和与梁勤两人,梁勤一手拿着一瓣瓜啃着,另只手指了指曾晚,问:“小伙子,你认识那丫头多久了?” “四年多了。” “你喜欢那丫头?” 梁勤问得直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些看得透彻。 陆程和笑笑,点头。 梁勤摇摇头,没说什么。 吃完手里的瓜,梁勤擦擦手,去房里拿了一叠a4纸出来,这些都是曾晚的资料,胡国宁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梁勤现在认真研究起来,时不时笑两声。陆程和凑过去,也瞧了起来。 曾晚,1992年生,6岁开始打乒乓球,10岁进入省队,12岁进国家队,由于年龄太小,外站经验不足,没能参加2004年奥运会。 “嗯……”梁勤认同颔首。 2008年,曾晚16岁,持p卡首次奥运会,大家这才知道,这个16岁的小姑娘,过去一年凭着自己的本事,崭露头角,没输外战,才取得了候补资格。那年,瞿夏获得了奥运冠军,曾晚只是旁观。 2009年起,曾晚技术日益精进,成为了瞿夏最大的竞争对手,开始冲击冠军奖牌。 2010年开始,曾晚将女乒冠军奖杯一个不落纳入囊中,那时她18岁。 2011年,曾晚维持着巅峰状态,再度包揽各类冠军。凭着丰富的比赛经验,耀人的战绩,她取得了第二年奥运会的资格。 2012年奥运会,曾晚20岁,一路占优势打进四强,打进决赛,遇上瞿夏,最终以4:3赢得比赛,获得奥运会冠军。 梁勤看完前两张资料叹口气,早有成就,一身荣光,那些美好岁月都为乒乓球而活。 “诶……”梁勤又叹口气,继续翻看,后头的几张是曾晚的技术分析,但都是关于辉煌时期左手横拍的,跟废纸没两样。 梁勤眉毛竖起,思索,胡国宁以前的教法似乎不适合现在的曾晚。所以胡国宁,是想让他这个老头子教曾晚用右手重新来过吗?来得及么…… 在旁的陆程和看完资料最后一行,视线不经意投向远处挥洒汗水的曾晚。 他以前知道她很厉害,可从来没这样确切感受过,白纸上的那些数字重重敲着他的心房。 他的姑娘,他真的为她骄傲。 陆程和严肃的神情缓缓柔和下来,扬唇浅笑。 奥运会过后第二年,曾晚21岁,在最美好最灿烂的时期,遇见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o^*,21岁喔,那时候陆医生25岁。 第24章 梁勤把那几张a4纸放回房间后又笃定坐下, 他忽然对陆程和说:“小伙子, 你追人的方式不行。” 陆程和淡淡笑:“是么, 我没经验。” 梁勤爽朗一笑, “我那时没谈恋爱, 看对眼了,跟老太婆直接求婚, 她就答应嫁给我了,你也可以试试。” 陆程和浅笑,没说话。 曾晚刚好跑完十圈,撑着腰喘粗气慢慢走回来, 梁勤和陆程和坐在板凳上齐齐看着她,曾晚停在门口, 不自在问:“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二人敛神, 梁勤扶着膝盖站起,拿起细竹条,问:“曾晚,我的车呢?” 提起那三轮车, 曾晚撑腰, 气势都涨了, “别提了, 就那破车,链条都断了。要不是遇到……” 曾晚手指着陆程和,扯扯嘴角,“要不是遇到这个人, 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梁勤拿竹条戳曾晚的腰,“你把我那小车当越野车开啊,我咋骑个几十年都没坏,你一骑零件就罢工啊。” “我哪知道嘛——”曾晚四处闪躲,最后躲到了陆程和身后,陆程和站起来,没有言语,却自然而然护着她。 梁勤视线在曾晚和与陆程和之间徘徊,“行了,别护着了,真要打她一拖鞋就过去了,你也护不着。” 曾晚吐吐舌头,坏老头。 梁勤挥手:“走吧,后院练球。” 他带头走着,又回头指着陆程和,“你也别闲着,捡球。” “嗯。”陆程和二话没说应了。 曾晚搡他肩,“你傻啊,时间多?不赶紧回去?” 陆程和俯视她:“你过河拆桥?” “我哪有?”曾晚抬下巴。 陆程和平淡道:“我送你来,你就让我一个人回去?” “我……”曾晚没话说。 “你俩还不快跟上来!”梁勤催了。 曾晚白陆程和一眼,小碎步跟上,陆程和倒是悠哉荡了过去。 三人来到后院,梁勤拿着自己的拍子,看一眼陆程和,“小伙子,你会打乒乓吗?” 陆程和摇头,梁勤啧了一声,“还是要我这把老骨头自己上。” 梁勤撑着球桌边缘,“曾晚,你拿球拍,跟我打几局。” “啊?”曾晚正擦汗,没缓过来。 “叫你打就打,快快快。” “哦……” 曾晚又随意抹了把脸,拿起拍子就站在了梁勤对面。 陆程和坐在一旁积灰的长凳上,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梁勤:“发球吧。” 曾晚稍稍弯腰,将球抛高,右手反手发球。 梁勤仔细观察着曾晚的每一个动作,回击,随后曾晚又反手击球,梁勤继续回击。 曾晚感受到梁勤的每一个回球都十分有力,乒乓球落在板子上的声音都变了。 梁勤直板横拉,左上角,右上角,一会儿又对着曾晚的身前。他眯眼,不管多远多刁钻的球曾晚反手都接了回来,但她没一次用正手回击,看来正手是真的差。 曾晚反手拉开的弧度变大,梁勤看准时机扣杀,赢了一球。 第32节 梁勤停下来,规定:“曾晚,现在开始你只准用正手打回来。” 曾晚咬咬唇,“我不行。”她直接承认。 梁勤皱眉:“知道你不行,所以才让你打给我看看。” “哦……”曾晚应声,她拉不下脸,觉得丢人。 曾晚发球,两人对拉几下,梁勤没看出什么,可梁勤一变化角度,曾晚正手拉球就出界了。 “行了,明白了。”几球试下来,梁勤停了下来,走到藤椅,一屁股坐下来,“曾晚,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自己的技术。” 曾晚挠头:“我自己分析啊……”她思索,“嗯……我反手还不错,然后……没了。” 梁勤躺靠下来,说:“嗯,反手是不错,所以反手你接着练。” 曾晚的反应力,柔韧度,手感,都是极好的,从她反手精确的回击就能看出来。 “正手的话……”梁勤竹条一下下轻拍自己的手掌,思忖着,“曾晚,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曾晚摇头,她哪能知道。 “你那个正手,大街上随便拉个娃都打的比你好!”梁勤训了两声。 曾晚扁嘴,她正手是很烂。 梁勤瞥了曾晚,说:“所以正手你练直拍。” “喔。”曾晚随口应了下,后一秒诧异,“啊?!直拍?!” “怎么,不行啊。”梁勤拿起身旁的一个乒乓球砸过去,曾晚一闪。 曾晚烦闷:“对啊,不行,我直板真不行。” “早晨你不还满口答应呢吗?” 曾晚:“我……” 今早练直拍,她以为是梁勤让她换个思路,打着玩的,压根儿没想过实打实练。 梁勤又砸了两个球,“你早上对墙打,不是打挺好的嘛,怎么就不行。” “打墙是打墙,那不一样。”曾晚站着不动,一手接一个梁勤扔过来的球,“我那是死撑的,我手腕灵活度不够。” 曾晚言明自己的弱点。打直拍手腕压力太大,她承受不了。 “没得商量,必须打直板。”梁勤坚持。 曾晚扔了手里两个乒乓球,原地转圈挠头,看得出心情很烦躁,“哪行啊,哪能这么打啊,这样不就是不伦不类了嘛,谁会像我,反手横拍,正手直拍。” 梁勤:“那你就给我当第一个!” “我没信心!也没时间!” 一朝一夕,根本不可能练成。 曾晚有些赌气,梁勤这个提议,她无法接受。 梁勤拿着竹条指陆程和,问:“小伙子,你的意见呢?” 曾晚顶嘴,“问他干嘛,他的意见不做数!” 梁勤严厉:“让你说话了嘛!” 曾晚憋屈,“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陆程和瞧着曾晚,回答梁勤:“我觉得那主意挺好。” 曾晚回头看他,眼睛瞪老大,生气,“陆程和,你懂个屁!” “曾晚!”梁勤叫她。 “干嘛!”曾晚也吼。 梁勤拿竹条就站起来准备抽她。 曾晚绕桌跑,“我不练,练不成!谁会像我那样练啊!” “你出息呢!” “我就是不行!” 梁勤追不上,停下来,威严说:“我,在你面前这个老头子,就这么练过!” 曾晚倏地顿住,“真的?” 梁勤眉毛都竖起来了:“打一局,我变给你看!” “好啊!”曾晚还杠上了。 说打就打,两人站好位置发球,连陆程和都聚精会神,盯着梁勤的球拍看,他虽不是乒乓球迷,但多少还是懂些的。 两人对拉,角度变化大,好几个力量球,曾晚没敢松懈,反手加大力,打了梁勤的反手。 就这一瞬,梁勤直拍立刻变横拍,反手回击。 曾晚这球没接,站在原地愣神,脑海里想着梁勤刚才的动作。 直拍快攻打法反手弱,若是直拍横打,可是克服这个问题,但梁勤没有选择这么做,反倒直接变化成横握,反手击球。 “直拍变横拍,反手打?” “嗯,见过吧,梁博这么打过,但打的少。” 曾晚垂眸,眉头紧锁,“我得横拍变直拍,打正手……能行么……” “曾晚,你给我有点信心!” “一年时间够么……”曾晚嘀咕,“梁博可是练了二十年。” 梁勤负手,沉声道:“你横拍正手烂到家,精进也没用,你不是知道吗?不按我说的练,那你就完蛋!不会正手的废物,只会被淘汰!” 曾晚心头一梗,这话戳到她痛处,她手不自觉攥拳。 梁勤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表情收了些,坐回藤椅上,叹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曾晚低头杵在原地,陆程和静静看着她,他跟着心焦。他想着,是不是每一次,曾晚都独自站在选择的边缘。 须臾,陆程和站起来,走到曾晚身边,拉起她的左手。 曾晚用力甩两下,没甩开,她抬头瞪他,嘴里脏话都准备好骂了,可对上陆程和眼底的怜悯与心疼,她咬唇,气得话也说不出了。 曾晚:“你走开!我不要你可怜……” “曾晚,我问你,你花了多久练成了右撇子。”陆程和声音薄凉,可是极有耐心。 曾晚不说话。 陆程和加重语气,逼她说:“多久?” 曾晚耷下眼帘,声音微弱,“一年。” “然后你又花了两年时间,学会了右手打球,是吗?” “是……”曾晚喉咙干涩。 接下来这一句,陆程和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明白:“曾晚,三年时间,你做完了别人十几年的事情,现在就练个直拍,你还觉得你自己不行吗?” 曾晚听后,越来越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陆程和不放,她脸都给憋红了,陆程和依旧不为所动,她忍无可忍大吼:“对!不行!我就是不行!” 让一个练了二十多年横拍的人练直拍,等于要了她的命,那是根深蒂固的东西。 她真的没信心。 吼完,发泄完,曾晚冷静下来。 梁勤没想到曾晚会这么抗拒,他黑着脸走过来,几脚踢翻了五框球,乒乓球散了一地,说:“曾晚,捡球,捡完给我答复,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梁勤瞥了眼曾晚,转身离开,走前还不忘提醒陆程和一句,“不准帮她,让她自己捡!” 梁勤走后,后院只剩陆程和与曾晚,寂静非常。曾晚短发遮面,陆程和瞧不见她的神情。 “松手……”曾晚对陆程和说。 陆程和收手,曾晚拿起筐子,弯腰捡球。 五框球,捡完做决定,从捡球速度可以看出曾晚内心的矛盾,因为曾晚压根儿没怎么动。 花了一小时曾晚才捡完四框,她直起腰,捶了几下,睨了眼陆程和,又继续第五框。 无风,树影斑驳,光点由亮白变橙黄。 陆程和一人静立,视线落在那个弯腰捡球的瘦弱身影上。 四周静悄悄。 “陆程和,我真的行吗?” 曾晚干涩困惑的声音响起,手上动作停下,头低着。 “嗯。”没有犹豫的答复。 瞬间,风刮过,吹起了曾晚的黑发,她嘴角弯起,笑了。 曾晚捡球速度突然变快,陆程和察觉,立刻弯腰帮她一起。 曾晚扭头问:“你干嘛?” “你不是做决定了吗?” 曾晚笑:“你是蛔虫哦。” 陆程和沉默,眉眼温和。 陆程和捡起最后一个球,递给曾晚,曾晚去拿,陆程和又不松手。 曾晚疑惑:“你又干嘛?” 陆程和一脸严肃,问:“结婚吗?” “啊?” “我们。” 曾晚怔愣,劈手夺回球,慌乱吼他:“神经病啊你!” 她搁下篮子,溜得贼快,脸烧起来,连着耳朵也红了。 第33节 她边往外头跑边喊:“教练——我想好啦——” 把曾晚吓没影了,陆程和低头浅笑,无奈摇头。 教练这招……好像也不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式偷笑:哈哈哈哈,被骂了吧哈哈哈哈 第25章 真正做出决定后, 曾晚内心反倒平静。 与梁勤说好了, 曾晚回头看窗外, 天色都暗了, 她起身走去后院。刚才把陆程和一人丢在那儿, 也没见他出来。 本以为他在干什么惊天地的大事,谁知玩起了乒乓球, 曾晚靠在门边望着他。陆程和脱去西服,解开衬衫扣子,有模有样地挥拍击球。就是屁股后头那一片白惹人笑,曾晚琢磨着是他刚才坐在那长凳上沾上的。 听见动静, 陆程和回头:“弄完了?” 曾晚点头,“嗯。” 他搁下拍子, 拿起西服朝她走来, 脏兮兮的手故意摸了把她脑袋,一向吝啬言语的他,今天话尤其多:“对自己有点信心,曾晚。” 曾晚嫌弃:“脏死啦!” “哈。”陆程和一笑, “走吧, 送你回去。” 曾晚沉吟片刻, 说:“你去车里等我一下, 我马上就来。” 陆程和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但也应了,“好。” 陆程和走远,曾晚一人默默迈步向前, 她伫立于那面土墙前,盯着她亲手画上去的红星,嘟囔:“能行的吧……一定能行的吧……不就是直拍嘛……答应都答应了……也没得反悔了……” 她又拾起地上红砖,在她的红星旁边画了个笑脸。 * 和梁勤与梁奶奶打完招呼,曾晚坐上了陆程和的车,两人归去。 曾晚低头刷微博,心情不错。 陆程和开口:“教练好像忘记了件事……” “什么?” “没让你吃瓜。” “哈哈哈。”曾晚一笑,“完了,教练又要挨奶奶骂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话,一路上也不寂寞。 车程半小时,曾晚到了省队。 “今天,谢谢了。”曾晚手握着车门把,回头笑着对陆程和说。 陆程和摇头,“不用。” 曾晚抿嘴,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省队。 直到曾晚的背影融于黑夜,陆程和才收回视线,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听见陆程和车远去的声音,曾晚又快步跑了回来,她敲敲门卫室的门,推门进去,“大爷,我的麻袋。” 老大爷正泡着茶,指着椅子后头,“那儿。” “好嘞,拿走啦,谢谢。”曾晚笑嘻嘻,背起麻袋。 “等等等。”大爷叫住了她。 “嗯?” 大爷忙搁下茶杯,在一堆信件里翻找,“是叫曾晚吧。” “是。” “喏。”大爷翻出个白色信封递给曾晚,“你还有封信。” 曾晚接过,“谢谢大爷,这谁送来的?” 大爷喝口茶,清清嗓子,眼神飘忽道说:“邮差下午送来的呗,还能是谁。” “好吧……”曾晚点点头,打完招呼离开。 回到她的宿舍,曾晚先拆开信封,从里头倒出几颗小星星,她嘟嘴笑,“哎呀……星星……” 谁啊,连她被调回省队都知道,信都没断过。 曾晚解开扎着麻袋的绳子,敞开袋口,里头五颜六色的星星映入眼帘,她将手里的几颗也扔进去。 拿起信封,她走到柜子旁,打开里头的一个大箱子,清一色的白信封整齐摆着,曾晚将手中那封工整放好,盯着发呆。 这些信,从三年前开始寄来。 她弯腰,拿起插在边缘的一封,这是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附着信纸的,展开发黄的纸张,里头写了句英文: 【the brightest star in the night sky】 曾晚查过,是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 她看过歌曲的创作背景,那作曲人是这样写的: 时间一定让一切变淡,让爱变浓。 但真的到生命终结那一天,我们还是会想到对方。 曾晚深吸一口气,她无数次猜着,这些信会不会是陆程和寄的,可就像浮沉泡影,寻不得踪迹。 没有寄信人,只有收信人。 曾晚苦笑,谁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是陆程和。 陆程和才不会这样,这么矫情,这么露骨,把心底所想搬在台面上让她清楚知晓。 她刚认识他的日子,他是深不见底的,令人捉摸不透,可她又忍不住靠近。 可现在…… 曾晚皱眉,陆程和有点变了…… 曾晚拍拍脑袋,不愿深想,把东西归位,伸个懒腰,捶捶肩,告诫自己:“洗洗睡吧,曾晚,你没时间想些别的。” * 陆程和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陆惜语的电话,说钱包给偷了,没钱回家。他拐个弯,去接她。 陆程和将车停在路边,没一会儿,陆惜语一身酒气上车,边系安全带边吐槽:“今天可真背,钱包丢了,玩游戏还输了。” “今天公司聚会?” “嗯,开发了个新游戏,网评很好,大家庆祝呢。哥,是我给他们的灵感哦。”陆惜语挑眉,一脸求夸奖。 陆程和专注开车,搭句话:“那你什么时候开发个游戏?” 陆惜语尴尬笑笑:“我就是一个游戏助理。” “以你的能力,用点心,应该不成问题。” “你别高看我。” 陆程和扯了个笑:“那也不能低估你,就你把爸妈气得死去活来的劲儿,我还真不担心你做不好。” 陆惜语扬唇,握拳敲敲自己的胸,“行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开发一个给你看。然后以后单干,自己开个公司。” 陆程和点头:“可以,到时候我入股。” “哥,就这么说定了。” 陆程和问:“今天东西送了?” “当然啦。”陆惜语拍拍陆程和的肩,打开车内的播放设备,“哥,放首歌来听听。” 车内自带的播放系统,把想听的歌存进车中的记忆卡就能直接播放,或者和手机连通,播放手机歌单的歌。 陆程和把手机解锁后扔给陆惜语,“你自己弄,我开车,不安全。” “好。” 陆惜语对着陆程和的歌单发呆,“全是轻音乐啊……太催眠了吧……” “下面不是有英文歌么。” “我找找。”陆惜语向下翻,还真有,点开了首《whistle》,之后懒得动,就点了随机播放。 晃荡了一路,陆惜语睡着了,等到家门口,陆程和把她叫醒。 陆惜语迷迷糊糊下车,听见车里正在放中文歌。 她抓起包,醒醒脑,慢慢悠悠走进家门,在想着什么,脸上苦恼,回头想要问陆程和,陆程和已经走了。 “嘶——刚才那首中文歌叫什么来着?” “虫儿飞?” “寻?” 陆惜语想半天没想起来,晃晃脑袋,进了家门。 * 梁勤开着夜灯,带着眼镜,披了件老款衬衫在书桌前写着曾晚的训练方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一点也马虎不得。 梁奶奶从外头进来,手里拿了个碗,里头是刚煮好的小芋艿。 梁奶奶站在桌旁,剥了起来:“我帮你剥,剥完趁热吃。” 梁勤抬头,“老太婆啊,大晚上还吃东西啊。” 梁奶奶用力拍他的背,“死老头子,给你做夜宵还不好啊。” “好好好。”梁勤继续低头写方案。 梁奶奶凑过去看了几眼,“怎么样?想到怎么教晚晚了吗?” “就那样教嘛,能怎么教。” 第34节 梁奶奶鄙夷:“那你还在桌前写东西写到现在啊,明明也没主意。” “好了啊,你别戳穿我了。” 梁奶奶问:“像教梁博那样教晚晚不行啊?” 梁勤摇头,抓了几下黑白相见的头发,“不行啊,男女体力差太多,梁博那不要命的教法放曾晚身上,那曾晚是真的不要命了。” 梁奶奶听了又重重拍了两下梁勤的背。 “诶哟哟,你打我做啥!”梁勤揉揉背,“下手还真重。” 梁奶奶哼一声,“你还知道那么练辛苦啊,梁博小时候哭,说苦说累,你还骂他打他,啊是你亲孙子啊。” 梁勤心虚拿个芋艿塞嘴里嚼起来,“我那时也希望他成材嘛,现在他不是挺好的嘛。” 梁奶奶跺几脚,冷哼不说话。奶奶疼孙子,见不得他吃苦,可想到他现在事业有成,替他感到欣慰。 “叮铃铃——”电话铃响。 “电话电话。”梁勤催梁奶奶去接。 梁奶奶放在手里芋艿,擦了下手,赶紧去接,“喂,梁博啊,嗯嗯,好。” “老头子!梁博叫你接电话!” “来了来了!”梁勤趿着拖鞋,赶忙走过去。 梁勤笑:“喂,博啊,是爷爷。” 梁博声音恭敬:“爷爷,还没睡吧。” “没有没有。” 梁博声音正经:“爷爷,曾晚的事情,你多费心了。” “不费心,爷爷还没老到动不了。”梁勤爽朗笑。 梁博“嗯”了一声,“爷爷,那拜托你了。” “好嘞,你放心,爷爷一定好好教她。”梁勤继而叹口气,“是我们欠她的……” 梁博沉默须臾,说:“嗯,爷爷,你早点睡,注意身体。” “好好,博啊,你也早点睡啊。” “嗯,挂了。” 挂了电话,梁勤摘下眼镜揉揉眼睛。 梁奶奶唤他,“老头子,电话挂了,就快点过来吃芋艿啊,要冷了。” “来了来了。” 梁勤重新戴上眼镜,步履蹒跚,没了白日健步如飞的模样。 “老太婆啊,等会儿帮我敲敲肩,酸的。” “晓得了,快吃,吃完帮你敲。” “好诶……”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 你们就猜猜是不是陆医生个骚包送的? 第26章 曾晚每日骑着梁勤的三轮车早出晚归, 省队和梁勤家两点一线。 梁勤把直拍的握拍姿势都重头到脚跟她说了一遍, 直拍快攻型, 弧圈球型, 直拍削球型。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直拍对墙打, 跑圈,巩固横拍反手, 对墙打,跑圈,巩固反手。 曾晚有种错觉,像是乘坐时光机回到了六岁刚学打球的时候, 基本功占据生活,挥拍挥到脑子都忘记思考, 有时甚至只有身体在做出回应。 墙上的红星颜色开始淡了, 一旁的笑脸依旧。 曾晚重复过着这样机械枯燥的生活,她唯一的乐趣就是陪着梁奶奶去鸡窝捡鸡蛋,去池塘喂鸭子,背着背篓去挖菜。 有天, 梁奶奶问她:“晚晚, 你跟着老头子这样练, 苦不苦啊?” 她挖了个萝卜, 抹掉上头的泥,“苦啊,教练那么凶。” 她只要分神,梁勤就拿竹条打她, 是真打。有时候气头上还抬脚踢她屁股,那一下结实的,她都想扔拍子不练了。可回头看到梁勤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就会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胡国宁,还有……对不起她自己。 梁奶奶接着问:“那还练啥?晚晚,奶奶知道已经很厉害了,得过很多奖了。” 曾晚低头沉思,是啊……她为什么还要继续…… 她明明已经到达过山顶了,也领略过上头的风光了…… 她忽而抬头看看夕阳,红橙晕染上她的脸颊,灿烂笑说:“我见过太阳,但没有太阳的时候,也想看看月亮。” 因为过程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呀。 梁奶奶抬头笑看她,“好啦,还看月亮呐,再不回去,老头子就要让你看鞋底板子了。” “哈哈哈,知道啦。”曾晚笑嘻嘻。 除了梁勤和梁奶奶以外,曾晚见过最多的人是门卫大爷。 当然,还有陆程和。 周末,陆程和则会去梁勤家,这点刚开始曾晚也很意外,结果梁勤说,陆程和是他给曾晚配的免费医生,正好给她做做按压和放松。曾晚本以为是借口,谁知陆程和按起来真的一套套的,一点不含糊,曾晚也不好再说什么。 若是工作日,陆程和会每晚在省队门口等曾晚,帮她做按压。曾晚一开始不搭理他,只要做完按压,就头也不回进省队。可过了一阵子,曾晚习惯性会注意他,时间久了,她心软了,会和他聊几句再回省队。 曾晚好几次练球间隙,去前面偷偷看陆程和在干什么,结果他不是在陪梁奶奶摘菜,就是在写报告,后来梁勤干脆帮他在后院摆了张桌子,他写东西,她练球。曾晚觉得自己要失宠了。 曾晚一直记得陆程和那日在车上说,他至少会坚持三个月。 曾晚就等,等三个月过去。 可三个月过去,他仍旧在她视线范围内晃荡,怎么赶也赶不走。 就比如现在,他气定神闲在她眼前写报告。 诶…… 她心底叹气。 “在发呆?”陆程和看了她许久,终于搁下笔朝她走来。 曾晚回神,练完球,整个人手酸背痛的,有点虚脱,“嗯……” 陆程和解开衬衫的袖口,把袖子一点点折上去,干净利索,随后抓住曾晚的右臂,开始给她按摩起来。 曾晚拧着眉,每天这么练,要是没有陆程和帮她按,估计真要练坏了。 “酸么?”他面无表情问着。 曾晚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关心人,至少也有点表情吧。怎么会这么面瘫,脸上没块肉是动的,明明笑起来还能看看……” 陆程和浅浅一笑,“不管我有没有表情,你知道我在关心你不就行了。” 曾晚闭起眼,不想搭话,因为说不过他。 哪怕她骂他,他也能用一套套道理怼她,最气的事,他明明也在教训她,可就是不带一个脏字。 陆程和按着她右臂,突然又抓起她左臂看了看。 曾晚睁眼,“怎么了?” 陆程和在她两臂间来回扫几眼,不紧不慢说:“左右两臂维度差太多。” 曾晚淡定:“那是肯定的,左手打了二十年,右手才打三年。” 陆程和继续帮她按右臂,“右手再打些日子,两边看起来就能对称些。” “哦……”曾晚应声,“难看你就直说嘛……” “不难看。”他说得正经。 曾晚动动嘴皮,无声吐槽他。 陆程和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教育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憋在心里,等会儿练球练不好就要发脾气。” 曾晚扶着自己的腰,捶两下,“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你走远点不就好了,你还天天往枪口上撞,骂你一时爽,后来想想,你挺无辜的。” 陆程和做了个转身的手势,曾晚会意,侧着坐,陆程和又给她捏起了肩,笑说:“我也觉得我无辜。” 曾晚噘嘴嘀嘀咕咕:“所以让你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走远点嘛……”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曾晚抿嘴,陆程和说什么都是理直气壮。 曾晚:“我问你啊,你明明天天板着脸,一点不讨喜,怎么教练和梁奶奶都那么喜欢你啊。” “可能是把我当孙子了吧。” “喔……” 曾晚认同,梁博训练很忙,基本不在他们身边,所以有这样的情绪嫁接也很正常。 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勤手里拿了碗瓜走了过来,放在凳子旁,“老太婆给你们切的瓜。” 梁奶奶知道曾晚手脏,还准备了叉子,她叉起一块往嘴里塞,冰冰的,又甜,贼享受。 梁勤躺在藤椅上拿竹条敲敲小桌子,“曾晚,你倒是给程和喂一块啊,你怎么能吃独食呢?” “我?独食?”曾晚觉得自己委屈了,“他没手啊,非要我喂?” 梁勤掏掏耳朵:“他的手不是在给你按摩吗,你还要他再长只手出来?” 第35节 曾晚腮帮子鼓鼓,恶狠狠戳了块瓜,递在陆程和唇边。 陆程和偷笑,张嘴吃了。 梁勤:“一大碗,你就给人家一块啊?” 曾晚:哼……→_→ 就这样,曾晚默默地给陆程和喂了几口,自己吃几口,又喂几口。 梁勤在旁看着心情不错,还哼起了小调。 一碗瓜吃没了,陆程和轻拍了下曾晚的腰,曾晚明白,乖乖趴在长凳上。 陆程和蹙眉说:“你腰一直不好,以前队里的医生没跟你说?” 曾晚应:“说了,让我收着点练。” “那也没见你收。” “这种关键时候,怎么收……啊啊啊——疼疼疼——” 陆程和每次给曾晚按腰,曾晚都叫得跟杀猪似的,别的都能忍,就腰伤痛的受不了。 “忍忍。”他动作温和些。 “嗯……” 梁勤在旁算着日子,说:“曾晚啊,你练对墙打也快三个月了吧。” 曾晚趴着,头侧向另一面,远远望着那堵墙,那颗她用红砖画出来的星已经消失,只剩下那个笑脸:“嗯。” 梁勤拿起蒲扇给自己扇扇风,夏天已至,天气闷热,这后院正好被树围着,全是树荫,还有穿堂风,比外面凉快许多。 梁勤思考了下,说:“曾晚,今天开始练接球吧。” 曾晚:“行啊。” 梁勤看着她说:“我先陪你练一会儿,但我老了,身体吃不消,所以还给你找了其他陪练。” 曾晚好奇:“谁?” 梁勤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啊啊啊——痛呀——”曾晚又开始嚎。 陆程和被她逗笑了,嘴边笑容藏不住,“知道痛,以后打的讨巧点不就行了。” 曾晚不服气,在长凳上居然转了个身,正躺对着陆程和,“你居然还在笑。” “你刚才不还让我多笑笑?” “我现在收回那句话。” “好,我不会笑,你快趴好。”陆程和仍扬着唇。 曾晚哼了一声,又转了回去。 炎炎夏日,凉风吹几下,倦意不禁袭来。 梁勤的呼噜声响起,曾晚轻声问:“教练睡着了吗?” “嗯。” 陆程和的手掌又覆上她的后腰,轻轻推按起来。 曾晚阖眼感受。 把陆程和当医生,这样的身体接触她不排斥,因为他只是医生,而她是病人。但要是把他当男人,她心里是有疙瘩的。 曾晚微微睁眼,觑着地上光点,悄声道:“陆程和……” “嗯?” “三个月过去了。” “嗯。” 曾晚忘记接下去该说什么,话锋一转。 “陆程和,你给我按压的时候,把我当病人,还是……女人?” 陆程和手上动作停下,曾晚感觉到他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腰间。 脚步声响起,陆程和绕过凳子,站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对上曾晚的视线。 曾晚觑着他,眼睛缓缓眨,有些困了。 她看他嘴唇微启,声音清冷道:“从来都是女人。” 曾晚闭眼,软软慵懒道:“我可把你当医生……没想别的……” 声音低下去,困得慌。 迷糊中,曾晚觉得有冰凉绵软的东西印上自己的脸颊。 他说:“是啊……是我在犯罪。” 话语带笑与无奈,却是纵容与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到“痛痛痛”想的是别的……(老司机般的微笑) 第27章 一觉醒来, 曾晚被梁勤拖去了一个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陆程和自然又充当了回免费司机。 曾晚仰头, 看着头顶那块牌子——社区乒乓球中心。 曾晚恍然, 原来是社区打乒乓球的地方, 臭老头还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梁勤用竹条轻敲曾晚手臂,“以后每天下午, 我就和你来这里练球。早晨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后院练基本功。” “哦,好。”曾晚应下。 梁勤打头向里走,陆程和善后, “走吧,进去打球。” 推开门, 曾晚被里头的景象惊呆了, 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几岁娃娃,都在打乒乓。 “这运动这么老少皆宜啊。”曾晚感慨。 梁勤嘲笑她,“哟, 才知道啊。” 曾晚扁嘴, 跟在他身后继续走。 梁勤一来, 大家都极其尊敬叫他梁老师, 哪怕年纪大的,也是这么叫。 曾晚心底算是明白了,梁勤在这儿也算是“乒乓老霸王”。 “哈哈哈……”曾晚在一旁偷笑。 梁勤回头瞪她,“死丫头, 你又想我什么不好啊 。” “没有没有。”曾晚连忙否认。 梁勤站在前方台阶上,气势立刻上来了,对着大家说:“我梁勤,最近又要教个徒弟,但老胳膊老腿受不住,就麻烦你们带带她吧。” “行啊。”大家都很热情。 “喏,就这个,瘦得跟个柴似的丫头。”梁勤拿竹条指着曾晚。 大家回头朝这儿看,曾晚低头,避开目光打招呼,“你们好。” 梁勤介绍:“她叫曾晚。” 听见“曾晚”这个名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蹦出来,响亮说:“我知道这个姐姐!我见过她打球!” 曾晚扯了个笑,随后皱眉,在这里,能安心练球嘛…… 梁勤负手,又颇有威严道:“在这里,你们别提她的过去,她现在跟你一样,只是从零学起,一只菜鸟而已。” 乡民淳朴,梁勤既然这么说了,大家当然也不会再多问什么。 那个女孩倒是挤来曾晚身旁,仰视她,清甜问:“曾晚姐姐,以后我就能跟你一起打球了吗?” 曾晚揉了下她的脑袋,“当然。” 谁知这么一回答,又窜出一片孩子,七嘴八舌问,“那我们呢?我们呢?” “当然也可以啦。”看着这一个个可爱的脸蛋,曾晚心情也好了。 陆程和只是远远站在角落观望,神情温和,梁教练真的是费心了。 * 梁勤先是找来了五个孩子给曾晚当陪练,这些孩子算是这里头打的比较好的,孩子放暑假,有的是时间。 梁勤跟孩子说:“随便你们怎么给球,怎么厉害怎么来。” 孩子们明白点头。 梁勤转身又凶巴巴对曾晚说:“你只能直拍回击,不准横拍。” 曾晚挑眉:“明白。” 梁勤回头给自己四处找椅子,曾晚借机问:“孩子们啊,那个爷爷平常也教你们?” 为首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也就是刚才认出曾晚的那个,说:“不是一直教的,就偶尔来教一点,但是爷爷他很厉害,大家都知道。” 曾晚明白颔首,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笑笑。” “好嘞,以后叫你笑笑。” 梁勤搬来张方凳坐下,身体靠着墙,竹条一挥,“好了,开始吧。” 曾晚和李笑笑在的这个练球的地方额外拿板子隔开了,这样捡球方便。 李笑笑身后十框球,都是给曾晚练的。两人各就各位,李笑笑给球。 李笑笑真的是按梁勤说的那样,怎么厉害怎么来,一个球接一个球,发的位置极其刁钻,曾晚直拍回击,来回跑,还不能打空,还得保持力量。 梁勤:“才跑几次啊,力量就小了!” 第36节 “速度呢!教你的不是快攻吗!” “诶诶诶!死丫头!别偷懒!” 一筐球打完发完,李笑笑觉得神奇,“曾姐姐,你居然都接到了诶!” 梁勤哼一声:“接到有屁用,三分之一都没打到桌子上!” 曾晚吐吐舌头,是挺糟糕的,她不好意思挠挠头。 梁勤指下一个孩子,“小田,该你了。” 孩子瘦瘦小小,叫李小田,是李笑笑的弟弟。 李笑笑的球给的刁钻,那李小田的球就是给的绵柔,软软的,打的曾晚都没脾气了。 梁勤看着发笑,“曾晚,小田打球想睡觉,你别给我睡着咯。” 曾晚边接一球边笑说:“教练,看好,我可都是打在墙上红星上了。” 梁勤会意笑了。是的,和在后院练球时一样,曾晚每一球即便落点不同,但都能弹到后方墙上的同一位置,就像那里有颗隐形的红星。 第二框球打完,换了第三个孩子上来。 五框球换了五个孩子,梁勤只留下了李笑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适合曾晚,不能调动她,李笑笑倒是能让她满场跑。 梁勤:“笑笑,以后你就陪你曾晚姐姐每天练练接球,好不?” “好呀!”李笑笑很乐意。 曾晚也点点头,有点意思,这孩子天赋不错的,“笑笑,你想过以后一直打乒乓球吗?” 李笑笑摇头,“没有,妈妈不想我打乒乓球。” 也是啊,笑笑年纪不算小了,要想培养早就培养了。 曾晚垂眸无奈一笑,妈妈想孩子少受点苦,过的普通点没什么不好。 “继续吧。”曾晚说。 李笑笑重重点头。 两人练了几个小时,曾晚这才想起陆程和,她回头四处张望,活动中心看了个遍也没瞧见陆程和。 梁勤看穿她的心思,说:“他有事先走了。” “啊?那我们怎么回去啊。” “走回去呗。”梁勤又摇摇头,“啊不对,你跑,我走。你要是回去早,记得骑三轮车回头接我。” 曾晚生无可恋,得了,都是运动量啊。 * 陆程和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紧急手术要他上,他也没来得及跟曾晚说,简单跟梁勤打了个招呼,就火急火燎开车回医院了。 手术室出来,陆程和瞧了眼时间,算着曾晚应该在回省队的路上。 他刚换好衣服,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护士说咨询台有人找。他拿好车钥匙和钱包,往楼层的咨询台走。 远远地,他就望见那儿站了个人,穿了条鹅黄色的裙子,裙色衬得她愈发肤白,黑色长卷发披着,淡雅的妆容,温柔可人,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宋秋筱一眼就看见了陆程和,主动向他走来。 她柔声道:“陆程和。” 陆程和礼貌颔首,算是打招呼。 两人间静默片刻,陆程和疏离问:“有事?” 宋秋筱咬唇,踌躇片刻开口:“能一起吃个晚饭吗?” 陆程和明言拒绝:“不好意思,约了人。” 宋秋筱低头,陆程和看她一眼,准备转身走人,谁知她扯住了他的衣袖,说:“陆程和,我想跟你谈谈。” 陆程和拂掉她的手,“抱歉,宋小姐,我跟你其实不熟吧。” 宋秋筱低语,楚楚可怜:“我们好歹也谈过几个月的恋爱吧……” 陆程和余光打量四周,大家都在看,觉得在这儿说话实为不妥,“宋小姐,你跟我来吧。” 宋秋筱一笑:“好。” 陆程和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请她坐下,尽地主之谊,给她倒了杯热水。 陆程和站着,淡冷道:“宋小姐,我相信我在几年前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吧。” 宋秋筱双手搅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陆程和低眉。 宋秋筱低声说:“你跟我谈恋爱时,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心动的,可你主动提分手的时候,我才知道你一点点也不喜欢我……” 陆程和冷淡:“我那时对感情的事不敢兴趣,所以并不想浪费你的大好青春,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宋秋筱咬唇,犹豫了会儿,说:“陆程和……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有个结婚对象吧……” 陆程和听到这一句,明白了,声音越发凉:“是我父母让你来的吧。” 宋秋筱低头,“他们没逼我……是我自愿的……” 陆程和蹙眉,当时他会跟宋秋筱谈恋爱,完全是因为相亲,二十几岁的人,没谈过恋爱,他父母担心他孤独终老,恨不得把好姑娘都往他身边送。 他那时也没喜欢的人,就抱着跟人家姑娘试一试的态度,没准会成呢? 结果就是,他这颗铁树,是不会在宋秋筱的温柔乡里开花的。 既然他明白了,就果断跟人家姑娘提分手了。人家姑娘虽然哭哭啼啼的,但也接受了。 哪知道几年过去,他父母又给他整这么个幺蛾子。 陆程和沉声道:“宋小姐,你的条件不差,我真的不适合你。烦请你告诉我父母,我的婚姻大事,就不要再操心了。” 宋秋筱声音颤抖,一副要哭的模样:“陆程和……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陆程和面无表情:“可我对你没感觉。” 宋秋筱憋屈:“陆程和,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gay啊?” 陆程和正喝着茶,结果这茶愣生生含在嘴里没咽下去,他怕把自己呛死。 须臾,搁下茶杯,含着的茶也下肚了。 “是。”承认了。 “啊呜呜呜——”宋秋筱哭着跑着出了他的办公室。 “呼……”陆程和呼一口气。 明天医院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疯言疯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女友没战斗力的。。。 你们昨晚似乎都上车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梁勤对曾晚的训练很随性, 但也很有针对性。梁勤前半个月还让她跟李笑笑练接球, 这半个月就找了群上年纪的爷爷奶奶和她对打。梁勤让曾晚随便打, 飞起来打都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能用正手直拍回击。 老人们的打法有些很迟钝, 有些却很有灵性,甚至让曾晚都很意外, 要是他们再年轻个几十岁,就没他们这些年轻人什么事儿了。 在这个小小的乒乓球社区,曾晚遇过最多的打法是横拍弧圈结合快攻,但也有不少是直拍左推右攻和削攻结合。小天地, 大气象,她是心怀尊敬与感激的。 休息时间, 拍子一收, 曾晚扭头问梁勤:“教练,这些个爷爷奶奶,可一点也不像爷爷奶奶啊。” 梁勤手里编着篓筐,说:“忘了告诉你, 他们中不少都是胡国宁, 许建树和梁博的陪练。” “哇哦。”曾晚佩服。 “那几个臭小子能有后来的成绩, 都要好好谢谢他们。乒乓球是一个人的运动嘛, 那不能啊。比赛经验,实战经验,都是不能少的。吃过多少亏,才能长多少心眼喔……” 梁勤一下子说了很多, 曾晚都记在心里。 梁勤抬头,“咋,怎么不练了?” 曾晚抬下巴示意,“爷爷奶奶们累了。” 梁勤看去,老人们都坐下喝水休息了,他深深皱眉,老人毕竟是老人,哪怕十个人换着来,还是抵不上一个年轻人。 梁勤低头,继续编手中的背篓:“曾晚,再过一个月,你就回省队练吧。” “为什么啊?”曾晚觉得她在这儿练得挺好的。 梁勤:“这些人年龄极端,要么太小,要么太老,你现在练练手还行,等日子长了,供不应求。” 最适合曾晚的,还是与实力相当的同年人较量成长。 曾晚沉默,梁勤抬头觑她,曾晚的表情有些为难、愁苦。 “怎么了?这副表情。”梁勤现在倒像是个爷爷在开导她。 “我……就是不想回省队……”曾晚扁嘴,手里拿了个球颠了起来。 “总要有个理由吧。” “不太喜欢人家盯着我呗……” 梁勤手上的活儿停下,扫了眼曾晚许久没遮的左手疤痕,说:“因为那道疤。” “嗯。”曾晚应声,“别人看我的眼神,我很不舒服。” “你想他们做什么,你练你的球不就好了。” 曾晚挤着眉头,有些拽:“教练,你说的容易,但做起来难啊。” 梁勤笑笑:“那你以后要是上台打比赛,怎么整?几百几千个观众看着你,摄像机三百六十度对着你拍,免不了拍到你的疤。” 曾晚收了球拍,死犟:“那是到时候的事,现在就是不想回。” 梁勤又笑了,摇摇头,曾晚这脾气…… 他退一步说:“我跟你一起回省队练,这样行吗?” 第37节 曾晚讶然,扬眉:“真的假的?” 梁勤琢磨了会儿,悠悠说:“我回去和雷铭说说,看他同不同意呗,毕竟还要多清个宿舍,不然让我这个老头子睡街头啊……我年纪大,也不可能像你一样,每天起个大早骑车去,那还不得累得早死。” 曾晚“噗嗤”一笑,老头说话能气死个人,但理也实在是有,也不晓得梁奶奶是怎么治他的。 曾晚挥挥球拍,给他比了个赞:“教练,等你好消息。” “还有啊……”梁勤又停了停。 “嗯?”曾晚回头。 梁勤严肃说:“明天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你就要试着融合了。” 曾晚神情认真,听梁勤讲。 梁勤:“你现在反手和正手就像两个人在打,横拍直拍怎么切换,你要自己琢磨,找出你自己的球路和打法。” 曾晚嘀咕:“我自己的……” 梁勤发问:“怎么样?心里有概念吗?” 曾晚咧嘴笑了,有信心点头:“有啊,一直都有。” “啊哟,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梁勤意外,他一直以为曾晚像个无头苍蝇,只听他指挥。 “您从来没问过我啊。” 梁勤放下手里的竹条,端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说:“行啊,你说给我听听。” 曾晚靠在球桌旁,双手环胸,脚也交叉着站,看着天花板,乐呵呵的,“我呢,以后都是准备防守为主。” 梁勤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防守?合着我这些日子直拍快攻白教你了?” 曾晚低头浅笑:“教练,横拍是我的根,直拍再怎么练,都是辅助,为的只是让我的正手不那么薄弱。这点您不是也清楚嘛。” 梁勤不再插话,只是注视着曾晚。 “所以啊……”曾晚站直,忽地拿起球拍挥两下,“我的目标,从来不是进攻,是防守,无死角的防守。” 这么一瞬,梁勤对曾晚的那些个担忧啊,烦恼啊,全然消失。有目标就好,他就怕她被他训得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 “啪——”梁勤的鞋底子砸在了曾晚的腿上。 曾晚跳起,“教练,您打我干嘛呀!” 梁勤佯装吓她:“防守防守,光说有用啊!横拍直拍都不会切,还无死角呢!做梦啊!快去练球啊!” “知道了嘛知道了嘛——”曾晚嚎叫抱怨。 曾晚又拜托那群爷爷奶奶们,轮流跟她打着。 梁勤靠墙看着,笑容和蔼,有出息啊……真的有出息…… * 一眨眼,银杏叶也泛上了黄。 梁勤跟省队主教练雷铭说了要去省队教曾晚的事情,虽然得到批准的过程有些困难,但许建树和胡国宁在背后推了一把,还是较为容易地解决了。 梁勤跟梁奶奶说好了,周末回家,其余时间就住在省队宿舍教曾晚。脏活重活都放着,等着他回来干,梁奶奶嫌他啰嗦,让他一门心思好好教曾晚。 陆程和近期工作比较忙,曾晚见他少,但每晚他还是会在省队门口等她,曾晚瞧他倦容挂起,也没力气跟他拌嘴,任人鱼肉,随他怎么按。 今晚,曾晚瞧着头顶,月亮圆又亮。 “陆程和……”曾晚叫他。 曾晚停下动作,看她:“嗯?” “秋天了耶……” “嗯,是啊。”陆程和一笑。 她没想过,陪她经历晚春,跨越炎夏,逾至初秋。 熬过了这段没底气,也很空落落的日子的人。 其中会有陆程和。 曾晚扭头,觑着他,突然眨下眼,“兄弟,你觉得我这个月球练得怎么样?” “嗯,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曾晚也是头一回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曾晚陈述:“明天开始就要在省队练球了。” “紧张?”他像是看透了她。 “有点……嘿嘿……怕出丑……” 陆程和平淡道:“练球嘛,你都行,那还练什么。” “也是哦……” 曾晚站起来,做了几下伸展运动,挥挥手朝门口走,“回去了。” “嗯,晚安。” 曾晚顿住脚步回头,浅浅一笑,“晚安。” * 曾晚省队练球的第一天就不顺利。原因是她的一颗牙蛀了,日积月累的,洞又大又深,还疼。以免牙疼影响她的集中力,梁勤让她去医院补好了再练,曾晚怎么拖时间,怎么不愿意去,梁勤一个眼神,她只好灰溜溜同意了。 没办法,曾晚戴好帽子口罩,向医院进发。 医院人多,曾晚想了又想,决定从侧门进,可刚下出租车往那边溜,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撞入了她的视线。 陆程和穿着白大褂,神情自若伫立在那儿,视线已经向她站的位置投来,曾晚愣在原地忘了动。 等她? 曾晚歪头,不会吧…… 她疾步向前,去到侧门,假装没看见他往里头钻,陆程和带住她的手臂,声音在她后头响起,携笑:“跑什么?谁追你?跑那么快。” 曾晚尴尬扭头,仰视他,“这么巧啊,你怎么在侧门啊。” 陆程和:“等你。” 曾晚:“等我啊……” “教练提前给我打电话了。” “哦……” 怪不得…… 曾晚扁嘴,但戴着口罩,陆程和看不见。 曾晚胁肩:“没事,你忙吧,挂号我自己来。” 陆程和拉着她往里头走:“都帮你弄好了,就等你来。” 陆程和力气死大,曾晚怎么抽,手也抽不出去:“去哪儿啊?” “口腔科。” 口腔科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本来人一多,曾晚就怕,结果陆程和这个招摇的“花瓶”陪着,更多人瞅她,她更怕。 就这样,受不了大家的目光,曾晚只好先去陆程和办公室躲着了。 曾晚坐在陆程和的椅子上,抱怨:“怎么那么多人啊……” 陆程和给曾晚倒了杯水放在她手旁。 “笃笃笃——” 有人敲门,随后是推门声。 陆程和回头,身体自然而然挡住曾晚,不让别人瞧见她。曾晚低头,压低帽檐,麻溜戴上口罩。 “妈,你怎么来了。”陆程和声音沉沉。 妈……妈?! 卧槽……曾晚吞了吞口水,就一个念头,跑。 “程和,这个男人是谁啊?” 曾晚一愣,男人?这屋里还有男人?不就是只有她和陆程和吗? 曾晚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装扮……明白了…… 陆程和母亲嘴里说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 陆程和母亲把门关上,向前几步,曾晚转动椅子背过去捂实自己,生怕被认出来,又惹麻烦。 陆程和的母亲不可置信道:“程和,你……你不会真的像秋筱说的那样……喜欢……喜欢男、男的?” 曾晚:嗯??? “妈……”陆程和哭笑不得。 几月的事了,他母亲在心底惦记琢磨着,想着怎么捅破这层纸,今天总算忍不住来找他了。可这也太会挑日子了。 陆程和母亲语调拔高:“你真的是gay?!” 陆程和:“……” 曾晚:哇哦……(⊙o⊙) 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吧出柜吧 第29章 曾晚咬着嘴唇偷笑, 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程和余光瞥着她这副偷乐的样子, 也笑了。 第38节 陆程和的母亲对着自家儿子的笑脸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笑是承认呢, 还是否认呢。 “程和。”刘玉芬严肃看他。 陆程和敛容,恢复正常, “妈,宋秋筱说的你就信?” 刘玉芬张张嘴,没说话,不是相信别人说的, 是陆程和的行为举止太惹人怀疑,三十岁, 没个女朋友, 女性朋友也没有,唯一一次的恋爱,还是跟宋秋筱谈的。 这如果不是工作狂,那真的就是性取向有问题。 刘玉芬绕着弯子说:“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 你实话跟我说。” 陆程和扫了眼背过身的曾晚, 沉声道:“妈, 我没什么要说的。” 刘玉芬直接些:“你真对男人有感觉?” 陆程和看着曾晚, “我对她有感觉。” 刘玉芬愣在原地,就差晕过去,磕磕巴巴半天挤出一个字:“他?” 曾晚背脊一僵。 兄弟,别玩了啊, 快解释啊,这样玩真会完蛋的啊…… 刘玉芬赶紧转移话题,“那宋秋筱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性子还柔,配你刚合适。” 陆程和靠在桌边,“她是好,可跟我没关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妈给你找。” 陆程和抬下巴,示意刘玉芬看曾晚,平淡道:“她这样的。” 刘玉芬攥紧手里的名牌包包,看着曾晚男性化的背影,惊吓之余抚抚自己的胸口。 陆程和淡然:“妈,你没心脏病,别抚了。” 曾晚在旁尴尬听着,这陆程和怎么也不解释。这样下去,别把他妈真给气出病来。 曾晚迟疑开口:“那个……阿姨……” 曾晚准备回头,刘玉芬制止了她,“小伙子,你别回头。” 曾晚愣生生又把头扭了回去,“阿姨……” 刘玉芬堆积在心底的话语爆发:“你别叫我阿姨!我不是你阿姨!你一个大男人,声音娘里娘气,行为娘里娘气,还勾引我儿子,你要不要脸!” 曾晚:“……” 娘里娘气……曾晚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形容…… 刘玉芬又怒瞪着陆程和:“怪不得不回家,在外面买房子,秋筱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也看不上,原来是学会养男人啦!” “妈!”陆程和沉冷叫,“我为什么要搬出家,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现在只知道我儿子喜欢男人!” 气氛僵持,曾晚犹豫须臾,默默转头。 她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留了个口罩,插话:“阿姨,我是女的,但不是您儿子的女朋友。不过我向你保证,他的性取向绝对正常。” 刘玉芬盯着曾晚上下看了好几眼,眼神凌厉,确定她真的女孩子后,才敛起抵触的神情。 曾晚也是头一回见到陆程和的母亲,听着她声音,以为是个长相严厉的母亲,谁知长得平易近人,优雅温和。 三人再度陷入尴尬。 陆程和平静开口:“妈,没别的事,我就要工作了,你先走吧。” 刘玉芬皱起眉头,眼神动容,“我是你妈,你多跟我说几句话怎么这么难,你这样,惜语也是这样。” 陆程和望着她,淡冷道:“妈,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好好想一想,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刘玉芬胸膛起伏,看得出怒气未息。 曾晚不再插嘴,又悄悄戴上帽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刘玉芬瞥了眼曾晚,“你只要不是……我也就……” 陆程和:“不管我是不是,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我是你妈,我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好。” “那也要看我跟惜语领不领情。” “我难道会害你们吗!” “你不会害我们,只会逼我们。”陆程和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都是心里话。 刘玉芬张张嘴,终是没再说话,眉宇间多了些忧愁,曾晚瞧着,明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不是陆程和也不是陆惜语,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程和……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说。”刘玉芬叹口气,转身欲离开,才走几步,她又回头,睨了眼曾晚,随后对陆程和说:“过几天约了秋筱的父母吃饭,你记得来。” 陆程和充耳不闻,理着桌上的东西。 刘玉芬又重复:“别忘记。” 陆程和未吭声,刘玉芬似乎习以为常,不再杵着,旋即推门离去。 曾晚抬了抬眼皮,偷偷瞄了眼陆程和。 宋秋筱……她知道的,陆程和的初恋。 这个名字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提及了数次,她忍不住在意起来。 虽然这跟她没关系。 陆程和停下手里动作,偏过脸觑着低头发愣的曾晚,淡淡问:“曾晚,过几天我要去吗?” 曾晚眼珠转了下,装傻:“去什么……” “和宋秋筱的父母吃饭。” “那是你的事。” 曾晚怕他继续问,理理衣裳,说:“我还是去口腔科外头的走廊里等吧。” 陆程和挡在她身前,“回答我。” 曾晚仰头,对上他墨色的瞳仁,那目光炽烈灼人,她蹙眉,态度未变,“我说了,那是你的事。” 寂静,无尽的寂静。 陆程和不说话,曾晚耷拉着脑袋,耐心也快用尽。 曾晚推开他,迈步,“我走了。” 她几步走到门前,手刚握上门把,就被人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陆程和掰过她,将她拘在他与门板的狭小空间内。 这种超越医生与病患间的亲密距离,让曾晚心砰砰跳。 “我想听你的答案,或是……意见。” 陆程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曾晚的视线一直垂着,落在他白大褂的下插口袋上,帽檐很好挡住了陆程和探究的眼神,这让曾晚松口气,不然她眼内的动摇,只会被一览无余。 曾晚内心有把尺,清清楚楚划着她与陆程和之间的距离。 他们的关系,就像先前一样保持下去,是她认为最好的。 这并不意味着她是推拉高手,只是要跨越那比山高的一步,太难。 曾晚压着声音说:“没答案,但作为朋友,给你意见,去吧。” 去了,然后放弃她。 她也少一点惦念,专心练球。 陆程和冷冽道:“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过。” 曾晚手插在衣服口袋,咬咬唇,倏地,她抬头看他,把自己帽子摘了,让陆程和能看清她的眼神,“你他妈听不懂我的话啊,我让你去,你不是要答案吗,我现在给你了啊!” 刚才和刘玉芬的争辩,让陆程和一向极其控制的情绪有了波动。 现在曾晚又在激他,他清楚得很,可仍然失控了。 “知道了。”陆程和声音冷得不像话。 他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距离,转身走回办公桌,坐下开始写报告。 曾晚一人立在门口,陆程和把她当空气。 曾晚忍着鼻酸,这才是她认识的陆程和,孤傲冷漠,远离她,撇清关系,然后再也不见。 曾晚抿嘴,转身拉开门,迈步离去。 陆程和顿住手上动作,握着笔杆的手指指尖泛白,在隐忍怒气。 片刻后,他又松开,脑袋清醒过来。 他扔下笔,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 曾晚进了人挤人的电梯,这回,她又被挤在角落,没人替她说话,只是受着四处的碾压,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心情为什么这么低落…… 为什么这么难受…… 曾晚深呼吸几次,都无法平复那股烦躁。 才下了一层,曾晚就失了魂似的挤了出去,意识到不对,她又想重新回去,可有人立刻填补了她的位置。 她愣神看着,扯了下嘴角,苦笑。 曾晚啊……有空位就会有人去占…… 陆程和心里的位置,总有一天会装别人,别想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 比三个月好一点吧,大半年了,他们间的纠缠才结束。 曾晚转身,寻找着安全出口。 走楼梯都比走喘不过气的电梯来得好。 不知为什么,医院的楼梯间灯光总是那么暗,不是声控灯吗,她都跺了多少脚了,仍然没反应。 第39节 她丧气往下走,与先前的板鞋不同,运动鞋走在大理石的瓷砖上,没有任何声响,连带着心跳也没了,跟死了一样。 就这样,走到底层,她又向上走,没路了,她又向下。 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受些。 打起精神,她踩着台阶上楼去口腔科。 她打开安全门,一直低头,才走几步,就撞到个人,她有气无力说:“对不起。” 绕开走,又撞到了,她继续:“对不起。” 魂没回来,人也没反应过来,一瞬被拽进了楼梯通道。 “你谁啊!” 曾晚陡然清醒,可抬头看见来人,话挤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除了陆程和,还能是谁。 陆程和蓦地搂住她的腰,曾晚使劲掰开他的手。 他说:“曾晚,我不去。” 曾晚咬着嘴唇,不说话,还在坚持推着,是真用力,掰得陆程和手指都红了,可没有效果。 “只要我不放手,别想推开我。” “靠!你他妈倒是松手啊!” “我不。” “滚犊子!” “听不懂。” “艹!” 第30章 曾晚再三推搡, 陆程和终于松开了她, 曾晚拂拂衣裳, 又拉了下帽檐, 心底五味杂陈。她不清楚陆程和为什么追出来, 就这么轻而易举,搅乱她好不容易顺清的思绪。 “我去看牙, 你别拦我。” 曾晚重新推门出去,人流涌动,曾晚穿过人群,去往口腔科。 走到门口, 曾晚回头,陆程和还跟着她, “你不用上班吗?” 陆程和:“找同事帮忙替了下, 你补完牙我就走。” 曾晚强调:“我自己可以的。” 陆程和未语,只是注视着前方电视机上的序号,“还有三个就轮到你了。” 曾晚回头,果然…… “所以就快轮到我了,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没人知道我是谁。” 陆程和平静与她讲:“万一呢, 帽子掉了, 口罩摘了,有人认出来了呢。” “81号曾晚请前往7号位就诊,81号曾晚请前往7号位就诊。” 机械的女声播报着,曾晚环顾四周, 根本没人在意她这个曾晚。 曾晚,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很。 曾晚仰头对陆程和说:“你看吧,没人会知道是我。” “先进去。”陆程和完全跟她不在一个频道。 曾晚翻个白眼进去,7号位靠墙,在一侧墙的最里面,曾晚看了下格局,完全不担心被认出来,唯一的难关,大概就是眼前的男医生了。 “哟,陆程和。”那医生转头一看,率先看到了陆程和。 “好久不见,孙珏。”孙珏和陆程和读医同期,两人也算点头之交。 “谁看牙啊?”孙珏医用口罩上方的双眼探究起来。 “我。”曾晚向前一步,摘了帽子口罩,利索往补牙床上躺。 孙珏站起来,戴上手套,前后看了几眼曾晚,“啧……你叫什么来着……怎么长这么眼熟……”他回头去看电脑上提示的名字,“曾晚啊……” 手顿了下,视线又落在曾晚脸上,语气疑惑又兴奋,犹待确认,“曾晚?那个曾晚?” 孙珏去看陆程和,陆程和微微颔首,而后催促道:“快点。” “行行行。” 孙珏笑说:“我倒是第一次给运动员看牙,你这牙怎么了?” 曾晚淡淡道:“右上边,蛀牙。” “来,张嘴。” 曾晚照做,孙珏来回仔仔细细看了下,说:“蛀牙就只能补了,洞太大,我先给你埋药,一周后再来。” 曾晚余光扫了眼陆程和,语气无奈:“一周后还要来啊……” “对啊,你有急事不能来?” “这倒没有……” 她就是不太愿意来医院,尤其是陆程和在的医院。 接下来,曾晚按照孙珏说的做,张嘴,机器上牙,吐,以此重复。 陆程和坐在一旁的等候椅上看着她,曾晚无视,假装这人不存在。 孙珏觉得两人间气氛有点微妙,揶揄道:“哟,你们两人,有点什么啊?” 曾晚嘴巴张着,也不能及时反驳。 陆程和沉润道:“能有什么,我希望有,别人不一定想有。” 孙珏发笑:“陆程和,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着酸啊。” 陆程和:“那是你会错了意。” 孙珏立刻往别处猜:“哦?曾晚是你亲戚啊?可以啊,争光了。” 曾晚心底冷哼,还亲戚呢……是亲戚倒好了…… 陆程和:“不是。”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碰巧。” “哦?那得有多巧。” “很巧,嗯……很巧。” 陆程和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曾晚,曾晚察觉到他的视线,但她眼睛只看天花板,装傻。 一会儿功夫,孙珏收手,“好了,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接下来一周只能用左边吃饭,棉花不能掉。” “嗯。”曾晚起身,麻溜把装备重新戴上。 “去缴费吧。” “谢谢。” 曾晚拿着医保卡,揣着口袋向外走,孙珏拉住陆程和,打趣道:“医院不是传你是gay吗?” 陆程和瞥他一眼,“你信?” “本来半信半疑,现在嘛,不信了。” “嗯,我走了。” “加油啊,人家姑娘不好追。” 陆程和扯嘴笑笑,赶紧跟上曾晚的步伐。 曾晚这回没上电梯,学乖了改走楼梯,陆程和脚步声不断,曾晚就知道他还跟着。 曾晚在台阶上,侧身对他说:“可以了吧,别跟了,我打到车就回去了,你还要一直跟着啊?跟去省队啊?” “省队晚上我再去。” “求你别来。” “那不行。” 曾晚心里真是问候了一遍陆程和的祖宗,她着实没力气理她,转身间总有那么几分赌气的意味。 “曾晚。”他叫她。 曾晚没耐心了,转身说了一大通话:“叫叫叫,叫魂啊?你离远点不行啊,追什么追,跟什么跟,我都让你去见宋秋筱父母了,求你别喜欢我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我犯贱还是你犯贱?” 曾晚这话说的不好听,她以为陆程和至少摆个脸色给她看,然后两人玩完儿,结果她的言语攻击怎么就像个糖衣炮弹打在陆程和身上,不痛不痒,人立在那儿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曾晚腮帮子鼓鼓,气死个人。 陆程和又下几步台阶,心情似乎不错,哪个正常人被人怼完,会像陆程和一样……笑??? 曾晚怕了,清清嗓子向后退,“你,你怎么不教训我啊。” 陆程和声音低沉润泽,浅浅笑意:“曾晚,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吃谁的?” “宋秋筱。” “求你别瞎想,我去缴费了。” 曾晚脚步加快,离开安全门赶紧向外走,快些终结那个话题吧,她心慌。 吃醋? 她没有吧……哪有啊…… 陆程和站在队伍旁陪她排了五分钟,交完钱,曾晚就向侧门移动。 第40节 陆程和送她到侧门,“看你走了,我再走。” 曾晚白他一眼,赶紧溜。 陆程和笑:“曾晚,你真的吃醋了。” 曾晚几步停下,扭头:“吃个屁!我走了!” 陆程和勾勾唇角,“晚上见。” 曾晚回头睨他一眼,“神经病!不见!” * 曾晚回到省队,已是中午,孙珏说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所以她午饭没吃就直接拿拍子去体育馆训练了。 曾晚去得最早,体育馆没人,她只能自己练自己的。等饭点过去,大家陆陆续续来了,他们看到曾晚的第一眼都表现的尤为吃惊,大概是本遥不可及的目标,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欣喜之惊。 不过也少不了有探究的,毕竟曾晚来省队这么久,都没和大家一起练。 雷铭和梁勤自然是最后到的,曾晚不知道省队的队是怎么排的,很自觉地站到了最后。 雷铭站着宣布,“今天就来场队内赛吧,两两淘汰赛,没异议吧。” “裁判有限,所以就一组一组来,今天打不完明天继续,正好不上的人都观赛吧。” “耶斯——”大家一个个都挺兴奋。 雷铭从背后拿出一个塑料袋,里头撞着小纸条,“抽到数字一样的就一组,快来抽。” 大家积极的很,纷纷涌上前拿纸条。 大家探讨着谁和谁一组的时候,曾晚低头扫了眼自己拿到的序号——2。 那就是第二组了。 “第一组先来,为了节约时间,三局两胜。” 雷铭和梁勤坐在观赛椅上,其他人站在赛场外观赛。 梁勤向曾晚招手,曾晚快步走过去。 梁勤问:“几号?” “2号。” “那快了,下一组就是你了。” “嗯。” 梁勤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你这半年来都在训练,今天就看看有没有成效吧。” “嗯。”曾晚跃跃欲试。 第一局比赛十五分钟结束了。 接下来轮到曾晚。 曾晚跨过拦板,拿起自己的拍子站在桌球一侧,对面站了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女孩。 大家聚精会神看着,视线全部落在曾晚身上。 当曾晚右手握拍时,大家才发现不对劲,这一怪异举动迫使大家关注她的左手,左手的疤痕一览无余,众人窃窃私语。 雷铭皱眉,“吵什么吵,认真看球。” 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曾晚问:“你叫什么名字?” “钱莉。” 曾晚点点头,记住了。 每一个对手的名字,她都没忘,包括乒乓球社区那些个爷爷奶奶的名字。 比赛开始,钱莉先发球。 曾晚右手反手接球,大家着重注意着曾晚的动作,是真的用右手在打。 曾经左撇子在女乒顶着一片天的曾晚,居然用右手打球,那不就意味着左手不能打球了吗? 为什么会被调回省队,大家内心有了答案。 雷铭看着曾晚的回击,轻声与梁勤交流,“怎么一直防守?” 梁勤笑笑,“继续看吧。” 曾晚反手拧拉,拉弧圈球,本来一直调动曾晚的钱莉,立刻出于被动,反而曾晚只是简简单单在原地用反手回击。 来回拉了几次,曾晚就拿下了第一球。 第二球,钱莉变化打法,多打变化球,拉斜线,让曾晚来回跑,随后又想措手不及拉她直线。 可不管什么角度,曾晚都准确回击了,甚至提前跳跃。 雷铭眯起眼:“曾晚的速度,弹跳力,柔韧度,真的好到少见。” 梁勤赞同点头。 雷铭惊讶:“不止,还有预判能力。” 提前想到下一步钱莉要往哪儿打,随后回击,曾晚的预判极其准确,在乒乓球运动员中可以说是稀有。 几球下来,钱莉心态蹦了。 曾晚乘胜追击,赢了。 就这样,曾晚最终先拿下两局获胜。 并且没有使用过一次正手。 曾晚看梁勤,笑得开心,梁勤点头,给予了曾晚少见的认同。 雷铭不可思议:“这样的,国家队不要?” 第31章 梁勤朝雷铭摆摆手, 评价道:“你不知道我刚教她那会儿, 打得是真烂。国家队不要也合情合理, 现在……应该能考虑考虑是不是重新收回去了……” 雷铭赞同点头, “至少当个替补不成问题的。” 梁勤摇头, 沉思说:“不够啊……再等半年……” 雷铭困惑:“还要半年啊?这样足够了啊。” 梁勤笑笑,瞥了眼心急的雷铭,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你啊,就是性子急。”沉吟片刻,他又淡淡道,“曾晚……还是再磨练半年吧……” 雷铭点点头, 梁老的话,向来是有根据的, 且按照他说的做, 必定没有错。 三局两胜的淘汰赛比赛进行的很快,最后剩下两人,曾晚是其中之一。 对面站着的是她此刻的对手,叫齐慧, 很年轻。 曾晚回头瞧瞧四周, 这些青春靓丽的姑娘, 是国家队的新鲜血液, 她二十五,真的不再年轻,打球都留有余力,生怕被别人知根知底。 比赛开始, 曾晚一如既往反手击球。 雷铭着实不解,侧头问梁勤,“梁老,为什么曾晚从来不用正手,每局都是。” 梁勤淡然:“她现在除了日益精进技术,还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保留实力。” 雷铭好奇望向曾晚,说:“所以说她还留了一手?” “嗯。” 梁勤意味深长一笑,曾晚这丫头,考虑的还真多。 就场上局势,曾晚前几场的比赛,齐慧看来是在心里研究过了,她现在整个人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出手极快,似乎想要打破曾晚的防守,或者说,是打破曾晚的心里防线。 齐慧的速度的确让曾晚有了心慌,生怕一个分神,球就从身旁过去了。 梁勤挑眉,拍手叫好:“哦哟,这姑娘打得不错。” “齐慧啊,好苗子的,才17岁,打球很大胆。” “嗯。”梁勤没再说什么,继续看球。 “哒——” 第一球,齐慧拿下了,她兴奋叫:“好球!” 接下来三球,齐慧又快一步拿下。 球声敲桌极响,看得出,齐慧很想赢。 曾晚深呼吸,拿起自己的板子吹了几口气。 冷静下来,她思考,齐慧是年轻人,打球气血旺,她这种老年人,不要被带节奏才是最重要。 曾晚打球是慢热的,防守是现在最适合她的路子,但这不意味她不适合进攻。 下一球,曾晚发球。 齐慧皱眉,呼吸急促,紧盯曾晚,神经绷挑。 而曾晚表情冷漠,眼神锐利。 球抛低,“啪——” 球飞过去,齐慧挥空。 曾晚正手发奔球,直接得分! 这球球速快,冲力大,落点在齐慧那头的球桌中左,一分一毫也不差。 梁勤微微点头,不错啊,发奔球,横拍正手发的球,连直拍都没使。 雷铭在旁暗暗感叹,可怕的控球力。 清楚分析对方的状态,在齐慧最亢奋的时候,想用一次暴击,坏了她的心态,再慢慢进攻。果然是老运动员的风格,沉稳。 齐慧愣了须臾,旋即清醒,绝不对这失去的一分留恋。 第41节 曾晚发下一球,齐慧弯腰,准备接。 曾晚这回换回反手,发的是急下旋球。 齐慧接住,曾晚看准时机,倾身向前,抢攻,得分! 又被得分,齐慧眉头拧着。 围观的队员则看得津津有味,有实战经验阅历的人,打出来的球,很圆滑,很有头脑,比如曾晚。 轮换发球,下一球,由齐慧发。 齐慧也想直接得分,曾晚看穿,拉她直线,继续得分。 齐慧心急了,原地转了一圈,发下一球。 没过网,曾晚直接得分。 梁勤叹口气,“这孩子心态好不够好啊……” “嗯,年轻嘛,曾晚那是一场场打出来的冷静,齐慧差得远了些。” 11:4,曾晚拿下第一局。 梁勤敲敲膝盖,“不用看了,曾晚赢了。” 雷铭不信:“啊?不一定吧。这不还有两局呢嘛,只要齐慧拿下第二局,她们就平了,然后打第三局,决胜。” 梁勤摇头笑:“小姑娘心态坏了,你看着吧,曾晚要带她节奏了。” “是嘛……”雷铭靠着椅子,坐直了,拭目以待。 说带节奏,还真带节奏了。 第二局开场,曾晚几个抢攻,都打得齐慧措手不及。接下来不管是推挡,两面攻,还是拉攻,全都是曾晚占上风。 “诶……可惜了……”雷铭摇头。 梁勤不意外,“曾晚她都没使出全力,三分之一货都藏在肚子里。” “真的假的?” 梁勤不再回答,曾晚一直憋着不使直拍,这点梁勤很意外。 正手接球,用的居然是自己不擅长的横拍,球接得不算好,但还能看。 雷铭放弃希望:“最后一球了……” “嗯。” 曾晚发球,下旋球,齐慧皱眉回打。 曾晚勾唇浅浅一笑,右手姿势开始变换,梁勤第一个注意到了。 嗬,坏丫头,在最后一球等着人家呢,别把齐慧这丫头打得彻底没信心了。 “啪!” 击球声突变,大家一阵鸡皮疙瘩。 齐慧也呆了,球速快到她来不及反应。 曾晚收手,第一次给自己鼓励呐喊,“耶斯!好球!” 齐慧的瞪大眼睛望曾晚,不可思议:“直……直板……” 曾晚点头,应她:“嗯。” 齐慧心情瞬间沮丧,曾晚习惯性吹了下拍子,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技术不错,可心态不行,打球,心态占一半比重。要是你心态好,可能我今天会打得很困难。” 齐慧低语,尊敬道:“曾晚姐,你先前连直拍都没有用……” “所以,还有一点。不要在赛前就把力气全打完了,你太亢奋了,这不是好事,知道吗?对手可能留了好多手在等你。” “嗯,明白了。”齐慧看曾晚,“曾晚姐,以后我们能时常切磋吗?” 曾晚手搭在她肩上,“叫晚姐就行了,那以后请多指教。” “好!”齐慧灿烂一笑。 曾晚内心感慨,年轻真好啊…… 大家议论纷纷,对曾晚横拍和直拍的切换实在恍惚。 雷铭激动地拍了下手,张大嘴巴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肯定的啊! 那个球的速度力量,超过了寻常女乒运动员不知道多少倍。 雷铭转头看梁勤,“梁老,您一直想说的是这个吧。” 梁勤笑呵呵点头,“嗯,丫头藏的好吧,最后才用。” “我的天,半年练成了?” “成了一大半。” “哇塞,这不是天赋是什么。” 梁勤没说话。 有时候,天赋并不代表一切,但有时,天赋又是一切。 曾晚有天赋,但更多的是努力,没人知道她每天起多早,睡多晚,又偷偷练习了多少。 人前辉煌,人后一步一脚印,都是实打实踩出来的。 曾晚拿球拍向梁勤挥了挥,眼神似在说:老头,还行吧? 梁勤笑她那小样,颔首,又抬手给她比了个赞。 曾晚瞧着梁勤生疏的动作,觉得有点可爱,有点憨,梁博有个好爷爷哦。 …… …… 下午比赛结束,曾晚借这个试水,大概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水平。过去半年,梁勤的训练可以说是超乎寻常有效,她很庆幸感激。 曾晚手不自觉撑着腰,啧……腰不行……疼…… 梁勤负手走在她身旁,瞥一眼她揉腰的动作,说:“你这一身旧伤,好好管理,知道吗?” “知道啦。” “接下来半年不要太拼命,正常量训练就行。” “明白啦。” 梁勤念叨:“陆程和今天什么时候来啊,得快点给你按按才行,都疼成这样了。” 提到陆程和,曾晚心底就碎碎念,气人。 “大概晚上吧……”曾晚嘀咕。 梁勤觑见她不乐意的模样,猜出两人又闹不愉快了,他笑笑,果然是年轻人呐。 走了一段路,曾晚“啧”一声。 她下定决心:“不行,我要去买几张膏药贴一下。” “你不是不爱出门吗?” “可总比腰疼好吧。” “队里不是有医生嘛,不用出门,去他那儿看看。” 曾晚浅笑说:“诶呀,我是想顺便给您去陈记买红枣糕和南瓜粥,您不是爱吃嘛。” 之前陆程和给梁勤带过一次,梁勤很喜欢,曾晚记在心里。 “哦哟,记着呢?”梁勤表面镇定,心底乐开花。 曾晚不好意思笑笑。 梁勤点头:“好,去吧。” 曾晚笑着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口罩和帽子,说:“嗯,教练,那我这就去了。” 梁勤颔首,“路上小心。” “好嘞!” 曾晚边跑边笑着挥手,胜利的喜悦让她今天异常快乐,这几年来,少有的快乐。 * 半小时后。 陆程和在查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瞧了眼,发现是梁勤的电话。陆程和将接下来的一系列简单问诊先交给他带的住院医生,随后去到走廊。 “喂。”陆程和接通。 梁勤语气焦急,“程和啊!你们医院是不是接了急诊啊!” 陆程和不明所以,“医院接急诊啊,怎么了?” 梁勤着急:“不是啊!就那个明德街的急诊,刚才有接到吗?!” “明德街?”陆程和重复。 刚说完,一个咨询台的护士接完个电话就急匆匆跑到陆程和跟前,“陆医生,刚才发生大楼坍塌事故!有几名伤患已经转到了骨科!主任叫你去。” “好,知道了。”陆程和对护士说。 他边走边与电话中的梁勤说:“梁教练,我这儿有急诊,等会儿再……” 梁勤声音都是抖的:“程和!倒的楼是五明商场,曾晚去陈记了!” 陈记在五明商场。 曾晚刚才给他打电话,问他还要不要吃小米羹,结果电话突然断了,随后轰隆一声震响,地都晃三晃。 五明商场离省队不远,梁勤在高处阳台望去,就看见那楼倒了,灰烟旋起,聚而不散。 “都怪我,怪我呀……”梁勤声音抖得不像话。 “曾晚……” 第42节 陆程和一瞬的窒息。 他脑袋全然空白,顿在原地,护士叫他:“陆医生?” “曾晚!” 陆程和惊喊,提步狂奔,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慌乱惶恐。 第32章 陆程和一刻不停从五楼跑到了急诊中心, 他立在过道, 耳旁是病患的痛苦呼唤, 是医护人员不停歇的话语, 他无措四处瞧看, 打着曾晚的手机,一遍一遍, 可都提示关机。 “陆医生?”一医护人员拿着医疗用具路过叫他。 “有,你们有……”颤抖着,陆程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开口问,“有看见一个叫曾晚的患者吗?” 那护士摇头, “不清楚。” “谢谢。” 结束对话, 护士又匆匆离去。 陆程和向前走,左右两边都不放过,一个一个查看,刚送来, 已经在的, 大部分是重伤患者, 或是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陆程和扶着额头, 没有曾晚,没有。 他红了眼,曾晚要么相安无事,要么受轻伤去了别的医院, 要么……要么…… 不敢想,他怕一想,连呼吸都忘记了。 “曾晚……曾晚……” 陆程和拔腿又跑向急诊入口,拦住一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问:“病患都在这儿了吗?” 医护人员说:“是了,还有些……都在废墟下了……” “嗯……谢谢……”陆程和有气无力。 医护人员看了陆程和好几眼,问:“医生,你还好吗?” 陆程和摇头:“没事……没事……” “你……眼泪……”那名医护人员拿着沾了血和灰的手指了下陆程和的脸。 陆程和呆愣须臾,伸手摸下了,冰冰凉凉的,他的眼泪。 “没事……我没事……不会有事的……”陆程和扶着一旁的玻璃门的门把,安慰自己。 那名医护人员,犹豫片刻,关心问:“是有亲人在五明工作么?我一会儿还要去,可以帮你注意一下。” 陆程和不停点头,“曾晚,她叫曾晚,二十多岁,短发,个子有点高,很瘦,穿运动服,眼睛大大的,大大的……大大的……” 他想尽量描述一些曾晚的样貌特征,可除了这些,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猛地抓住医护人员的手,“她是运动员!给国家拿了很多金牌,是乒乓球女运动员曾晚,你知道的,知道的对吗?!” 最后的希望,全部托付。 无助,无奈。 医护人员“啊”了一声,松口气笑说:“我知道她,刚才她上了救护车,就我在的那辆。” 陆程和迫不及待问:“她还好吗?她人呢?” “送进去了。”医护人员指着里头。 陆程和转身就跑,又扭回头,对他说:“谢谢。” 医护人员笑着摇头,示意不客气。 陆程和重新在急诊中心搜索起来,他错过了曾晚,可他明明一个个床位都看过了,没有遗漏。 曾晚……你在哪儿…… 他来回搜寻,最终视线停留在了走廊尽头一步步往回走的那个身影。 瘦削羸弱,却又挺立坚强。 “曾晚!”他哑声叫她。 曾晚闻声抬头,就瞧见陆程和向她飞快跑来。 “陆程和……”曾晚低声道。 “伤哪儿了?”陆程和站在她面前,上下看她好几遍,焦急问。 “左臂划伤,左肩被砸到了,别的没啥……” “没大事就好……就好……” 活着,就好。 陆程和一直觑着她,没敢抱她,怕弄疼她,他仔细翻看了下她包扎好的伤口,这才真正放心。他摸上她的脸,蹭着沾在她面颊上的土灰,泥灰抹不干净,他只是重复动作,一言不发。 曾晚抬眼瞧他,说:“他们需要你……” 陆程和知道,曾晚指的他们,是伤患。 他说:“我知道,我马上就走。” 曾晚忍痛扯个笑:“去吧,我等你。” 陆程和红着眼,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沙哑郑重:“等我。” 他又补充:“一定。” 曾晚点头,“一定。” 大型事故面前,分秒宝贵,陆程和因为她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她不能留他,即便她很需要。 曾晚是看着陆程和走的,她坐在空出的椅子上,望着陆程和穿过痛苦声四响的急诊中心,直到看不见他,她才皱起眉头,抚上左肩,低呓出声 :“啧……痛啊……” 曾晚担心,要是片子出来,骨头重伤,那她岂不是又要浪费时间在养身体这事上。她祈祷,不要太严重就好。 她侧过头,靠着墙,望着四处奔走的医护人员,望着满身是血的伤者,她耷下眼帘,这一瞬,其他的东西在她心里都浅了些。 楼房倒塌的那一刻,内心的预感,运动员发达的神经,迫使她比别人先跑开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救了她的命。 耳畔还回荡着事故发生时的“轰隆”声,脑袋嗡嗡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曾晚摸上心脏,“咕咚咕咚”,在跳。 心脏还在跳,她还能走动,她还活着,那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陡然间,曾晚眼前闪过陆程和方才的神情,眼眶微红的模样……是哭了么? * 事故发生以后,陆程和一直在手术室,直到夜深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清洗消毒,走了出来。 “陆医生,辛苦了。”护士和助手们说着。 陆程和朝他们微微鞠躬,点头,“你们也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陆程和还不能完全懈怠,多坚持一会儿,兴许就能多救一个人。 陆程和套了件白大褂,看了下几个伤患的情况,随后去咨询台问了下曾晚的病房号,拿着病例去了。 他穿过寂静的长廊,进了电梯,上楼去到曾晚的病房。曾晚身份特殊,住了单间。 陆程和推开曾晚的病房门,从门口看灯亮着,他就知道她还没睡。他向前走几步,发现曾晚一人站在窗前发呆,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曾晚。”他轻声喊她。 曾晚回头,倦意满满,嘴角扬起一笑:“你来啦……” “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 她有些任性,既然说等了,那睡着了还叫等嘛。 曾晚推着挂水的挂架往回走,坐回床上钻进被窝,没躺下,只是直直坐着,她拍拍一侧床沿,跟他开玩笑:“陆大医生过来坐,别客气。” 陆程和无奈笑,走去床边坐下。 两人静默,陆程和翻看着曾晚的检查结果。 曾晚觑着他认真的模样,说:“我没事,养一个月就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陆程和只是应了一声。 陆程和搁下病例,偏过脸瞅她,“跟梁教练说了吗?他很着急。” 曾晚点头:“嗯,老头来过了,他年纪大,我担心他身体,好不容易把他哄回去了。” “好。”陆程和点头。 曾晚低头搅着手指,偷瞄几眼陆程和,发现他还在盯着她,她抿抿唇,而后问:“你今天哭了?” “嗯。” “哭什么啊……” “以为你死了。” 这些话,陆程和说得平静。 曾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生死有命富贵……” 陆程和打断她的话,“我看不开,我是人,不是神。” 陆程和严肃,曾晚秒怂,刚想讲的大道理通通咽回肚子里。 “知道你是人……我又没说什么……”她低头嘀咕几句。 陆程和倏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沉沉道:“曾晚,你死了,我这里就也死了。明白吗?” 曾晚想回避,但无果,只是点头。 陆程和:“我这辈子对你没什么要求,哪怕你以后嫁给别人了,我也大大方方给你祝福。但你要好好活着,这是唯一的要求。” 曾晚垂眸,“喔……” 第43节 陆程和松开她的手,叹口气,坐得离她近一些,手环过她的背,带她入怀,他温柔抚着她的背,清和道:“还好你没事……你要是躺在手术台上……我可能会手抖……” 曾晚枕在他肩头,寻求庇护,这一劫,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曾晚:“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让你看着我,嫁给别人。” 陆程和松开她,看着她说:“我刚才开玩笑。” 曾晚笑:“我可不是。” 陆程和思忖,说:“既然以后你是别人的,那我现在就做我想做的事。” “嗯?”曾晚挑眉。 陆程和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脸凑过去,含住了她的下唇,动作轻柔。 曾晚身体有些僵硬,她没想到,陆程和会亲她,她愣着,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 陆程和含吮着她的下唇,又转至上唇,他的呼吸扑在曾晚脸上,暖暖痒痒的,曾晚眉头终是舒展,眼睛缓缓闭起。 逐渐,陆程和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舔一下曾晚的唇瓣,曾晚敏感向后一缩,身体没支撑,向后躺,陆程和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脑袋。 陆程和手臂撑在她身体一侧,舌头撬开她牙关,掠夺她温热的气息,他舌尖扫过牙床,惹得曾晚战栗,曾晚的舌头被他勾出,含住又松开,溽热甜腻。 曾晚左手抵着他胸膛,幅度一大,不小心扯到了左肩的伤,她痛得皱眉,“唔……”唇被陆程和封着,她只能哼一声。 陆程和的吻暴风雨过后,则是平淡浅显。 陆程和的温柔让曾晚蓦地鼻酸,她微微动了下唇瓣,算是回应,眼泪从阖着的眼中流出,顺着脸颊,趟过陆程和手腕,落入枕芯。 感到湿润,陆程和松开她,曾晚的唇已经肿了。 陆程和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温和低哑问:“肩膀痛?” 曾晚闭眼摇头,没敢看他眼睛,摇头启唇,声音哽咽:“对不起……还是不能答应你……” “这个啊……”陆程和低头亲了下她嘴角,浅笑:“我明白,我都懂。” “对不起……” “没什么需要对不起的……睡吧……” 她的坚持,梦想,与自尊心,他都懂。 “睡吧……晚晚……”他又亲亲她嘴角。 他不急。 第33章 曾晚的手机在坍塌事故里坏了, 第二天陆程和又送了她一个新的, 很普通的国产机, 曾晚说要亲兄弟明算账, 陆程和压根儿不睬她。手机收了, 号码存了,拿人手短, 陆程和奸计得逞,可以尽情骚扰她了。 陆程和让她静静修养一个月,曾晚难得听话,该吃吃该喝喝, 一点不马虎,球拍都没摸。 曾晚住院期间, 曲欣艾和其他一些国家队的队友偷偷摸摸跑出来看她, 那阵仗,可把她吓了一跳。曾晚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胡国宁,又变胖了,中年发福。 医院办公室, 陆程和瞧了手表, 过了下班时间。 他起身去衣柜旁换衣服, 商杰敲门走了进来, 大大方方往他位置上一坐,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陆程和:“你怎么来了?” 商杰拿起支笔把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春、风、满、面。” “看出结果了吗?” “那当然,什么时候请吃请喜糖啊?” 陆程和穿上外套,淡淡道:“八百年以后吧。” 商杰不可思议:“不会吧, 还没追上。” 陆程和弯弯唇角,“不急。” “哎哟,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别那么说自己。” 商杰:→_→日哦…… 陆程和走到桌旁,拿起手机揣进兜里,“我走了,你随意。” 商杰啧啧道:“你好无情啊。” 陆程和:“我这不是为了尽早让你吃到喜糖嘛。” 商杰:→_→ 陆程和转身挥手:“走了。” 商杰:“不一起吃个晚饭啊,我今晚要值班啊。” “不了,我和曾晚一起。” “那带我一个呗!” “不想。” 商杰:→_→日哦…… 陆程和说不要,商杰强扭着跟去了,曾晚正懒散躺在床上看电视剧,被突然站在门口的两人吓一跳。 “商医生,你好啊。”曾晚打招呼,抓了把自己的乱毛。 商杰热情:“好好好,一起吃晚饭啊。” 曾晚瞧了眼陆程和,看样子好像是默许的,她点头:“好啊。” 碍于曾晚的身份,陆程和商杰去食堂打包了饭菜来吃,商杰坐在沙发上,陆程和则坐在床边同曾晚一道儿。 商杰看着那两人,扒饭摇头,没人性啊没人性,他这么大个人在这儿都没人理。 曾晚指着床头的两个水果篮,“商医生,要吃水果吗?我帮你洗。” 商杰还没说话,陆程和给曾晚夹了块红烧肉,冷淡道:“让他自己洗。” 商杰:→_→ 最终,还是陆程和去洗了水果。 商杰咬着苹果,说:“程和,你既然不回家,那等会儿去看一下3床的张淼淼呗。” 陆程和侧过头,“淼淼怎么了?” 商杰胁肩:“你懂的。” 陆程和垂眸思忖,“好。” 商杰又在曾晚病房坐了会儿,就赶紧回去值班了。 曾晚支着脑袋,往嘴里塞着陆程和切好的苹果,含糊问:“张淼淼是谁?” 陆程和淡淡道:“一个病人。” 曾晚:“男的女的?” 陆程和觑她一眼,“你好奇?” 曾晚向后一靠,眼神看别处,“有点……” 陆程和浅笑,不紧不慢说:“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出车祸,右腿截肢了。” 曾晚咀嚼动作停止,显然没想到,嘟哝说:“好可怜……” 陆程和切完最后一瓣苹果,说:“过会儿我们一起去见见她?” 曾晚迟疑问:“我可以嘛……怕被认出来……” 陆程和:“晚一些的时候,人少。” “好。” 大约晚上九点,曾晚在陆程和的带领下,偷偷摸摸溜出了病房。 两人去了张淼淼的病房,发现她不在,随后陆程和又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医院最西边的绿化带。 一盏盏路灯整齐排列,远远望去,曾晚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打篮球的人。 绿化带对面是个篮球场,一到晚上,学生或是上班族都会在那儿打球放松。 陆程和驻足,说:“失去双腿对淼淼打击很大,她以前是个很热爱运动的孩子。” 曾晚默声,她也尝过这种滋味。 “走吧,过去。” 陆程和余光瞧她,牵起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掌心的温暖传递,曾晚看着他厚实的背影,心底的阴霾少了些。 两人朝张淼淼走去,陆程和温和喊:“淼淼。” 张淼淼回头,一个小女孩,本该绚烂微笑的年纪,眼底除了绝望,没有其他。 “陆叔叔。”她礼貌叫他,随后她的视线又从陆程和身上移至曾晚,她仰头盯着她看。 曾晚缓缓蹲下,与她视线齐平,灿烂笑:“淼淼你好,我叫曾晚,你可以叫我曾晚姐姐。” 张淼淼眼睛闪过一丝光,“我知道你,曾晚姐姐。” “真的吗?” “你是运动员。” “嗯。” 陆程和也蹲下,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妈妈会担心。” 张淼淼:“就想出来转转,妈妈知道的。” 讲了这几句,张淼淼又将视线投向那群打篮球的人,似乎不愿与人交流。其实张淼淼很抗拒医生,唯独陆程和的话,她还愿意听。 曾晚垂眸思考,随后偏过脸,对陆程和说:“陆程和,我口渴。” 陆程和会意:“好。” 第44节 陆程和说了个给俩人买水的借口,离开了。 曾晚坐在一旁长椅上与张淼淼面对面。 “淼淼。” “嗯。” 曾晚伸出左手,给她看自己丑陋的伤疤,掌心的,以及左臂上新划伤的,她呼口气,说:“我是个乒乓球运动员,曾经是左撇子,手受伤后,我就不能打球了。” 张淼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曾晚的疤,“曾晚姐姐……” “我当时觉得,我活着跟死了没两样。可是后来,我重生了……” 张淼淼困惑。 曾晚用右手握住张淼淼的手,“我开始学右手打球,很难很难,每天都想哭,尤其是晚上,可我都咬着牙忍下来了。” 张淼淼埋头。 须臾,张淼淼摸上曾晚掌心的疤,低语:“很疼的……” “嗯,很疼,淼淼也是吧。”曾晚摸了下她空了的右小腿。 张淼淼看了眼曾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呜……曾晚姐姐……我没了右腿……我以后再也不能跑了……” 曾晚安抚鼓励:“淼淼,你还有双手啊,不能跑步,我们还能做很多事情,对不对?” “曾晚姐姐……”张淼淼抱着她,眼泪浸透了曾晚的衣裳。 曾晚眼眶湿润,一遍遍拍着她的背。 虽然张淼淼只有十一岁,但道理她都明白,她只是缺一个理解她的人,旁人永远是旁人,亲人也不例外,没人能真正懂这种痛。 可曾晚感同身受,她经历过。 她所说的一切在张淼淼面前不会显得那么苍白。 陆程和回来的时候,曾晚在给张淼淼擦眼泪。 陆程和递去纸巾,又一人给了一瓶矿泉水,“聊完了?” 曾晚笑着点头:“完了。” 张淼淼难得露出笑容:“陆叔叔,我们回去吧。” 陆程和颔首,与曾晚对视一眼,用眼神给了她肯定。 送张淼淼回了病房,陆程和又陪着曾晚下楼,两人踏着晚间秋风散步。 陆程和沉声问:“刚才跟淼淼说了什么?” 曾晚伸出自己的左手,笑说:“这个。” 陆程和突然抓住她左手,摩挲她掌心的疤,他没说什么,叹口气,眉宇间全然是心疼。 曾晚歪头睨他,“喂喂喂,你他妈怎么这副表情,我这疤很宝贵的。” 陆程和不语。 曾晚垂眸想了想,缓缓道:“我这疤,是为了救人弄的,你是不是该夸夸我。” 陆程和低头对上她视线,既高兴又心疼。 这是曾晚第一次主动向他讲关于这道疤的事情。 “曾晚……” “干嘛呀,你别这么看我,又没真让你夸我。” 蓦地,陆程和把她搂在怀里,低沉道:“别再受伤了,真的。” * 今天,曾晚出院,东西全收拾完毕,出院手续也办好了,等半天就是没见陆程和。曾晚问护士,护士说他正在手术,曾晚明白点头,这才发现她老毛病犯了——黏人。 这一个月,陆程和可以说是与她形影不离,大小事都帮她办妥,让她产生了依赖。 曾晚和梁勤坐上回程的出租车,梁勤扫她两眼,说:“怎么,程和没来送你,失落了?” 曾晚撇撇嘴:“哪可能啊。” 口不对心。 梁勤摇头笑笑,也不继续拆穿她。 曾晚摇下车窗,秋风扑面,冷得她吸口气,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是陆程和的短信:【晚上去省队找你。】 曾晚思考了下,回:【不要了。我今晚早睡。明早开始训练。】 陆程和:【我会来很早。】 曾晚:【行吧……】 曾晚扭过头,看着窗外,捂嘴偷笑,到底是她黏人,还是陆程和黏人啊…… 第34章 肩伤复原后, 曾晚投入训练。转眼冬天, 皆是白雪, 曾晚这才觉着时光如梭, 懈怠不得。 曾晚回国家队回得很低调, 前阵子领导来省队看看有没有好苗子,雷铭二话不说就让大家打对抗赛。比赛结束, 选了两个人走,一个是齐慧,另一个则是曾晚。 进国家队,对曾晚来说是个开始。 国家队分国家一队和二队, 一队是主力,二队则是未来的主力。 曾晚不尴不尬, 入了二队。 她的年龄在这群人中可以说的老奶奶级别的。平均年龄十五岁的姑娘中加了她一个二十五岁, 四舍五入,快三十岁的大妈。 “晚姐好。”众后辈见到她都是这样打招呼。 跟着曾晚去国家二队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梁勤。曾晚这算是搞特殊,一人一教练, 在队里是奢侈。曾晚再受伤后, 所有的运动量都是梁勤精确安排的, 别看他年纪大了, 真干起事情来一点也不马虎。他会随主流,分析国内外选手的打法,给曾晚讲解她需要改进的地方。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曾晚在旁喝水发呆, 她眸色沉沉望着眼前这些小年轻,再过个几年,只要实力够,她们进一队没问题。 那她呢?总不能坐以待毙。 梁勤捶几下老腰,走到曾晚身旁,问:“想什么呢?都想走神了。” 曾晚抿嘴正色看梁勤,她说:“梁教练,我等不起啊。” 梁勤明白她的意思,摆手一笑:“进了二队了,一队还远嘛。” “当然远……”曾晚皱眉,有些消极。 梁勤叹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急也没用啊,没机会去。” 曾晚席地而坐,给自己放松肌肉。 梁勤瞥她一眼:“总有机会的,再等等。” 曾晚默声点头。 大家伙去吃饭了,曾晚也顺了下东西,准备和梁勤一道走,谁知体育馆门口走来一人,见着了梁勤就热情喊:“教练!” 梁勤看他眼,一声不吭继续向前走,假装没见着他这人。 曾晚立刻打招呼:“许教练好。”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风把许建树从一队吹来了二队,许建树笑眼看曾晚,“曾晚啊,好久没见你了。” 曾晚点点头,应了句:“是啊……” 许建树又跟去梁勤身旁,说:“教练,你怎么装不认识我啊。” 梁勤冷哼:“我该认识你?” “教练。”许建树叫他,曾晚在旁听着起鸡皮疙瘩,咋听咋像撒娇。 梁勤离他远些,“你还敢叫我教练,我还真是白教你和胡国宁两个小王八羔子了。” 许建树沉默须臾,又扯了个笑脸,“教练,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就别……” 梁勤咬牙切齿:“你以为过去就算了?你们一个个的,没种。” 许建树低头受训。 曾晚不明白为什么梁勤对许建树与胡国宁会是这种态度,这两位教练当年可是中国乒坛的顶梁柱,缺一不可的角色。不过曾晚想,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建树试探问:“教练,那怎样您才能消消气嘛,您说,我一定办到。” 梁勤停下步伐,转身看许建树,“你说真的?” 许建树笑着说:“那当然,想吃什么,我给您买,想要什么,您直说就行。” 梁勤扬眉,“很简单。” 许建树:“您说。” 梁勤站在曾晚身旁,拍拍她的肩,望着许建树说:“把她弄回一队。” 许建树笑容尬在脸上,很为难:“这个……” 梁勤冷哼,“办不到,那就别来找我了,我看着心烦。” “别别别啊,我也没说不行啊。” “弄不弄,一句话。” 许建树纠结半晌,说:“这不过几周有个晚会么,现在缺个女主持,曾晚,你上?” 曾晚一愣,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我哪行啊,我不要。” “你不上,可就没机会了啊。” “这上不上台,跟回一队有啥关系啊。” 许建树一脸气她不争气:“你傻啊,领导都来,你好好表现,我到时也好说话啊。” 曾晚看梁勤,询问他的意见,梁勤挑眉,示意曾晚快答应。 曾晚挠挠头,这种事情,她真不在行,但要是她错失了这次机会,她可能会后悔。 第45节 她硬着头皮说:“行吧,我上。” * 接下来的日子,曾晚除了练球,就是背稿子。 还真巧,男主持她认识,是梁博。不过梁博在男一队,两人不能一起练,最多也就晚会前几天一道彩排。 曾晚通常都是拿着稿子去练球,休息期间,就背几句台词。这时候,二队的姑娘就会聚在她身边。 其实曾晚的这群后辈都挺爱黏她,总变着法子想让她说说在国家一队的事情。她手上的疤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大家知道她左手没法打球后,反而更钦佩她,用右手打回国家队,换做常人,怎么可能办到。 一姑娘问:“晚姐,梁博真人帅不帅?” 曾晚偷笑,果然还是少女啊,“还行吧。” “那他有女朋友吗?” 曾晚眨眨眼:“这我就不知道了。” “梁博是我男偶像,晚姐你是我女偶像,你我已经见到了,要是有生之年能见到梁博,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曾晚揶揄她们:“行啊,你们好好打,去一队,然后可以跟梁博来个混双。” 姑娘们都笑了,这样的憧憬肯定是有的。 大家聊着,曾晚手机一亮,不用猜,她也知道是陆程和的微信。 陆程和:【晚上一起吃饭?】 曾晚:【你请客?】 陆程和:【嗯。】 曾晚:【好诶。】 齐慧笑嘻嘻看曾晚,“晚姐,是谁呀~男朋友?” 大家齐齐瞧曾晚,曾晚摇头,“不是,是个很重要的人。” “喔~”齐慧半信半疑,“可你一直对着短信笑诶。” 曾晚拍她脑袋,“好啦,别八卦啦,练球了。” 曾晚站起来,活动筋骨,陆程和这几天忙着搞什么报告,晚上没来找她,但也会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自己给自己按摩。 齐慧跟着她一块儿动作,问:“晚姐,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曾晚答:“当然有啊。” 姑娘们惊讶看曾晚,齐慧问:“现在那个人呢?” 曾晚浅浅一笑,说:“还没丢……” 齐慧恍惑,姑娘们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曾晚拿着拍子垫球,视线随着黄球上下,她颇为沧桑开口:“以前年轻的时候,一腔孤勇,‘我喜欢你’这种话随便挂在嘴边,缠着喜欢的人,能天天在他耳边念上个一百遍。现在……”她嘲讽继续:“呵,现在老了,连喜欢也说不出口。” 姑娘们异口同声:“晚姐,你才25岁啊!” 曾晚:→_→25岁…… 姑娘们:噫……晚姐眼神好凶……没说错话呀…… 曾晚扁嘴:“还不快去练球啊!教练都催了!” “哦哦哦。”大家吓得赶紧散了,好似再说多一句,曾晚要打人了。 曾晚挥着球拍,稍稍眯眼,打量起这群才十几岁的毛孩子们。 25岁…… 不小了,再打个两三年就该退役了。 退役了,也该处个对象,结婚了。 * 下午的集训结束,因是周五,梁教练收拾东西回家陪梁奶奶,走前还不忘叮嘱曾晚周末好好练球,曾晚满口应下。 曾晚算了下时间,陆程和差不多在来的路上,她去二队大门前等他刚刚好。 曾晚背着包,手里拿着水,悠哉悠哉晃出体育馆。冬天,寒风跟她打了个照面,她旋即把脖子缩进羽绒服领子里,又从包里拿了个帽子套头上。 “啊嘁——”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程和天天念叨她,运动完一身汗,出门一定要注意保暖,可不能感冒了。 曾晚手插。进羽绒服口袋,低着头往二队门口走去。 离大门还有几十米远,曾晚就瞧见那儿站了个人,她深吸一口气又呼出,走近几步,跟他打招呼,“梁博。” 梁博笑眯眯走到她身边,“曾晚。”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梁博不知从哪里变出本稿子,“对台词啊,知道你紧张,就得空多陪你练几遍。” 曾晚鄙夷:“哦哟,合着就我一人紧张,你屁都不紧张哦。” 梁博笑着点头,“是啊,去年男主持也是我啊,有啥好紧张。” 曾晚:→_→算你厉害。 曾晚为难:“你怎么这么会挑时间,我今天约了人,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梁博双手环胸:“我打啦。” 曾晚:“有吗?”她掏出手机一看,白他一眼,“十分钟前也叫打?你好歹提前一天给我打啊。” 梁博笑笑。 梁博发问:“曾晚,你约了谁?” 曾晚视线越过他,说:“喏,你身后那个。” 梁博茫然回头,看清是谁后,笑眯眯挥手:“兄弟!” 陆程和从车上下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梁博收回挥着的手,突然把曾晚往怀里一搂,曾晚送他一记白眼,挤着牙说:“梁博……你别玩啊……” 梁博笑嘻嘻说:“好玩嘛。” 陆程和远远望着他们,黑脸了。 第35章 陆程和沉着脸走到曾晚身旁, 梁博的手依然搂着曾晚的肩, 陆程和抓起梁博的手, 一本正经说:“曾晚她左肩伤刚好, 别搭。” 梁博撤回手笑, 这理由绝了…… 曾晚的肩伤早好个把月了。 曾晚一闪,闪到陆程和身旁, 说:“梁博帮我对台本,他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饭?” 陆程和看了眼梁博,“嗯。”不情不愿。 梁博一针见血问:“你俩现在在处对象?” 曾晚竖起跟手指摆了下, “no。” 梁博:“那你俩啥关系?” 陆程和偏过头看曾晚,想听她的回答, 曾晚盈盈一笑, “跟你没关系。” 陆程和:“……” 梁博:“……” 陆程和问曾晚想吃什么,曾晚说烧烤,梁博自然不挑。 结果饭桌,陆程和除了伺候曾晚, 还伺候起了梁博。 陆程和瞥了眼吃肉的梁博:“梁博, 你的夹子呢?” 梁博摆手, 笑得实诚:“我不会烤, 只会吃。” 陆程和:“……” 曾晚筷子一指:“脆骨那块,我要吃。” 陆程和:“孙珏不是跟你说,补完牙不能吃太硬和太黏的东西。” 曾晚支着脸,“我拿另一边嚼不就好了。” 梁博眼疾手快, 立刻把曾晚想吃的抢了,“嘿嘿,你俩继续扯吧,我吃我的。” 烤半天,陆程和没吃上几口,曾晚倒是饱了不少,她拿起梁博的夹子,“陆程和,你吃吧,我来烤。” 陆程和浅笑:“算了吧,我自己来。” 曾晚白她一眼,“你他妈看不起我的烧烤技术?” 陆程和微微点头:“嗯。” 梁博在旁直笑,“诶,我还在呢,别打情骂俏。” 曾晚扭头:“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情骂俏。” 梁博用右手两指比了下自己的双眼,“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陆程和夹起块肉,蘸了酱,往嘴里塞,随后又慢条斯理喝了口水,搁下杯子,他注视着梁博,“梁博,你多大?” 梁博专心等肉,“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陆程和还真就拿出手机,开始百度,“94年生啊……” 梁博笑着点头,“对啊。” 陆程和一直以为梁博二十五六岁,谁知才二十三岁。陆程和瞬间安心,曾晚似乎不喜欢姐弟恋。 曾晚拿夹子烤着肉,问:“梁博,你怎么不带小艾一起来?” 第46节 梁博摸摸额头,叹口气:“小花猫最近跟打了鸡血似的,没日没夜练球,我约她,她也不理我。” “不会啊,以前你约她,她再忙也会见你的。你惹她生气了?” “哪可能啊,还不是那个唐……” 曾晚吃着,“嗯?唐什么?” 梁博笑眯眯,拐个弯扯开话题:“没什么,曾晚,你什么时候回一队?” 曾晚摇头:“看运气……” 吃完饭,梁博硬拉着陆程和给他和曾晚当观众,说看看效果。三人找了个ktv练了三小时,梁博看时间差不多,就赶紧回去了。 走前他还在陆程和耳旁悄声说:“曾晚交给你了,我放心。” 陆程和看不透梁博这人,一天到晚脸上挂笑的大男孩,跟他谈起曾晚的时候,却异常老陈。 曾晚扔下话筒,坐在沙发上,揉揉脑袋,脑仁疼,“当个主持怎么比打球还累……” 陆程和打了个手势,示意曾晚侧着坐,曾晚会意,“谢谢……” 陆程和帮她揉着肩,力道刚刚好,他淡淡道:“梁博对曲欣艾……” 曾晚会意颔首,“嗯。” 陆程和沉肃的脸上溢出笑。 曾晚勾了下唇角,问:“你刚才在担心什么?是我想的那样么。” “大概。” 陆程和松手,曾晚开始套羽绒服,边收拾边说:“梁博他对我没男女间的意思。” “嗯。” 曾晚弯腰拉包拉链,余光扫了眼陆程和,低声说:“我虽然不是你女朋友,但也不会是别人的。” 陆程和眸子一刻不落看着她动作,嘴角有淡淡笑意,“那两年后呢?” 曾晚瞪他,语气确是开玩笑的:“两年后的事情,他妈当然两年后再说啊。” 陆程和虽没明说,但曾晚瞧得出他是真下定决心等她三年,她哪怕钢针心,多少也有些触动,更何况她不是。 陆程和站起身,帮曾晚理了下羽绒服帽子,不紧不慢说:“一年都过来了,两年还远嘛。” 曾晚噗嗤笑了,“嗯,不错,很乐观嘛。” 陆程和笑眼看她:“好了,回去了。” “嗯。” * 日子熬着熬着,就到头了。 晚会这天,曾晚被迫穿了几百年没穿的裙子,还画了个精致小巧的妆容。曾晚本就生的不错,打扮起来更是好看。 今天这晚会,一队二队的运动员和教练都在,请了领导来看,为了场面更热闹点,连其他省队的人都来撑场面,还全程录像的。 曾晚本来以为是小场面,在幕后偷偷看了眼,紧张了,就怕到时话说不利索,丢脸了。 梁博穿上西服,站在曾晚面前,笑眯眯说:“曾晚,紧张啦?” 曾晚白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心里练稿子。 梁博怕曾晚穿礼服冷,拿了件西服先给她披上,他叨叨:“肩膀不是受过伤嘛,怎么选衣服还选这种露肩的。” 有人开门,冷风吹进来,曾晚瑟瑟发抖,抓紧梁博给她披的西服,“诶哟,你以为我想啊,她们说这样穿好看嘛。” 梁博上下扫两眼,“嗯,是还行。”没挖苦她。 曾晚想挠头,可头上这发型做好了,也不能随意动,她叹气:“这怎么比打奥运会还紧张……” 梁博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笑说:“那可能是你好久没打正式比赛,都忘了赛场的紧张感了吧。” 曾晚鄙夷看他:“就你话多。” 梁博胁肩,“实话实说。” 曾晚:“你这叫补刀。” 梁博笑眯眯,假装没听见。 曾晚打量梁博:“你不错嘛,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梁博笑嘿嘿:“谢谢夸奖。” “晚姐——”未见其人先闻其,曾晚知道是谁了。 曲欣艾小跑着推门进来,先给了曾晚一个大大的拥抱,曾晚拍拍她背,让她站直,好好看看她。 “瘦了啊。”曾晚有些心疼。 曲欣艾乖巧笑:“嘻嘻,最近练球比较认真嘛。” 曾晚捏捏她的脸,“注意身体,别太拼。” “知道知道。” 梁博收起笑容,神情难得严肃,他走到曲欣艾身旁,手掌覆在她脑袋上,掰过她的脑袋,强硬让她看着自己,“你真听进去了?” 曲欣艾耷下眼帘,嘀咕:“梁师兄……我听进去了……” “小花猫,你别打马虎眼,你真听进去了,你就看着你晚姐的眼睛说。” 曲欣艾咬着嘴唇,眼泪忽地在眼眶打转,不抬头,梁博看不清她的神情,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就松手了。 曾晚皱眉,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曲欣艾练球是好事,但拼命到梁博要阻止她,那就有问题了。 “小艾?”曾晚叫她。 曲欣艾摇头:“我知道,我会注意身体的。” 曾晚:“你最近怎么练球的?几点到几点?” 曲欣艾结结巴巴:“就和平常一样……” “撒谎。”曾晚厉声道,她转头看梁博,“你知道?” 梁博正色道:“跟你刚练右手那会儿差不了多少,你还知道要收,她就是没脑练,练到肌肉受不了,握她手腕她都觉得疼,让她去医务室,她还不去。” 曾晚眉头皱得更深,“小艾。” 曲欣艾呼口气,赶紧让眼眶里的眼泪散去,她抬头,笑说:“我知道,我不会太拼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曾晚看着难受:“小艾,你到底怎么了?” 曲欣艾又抱住曾晚,声音轻轻柔柔:“晚姐,我很想你,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曲欣艾借着这个机会,在曾晚背后跟梁博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梁博蹙眉,再看她可怜恳求的模样,最终点头妥协。但有条件,他用嘴型说:不要太拼。 曲欣艾眨眨眼,表示好。 曾晚叹口气,又抚几下她的后背,浅笑说:“我知道,我会尽快回去的。” “嗯。”曲欣艾应声。 “快快快——要开始了——”外头有人催了。 曲欣艾赶紧松开曾晚,帮她拂了下礼服,灿烂一笑,“晚姐,你今天真好看。” 曾晚:“就你嘴甜。” * 曾晚和梁博上台,曲欣艾这么一来,曾晚也不知道怎么的,更加有了底气和渴望,她必须回一队,不管怎样,都要回。 “尊敬的各位来宾……” 曾晚和梁博念着台词,曾晚自信满满,像是昔日站在球场上那般。 她注视着坐在台下的若干人等,紧张感顿消,果然比起打外战容易多了。 曾晚念完词,视线瞥到会厅的一隅,她愣一秒。 陆程和? 曾晚觉着是自己看错了。 开始第一个表演,曾晚退到台后,有人帮她拾掇了下妆容,她一回头,就看见陆程和站在门口觑着她,还真是陆程和。 她环顾左右,用口型问:你怎么来了? 陆程和指了下自己的嘴角,浅浅一笑,示意曾晚多笑笑。 曾晚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晚姐,跟谁说话呢?”曾晚一旁有人问。 曾晚一惊:“没,没谁,自言自语。” “是嘛……” “嗯。” 曾晚余光又掠过门口,陆程和已经不在了。 第36章 接下来的时间, 曾晚不再有紧张感, 站在台上念稿子之余, 她还能分心掠着底下坐的人, 在后排, 她终于寻到了陆程和,陆惜语也来了, 就坐在陆程和身旁。 那头有人安静看表演,这头胡国宁一直拿手戳着许建树的胳膊,示意他快些个跟领导说曾晚的事。梁勤没来,特别把这件事交代他做了。 “老胡, 别急。”许建树清嗓子说。 “你快点。” “知道知道。” 在胡国宁的催促下,许建树离开了位置, 走到第一排的后方, 半蹲着跟中间的正襟危坐的那人说话,那人瞧着台上的曾晚,在许建树说话的间隙微微点头。 第47节 胡国宁纠结地眉头高蹙,直到许建树转头给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胡国宁撂下提着的心。 胡国宁看向台上正主持的曾晚, 心底欣慰, 这孩子总算能回来了。 …… 节目单一列下来, 已经到倒数第二个节目了。 曾晚盯着手中提示卡上的歌曲,她很熟啊,《夜空中最亮的星》。 脱口而出的旋律响起,曾晚静静站在帷幕后头, 是不是该谢谢那个一直给她寄星星的粉丝啊,不管她去到哪儿,信都没断过。 “晚姐——晚姐——” 有人压低声音叫她。 曾晚闻声回头,陆惜语正偷偷摸摸站在门背后向她招手,曾晚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去。 “惜语。” “晚姐,你好美!不愧是我的小姐姐!”陆惜语嚼着口香糖,绕着曾晚走了一圈,各种夸。 曾晚无奈笑,问:“你今天怎么也来了,还有你哥,怎么进来的?” 陆惜语耸耸肩:“当然是靠关系喽,还别说,出门靠爸妈这句话真顶用。” 曾晚挑眉,笑问:“你不是很不屑靠爸妈的吗?” 陆惜语噘嘴:“那当然,两个整天叨叨叨的老古董。不过,为了看晚姐你,就只好妥协一下了。” 曾晚咧嘴笑,“行了行了,快回去吧,歌要结束了,我要上台了。” 陆惜语点头,转身准备走,可突然停在门口,摇头晃脑好一会儿,“嘶”了一声,又回头问:“晚姐,这首歌叫什么?” 曾晚:“前几年挺流行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陆惜语打了个响指,“啊!原来是这个啊!” 曾晚看她这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怎么?喜欢?” 陆惜语手插裤袋,吊儿郎当笑说:“不是,有回坐我哥的车,就听他放这歌,当时睡着了,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歌叫啥。” 曾晚吞了下口水:“你……哥?” 陆惜语嫌弃:“对啊,我哥,他那个很少听中文歌的怪咖,《夜空中最亮的星》估计是为数不多没被他删掉的中文歌了吧。” 曾晚稍稍皱眉,思索少顷问:“惜语,你哥……” “晚姐!上台啦!别聊了别聊了!”现场指挥突然出现,打断曾晚的谈话。 曾晚:“我话还没……” 指挥:“晚姐晚姐,有话等会儿说,歌结束了,快快快,最后一个节目,报幕报幕!” “好好好。”曾晚回头蹬着高跟鞋跑起来,“惜语,回聊。” “好。” 陆惜语转着眼珠,她哥怎么了? 她摇头胁肩,从裤子口袋拿出口香糖包装,吐了扔垃圾桶里。 不想喽,她脑容量不够。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曾晚与梁博游刃有余念完结束语,晚会才落幕。 幕布一落,曾晚旋即跑到后台踹了高跟鞋,穿这个真的脚累,如果有天有人让她穿这玩意儿练球,那还不如把她凌迟处死呢。 梁博解了西服的领带,瞥她一眼,嘲笑道:“曾晚,以后你结婚,还得穿高跟鞋。” 曾晚抬头看他:“我结婚,这玩意儿绝对连我婚礼现场也进不了。” “是么……”梁博抽了领带,“拭目以待。” 曾晚抬下巴,表示一定。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曾晚在结婚那天还是打脸了。 梁博低头发着微信:“曾晚,我先走了,送小花猫回一队,她没跟大部队,一个人先走了。” 曾晚听着,担心道:“你一定要把小艾安全送到宿舍门口。” 梁博点头:“嗯。” 梁博西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跑了出去,曾晚叹口气,拿起自己的衣服去到换衣间,在里头磨蹭半天,终于把晚礼服脱下。 手臂挂着礼服,曾晚扭脖子开门。 门一开,曾晚就瞧见陆程和一人坐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看手机。 “陆程和……”曾晚哑着嗓子叫她,倦意满满。 陆程和偏过脸觑她,随后站起来,不吭声拿过她手臂上的礼服往衣架上挂起,又抓起她的手,替她解着左手上绑着的丝带。 丝带是用来遮挡疤痕的,一直从掌心绑到了小臂,小臂上因坍塌事故也留下了条疤。 曾晚低着脑袋,嘀咕:“还真他妈难看啊……谁家姑娘手上弄这么多疤……” 陆程和瞧着曾晚穿短袖,立刻从架子上取下她的羽绒服,启唇:“一道是救别人留下的,一道是救自己留下的。”他给她披上,浅浅笑:“不难看。这些都是勋章,只属于你自己的勋章。” 曾晚扁嘴:“你歪理多,不跟你说。” 陆程和笑笑:“走吧,送你回去。” 曾晚瞧着陆程和的背影,翻了几下自己的手掌,低眉觑着。 勋章啊…… 曾晚勾勾唇角。 “曾晚。”陆程和又回头。 曾晚抬头:“知道了,急什么嘛,急有用哦,我不走,你能拿我怎样。” “你这是……要我背你?” 曾晚嘴角抽搐:“别别别,兄弟。”她穿好羽绒服,跟了上去。 * 刚出会厅,曾晚就被等在一旁的胡国宁叫住,陆程和自觉走到台阶下的暗处站着,不听二人的谈话。 曾晚恭敬道:“教练。” 胡国宁开心道:“今晚表现的不错。” 曾晚不好意思挠头:“教练,您别夸我,还是骂我吧。” 胡国宁:“欠骂啊,快一年没骂你了,你还耳朵痒啊。” 曾晚笑笑。 胡国宁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曾晚说:“小晚,你能回一队了。” “真的啊?!”曾晚没控制住,拔高音调,瞧了眼周围的人,赶紧缩下脑袋。 胡国宁轻声说:“就这些日子,会正式调你来的。” 曾晚高兴点头:“嗯!教练,我一定让你看看我的进步!” 胡国宁欣慰笑:“好,那我先走了啊,催我呢。” 曾晚向胡国宁身后不远处看去,果然一队队员坐的大巴在那儿候着呢。 “谁在看我?”曾晚看着那车旁的人影。 胡国宁回头,看清是谁,未作答,清了下嗓子,说:“别管谁了,赶紧回去吧,我走了啊。” 曾晚恍惚点头,“好,教练拜拜。” 胡国宁颔首往回走,曾晚不断挥手,视线却落在车旁那个身影上,是谁啊……在看她…… 一队还有她不认识的人? 那人看了曾晚须臾,最终跟着胡国宁上车走了。 曾晚低头思忖,谁?可想半天也没结果。 “曾晚。”陆程和站在台阶下叫她。 “别叫别叫,来了!”曾晚回神赶紧下台阶。 * 两人并肩在会厅外头的柏油路上走着,离着会厅门口嘈杂的人群越来越远。 天气冷,曾晚呼出白气,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怎样也暖和不起来。 曾晚哆哆嗦嗦:“陆程和……你他妈把车停哪里了……我们走多久了……” 陆程和:“大门外。” “怎么不开进来?” “没通行证。” “……” 陆程和顿住脚步,伸出自己的手,说:“手给我。” 曾晚瞥她一眼,把揣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揣更紧,“干嘛,不给,你别做那种肉麻要死的事,我不吃那一套。” 陆程和:“你不是手冷?” “没有。”不承认。 “别嘴硬。” 曾晚拉开与他的距离,“你那手,一年四季比鬼还冷,还想给我捂,别了吧兄弟,我自行发热就行。” 陆程和淡淡道:“我没说要给你捂手。” “那你让我伸手干嘛?” “你伸了就知道了。”陆程和又向她伸出手,“嗯?” 曾晚瞧两眼陆程和修长明晰的手,又瞥了眼陆程和无表情的脸,犹豫再三,把手颤颤巍巍伸过去。 陆程和眼尖,她一拿出来,他当即抓在手心,曾晚基本没可能抽出去。 第48节 就陆程和这个速度,曾晚晓得自己中计了。 “辣鸡……骗人……” 曾晚白他一眼,但陆程和掌心传来的暖意,还是让她有些依赖。 陆程和完全不理她的话,自顾自说:“我手不冷吧。” 曾晚撇嘴:“比以前暖和,你这手……冬暖夏凉?” 陆程和:“大概……” 曾晚抽几下,没抽出来:“你这样子牵着,别人会误会的。” 陆程和:“有什么好误会的?” “我跟你又不是正当男女朋友,你他妈这手牵的很顺啊。” 陆程和:“我这是捂手,不是牵手。” 曾晚哼一声:“就你瞎几把会说。” “不要说奇怪的话。” “被人误会是炮。友怎么办?” “你的思想很前卫,可我很保守。” “……” 走了一段路,曾晚又嫌弃说:“我跟你说,快松手啊,真被看到了啊!” “天黑,谁看我们。” “你看,那门卫大爷不看着呢嘛!” “大爷眼睛不好,看不见。” “他明明看着啊!” 大爷喊几声:“小伙子,女朋友闹脾气啊,轻点拉,手给拉断喽。” 曾晚恼:“我就说他看着嘛!” “哦。” 哦??!!! “陆程和,你丫的给我滚犊子!” 第37章 这天, 和往常一样, 曾晚在二队的体育馆与大家一道练球。许建树从一队赶来, 在门口叫了曾晚与梁勤出去。 许建树:“曾晚, 你能回一队了。” 曾晚终于展颜而笑, 连梁勤也松口气。 曾晚:“谢谢。” 许建树摆手:“不过……” 曾晚蹙眉:“什么?” 许建树瞥了眼梁勤,润润嗓子继续说:“你是以陪练的身份回去的。” 梁勤手里的竹条猛就往许建树大腿上一抽, “陪练?小子,你说啥?你让曾晚回一队给那群人当陪练。” 许建树后退几步:“教练,我也不想啊,但这是协商下来的结果。” 梁勤又麻利上去猛打挤下, “你个主教练,调人还要看别人脸色, 我让你陪练陪练陪练!” 梁勤气得脸都红了, 曾晚好好一人,回去给一队当陪练,那还不如不回去。 曾晚垂眸沉默,手里攥着黄色乒乓球, 脑袋里想的东西杂七杂八。她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回去当陪练, 是挺让她难拉下脸, 但是…… “我同意。”曾晚抬眸,直视许建树的眼睛。 许建树还在挡着梁勤的竹条,惊讶:“你同意?” 曾晚是傲气的,尤其是在乒乓球方面。 “对, 同意。”曾晚补充问,“如果我打好了,能转正吗?” 许建树点头:“能,怎么不能。” 梁勤又回头抽了下曾晚,“这就同意啦?你还要不要面子啦!” 曾晚眉头拧着,“面子……要啊……可在有些时候,面子不重要。” 梁勤气得跺脚:“被你气死,气死喽!” 曾晚又问:“梁教练能跟我一起去吗?” 许建树为难:“这个……你是陪练,自己还带个教练,影响不太好……” “你——”梁勤捂心脏,气都不顺了。 曾晚赶紧扶:“梁教练,我可以的,您能教我的都教了,现在开始,我自己摸索就行。” 许建树赶紧打圆场:“教练,训练时间您不能去,等训练结束,您单独再教曾晚,偷偷地,行吗?” 梁勤吼:“偷偷地?我梁勤教人打球还要偷偷地?!” 曾晚询问:“除了陪练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我自由支配对吗?” 许建树点头:“对。” “行,可以。”曾晚同意。 曾晚转头对梁勤说:“既然有自由时间,那每天下午训练完,我就会立刻去您家找您,我保证。” 梁勤给心疼的哟,轻拍她手:“曾晚……” 曾晚:“我可以的。” 风里雨里都挺过来了,不就是个陪练嘛,还能打垮她不成。 许建树手握拳,放在唇前轻咳一声,“咳嗯,曾晚啊,还有一件事……” 梁勤瞪眼:“还有?!回个一队,你要提多少要求!” 许建树忙解释:“不是,不是要求。” 曾晚冷静:“教练,您说,我听着。” 许建树:“你这个回一队,是给指定的人当陪练的……” “谁?”曾晚皱眉,一队的人她都认识,这很好办。 许建树:“唐雁。百家姓的那个唐,大雁的雁。” 唐雁…… 一个曾晚从未听过的名字。 曾晚突然想起晚会那夜在大巴旁紧盯她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她吧。 许建树似乎不愿多做解释,扯开话题:“明天你收拾东西,后天来接你回一队。” “好。”曾晚点头,“请问,唐雁是谁在教?” 许建树支吾半天,为难开口:“胡国宁……” 曾晚耷下眼帘,“知道了……” 梁勤望着曾晚的神情拧起眉宇,一眼埋怨看着许建树。 许建树视线飘向别处,现在不说,反正早晚也会知道。比较难搞的是……要是曾晚知道唐雁的打法…… “嘶……”许建树扔下烂摊子,“我就先回去了。” 曾晚点头,“拜拜。” 梁勤还在生气,“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许建树欲言又止,叹口气离去。 * 许建树走后,冬日的天空染上橙红,悲壮绚烂。曾晚提着一袋子东西坐在二队露天体育场的阴头角落里。 她刚从外头全副武装回来,袋子里装的是啤酒。以前还有小艾帮她买,现在只能自己去。 “诶呀……”曾晚单手开了一罐,送至嘴边,猛灌起来。这个角落刚刚好,没人会来,风也吹着弯绕开,只有些许寒意涌上心头。 曾晚修长的手指,插于发丝间,额头搁在曲起的双腿上,表情难受痛苦,却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好累啊……”她嘀咕,眼睛干的很,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好不甘心啊……”可不是嘛,让她顶着昔日辉煌,回到一队当陪练。 “给胡教练的学生当陪练,好没脸啊……”曾晚鼻子酸酸的。 胡国宁没了她,还是教了别的新人。曾晚心里空落落的,总归是有些嫉妒,她要是争点气,当时可能就不会走了。 曾晚抬头,吸吸鼻子,撸起刘海,仰头灌酒,“哈……” 一饮而尽,把啤酒罐子扔出去。 “当当当当……”她望着滚落在远处胶皮上的罐子,心头一酸。 这次,谁又会给她善后。 曾晚拿出手机,停在曲欣艾的号码,没有拨出去,“小艾,晚姐要回来了。” 曾晚又扫着上头的那个号码:“陆程和……” 曾晚犹豫再三,把手机收起,塞回了口袋。 她窸窸窣窣,从袋子里拿出第二罐啤酒,继续发泄。 * 第49节 陆程和下班时接到梁勤的电话,旋即开车来二队,以他对曾晚的了解程度,肯定是在大操场附近。果然,他在体育场的角落里找到了曾晚。 天色幽暗,曾晚脸上潮红,蜷缩靠在掉灰的墙上,神情恍惚,手抱着膝盖,一副自我保护的模样。 陆程和半蹲下,轻轻摇了下她,“曾晚,曾晚?” 曾晚迷迷糊糊睁眼,陆程和的脸在她面前重叠,曾晚挪了下,一下栽进他的怀抱,“陆程和,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陆程和“嗯”了一声,柔声问:“怎么了?” 曾晚依赖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喃喃道:“心里憋屈……心里难受……” 陆程和摸着她的脸,很烫,镇定道:“发烧了。” 陆程和抱起曾晚,本朝着二队的宿舍走,可想了下,原路折回,向大门走去。 陆程和把曾晚带回了自己家,放在了自己床上。 陆程和叹口气,脱去曾晚的羽绒服。 曾晚里头穿了件毛衣,毛衣里头是短袖。陆程和手伸进她的后背摸了下,黏湿的,肯定是练完球,直接去买酒了。 陆程和蹙眉,叹气说:“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练完球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冬天……” 曾晚睡得沉,根本就听不见陆程和的念叨。 陆程和去浴室打了盆水,一本正经开始脱曾晚的毛衣,随后是短袖,最后是运动内衣。简单擦拭后,他又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睡衣,给曾晚穿好。 帮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前敷了块冷毛巾,陆程和走去厨房开始忙活,期间又走回几次,给曾晚替换冷毛巾。 * 曾晚醒来时,入眼的是天花板上白色方块的吊灯,她反应了足足五秒,心里闪过惊慌,这是哪里? 她赶忙竖起来,四处看了下,她又安下心,都是陆程和的东西。 “陆程和……”曾晚哑着嗓子叫。 拖鞋声接近,虚掩的门被推开,陆程和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餐盘看她,“醒了?”声音冷三度。 曾晚觑着他,脸上不好,心情也不好,只是点点头。 陆程和走到床边,摆弄着餐盘里的东西,说:“先把胸前的扣子扣好了再说话。” 曾晚低头,呃……扣子掉了一颗……胸前风光无限好。 她慢吞吞扣好,陆程和递给她粥,她自然接过。 曾晚把碗捧在手里,粥的温度刚刚好,正适入口,“你帮我我换的?” 陆程和:“嗯。” 曾晚冷淡:“你是不是把我当标本啊,我被你看光了,你还一副我欠你的表情。” 陆程和捡起落在床上的毛巾,端起一边的盆子,走进浴室说:“你难道想我在你这副样子的时候,做些别的事?” 曾晚扯嘴笑笑,朝着浴室看,说:“我心情不好,说话冲,你别理我。” 陆程和探出头,问:“不是要回一队了吗?心情为什么不好?” 梁勤教练在电话里没与他细说。 曾晚把粥喝完,又躺下。 “我再在你这儿赖会儿,我还不想回去。” 陆程和的声音在浴室沉响:“想躺多久都可以。” 曾晚闭起眼睛,“我后天回一队,给正式队员当陪练。” 陆程和靠在浴室门口:“所以你有心里负担了?” “嗯……” 陆程和:“在消化?” “嗯……发泄完……但还要时间消化……” “要私人空间吗?” “嗯……” 陆程和走到床边,摸了下她额头,温度正常。 他说:“休息吧,我在隔壁。” 曾晚阖着眼,“嗯。” 我在隔壁。 有事随时叫我。 她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要忙文学课和语言学的论文,晚上八点不一定能准时更新,可能会到晚上十一二点更。等不及的,第二天起床再看。 抱歉,啾咪~ 第38章 曾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心头凹糟的很, 直到凌晨四五点, 身体的疲累终于让她撂下无法排解的郁闷浅浅而息。 待曾晚再度醒来, 她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 朦胧眯眼望着床头柜上的钟,九点多了, 训练迟到了。 曾晚坐起来,揉揉头发。 她偏过脸,瞧见床头柜上压着的纸条,好几行字, 她伸手拿到眼前: 【我去上班了,帮你和梁教练请过假了, 今天不用训练。早餐在餐桌上, 衣服在客厅沙发上,浴室有新的牙刷毛巾。吃完早饭,打开电视,我帮你选了部电影, 看完再睡一觉, 然后回二队收拾行李。】 曾晚来回扫了好几遍这秀气的字, 心情舒畅不少。 曾晚伸了个懒腰起床, 慢慢吞吞走去浴室,走到门口,她愣了下,随后慵懒靠在门边。她盯着洗手台上粉色的毛巾与牙刷, 须臾,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 洗漱完,换上她自己的衣服,吃完早餐,曾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电视的遥控机,她歪头思考着,陆程和会选什么电影让她看。 陆程和有个爱好,就是收藏影碟。 电视机墙壁上是一个个方格摆架,上头密密麻麻放着各种类型的电影碟片。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一个u盘能搞定的事情,他却偏爱这种方式。 曾晚放下手里的遥控机,踩在沙发上,从这个沙发,跨到那个沙发,而后认真浏览着墙壁上的碟片。 “战争片,纪录片,爱情片……”曾晚嘟囔,“还有家庭伦理片啊……涉猎很广嘛……” 陆程和搬过一次家,先前曾晚与他恋爱时,只知道他爱收藏,却不知道他爱看什么类型的。 曾晚又回到原位坐下,按下遥控机。 电视机屏幕渐渐亮起,曾晚望着屏幕里映出的那个熟悉场景,手支着脑袋,一瞬间的恍惚,陆程和有多了解她? 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陆程和选的电影是《阿甘正传》,曾晚心中的电影no.1。 全身心观赏影片,时间总是溜的极快。 曾晚看完后,躺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眼皮慢慢沉重,呼吸平稳进入梦乡。 陆程和下班回家时,曾晚已经不在了。 餐桌上曾晚留了张纸条给他,他站在一旁,垂眸看去,七歪八扭的几个字: 【陆程和,我去你个大西瓜!】 纸条右下角,有个翻页小箭头:→ 陆程和两指夹起纸条,轻巧翻面,还有一句话。 【陆程和,谢谢。】 陆程和严肃的脸上扬起笑,沉润道:“笨蛋……” * 回一队这天,一大早,曾晚就提着行李在宿舍门口等人接她,梁勤站在她身旁,送她。 曾晚望见远远驶来的汽车:“来了。” 胡国宁的汽车,曾晚认识的。 梁勤问:“谁啊?” “胡教练。” 梁勤立刻拉下脸,“个臭小子……” 曾晚:“教练,我要回一队了,您也不笑笑啊。” 梁勤瞥曾晚,“没心眼的丫头,你要吃亏的。” 曾晚一笑:“哪会,谁敢让我吃亏。” 梁勤不再说话。 胡国宁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朝梁勤恭敬打招呼,“教练。” 梁勤不理他,“曾晚啊,注意身体,知道吗?” 曾晚点头,“知道,我会每天去找您的,别担心我。” 梁勤缓缓点头。 胡国宁打开后备箱,沉默着帮曾晚搬行李,行李搬完,他对曾晚说:“小晚,上车吧。” 曾晚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梁勤,“梁教练,我可走啦。” 梁勤摆摆手,终于给她个笑。 曾晚上车,胡国宁向梁勤微微鞠躬,而后坐上驾驶座,开车离去。 车驶出二队,天空突然飘雪。 曾晚陡然觉着,自己又跨过了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第50节 路上,曾晚与胡国宁间的气氛疏冷。 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教练与学生,似乎还是因为时间产生了间隙。 胡国宁叹气开口:“小晚啊,教练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才没跟你说……” 曾晚:“嗯……明白……” 胡国宁默声,外头的雪,似乎也因两人的心情,下得更大了。 * 车程多久,曾晚不记得。 当车开入那个她快离开一年的训练基地时,曾晚眼眶红了。 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她就再也不会轻易妥协离去。 胡国宁的车没有开去曾晚以前住的那栋运动员公寓,而是去了后头那栋。 “小晚,到了。” 曾晚发问:“胡教练,小艾是跟唐雁一起住吗?” 胡国宁点头。 曾晚明了,下车开始搬行李。 新的住所与之前格局是一样的,两室一厅,只不过她一个人住。 行李都搬好了,胡国宁说:“收拾收拾吧。” 曾晚摇头:“晚上再收拾,现在训练吧。不然耽误时间。” 胡国宁看着曾晚认真的眼神,“行吧。” 曾晚背着自己的包,跟在胡国宁身后,去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体育馆。 本来乒乓球“哒哒哒”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体育馆,可曾晚一进去,瞬间的寂静让球落地的声音都变得突兀。 “晚姐!”曲欣艾扔了球拍就向她狂奔而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嘛。” 曾晚笑笑:“好啦,多大个人了。” 曲欣艾松开她,曾晚上下打量几眼曲欣艾,微微皱眉:“怎么贴了这么多贴扎?” 曲欣艾露在外头的手臂,小腿和大腿上,都贴上了彩色肌肉效的贴布,而这种贴扎是用来减少炎症反应及疼痛。 曲欣艾:“没什么……就练过火了……有点疼……” 曾晚皱眉,不好当众训她。 大家不动,望着曾晚,许建树吹哨子,吼着:“训练啊!没见过人啊!愣什么愣!一个个,都特厉害是不是?都能打奥运会啦!” 大家这才回神,重新开始训练。 别人继续在各自教练的带领下练球,只有一人握着球拍向曾晚和胡国宁走来,曾晚视线落在她身上,一个短发的姑娘,年纪不大。 曲欣艾望着那人,拳头攥紧几分,本来软弱可爱的一女孩子,神情也僵冷了。 曾晚注意到了曲欣艾的变化,心里有了猜测。 胡国宁看着走到他们面前的人,介绍说:“,曾晚,这是唐雁。” 曾晚挑眉:“唐雁……你好,我是曾晚。” 唐雁冷漠:“你好。” 唐雁头微微侧看曲欣艾,“曲欣艾,你不去练球?” 曲欣艾:“跟你有关系?” 唐雁话中带嘲讽:“那估计你这辈子都打不过我。” 曲欣艾愤愤咬牙,曾晚拍拍曲欣艾的肩,“放轻松,去练球吧。” 曲欣艾咽下那口气,点点头,又瞪了唐雁一眼,才走去球桌那儿。 唐雁拿球拍轻轻一搭一搭敲着自己的肩膀,“曾晚,你现在是我的陪练,你知道吗?” 曾晚冷淡:“嗯。” 唐雁笑得很难看,“所以曾晚,我们先打个比赛吧。” 胡国宁制止:“练球就练球,打什么比赛?” 唐雁理直气壮:“不打个比赛,我怎么知道她的水平是不是够格当我陪练,毕竟……都是被国家队踢出去过的人。” 胡国宁呵斥:“唐雁!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人说话用这种态度。” 唐雁耸肩:“我说话就这样啊,而且我又没说错什么,呵。” 曾晚冷静,反而带笑看唐雁,“唐雁,你多大?” 唐雁:“十七。” 曾晚笑:“想和我打比赛就打吧,反正我是你陪练。” 唐雁看着曾晚的眼神是厌恶,“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曾晚摇头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傲了……” 唐雁皱眉,曾晚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曾晚走到一边热身,随后脱了羽绒服,拿出自己的拍子。 唐雁站在她练习的球桌那儿,等着曾晚过去。 两人各站一边,胡国宁几步走去说:“你们还当我是教练吗!比什么比!一个个都很牛,都能参加奥运会了?” 这话还是模仿许建树刚才说的。 唐雁无所谓的态度:“参不参加奥运会不重要,但我今天一定要跟她打。” 曾晚:“我反正是陪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国宁大吼:“我说不准!” 体育馆再度安静,大家齐齐看这儿。 许建树握着哨子快步走来,“这是怎么啦?” 胡国宁怒发冲冠:“她们俩要比赛。” 许建树挠头,念叨:“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这种时候比赛,谁输谁赢都难看。要么打击唐雁,要么打击曾晚。 许建树阻拦:“没我的允许,谁敢发球。” 唐雁完全无视许建树,“曾晚,猜拳吧,看谁先发球。” 曾晚点头:“好。” 许建树:“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啊!要打就滚出国家队。” 唐雁转头:“滚就滚。” 许建树:“你……” 唐雁冷嘲:“给不给打,现在不打,以后总要打,你们拦着,有意思?” 胡国宁:“唐雁!” 唐雁:“胡教练,我知道你偏心,你护着曾晚,你可有什么好护的,烂人没资格进队啊,所以她才是陪练啊,她要想正式入队,必须有实力啊,那我试试她的实力,有问题?用得着阻止?” 大家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曾晚今天是以陪练的身份回来的,连曲欣艾都愣在原地。 在旁一直没说话的曾晚冷冷开口:“打吧,不打今天估计也练不了球。” 两人不顾他人阻拦,猜拳。 唐雁赢,先发球。 胡国宁真是抓破脑袋也拿这两人没办法。 许建树手搭在胡国宁的肩上,悄声说:“曾晚必输。” 胡国宁吼他,“我会不知道?要你告诉我?” 许建树:“老胡……我可尽力阻止了……你别怨我了……总不见得真让她们滚吧……” 女乒能挑大梁的新鲜血液太少,出了唐雁这么个,最多罚一下,就过去了。 胡国宁冷哼大怒,转身坐去一旁的椅子上。 许建树环顾四周,这下谁还有心思练球,都关注着这球桌呢,他吹哨,大声说:“好了,别练了,想看都给我站去观赛台上看!” 大家动作迅速,一会儿这边的观赛台上就坐满了人。 桌子两侧,唐雁拉着脸对曾晚说:“我发球了,不会让你。” 曾晚冷笑:“我不需要你让我。” 曾晚观察着唐雁的姿势,这才发现,她是左手握拍。 曾晚蹙眉,横拍?左撇子? 唐雁抛球,击球动作小,速度快,发了个短球。 曾晚用右手横拍正手推了回去,唐雁搓长,曾晚反手防守,唐雁左手正手与曾晚相持。 曾晚一直瞧着唐雁的动作,很熟悉……胡教练的打法嘛…… 最后唐雁扣杀,那个利索的动作,让曾晚震惊,球打在桌上,也噔一下敲在了曾晚心上。那一瞬,曾晚从唐雁身上看到了个熟稔的影子。 第一球,唐雁拿下。 第二球,仍然是唐雁发球。 唐雁弧圈结合快攻,曾晚只是用右手防守,望着唐雁的走位和打法,心底愈发涌起怪异,是谁……这个打法…… 曾晚分神期间,唐雁迈开步子,突然打了个中远台抽杀。 曾晚停止动作,她讶然呆愣,明白了。 神似胡教练的打法却又不是胡教练的打法…… 第51节 左手横拍…… 弧圈结合快攻…… 多拍能力强…… 曾晚喃喃:“是我自己……” 一模一样。 第39章 曾晚原地迟愣许久, 心底的一些迷雾, 渐渐散去, 她攥紧球拍, 转头看向胡国宁和许建树。她记得, 她走的时候要来新的队员,现在细细琢磨, 那队员是唐雁吧。 只有她离开国家队,唐雁才能使着她创的打法,在这里肆意妄为。 胡国宁没敢正视曾晚的眼睛,连许建树也清嗓子看别处。 曲欣艾眸光闪动, 她呼口气,心底替曾晚委屈, 她看不起唐雁, 可没有击败她的实力。唐雁固然复制了曾晚的打法,可她已经把这个使的出神入化,全盛时期的曾晚与她对战,也不一定能轻松获胜。 曾晚心拔凉, 她表情冷的可怕, 嘴角展露的笑容都带着寒意。 曾晚低头轻笑两声, 讽刺道:“继续吧。” 唐雁耸肩:“别被我打哭哦。” 曾晚:“但愿。” 曾晚发球, 她吹了下球拍,她气的不是唐雁“借鉴”她的技术,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她气的是她最敬重的人居然瞒着她,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曾晚这球发的很随意,唐雁接的认真,曾晚反手推挡,左右交叉步接球。 唐雁加大击球力量,曾晚反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手腕承受的力道重了。 曾晚一直防守,唐雁一直进攻,这才第三球,不知道推拉多久了,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 胡国宁:“小晚怎么不进攻。” 许建树:“不知道。” “不进攻是肯定不行的。” “再等等吧。” “嗬!” 唐雁使力,球擦网,弹起。 落在曾晚的那头。 唐雁挑眉:“哦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曾晚懒散睨她,甩甩手腕,无所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第四球依旧是曾晚发球。 曾晚反手发了个旋球,反手是反胶,反胶旋转强,如果对手不好好接,容易被捡漏。 唐雁找准角度一推,球回到了曾晚这儿,曾晚随意搓高,两人又开始僵持。 胡国宁皱眉:“不太对劲啊……” 许建树疑惑:“哪儿不对劲,不是挺好的嘛。” “小晚的态度不对。” 许建树看向曾晚,横看竖看,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妥的,“这不挺好的嘛,每个球都很尽力在接。” 胡国宁眉头高拧,没有答话。 虽然动作很到位,接球很用力,但他觉得曾晚实际每一球都接的很……随意,对,很随意,他感受不到她认真的态度。 “她在玩唐雁。” “啊?” “她根本没认真打。” “明明很认真啊。” 许建树是真没看出来,曾晚左右跑,一会儿中远台,一会儿近台,接球动作标准,力度不差,没有消极的成分,怎么就不认真了。 许建树:“老胡啊,你多想了吧,没看出她消极啊。” 胡国宁叹口气:“我没说她消极,只是说她不认真。” 许建树:“你这说话老绕弯子,我都听不懂了。” 胡国宁摇摇头,不想说话,示意许建树继续看比赛。 他教了曾晚将近二十年,他很了解曾晚,所以他的感觉一定没错。 在曾晚来回跑的局势下,第一局输了。 唐雁不屑道:“你也就这水平。” 曾晚仿若未闻,不愠。 唐雁因曾晚淡冷的神情,小脸扭在一块儿,眼神里更是厌恶。 曾晚扫了眼记分牌——0:1。 转转脖子,还可以继续。 拿下第一局,唐雁打势愈发勇猛,调动了身体的每个细胞在击球,像是要证明给谁看一般。 曾晚做出的回应,只是右手反手防守。 许建树眯眼打量着曾晚的举动,“诶……老胡啊……你说曾晚这反手不错吧……” “嗯。”胡国宁双手环胸,盯着曾晚。 “可老反手,就很奇怪了。” “她说她要专练防守,没准在梁教练那儿只练了反手。” 许建树一脸不可置信,“这哪可能啊,她要是只会反手,先前挑人,她会被调去二队?那肯定不会啊。” 胡国宁垂眸思索,嘀咕:“是不会……没道理会被调去二队……” “她是不是还留了两把刷子?” “继续看吧。” 十几分钟下来,第二局,曾晚依旧以防守落败,比分——0:2。 曾晚看向观赛台,问:“七局四胜对吧?” 胡国宁点头,曾晚两眼无神示意明白。 唐雁打得太猛,已经在微微喘息了,曾晚虽流了汗,可气息平稳,落后两分也没从她脸上看出焦躁。 唐雁扯嘴角笑:“再拿两局,我可就赢了。第一局,你就赢了三球,第二局好一点,赢了四球。这局的话,我可只准备让你拿一分。” “哦。”曾晚冷漠回应。 唐雁立刻敛起笑,曾晚为什么不发怒,为什么不乱手脚,这样显得她很蠢笨。 唐雁放狠话:“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一分都不让你了。” “随你。” “你……垃圾。”唐雁比了个low的手势。 曾晚低头吹了下球拍,假装没听见。 第三局,曾晚总算勉勉强强有点进攻的趋势了,横拍正手打了几次,但是不痛不痒。 许建树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老胡,曾晚这样也能被选进二队?我真要问问那个选她的人了。” 胡国宁这下也不明白了,本以为她正手保留了实力,可现在看来,正手也就一般,没有一点出色的模样。 真的是他感觉出错了? 不是曾晚不认真,是他想多了? 胡国宁替曾晚说话,“可小晚她反手打得不错啊,你队里抓抓看,没几个打的比她好的。” 许建树翘个二郎腿,“话是没错,可只强反手,那漏洞可就大了。” 唐雁杀的曾晚动弹不得,说不让她拿分,曾晚还真的一分没拿。 唐雁冷嘲:“诶哟喂,还打吗?有意思吗?都三比零了。” 曾晚左右轮换灵活跳了几下,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打呀,可累死我了。” 唐雁怒了,“你又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曾晚转转手腕,动动肩,无语看她:“我笑犯法了?我就想说,我演了那么长时间,你陪我演,也累了。” 唐雁:“演?” 曾晚收起笑,沉着声应:“是啊。” 唐雁突然大笑,指着看台上的人说:“哈哈哈,你脑残啊你,打不过我,你居然说自己在演戏!” 唐雁拍拍胸脯,望着曲欣艾,“诶哟哟,曲欣艾啊,这就是你一直喊的晚姐,全世界最厉害的晚姐。” “唐雁!”要不是曲欣艾身旁的瞿夏拦着,曲欣艾恨不得冲下台跟她拼命。 胡国宁训斥:“唐雁,注意你的态度。” 唐雁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曾晚抬下巴看唐雁,鼻子出气:“开始吧,你欺负小艾的账,我也跟你一起算了。” 唐雁:“无所谓,就你这实力,能赢我嘛。” 曾晚反讽:“你的实力,不也是从我身上复制来的么。” 戳到唐雁痛处,她咬牙切齿瞪眼:“求你别用嘴放屁!发球!” 曾晚搁下球拍,左手拿起凑在嘴边球吹了下,她放松般转动了下右手手腕,紧接重新拿起球拍。 第52节 曾晚食指第二节和拇指第一节扣于拍前,剩余三指弯曲贴于拍后,是标准的直拍快攻握法。 这一瞬,胡国宁明白了,曾晚是真的在隐藏实力。 个丫头,真是…… 许建树讶然:“直拍!老胡,曾晚是换直拍了吧,我没看错吧!” 胡国宁点头,隐着内心的喜悦,笑说:“没看错,是真的,直拍,梁教练教的直拍。” 许建树:“曾晚可以啊!” 胡国宁假装淡定:“先看她打,打完再说。” 众人议论—— “哇!” “直拍啊!” “晚姐打直拍啊……什么时候会打直拍了!” 观赛台瞬间哄闹,这炸裂了唐雁的神经。 唐雁手中的拍子都快被她掐断了,“曾晚,你玩我?” 曾晚冷淡:“没有,是你自己没看出来。别分神,我可开始了。” 唐雁气急败坏:“曾晚!” 曾晚一笑,抛球,发了个奔球。 “哒!” 声音脆响,球速比刚才快了百倍! 唐雁自然没接到,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曾晚笑问:“唐雁,这球,我刚才没打过吧。” 唐雁:“曾晚!” 曾晚的球拍是正手正胶,反手反胶,这极其适合她现在的打法。 她的快速左推右攻对着唐雁的弧圈打法,唐雁抵不住她的速度,又因前三局体力消耗过大,渐渐接球都吃力,反应神经也迟钝了。 胡国宁分析:“曾晚不仅打法变了,体力也好了。” 许建树点头:“是啊是啊,好太多了,前三局那么跑,现在还有力气快攻,我的天,曾晚进步了多少!” 胡国宁摇头,他想的是,曾晚吃了多少苦。 十分钟,曾晚拿下了第一局。 她呼口气,“前三局演过火了,我的老腰啊……” 这时候她想到了陆程和,等会儿一定要他揉揉腰。 唐雁浑身发抖站在原地,她得了一分,十分钟,这局结束,而她只得了一分,这分还是曾晚发球失误让给她的。 “继续!”唐雁咆哮。 曾晚扁嘴捶捶腰,“行啊,继续。” 第二局,唐雁先失了几分,随后试着攻破曾晚的快攻,开始搓高,让曾晚退居中后台,她瞧准时机拉曾晚反斜线,让她够不到球。 眼看着曾晚直板接不到这球,唐雁认准自己要得分,可也就她得意的这一秒,球已经回到了她这边,蹭着她的手臂过去了。 唐雁咯噔,怎么接到的……直板接不到的…… “直拍明明接不到的!”她无法相信叫出声。 曾晚挥挥手,理所当然道:“我没用直板啊,我打了横板啊。” 许建树和胡国宁都没反应过来,听了曾晚的话,看着她已经变化握拍姿势的手,这下心情已经复杂的无法形容了。 许建树:“老胡啊,曾晚她她她……”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个,这个不是只有梁博可以嘛,梁博用的也很少。” 胡国宁:“是啊……只有梁博会的……我也不会啊……” 可曾晚会了,做到了。 唐雁眼睛也红了,神情能吃人。 曾晚问她:“还打吗?” 唐雁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你个婊。子!打啊!为什么不打!” 曾晚皱眉,冷声说:“打球可以,但你说我婊。子,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乒乓球握在你手上,我都嫌恶心。” “你……” “你什么你?长你几岁,给你个忠告,你的坏毛病现在改,还来得及。” “我改什么!” 曾晚不跟她废话,就这么一分分往上赶,一直打到了三比三平。这几局,唐雁在曾晚手下一共拿了五分,比曾晚前三局在她那儿拿的还少。 第四局,曾晚乘胜追击,局势已定——9:2。 唐雁心里害怕,停了下来,她咬着下唇,眼珠四处转,瞥了眼在观台上的教练,突然捂着胸口倒地。 胡国宁和许建树对视一眼,赶忙从观赛台跑去她身边。 曾晚走去她身边,冷眼看着,凉声道:“不想承认自己输了没关系,耍心机可不是一个十七岁小姑娘该做的事。” 唐雁闭着眼,掐握着球拍的手,掐重了几分。 曾晚冷笑:“教练,不叫救护车吗?” 胡国宁尴尬:“送医务室吧,应该就是天太冷,晕倒了。” 许建树附和:“走走走,去医务室。” 曲欣艾扑上来,抱着曾晚就哭了,哽哽噎噎:“晚姐……” 曾晚拍她背,笑道:“傻啊你,被欺负了也不跟我说……” “晚姐……我好怕你会输……” 曾晚:“傻瓜,我虽然没赢,不过也没输。”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如果有更新,请无视,是我在捉虫。 第40章 下午训练, 唐雁没来, 其他教练各自带着手下的运动员。曾晚是个陪练, 只能自个儿练, 没有负责她的教练, 偌大的体育馆,多少显得有些孤寂落寞了。 训练一结束, 曲欣艾就蹦哒去她身旁,今天曾晚在她心里一米八。 曲欣艾笑嘻嘻:“晚姐!” 曾晚回头看她,收起拍子,笃悠悠走去一旁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叫这么腻干啥,有事求我啊?” 曲欣艾黏在她身边, “晚姐, 你能跟教练说说,让我跟你一道住吗?” 曾晚回头看她:“怎么?” 曲欣艾嘀咕:“就是不想跟唐雁住一块儿。” 曾晚拉好包拉链,正色看她:“小艾,你老实跟我说, 你是不是一直被唐雁欺负?” 曲欣艾摇头:“也不是, 她没有欺负我。” “那你要这么拼命练习?”曾晚指着她身上的贴扎说。 曲欣艾实诚说:“唐雁她真没欺负我, 她就是老说你坏话……她一说你坏话, 我就会跟她吵架,然后在训练的时候……”声音越说越低。 曾晚叹口气,明白了,然后在训练的时候被完虐。 曾晚捏她脸蛋:“她爱说我, 你就让她说呗,还跟她争,你不知道她嘴巴毒啊,傻不傻啊你。” “不行!你是我姐,我不让!”曲欣艾这点不妥协,“她凭什么说你啊,她那弧圈打法全是模仿你的!谁说都可以,就她没资格!” 曾晚瞧她那气呼呼的肉脸蛋,发笑:“可我的弧圈打法也是从胡教练那儿学来的呀,虽然经过了改良,变成适合自己的了。” 曲欣艾内心明晰,摇头说:“她不是这样的,她就是一板一眼学你。晚姐,你看过了,所以你懂吗?” 曾晚点头,她明白的,的确是在模仿她。 曾晚淡淡道:“她这样,对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们平常心就可以了。” 曲欣艾撇嘴:“明明都是学你的,教练还把她当宝贝……” 曾晚笑笑:“虽然学我,但人家有实力,这点毋庸置疑。” “可她人品那么差!” “她似乎只针对我一个人,对你们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曲欣艾仔细回忆,“这倒没有,老实说……她练球也挺刻苦的……好了好了,我不想夸她,晚姐,今天你回来,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曾晚咧嘴笑:“谁请客?” 曲欣艾拍胸脯,“我我我!” * 训练基地办公室,胡国宁与许建树面对面坐着,两人双手环胸。 胡国宁开口:“小晚可以转正了吧,就今天她这实力,不能说一队的人都能赢,但赢大部分,应该是没问题的。” 许建树点头,突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行行行,明天就直接转了。哪知道曾晚这丫头哦,这么厉害!” 胡国宁冷哼,想着当初他们把曾晚调走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许建树,你就说说,你说说还有谁,谁能在三年里练成不常用手打球,还用一年时间练成了直板!” 许建树低头,“诶呀,老胡,当时谁也没想到嘛,这姑娘这么有毅力。” 胡国宁愈发来气,“你们啊,真的让曾晚寒心,连我自己也是……” 胡国宁是懊悔的,他不敢说在曾晚的低谷期他没有动摇过。这次接纳唐雁,让他觉得实在对不起曾晚那孩子。 胡国宁叹息:“小晚那孩子,应该对我失望了……她一定想着,全世界都骗她,我不会骗她……可我……”胡国宁讲不下去。 第53节 许建树给胡国宁倒茶,“你是教练,你怎么可能永远只教她一个人。除了唐雁,你还要教瞿夏和张靓。老胡,你已经很好了,你都可以为她下跪求梁教练,她该感激你才是。” 胡国宁摇头:“诶……可我们瞒她……就是我们的不对……” 许建树开导他,“当初我们要是不瞒着她,指不定她就情绪低落到不想打球了。你想啊,一个模仿她打法的孩子出头了,她却只能在谷底呆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胡国宁对这点是认同的,曾晚其实心底很敏感,尤其是重创过后:“是啊……她肯定得失落很长时间……” 许建树搁下茶壶,举起自己面前的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吹了几下,扯开话题问:“那唐雁你打算怎么教?” 胡国宁皱眉,苦恼道:“唐雁……啧……我教她快一年,想把她往远离曾晚的打法带,可是这孩子,怎么就越打越像曾晚,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许建树:“她来得时候就像曾晚,你越引导她,她不服气,肯定越去学曾晚。” 胡国宁摸了几下自己的板刷头,“唐雁的脾气我明白,她就是嘴巴毒,她不想别人拿她跟曾晚比。可她就是学曾晚才打到今天这样,不让别人说怎么可能嘛。” 许建树:“那你总要想办法开导她,让她绕出曾晚这个死胡同。” 胡国宁手掌又刷了几下趔刺的头发,“我一直在想办法,可她不配合,这怎么搞?” 许建树也烦恼,唐雁是好苗子,但打球没自己的风格,完全照着曾晚的搬。 许建树:“其实……瞿夏的球风是克唐雁的……当初曾晚刚进国家队的时候不也被她压着打过嘛……” 胡国宁:“你可别,我都没让瞿夏和和唐雁打过,你别动这个脑筋。” 许建树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劝道:“那唐雁她老赢,她没体会过失败的滋味,怎么知道自己的打法需要精尽啊。” 胡国宁白他一眼,“她体会到了,你忘了她今天差点输给曾晚啊!” 许建树从抽屉拿出一根烟,“今天这比赛没结果啊,被唐雁那孩子演过去了嘛,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输给曾晚。” 胡国宁理性分析:“唐雁今天要是不浮躁,应该是可以打过小晚的。小晚就是抓着她太傲气,从心理上先给她一击,唐雁那小姑娘哪受过这种心里战术,直接垮了。” 许建树摇头,不同意:“我不觉得。曾晚她把一切都算好了,所以,她一定有信心赢唐雁。唐雁的东西都出自她身上,她会不知道漏洞?” 胡国宁眯眼,觉着许建树说的不无道理:“嗯……究竟怎么样……还是小晚最清楚吧……” 胡国宁突然问:“哎,许建树,唐雁之前谁教的?” 许建树握着玻璃杯的手抖了下,水都洒了出来,“你好好的,突然问这个干嘛?” 胡国宁拍桌子,“都把孩子教成这副德行了,我能不问问嘛!” 许建树掰扯:“你不是知道嘛,她爸是那谁,她家境好,从小给她请私人教练学乒乓,后来基本功打好了,又请了别的教练教她。” 胡国宁摆手:“你别打马虎眼,我就想知道,那个别的教练是谁?” 许建树抿紧嘴,假装没听见,“不知道……” 胡国宁:“你会不知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要不咱俩这朋友别做了!” “我说还不行嘛……”许建树支支吾吾半天,“是李繁……” 胡国宁恍然大悟,难怪…… 胡国宁:“他不是已经……” 许建树清嗓子:“他还活着的时候,都是他教的唐雁。李繁让唐雁学曾晚打球,估计也是想跟你对着来……” 胡国宁蹙眉,李繁是当年为数不多能与他匹敌的对手之一。当年李繁中国籍转别国籍,轰动一时,就为了能与他当对手。一个为乒乓球疯魔的男人,前几年却因为癌症去世了。 胡国宁手舒着眉头,疲累道:“诶……烫手山芋被我自己接了……李繁教什么不好,教她学曾晚,把孩子都教坏了……” 许建树深吸口气:“诶,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胡国宁瞪他一眼,“我不问你就瞒着吧,指不定哪天瞒出事情了!” “老胡,我这不是担心你有思想负担嘛……” “少来这套!” * 曾晚和曲欣艾从外头吃完饭回来,两人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 远远地,曲欣艾指着基地门口,“晚姐,那儿有人诶,有点眼熟。” 曾晚一听,以为是陆程和,连忙看去,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陆惜语。曾晚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曲欣艾别说话,她要去吓吓陆惜语。曲欣艾会意点头,乐在其中。 两人蹑手蹑脚,曾晚突然加速向前跑,拍了下陆惜语的肩膀,“惜语!” “啊!”陆惜语被吓了一跳。 她赶忙回头,惊讶抿紧嘴看着曾晚,眼神飘忽,随后咧嘴,不自然笑,“啊……晚姐~” 曾晚笑问:“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陆惜语心虚挥手,挡着不让曾晚看,“没什么没什么。” 曾晚歪头,看见保安赵叔手负在身后,一个白色的直角从衣服缝隙露了出来,曾晚一愣。 曾晚微微皱眉,垂眸后退了一步。她吞了下口水,手挠着头,瞥了眼心虚的陆惜语,又瞥了眼尴尬笑的保安赵叔。 曾晚思忖后,佯装冷声问:“信?” 陆惜语像被人戳中秘密一样,眼神露出慌乱,“什么信啊!” 曾晚神情旋即冷了,她本来只是试探,只是试探而已……这下她确定了。 “惜语。”曾晚声音冷到极点。 陆惜语怕了:“晚姐……” “你送的?” “不……”她话锋一转,立刻认了,“是是是!是我!” 曾晚蹙眉,“惜语,你不会说谎……” 陆惜语沉默。 曾晚泪水在眼眶徘徊,她呼了好几口气,鼓起勇气问:“是陆程和?” 等待几秒,陆惜语才缓缓点头。 曾晚心里跟烧炭似的难受,“操……他妈的……” 曾晚怒吼一声:“你回去告诉他,老子跟他玩完了!” 第41章 曾晚说完那句话就进了训练基地的大门, 陆惜语喊她, 她也充耳不闻, 只是愤愤向前走。曲欣艾在旁一头雾水, 心里嘀咕:要死啊……晚姐这是咋了…… 见曾晚走远, 曲欣艾连忙追了上去:“晚姐等我!” 陆惜语望着曲欣艾说:“曲欣艾,帮我说说好话。” 曲欣艾边跑边回头, 虽不了解事情原委,但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惜语泄气,保安赵叔递出手中的白色信封问:“姑娘,这信还送吗?” 陆惜语接过, 摇摇头:“不送了,以后应该都不用送了……谢谢啊, 赵叔。” 保安赵叔摆摆手。 陆惜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立刻给陆程和打电话,“喂,哥。” 她顿了顿,继续说:“晚姐知道了……信的事情……” * 曾晚回到运动员公寓, 曲欣艾不放心她, 也跟着来了, 门一打开, 就看见几个行李箱,曾晚今天刚来,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 曲欣艾瞥了眼心情糟糕的曾晚,问:“晚姐, 收拾行李?” 曾晚烦躁揉着自己的短发,好好的头发都快给揉成鸡窝了,“嗯。” “那我帮你?” “小艾,你等等……” 曾晚围着几个行李箱转了好几圈,“我的麻袋……” 曲欣艾转溜眼珠,想起来了:“啊,晚姐,是那个你好久以前让我送到门卫的麻袋吗?” 曾晚叹气:“嗯……应该在第二批行李里……” 曾晚郁闷,第一次走的时候,就带了两个箱子,潇洒自如。可这次来的时候,两个箱子却装不下要放的东西,明明是从二队走,梁教练和梁奶奶让她带的东西比她自己准备的还要多,就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曾晚手机响了,曾晚迟疑须臾才掏出来,来电显示是“爸爸”,曾晚这才松口气,赶紧接了,“喂,爸。” “晚晚啊,你快来门口,爸爸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爸,我马上来。” 曲欣艾:“是叔叔?” 曾晚点头:“嗯,来看看我,我好久没回家了……” 曲欣艾笑说:“晚姐,那你快去快去,我也先回去了。” “嗯。” 曾晚裹着羽绒服出门,脖子缩在领子里,有点冷。她仔细一瞧,就看见她爸那辆小轿车,曾晚小跑起来,没跑几步,曾维华就从驾驶座上下来向她挥手。 曾晚灿烂一笑:“爸!” 曾维华招手。 外头冷,两人就坐在车里聊,曾维华从后座上拿起好大一个饭盒,说是给曾晚的。 曾晚无奈笑:“爸,我其实吃过晚饭了。” 曾维华又把东西放回去,笑说:“天冷,反正不会坏,那你明天热热,当早饭吃。” 曾晚取笑:“谁家早饭吃这么豪华啊。” 曾维华:“我闺女的早饭,当然要吃的豪华一些。” 曾晚问:“那里头是什么新菜式吗?每次有新菜,你都会让我当小白鼠。” “是啊,让你尝尝鲜嘛。” 第54节 曾维华白手起家开了三家餐馆,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富足有余。当父亲的,本来觉着女儿在自己的呵护下快乐成长就足够了,谁知曾晚和乒乓球结下了不解之缘,一打就快二十年。 看着曾晚又苦又累,他只能干看着心痛,无数次想劝她放弃,又于心不忍,身为父亲,只能默默守护,默默支持。 曾晚瞧着曾维华看她的眼神,揶揄他:“喏,老爸,你又多愁善感了。” 曾维华慈爱笑:“老爸哪有。” “你这个表情,不是心疼我,就是想妈妈了。现在我在你面前,你这么看我,那就是心疼我了嘛。” “就你鬼灵精。” 曾晚笑说:“老爸,你要不再给我找个妈,我不介意啊。” 曾维华给了她个毛栗子:“瞎讲,不找。” 曾晚做鬼脸。她妈妈在她进国家队的第二年生病去世了,她爸却不愿再娶,人家给他介绍对象,说以后老了好有个伴,他也不需要。 曾晚撒娇:“老爸,你怎么那么爱妈妈呢。” 曾维华不好意思说:“什么爱不爱的,反正你爸我这辈子就你妈一个老婆。” 曾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白明白明白。” 曾晚看了眼泼上墨的天空,说:“老爸,你送我去个地方吧。” 曾维华:“哪儿?” “二队,我还有行李在那儿,本来想周末去拿的,既然今天你来了,那就给我当个免费司机嘛。” “好嘞,闺女的要求,老爸咋能不满足呢!” 曾晚和曾维华一起去了二队,把剩下的行李一并带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曾维华好奇:“晚晚啊,你那个麻袋里是什么?” 曾晚低头说:“秘密。” “那之前你寄回家的那三大箱子又是什么?” “也是秘密。” 其实那三箱子是信封,二队的住所挤,曾晚就给寄回家了。 想想陆程和就来气,曾晚侧过脸看曾维华:“老爸,你回去就把那三个箱子烧了。” 曾维华:“啊?你寄回家,不让我拆,现在又要烧了?” 曾晚抿嘴点头,不想看见,觉得心烦。 曾维华余光扫一眼曾晚,“行,老爸回去就帮你烧了。” 曾维华又开口:“晚晚啊,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曾晚笑:“爸,你怎么提这个。” “你这一路,都有心事,老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曾晚垂首不出声。 曾维华:“吵架难免的,我跟你妈妈也经常吵架嘛,现在吵不到了,就老想,当初吵架干嘛,不如出去开开心心旅游。” 曾晚点点头:“嗯……” 曾维华也不再出声,让曾晚自己有思考的余地。 送曾晚回一队训练基地,帮曾晚搬完行李,曾维华就要走了。他叮嘱:“至少一星期给爸来个电话,知道不?” 曾晚点头:“知道知道,我哪个星期断过了。” 曾维华:“那爸走了,你注意身体。” 曾晚继续点头:“好,老爸,路上小心。” 曾维华又回头看了曾晚一眼,这才开车离去。 * 曾晚回公寓收拾好行李就坐在沙发上对着那个鼓鼓的麻袋发呆,她咬咬嘴唇,倾身去解开。袋口松开,里头五颜六色的星星,满满当当。 手机铃声响了,不用猜,曾晚也知道是谁。 曾晚冷着脸接了起来,“喂。” “曾晚,下楼。” “不用你说,我这就下去。” 曾晚把麻袋重新打了个结,也不顾自己的腰是否痛着,扛在肩上就出门。 曾晚扛着麻袋走到一楼,就看见陆程和站在他车旁等着。 曾晚刚想开口说什么,陆程和几步上前,接下她肩上的麻袋,冷着声说:“我知道你生气,那你也不用背个麻袋发泄,你腰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曾晚:“我——” “去别处聊,你想整个一队的人都知道?”陆程和打断,把麻袋塞进车的后备箱中,示意曾晚上车。 曾晚咬唇,气呼呼上了副驾驶座,陆程和叹口气,发动车子。 陆程和开车,曾晚在旁静默。 许久之后,曾晚终于忍不住爆发:“陆程和,你很有劲啊,分手之后还给我搞这种东西!” 陆程和不语。 曾晚满腔怒气寻到发泄的口子:“陆程和!当初分手,我们是不是说好了,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咱们这辈子没必要见面,老死不相往来就可以了,结果呢?你还给我寄信,还匿名,你搞什么啊!” 陆程和淡淡道:“那些老死不相往来都是你自个儿想的,我没说过。” 曾晚手抚着额头,眼泪不知怎么地就在眼眶打转,“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干嘛还要那么做,你想让我感激你吗?行啊,我现在就能感激你,你要啥,以身相许?那你现在去找个酒店啊,你想要,我就给你啊。” 陆程和蹙眉,刹车,车子停在东临河边的一个无人的角落。 曾晚一看,是当初他们说分手的地方。 曾晚推开车门,“打开后备箱!” 陆程和照做。 曾晚重新把那个麻袋拖出来,陆程和下车后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动作。她把麻袋拖到陆程和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你的!都是你的东西!我现在全部还给你!我不需要!一个也不需要!” 陆程和垂眸扫了眼里头的东西,轻声喊:“曾晚……” 陆程和视线移至曾晚身上,她抬眸的一瞬,陆程和心咯噔一下。 面颊满是眼泪,曾晚哭了,他心疼。 曾晚:“陆程和,三年前,不对,现在应该是四年前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伟大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很好骗啊!” 陆程和向前一步,低沉道:“没有,曾晚。” 曾晚后退。 陆程和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进怀里,曾晚挣扎,可越挣陆程和抱的越紧。 陆程和低沉的声音在曾晚头顶响起:“当年,你有你的梦想,我有我的理想,既然我们谁都不能为彼此妥协,那我放手,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曾晚埋在他胸膛,哭着说:“放手了……就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啊……” 陆程和垂眸,松开她,抓着她的手按上自己心脏: “可你把你自己满满塞进了这里,我怎么能彻彻底底放手。曾晚,你告诉我?” 曾晚哭得颤抖:“陆程和……” “咳咳——”曾晚都把自己给呛到了,陆程和拍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些。曾晚抹着眼泪,当知道信是陆程和送的那一刻,她心里有感动,但多的是生气。 他总是默默地,默默地做一切,如果她没有发现,她兴许永远也不会知晓。 她就是气他不告诉她。 曾晚哽咽:“我猜过……我猜过信是你送的……但我不信……你那么冷漠的一个人……” 陆程和抬手,指腹拭着她的眼泪,哑着嗓子叫她的名字:“曾晚……” “可你对我再冷……我当时也喜欢你喜欢的要死……”曾晚哭得脑袋嗡嗡的,说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陆程和弯下腰,与她额头鼻尖相碰,这个动作是在安抚她,给她安全感。曾晚没有排斥,她眼睛微睁着,朦朦胧胧,感受到陆程和扑在她鼻尖的气息,心里是暖的,可眼泪依旧不争气流着。 陆程和:“别哭了……我不会哄……” 好一会儿,觉得曾晚冷静些,陆程和直起身子准备远离,曾晚却主动踮脚搂住了他的脖子,她下巴搁在他肩上,“陆程和……” 陆程和环住了她腰,“嗯……” 当初,他倔,她也倔。 谁退一步,现在结婚了都说不定。 曾晚吸吸鼻子,松开他些,看着他的眼睛,沙哑道:“如果能回到四年前,我收回当初的话……” “嗯。” “我要换一句,我不说我们分手吧……我要说……” “嗯。” “我想说……” “嗯?” 曾晚泪眼婆娑,觑着他,“你能等我吗?” 不是……我们分手吧…… 而是……你能等我吗…… 陆程和浅笑,贴上她的唇:“我一直在等你啊……” 第42章 陆程和搂着亲了曾晚好一会儿, 两人分开的时候, 曾晚眼睛和嘴巴都又红又肿的, 要是一个路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指不定以为这姑娘被欺负了。 天气凉, 曾晚手捂着脸,寒风吹着, 刮过眼泪流过的地方,冷的生疼。 第55节 陆程和握住她捂着脸的手,说:“别摸,生冻疮就不好了, 进车里吧,我送你回去。” 曾晚瞥他一眼点头, 脸上染起红晕, 所幸天色暗,陆程和看不清。 曾晚坐进车里,陆程和则又走回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重新把麻袋的口子扎紧, 扛回了后备箱。曾晚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动作, 连他到后面, 她头也跟着扭过去。 弄完, 陆程和坐回驾驶座,曾晚还傻不拉几直勾勾觑他,陆程和扬扬嘴角,低沉而温和问:“我脸上有东西?” 曾晚忙垂下眼帘, 尴尬地清嗓子,“没有……” 两人在车里坐了半天,陆程和也没发动车子。 曾晚偏过头看他,“不走么?” 陆程和对上她视线:“我们再呆会儿吧。” “那把灯都关了,安安静静坐会儿吧。” “好。” 车里的灯也熄了,唯一的光亮是黑夜带来的。 前方东临河映着璀璨夺目的高楼,风吹过,水面荡起波纹,美得不可思议。 陆程和在黑暗中摸索到曾晚的手,紧紧握着,曾晚变化了下姿势,与他十指交扣。 曾晚低头笑:“陆程和,有了你,我还是会好好打球的。” “嗯……”陆程和沉吟片刻,笑说:“要是以后你没好好打球,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曾晚笑:“嗯,要是我真没好好打球,到时候你可要和我一起挨梁教练的板子了。” 陆程和轻笑出声,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 接着,曾晚又低声说:“陆程和,你知道的吧,我的时间,大部分还是要给乒乓球,所以……” 陆程和打断:“我也是,所以也希望你能体谅。” 曾晚笑着抬头看他,“那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晚上见面。” “好。” 外头夜色衬着曾晚眸光闪动,陆程和觑着她的笑颜,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大拇指扫了几下她的面颊,脸缓缓凑了过去。 曾晚闭上眼,感受着唇上再度袭来的冰凉柔软,以及陆程和轻咬留下的丝丝疼痛,曾晚含糊道:“轻点儿啊……这样下去明天要肿的……” 曾晚的声音又被吞没,陆程和象征性的温柔了会儿,又狠狠索取了一番她的甜香。松开曾晚的舌尖,陆程和又吮了下曾晚的下唇,这才作罢。 曾晚抿嘴:“你们男人都是禽兽啊……用啃的……” 陆程和身体坐正,浅笑没说话。 只不过看她可爱,就多欺负一下。 两人磨了好一会儿,陆程和才送曾晚回了一队。 曾晚看着陆程和的车大大方方开进基地,好奇问:“为什么赵叔从来不拦你?” 陆程和难得打趣:“可能我有后台。” 曾晚忽然想起陆程和的母亲徐玉芬,“嗯……那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陆程和淡淡道:“有钱有势高学历的中年人,思想古板的很。” 曾晚鄙夷看了眼陆程和,“嗯……是嘛……那你和你爸妈很像哦。” 陆程和挑眉:“像吗?” 曾晚:“古板。” 陆程和纵容看她一眼,随她说。 车到楼下,两人饶是再不舍,也只能说晚安道别。 曾晚望着陆程和的车开远,才转身回宿舍。 * 在宿舍呆了不到十五分钟,曾晚就坐不住了。想想今晚的事就太亢奋,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没办法,曾晚只能换种方式消耗消耗精力,于是二话不说,抄起拍子就去了体育馆。 体育馆漆黑空荡,曾晚打开照明灯,“轰”一下,闪得曾晚有种站在赛场上的错觉,她歪头抿嘴,快了,今年的比赛她应该能参加。 曾晚给自己移了几框球,吹了下手里的拍子,就开始练发球。横板练几框,直板练几框,捡球的时候就自个儿琢磨着哪里可以精进。 曾晚刚捡完一筐球,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又扭回头继续捡自己的球。 是唐雁。 曾晚想起曲欣艾的话,唐雁似乎每晚会自己练球。 唐雁默不作声走到曾晚右边的球桌,球桌与球桌间有隔板,这样就像两个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扰。 唐雁那边已经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曾晚停下动作,微微侧过身去看,唐雁在练发球。兴许是她的球风与曾经的自己相似,曾晚看着她孤零零一人的模样,想起来了几年前的自己。 唐雁每一球都是咬牙发的,曾晚注意着她肩关节的动作,微微皱眉。 曾晚:“先去队医那儿看一下肩膀吧。” 唐雁身形一僵,迅速看了曾晚一眼,没有说话。 曾晚吸口气,转身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满口粗话,装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输。 对于运动员来说,每打一场比赛,是冲着赢去的,但也要做好输的准备。 没有抗压能力和承受能力,只会让对手容易打破你的心理防线而已。 今日曾晚与唐雁的比赛,曾晚技术是不差,但主要胜在心态。 唐雁望着曾晚的背影,站直了问:“你怎么知道我肩膀有事?” 曾晚没回头,说:“肩膀都僵硬了,挥拍动作也不连贯,以后还想打球,现在就好好去队医那儿看看。” 曾晚说完这句话,背后击球声又重新响起。曾晚摇头,根本不听她的,那她还废话什么。 伴随着球声,唐雁冷淡道:“我肩膀的问题,胡教练都没看出来。” 曾晚一愣,别说胡教练,今天比赛的时候,曾晚也没看出来,“你藏的很好。” 唐雁冷哼一声。 曾晚搬好第二框球,抹了把汗,扶着腰靠在球桌旁看唐雁,“喂,你是不是一直欺负小艾啊。” 唐雁冷嘲:“我没欺负她,我激励她。” 曾晚睨她,低沉严肃道:“是啊,你没欺负她,你差点毁了她。而且你现在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毁着你自己。” 过度训练并无好处,曾晚的腰伤,就是这么来的。 唐雁突然问:“曾晚,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打球?” 曾晚挑眉:“什么意思?” 唐雁骤然停下挥拍的手,举起拍子指着曾晚的左手,“你左手不是已经不能打球了么。” 曾晚耸肩:“是啊。” “那你还打什么,大家都在看你笑话。” “我爱打就打,你也管不着我。” 唐雁翻个白眼,手撑着球桌,一蹦稳当坐了上去,她单手垫球,双腿晃荡着,行为举止有十几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可神情却根本不像个孩子。 “我骂你的时候,你生气吗?”唐雁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曾晚挠挠头:“你被人骂婊。子你会高兴?” 唐雁胁肩:“心里战术喽。” 曾晚冷嘲一声:“那你的心里战术挺失败的,很……垃圾。” 垃圾这个词,原封不动还给她曾晚给自己出口气。 她又不是啥知心姐姐,嘲讽骂人技术这些年她还是长进不少的。 更何况……唐雁是真讨厌她,这点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的那些劝告,是看在自己快大她一轮的份上给的,真不想有才的人最后毁在自己手上。 曾晚手环胸,歪着脑袋,挤着眉眼问:“喂,你为什么模仿我打球,有意思?” 唐雁脸立刻沉下来,大声反驳:“我没有!” “呵,说出去谁信。” 唐雁看向曾晚的眼神又变得极其厌恶,曾晚摆手,“哎哎哎,你别这个眼神看我。只许学,还不准别人说啊?” 唐雁张嘴想说什么,曾晚又打断,“喂,你有本事就别骂人啊,骂人谁不会啊。卧槽,沃日,你他妈,傻b,婊。子,这种话我也会说,比这种多没意思。” 曾晚低谷期留下的坏习惯,说粗话,脾气差,易暴躁,易怒,有段时间她都差点去看心理医生。 唐雁来劲了,吼着:“那再来比赛啊!我一定赢你!” 曾晚耸肩:“输了你就继续假装晕倒,装可怜,告诉全世界我欺负你啊,你以为我傻啊,电视剧我也看了不少。” 唐雁咬牙切齿:“你……” 曾晚吐舌头:“你什么你,我比你多吃几年盐巴,少拿你那套糊弄人。” 唐雁手紧紧攥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中只有对曾晚的厌烦。 曾晚扬唇笑,触痛了唐雁的神经。 唐雁大声说:“曾晚,你又笑!笑什么!比赛时笑!现在还笑!你手都不能打球了,你还笑!我不明白啊!你到底笑什么!” 曾晚拿起一个球,侧过拍子,用那么一条细小的板侧稳稳垫着,“喂,你别把自己陷在死胡同出不来了。” “唐雁,笑也是一种心里战术,而你,已经输了。” 唐雁嘴抿到极致,小脸都恨不得皱起来,曾晚看她这副表情只想偷笑,还行,没哭。曾晚看着她怒气冲冲,刷刷刷理完东西就向体育馆门口跑。 曾晚:“喂,不是吧。说不过就跑,几岁啊。” 唐雁回头看她,“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很讨厌!” “哦……” 曾晚耸肩,活在世上,她又不用讨每个人喜欢。 第56节 唐雁走了,曾晚耳根子清静,她走到一旁拿起手机看了眼,陆程和给她发了微信,说到家了。 曾晚:你今天没给我揉腰,腰很痛。 陆程和:你在体育馆练球。 是肯定句。 曾晚一吓,回头看好几眼,陆程和这是长了天眼啊。 曾晚:这你也知道??? 陆程和:你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曾晚:那我有几根头发?你说。 陆程和:好了,睡觉吧。 曾晚:你说呀。 陆程和没回。 曾晚:你别装傻嘛,不是很行么,怎么不说,嗯??? 曾晚:人?呢? …… …… 这样发了十几条,陆程和电话来了。 曾晚接通:“喂,陆大医生~” 陆程和一本正经:“要我把你按在床上一根根数?快回去睡觉。” 曾晚:“……” 第43章 曾晚的陪练生涯在回到国家队的第二日就结束了, 转正过后要烦恼的就是谁来当她的指导教练。许建树把曾晚叫去办公室询问她的意见, 曾晚说只要梁勤。 既然是正式队员, 曾晚有个教练也没什么稀奇的, 国家队本来就缺教练, 多个梁勤分担其实不错,更何况, 谁都没有梁勤了解曾晚的情况。考虑多方面因素,许建树应下了。 曾晚顺带着提了下曲欣艾的事,曲欣艾终于得偿所愿,搬来与她同住。 在一队训练半月, 数着日子,过年了。 曾晚打包行李回家给自己放个舒心的小长假, 假期七天。 曲欣艾盘腿在沙发上弯腰托腮看她, “晚姐,回家住一周,你带这么多行李啊。” 曾晚看看自己的箱子说:“冬季衣服厚,放几件就放不下了。你自己明天走, 两个箱子还好意思说我。” 曲欣艾吐舌头, 稀奇:“晚姐, 你以前回家, 都是什么也不带的。” 曾晚挠头:“有吗?” 曲欣艾点头,坏笑:“嘿嘿,谈恋爱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曾晚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可保密, 除了你,别人都不知呢。” 曲欣艾摇头:“不不不,大家都知道呀。” 曾晚讶然:“啊?都知道?不会吧,我很小心了。” 曲欣艾取笑她:“嗯……是很小心……天天往外溜,我们又不傻。” 曾晚不好意思笑笑,有这么明显。 曾晚眼珠滴溜转一圈,换个话题,“那你和梁博什么情况?” 曲欣艾眨眨眼睛:“我和梁师兄没情况啊。” 曾晚眯眼:“小艾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梁博啊。” “梁师兄什么?” “他啥啥啥你。” 曲欣艾摇头晃脑,“啥?” 曾晚走去她身旁坐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笨啊你,当然是喜欢你啊。” 曲欣艾双手置于身前猛摆一通,“晚姐,你可不能瞎说啊,梁师兄喜欢我?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前阵子他还天天骂我。” 曾晚侧身支着脑袋看她,“你没发现,他一直来找你?” 曲欣艾:“他一直找我蹭饭,找我切磋呀。” “他没钱,偏来找你蹭饭?他的技术,直接吊打你都不成问题,还用的着找你切磋?” 曲欣艾皱着眉头认真思考,“好像也是……可是喜欢……还是不可能……” 曾晚对着空气翻个白眼,心里骂了几句梁博。这梁博追人怎么追的,小艾压根儿不知道他喜欢她,这样下去,以小艾的吃香程度,迟早被别人追走。 曾晚换着问:“小艾啊,最近有没有别的男队员来找你吃饭?” 曲欣艾点头:“有啊。” 曾晚默默点头,梁博啊……你可危险了。 曲欣艾条条在理说着:“所以说嘛,晚姐,施良和张峰都来找我吃过饭,不可能人家也喜欢我吧,所以梁师兄肯定不会喜欢我。” 曾晚挑眉:“嗯……有点道理……” 有个屁道理啊,她才不信,没点别的意思,谁会特地跑来女一队找人吃饭。 曾晚拍拍曲欣艾的肩,“行了,我继续整理衣服去了。” 曲欣艾兴致勃勃:“晚姐,我给你煮面吃!” 曾晚疑惑:“你啥时候会煮面啦?” “前阵子啊,梁师兄过生日,我给他煮过。” 曾晚笑着点头,语气宠溺:“好好好,煮吧煮吧……” 曲欣艾甜甜笑,曾晚看她蹦哒进厨房,无奈摇头。 小艾喜欢别人……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 两个傻子啊…… * 吃完曲欣艾煮的挂面,曾晚搬着行李箱下楼 就看见曾维华在楼下等。 “爸!”曾晚吃惊。 本来是陆程和要送曾晚,结果曾晚想着他有班制,好说歹说,硬是不让他送,就这么点距离,她自己能回去。结果刚摆平陆程和,他爸二话不说直接开车来,给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好歹二十五了,怎么都把她当五岁。 曾晚哭笑不得:“爸,我自己能回去,又不是小孩了。” 曾维华憨厚笑:“来都来了,快上车。” 曾维华拿过曾晚的箱子,搁去后车厢。 两人车子刚出一队大门,曾晚就看见路边迎面开来一辆熟的不能再熟的车。 “爸爸爸,停车停车停车。”曾晚着急,轻拍几下曾维华的胳臂。 曾维华把车停路边,曾晚旋即解了安全带开车门出去。 “陆程和!”曾晚挥手叫他。 陆程和车速本来就不快,想必是看见曾晚了,车速更慢,行了几米靠在路的另一侧。 曾晚左右看了下,小跑过去,陆程和已经开车门走了下来。 曾晚仰头看他,噘嘴:“我不是说不要来了嘛,你怎么也来了。” 陆程和淡淡道:“过年期间,怕你叫不到车,还是来看一下。” 曾晚腮帮子鼓鼓:“那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白来了怎么办?” 陆程和不紧不慢说:“白来了就原路返回,没多少时间。” 曾晚依旧气呼呼的,陆程和稍稍弯腰,戳了下曾晚的面颊,“好了,快跟伯父回去吧,我回医院了。” 曾晚看他:“那你晚上还来看我吗?老地址,我没搬家。” 陆程和浅笑:“今晚不行,有手术。”他伸手,细心替她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 曾晚点头:“好吧。” 陆程和接着说:“快去吧,伯父在等你。” 曾晚本来想亲他一口,奈何自家老爸就在几米远的地方正大光明看着,她实在是害羞,只好一步三回头跑回自家老爸的车里。 坐在副驾驶座上,曾晚望着依旧站在路边的陆程和,“老爸,开车吧。” 曾维华笑:“聊完啦?” “嗯。”曾晚心情不错。 曾维华摇下车窗,对着陆程和说:“小伙子,我们先走了。” 陆程和颔首:“伯父再见。” 其实曾晚的家离一队也不是很远,就是这群人小题大做,弄得她觉得自己住在泰山顶上,回家之路遥而不可及。 曾维华脸上挂着笑,“闺女,你有情况啊。” 曾晚低头刷微博,笑说:“这情况有了也没多久,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说的。” “我挺看中那小伙子的,之前你还在一队的时候,我们不是还一起吃过饭嘛,他言谈举止,看得人很舒服的。”曾维华一个劲儿夸。 第57节 曾晚笑得合不拢嘴:“老爸,你和他一起吃饭都快一年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记得那么那么清楚?” 曾维华爽朗道:“老爸记性不错的,看人也很准。” 曾晚噗嗤笑:“好了好了老爸,你这说着说着,我都怕你扯结婚去了。” 曾维华拍拍方向盘,“结婚不错啊,小伙子值得托付终身的。” 曾晚扶额:“还早呢!” 曾维华笑眼瞥曾晚:“老爸等你好消息。” 曾晚笑得愈发无奈,真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父母。 曾晚打开微信给陆程和发消息。 曾晚:陆医生,你有没有被催过婚? 陆程和没马上回,曾晚琢磨着他应该还在回医院的路上。 等曾晚快到自家饭店了,陆程和的微信来了。 陆程和:每天。 曾晚:这么惨???每天都被催婚??? 陆程和:你之前见过我妈,所以应该懂的。 曾晚噗嗤一笑,当时陆程和母亲还以为陆程和是gay,好大一个乌龙,着实惊心动魄了。 曾晚:懂懂懂,不过想想也是哦,你老大不小,跟你同期的孩子都几岁了。 陆程和:讲这么认真,你有意向? 曾晚:米有~ 陆程和:…… 曾晚都可以想象到陆程和一脸冷俊又带些许淡淡忧伤是失望的模样。 曾晚:过几年吧……可能……会有……? 陆程和:你…… 曾晚:哈? 陆程和:曾晚不好好练球,打一个词语。 曾晚:可爱? 陆程和:欠揍。 曾晚捂嘴偷笑,曾维华停下车,“笑啥呢,笑得脸上都要开花了。” 曾晚转过头:“老爸,晚上想吃好吃的。” 曾维华:“好喽,老爸给你做。” 曾晚:反正你揍不到我。 陆程和估计在忙,曾晚坐在她家饭店看了几集电视连续剧,微信才又响了。 陆程和: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曾晚盯着电视屏幕呆愣愣挠头,她的套路怎么被反弹了? * 陆程和搁下手机,脸上满是笑意。 商杰在旁喝水,余光看了他好几眼,啧啧道:“兄弟,大过年的,就我跟你坚守岗位,咱俩患难与共,你却在和别人打情骂俏欧~” 陆程和:“你不是有苒苒妈么。” 商杰掏出手机,给陆程和看朋友圈:“来,我给你念念。 【没有老公的新年连空气也清新了。】 你看看,你看看嘛。” 陆程和发现新大陆般点点头,“嗯……又吵架了?” 商杰:“那是肯定的。” 陆程和:“原因呢?” “我早晨把苒苒的煎蛋吃了。” “……” 商杰望着天花板,扯扯自己的脸,“我也需要营养啊,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陆程和:“没有,脸皮更厚了。” 商杰叹气摇头:“我不就吃个煎蛋嘛,还被嫌弃。” 陆程和听着浅笑:“嗯……我倒有点羡慕……” “羡慕啥?被嫌弃被骂啊?” “嗯。” “哇,兄弟,你抖m啊。” 陆程和睨他一眼,无奈摇头:“走了,准备手术。” 嗯……婚后拌嘴小日子……他挺羡慕的…… 第44章 由于曾晚先前一直在训练, 实在不得空, 亲戚家拜年就曾晚的父亲曾维华一人去了, 曾晚的外公外婆对她甚是想念, 尤其是在曾晚母亲去世之后。想着两长辈这么惦记外孙女, 今年的年夜饭曾维华就操持了,预备在自家饭店摆一桌, 请两边的亲戚,热闹些。 曾晚这几日家里蹲,没碰球拍,抱着零食坐在电脑前看电视, 陆程和来找她,她也是外头穿件羽绒服就出门, 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陆程和也只能看着她不修边幅的模样发笑。 曾晚琢磨着,早知道就不带那么多衣服回来,一件都用不上,还打扮呢, 以前还动动, 现在如果不是什么正经事要出门, 绝对手指头都不抬一根。 “小晚啊。”曾维华叫她。 曾晚放下手里的瓜子, 两手拍拍渣,起身打开门探个头出去,“老爸,咋啦?” “今晚年夜饭, 别忘了。” “啊?年夜饭?我怎么不知道?” 曾维华从过道内嵌式的一柜子里取出一叠红包,看起来是要给小孩子的,他边往里头包钱边说:“昨晚跟你说的,你在那儿看什么惊悚片,一直叫啊叫,问你听见没,你还点点头。” 曾晚挠头笑笑:“睡一觉就给忘了……” “快点换身衣服,老爸先去店里了。” 曾晚点点头,“好好好。” “外公外婆要来,穿正常点。” “好的,父亲大人。”曾晚开玩笑跟他鞠了个躬。 曾维华无奈笑,“就你皮,老爸走了。”曾维华弄完红包下旋转楼梯走了。 曾晚挠挠自己的鸡窝头,得好好洗个头洗个澡,换件像样的衣服。 十几分钟后,曾晚头发湿漉漉从浴室出来,她打开尘封几日的行李箱,从头到尾翻了个遍,没一件满意的。 她爸说让她穿正常点,意思就是让她穿女孩子些。 曾晚托腮蹲在行李箱旁犯愁,这可咋整,没件可爱又像样的,她总不能运动裤运动服,黑色羽绒服去见外公外婆吧。 想了想,曾晚回头看向她卧室对面的那个房间。犹豫片刻,她起身,拽着脖子里挂着的毛巾走了过去。 曾晚推开门,这房间是她的衣帽间,里头全是她四年前爱穿的。她爸让家里的阿姨几个月帮她洗一些,哪怕她不穿,怕积灰,还是给洗了。曾晚看着最外头的这些没套防尘袋的冬装,是这阵子刚洗的,还香喷喷的。 曾晚抿嘴挑了起来,嗯……很少女…… 怎么那么……少女!!! 这她怎么穿嘛! * 曾晚打车去了自家饭店,下车的那一刻,她把口罩摘了,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还……行吧。 曾晚站在门外,就听见里头热闹的声音,她把左手向毛衣里头缩一些,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聊天声静了些,大家都看向曾晚这儿,曾晚浅浅笑,“我来了。” “晚晚啊。”最先叫曾晚的是外婆。 曾晚迎上去,“外婆。” 年纪大了,外婆视力愈发的差,她想好好看曾晚,得凑的很近。曾晚怕她仰头累,特意自己弯下些,让她仔仔细细看看。 外婆粗糙有些茧的手掌摸了摸曾晚的脸,“我们家晚晚跟燕玲越来越像了。” 王燕玲,曾晚的母亲。 曾晚笑得眼睛都弯了,“妈妈生的,当然跟妈妈像啦。” “晚晚啊。”又有人叫曾晚,曾晚直起身看了眼,是腿脚不便的外公。 曾晚搀着外婆走去外公那儿,“外公。” 外公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曾晚,“我们家晚晚要上高中了吧。” 外公有老年痴呆。 曾晚弯腰,接过红包,脸上在笑,心里发酸。外公老年痴呆后,记得三个人,外婆,妈妈,还有她。 外婆轻轻拍了下外公的手背,“老头子啊,晚晚已经二十五了。早高中毕业了。” 外公困惑:“啊……毕业了啊……” 曾晚笑答:“是啊外公,我毕业了。” 外公点点头,神情依旧困惑。 第58节 “小晚呀,变漂亮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是曾晚的姑姑。 “是啊是啊。”另一旁的舅公附和。 “姑姑,舅公。” “姐姐——姐姐——”曾晚的表弟堂妹拥上,大家好多张嘴,气氛又热闹起来。 晚间吃饭的时候,曾晚坐在了外公外婆身旁。曾晚望着外公舀一勺汤,因为手抖洒了半勺,曾晚本想帮他,外婆却快她一步。外婆嘴里怪着外公,手上麻溜帮他擦手又夹菜,一切那么自然。听着外婆的唠叨,外公只是单纯的笑。 曾晚在旁偷偷瞄着,心底暖暖的。 饭后,亲戚们在饭馆打起了麻将,曾晚陪着一旁聊天。大家有问她打球的事情,曾晚只说在准备,今年会上场。 除了她打球的事情,聊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终身大事,曾晚给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大家继续聊,曾晚躲在角落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陆程和发消息,右手单手打字。 曾晚:在干吗? 陆程和:值班。 曾晚:哇,心疼你一秒。过年还要守医院? 陆程和:放假六天,其中一天要上班,今天刚好轮到我。 曾晚:那你白天都没跟我说,哼……╭(╯^╰)╮ 陆程和:我现在跟你说了。 曾晚:吃晚饭了吗? 陆程和:嗯,吃过了。 “晚晚。”外婆向她招手,曾晚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陆程和:护士叫我,我去一趟。 曾晚:嗯,外婆也刚好叫我,我也去一趟。 陆程和:外婆? 曾晚:今天年夜饭。 陆程和:吃的开心。 曾晚:当然啦~^o^ 陆程和没有再回,曾晚猜他应该去忙了,她收起手机,快步走去外婆身旁。 大家聊到挺晚,外公外婆年纪大,要早点休息,于是大家商量着,今天差不多就说到这儿了。穿上外套,曾晚去门外送别,外婆对曾晚不舍,曾晚走去她身边,凑在她耳旁说:“外婆,以后有空就带你外孙女婿去看你。” 外婆乐坏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真的?” “嗯,保密哦。” “好好好。”外婆又摸摸曾晚的脸,这才坐进车里。 曾晚后退几步挥挥手,笑容没断,作为后辈,她没有尽责,没有替妈妈好好孝顺他们。她唯一想向上天祈求的,只是他们平安健康而已。 亲戚走的差不多了,曾晚跟着曾维华进屋,曾晚低头想了想,喊:“老爸爸爸。” 曾维华回头:“怎么了?” 曾晚讨好:“能不能再给我煮点菜啊。” 曾维华打量她,笑问:“干嘛?” “陆程和值班……” “哦~给人送夜宵去?” 曾晚点点头,眨眨眼:“老爸,要不我自己来?” 曾维华摆手:“得得得,你可别动,别把老爸的饭店烧了就不错了。” 曾维华虽是饭店老板,可曾晚不擅厨艺。 没一会儿,曾维华就拿了个保温饭盒从厨房出来,“好了。” 曾晚接过,“那我走喽。” “注意安全,要不还是老爸送你?” “别啦,出租车都在外面等了,我走啦走啦~” 曾晚笑着出门,曾维华挥挥手,女大不中留啊。 * 陆程和推门进办公室,拖着疲累的身体坐在椅子上,他抬手揉揉眉心,刚才有个车祸急诊,伤患骨折,他做了手术,此刻有些倦意。 陆程和闭会儿眼睛,休息片刻,又睁开拿起桌上报告翻看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陆程和瞅了眼来电显示,扬起嘴角接起,“喂。” “陆程和,你看窗外。” 陆程和不解,站起身,拉开窗户向外看天空,“什么也没有啊。” “我看见你啦!大笨蛋!” 陆程和一愣,他缓缓低头,路灯下有个身影正冲他挥手。 “曾晚……” “给你带宵夜啦!” “曾晚……”他又叫了一遍,语气更加温和。 曾晚问:“怎么啦?” 陆程和话中带笑,“你别动,原地等我。” “啊?” 曾晚看着窗户边的人消失,可电话没有挂断,有喘息声。 曾晚困惑:“陆程和,你在跑吗?” “嗯。” “我不急啊,你跑什么,累不累?” “我急。” 曾晚听出他笑了。 电话一直保持连通状态,曾晚听见“哒哒哒”的声音,陆程和在跨楼梯。 她咧嘴笑,这一刻,她居然有些紧张,心还怦怦跳。 没几分钟,陆程和就站在医院侧门与她远远对视。 陆程和掐断了电话,曾晚收起手机。 陆程和原地驻足,隔太远,曾晚看不清他的神情。须臾,他才迈开步伐。曾晚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每走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就短一步。 来到她面前时,陆程和已经不粗粗喘气了。 曾晚仰头看他,亮堂堂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笑颜醉人。 陆程和打量她。一年时间,曾晚的头发修修剪剪竟也齐肩。刚才他那么远远望着,淡棕色高腰半身裙配淡灰色毛衣刚刚好,外头一件白色羽绒服敞着,脚上穿了他也说不上是什么的毛绒绒的鞋子。很好看,很适合她。 曾晚晃着身体问:“你的眼神很赤。裸裸诶……感动哦……” 陆程和不语浅笑,眼睛里有星星。 曾晚拿起手里的饭盒,在他眼前晃晃,“有夜宵哦。” 陆程和抓下她晃着的手,启唇:“有你就够了。” 陆程和稍稍弯腰,紧紧抱住她,头枕在她肩头,曾晚一只手有盒饭,只能单手搂他,还踮了脚,她揶揄:“这么感动哦……” 须臾,他松开她些,“笨蛋啊……” 曾晚扯扯嘴角:“你骂我笨?” 陆程和严肃:“这么晚,天这么冷,在外头不安全。” 曾晚噘嘴,示意自己不开心了。 陆程和淡淡笑,垂眸觑着她的脸,他缓缓低头,吻住她的唇,动作温柔,齿间流出话语,“笨蛋啊……” 你我为己而各自忙碌,我天天就那么想着,要是和你携手走过的每段路程最后都能有剩余的时间,我会吻你,告诉你, 笨蛋啊,我爱你。 ——上卷完—— 第45章 脚印会旧, 而梦还在走。 太阳尚远, 但一定会有。 ——《寻》 第45章 八月初, 炎夏。 国际乒联巡回赛中国公开赛将在本月的二十二号举行, 地点成都。对曾晚来说这是一个节点, 她希望能取得参赛资格。前六个月,曾晚逐渐参加了些小赛事, 重新走回公众的视野,如今她在蓄力,等待机会。 今天,许建树让大家提前在体育馆等, 说有事宣布,曾晚绷紧神经,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 这与参赛名单有关。 许建树与其他几位教练从体育馆门口走入,神情不加,众人闻声,列队站好。曾晚在第一排排头, 她望着步履蹒跚走到最后的梁勤, 梁勤看了她一眼, 没有给她暗示。 许建树来到队列的最前头, 他左右扫了一圈,开口:“你们知道的吧,公开赛就在眼前了,但是呢……这回的名单, 我跟几个教练吵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许建树手插腰,瞥了眼在首排队伍末尾的张靓。本来这名单很好决定,但是张靓在之前的澳大利亚公开赛,韩国公开赛和日本公开赛的表现太差,单打几乎都止步八强,双打与唐雁配合也没有打出默契,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 许建树拿出负手背后的名单,拿起笔圈圈画画,低着头说:“这次比赛的名单……会以你们今天队内对抗赛的成绩来决定。” 第59节 第一排队伍中间的徐玉洁提问:“许教练,所以只要队内比赛前四,就能上吗?” 许建树抬头,“不是,还要基于先前比赛的成绩,光队内比赛打的好没用。” 这话还是说给张靓听的,训练时与队内演练时,她都是可以的,可一到外战,总有大小失误,这都不能说是失误了,可以说是必然。 许建树又补充:“如果今天队内比赛表现出色的话,机会还是很大的,懂吗?” 曾晚眯眼思考,不是完全按照今日比赛成绩,但又是按照比赛成绩,她扬扬唇。这是给其他人机会,也是给张靓机会,要是张靓打的特别好,那可能是她上,要是别人打的特别好,那也有机会。 决定权,还是在面前这些教练手上。 队内比赛是淘汰赛,抽到相同号码的人一组,决出第二轮比赛的人,然后再抽签,决定第二轮比赛对手,以此类推。 曾晚没想到,第一轮的对手居然是徐玉洁,她回忆起一年多前离开国家队的那场比赛,对手也是她。 曾晚扭头,瞥了几眼自己关心的那几个,唐雁抽到的对手的张靓,瞿夏抽到了高怡,曲欣艾则是李梦。 瞿夏其实不用打,因为她是莫斯科直通赛的单打冠军,参加国际乒联巡回赛的资格已经有了。 曾晚望着张靓抿嘴,张靓估计要摔跟头了…… 曾晚迅速敛神,她现在可没空担心别人。 许建树哨子举在手上,吼着说:“抽到一到五号的先上,七局四胜,我吹哨,比赛就开始。” 教练就是裁判,一共六个教练,第一轮不能一次性让二十个人都比完,所以要分两波。曾晚和徐玉洁都抽到了八号,第二波才轮到她们。 其余教练都当裁判去了,就梁勤悠哉坐在后头观看比赛,曾晚和其余人也站上观赛台,清场。 曾晚坐在梁勤身边,说:“教练,你怎么不去当裁判啊?” 梁勤数着:“一二三四五,他们五个刚刚好,我去干嘛,我年纪大,眼睛花,到时候判不准怎搞。” 梁勤这话也是说笑,他知道,其他人尊敬他,看他年纪大,才让他休息的。 曾晚笑:“行行行,开始了开始了。” 曲欣艾也是第二波比赛,所以现在挨着曾晚一起看。 她凑在曾晚耳边说:“晚姐,张靓估计要输……” 曾晚轻声嘘了一下。 第一波,曾晚就在意三个人,三个都是她前教练胡国宁手下的,瞿夏,张靓,唐雁。她承认,她偏心,她只在意与她相关的人。 瞿夏那边曾晚不是很担心,唐雁和张靓这两人完全吸引了她的视线。不管谁赢了,谁输了,胡国宁心里都不好受,偏偏她们二人对抗局的裁判还是胡国宁。 曾晚嘀咕:“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曲欣艾明白曾晚在说什么,“是啊是啊……” 梁勤一脸看破世俗,说:“你们就别操那个心,管那个臭小子干嘛,专心看比赛。” “臭小子?”曲欣艾想破脑袋。 曾晚一笑:“胡教练啊。” “哦哦哦。”曲欣艾明白点头,他到现在都没习惯梁勤叫胡国宁臭小子,总要拐好几个弯才能顺清。 “哒哒哒”的击球声在馆内响着。 曲欣艾望向张靓,皱眉头:“哇,张靓状态太差了,被唐雁压着打啊……” 曾晚“嗯”了一声。 第一局过半,张靓一分没得。 曾晚双手环胸,津津有味看着唐雁打球,唐雁攻防有秩,该切就切,一点也不犹豫,虽然使着她的以前的打法,但下手比她果断。 “不错啊……”曾晚挑眉。 曲欣艾眨眨眼,问:“晚姐,你不会是在夸唐雁吧?” 曾晚不以为然点头,“对啊。” “你和她啥情况,背着我有奸。情啊?” 曾晚“啧”一声转过头看曲欣艾,笑着说:“什么奸。情啊,我这是站在职业角度赞叹一下。” 曲欣艾“哼”一声。 曾晚咧嘴笑,视线继续落在张靓那桌。 曾晚与唐雁的交集是深夜练球产生的,其实也不能说是交集,就是在体育馆各练各的,半年来话也没说几句。 唐雁依旧讨厌她,她也依旧懒得理她。 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但别说,曾晚还真挺在意她比赛输赢的。使着她的打法要是输了比赛,她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开场,唐雁气势压倒张靓,张靓完全使不出力。 没想到,唐雁与张靓的第一局是全场最快结束的,比分11:1,张靓的那一分还是唐雁让她的友谊球。 曾晚内心叹气,近期大型比赛的失利,张靓应该积了不少压力。 曲欣艾又凑近曾晚,说:“完了,张靓心态要不行了。” 曾晚摇头,“没这么快。” “真的?”曲欣艾不信。 张靓原地跳几下,迅速调整状态,备战第二局。 曾晚说:“张靓比赛慢热,她第一局心态是差,但这局应该开始慢慢调整了。” 听完曾晚的解释,曲欣艾点点头。 第二局开局,张靓依旧处于下风,唐雁的进攻越来越猛烈,张靓也尽力在回击她。 曾晚挑眉:“快了,张靓已经被带动了。” 张靓慢热,但唐雁属于亢奋型,她过度的亢奋,反而能带动张靓。 “嗬!”张靓一个反手拧拉得分了。 曲欣艾偷偷鼓掌,“哇,真的耶,得分了!张靓好像有感觉了。” 曾晚颔首,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比赛并没有唐雁想的那么容易。张靓是巧攻型选手,和曲欣艾属于一类,变化球短球打的特别多,而唐雁心中规划的长球比较难施展。 只要唐雁一搓长,两人来回推拉,张靓变一下力度,打她正手小三角,唐雁稍微没反应过来,就会失分。 眼下,唐雁已经因为这个失了三分。 曲欣艾纳闷:“哇塞,晚姐,你发现了嘛,唐雁她还在搓高搓长诶,她不怕张靓阴她啊。” 曾晚转转脖子,“她那是不死心,她不信张靓能一直凭着这个得分,或者说,她是不甘心。” 曲欣艾:“张靓又得一分了。” 曾晚盯着唐雁,这孩子,就是不肯服输。 第二局,比分从原先的【4:1】唐雁领先,变成了【8:4】张靓领先,张靓一下扳回了七分。 曾晚开口:“唐雁应该要变一下打法了。” 曲欣艾:“真的?她会吗?” 曾晚:“再不变,张靓就要拿下第二局了。” 曲欣艾摇头:“我觉得不会诶……” 曾晚的预测失误了,唐雁并没有变化打法,依旧坚持自己的套路。 曾晚困惑:“居然没变……” 梁勤在旁评价:“诶哟……唐雁这娃挺厉害的……尤其是心理战术。” 曾晚侧过头,想听梁勤分析。 梁勤手有节奏敲着膝盖,慢慢说:“她要让张靓先拿到赛点。” 曾晚一下明白了,曲欣艾则一头雾水,小声问:“晚姐,教练什么意思?” 曾晚沉沉道:“唐雁准备让张靓先拿到赛点,然后反杀。” 曲欣艾不可思议:“这样能行嘛,那她可得连赢七个球啊。” 曾晚摇头,她也不清楚。如果是她在赛场,她不会这样孤注一掷,兴许她一个失误,失了一分,那第二局就让对手拿了。 敢这样,说明唐雁有绝对自信。 要是唐雁真的成功了,那张靓就输了,心态彻底崩盘。 曲欣艾激动:“晚姐晚姐,张靓拿到赛点了。” 曾晚注意着唐雁的神情,果然,是悠闲的。她又瞧了眼坐着当裁判的胡国宁,眉头深锁。 “变了变了,变战术了!”曲欣艾说。 曾晚点头,张靓的赛点,唐雁变战术了。 “嗬!”唐雁拉攻得分了,叫声特别响亮。 比分——5:10。 因为是自己的赛点,张靓依旧很轻松。 “嗬!”第二球,唐雁又得分了。 接下来的两球同样是唐雁拿下,比分瞬间变成8:10。 曾晚低头,不忍心看,她嘟囔:“张靓输了。” 曲欣艾还紧盯着,“可能唐雁会失误呢?” “不会。”曾晚肯定,唐雁不会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 几分钟后,曲欣艾泄气了,她转头看曾晚,“晚姐,第二局,唐雁拿下了,连赢七个球……” 曾晚稍稍投去视线,张靓神情落寞,曾晚已经知道这场比赛的结局了,接下来两局,唐雁必定会很快拿下。 梁勤瞄了眼曾晚,感慨说:“赛场就是这么残酷,丫头,你管好自己吧,没时间同情别人。” 半晌,曾晚才重重点头,“嗯。” 第60节 第46章 第一批先结束的那组, 第二批的六号组立刻替换上去, 如此节约时间。而第一批最快结束的是张靓和唐雁那组, 唐雁以4:0的绝对优势赢得了比赛。 第二批六号组是曲欣艾那组, 曲欣艾上场, 曾晚在观赛台上看了没一会儿,就也轮到她了。 曾晚握着球拍, 站在自己的那侧,她习惯性吹了几下拍子,抬眸瞅了眼对面的徐玉洁,她弯弯唇角, 笑说:“玉洁,又和你是对手了。” 徐玉洁拍拍手臂肌肉, “是啊, 晚姐。” “一起加油吧。” “嗯。” 作为裁判的应琴教练在旁催促,“你俩干啥呢,还聊天,快点快点, 发球比赛了。” “好嘞。” 曾晚先发球, 拿起乒乓球, 在地上弹了几下, 随后弯腰托在手里。 她余光瞥了眼徐玉洁,旋即抛球,正手发奔球,徐玉洁接着了, 可曾晚球速太快,球从她板上无方向弹了出去。 曾晚得分——1:0。 第一球失利,徐玉洁扫了眼曾晚右手的握拍姿势,直板,力量与速度的代表。 梁勤在观赛台上挑眉,曾晚这奔球是发的愈发的好了,还有些自己改良过的痕迹,球发至对手的右大角,但极为贴近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出界。 第二球,仍是曾晚发球,她发了个近网短球,球贴着网落下,徐玉洁快速伸手去推,球在触到拍子的一瞬,变了方向。 触网,曾晚又得一分。 梁勤挑眉,右侧近网下旋球。 徐玉洁又瞥了眼曾晚的球拍,反手横拍,旋球的旋转加大,她又没接着。 轮到徐玉洁发球,球握在手中,她看了眼曾晚的握拍方式,脑海中想着对策。 曾晚注意着她的模样,面上冷漠,心中却有些欣慰,一年多时间,徐玉洁也长大了。她记得以前跟她比赛,她很浮躁,现在特别冷静。 徐玉洁击球,一个中规中矩的球,曾晚切回去,徐玉洁搓高,曾晚反手拉回去,徐玉洁快速倾身向前,用力挥拍。 “啪!”触击发出迸裂般的声音。 曾晚反手接着推回去,眉头皱起,力量太大了。 徐玉洁体型在女生中算是魁梧的,可她动作灵活,说她是个灵活的胖子也不为过。 乒乓球就是一项灵活的体育运动,本对徐玉洁这种用蛮力打球的人是极不适合的。但应琴教练接手教导徐玉洁以后,教她将力量与乒乓球多变的技巧结合,打出的球都异常难接。 力量球,也是体力球,会快速消耗运动员自身的体能,当然,也能消耗接球对手的体能。 所以徐玉洁的主要战术就是消耗对手体力。 本来这种球路不利人也不利己,但徐玉洁偏偏体力好到变态,一点也不像个胖子。 “嗬!”曾晚大喝一声。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对拉的第几球了,每一球力量都极大,她只要拍面角度微微一侧,球都会弹出去。 曾晚拉着两边斜角,徐玉洁正手反手推挡着,徐玉洁突然拧拉到曾晚的右上角。 曾晚眼看够不着,情急之下用了正手,但她横拍正手控球力不佳,“哒——” 球从拍子上弹向了天花板,失分了。 比分——1:2。 曾晚尴尬挠挠头,扯了下嘴角。她吹几下拍子,弯腰做准备,等着徐玉洁发下一球。 徐玉洁的发球依旧很平淡,曾晚旋即挑眉,轻松向前倾,压低推过去,徐玉洁挑高,曾晚继续轻轻压过去,徐玉洁挑高,想打力量球,奈何没角度。 两人这下又跟打太极似的。 梁勤坐在观赛台上无奈笑碎碎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表演赛呢,全是花头。” 三个来回,曾晚借着徐玉洁的挑高,立刻扣杀,落点在端线30厘米以内的底线区。 徐玉洁没反应过来,挥空了。 曾晚得分,比分——3:1。 应琴在裁判椅上面无表情看着,曾晚打球机灵,徐玉洁这点还差火候。 徐玉洁有些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又轮到曾晚发球,她又变了个路子,下蹲发球,球的质量很高,徐玉洁没习惯,曾晚直接得分。 比分——4:1。 现在只要在看曾晚比赛的,都应该发现了,曾晚的发球方式很多,且每种都掌握的异常出色。 徐玉洁不急不躁,微微弓起健硕的身躯,等待接下一球。 曾晚发旋球,徐玉洁力量不减,直接上来就是干,反倒打了曾晚一个措手不及。 曾晚歪头,旋球也敢蛮打? 徐玉洁对她笑笑。 随后,不管曾晚打什么球,徐玉洁都以不变应万变,蛮打加力量,让曾晚都有些乏力了。 徐玉洁蛮干,曾晚不能投巧。 场上已经全部换成第二批人,而且都开始打第二局了,就曾晚这儿,比分拉的很近,仍在进行着第一局。 最终曾晚以削球拿下第一局,比分——12:10。 梁勤看着捏把汗,比分拉得这么近。 徐玉洁后头的球全是硬来,不管曾晚怎么打,她都没减少力量。 第二局依旧延续了第一局的打法,一个变化,一个守着自己的力量打法,谁也讨不得好。 比分上上下下,又落到了10平,10平后,双方轮换发球,先得两分的人才能拿下第二局。 徐玉洁不慌不忙,不耍花招,就是死打球,比分追平很快,11比11,12比12。 曾晚扭着脖子,额头淌汗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没想到会打的这么艰难。 梁勤在看台上不露声色着急,比分吃的这么紧,只能说徐玉洁这个孩子很有自己的想法,既然选了力量球,就坚持到底,这么一往直前,倒是让曾晚的小技巧都不好使了。 曾晚对着球拍吹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缝。 徐玉洁发球,曾晚看着球飞过来,旋即切过去,一瞬,曾晚已经站好位置,准备击球,而徐玉洁拍子才刚触上球。 曾晚一个扣杀得分,她挑挑眉,可以了。 唐雁在看台上扯扯嘴角,冷笑:“可以啊……” 梁勤转头看了眼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唐雁,问:“看出什么名堂了?” 唐雁一本正经分析:“预判呗,徐玉洁打球那么死,曾晚预判,提前快半步站位,就会好打很多。” 梁勤点头,“你倒是看明白了。” 唐雁:“换我,我早那样打了。” 梁勤缓缓摇头:“换你,你还不一定能和徐玉洁打到这个地步。” “什么意思?” 梁勤一针见血:“你体力不行。” 唐雁吞吞口水,没说话。 梁勤望着赛场上的曾晚和徐玉洁,两局下来,两人谁也没喘大气。 徐玉洁的战术没问题,但失策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曾晚的预判能力很强,另一个就是,曾晚现在的体力不比任何人差,即便她已经算是乒乓球“老人”。 “嗬!” 曾晚拿下第二局比赛,比分14:12。 顺着气势,曾晚的第三局和第四局极其顺利,比分终于有明显的优势。 11:9,11:6,曾晚最终以这两个成绩拿下了第三和第四局。 曾晚呼口气,捶捶腰,嘀咕:“妈呀……老子的老腰哦……” 徐玉洁拿着擦汗毛巾来到曾晚面前,“晚姐。” 曾晚:“你打的很好。” 徐玉洁:“你也是。” 曾晚盯着徐玉洁,又看向应琴教练,她笑笑:“以后应琴教练应该又要调整你的训练计划了。” 徐玉洁张大嘴巴:“啊?” 曾晚点点头,她拍拍徐玉洁的肩。 徐玉洁的体力与力量好到变态,只要球路再多点变化,也许等她退役后,这个小胖子要撑起女乒半边天也说不定。 第一轮的抽签比赛结束,二十人剩下十人,十人接着抽签打对抗赛。曾晚扫了眼,瞿夏,曲欣艾,唐雁,都赢了。 第二轮抽签比赛开始,曾晚抽到了顾冬雪,一个年轻队员。 打了几局,曾晚很想笑,因为这姑娘的球风很“清新”,跟她的人一样,白白净净的。打的太干净,又不是快攻直板型选手,破绽就比较多,曾晚击破的很轻易。 曾晚快速拿下四局,随后清清嗓子,说:“冬雪啊。” 顾冬雪挺胆怯含羞,软绵绵“嗯”了一声。 曾晚偷偷凑到她耳旁,说:“以后球风阴一些。” “我不行的啊……” “你可以的,都进一队了。”曾晚给她信心。 “嗯……”又娇弱应了一声。 曾晚擦着汗往场外走,脸上挂着笑,新进的这几个年纪虽小,但都是人才啊,打球很有特点,能不能放光彩,就看教练的了。 第61节 第二轮结束,十人剩五人。 五人是曾晚,瞿夏,曲欣艾,唐雁,杨宁。 五人列队,许建树说:“你们等一下。” 许建树往回走,和其余五个教练在看台上商量,大家听几句,点一下头,没有什么激烈的争论。 少顷,许建树从台上向下走,走到五人面前,说:“既然说了以今天的比赛成绩为主,那你们五个就都上。” “徐玉洁,你过来!”许建树往人群堆吼。 徐玉洁小跑过来站在一旁,许建树继续说:“再加上个徐玉洁,你们六个人上这次的公开赛。” 徐玉洁抿嘴,是兴奋的。 许建树紧接着说:“女双是一个问题,瞿夏和曲欣艾不用说,铁打的双打,拆不了,你们四个怎么想。” 四人不说话。 许建树苦恼看着曾晚和唐雁,又看徐玉洁和杨宁,“怎么就都不适合配双打……” 曲欣艾试探:“要不把我和瞿夏姐拆了,然后再重组一下?” 许建树拉着脸:“想也别想,都说你们是铁打的,拆什么。” 流水的双打,铁打的瞿夏和曲欣艾。自从瞿夏和曲欣艾组双打,战绩很卓越,两人配合尤为默契,教练怎么可能把他们拆了。 许建树润润嗓子,“你们心中有配双打的人选吗?” 四人摇头。 许建树又说,“既然没有,就听我的。” 四人点头。 “杨宁和徐玉洁配,曾晚和唐雁配。” 曾晚和唐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行!” 许建树威严:“我说了算!” 两人:“我不要!” 第47章 曾晚与唐雁的排斥许建树早有预料, 但按照双打可行性, 这么配是最好的, 其他教练也认同这一安排。 许建树把两人的话当耳旁风, 自顾自说:“好好准备吧, 后天开始封闭式训练。” “教练!” 不管两人怎么喊,许建树哨声一吹, 直接原地解散,不跟她们多说半句。 曾晚和唐雁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走人。 曲欣艾悄声问瞿夏:“瞿夏姐, 能行么,她们……” 瞿夏捏了把曲欣艾肉嘟嘟的脸, “不知道, 我快收东西吧。” “嗯嗯。” 曲欣艾小跑去曾晚身旁跟着一起拾掇着,她瞥两眼曾晚的神情,气呼呼的,谁要是现在跟她说话, 肯定被骂的, 她还是安安静静呆着吧。 刚巧, 曾晚的手机震动, 她拿起看一眼,按下通话键。 “喂……” “曾晚,我出发了。” “嗯……” “怎么没精打采的?” “我现在的心情跟食屎一样。”曾晚扭头去看离她几米远的唐雁,表情与她一般臭, “另一个估计也是。” 陆程和轻笑两声,“瞎说什么呢,我开车,先挂电话了。” “嗯,开车小心。” 曾晚垂头丧气,她把东西一股脑儿全塞进了包里,“嗞——”拉链一拉,肩上一挂,搞定。 曾晚挠挠头:“小艾,晚上不跟你吃饭。” 曲欣艾乖巧点头,“明白明白,我跟瞿夏姐去吃就行。” 曾晚:“那我先走了。” “好滴。” 曾晚单肩背包向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她发现与她步调一致的唐雁在她左边几米处也向门口走。曾晚来劲儿了,加快脚步,唐雁不甘示弱,暗搓搓较劲。 曲欣艾望着曾晚和唐雁,不知不觉挪去瞿夏身边,“瞿夏姐,这两人……真不能双打……” 瞿夏搭着曲欣艾的肩膀,“让她们自个儿恼去,我们吃饭。” “喔喔。” 曾晚与唐雁同时跨出大门,唐雁皱着眉头:“我才不想跟你双打!” 曾晚轻笑:“哟呵,巧了,我也是。” “明天我会再跟教练说的!” “哦,加油,不过结果可能还是一样。” 唐雁:“你又知道?” 曾晚手环胸:“教练今天不想搭理咱们,说明明天也不想搭理。” “那怎么办?” “凉拌。” 曾晚继续向前走,许建树决定的事情,真不好轻易改,要是把他惹怒了,没准单打名额到最后也没了。 唐雁跟在曾晚身旁,说:“你不是不想打嘛,那你跟我一起去说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啊。” 曾晚顿住步伐,偏过脸看她,“小妹妹,如果最后如你所愿不打双打,但单打名额也没了,你怎么办?”曾晚挑明了说。 唐雁蹙眉:“不会吧……单打不能没有我……” 曾晚:“你尽管试试看,是不是缺你不可。” 话毕,曾晚继续向前走,唐雁则拧巴着脸站在原地。唐雁看着曾晚的背影,咬咬嘴唇,思考了许久,垂眸走另一条路去了食堂。 曾晚一路唉声叹气走到大门口,她靠在保安室旁的柱子上刷着微博,内容一条条往下滚,可她的心压根儿不知飞哪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程和到了。他从车里望去,一眼就瞧见曾晚跟个石像般立在那里,他把车停一边,没有立刻下车,反倒绕有趣味地等着她发现。 五分钟过去,曾晚还在神游。陆程和叹口气,推开车门下去,慢慢朝曾晚走。直到陆程和站在曾晚身旁,贴着她耳边说:“想什么呢?”曾晚才反射性跳了起来。 “啊呀!”曾晚打了下陆程和的肩,“你吓死我了。” 陆程和左右看两眼,牵起她的手走向车子,“你自己跟走火入魔似的,我这么大个人站你旁边你都没发现。” 曾晚噘嘴嘀咕:“想事情呢……” 陆程和扬唇,说:“跟食屎有关?” 曾晚鄙夷看他一眼,“得得得,你千万别说这种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我不说,你也别说。” “好嘛……” 曾晚说脏话这件事,陆程和会管着她,她说一次,陆程和也跟着她说,最后弄得她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只好“以身作则”改正。 曾晚狡辩:“食屎不算脏话吧……” 陆程和点点头:“可不好听啊。” 曾晚:“可不是脏话呀。” 陆程和浅笑:“那我说了,你什么反应。” 曾晚低头笑:“当然是希望你不说啦……贼奇怪……真的……” 陆程和:“那我当然也是希望你不说。” 曾晚抬头朝他做鬼脸,“略略略。” 两人坐进车里,陆程和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他瞥了眼不为所动的曾晚,提醒道:“安全带。” 曾晚偏过头笑着看他,“我在等你帮我系。” 陆程和:“你几岁?” 曾晚:“零岁。” 陆程和无奈,把自己的安全带解了,倾过身去拉曾晚的安全带,帮她扣上,曾晚笑嘻嘻看他,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奖励你。” 陆程和坐正,没说什么,但眼中是笑。 曾晚问:“今晚我们吃什么?” 陆程和沉吟片刻,反问:“想看电影吗?” 曾晚猛点头:“想啊!想去电影院!” 陆程和:“我买好票了。” 瞬间,曾晚又苦恼,“我不能在人多的时候去……” 陆程和:“我买了午夜场,没人。” 曾晚噗嗤笑:“哦哟,贴心小棉袄哦。” 陆程和睨她:“晚饭我回家煮给你吃。” “你买材料了?” “嗯。” 第62节 “好呀。” 曾晚和陆程和在一起后,约会的地点除了队里的操场,东临河的秘密基地,餐馆的包厢,就是陆程和家。 人多的地方陆程和不能带曾晚去,至少现在不能。恋情曝光,可能有好有坏,但陆程和一点险也不想冒。 车子拐入陆程和的公寓,曾晚戴着帽子下车,躲在陆程和身后进电梯,陆程和把她护在角落里,曾晚笑着说:“陆程和,我这样像不像小偷?” 陆程和回头看她,“不像。” 曾晚戳下他的腰,陆程和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包在掌心。 “叮——”电梯到了,陆程和牵着曾晚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前,曾晚等着陆程和按密码,陆程和不动,曾晚抬头看他,“怎么不按密码?” “你按。” “你好无聊哦。” “你怎么不说我这叫情趣?” “行行行,情趣情趣。” 曾晚试着按了一次,机器提示:“密码错误。” 曾晚又按一次,秘密仍然是错的。 曾晚扁嘴仰头,视线顺着帽檐觑着陆程和的眼睛,“你换密码啦。” 陆程和:“嗯。” “那你还叫我按。” “情趣。” “……” 两人又原地站了几十秒,曾晚:“你怎么还不动?” 陆程和浅笑,曾晚眯眼:“你这个笑是啥意思,你再不动,这里监控拍着,人家真要把我们当小偷了。” “不会,我是住户。”陆程和沉稳道。 曾晚眯眼打量他,陆程和也盯着她,曾晚咬下自己的嘴唇,“明白了……” 陆程和:“嗯?” 曾晚向左边看了眼,没人,于是她搂住陆程和的脖子,踮起脚尖,偏过头吻上他的唇,唇瓣微动几下松开,“这个贿赂可以嘛……” 陆程和唇角勾起:“密码是你手机后六位。” 曾晚撇嘴,失望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陆程和:“你想,现在就可以改。” 曾晚抬手输着密码。 “嘀嘀嘀——”门开了。 曾晚拉着陆程和往屋里走,“才不改。” 陆程和:“你不是说不特别吗?” 门关上,曾晚单手脱下帽子,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晃荡,“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陆程和顺手替她理了下杂乱的头发,“我去做饭,你随意。” 曾晚:“明白。” 陆程和走去屋里换下自己的衬衫。 曾晚坐在沙发上问:“陆程和,你为什么要换密码?” 陆程和穿了件短袖出来,“怕你在的时候,有人突然进来。” “谁?” “惜语,还有我妈。” 曾晚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妈妈很难相处……” 陆程和:“你不是见过她吗?” 曾晚摇头:“我觉得她挺好的,只是太过关心你了,别的没什么。但我是旁观者,不了解她……” 陆程和本想去厨房,可是看曾晚的神态,又折了回来,手撑在沙发上,说:“曾晚,你在想什么?” 曾晚耷拉着脑袋,她在想什么?她在想将来啊。 曾晚嘟哝:“我就在想……我以后要是真跟你一起走下去……你妈不待见我怎么办……” 陆程和刮了下她的鼻子:“不会的。” “你别这么自信,我很认真的。” 陆程和坐在沙发边缘:“你要是怕,你以后不见她就行。” 曾晚笑:“怎么可能嘛!比如啊,我跟你准备结婚,结果你妈不同意,户口本藏起来,你跟我也结不成婚呀。” 陆程和捏住她下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是我跟你生米煮成熟饭,饭里还藏着粒花生,那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曾晚:“花生?” “笨蛋……” 陆程和拍拍她的小腹,起身去厨房。 曾晚愣一秒,明白了,脸微微红:“我不会让电饭煲有电的!” 陆程和回头,挑眉一笑:“用灶头也能煮。” 曾晚:“……” 第48章 饭后, 两人窝在沙发上消磨时间, 曾晚横躺在沙发上, 头枕着陆程和大腿, 扯过他的手玩着他的指。陆程和垂眸, 单手拂着曾晚的刘海,一下一下, 温柔又安静。 “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陆程和声音低低沉沉,又带点迷惘。 曾晚抬眼,纠结半天说:“队里要给我组双打,搭档是唐雁。” “嗯……”陆程和明白了。 “我和她都不乐意, 但没办法……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强……” 陆程和捂住她的眼睛,曾晚眼前一片黑。 曾晚笑问:“看不见了, 你干吗?” 陆程和又移开手掌, 曾晚眼睛睁条缝,“有惊喜?” 陆程和浅笑:“瞎想,我在给你做思想辅导。” 曾晚坐起来,又换个姿势钻进他怀里:“你不会是想说, 拨开云雾见天日吧。” 陆程和搂住她, “嗯, 聪明了。” 曾晚眨眨眼, 轻声说:“我后天要封闭式训练了。” 陆程和贴着她的脸问:“多久?” “二十天……结束就直接去成都比赛……” 陆程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曾晚戳戳他下巴,“你不要太想我。” 陆程和抓着她的手,“这是生离。” “哇塞, 我还死别呢唔……” 陆程和低头,封住她的唇,温柔吮了起来,碾磨完上唇又移到下唇,曾晚攀着他,陆程和手抚在她白嫩的脖子和脸侧,冰冰凉凉的…… 曾晚觉得自己少了支撑,就愈发往他身上靠,两人贴得紧,陆程和干脆把她捞到自己身上,手掐着她的细腰,不让她乱动…… 迷迷糊糊,曾晚推他,声音软绵绵的,“你别啃……嗯……” “轻点儿……” “脖子……痒……” 陆程和看她小嘴不停讲话,唇瓣又抵了上去,卷起她的舌尖,曾晚只好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曾晚眼前朦胧,屋顶的白琉璃灯看得她有些晕厥,最后干脆闭上眼,但触感更甚,氤氲甜腻。 沉溺许久,陆程和鼻尖气息洒在她耳根,又含了下她耳垂,声音沉沉撩人:“好了……时间差不多……去看电影了……” 曾晚手还勾着他的脖子,“不想去了……懒得动……” 陆程和拂平她的短袖:“下午不还很兴奋嘛,现在又不想动?” 曾晚用头顶撞撞他下巴,“被你亲的没力气……” 陆程和笑:“票都买了。” “你背我下楼?” 陆程和觑她一眼,无奈轻轻撞下她额头,突然抱起她,走向门关。 曾晚一惊:“你干吗……” 陆程和把她搁在门口的鞋柜上,弯腰捡起她乱踹的两只鞋,替她穿好,叮嘱:“坐在这儿别动。” 陆程和走去一旁,曾晚看着他动作,他从公文包里摸索出钥匙,拿了件外套挂在手臂上,又顺了顶帽子走了回来。 曾晚仰头看他,陆程和细心把帽子扣在曾晚头上,反复确认不会被风吹掉,又把衣服塞进曾晚手,“拿好。” “哦。” “等会儿直接送你回去?” 曾晚点头。 第63节 陆程和又跑去把曾晚的双肩包拿来,“背好。” 看着曾晚乖乖弄完,陆程和转身,微蹲弯腰,“上来。” 曾晚弯起眼睛笑,倾身趴在他背上,“真的背我呀?” “你都上来了,难不成把你再扔下去。” 曾晚举手:“我来帮你开门!” * 两人去到电影院,曾晚左顾右盼,电影院门口,果然没什么人呐…… 曾晚看着前方的饮品店:“想喝饮料。” 陆程和:“能喝饮料?” “我是乒乓球运动员,不是别的,没那么严格的规定,以前在澳大利亚比赛的时候胡教练还给我煮过泡面吃呢。” “好,给你买。” 曾晚看着怀里的,爆米花,薯片,饮料,满满当当,乐开了花儿,自从她这张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了。实在要看电影,也是自己窝在家里看。 陆程和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帮你拿一些?” 曾晚摇头,心情愉悦:“我自己来,你别跟我抢。” “好,你自己来,我不跟你抢。”陆程和看她小孩子气,只能在旁边笑笑。 卖零食的服务员听着也偷笑。 曾晚余光瞄一眼,“好啦好啦,快走啦,人家都笑我们了。” 陆程和压了下她的帽子:“不是我们,是你。” 曾晚噘嘴:“哼。” 曾晚在旁走的偷偷摸摸,陆程和走光明正大,曾晚不看好直冲冲向前走,陆程和扯住她领子,“过了,三号厅。” 曾晚又讪讪折回来。 两人走进去,曾晚抬头扫几眼,午夜场人还挺多啊…… “陆程和,你不是说人不多嘛……” 陆程和扫几眼,一场子大约还有十来个人,“嗯……今早订票的时候还没什么人……” 陆程和走前头,从她怀里拿过爆米花桶,让她腾出一只手牵他,“跟着我。” 曾晚埋下头,陆程和领着她去到八排中间座位。 两人坐下,曾晚把外套穿身上,半个脑袋缩在里面,陆程和瞥她两眼,发笑,“放心,没人看你。” “我害怕嘛……” 陆程和握紧她的手,“我在,别人发现你,我就带你私奔。” 曾晚噗嗤一笑,凑过脸去跟她说:“我觉得我们好像偷情哦。” 陆程和:“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偷情?” “哈哈哈。”曾晚捂嘴笑,“是是是。” 曾晚前后左右看看,好奇问:“他们为什么都坐后面啊和左右两边啊,中间和前面都没人。” 陆程和一本正经说:“一男一女,寻找单独自由又隐秘的角落坐下,还能干什么。” 曾晚吐吐舌头:“微博上说,其实影院的监控都能拍到的。” 陆程和瞥她一眼:“你懂很多啊。” “开始了开始了。” 曾晚捧着爆米花开始吃起来,发出“哗嚓哗嚓”的声音,陆程和本来对这类的零食不感兴趣,也忍不住伸手抓几颗塞进嘴里。 “好吃吗?”曾晚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问。 陆程和摇头:“不怎么样。” “那你还吃。” “看你吃,就很有食欲。” 陆程和选了部爱情片,网评还不错,到了中间部分,周围就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曾晚忍不住笑,压低声音对陆程和说:“我现在注意力不能集中。” “嗯?” “后面的和右边的……比电影要精彩……”曾晚喝着可乐差点喷出来。 陆程和单手掩着嘴,看似严肃,实则电影屏幕上折出来的光可以看到他眼底的笑意,“认真看电影。” 曾晚压低帽檐,偷偷向右转了下头,余光瞥两眼,不好意思说:“陆程和,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陆程和伸手拨回她的脑袋,“你那么好奇?” “这是公众场合啊,是国内,还不是open的国外。”曾晚靠在他肩膀,咧嘴笑着。 “你要试试?” 曾晚摇头:“才不要。” “所以乖乖看电影。” “嗯。” 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大半场曾晚都是听着奇怪的声音度过的,不过电影是真不错,尾声字幕一开始滚动,陆程和就带着曾晚迅速从安全出口走了。 陆程和牵着她,曾晚跟在他身后跑,笑着说:“我们干嘛要跑?” “偷情当然不能被别人发现。” “他们那么投入忘我,估计认不出我。” 陆程和停了下来,拉着她去坐电梯,两人静静等着,身后有脚步声,想必也是刚散场的人。 “请问……你是曾晚吗?” 曾晚听到后头有个女声叫她,她整个人僵住,心头一凉,不是吧…… 陆程和下意识握握她的手,偏过头瞥她,曾晚用嘴型说:快跑。 陆程和一笑,死死牵住她又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两人都笑出了声,一直那么笑,曾晚给岔气了,“停停停,岔气了。” 陆程和拉着她去到无人的角落,曾晚还在笑,拍拍自己的嘴,说:“呸,我这张乌鸦嘴哦。” “她怎么认出我的?” 陆程和不紧不慢说:“刚才电梯后头的运动服专卖店好像贴着你的广告,你又正好路过,估计人家觉得你眼熟。” 曾晚挠挠头:“哇塞,我那代言合约还没到期呐,我都忘了。” 陆程和左右看看,“送你回去?” “嗯。” 回去路上,曾晚刷微博,点开圈自己的人,不巧,刚好有个姑娘发了陆程和牵着她逃跑的照片。 内容:偶遇胖胖球,曾晚?@曾晚。 这条微博还带了近期公开赛的tag,曾晚咬咬唇,没拍到脸,应该没啥问题吧,更何况她都过气了…… 曾晚嘀咕说:“陆医生,那姑娘传照片到网上了,还圈我了。” 陆程和蹙眉:“拍到你脸了?” 曾晚:“没有,不过拍到你的脸了。” 陆程和淡笑:“没事。” 曾晚又看那姑娘的那条微博,挠挠头:“不是啊……这才几分钟啊……转发过百了……我不是过气了吗?” 陆程和将车停在路边:“我看看。” 陆程和从曾晚手上拿过手机,沉静道:“你为国家取得的荣誉摆在那儿,怎么会过气。” 他继续淡定:“嗯……转发过千了……下头评论的都是你的迷妹……” “啊?我看看。”曾晚抢过手机翻看。 评论—— 小小小小雨:我老公的背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o^ 帅气不存在的:真的是我老公!!!!她爱穿这个牌子的运动鞋!!!还有她的手指!!!贼好看!!! 草莓口味的西瓜:旁边那男人是谁?博主我帅晚没正脸啊,你确定是她? 曾晚歪头:“感觉要炸……” 陆程和开玩笑说:“真炸了怎么办?” “你别学我说话嘛。” 陆程和:“虽然没正脸,但你的迷妹们似乎已经认定你了。” 曾晚苦恼:“呃……我明天可能要挨骂……” 网友在猜测,但队友和教练看见微博一定能认出来,台面下恋爱可以,但恋爱要是影响比赛,那就得取舍剔除了。 曾晚瞬间咧嘴笑,拍胸脯保证:“为了你这个正房,我会好好比赛的!” 陆程和勾唇,余光看她,温润笑两声:“傻瓜……” “你嫌弃我哦?” “夸你。” “骗人!” 陆程和无奈笑。 “你看你笑了,笑了笑了。”曾晚拿手机给他拍照,“我要留下证据。” 第64节 “好了,不闹。” 陆程和又笑眼瞥她,素来严肃正经的脸上尽是温柔。 曾晚,不用这么努力也没关系,但看你这么努力,我又怎么能说,停下来,待在我身边,我可以护你一辈子。 第49章 生物钟的缘故, 曾晚今天依旧准时起床,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索床头柜的手机, 她眯着眼睛打开微博, 发现昨晚网友发的那条微博已经不见了。她又点开热搜, 热搜第二十三个挂着她的名字。 曾晚戳开,笑了:“居然这么多人保存了照片……国民八卦之魂在燃烧啊……” 她扔了手机, 从床上坐起来,不管了,热度过去就没人在意了。 曾晚压压腿,下床洗漱。 收整好, 曾晚坐在客厅等曲欣艾,曲欣艾急急忙忙刷牙洗脸, 两人出发去食堂。 曲欣艾挑出手机里的照片, 笑眯眯问:“晚姐,这是你和你家陆医生吧。” 曾晚挑眉点头,“小艾,你别这么笑, 怪像梁博的。” 曲欣艾捏捏脸, “哪有。” 曾晚瞥她一眼, “脸上笑嘻嘻, 心里在打小算盘,这不是梁博标准的微笑嘛。” 曲欣艾指着自己的脸:“我笑的可纯粹了!” 曾晚怼她:“我看你刚才一脸八卦。” “晚姐~”说不过她就开始撒娇。 曾晚赶紧跑:“干嘛,我不吃这一套。” “你们昨晚去看电影了呀~好看喵~” “听不见听不见。” “晚姐~” …… …… 到了食堂,曾晚和曲欣艾拿了不少东西, 两人吃的多,可就是不长肉,徐玉洁最近要控制食量,喝着粥眼巴巴望着两人盘子里的早餐。 曲欣艾调戏:“玉洁,你不能吃,给你闻闻味儿?” 徐玉洁摆手:“不,我是一个有坚强毅力的人,不屑于干这种事。” 曾晚噗嗤笑:“是谁以前大晚上来我们宿舍偷吃的。” 徐玉洁又摆手:“不,那不是我。” 曲欣艾夹起一个生煎:“来来来,闻一下。” 徐玉洁笑着挡:“哇,曲欣艾,你好坏的,你走开你走开。” 曾晚看着她俩闹,只是在旁笑,转头她又瞧见唐雁一人坐在食堂角落里,食堂这么大,这么多人,就她孤零零一个不合群。 曾晚搅了下碗里的白粥,思考须臾,端起盘子站起来:“我去那边。” 曲欣艾:“去哪儿?” 曾晚抬下巴示意,曲欣艾顺着瞧了眼,琢磨着两人要双打,不能不说话,于是鼓励着:“哦哦哦,好的好的,千万别打架啊。” 曾晚敲了下她脑袋:“你就不盼我点好。” 徐玉洁也叮嘱:“晚姐,君子动口不动手,能逼逼就不动手,昂。” 曾晚无奈:“行了行了,你们俩活宝。” 曾晚背起包,单手端着盘子走到唐雁的那个角落,在她对面坐下。唐雁抬了下眼皮,不做声继续喝粥。 曾晚开口:“好歹是要打双打的人,怎么样也得培养点默契吧。” 唐雁:“我还没答应呢。” “你不会拒绝的,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双打。” 唐雁舀粥的手停顿,又抬眸觑曾晚一眼,才把白粥送进嘴里,“你怎么知道。” 曾晚耸肩说:“之前听过,你不适合双打,教练就没把你跟别人配过。” 曾晚夹了两根榨菜,唐雁跟她同步,两人抬头均一愣,双双扔掉手里榨菜去夹荷包蛋,又同步。 唐雁:“你别学我。” 曾晚:“你怎么不说你学我。” “我比你先来,我点了粥,荷包蛋,榨菜,生煎,你和我一样。” “我点餐的时候,离你十万八千里,我千里眼?” 唐雁撇撇嘴不说话,继续吃早餐。 曾晚清清嗓子:“我觉得吧,唐雁,比赛这段时间和练习期间,我们和睦相处,行吧?” 唐雁:“那要是对对方有意见呢?” 曾晚:“直接提。” “对方翻脸呢?” “吵架呗,又不是没吵过。” 唐雁搁下勺子,坐直了看曾晚,语气沉沉说:“你还有多久退役?” 曾晚扫她一眼,低头喝粥:“问这个干嘛?” “奥运会决赛的时候,希望你能站在我球桌对面。” “奥运会?那是两年后的事……” “你不行?” 曾晚笑笑:“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太自信,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后面那些个,以后会比你厉害。” 唐雁扭头去看顾冬雪一袭人,不屑说:“2020年奥运会,她们才发芽吧。” 曾晚掩着嘴笑:“哎,我说唐雁,你才几岁啊,怎么说话跟个几十岁的大人似的。” 唐雁理直气壮:“今天十八,成年了。” 曾晚继续笑:“春风吹又生,会有人超越你的,你也得超越你自己。” 唐雁蹙眉:“你在说教?” “嗯哼,不要拘泥于我的打法了,我看得出你很想突破。” “没有。”唐雁否认。 曾晚搁下筷子,认真分析:“你球速变快了,角度也多了,有向变化球发展的趋势。但是体力不够,持续的进攻会让你立刻疲倦下来,这一点你克服不了。” 唐雁皱眉听着。 “这一年的比赛,你刻意减少防守,增强进攻。我想你更明白,我以前的弧圈打法其实更偏向防守,防守型打法已经满足不了你。” 曾晚说的头头是道,唐雁垂眸,没反驳。 唐雁:“你很关注我?” 曾晚单手懒散撑着脑袋,另一只无聊地搅着剩余的粥:“嗯。” “为什么?” “没原因,就是很在意。我想你跟我一样。” 唐雁拧开矿泉水喝一口,“我就是习惯性地看两眼喽。”她又瞥一眼曾晚,从自己包里掏出另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放在曾晚手旁。 曾晚挑眉:“给我的?” 唐雁别扭:“嗯。” 曾晚拿起来拧开,开玩笑说:“没毒吧?” “不想喝还给我。” 曾晚赶紧喝一口:“已经喝了你还要?” “哼。”唐雁收拾背包,准备走人。 曾晚:“喂,我开玩笑的嘛。” “我不喜欢开玩笑。” 唐雁站起来,跨出凳子,曾晚坐着,仰头看她,语气很认真:“唐雁。” “干嘛。”唐雁皱眉。 曾晚软下声音说:“胡教练以前说我是独狼,不是领头的独狼,是孤独的独狼,只会自己打球。可乒乓球,也是一项团体运动,明白吗?” 唐雁垂首思考,又觑一眼曾晚,才缓缓拿起餐盘走人。 曾晚叫她:“你想要进步,先从体力方面突破吧,去问问徐玉洁,她兴许能帮帮你。” 唐雁依旧没理她。 曾晚叹口气,收拾盘子也准备走人,可她刚转身看见洗完手的唐雁朝徐玉洁和曲欣艾去了,气势汹汹的,二话不说坐在两人身旁,把徐玉洁和曲欣艾吓一跳。 曾晚扬唇笑,胁肩,也没……那么坏嘛……至少还愿意听人说话。 * 上午训练结束,许建树交代着明天去临市封闭式集训的事情,这种集训,是真的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乒乓球中,分心不可。 曾晚琢磨着,只能在每晚睡前给陆程和打个电话了。 “听明白了?”许建树问。 “明白。”大家齐声声回答。 “好,解散,曾晚和唐雁留下。” 第65节 曾晚和唐雁互看对方一眼,早上那股子无名默契又来了,两人有些尴尬,纷纷转过头。 许建树环着双臂,问:“咋样啊?你俩今天想跟我说什么没?” “没。”两人一起嘀咕。 “哦哟,真没有?” “没有!”两人答得不情不愿,但许建树挺满意。 “愿意双打了?” 两人愣一秒,互相看一眼。 “可能……” “大概……” 许建树:“嗯?想还是不想?” “想!”两人对视,眼神互相嫌弃。 许建树笑着点头,围着二人转圈,“既然现在没有不满,集训开始,别让我听到不该听的。” “知道!” 许建树重重拍下二人的肩,“行了,吃饭吧。” 唐雁和曾晚准备走人,许建树想起什么,又叫住曾晚:“曾晚,你等等。” “哦。” 等别人走远了,许建树皱着眉头问:“你昨晚咋回事儿啊?” “没怎么回事啊……”曾晚准备含糊过去,低头踢两下脚尖。 “别跟我打马虎眼,上热搜了我还能不知道啊?” 曾晚噘嘴:“那我谈个恋爱,至于那么大动静嘛。” “几亿双眼睛盯着你呢,你自己注意啊。” “知道知道。”曾晚乖巧点头。 “别的没啥,集训时少联系,今晚跟人好好打打电话。” “明白明白。” 许建树说话走人,曾晚呼口气,挠挠头,咋谈个恋爱还得跟全世界汇报。 曾晚坐在一旁椅子上,她拿起手机,陆程和给她发微信了。 陆程和:今天挨骂了? 曾晚:变相被教训了。 陆程和:没郁闷? 曾晚:这倒没有。 陆程和:明天走? 曾晚:嗯,六点就出发,你别来送了。 陆程和:今晚有手术,不能来见你。 曾晚抿抿嘴,总归不舍,不能见面,这就意味着昨晚其实是近来最后一次见面了。 “晚姐——快走啦——吃饭——”曲欣艾从大门探个头望她,小丫头片子刚才一直躲门外等她呢。 曾晚快速打:知道了,会想你哒!^o^ 陆程和:好。 曾晚背着包走几步,又笑着打:你也要想我!!! 曾晚:想我哦!!! 曾晚:一定要哦!!! 陆程和:嗯,你乖。 作者有话要说:  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哈哈哈哈哈哈 第50章 集训开始, 为了让曾晚与唐雁更好地培养默契, 许建树把她们分配在了一个宿舍, 两人再不愿意, 有再多怨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双打教练是梁勤, 仔细一算,梁勤算得上是两人的师祖, 对两人的打法了解透彻。 今天是第一天,上午两人分别练完单打,下午就集合一起准备练双打。 两人稍息站着,梁勤手握球拍, 指着桌球对面:“你们俩站对面去。” 两人听指示站过去。 梁勤慢慢说:“我现在发球,你们俩轮流打回来, 记住双打比赛规则啊, 是轮流接球。” 两人点头。 曾晚与唐雁分开站着,梁勤发了个球过去,两人全部倾身向前,曾晚见状, 急刹车, 唐雁将第一个球打回去, 梁勤打回来, 这下轮到曾晚。 一来一回,轮流有秩,开始时抢球的问题两人已经全然忘记了。 梁勤收手,单手接住球, 提问:“察觉到问题了吗?” 唐雁扭头看曾晚,耸肩说:“没问题啊,不是轮流接的好好的嘛。” 梁勤:“曾晚,你也觉得没问题?” 曾晚摇头:“开始的时候抢球了。” 梁勤:“所以问题在哪儿?” 曾晚:“没有决定谁先接球。” 梁勤点点头搁下拍子:“你们连接球顺序商量也没商量,就直接上,蠢啊!” 被骂了,两人低头扁嘴。 梁勤认真说:“假设比赛第一局,你们有发球权,谁先当发球员。” 发球员决定了,接下来轮流接球顺序就决定了。 唐雁毫不迟疑说:“曾晚发球。”虽然不愿意,但唐雁变相承认曾晚的发球比她好。 曾晚同意:“嗯,我发。” 梁勤又问:“如果发球权在对方手里,你们谁先当接球员。” 谁先接了第一个球,同样,接发球轮流打顺序也决定了。 曾晚:“唐雁,她主攻。” 唐雁颔首。 梁勤正经说:“以后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就按照你们刚才说的来,清楚了?” 两人点头。 梁勤负手,声音苍老沙哑:“你知道你俩凑一起有多大优势吗?” 曾晚思考须臾,不紧不慢说:“我和她打球的手不同,这样击球步伐和站位就比同侧用手的简单很多。” 梁勤指指曾晚,示意她说的对,“既然都明白,就给我记在心里。行了,继续吧。” “嗯。” 梁勤握住球拍,又发一个球,让两人轮流打。 梁勤一左一右,球给的特别好,两人基本站在原地挥拍就行。 待来回十几下,梁勤找准时机,把原本给唐雁的球直拉,挑到曾晚那侧,唐雁一愣,迅速跨开步伐反手挥,结果曾晚没避开,被撞了。 “啊!”两人同时叫了一声,撞疼了是肯定的。 梁勤教训:“想什么呢!走位呢!两人水平线啊!不知道注意对方的动作?” 曾晚揉膀子,唐雁也揉自己的,刚才撞的那一下完全零默契。 梁勤:“再来!” 梁勤发球,这次变得快,把曾晚的球打唐雁这边,唐雁向后退,曾晚接住,梁勤旋即拉另一角,唐雁反应过来去接,但还是迟钝了。 梁勤:“接个什么东西!继续!” 曾晚和唐雁对视一眼,弯腰继续准备的姿势。 一个小时过去,曾晚和唐雁撞得手臂都红了。 梁勤拿着拍子扇风,骂着:“一点长进也没有,光知道躲就忘记接球,她是你队友,躲什么啊。还有,球是接着了,你们俩撞成什么样了?玩碰碰车啊!” 曾晚偷笑,老头居然还知道碰碰车这种东西…… 唐雁瞥一眼曾晚,轻声问:“笑什么?” “老头知道碰碰车……” 唐雁翻个白眼:“年纪大,笑点低……” 曾晚清清嗓子,瞪她一眼。 两人静下心反思,梁勤变化球一给多,前几次两人还能注意对方举动好好动,后几次基本两人就乱打,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梁勤捶捶腰,叹气:“继续。” “嗯。” 又两个小时,两人有些进步了,有些球虽然没接着,但也在尽量配合对方的步伐,到后来熟悉了,就自觉的前后站位。 梁勤松口气:“你们停一下,我累了。” 唐雁:“梁教练,我们还没练多少。” 第66节 梁勤摆手,示意知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跟着去了。 三人去了隔壁的训练室,梁勤敲门,随后推门进去。 胡国宁站起来打招呼:“教练。” 梁勤问:“我带她们俩来练练。” 胡国宁不可置信:“和瞿夏她们?” 梁勤:“嗯。” 瞿夏和曲欣艾相视,她们俩的陪练自觉往旁边一站让出位置给曾晚和唐雁。 胡国宁困惑:“不是给她们配了双打陪练吗?人呢?” 梁勤挥手,皱着眉说:“今天没让她们来,所以就借瞿夏和曲欣艾陪她们打几局,让她们看看什么叫双打。” 胡国宁点头,“行,打吧。训练也快结束了,打完就解散。” 梁勤往旁边凳子上一坐,对曾晚和唐雁说:“你俩傻愣着干嘛,去啊。” “哦哦。”曾晚应声,唐雁跟在她身后。 待两人站好位置,瞿夏说:“球在我这儿,我就先发球了。” “嗯。”曾晚抿唇,神情严肃。 瞿夏一个下旋球发至曾晚那侧球场右区。 双打规定,发球一方需己方球台右半区发至对方的右半区,中线也算作是右半区。 按照事先说好的,唐雁接球,下一球曲欣艾推回去,曾晚再伸手撇回来,四人轮流接着。几个来回,瞿夏挑拉,唐雁挑回去,曲欣艾一个放短,曾晚还站在后排,唐雁一急,犯规接球,失分。 唐雁咬唇,回头看了眼曾晚,有些抱歉,她这手控制不住想接球。 曾晚做了个打太极似的冷静的动作,示意她别着急。 第二球,曾晚没撇着。 第三球,唐雁没挥到。 第四球,两人都心急,又撞了。 …… …… 十一个球,一个没赢。 梁勤喊停,“行了,看完了。” 曾晚和唐雁灰溜溜下来,梁勤手里的竹条在两人屁股上打了两人,“单打意识,都还给我用单打意识!” “双打是双打!前三球还有点双打的意思,到后来的那都是啥?混合单打啊!你们行啊!今天下午白练了!教了你们一下午双打意识都白教了!” 梁勤批评,曾晚和唐雁低头听着,她们就是控制不住…… 曾晚开口:“教练,双打又不可能一天练成,我和她会改进的。” 梁勤自顾自气着说:“你向瞿夏她们讨教讨教,今天训练到此为止。” 梁勤气的是两人没双打意识,技术可以磨合,意识不够那就白搭。 胡国宁瞪了下曾晚和唐雁,两人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两个陪练也走了,训练室就剩下曾晚她们四个。 曾晚回头问曲欣艾,“小艾,我们打的有那么差?” 曲欣艾鼓着腮帮子思考:“不是说你们打的差,你们分开打的挺好的,就是……合起来漏洞太多了……” 曾晚呼气,小艾很委婉的在说她们打的差。 瞿夏直戳要点:“单打意识打双打,不输才怪。” 曾晚皱眉问:“那我们怎么改?” 瞿夏提议:“同吃同住,这二十天你们就绑一块儿生活,肯定能多少有点默契。” “不是吧……”曾晚和唐雁嫌弃。 瞿夏挑眉:“你们这不就挺有默契的嘛。” 曾晚和唐雁扯嘴角,什么默契,这是发自内心的反抗。 瞿夏拉着曲欣艾,“我和小艾先走了,你们慢慢培养培养感情吧。” 曲欣艾握拳,给曾晚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两人一走,空间里只剩曾晚和唐雁,寂静非常。 曾晚托腮苦思着怎么才能改变意识。 唐雁转着球拍:“曾晚,你不是说乒乓球也是一项团体运动,我们不能成为独狼嘛。” 曾晚耸肩:“道理我都懂,但做起来难。” “那曲欣艾和瞿夏怎么做那么好?” “她们一起组双打几年了,能不好嘛。” 唐雁皱眉:“那我们就二十天能行?” 曾晚分析:“我和你握拍手不同,这就降低了难度,可行度肯定是有的。事在人为,你觉得我们行吗?” 唐雁一脸不屑:“不就是双打嘛,有什么不行。” 曾晚站起来:“嗯哼,我也这么想。走吧,去吃饭。” 唐雁拒绝:“我不想跟你吃。” 曾晚冷哼:“你以为我乐意啊,瞿夏说要同吃同住,我们同住了,还没同吃。” 唐雁思考几秒,妥协:“好吧……就这二十天。” 曾晚胁肩:“多一天我还不乐意呢。” 唐雁背起包:“你这么大个人,怎么那么小气?” “我小气?” “不然呢。” “叫你跟我多呆一天,你乐意啊?” 唐雁蹙眉,脸上神情复杂,半晌说:“不愿意,你还是很讨厌。” 曾晚收好包,发现唐雁把毛巾落在凳子上了,她随手拿起,递给她,“小妹妹,你会喜欢我的。” 唐雁接过去收好,头也不回往外走:“阿姨,你正常点。” 曾晚捶捶胸,掐指一算,她居然真的已经到了被人叫阿姨的年纪了…… “曾晚,你还不走?”唐雁在门外催促。 “小妹妹,急个啥,来了!” 第51章 空气闷热起来, 持续三天, 第四天一声响雷, 天空骤然下起雨来, 滂沱雨水浇下的那一刻散走了酷灼溽泞, 换得人呼一口新爽的气息。 大雨并未让众人停下训练,曾晚顺利结束上午的单打训练转而投入下午的双打练习中。 唐雁早早等候在那里, 曾晚随意抬抬手,算是打招呼,几天大量训练下来,手臂负担过重, 导致她肩膀有些酸痛。 曾晚晃着肩,坐在唐雁身边稍作休息, 她随口问:“你肩膀的伤全好了?” 唐雁微愣, 余光看曾晚一眼,“几月前的伤了,早好了。” “嗯,那就好。”曾晚叹气, 继续揉肩膀。 唐雁放松靠在椅子上, 瞥了曾晚一眼, 没忍住又瞥她一眼, 轻声说:“难受为什么不贴贴扎?” 曾晚笑笑,能忍就不算什么,“也还好,明天开始贴。” 唐雁未继续接话, 复抬头望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没一会儿,梁勤拿了把滴着雨水的伞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们二人的双打陪练。 曾晚和唐雁站起来,自觉走到桌子前。 梁勤往旁一坐,“继续练吧,练习比我空讲有用。” “哒哒哒——” 击球声开始响彻室内,回声不断,梁勤一直盯着曾晚与唐雁的动作。 梁勤悠闲看着,交叉步换位很快,左右手的优势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但交底交太快,就显得后劲不足,两人为了配合对方的节奏疲累太快。 梁勤忽地眯眼皱眉,就是现在。 前期都还行,后期跟不上。曾晚与唐雁的步调乱了,两人又变成单打意识,不顾及对方的节奏。 “停!”梁勤喊停。 曾晚和唐雁停止动作,两人微微喘气,看向梁勤。 梁勤拿竹条指着唐雁:“唐雁,这才几局啊,你又开始了,着急表现是吧,发狠然后乱节奏。” 竹条又指向曾晚:“还有你,无数次机会进攻,你全部转为了防守,现在不是单打,是双打,你一个人温水煮青蛙,没人陪你啊。她看你防守她心里急,一急就想进攻。” 两人已经有不少进步,但还不够。梁勤希望她们再为对方多考虑一些。 梁勤看着唐雁说:“唐雁,要是曾晚想打持久战,你的体力跟不上。” 唐雁蹙眉,回头看一眼曾晚,她体力的确不是优势。 梁勤又对曾晚说:“曾晚,她体力不如你,她进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放开手脚,尽情打?” 曾晚瞧着唐雁的后脑勺出神。 第67节 她之所以打的特别保守,是因为与唐雁初次配合,没有百分百赢比赛的信心,进攻的时机都因为她的忧心而一次次错过了。 梁勤:“继续吧。” 两人归位,重新开始。 曾晚这次余光更加注意唐雁的节奏,她既然体力比唐雁好很多,那么她就应该更顾全大局,承担更多一点。 唐雁开始进攻,下一球轮到曾晚,曾晚在左边,球给到了右边,她反应迅速,交叉步快走,唐雁见状旋即,横拍切直拍,正手突击。 “啪!” 球从俩陪练中间过,声音响而脆,力量可以见得。 梁勤挑眉,这球很好啊,节奏配合走位,有那么点意思。 梁勤拍一下手,“这球可以,你俩记住这球的感觉。” 曾晚看一眼唐雁,淡淡道:“我会配合你的。” 唐雁不解。 曾晚继续说:“你主导,我跟着你的节奏走。” 跟着别人的节奏,也就是要放弃自己本来的节奏。这适用于视野宽广,预判精准和极度冷静的人,曾晚虽没能百分之百做到这三点,但百分之八十应该有了。 唐雁咬咬唇,应话:“明白了,我会注意站位。” 曾晚颔首。 唐雁深知自己体力不行,既然曾晚做了让步,那她也尽量让曾晚方便些。 唐雁弯腰,准备迎接下一个球:“瞿夏她们会这样吗?” 曾晚:“不会。” 她看过她们的视频,都有自己的节奏,配合的也很好。她以前也是,和别人组双打,也拥有自己的节奏。 唐雁:“那你确定要配合我?” 曾晚重重点头:“我们只适合这样。” 两人都是独狼,谁也不能妥协,那她稍稍让步一些,海纳百川,才能两全其美。 * 一天两练结束,曾晚去了趟医务室,随后匆匆解决晚饭就回到宿舍趴下了,沾上床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身体的酸痛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陆程和。 怕自己训练时忍不住摸手机,她就一直摆在宿舍,回来才碰。 曾晚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陆程和已经下班了。 她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嘟嘟几声后,通了。 “喂。” 陆程和凉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曾晚耳内,舒爽怡人。 “陆医生……”曾晚的声音则哑哑的,多少透着疲倦。 “累了?”那头直接问。 “嗯……”曾晚老实。 陆程和浅浅的笑声传来,“你前几天不是说一点也不累吗?” 曾晚嘴角不自觉上升,“你是不是在笑啊……前几天不累……就今天特别累……腰和肩膀都有些疼……” “有让队医给你按吗?” “嗯……按完了才回来的……” 陆程和不疾不徐道:“你现在趴好,手反着给自己按按腰。” 曾晚开了扬声器,照做,几秒后她又无力停了下来,“这样手臂好酸……” 陆程和:“手臂酸总比你腰疼好。”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曾晚对陆程和说:“有人敲门,你等我一下。” “嗯。” 曾晚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发现门前没人,地上却有一盒常用来治腰疼肩膀疼的膏药。曾晚捡起,她垂眸想了想,视线扫去唐雁的房间,唐雁房门微掩着,人正站在门后,发现曾晚看她,她立刻关上了房门。 曾晚将膏药来回翻了两下,浅浅一笑回房。 曾晚重新趴回床上,陆程和听见动静,问:“是谁?” 曾晚笑说:“唐雁。” 陆程和那头传来键盘声,片刻后,他又问:“你们怎么样?” 曾晚叹口气,张大双臂平躺在床上,“我跟她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嗯……斗嘴经常有,但好像也有那么些和平相处的意思。她刚才给我送了外敷的膏药,就放在我门前,然后走了。” 陆程和应:“这不是挺好。” 曾晚举起膏药,笑得无奈:“她送完居然走了,那谁给我贴啊。” 陆程和提议:“你去找她,让她帮你贴。” “哇,不是吧,我不好意思啊。” “她应该跟你一个心情,不然刚才不会放完药就走。” “是嘛……” “嗯。” 陆程和用的全是肯定句。 曾晚畏缩了,“既然我跟她都不好意思,那我还是不去了,明天让队医给我贴吧。” 陆程和轻笑声传来,“你怕了?” “我怕什么。” “怕热脸贴冷屁股。” “哪有……”曾晚这话没底气。 陆程和轻叹,“你连我这个冷屁股都贴过,还怕别人的?” 曾晚闭眼咧嘴笑:“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陆医生,你真是清新脱俗,一点也不做作。” 陆程和无奈笑:“又在说奇怪的话。” 曾晚撇撇嘴:“这冷屁股也要看人的嘛,你的冷屁股,我那时是年少气盛,火气旺才去贴的。现在萎靡的很,心中没有火,不想去……” “嗯,那就不去。”陆程和话语带笑意。 曾晚好奇问:“陆医生,你是不是跟我说话时一直在笑啊?” “嗯。” “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开心。” 曾晚盯着手机发呆,忽然忘记了言语。从前的从前,她的喜欢得不到回应,现在的现在,陆程和真的在努力给她答复,并且直白的可爱。 “我也很开心。”曾晚抱着手机打滚。 电话那头传来陆程和的轻笑声。 曾晚继续打滚,要是国家队的新人看到曾晚这副样子,估计惊得下巴要掉了,她们的晚姐可没有这么害羞可人又爱撒娇。 要是陆程和的同事看到陆程和唇角一直扬着,还会开玩笑,估计都想带他去精神科了。 腻歪一会儿,曾晚:“差不多了,我挂电话了。” 陆程和:“好,晚安。” “才八点,就晚安啊。” “嗯,意思是早点休息,别熬夜。” 曾晚乖乖“嗯”一声,两人终于结束了通话。 曾晚将药膏举过头顶,犹豫再三,从床上竖起来,要不要去贴冷屁股? 去,还是不去? 三分钟后,曾晚下床,拿着药膏出卧室。 四分钟后,曾晚回房,嫌弃噘嘴,又被叫阿姨,还多了个前缀,老、阿、姨…… 她又摸摸肩膀和腰上的药膏,中药有点臭,不过……温温热热的。 第52章 由于安排失误, 封闭式训练与公开赛的时间冲撞, 集训不得不提前两天结束, 大家收整好行李登上了前往成都的飞机。几个小时的行程, 飞机落地, 到达入住酒店。 整休适应一天,第二天公开赛正式开始。 比赛前两日是资格赛, 曾晚轻松出线,到第四天则是决出32强。曾晚对战德国老将,比赛打了六局,曾晚以防守优势, 4:2最终拿下了比赛,成功晋级32强。 女双也不例外, 曾晚与唐雁虽是首次配对, 但运气不错,前期抽签遇上的对手都不强,成功进入32强。 晚间,曾晚与唐雁回到酒店, 两人以相同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没有对话, 只是呆滞望着天花板。 曾晚爬起来喝了口矿泉水, 随后又倒下,问:“师姐她们都过了吧……” 唐雁冷淡说:“不知道,没在意。” 曾晚想想也是,问谁不好非问唐雁, 她找虐啊。曾晚翻个身摸出手机,给许建树教练发短信问大家过了没,许建树只回了一个字“过”。 曾晚重新仰躺着,对唐雁说:“都过了。” 唐雁“嗯”了一声。 “明天决16强了。” 第68节 “单打没问题,双打……应该也没问题……”唐雁颇有自信。 曾晚闭眼笑笑。 休息片刻,曾晚站起来,从行李箱里取了两件衣服,“我先洗了。” 唐雁抬了下手示意知道。 曾晚洗完后,唐雁也立刻去洗了,待她出来,曾晚早就累得睡着了。唐雁盯着看了会儿,蹑手蹑脚走去曾晚那边的床头柜将她的台灯关了。 * 翌日比赛,曾晚遇上了日本的27岁的老将长泽百合。 曾晚做着赛前热身,绕着头,指导教练梁勤在旁问:“长泽百合你以前打过没?” 曾晚点头:“嗯,打过。” “那你应该心里有底。” “嗯。” 长泽百合几年前与曾晚交手的次数不少,但每次都是曾晚取胜。这几年,曾晚突然消失在乒坛,现在又蓦地出现,势必会引起媒体与其他国家选手的注意,这其中自然包括长泽百合。 长泽百合也在热身,但她余光总是瞥着曾晚,曾晚有感觉,神情冷漠,假装没看见。 曾晚做着扩胸运动,左手的疤痕没有任何遮掩,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梁勤看着曾晚的疤,笑着问:“怎么不遮了?” 曾晚摇头,笑笑:“没必要,都存在了,大家迟早都要知道的。” 梁勤欣慰点头,“嗯,这样挺好。” 裁判和计分员就位,比赛正式开始,曾晚拿着球拍上场。 第一局,长泽百合先发球。 曾晚弯腰,右手横握球拍,眼神锐利,紧盯着长泽百合。 长泽百合看见曾晚握拍的手,神情困惑,随后她又扫了眼曾晚的左手,明白了些什么,脸上表情放松了些。 长泽百合抛球,打出了第一个球,曾晚反手拉回去,长泽百合突然进攻,比曾晚预想的要快,局面被长泽百合的抢攻控制,她强势进攻,率先拿下来第一个球。 “哈!” 长泽百合因兴奋粗犷吼了一声,左手攥成拳。 曾晚听着她的喊声,又望着她的动作,神情淡冷,吹了下球拍,继续弯腰,准备接第二球。 长泽百合再次发球,接着第一球的局势,她又选择进攻,曾晚左右跑,但多少有些无力。 第二球,长泽百合又拿下,比分0:2。 曾晚甩甩手腕面无表情,长泽百合则因开局得分,气势立刻上去了。 坐在教练席的梁勤似乎并不因为这两球着急。 曾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打球慢热。 从前,现在,一点未变。 这次公开赛,曾晚参赛吸引了不少国内外的媒体,昨日曾晚成功晋级32强时他们还很恍惚,等缓过神,确认真的是消失几年的曾晚参赛,一个个兴冲冲准备进行采访,结果曾晚早溜了。 今日这些媒体站在观众席不停举起相机拍摄着,显然,曾晚能否进入16强将成为今晚的话题。比赛一旦结束,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的采访机会。 轮到曾晚发球,曾晚深吸一口气,球在地上弹了几下,握在手里,她抛起,一个奔球发过去,球速急,落点长,长泽百合打着了,但球沾到就弹飞了。 曾晚直接得分。 曾晚继续发球,她做出了发奔球的姿势,长泽百合准备好接了,曾晚手势一变,抽了个短球,又直接得分。 长泽百合皱眉头,曾晚神情依旧淡然。 这些年,曾晚练最多的不是对打,而是发球,各式各类的发球,从横拍练到直拍,跟走火入魔似的。 2:2平,比赛继续,又轮到长泽百合发球。 长泽百合依旧采用与前两球相同的快攻战术,但曾晚已经不吃这套了,右手反手的防守对方打不破,想找漏洞钻,曾晚也能立刻补上,这来源于曾晚的先天优势——腿长。 手长腿长,接球就比旁人容易些,但也不是说身高矮的打不好球,只是说身高优势对于有些运动员来说,是有利的,比如现在主攻防守的曾晚。 曾晚侧身步,反手搓了个短球,打在对方正手小三角位置,长泽百合上前接,但球触网,没过。 曾晚得分,比分3:2。 梁勤看球一直抿着嘴,心里其实有些激动,因为曾晚今天进入状态似乎比以前早,前几天比赛也是这样。 梁勤想着原因,因为唐雁吗? 唐雁是快节奏的人,因为最近要练双打,曾晚选择配合唐雁的节奏,所以自身本来的节奏有所破坏。 快与慢的结合,反倒中和了曾晚的慢热。 梁勤缓缓点头,有点意思。 头两球磕巴,但接下来的十一球却打的极其顺利。11:2,曾晚拿下第一局,曾晚内心也是有些吃惊的,这局比赛在她自己看来是运气好,长泽百合的实力应该不止这些。 第二局开始,长泽百合神情显得有些沉重。 长泽百合是以打削球出名,曾晚弯腰,万分小心。 果然,一开局,长泽百合就一直在试着打削球,动作幅度小,回球速度急快,若是曾晚失神,那就容易失分。 打了五分钟,比分为5:3,曾晚五,长泽百合三,比分咬的很紧,没有谁有接连得分的迹象。 长泽百合似乎吸取了第一局持续进攻的教训,打的谨慎又小心,但对付曾晚显得很有用,曾晚有些束手束脚,像被圈在了牢笼里。 第二局比赛,长泽百合拿下,比分13:11。 曾晚又习惯性吹吹球拍,她在给自己降压,不得不说,长泽百合的削球是打的不错,她为了防止削短,反倒被对方掐了七寸。 第三局开场,曾晚想了想,换了握拍姿势。 长泽百合先是一愣,接着蹙眉,眉头皱的深。 曾晚现在就像个未知数,几年不见,会打什么球,会怎样进攻,对方都不甚了解。 长泽百合发球,球中规中矩过去,曾晚二话不说重重挥拍打回。 “啪!”脆响。 比赛场地的观众都被这击球声所吸引,纷纷回头来看。 长泽百合愣到连挥拍都忘记了,她摇摇头,捡起飞到远处的球,准备发球。第二个球发了旋球,曾晚直拍推回,长泽百合削回来,曾晚借势搓长放回去,长泽百合也已同样姿势打回来。 曾晚嘴角一抹笑,抬手扣杀。 “啪!”又是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响。 观众素质很高,没有大声喧闹,只是伸手指着曾晚的比赛区,示意伙伴去看。 被曾晚打球声而吸引的观众越来越多,大家都好奇在t8比赛的是谁。一传十,十传百,知道是曾晚后,视线都移不开了。 曾晚两球打出了自己的气势,长泽百合被打懵了,她不知道下一球曾晚要如何打,用直拍还是横拍,她只能看着曾晚的握拍姿势,确认是曾晚下球是选择防守,还是选择进攻。 曾晚一直使着直拍,比分向上累积,长泽百合不敢给高球,怕扣杀,反倒一直打着削球,限制曾晚打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球。 长泽百合看到曾晚右侧一大片空隙,反手拉直接,想打曾晚一个措手不及,曾晚理应够不到,但她一个跨步,反手一推,打到了,反将一军。 曾晚已经从直板换横板了。 长泽百合瞪眼摊手,日本教练喊停,长泽百合被喊回去。教练指导她什么,长泽百合一直在说焦躁说着话。 曾晚喝口水,擦擦汗。 梁勤:“我就不多说了。” 曾晚笑:“明白。” 休息时间结束,两人重新上场。 曾晚神情淡淡的,她转了下肩,唇角微扬,整场比赛的第一个笑容,被长泽百合看到了,她不自觉低头,少了些自信。 长泽百合继续削球,曾晚打得很随意,或者是……毫无章法。长泽百合渐渐崩溃,曾晚拿下赛点,乘胜追击。 第三局,11:5,曾晚拿下。 …… …… 半小时后,比赛结束,曾晚以4:1赢得整场比赛。 两人握手,长泽百合始终保持着不可置信的面容,曾晚淡淡一笑。 曾晚回到梁勤身旁,“老头,我还可以吧。” 梁勤笑:“打得很随意啊……” “随意点好,反正人家不知道我打什么。” 曾晚瞧了眼梁勤身后,匆忙收拾包:“老头,帮我挡挡。” “啊?” “记者啊——” 曾晚提包灰溜溜跑,哪有刚赢比赛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熬夜,身体不舒服,明天不更,抱歉。 第53章 成都某会议中心, 陆程和西服笔挺从演讲台上走下, 手上拿着用文件夹整理好的研讨资料,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下一位上台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 陆程和单手转着笔, 余光瞥了眼腕表显示的时间,随后继续认真听讲。 一上午过去, 医学研讨会结束,陆程和与周围的学者握手道别,而后走去一旁角落掏出手机。 商杰拿着手里的笔记走向他,“程和。” 陆程和抬头看他, “嗯?” 第69节 “什么事那么急啊?”商杰笑着问。 “明知故问。” 商杰拿着手里的笔记本啪啪打着自己的掌心,“甭看啦, 赢了, 进16强了。” 陆程和才刚把浏览器界面调出,商杰已经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给他看热搜:“喏,你家的那位已经在热搜上呆好久了。” 陆程和拿过商杰的手机, 点开那几条与曾晚相关的热搜, 仔细浏览着上头的新闻, 他微微蹙眉:“帽子扣太大。” 商杰困惑:“啊?” 陆程和把手机还给商杰, 面色不悦:“走吧,去吃饭。” 商杰颔首,不太明白陆程和为何有些生气。 陆程和走在前头,单手提着公文包, 心里隐隐担忧,媒体给曾晚的评价太高,名字前头非得带个奥运冠军,大满贯得主,如果曾晚接下来的比赛不尽如人意,那么舆论可能会变得戾气很重。 商杰跟在陆程和身旁:“担心曾晚?” 陆程和稍稍点头,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底挠得慌。 “没事的,她那么厉害,一定行的,肯定能赢啊。” 陆程和顿住,侧过脸看商杰一眼,严肃反问:“赢?她为什么不能输?” “啊?”商杰一脸懵。 陆程和摇头,叹气:“算了,没什么。” 陆程和拦了辆出租车,他不是不希望曾晚赢,只是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必须赢,却没人告诉她输了也没关系。 * 单打进了16强,曾晚心底稍微松口气,她已经很满足了,若是以她一年前的状态,可能连资格赛也赢不了。 曾晚一人躲在休息室,接受完采访的唐雁进来,冷淡问:“你怎么躲这儿?” 曾晚喝口矿泉水:“不喜欢采访。” “为什么?” “有点害怕镜头。” 唐雁轻声嘲笑:“你也有怕的啊。” 曾晚瞥她一眼,“你好意思笑我,你不是也怕蚯蚓嘛,我怕记者有什么奇怪的。” 唐雁的离曾晚一米远:“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曾晚扬唇笑笑:“怕啊,我怕好多东西呢,怕记者,怕教练,怕老爸,怕……” 曾晚低头一笑,怕陆程和…… 唐雁瞥见她这神情,“你又笑什么?” 曾晚摆手:“没什么。” 唐雁抬起双臂,举过头顶,脑袋左右晃两下,“下午就是双打比赛了。” “嗯。” 曾晚简单吃过午饭,就一人躲在酒店的房里看着下午双打对手以前视频。到了下午一点半,她和队友再次出发去比赛场地。 两点,双打决16强的比赛正式开始。 曾晚和唐雁遇到的对手是韩国的一对姐妹花孙贞熙和孙妍熙,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有点模糊曾晚和唐雁的视野了。 唐雁扫了眼不远处热身的姐妹花,鄙夷道:“长太像了吧……弄得跟分。身似的……” 曾晚睁着眼睛:“嗯,一模一样。” 梁勤:“等会儿别看花眼了,这姐妹俩球技也基本相同。” 曾晚认同:“对。” 她研究了一中午的视频,这对姐妹能很好的填补空缺,两人就像一人在打。 唐雁低头踢踢鞋子:“走了。” “嗯。” 比赛开始,曾晚和唐雁先发球。 曾晚握着球,她习惯性吹下球拍,随后快手发球,韩国姐妹花似乎早有准备,猜着曾晚会发奔球,落点找的很准,挥拍回击。 球弹回来,唐雁直接进攻,反手拉底线,对方很熟悉她们的打法,反应灵敏,早在底线等着,搓了个短球,曾晚没接着,失分。 曾晚蹙眉,清嗓子准备发第二球,这次她发了个下蹲式发球,对面显然没摸着路子,回击时有些匆忙,唐雁看准时机撇到侧边,擦着边过去得分了。 曾晚挑眉,明白了,这双胞胎应该也看过她们不少比赛,把她们双打的战术研究的很透彻,她以唐雁为主,所以必定跟着唐雁的节奏进攻,只要唐雁进攻,两人打乱她的步伐,曾晚就只能压着打。 下蹲式发球曾晚之前还没在双打使过,所以她们不清楚,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下一球轮到对方发球。 唐雁交叉步接球,曾晚眯眼,在韩国姐妹花挥拍的一瞬,迅速作出弹跳,是唐雁那侧! 曾晚击球瞬间跳跃,判断准确,曾晚学着她们的样子,给了个短球,结果触网失分。 比分——2:1 曾晚冷着脸,判断是没错,但对方的旋球打的不赖。 时间不停走,接下来只要唐雁进攻,对面就能击破二人的攻势,对方连连得分,唐雁更加急了,进攻愈发频繁,可这样就上了对面的当。 “哆——”唐雁触网。 比分——6:1 “嗯……”曾晚走两步清嗓子,“不能按着路子打了……” 唐雁听见曾晚的嘟囔抬眸瞅她,曾晚手在桌下比了个拳头的姿势。 这不同于往常双打比赛一贯的手势,而是她们两人专属的。 唐雁虽有困惑,但稍稍点头。 拳头,全台防守的意思,不要进攻。 曾晚直拍换横拍,唐雁深呼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韩国姐妹花发球,曾晚这头两人慢悠悠打着,节奏突然放慢,韩国姐妹花看起来有些不适应,只要曾晚她们不进攻,韩国姐妹花也不动,双方推拉。 唐雁放高球,孙贞熙也搓高,曾晚见状,手换直板扣杀。 “哒!”出其不意,得分。 韩国姐妹花相视。 球场上气氛有略微改变,而不是一边倒。 * 陆程和与商杰得空赶来了曾晚的比赛现场,两人静悄悄坐在观赛台的最后头,陆程和扫了一圈现场,在8号球桌找到了曾晚。 陆程和:“8号桌。” 商杰笑笑:“你眼真尖。”商杰一看比分,“哇,这比分也吃的太紧了,韩国选手好像打的不错。” 陆程和视线落在曾晚身上,没有移开。 比赛已经进展到第四局,局势对曾晚与唐雁来说并不利,曾晚先前的全台防守战术仅在一局起到了作用,韩国姐妹花的默契超越了曾晚与唐雁的预估。 双打比赛五局三胜制,现在场上局势是韩国队领先,整体比分是2:1。第一局曾晚与唐雁以11:9的比分拿下,第二局与第三局,两人则以7:11和6:11负于韩国队。 大比分落后,这让场下的梁勤眉头高蹙。 现在第四局的比分是6:2,仍然是韩国队领先。 梁勤在关键时刻喊了暂停,把两人叫下台。 梁勤沉着声说:“进攻,别一会儿守一会儿进攻的,全都进攻。人家就是看你俩束手束脚,这才越打越起劲,知道不?” 曾晚和唐雁点头。 梁勤:“第一局不是打得不错嘛,适时转防守,人家没辙,那你们现在就适时转进攻,打到人家没还手之力,明白?” 曾晚和唐雁继续点头。 唐雁咬咬唇,嘟哝:“曾晚,你直板,我配合。” 曾晚:“你确定?” 唐雁:“嗯。” 曾晚冷漠的脸上扬起一丝笑,“等着吧。” 先前为了配合唐雁她被压得很厉害,既然现在破罐子破摔,那就按照她的节奏来。曾晚换了直板,韩国姐妹花提防起来。 韩国姐妹花发球,曾晚直板推球,速度立刻上来,孙妍熙拉回来,唐雁“嗬”一声攻回去,孙贞熙放慢速度搓回来,曾晚压根儿不给人喘息,直接杀球,孙妍熙搓高,唐雁扣球,孙贞熙继续搓高,曾晚做了个扣球的姿势,韩国姐妹花全都站往中后台,曾晚“笃”一下,放短球,扣球是假动作。 得分。曾晚握一下拳,好球。 曾晚继续着她的假动作,姐妹花回球都有了迟疑,明明曾晚准备打左侧,球却总往右边跑,唐雁明白曾晚的意图,骗球。唐雁心底笑,够坏的,不过……十分好用。唐雁学着曾晚的样子也渐渐用起了假动作。 看台上的商杰跟着回击唏嘘,他轻声说:“可以啊,比分上来了。” 陆程和安安静静看球,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紧紧交握。 …… “曾晚她们8:7,超过一分了!” …… “10:10了!”商杰看得激动,“赛点!赛点!” …… “12:10!”商杰比了个“耶”的姿势。 曾晚唐雁以12:10拿下了第四局,比分2:2,下一局决胜局。 陆程和起身:“走吧。” 商杰拿出手机:“诶呀,时间是不早了,下午还有会。” 第70节 “嗯。” 决胜局,曾晚拿着毛巾擦汗,她视线无意间掠过看台入口,熟悉的身影让她微怔,揉揉眼再细细瞅,又没人。曾晚摇头,眼花了,眼花了…… 曾晚对唐雁笑得坏,说:“咱们继续。” 唐雁:“你打球也好阴。” 曾晚耸肩,打球阴是跟梁博学的。 直板进攻不是只有蛮力。 * 下午四点半,今天研讨会接近尾声,陆程和收到一条微信,他将手机拿到桌子下偷偷看,琢磨着曾晚的比赛应该结束好一会儿了。 曾晚:刚才比赛时好像看到你了,肯定是我眼花,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成疾?qaq 陆程和轻勾唇角,浅浅笑。 商杰在旁转笔睨他,心中嘀咕:兄弟,别笑啦,旁边的女医生都没魂儿啦!→_→ 陆程和:是我。 曾晚:我大概病入膏肓了……居然看到你打了【是我】诶…… 陆程和笑得无奈,哪家傻姑娘,居然还不信。 他单手支着脑袋,手里按着什么。 * 休息室,曾晚躺在长椅上,累到不想说话。 “叮咚——”手机又响,陆程和的微信。 曾晚眯眼看,是个定位,懒洋洋念叨:“成都……平成街……会议中心……” 成都…… 成……都…… 嗯???!!! 第54章 曾晚还没来得及回陆程和什么, 许建树就进休息室寻她了, “曾晚。” 曾晚手机塞包里, “啊?” “采访。” “不去。”曾晚回绝。 许建树催促:“别磨叽, 采完就回酒店了。你要以后是奥运冠军了, 也不接受采访啊?快快快。” 曾晚不动。 许建树拍拍她的肩:“采访嘛,平常心, 你曾晚怕这个干啥?” 曾晚挠挠头,心里是矛盾的,奈何许建树说的不无道理,以后她要是冠军了, 不能总畏缩,她背起包, 咬咬牙:“行吧, 走了。” 曾晚是最后一个,前头曲欣艾她们早已经弄完了,就等她。曾晚走出来,记者一窝蜂上, 曾晚有些怯场, 眉头微蹙, 手下意识挡着光。 许建树护着她出去, 陪在她一旁,生怕等会儿记者太热情,出点什么意外。 许建树对着记者们说:“快点问吧,问完回去休息了, 大家打一天球,很累。” 记者:“曾晚,今天状态怎么样?” 曾晚:“还不错。” “和唐雁组双打的感觉如何?大家都说唐雁的球风是模仿你的,你觉得呢?” “也还行。”后半个问题曾晚自动忽略。 “曾晚,请问你前几年去哪儿了?” “队里训练。” “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 “没能力。” “是因为左手受伤了吗?” “是。” “左手以后都不能打球了吗?” “嗯。” “左手为什么会受伤呢?” 曾晚微微皱眉,“这个问题跳过。” “曾晚,是有什么隐情吗?” “单纯个人原因,不想说。” 许建树见曾晚脸色变差,立刻挡着记者们,“行了,差不多了。” 他偏过头小声对曾晚说:“去吧,曲欣艾她们在等你。” “曾晚——曾晚——” 许建树和安保人员挡着,记者依旧七嘴八舌发问,期望曾晚能做出回应。 曾晚头埋低,手扯紧包带子快步向曲欣艾她们那儿去。 曲欣艾见曾晚走来,挽住她的手臂,“晚姐,回酒店。” “嗯。”曾晚低低沉沉应一声,心情似乎很差。 坐上回酒店的车,曲欣艾挨着曾晚,她轻声问:“晚姐,心情不好?” “有点吧……”曾晚叹气。 “因为记者的问题吗?” “嗯……知道肯定会问到……但就是不想回答……”曾晚指尖不停绕着衣服多出的那根线条。 曲欣艾:“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原因的……” 曾晚偏过头瞅她,捏了下她的脸,“没事……干嘛告诉他们。” 曲欣艾打量着曾晚的神情,“晚姐,别想了……” “小艾啊……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把重点放在比赛上,反而总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曲欣艾垂眸:“大概是因为没有话题性的东西网民不关心吧。” 曾晚颔首叹息,是啊……大家都心知肚明。 曾晚心情低落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陆程和,她忙不迭掏出手机,不巧手机没电,“小艾,有充电宝吗?” “没有,晚姐,你昨晚手机没充电啊?” “嗯。” “晚姐,快到酒店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门口还围着一堆记者,曾晚手机握在手里,戴起外套上的帽子走出去,避免闪光亮着眼睛。 曾晚一路小跑进大堂,梁勤在后头笑:“曾晚呐,你急着上厕所啊。” 曾晚回头笑:“比上厕所都重要!” “什么事啊?” “就不告诉你。” 梁勤笑得无奈,跟个兔子似的,蹦啊跳的,除了陆程和还能是谁。 曾晚急急忙忙就进了电梯,赶紧去到自己的楼层,拿了房卡开门进去就开始翻找充电器。等手机开机,短信就来了,全是提醒未接电话的。 曾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陆程和。 曾晚坐在床侧,给他回电话,手机搁在耳旁,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 陆程和声音冷冽又严肃,曾晚晓得他应该是生气了。 “我手机没电了……”曾晚跟个犯了错的孩子,轻声轻气。 那头沉默半晌才开口:“诶……以后别忘记充电。” 陆程和刚结束研讨会那会儿,望着室外大屏幕上转播的实时采访,瞧见曾晚苦恼的眉眼,还以为她又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了。 他沉声道,“以后记者问的,说的,都不要在意。” 曾晚看着窗台的风景,“你看采访了?” “实时转播,刚巧看到了。” “我是不是特拽啊,没答完就溜了。” “没有,做的很好。” 曾晚笑嘻嘻:“你怎么不问问我双打赢了没?” 陆程和浅笑:“实时转播下头打的是曾晚和唐雁双打进16强。” “这样啊……都没惊喜了……”曾晚嘀咕。 陆程和夸她:“打的很好。” “决胜局打到16:14了,太刺激了,幸亏最后兜住了,兜不住就尴尬了哈哈哈。” 陆程和听她笑,也跟着扬起唇角,“想来顶层看看吗?” “啊?” 第71节 “我跟你一个酒店。” “你住顶层?” “嗯……算是……” 曾晚敲敲脑袋,“陆医生,你会不会住的有点奢侈?我住标准间,你住总统套房。” 陆程和浅笑:“偶尔奢侈,202等你。” 电话收线,曾晚从行李箱里取出鸭舌帽,又把运动外套上的帽子也套上,觉得不够,又戴了个口罩,最后连墨镜都用着了,才偷偷摸摸出门坐电梯。 唐雁刚巧从电梯内出来,“啊哟,你……”她唏嘘。 曾晚清清嗓子,走进去。 唐雁翻了个白眼:“穿的跟个特务似的干嘛!” 曾晚挥挥手,关上电梯门。 曾晚来到顶层,左顾右盼去到202,按了下门铃。 “咔哒——”门开了,曾晚探头探脑推门进去,真跟做贼似的,“陆程和……陆程和……” 曾晚走进去,转身关门,一双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啊呀!”曾晚吓一跳,“你躲门后吓死个人!” 陆程和单手摘了她脸上的全部装备,随后拂起她的刘海,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圈,简单评价:“睡眠很差么,黑眼圈。” 曾晚缩在他怀里,“有点……天热睡不熟……凌晨老醒……” “不热么,穿这么多出门。”陆程和温润的嗓音曾晚听着很舒服。 “嗯……怕被别人看到嘛……” 陆程和松开曾晚,曾晚脱了运动外套往沙发那儿,模样精疲力尽,她舒心坐下,四处打量:“陆程和,你是不是刚回来啊?” 陆程和正在给她倒水,“你怎么知道?” “你背后都是汗。” 室内开着空调,可汗水浸透了陆程和的衬衫,背心的轮廓勾勒出来。 陆程和淡淡道:“去了趟你比赛场地。” 曾晚明白了,她没接电话,他担心了,跑去了。 曾晚举起四根手指:“我发4,以后手机绝对充满电。” 陆程和将水放在她面前,严肃的脸上扯个笑:“好了,别发誓了,转眼就又给忘了。” 曾晚在总统套房四处溜达一圈,“哇塞,你们医院报销啊,你怎么住这么这么高端的地方。” 陆程和看她:“你想的美。” 曾晚琢磨着:“那你是因为我,才特地住这儿的?” 陆程和叹气,微微点头。 没打通电话,怕她出事,火急火燎去比赛场地,没见着人,想着人应该回酒店了,可他叫她出来又不方便,最后干脆就决定住在了。 曾晚蹭到他身边:“那你本来住哪儿啊?” “会议中心旁边酒店的一间标准间。” “那你破费了哦。”曾晚眨巴眨巴大眼睛。 陆程和觑着她,曾晚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炫目非凡,他终是咧嘴笑了,冰冰凉凉的手掌覆上曾晚的双眼,“别这么看我。” 曾晚眼前一片黑,困惑:“我怎么看你了?” “嗯……”陆程和沉吟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嗯?怎么不说。” “你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陆程和并未捂得很紧,他清晰感到曾晚睫毛的轻轻扫着他的掌心,一下一下,很挠人。 曾晚歪一下脑袋:“为什么呀?” 随后唇上冷冷绵软的触感震的她一哆嗦,陆程和淡笑:“很撩人。” 陆程和手掌未移开,曾晚适应着黑暗,笑问:“你嘴怎么那么冷,中毒啦……” 曾晚等他回答,谁知下一秒,那冰凉的触感再次在唇上蔓延,一坐冰山靠近,文火慢慢融化,终是暖了心田。齿间气息被迅速掠夺,几分纠缠,变暖的寒意离开曾晚的双唇。 陆程和移开手掌,灯光刺眼,曾晚恍惚,望着眼前那人俊朗的容颜。 她嘴里含了块的冰块,笑出声,“你又不是冰箱,吃什么冰块……” 陆程和又温柔拂了下她的刘海:“吃冰降降火。” 曾晚眯着眼,眼睛觉得累,索性闭起来,换个姿势靠在陆程和怀里,“一个月没见了……” 陆程和又敛起所以神情,肃穆:“明明不是异地恋,怎么就过成了异地恋。” 曾晚笑:“以后还会变成异国恋的,如果下次有比赛,肯定在国外。” 陆程和贴过脸,曾晚懒洋洋睁一只眼:“嗯……你干嘛?” “降火。” “嗯?” 陆程和唇瓣压上曾晚的,舌尖探入,找着刚才遗留的那抹凉…… 第55章 陆程和在成都呆一周, 与公开赛结束的时间相仿, 所以曾晚比赛期间, 陆程和基本都在, 不知为何, 曾晚内心有小小窃喜。进入16强之后,曾晚遇到了朝鲜队小将, 她强势进攻,最终以4:0顺利进入1/4决赛。 比赛结束,曾晚坐在休息区津津有味瞧着瞿夏她们打球。一小时后,1/4决赛的八位种子选手定了, 高怡输给了日本老将原麻希,瞿夏、曲欣艾、唐雁、徐玉洁都进入了八强。 曾晚在上半区, 明天的对战选手是曲欣艾。 想过无数次与曲欣艾交手的场景, 却没想过会是在公开赛上。 曲欣艾蹦哒过来,整个人很兴奋:“晚姐!明天就是跟你比赛啦!” 曾晚捏她脸蛋:“你这么开心?” 曲欣艾:“嗯!” 曾晚淡笑,她也挺期待。 “晚姐,你现在笑超级多哦!”曲欣艾笑嘻嘻说。 曾晚无奈:“合着我以前不笑?” “嘿嘿, 你以前板着脸骂人更多, 而且很凶的那种。” “你呀——”曾晚轻轻弹她额头, “我没对你凶过吧。” “嘿嘿, 有呀!”曲欣艾淘气,“爱情的滋润哟~无敌~” 曾晚又捏下她的脸,“就你贫。” 车子到了,许建树催促着大家走了, 曾晚收整好东西,走了一步她微微蹙眉,迅速回头,神情凝重张望,场地内人际寥寥,却没有人看这边。 见曾晚木讷站在原地,曲欣艾走回她身边,“晚姐,怎么了?” 曾晚眉宇拧着,“这几天好像总有人盯着我……” 前几日曾晚偶尔会有这种感觉,可每次回头,看见无人的场地,她就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啊?”曲欣艾四处瞧了下,“没有呀,晚姐,你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曾晚没说话,只是拉着曲欣艾垂首向前走。 曲欣艾:“晚姐,你手好凉。” 曾晚随口说:“可能是刚才拿了冰水……” 曾晚下意识又握紧了曲欣艾的手,她心慌,那种被人在暗处注视着的惊悚感又来了,一寸寸侵蚀着曾晚的神经,寒意渐渐爬上脊背…… 回到酒店,曾晚思考再三,拿手机给陆程和发微信。 曾晚:今天你有来看比赛吗? 陆程和:没有,今天抽不开身。 曾晚:嗯。 陆程和:怎么了? 曾晚字打了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没什么,进八强了。^o^ 陆程和:明天加油。 曾晚:嗯。^o^ 曾晚搁下手机,看着窗帘大开,外头夕阳晕染进来,心头的不安又盈起,她皱着眉头几步走向前“哗”地拉起,室内顿入黑暗。 唐雁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昏天黑地的房间,“老阿姨,你打算当猫头鹰?” 曾晚有气无力道:“开灯吧……” 唐雁困惑,平日里她要是这么叫曾晚,曾晚非得跟她理论几句,今天怎么是这副样子。 “你……怎么了?” “嗯?”曾晚回头。 唐雁抿嘴,耸肩:“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曾晚又低下头,唐雁毛巾擦着汗,疑惑望着曾晚好一会儿。 * 第二天,1/4决赛开始,曾晚和曲欣艾分别做着热身运动。 曾晚抬头环顾周遭看台,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梁勤瞅见她分神的样子,问:“干嘛呢?要上场了,别愣了。” 第72节 曾晚点头:“嗯。” 梁勤:“看陆程和呢?” 曾晚摇头笑笑,拿起球拍,“上场了。” 曾晚和曲欣艾分别站在球桌两侧,裁判计分员准备完毕,第一局比赛正式开始,曲欣艾发球。 曲欣艾擅打近台变化球,曾晚今天依旧没有选择防守战术,决定跟她硬碰硬,直板快攻对战她的横板变化球。 开场是曲欣艾领先,曾晚今天不知怎么,尤其慢热,打比赛好像都少了股劲儿。 八球下来,比分6:2,曲欣艾有着乘胜追击的意味,曾晚拿着球拍扇扇风,深呼吸几口,她看一眼为她揪心的梁勤,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第九球,又是曲欣艾发球。 曾晚立刻将球切回去,曲欣艾只是拉曾晚近台,没敢挑高,若是被曾晚扣球,那可就危险了。 曾晚左推右攻,球速渐渐加快,曲欣艾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曾晚发力,球顺着曲欣艾底线边缘滑过去,压线压得刚刚好,曾晚得分。 曲欣艾抿紧唇,神情紧张,曾晚刚才球速太快,跟前几天比赛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昨晚她回酒店对着电脑研究了许久曾晚的直板打法,刚才的速度和力量,她先前都是有所保留的。 球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曲欣艾才接着发球。 曾晚按照刚才的强攻法继续,速度提到了一个点,就再没停下,接连的进攻打的曲欣艾没有回旋的余地。 五分钟后,曾晚拿下第一局,比分11:6。 两电视直播解说说着—— “曾晚之前因为左手受伤一年没比赛,现在右手重新开始,直板打机动性还是很强的。” “没错,刚才快攻的架势有点像梁博。” “曲欣艾变化球还可以,比以前好很多了,下一局看她怎么发挥。” “嗯,我相信这场比赛会很精彩的。” 曾晚放下球拍回到梁勤身边,喝口水。 梁勤:“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但你别急,慢慢来,别太狠。” 曾晚:“嗯。” 梁勤:“不然体力不够。” “嗯。” 曾晚听着应声,休息时间到。 第二局,换场地。 梁勤虽跟曾晚说了,可开场曾晚依旧保持着第一局极度亢奋的状态,持续进攻,完全不给曲欣艾回手的机会。 梁勤本就因为曾晚第一局开场的状态而忧心,现在更是担忧到了极点。 这打球风格不像曾晚啊,太急于求成,不稳当,持续进攻会使得后期体力下降。曾晚虽然体力好,但也不能这么玩。 现在场上比分——9: 0,曾晚一路领先,这比分有些难看。 曲欣艾紧咬双唇,似乎在等待。 第十球开打,曾晚今天汗流得格外多,汗水酸了下眼,一秒愣神,挥空。 曲欣艾得分,比分——1:9。 就这一分开始,曾晚的整个状态都有所下降,曲欣艾不停拉她中远台,把曾晚逼到打不了近台快攻。 曲欣艾挑高,曾晚扣球,曲欣艾谨慎接着,曾晚继续扣,找准时间,曲欣艾一个短球,曾晚大步向前,没接着。 2:9,曲欣艾又得一分。 就这样曲欣艾不急不躁,居然把比分追成了9平,曾晚拿球拍扇扇,闭眼深呼吸。心绪稳定下来,她选择了换横拍,虽然打起来可能吃力,但稳当。 曾晚开始防守,曲欣艾没适应,到让曾晚得了空,连赢三球,以11:9拿下第二局。 换场,曾晚拿着毛巾擦汗,梁勤放缓语速跟她讲:“曾晚,你别急,曲欣艾她体力不如你,她变化球虽然打的多,但是球速也没你快,你看准时机打,会轻松多,听见没?” 曾晚垂首“嗯”一声。 曾晚呼几口气,她今天状态不好,她承认,但比赛绝对不能输。 第三局,曲欣艾打的机灵,曾晚以8:11丢了。 第四局,曾晚的继续防守,消耗着曲欣艾的体力,最终以14:12拿下。 现在场上局势是3:1,只要曾晚再胜一局,那就进半决赛了。 梁勤指导:“曲欣艾体力下降了,你前两局太疯,这下收收,稳当地打,昂。” 曾晚点头,重新上场。 这下梁勤的话曾晚是听了,稳扎稳打,赢一球输一球,两人比分挨的很近。曾晚一直不敢发狠,曲欣艾也保守。 一直打到16:16,还没出结果,场内观众因为两人的拉锯战都有些沸腾了。 最后两球持续推拉,曾晚预判到位,发力两个扣杀,曲欣艾都没接住,最终拿下比赛。 比赛结束,曾晚以4:1战胜曲欣艾,拿到了半决赛的门票,五局比分为11:6,11:9,8:11,14:12,18:16。 曾晚与曲欣艾相拥,曾晚:“打的很好。” 曲欣艾笑:“晚姐,你也是。” * 曾晚杀入半决赛,赛后记者又把她围了个圈采访。 记者:“今天比赛打的很险,你给自己什么评价?” 曾晚:“嗯……需要继续加油。” “是不是太紧张,所以今天状态不好?” “嗯……” “右手打球练了多久?” “挺久。” “有信心拿冠军吗?” 曾晚笑笑,没给回答。 曾晚着急上厕所,采访不得已匆匆结束,记者还意犹未尽,但也无可奈何。 洗手间路上,曾晚遇到唐雁,唐雁:“今天打的挺险啊。” “嗯。” “明天半决赛你打瞿夏,我打原麻希,你千万别输,我们决赛见。” 曾晚笑笑:“那你也得先让我上厕所,膀胱要憋坏了。” 唐雁胁肩,让路给曾晚,曾晚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 唐雁慢悠悠向外走,一个戴黑色帽子与口罩,遮去大半张脸的胖男人与她擦身而过,身上的烟臭味让唐雁恶心。 唐雁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向外走。 曾晚上完厕所出来,开水龙头冲手,她掌心接水准备洗把脸,门突然关上,曾晚吓得一惊,抬头的一瞬,洗手间灯黑了。 曾晚慌张寻找灯开关,一个黑色身影袭来,将她扑倒在地,后背猛烈的撞击让她疼的叫出声:“啊!” 身上的重量压的她动弹不得,浓厚发臭的烟味在曾晚鼻尖漾开,男人恐怖的笑声回转在她耳旁,曾晚嘴被捂住,想叫叫不出声,双手双脚被钳制。 男人凑近她,贴在她耳边,用难听的声音说:“哈哈哈……曾晚……我是你的球迷……这几天一直在看你打球……我很喜欢你的……很喜欢的……” 内心的恐惧被放大无数倍,那股子臭臭的热气息缠在她耳畔,曾晚瞪眼,她反抗,可一点用也没有,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地侵犯,男人的手不安地四处抚摸起来。 曾晚闭起眼睛,眼泪被逼出了眼角,嘴里只有“唔唔唔”的哭声。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当他舌头舔上曾晚脖子的那一刻,黏湿的唾沫让曾晚汗毛都竖了起来。曾晚觉得恶心,恶心透了,胃里翻腾,想吐。 “唔……” 救命啊……曾晚心里呐喊。 曾晚鼻尖烟臭味加重,衣物被无情推起,后背触着冰凉大理石地面的那一刻,寒冷刺骨。 她有个念头,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了,那她…… 死了算了…… “曾晚!曾晚!” “晚姐!” 门被撞开,光透进来,灰尘飞扬。 好多人,好乱。 曾晚双眼无神,身上的重量减轻,曲欣艾慌忙抱紧她,帮她扯回衣服,“晚姐,没事没事,没事了啊……有没有哪里磕着啊,有没有啊。” 轻了…… 没人压着她了…… 可心里……好像有什么重了…… 第56章 曾晚躲在酒店的房间, 她拒绝去医院, 也拒绝任何男性的触碰, 由于被扑在地时背部受到了不小的撞击, 曲欣艾掀起她衣服时, 大片都是肿的,指腹轻轻按她的骨头, 曾晚立刻蹙眉,显然疼的要命。 梁勤、胡国宁和许建树在门外急得要命,就等着曲欣艾出来跟他们说说情况。 胡国宁敲敲门:“小曲啊,怎么样啊。” 曲欣艾撩下曾晚的衣服, 细声细语说:“晚姐,我离开一下, 马上回来, 你别乱动。” 曾晚没反应。 曲欣艾站起来,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呆呆的曾晚,她轻轻开门,生怕吓着她。 第73节 几人见曲欣艾出来, 七嘴八舌一起问, 梁勤发威:“你们让她慢慢说啊。” 这下大家才安静。 曲欣艾开口:“撞得很严重, 可能伤到骨头了, 要看医生。” 许建树苦恼:“这不行啊,曾晚又不让随队的男医生碰她,还是得去医院。” 曲欣艾看了一眼拿着药箱站在一旁的随队医生:“晚姐不愿意去,男医生不行, 那能叫个女医生来酒店吗?” 许建树想了下,“我去打个电话。” 曲欣艾点头。 梁勤担心问:“曾晚她怎么样啊?” 曲欣艾咬咬唇,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摇头。 众人沉默,大家闯进洗手间时,地板上是个什么样的场景想忘也忘不掉,那个胖男人的衣服几乎脱完了,头正埋在曾晚上半身,在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几人拉起男人的时候,曲欣艾立刻抱住了曾晚,慌张帮她扯回上头衣服,又确认了下裤子没有被动过才松口气。万幸万幸,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 曲欣艾抬头,看见梁博靠在墙边,右手手背红肿,还有些破皮。 梁博当时在场,拉起胖男人的时候,立刻揍上去了,揍的还不轻,看梁博受伤程度大概就能想象那胖男人现在脸上会是什么丑样。 “队医。” 站在一旁大半天的队医回神,“在。” 曲欣艾指指梁博,“你帮梁师兄看看手吧,他明天还要打球的。” 队医明白,走向梁博,“梁勤,走吧,回你房间涂下药。” 梁博眉宇间存着无法倾泻的怒气,曲欣艾深知他此刻的感受,出口劝:“梁师兄,你站这儿没用,先回去吧。” 梁博红着眼看曲欣艾,眼睛能滴出血,曲欣艾走向他,也不顾大家的神目光,牵起他受伤的手,举给他看伤口:“你这手能打球?你在这儿干等,还不如后天拿个男单冠军回来,晚姐会很高兴的。” 梁博觑着曲欣艾,突然弯腰,双臂环住她,这一抱,曲欣艾愣了,其他人也愣了。 许建树挂了电话回头,结果瞧见这场景,批评:“事儿还不够乱啊,你俩又闹啥啊。” 梁勤在曲欣艾耳旁说:“小花猫……晚姐你照顾好……我去练球……” 曲欣艾僵僵点头,梁勤转身大步离开,队医都快跟不上,嘴里喊:“梁博,擦了药再练球啊,梁博!” 许建树凝重道:“医生找来了,不过还是男的。” 曲欣艾愁眉苦脸:“男的啊,许教练,不行的啊,晚姐不让碰。” “是陆程和。”许建树补充。 曲欣艾讶然:“啊,那也许……可以。” * 陆程和火急火燎从研讨会赶来,具体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许建树在电话里只是说曾晚受伤了,又不愿意去医院。 陆程和人到楼层,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房间门口,他几步走来,脸沉着,严肃问:“曾晚呢?” 许建树敲敲门,曲欣艾开门,许建树:“人来了。” 曲欣艾看向许建树身后,“陆医生,快进来。” 陆程和颔首,许建树让个位置,陆程和挤了进去,曲欣艾又将门重新关上。 房间里,灯开的很亮,曾晚坐在床上,腿屈着,手稍稍抱着膝盖,下巴支在手臂上,齐肩发耷下,遮住了她的脸,陆程和看不清曾晚的神情。 “曾晚?”陆程和叫她,向她走去。 曾晚稍稍偏过脸,露出含着泪的双眼,“别过来……” 陆程和顿住,皱眉:“出什么事了?”曾晚不说话,他心提起来了,回头看曲欣艾。 曲欣艾见状,走去床边,轻声对曾晚说,“晚姐,是陆医生,不是别人,你让他看下伤口,好不好?” 曾晚人不禁开始颤抖,轻微到让人无法察觉,思考片刻,她抿紧唇侧过身。 曲欣艾轻轻撩起她的短袖,曾晚背后的红肿暴露在了陆程和眼下。陆程和面容骤冷,他重新打量起曾晚,不只是背上受伤,手腕上也有。背上是磕的,腕上不像,反倒像是被人……掐的! 陆程和仅有的冷静都没了,他疾步上前。手触上曾晚手臂的一瞬,曾晚猛地推开他,“别碰我!你别碰我!” “别碰我……”曾晚抗拒哭着,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陆程和心里咯噔,松开她,声音尽量平静温和:“好……好……我不碰你。” 他在曾晚面前蹲下,他柔着声问:“晚晚……怎么了……嗯?” 曾晚稍稍镇定下来,扯回刚被曲欣艾撩起的衣服,缓缓转过脸,陆程和看到曾晚面容的时候,喉咙里有什么卡住了,火烧一样难受。 曾晚脸上挂着眼泪,半张脸发红,形状像个人手,脖子上也有痕迹,红的,很用力留下的,他知道那个是什么。 陆程和欲伸手去碰,曾晚人又控制不住抖了起来,她哽咽道:“陆程和……别碰……我很怕……真的怕……” 陆程和耐着性子,温和说:“晚晚……你让我看看背上伤口,严重的话可能要去医院。” 曾晚摇头,抗拒:“不要……我不要……” 陆程和几次伸手想碰曾晚,最后都撤了回来,曾晚在抖,不停地抖,他不敢动她,他不忍心。 曲欣艾看得泪水在眼眶直打转,“陆医生,你能找个女医生来吗?” 陆程和咬紧后槽牙,站起来:“好,我去打个电话,帮我看好晚晚。” 曲欣艾点头。 陆程和出去后,曲欣艾在房里听见他在走廊愤怒地质问着什么,接下来旁人无尽的解释声。 在曲欣艾的印象里,陆程和是温文尔雅,冷静稳重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第一次见那样沉着的人发怒,那声音,她不禁一吓。 十几分钟后,女医生来了,看了下伤势,没法确定。曾晚最后还是被强制带去了医院拍片子,她不是爱哭的人,可今天把眼泪流干了,内心的恐惧也没法消除。 折腾了几小时,陆程和在阅片灯仔细看了下片子,没什么大碍,没伤着骨头,他松口气。 曾晚被送回酒店,曲欣艾领着她去洗澡,进浴室,曾晚也迟疑了好久,洗着洗着,她又发呆,曲欣艾叫她一声,她才继续动。 曾晚洗完澡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陆程和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等她,曲欣艾见状,识相把毛巾塞进曾晚手里,赶紧回避。 曾晚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毛巾不动,陆程和站起身,走了几步,曾晚叫住他:“陆程和,你别动,也别碰我……我,我真的受不了……” 她声音都是哑的,慌乱又无助。 陆程和妥协,柔和说:“好,我不动,你去坐好,把头发擦干。” 曾晚畏怯走去床头坐下。 陆程和试探问:“我坐你对面,行吗?” 曾晚看他一眼,点点头,“嗯……” 陆程和在曾晚对面坐下,不紧不慢讲着:“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事了,不用怕。” 曾晚手还死死攥着毛巾,“嗯……” “我碰你,你也怕吗?” “嗯……” “明天的比赛……” “我要去!”曾晚抬头,“我要去……” “我说了不算,教练说了算。” “我现在就去跟教练说。” 曾晚起身,陆程和抓住她的手,曾晚反射性抽回,一次没成,又一次,脑海里下午的画面再度涌了出来。 曾晚捂住嘴,陆程和看出她不对劲,“曾晚?” 曾晚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挣脱陆程和的手,旋即跑去浴室,吐了起来,“呕……” 恶心,没完没了的恶心。 陆程和递给她纸,想舒下她的背,手刚碰上,曾晚就躲开,看他连眼神也变得警惕。 “对不起……”曾晚含着泪说。 她知道面前站的是陆程和,不是别人,但是她控制不了…… 陆程和让她宽心:“没事,没事……”陆程和退一步,“我陪你去找教练,好不好?” 曾晚咬唇,点点头。 * 明明是亲近的人,她的教练,曾晚都恨不得躲的十万八千里远,她坐的离他们远远地,手紧紧牵着曲欣艾。 许建树坚定:“曾晚,明天你退赛。” “教练,我可以的!”曾晚语气强烈。 胡国宁反对:“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打球!” 曾晚急了:“我可以!真的可以!” 她现在很需要,需要另一样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陆程和看着曾晚的模样,心扎的疼,他插嘴:“让她去。” 梁勤:“程和,你怎么也任着她闹!” 陆程和偏头看曾晚,叹口气说:“她需要乒乓球……” 甚至超越他。 第57章 第二天半决赛, 曾晚还是上场了。 一晚上过去, 曾晚身上痕迹淡去一些, 但怕别人察觉, 手腕上刻意带了两个护腕, 脸上曲欣艾给她化了妆,怕出汗晕了, 特地盖了好几层,脖子也涂了遮瑕,手臂上实在藏不住的,直接用贴扎给贴掉了。 曾晚对战瞿夏, 电视前的两个解说都不看好曾晚,瞿夏的横拍打法周全圆滑, 对上曾晚强硬的直板, 恰巧以柔克刚。 第74节 但比赛已经开场二十分钟,局势完全不像是解说初始预测的那样。 现在场上比赛已经结束三局,比分——3:0。曾晚再拿下一局就能进入决赛。 场上,曾晚发狠打, 拼了命打, 瞿夏被逼至无力还击。 赛场外坐着梁勤, 他愁容满面, 曾晚打的很好,可以说比先前任何一场都要好,击球声在偌大的场馆回荡,引得观众频频惊呼, 但这样打比赛的曾晚……不是他想看到的…… 今日研讨会陆程和没去,此刻,他坐在观赛台前排望着曾晚,眉头始终蹙着没有松开,俊朗的脸上满是担忧。 曾晚看似在打球,实则在发泄,而且……已经失控了。 十分钟后,比赛结束,比分4:0。 曾晚一局都没丢,分别以11:5,11:7,11:9,11:6的比分一路顺畅赢得比赛。 曾晚与瞿夏握完手,无表情走回梁勤身边。进入决赛了,曾晚面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梁勤递给她水,曾晚小心翼翼从瓶子下头接,显然不愿意与男性有身体接触。 梁勤叹气:“曾晚啊……赢比赛了,不开心呐……” 曾晚摇头,面色很差,她疲倦道:“教练……我累了……想先回去……” 梁勤张嘴想说什么,可活了大半辈子,唯独不会安慰人,他只是说:“好,让曲欣艾陪你先回去,其他的教练来处理就行了。” 曾晚点头,“谢谢……” 在曲欣艾的陪同下,曾晚避开了记者早早回到了酒店。洗完澡她就蜷缩在窗台边的一张靠椅上眺望着远处,望着望着便发起了呆,发梢还滴着水。 曾晚没有食欲,曲欣艾打电话让酒店准备了清粥,粥在矮桌上放冷了,曾晚也没有动一勺。 “晚姐……”曲欣艾搬了张椅子坐在曾晚身边。 曾晚偏头看她。 曲欣艾对上她无神的双眼,鼻子一酸,就抱着她哭了起来,“晚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艾……” 曾晚现在这模样,让曲欣艾忆起了四年前。 那时曾晚手受伤,负面情绪累积到一个点,她会发脾气,会骂人,那样是不对不好的,曲欣艾都明白,可那样的曾晚至少让她觉得有血有肉。 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无言,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碎了。 * 比赛结束后,陆程和约了教练许建树见面,不为别的,就为曾晚的事。作为一名医生,陆程和看得出曾晚是有问题的,不只是身体上的。 酒店房间,许建树与陆程和分别坐在茶几的两侧。 许建树举起刚泡好的热茶,只是凑在嘴边吹了下,没有饮,“想问什么?” 陆程和沉声:“许教练,曾晚她以前出过什么大事吗?” “大事的话……就左手受伤那事……” “这事曾晚跟我提过,说是为了救人,可具体是怎么弄的?” 许建树看他一眼:“诶……这事曾晚不说,其实我也不好多嘴,况且当事人有两个。” 陆程和蹙眉:“除了曾晚,还有谁?” 许建树严肃抿嘴,显然在思忖要不要说。 陆程和:“许教练,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不对外说半个字。” 许建树盯着茶杯上腾起的热气,吐出两个字:“梁博。” 陆程和皱眉:“梁博?” 许建树点头,他抬首觑着陆程和,娓娓道来:“四年前,梁博十九岁,你明白的,青春叛逆的男孩子不好管,那段时间他惹出了不少事。” 许建树抿口茶继续:“后来他出格事情做多了,我们教练员商量着给他下了惩罚,罚款加劳改,劳改后他反省了,就又把他调回来。” 陆程和认真听着。 “有次男女队组织打友谊赛,晚上大家就聚餐,期间梁博偷溜出去了玩,曾晚那天好像心情不好,正好散步撞见他,就跟上去看他干嘛去了。” 陆程和低眉,曾晚那天心情不好,应是与他分手有关。 许建树叹气:“后来梁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曾晚人已经在医院,手也成那样了。我就问他怎么弄的,梁博说是曾晚为了救他挡的。起因呢,是劳改的时候,他瞧见有几个地痞欺负一个老奶奶,恐吓讹钱,他年轻气盛看不惯,上去起了冲突,哪知道那些人记仇,见梁博出门,就跟踪报复了。” “警察处理完,我们怕这事对两人影响不好,就给压了下来……梁博父母也给媒体施压,没人敢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就是心疼曾晚那姑娘,手受伤之后,原挺活泼温顺一人性子变了,脾气收不住……” 讲到这儿,许建树电话响了,电话收线,他说有比赛事项要处理,得离开一趟。陆程和见状,起身礼貌告辞。 陆程和心思沉沉走出了许建树的房间,他在过廊徘徊好一会儿,才进电梯去到曾晚在的楼层。 迈出电梯,陆程和老远就看见曾晚门口站了个人,他细细瞧,发现是梁博。梁博察觉陆程和的视线,也扭头看他。 片刻后,陆程和走到梁博面前,“梁博,我有事想问你。” “好。”梁博应声。 “去我房间谈?” “行。” 梁博答应地爽快,两人来到顶层,各坐在一侧沙发,梁博弯腰,双臂支在膝上,十指交扣,陆程和稍稍靠在沙发上,身体挺直,神情肃穆。 梁博开口:“谈什么?” 陆程和:“四年前的事。” “曾晚手受伤的事?” “嗯。” 梁博低着头把许建树刚才说的又讲了一遍。 陆程和:“这是大概……那细节呢?” 梁博:“什么?” “曾晚当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博十指握得更紧,看得出有些焦虑,磕巴说:“是……” 陆程和随意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拳,关节泛白,他犹豫半晌,问:“跟……昨天的一样?” 梁博额头青筋爆起,须臾点头。 陆程和咬紧牙根,他本来只是猜测…… 曾晚那时也才二十二岁,她要多怕,她会有多怕……他想想,心就抽疼。 梁博又急忙补充:“不过没……他们没……” 陆程和打断:“我知道。” 梁博懊恼后悔说:“当时我被打了,曾晚为了救我就冲出来了,结果哪打得过一群男人,然后就被按在了地上……” “后来我跟他们扭打起来,他们就没顾上曾晚,他们拿了玻璃片想刺我,曾晚又从地上爬起来救了我……” “够了。”陆程和制止他说下去。 梁博:“我知道我欠她的……” 两人默声许久,陆程和瞥着梁博手上的伤口,轻声说:“谢了……” 如果他在场,只会打得更狠。 梁博顺着他的视线看,摇摇头。 * 与梁博谈完,陆程和来到曾晚房门口,他敲门,是唐雁开的门,唐雁瞅见是他,自己走了出来让他进去,留给他们空间。陆程和与曾晚的关系,现在全队人都明了了。 陆程和颔首,以示感谢。 陆程和走了进去,曾晚正看着电脑里乒乓球比赛的视频。 “晚晚?”陆程和轻声叫她。 曾晚转头,扯了个笑:“你来啦。” 陆程和向她走近,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晚晚……” “嗯……” “比赛结束,我们回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 曾晚蹙眉,有气无力:“为什么……” 陆程和做了个伸手碰她的动作,曾晚身体不自觉颤抖,条件反射性躲避。 曾晚明白了…… 她咬紧下嘴唇,眼里又泛起泪光。 陆程和:“梁博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在,我陪你,你别怕。” 曾晚松开牙齿,嘴唇血液才循环,她磕巴说:“我闭眼……那个场景就冒出来了……一群人……还有昨天的那个男人……身体跟僵住了一样……动也动不了……” “以前想骂人……可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呆着……只想打乒乓球……只想打球……” “我怕男人碰我……我也怕你碰我……” 泪水顺着曾晚面颊落下,瞳仁溢满彷徨无助。 陆程和克制住自己想触碰她的念头,温和说:“明天,明天比赛结束,我们就回去了。” “你想打球,我们就打完再走。” “陆程和……” 陆程和记得梁博曾对他说过,乒乓球是曾晚的另一个灵魂,如果那样能好受些,那就尽情打吧。 第58章 中午, 曾晚收拾着东西, 唐雁整理完就自个儿先走了, 曾晚由曲欣艾陪着。 第75节 陆程和敲门进来, 曲欣艾识相, 赶紧闪到外头。 曾晚拉好背包拉链,回头看他, 淡淡一笑:“今天女单决赛。” “加油。” 陆程和靠在墙边觑她,声音一如既往动听。 曾晚分别进入了女单和女双的决赛,女单决赛安排在今天下午,曾晚对战唐雁, 唐雁在昨天的半决赛中打败了日本选手原麻希。 女双则安排在了明天下午,曾晚与唐雁一组对战瞿夏和曲欣艾。对女双能进决赛, 唐雁与曾晚都有些吃惊, 只能说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曾晚甩手潇洒将包一背,她走到陆程和跟前,由于陆程和斜靠着,人显得不是那么高, 曾晚不用仰视他。 曾晚开玩笑说:“我输了, 怎么办?” 陆程和盯着她乌黑的眼眸, 说:“输了吃菜包子, 赢了吃肉包子。” 曾晚低头笑,陆程和是真的不会宽慰人,“可我爱吃豆沙的。” “回家以后我亲手给你做。” 曾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 曲欣艾敲门, 探个头进来,“晚姐,教练们刚才打电话催了。” 曾晚:“嗯,好。” 陆程和温和说:“我会在观众席上看着你。” 他想伸手给她一个拥抱,但思虑过后,忍了下来。 曾晚看出他的意图,咬咬下唇,“我也想抱你……但……” 陆程和:“没关系,别的回家再说。” 曾晚默默点头,随后笑着觑他,“我一定拿冠军!” 陆程和浅笑颔首。 * 比赛马上开始,曾晚正热身,后背还是隐隐作痛,腰疼的老毛病好巧不巧又犯了,曾晚下意识扶了下腰,眉头微微皱起。 梁勤看到,说:“腰伤能忍吗?” 曾晚点点头,“嗯……就是昨天打的太猛了……” 梁勤叮嘱:“唐雁你跟她打过,她会怎么打,你也应该最清楚。正胶与中近台为主,多打力量球,反胶爆冲。” 曾晚:“嗯,明白。” 两人站上场地,曾晚面色较以往更为凝重,这是曾晚这几年来打的第一次大型比赛,冠军她一定要拿。唐雁亦是,先前她输过一次曾晚,这次两人站在国际赛场上,她的胜负欲被彻底点燃。 曾晚往观众席投去视线,望见陆程和坐在入口高处,她安心不少,底气也足了。 比赛开始,唐雁先发球,发的是下旋球,曾晚今天选择的打法比较保守,不似昨日那样激昂,她反手慢慢回击了,以防守为主。 第一球曾晚拿下,唐雁进攻失误,出界了。 看准曾晚采用防守战术,接下来唐雁的球都往刁钻了给,调动曾晚在中远台来回跑,曾晚不急不躁,找着唐雁的防守漏洞,节奏被曾晚带起来,唐雁有些不甘心,刻意放缓出球速度。 看准时机,曾晚反拧,又拿下一分。 曾晚小技巧使得多,用优秀控球力制造外侧旋转,唐雁在击球时刚好是追身位,抓住漏洞就进攻。 这局曾晚打的比较轻松,唐雁显得有些急切,让曾晚钻了不少空子,最终曾晚以11:7的比分赢得第一局。 第一局结束,曾晚放下球拍走去梁勤身边,她喝着水,望着侧边的唐雁,唐雁向来不服管教,今天居然虚心在听胡国宁的意见,看来是有些慌了。 梁勤:“第二局多打力量球,多加旋转。” 曾晚拧好瓶盖,“我也这么想。” 两人回到赛场,曾晚脑海里想着第二局的战术。唐雁的打法是从她这儿借鉴去的,她那横板打法,最怕的就是中路追身。这在第一局,曾晚已经从唐雁身上得到了验证。 第二局开场,曾晚着重打旋球,下旋球容易下网丢分,唐雁要归正打,曾晚给上旋球,球速快,唐雁不敢松懈,卯足精神盯着球给予回击。唐雁球接的不错,反倒给曾晚造成压力频频失分。 曾晚暗暗咬紧牙,腰伤的疼痛加剧,可能也跟那日在洗手间磕的有关,要是再早一点发现,打封闭针兴许会好很多。 曾晚在连失五分的情况下,横拍换直板开始进攻,两种握法在比赛中切换自如,即便应变能力很强,曾晚第二局还是以9:11丢了。 接下来几局,曾晚与唐雁打得不分上下,曾晚拿下一局,唐雁下一局立刻又赢回去,如此这般,两人六局打成了三比三。 进入了第七局决胜局。 唐雁早就做好了与曾晚打七局的准备,如果是有一方压倒性胜利赢得比赛,那她都觉得不过瘾,冠军不重要,赢曾晚,才是她想要的。 曾晚对着球拍吹气,唐雁的进步是她没想到的,与第一次跟她打比赛时完全不同,多了稳重,少了毛躁。 曾晚挑眉,虽然她承认唐雁进步神速,可她自己也不差,她的直板,在国家队里也是稀罕的。 唐雁发球,曾晚毫不犹豫选择了抢攻,谁先赢下气势,谁就赢了一半比赛。唐雁也不差,见曾晚来劲,旋即打断她的节奏。 曾晚球没过网,唐雁率先拿下一分。 曾晚呼口气,余光又瞥了眼观众席,陆程和还在,她记得他今天是研讨会的最后一天,是要去的,可因为她又缺席了。 下一球,唐雁发球,一个反手急球,曾晚直板横拉,唐雁反手拧拉,曾晚立刻近台快攻,唐雁必须得跟上她的速度,同时也要破坏她的节奏,否则就容易失分。 “啪!” 曾晚加大力,唐雁没接住,球飞出去了。 两人你追我敢,比分咬紧,从一比一,打到六比六,再打到十二比十二。 当唐雁切球再度得分,比分变成十三比十二时,梁勤喊了暂停比赛,打断唐雁的气势。 曾晚放下球拍回到梁勤身边。 梁勤不紧不慢跟她讲:“稳当的,你就直板扣她,她接不住的。” 曾晚点头,擦了下额前的汗。 “她要是拉你,你就攻,她肯定速度提上来,你到时打直线。” “嗯。” 休息时间结束,曾晚重新回赛场。 唐雁刚才高昂的情绪被打断,眉头皱着,显然有些没恢复过来。 两人继续,曾晚按照梁勤说的,扣杀,一次唐雁接回来,接着扣第二次,观众的情绪都被带动了,不断惊呼,到第五次扣杀,唐雁挥空,比分再度拉平。 梁勤那个喊停的节点,真的遏制了唐雁的气焰,她接着又失了一分。 14:13,曾晚拿到整场比赛的赛点! 梁勤手环胸,紧盯着曾晚,曾晚眼神锐利。 球在曾晚与唐雁的球拍间飞动,曾晚挥着,挥着,不停挥着,周遭的其他声响都听不见,只留下她与乒乓球。 加油。 陆程和出发前的鼓励在她脑海间回荡。 曾晚迈开步子,蓄力,使尽全身力气挥拍。 “啪!” 曾晚望着那球以无法言喻的速度飞去中线,触碰桌子,唐雁击球,球又从唐雁的拍子上回来,每一帧似乎都定格在曾晚的眼界,一点点,一点点,球最终笔直擦过她的手臂。 出界! 15:13! 赢了! 曾晚原地跳起,她咧嘴笑着,第一个冠军!几年后的第一个冠军! 曾晚回头,找寻着观众席上的那个身影,他站起身随着观众,随着她的粉丝在欢呼。 曾晚挥手,不停地挥手,这一刻的心情,她不知道怎么传递给他。 他只是灿烂笑着,曾晚知道,他明白的。 曾晚与唐雁打了七局,最终以4:3获得了整场比赛的胜利。 曾晚转身上前与唐雁握手,唐雁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和不甘心,嘴是撅着的。 曾晚紧紧握着她的手,唐雁低语:“赢了就赢了呗,你握这么紧干嘛!炫耀啊!” 曾晚笑着摇头,她眼里闪着泪光,那样璀璨,陡然间,她拥抱了唐雁,唐雁给吓呆了,完全忘了反应。 “谢谢……”曾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唐雁回神:“你,你谢什么啊,搞得像我故意输给你一样!” “谢谢你……那天……”曾晚是真的感谢。 那天是唐雁先发觉不对劲,她们的洗手间常人是进不来的,何况是穿着那么奇怪的人,于是她赶紧拖着大家伙来找她。 曾晚低语:“如果那天洗手间外没有遇见你……我可能……” 唐雁不太习惯曾晚这样,全场的摄像头都拍着,她尴尬拍拍她的背,嘀咕:“老阿姨,你别,别哭啊,我输球都没哭呢……” 曾晚松开她,一滴眼泪没流,唐雁嘴角抽搐,吓死她了,还以为哭了呢。 曾晚笑说:“我赢了,我才不哭,高兴都来不及。” 唐雁翻个白眼。 接下来是例行握手,现在这对曾晚来说是个挑战,女计分员好说,就是男裁判员,曾晚象征性碰了一下,旋即松手,胃里头立刻翻江倒海,她憋着走回梁勤身边。 队友围上来,曾晚挨个拥抱了下。 “我去个洗手间。”曾晚笑着说,胃里的翻腾感又来了。 曲欣艾会意,赶紧陪着她一块儿。 记者想跟上去,许建树拦了下来,机敏说:“人有三急,人家去厕所你们也采访啊。” 大家听后哄堂一笑。 去到休息室的另一个洗手间,曾晚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都吐出酸水了。 曲欣艾担忧:“晚姐,还好吗?” 第76节 曾晚摆手,“没事,没事。” 曾晚漱完口,顺便洗把脸,她看曲欣艾依旧愁容满面,开玩笑说:“哈,小艾,我这样像不像怀孕啊?” 曲欣艾无奈笑:“等晚姐你真当妈妈的那天,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曾晚挑眉:“一言为定。” 两人走出洗手间,途中路过先前的那条长廊,长廊另一头的那个洗手间,是曾晚内心恐惧的源头,她低着头,呼吸急促起来,那些不堪的画面肆意侵袭着她的神经。 加油。 陆程和的鼓励声再度响起。 曾晚垂眸,吞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手攥成拳头。 几秒后,拳头微微松开,她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向着光明处迈步而去。 第59章 陆程和在成都的研讨会推迟了一日, 昨天他因为曾晚缺席了, 所以今天的最后一场他必须去, 这就意味着下午的女双决赛他不能去现场观看。 陆程和在会议厅等着研讨会开始, 他手机放在桌子下头, 给曾晚发微信。 陆程和:出发了吗? 曾晚:马上要出发了。 陆程和:抱歉,不能陪你。 曾晚:你已经说过很多“抱歉”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 陆程和四处瞧了瞧,人基本都到场了,场内也十分安静。他忖度, 随后低下头,偷偷将手机凑到唇边…… 商杰压着声说:“程和, 你干嘛呢……桌子里有宝藏啊……” 须臾, 陆程和直起腰,“没什么。” 商杰:→_→鬼信。 * 曾晚坐在大巴里,手机上“嗖”地来了一条语音,她插上耳机, 随后点开只有两秒的绿条。 陆程和声音太轻了, 曾晚没听见。 曾晚将音量调大, 再度点开, 陆程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晚晚,加油。” 两秒,简简单单四个字,曾晚兀自眼眶湿润, 散架的身体慢慢注入活力。 曾晚低头,手指重复戳了那个绿条好几遍,让陆程和的声音停在她脑海里。 蓦地,曾晚扬唇笑了。 她想着,陆程和声音这么轻,甚至有些虚无,人又在开会,所以肯定是偷偷凑在手机上说的,人高马大,把自己缩起来就为了给她发条语音,有些搞笑,又有些心酸…… 曾晚回:知道啦~ * 下午两点,女双决赛开始,曾晚和唐雁互相帮着做热身,梁勤在她们俩身旁叨叨。 “今天你们就拼吧,拼了命才有赢的机会。” 曾晚和唐雁点头,继续拉筋。 梁勤其实不说,她们也明白,瞿夏和曲欣艾的默契她们俩是不能比的。曾晚在半决赛打败了瞿夏,瞿夏势必想在女双决赛时拿回金牌,所以她们肯定从开场就会打得很艰难。 唐雁上前帮曾晚揉着腰,冷冷说:“虽然你腰疼,但你得好好打比赛。” 曾晚:“怎么,怕我因为腰疼就不好好打?” 唐雁睨她一眼,没说话。 曾晚笑笑。 唐雁又开口:“老阿姨,你腰疼,所以昨晚睡觉都在哼哼,我可一晚上没睡好。” 曾晚回头,看了眼唐雁曾晚黑眼圈,果然没睡好,“小妹妹,那你中午不补个觉。” 唐雁翻白眼:“谁在比赛前还有心思睡觉。” 曾晚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唐雁手也从曾晚腰上收了回来。 曾晚转身看她,一改玩笑的表情,认真道:“唐雁,你放心,这场比赛哪怕拖废我这老腰,我也会全力以赴。我跟你一样,珍惜职业生涯的每一场比赛。” 唐雁望着曾晚的眼神,转头不看她,嘀咕起来:“知道了……” 她刚才只是有些焦灼,毕竟曾晚这几天身心都遭遇了不少磨难,她害怕曾晚不能与她一道坚持到比赛的最后一刻。 现在看来,她多虑了。 曾晚说:“走吧,上场吧。” 唐雁点头。 * 会议厅,陆程和听着发言人所提出的最新治疗方案,以及各位专家所提出的一系列疑问,他攥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些要点,等回去以后继续研究。 间隙,陆程和拂了下袖子,瞥着腕表上的手贱,曾晚的比赛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不知道现在局势如何。 在旁的商杰低头打开手机,触了几下屏幕,他在本子上写下了些东西推到陆程和面前。 陆程和视线扫了下,几个中文,几个数字,还有几个字母。 瞿vs曾 1——11:4 2——12:14 3——ing 陆程和微微点头,示意清楚了。商杰跟陆程和做了十几年朋友,他在想什么,他多少知道。 陆程和笔在修长手指间灵活转动起来,第一局比赛,曾晚与唐雁打得不顺利,居然只得了四分,第二局虽然拿下了,但也不轻松。 双打比赛五局三胜制,局数少,一局也丢不得,谁先拿下两局胜利,另一方势必有不小压力。 陆程和停止转笔,继续记着笔记。 * 比赛现场,第三局比赛刚结束,瞿夏和曲欣艾以11:6拿下了。 曾晚与唐雁闷声擦汗喝水,准备力气打下一局。 休息时间到,曾晚伸手,唐雁看一眼,与她击掌,意为相互鼓励。 两人重新回到赛场,第四局开始。 瞿夏和曲欣艾一如既往气势压倒曾晚与唐雁,跑位默契,回球的精准度高,瞿夏深知曲欣艾的不足是中远台,所以一直守着,让曲欣艾在近台淋漓尽致发挥长处。 开局才几分钟,曾晚与唐雁丢了三分,两人显得无力。 曾晚极力配合着唐雁的跑位,腰部的痛处加重,她咬牙忍着,她们现在处于逆境,只能咬比分打,一分一分赶上去。 她们现在的优势是两人握拍的手不同,球的力量比曲欣艾她们大。 “嗬!”唐雁加大力量。 曲欣艾控球力不及同队瞿夏,回球出界。 比分——1:3。 唐雁回头看曾晚,曾晚点头,示意明白,要想赢,就得从曲欣艾身上找突破口。 下一球开始,不管曾晚与唐雁谁打曲欣艾,球的力量都加大好几倍,曲欣艾若是打回来,就给瞿夏短球,把她引到近台,随后给个远球,把曲欣艾逼去中后台。 这战术效果虽然没那么显著,但比分还是慢慢跟上了。 十几分钟后,第四局还没结束,现在比分11:10,曾晚与唐雁咬的紧。 瞿夏她们的赛点,曾晚镇定,慢慢来,不急,急了就彻底没戏。 发球了,唐雁抢攻切过去,球擦边改变角度,瞿夏挥空。 比分——11:11。 胡国宁和梁勤都双臂环胸,严肃看着比赛,各自心底都是慌的。 梁勤是以为曾晚她们输定了,可今天,曾晚与唐雁配合的尤其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胡国宁没想到曾晚她们能把瞿夏和曲欣艾逼成这样,虽然有两局瞿夏和曲欣艾是大比分拿下的,但是没拿下的局,比分都咬的特别紧。 刚赢一局,下一局就被曾晚她们赶了上来,每一局,曾晚她们都在成长,都在进步,并且进步神速。 “好球!” 唐雁反拧得分,比分11:12,曾晚她们拿下赛点。 梁勤呼口气,年纪大了,看得心脏都快受不住了,他转身低头急着找水,“哒哒哒”的击球声响起。 水刚拿起来,梁勤还没拧开,只听见“嗬”一声,他抬头,曾晚与唐雁都攥拳跃起。梁勤睁着眼去看计分牌……第四局…… 11:13! 拿下了! 梁勤水凑在唇边猛灌一口,他顺口气,很好了,曾晚她们已经打的很好了,不管最后一局赢不赢,今天他为她们骄傲。 曾晚与唐雁互看对方,笑了笑。 四轮结束,比分二比二,进入最后一轮决胜局! * 陆程和又抬腕看了眼时间,三点整,曾晚的比赛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商杰没动静,那就说明还没结束,打得越久,他就越担心她的腰伤。 商杰将本子推到陆程和面前,上头写了三个字——第五局。 第77节 陆程和薄唇微扬,很厉害,居然打到了决胜局。 五分钟后,商杰瞥了眼手机上微博的提示,轻轻叹口气。 陆程和偏过头看他,商杰摇摇头。 * 历时一小时多,女双决赛结束。 瞿夏与曲欣艾以五比三赢得冠军,决胜局比分为16:14。 瞿夏和曲欣艾两人拿起了五星红旗,曾晚与唐雁互对视,两人都突然笑了,随后低头,又是一阵失落。 唐雁吸吸鼻子:“输了……有点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点……” 曾晚:“是啊……” 曾晚和唐雁走下场坐下休息,梁勤走到身边说了些鼓励和夸奖的话,随后走去跟别的教练夸赞曾晚和唐雁。 唐雁喝水润润嗓子,嘟哝:“曾晚……” “嗯?” “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你……” “哦。” 唐雁:→_→ 曾晚笑着继续说:“那以后一起打双打啊。” 唐雁别过头,冷哼:“才不要!” 颁奖仪式开始,曾晚穿上红色的队服,和唐雁一起并肩站在了亚军的领奖台上,问她什么滋味,就两个字——开心。 失落肯定有,毕竟没拿冠军。 可捧起亚军奖杯的那一刻感觉和单打拿冠军是一样的,沉甸甸的,归属感溢满心头,似角落里的石头蹦出了绿芽。 今天,曾晚与唐雁拍了第一张合照,两人咧嘴笑得灿烂,没人知道,大半年以前,这两人水火不容。 * 曾晚捧着花和奖杯回到酒店,她走到门前,陆程和已经在那儿等她,曾晚高兴笑着,陆程和看她笑,唇角扬起,也乐呵。 唐雁瞧了眼两人,径直进了房间,曾晚把东西放好,又走了出来。 陆程和低眉,浅笑说:“冠军,亚军,恭喜。” 曾晚手负在身后,身体因喜悦晃荡,头看着脚尖:“你研讨会结束的好早。” 陆程和:“不早了。” 曾晚呼口气说:“明天回家了。” 陆程和弯腰,凑近她些:“我今晚的飞机。” 曾晚抬头,有些慌:“不跟我一起么?” 陆程和:“笨蛋啊,你当然跟队员一起回,我跟商杰要工作。” 曾晚眉头微皱,心里又是一顿乱想,她突然抓住陆程和的西服袖子,悄声说:“我怕……” 陆程和觑了眼她攥紧面料的指尖,没敢碰她,温和道:“就一个晚上,就一个,明天你就能见到我了。” 曾晚耷拉下脑袋“嗯”一声,如同蚊呐,还是不情愿的。 陆程和见状晃了下手臂,曾晚触着袖子的手也随着动了下,重复几次,曾晚抬眸可怜巴巴望他,陆程和眼神坚定不动摇。 最终,她只好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了。 陆程和严肃的脸上露出笑。 “你乖,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寄几的路,要寄几走。 第60章 曾晚那班飞机落地已是下午, 接机的都是球迷, 安保人员挤出一条道护送他们上车, 曾晚将自己裹得严实, 曲欣艾和瞿夏一左一右, 不让旁人碰到她。 被围的水泄不通,旁人再怎么护, 仍有男性的身体撞到了曾晚,曾晚口罩下的双唇快要咬烂了,空气里飘荡着的若有若无的烟味,像魔咒一样侵扰着她的大脑。 曲欣艾瞥着墨镜下曾晚的神情, “晚姐,你忍忍, 马上就能出去了。” 曾晚眉头皱着点头。 一步步一步步, 终于挪上了大巴,曾晚坐在后头,贴着窗玻璃,忍着那股子恶心。 一路上, 曾晚没有说一句话, 默默坐着, 等车到一队, 她背起包就往宿舍跑,开门冲进洗手间,把自己反锁在里头。 曲欣艾追在她身后回来,她敲敲洗手间的门, 忧心道:“晚姐,晚姐,你还好吗?” 隔着门,曾晚故作精神说:“小艾,没事……就是又吐了,不想让大家看到……” 曲欣艾:“晚姐,飞机上你也没吃什么,饿吗?我去食堂给你打包些吃的回来。” 曾晚有气无力:“粥吧……想喝粥……” “好,我去去就回来。” 曾晚听着关门声,拿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才走出去。 曾晚坐在沙发上刷微博,热搜上好几条都是讲他们参加公开赛的,拿了多少个冠军亚军季军,还有一些新的段子。 曾晚一条条点开看,看着那些现场照片,曾晚跟着笑了。 片刻后,曾晚望向窗外,神情呆滞,拿了冠军以后,有那么一瞬心被喜悦填满,在那之后,就是空虚。 所以人为什么要不断寻求下一个目标,大部分是为了填补心中的那块空白。 亚乒赛,世乒赛,奥运会…… 她会继续向前,站回世界巅峰的那个领奖台上。 曾晚手机震动,她敛神,低头看了眼,旋即接通电话,“喂。” “晚晚,到公寓了吗?”陆程和问着。 “嗯,刚到,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商杰微博上看到消息就告诉我了。” 曾晚呼口气,郑重叫他:“陆医生。” “嗯?” “我……我又吐了……机场的时候碰到了男人……还闻到了烟味……” 陆程和柔声问:“还好吗?” “不好……” 那些伪装,在陆程和面前,可以卸下了…… 陆程和在那头温和说:“难受的话就去打球,打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曾晚点头:“好。” 曾晚又补充:“你是不是很忙,不能来了……”语气有些失落。 陆程和在那头一笑,说:“晚晚,现在来阳台。” 曾晚一愣:“阳台?” 她光着脚小跑几步,拉开阳台门走出去,手扒在阳台上低头去看。 陆程和仰头,向她挥挥手。 曾晚咧嘴笑,随后又皱起眉头:“刚才你在开车啊,开车打电话不安全。” 陆程和指指自己的耳朵,让她安心:“我带着蓝牙耳机,别担心。” 陆程和:“晚晚,欢迎回家。” 曾晚傻傻趴在栏杆上笑。 夏风吹来,卷起曾晚的发丝,几缕贴着她欢欣的面容,徜徉,欢喜。 * 翌日,陆程和带着曾晚去见了心理医生,曾晚现在的行为是一种由内自发的过度心理防御,要想解决,除了医生的帮助,主要还是看自己。 曾晚扯着陆程和的袖子一路走出医院,坐上陆程和的车,曾晚摘下口罩,整个人又变得沉默。 陆程和偏头问:“怎么了?” “我要是一直这样……怎么办……” 陆程和乐观:“不会,别瞎想。” 曾晚侧过脸,贴着椅背,“你怎么比我乐观……” 陆程和笑:“家属当然比你自己乐观。” 曾晚吐吐舌头:“你什么时候成家属了,臭美。” “一直都是。” 曾晚扬唇笑,“陆医生,我想剪头发。” “头发?”陆程和扭头看曾晚现在的齐肩发,“你好不容易留了个齐肩发,不想要了?” 曾晚点头,“嗯,想剪回波波头。” 陆程和纵容:“好,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按照曾晚说的地址,陆程和把车开到了一条隐秘的小巷,随后两人下车,七拐八拐走到巷子尽头,一家理发店映入眼帘。 陆程和盯着理发店的名字,“就叫理发店?” 曾晚眨眼:“对呀,店主懒。” 第78节 两人推门进去,里头没一个人,曾晚叫着:“严小小!” “来来来啦!” 木楼梯上“哒哒哒”的拖鞋声响起,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从头到脚都是粉色,那粉色的短发尤为扎眼。 “晚晚!”粉色身影扑进曾晚怀里,蹭了一通才看见站在曾晚身后的陆程和。 她探个头,“这位是……” 曾晚:“他……” 严小小比了个“不准说”的手势,“我来猜我来猜,肯定是男朋友,对不对!” 曾晚回头看一眼陆程和,噗嗤笑:“是是是,机智。” 严小小继续扒在曾晚身上,曾晚高,严小小本来就矮小,现在显得更小,打扮的像个陷在动漫里的宅女,年龄成迷。 腻歪一会儿,曾晚站一边给陆程和介绍:“陆医生,给你介绍,这是严小小,我的专用造型师,小时候我俩一起打球,后来这个半吊子不干了。” 曾晚鄙视看一眼严小小,严小小吐舌头嘚瑟。 陆程和:“你好,我叫陆程和,是个医生。” 严小小热情:“你好你好。” 不浪费时间,严小小拉着曾晚,把她按在凳子上:“晚晚,想剪什么发型?” “波波头。” “好吧,我就知道,没新意。” “我喜欢嘛。” “要不染个发?嗯嗯嗯?好不好?” 曾晚从镜子的看陆程和,想征求他的意见,陆程和不发言,让曾晚自己做决定。 曾晚笑着点头:“好,染。” “我给你选颜色,包你满意。” 曾晚盯着严小小的粉色头发,不太放心…… 严小小挑眉:“晚晚,放心啦!保证你喜欢!” 严小小剪头发属于慢工出细活类型,慢到任她宰割的人能靠着椅子睡着。 曾晚眼珠转一圈,看了下周围,说:“小小,你看看,你这儿都没生意,就我光顾,再这样下去,你这理发店要倒闭了。” 严小小哼歌:“不不不,有生意,但要预约,我一天就剪一个头。当然,你来了,就破例多剪一个啦。” 曾晚:“你别唬我。” 严小小:“安啦,我网络直播赚钱嘛,开理发店,就是兴趣。” 曾晚笑着看她:“天天网络直播画漫画?” “对呀。” “你那乒乓球漫画画的怎么样了?” 严小小嘟嘴:“哼,你看看你,练球练傻了,都不看我微博,我都两百万粉了!我要膨胀了!哈哈哈,不过没人知道漫画原型是我自己,这个半途而废的乒乓球半、吊、子。” 曾晚白她一眼,“你还知道你是半吊子啊,天赋那么高,结果放弃了。” 严小小叽里咕噜说:“我不是那种持之以恒的人,画漫画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是自由至上,随心至上,所以我很羡慕你啊,傻晚。” 陆程和在旁听着浅浅笑,的确,曾晚能坚持做一件事,才是最吸引他的。当年要不是曾晚坚持追他,他俩估计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头发剪了一半,曾晚捂着肚子:“小小,我肚子痛,去趟厕所。” 严小小收手:“好,先暂停,快去吧。” 曾晚顶着剪了一半的头发就往楼上跑。 楼下就剩下陆程和与严小小两人,严小小举着剪刀,“陆医生,你要剪头发吗?” 陆程和摇头:“不用了,谢谢。” 严小小坐在曾晚刚才坐的位置,原地转圈圈,眼珠滴溜转一圈,挑眉问:“陆医生,你知道晚晚有个前男友吗?” 陆程和翻着杂志的手停顿,点点头,“嗯,知道。” 严小小叹口气,眯着眼睛,嘶一声,又絮絮叨叨讲起来:“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前男友哦,晚晚宝贝的要命,藏着掖着也不告诉我,两人谈好了挺久的恋爱,结果突然分手了。哼!那个渣男!晚晚白宝贝他了!” 陆程和觑着一处发呆。 严小小嘀咕:“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晚晚手还受伤了……气死我了!” 陆程和低眉回神,继续翻阅杂志。 严小小托腮:“陆医生,你会好好对晚晚的吧,会一直陪着她的吧,她是我的心肝宝贝诶。” 陆程和颔首:“嗯。” 严小小手指敲着脸:“陆医生,我这人不太讨喜,说话不会选时机,不会看人,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可能我刚才说的那些已经让你不高兴了,但我不care。我就是想说,你要是对晚晚不好,我可能会抄家伙上你家。” 陆程和认真:“你放心。” 严小小打了个响指:“对了,晚晚那人渣前男友好像也是个医生诶。陆医生,你认识吗?” 陆程和合上杂志:“那个人就是我。” 严小小:(⊙o⊙)我的旗木卡卡西啊!哪里有洞,借我钻一下…… 第61章 从严小小的理发店里出来, 曾晚揉着自己的头发, 金毛狮王, 真正的金毛狮王…… 曾晚一头亚麻金在风中招展, 要不是这里没什么花草, 她都觉得蜜蜂会来找她跳首老年迪斯科,顺便采个蜜。 “这也染的太黄了吧……” 陆程和瞥一眼, 笑说:“嗯……还不错,衬的你很白,你朋友很会选颜色。” 曾晚手放下来,眯眼瞧陆程和:“好吧……我相信你一次。” 两人上车后, 曾晚突然乐呵笑了几声。 陆程和困惑:“怎么了?” 曾晚扭头:“小小刚才手机上跟我说了。” 陆程和:“说什么?” 曾晚眼珠滴溜转一圈,拖腔拖调道:“说了……你和渣男的故事。” 陆程和浅笑, 发动车子, “我没想到,原来我在你朋友印象里居然是这样的……渣。” 曾晚笑着问:“陆医生,你没生气吧?” 陆程和摇头:“怎么会,就是很惊讶。” 曾晚继续憋笑点头, 她余光瞥了眼一本正经的陆程和, 刚才他要是用这副表情跟严小小说话, 估计把她吓的心拔凉拔凉的。 想想严小小当时的表情, 曾晚嘴角扬着就没放下,她的小小呀,以后看见陆程和肯定绕道走。 搁下手机,曾晚手支着脑袋, 眼睛看着窗台的风景,万物都笼在夕阳的余晖里,那么闲暇惬意,“我现在还不想回队里……” 陆程和淡淡道:“那我们就先吃晚饭。” “吃什么呢……”曾晚思索。 陆程和弯唇一笑:“包子,你爱吃的豆沙包。” 曾晚眼睛蹭亮,她都把这事忘了。 * 车子停在陆程和公寓的车库,曾晚戴上帽子口罩偷偷摸摸出来,陆程和走在前头,曾晚跟在后头。 “陆医生?”有人叫住陆程和。 陆程和回头,“你好。” 曾晚躲在陆程和身后,悄悄瞄一眼,是个中年的阿姨。 “上次我儿子骨折,真是麻烦你了。” “客气了,应该的。” 阿姨看了眼躲在陆程和身后的曾晚,“陆医生,女朋友啊,感冒了啊?” 曾晚还真咳嗽了几声,陆程和转身看一眼,扬唇笑,随后他回头对阿姨说:“嗯,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阿姨关心,又看了曾晚好几眼:“小姑娘,注意身体啊。” 曾晚点头:“谢谢阿姨。” 阿姨看着曾晚说:“咦,小姑娘,你戴口罩还蛮像我先生喜欢的一个女乒乓球运动员的,叫什么来着,曾……曾……” 曾晚吞口水,心提到嗓子眼。 陆程和插嘴:“曾晚吧。” “对对对,曾晚。”阿姨拍手。 陆程和不紧不慢说:“好多人都说她长得像。” 阿姨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是像的。” 曾晚舒口气,又假装咳嗽几声,偷偷在陆程和身后扯了下他的西服,示意赶紧溜。 陆程和长话短说寒暄完,阿姨也着急买菜就走了。曾晚跟着陆程和进电梯,陆程和睨她一眼,“你演的还挺像。” 曾晚仰头看他,“你谎说的也不错。” 陆程和笑:“彼此彼此。” 陆程和开门,一进门曾晚就看见餐桌上摆好的材料,她惊叹:“哇,陆医生,你都准备好啦。” “嗯,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去洗洗手,然后帮忙。” 第79节 “好。” 陆程和脱外套,松领带,穿上围裙,立刻变成家庭煮夫的模样。 曾晚捋起袖子,套上陆程和递过来的围裙,小碎步跟陆程和进厨房洗手,又举着湿漉漉的双手出来。 陆程和把纸放在她面前,“擦手。” “喔。” 曾晚看着已经发酵好的面团,“这要怎么弄?” 陆程和让她坐下,给她一块刚刚擀匀的面皮,自己手里也拿一块,“跟着我做。” 曾晚学着他的模样,瓦些豆沙放在面皮上,随后一提,一推,一捏,转出精巧的花褶,一个光滑圆溜的包子就包好了。 呃…… 曾晚看着自己的成品,又扁又七歪八扭的,而后瞧瞧陆程和的,像模像样。 一样动作做出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陆程和……我这包的是大饼吧……” 陆程和瞥一眼,嘴角有了弧度:“你还是就这么坐着好了。” 曾晚心底偷乐,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了。 陆程和淡淡道:“伯父不是开饭店的么,你怎么一点手艺也没学到?” 曾晚吹吹掌心的干面,没心没肺说:“可能我像妈妈?” 陆程和笑着点头:“嗯,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曾晚看着陆程和娴熟的动作:“陆程和,你以前包过包子吗?” “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包这么好?” “天赋。” “你好不要脸,这么夸自己。” “不是天赋问题的话,那你第一次包,怎么包的这么差。”陆程和拿起曾晚包的那个厚大饼,挑眉说。 曾晚趴在桌上,“哼。” 陆程和坐下,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脸上发间沾了不少面粉,他笑说:“你干嘛吹的自己一脸面粉。” 曾晚扭头,随意擦几下:“刚才一吹气,面粉就飞起来了……” 曾晚又回头,陆程和无奈笑:“都成花猫了。” “哪里?” “这里,还有这里。” 陆程和伸手指着曾晚的脸,曾晚不小心凑向前,冰凉的指腹触在了曾晚的面颊上,曾晚惊吓一抖,本能起身后退,结果被椅子绊倒摔了一跤。 “啊……” 曾晚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双膝跪在木地板上,疼的要命。 “晚晚!” 陆程和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绕到她面前。 曾晚瞧见陆程和伸出的双手,身体颤抖又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陆程和……别……” 陆程和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已经吓到曾晚了,赶紧收手,“抱歉,能站起来吗?” 曾晚不停点头,“能,能的。” 曾晚撑着站起来,陆程和扶起倒下的椅子,“坐下,裤子扯起来些,我看看要不要紧。” 曾晚抿唇照做,陆程和瞧了下,膝盖没有伤口,就是红了。 陆程和抬眸:“明天可能要青了,会痛。” 曾晚摇头:“没事的,我不怕疼。” 陆程和浅笑。 陆程和站起来,走回原来的位置,又专注着做包子,曾晚抬眸觑着他,轻声说:“对不起……” 陆程和看她:“不用道歉,晚晚,你没做错什么。” 曾晚低头,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起了疙瘩,怎么样都抚不平。 陆程和看她耷拉着脑袋,温和道:“晚晚,没事的,别多想,嗯?” 曾晚垂眸,无声点头。 曾晚盯着陆程和做包子,又盯着他去厨房忙活,心头无力感越发的重。她趴在桌上,望着蓝花纹的瓷碗出神。 陆程和在厨房捯饬,须臾,他回头望着曾晚,看着她懊恼发呆的背影,也有些恍惚。 “晚晚。” 曾晚敛身回头,“嗯?” “去洗个脸,面粉还沾在脸上。”陆程和靠在厨房门口说。 曾晚摸了下脸,笑说:“喔喔。” 曾晚起身,向洗手间走,陆程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晚晚,别多想,慢慢来。” 曾晚没回头,“嗯……” * 包子热乎出炉,陆程和把家用的蒸锅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曾晚看着电视里cctv-5放着的乒乓球比赛集锦,眼睛无神,似乎在岔神想事情。 “晚晚,吃包子了。” 曾晚连忙抬头,帮陆程和挪开些茶几上的商业杂志。 陆程和坐在她邻座的沙发上,拿起包子,掰开瞅一眼,“蒸的还不错,吃吧。” 曾晚闻着味儿拿起一个,又烫的赶紧扔下捏耳朵,“好烫!” “没人跟你抢。” “你呀。” 陆程和笑着塞口包子进嘴里,电突然跳了。 黑暗中,曾晚发问,话语中透着害怕:“陆程和……停电了吗?” 陆程和听出她的语气中的不安:“晚晚,你坐着别动。” “嗯……” 曾晚听见陆程和窸窣起身,拖鞋在地板上趿拉作响,走远了,又走近了。 忽地,一束光照亮还早散着热气的包子,曾晚抬头,陆程和正举着手电筒。 “晚晚,拿着。” 曾晚将陆程和递来的手电筒紧紧握在手中。 陆程和又向阳台走,他拉开窗帘,四处看了下,回头说:“这一片都停电了,估计很快就会来电。” “嗯……” 陆程和走回来,坐回刚才的位置,曾晚手中手电筒的光束落在白白圆圆的包子上,陆程和拿起一个不是很烫的,送去曾晚嘴边,“这个不烫,趁热吃。” 曾晚咬住,借着微弱的光觑着陆程和忽明忽暗的脸。 她垂眸思索,陡然熄灭手电筒的光。 “晚晚?” 陆程和感觉身上一重,嘴唇上有温热的东西落下。除此之外,就是颤抖。 他手扶着的那人,身体每一处都在哆嗦,强迫着自己做着这件事。 “曾晚!” 陆程和推开她,站起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静默几秒,客厅的顶灯亮了。 陆程和眼睛忍着刺眼的光急忙看向曾晚,曾晚正坐在茶几与沙发上间的地板上,头埋在膝间,一无动静。 陆程和蹲下,冷声问:“曾晚,你想干嘛?” 曾晚缓缓抬头,嘴唇都被咬的失了血色,泪水悬在眼眶,只要一眨眼,顷刻就能落下,“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那你这样,我会好受?”语气冷而重。 曾晚垂下眼帘,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她哽咽摇头。 后来有回商杰约他喝酒,醉酒间,商杰问陆程和:兄弟,你对老婆说过几次重话啊?不是小打小闹那种,是真生气,真想骂。 陆程和认真答,两次。 那两次,曾晚都在哭,他的心也被割了两条口子。 第62章 那夜过去, 曾晚与陆程和之间一直是低气压。换做以前, 曾晚还能蹭上去吧唧一口, 撒个娇含糊过去, 现在这些她都做不了…… 哪怕牵个手, 如此简单的动作,她也无法完成。 正当曾晚郁闷的时候, 严小小把门牙磕了,找她求救,让她问问陆程和有没有靠谱的牙医介绍给她。 曾晚心里有疙瘩,不想跟陆程和说话, 就偷偷打电话给先前帮自己补牙的孙珏医生。 她这电话刚挂没多久,陆程和的电话就来了, 响了一阵, 曾晚也没接,手机一扔继续去练球。 第80节 训练结束,外头黑茫茫,她提着包从体育馆走回宿舍, 就瞧见楼下站了个人。那人除了陆程和, 还能是谁。 此时此刻, 两人就相隔十米远, 一动不动看着对方。 曾晚手指焦虑摩擦着衣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低头转身往回走。 曾晚走着,身后的人跟着, 走了一段路,四下无人,曾晚二话不说坐在路边的水泥台阶上,人靠着身后的路灯杆子,头抬起来,就直勾勾盯着陆程和看。 陆程和手插在裤袋里,也垂首觑她,仍两相无言。 曾晚脾气上来了,“你非把我变成望夫石啊?我脖子一直这么抬着,很酸。” 因为曾晚这句话,陆程和立刻在她身旁坐下,黑色西服裤,肯定染一层灰,但他也不在乎,说:“这样可以吗?” 陆程和坐在右侧,曾晚把头扭到左侧,看也不看他。 陆程和望着她的后脑勺说:“宁可打电话给不熟的孙珏,也不肯打给我?” “就是不想打给你。”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就是不想接。” 他气,她也气。 好一会儿,陆程和叹息,“晚晚……” 曾晚埋头,声音闷闷的,“陆程和,那天我没吐。” “嗯?” 曾晚脸枕在手臂上,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觑他:“我说我亲了你以后没吐。” 陆程和愣了愣,说:“那我现在碰你一下,你什么反应?” 曾晚嘀咕:“和以前一样……” 陆程和一眨不眨瞅着曾晚,认真道:“晚晚,在考虑我的感受之前,先考虑你自己的。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勉强你自己,做出和那晚同样的举动,你明白吗?” 曾晚听着,脸从手臂间完全抬起,手里捡起个石子,在地上画圈圈:“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连简单的触碰都做不到,你会受不了,我也会受不了我自己……” 夜晚寂静,连一声蝉鸣也没有,只有曾晚手中石子在水泥地上刮动的声音。 突然,一只修长明晰的手出现在曾晚面前,曾晚下意识向后躲,结实靠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手的主人是陆程和。 陆程和一本正经说:“那从简单的握手做起,今天练习五秒,明天练习十秒,直到你握着我的手不发抖也不吐为止。” 曾晚盯着那只手,没说话。 “曾晚?”陆程和需要她一个回应。 曾晚吞咽口水,右手扔掉手中石子,颤颤巍巍向陆程和的手伸去,即将碰到的那一瞬,曾晚站了起来,“对不起……” 陆程和随着她起身,曾晚耷拉着脑袋,在他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曾晚轻声说:“我做不到……” 陆程和弯腰,柔声说:“晚晚,既然做不到,那就顺其自然,等到你觉得你行了你能了的时候,再做尝试,好吗?” 曾晚乖乖点头。 陆程和笑笑:“好了,谈话结束,回去吧。” 陆程和转身,曾晚抓住他的袖子,碎碎念:“那就假装牵个手吧……我们算是和好了吧……” 陆程和扬唇:“你说了算。” 曾晚低头笑,手攥紧陆程和的袖子,一前一后,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拉短。 “严小小的牙……” “孙珏说他会看着办。” “哼,孙医生居然给你打小报告。” “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他身边。” “这么巧?!” “嗯,就是这么巧。” “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 “取决于你。” “哼……明明是你先生气的!” “……” * 秋去冬来,除了训练,曾晚又继续参加了其他公开赛,并且赛绩显著。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她与陆程和除了是地下恋,还得经历异国恋,有时候因为时差,甚至不能及时联系。可即便艰难,两人仍默默地坚持了下去。 在陆程和的陪同下,曾晚吹灭了新一年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她盯着蛋糕上的数字,纳闷了一阵,奔三的人喽,奔三的人喽…… “陆医生。” “嗯?” 曾晚伸手,笑嘻嘻:“生日礼物呢?” 陆程和摇头:“没有。” 曾晚扁嘴,“算了,我送我自己一个。” 陆程和打量她,想看她搞什么鬼。 曾晚从地板上站起来,绕到他这边儿坐下,两人并排坐在地毯上,陆程和偏过头看她要做什么,曾晚盯着他笑,陆程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他聚精会神盯着她的时候,手上突然多了温暖的触感,陆程和身体一僵,缓缓低头。 曾晚的一只手正握着他的左手。 “晚晚……” 陆程和赶紧去看曾晚的神情,虽然在颤抖,虽然还是有那么些抗拒,但曾晚在笑,眼里闪耀着星星。 曾晚嘟了下水润的嘴唇,说:“想给你个惊喜……就没让医生告诉你……我好很多了……能牵你的手了……” 陆程和欣喜地说不出话,他直勾勾看着她,“不……恶心吗?” 曾晚抿抿唇:“还好……” “怕吗?” “一点点……但也还好……” 曾晚另一只手摸摸胸口,“心脏跳的厉害,感要到跳出来了,特别紧张。” 陆程和:“我也紧张。” “你紧张啥?” “怕你是骗我的。” 曾晚握紧他的手,“都握这么久了,你还说我是骗你的哦。” 陆程和笑着摇头:“生日快乐。” 曾晚噘嘴:“哼,到底你生日还我生日啊,都变成我送你礼物了。” 曾晚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想起他俩重逢时接的第一个吻,那天正好也是她生日。 陆程和浅笑,另只手伸向沙发靠垫的下头,他从里头拿出一个精致的深棕色正方形盒子。 曾晚盯着盒子看,这个大小…… 陆程和从曾晚手中抽出自己的左手,双手缓缓打开方盒子,曾晚一刻不落盯着,灯光照耀下,能够非常清楚看见,黑色绒布间卡着一枚戒指,是曾晚喜欢的那种,低调而细致。 曾晚:“陆程和……” 陆程和重新握着曾晚的手,曾晚下意识一抖,陆程和没有松开,低沉道:“犹豫了很久,本来不打算送了,怕你有负担,怕你给自己压力。” 曾晚觑着戒指:“我……” 陆程和摩挲着曾晚的掌心:“但现在想想,它就是为你准备的,是你的生日礼物,不在今天给你,就没有意义了。” 曾晚低头:“陆程和……对不起……我不能……” 陆程和看着她内疚的模样,叹口气说:“笨蛋啊,我知道,我已经猜到了。你把它留着,我等着你戴上它的那一天。” 曾晚抬头,立刻精神:“不用现在戴哦?” “没让你现在戴。” 曾晚松口气,“吓死我了……” “嗯,拿着吧。” 曾晚拿过戒指,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盒子合上。 陆程和催促:“切蛋糕吧。” 曾晚点头,拿起蛋糕刀切着,她手上做着动作,余光瞥了眼陆程和,陆程和就那么静静靠在沙发上,盯着一处发呆,眉宇间有些失落。 曾晚心底叹气,是个人都会失落的吧…… 曾晚把切得最好看的那块蛋糕给了陆程和,“陆医生,吃蛋糕吧。” 陆程和笑着接过。 曾晚说:“今天生日,跟队里说在家过不回去了,你今晚能收留我吗?” 陆程和:“好,你是寿星你最大。” 曾晚弯眼笑。 * 凌晨,曾晚听见客厅还有声响,就偷偷从客房跑出来,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陆程和已经靠在沙发上熟睡。 电视里放着她看了无数遍的电影《阿甘正传》,曾晚蹲在陆程和身旁,细细观察着他的睡颜。 “如果我的情况再好一些……我就答应你了……” 第81节 她的话轻如蚊呐。 曾晚觑着陆程和,她凑近,一点一点,手死死攥紧,忍着心理的一切恐惧,唇瓣轻而浅触碰了一秒。 那一刻,电影里阿甘正对珍妮说:but you won't marry me. 但你不想嫁给我。 陆程和,我很想,很想很想。时间不等人,可还是想自私地让你多等我一会儿,等到一切都更好一点的时候。 第63章 生日过后, 曾晚就要开始准备两年一届的亚乒赛, 巧的是, 今年亚乒赛的比赛地点是中国扬州。比赛在祖国举行, 那意义对曾晚来说就有那么些不一样。 大型比赛前的封闭式训练不可避免, 曾晚与陆程和无法见面。直到亚乒赛开始前一日,在电视上, 陆程和也是继一个月后首次见到曾晚。 商杰指着医院外小饭店墙上的电视,“程和,看。” 陆程和安安静静嚼着莴笋,扭头顺着商杰所指方向看去, 屏幕上镜头一扫而过的乒乓球女团,曾晚一头黄毛尤为扎眼, 辨识度极高。 陆程和低头继续吃饭,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 商杰挑眉:“这就没反应啦,你好歹惊讶一下啊。” 陆程和淡定抬眼,“你想要什么反应,我反应了, 比如扭头, 再扭回来。” 商杰鄙夷, 夹起红烧肉往嘴里塞, “你说你这么闷,曾晚怎么会看上你啊,还有医院那一群,也天天陆医生陆医生的挂嘴上。” 陆程和不在意, 淡淡道:“不知道。” 商杰吭气:“你这张脸哦,骗了多少妹子,数都数不过来。” “两个。”陆程和挑着菜里的辣椒,“要是宋秋筱不算,也就曾晚一个。” 商杰嘴角抽搐,视线固定在电视上,“程和,你说曾晚染的那黄发,队里不说她啊?” 陆程和浅笑:“半年前刚染的时候队里训过她了,她没肯染回来。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后来继续去染发,就照着之前的颜色染。”陆程和又回头看一眼,“现在颜色比先前的低调多了,之前的……真的没眼看。” 想着想着,他又扬了下唇角。 他当时还跟她说不错,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商杰搁下筷子,为自己斟一杯热茶,有模有样靠在墙边,一口一口嘬着,“程和,你的新鲜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陆程和慢条斯理吃着,“什么新鲜感?” “就你和曾晚啊,在一起时间不短了吧,热恋时的感觉还在吗?” 陆程和喝口紫菜蛋汤,思索着,“嗯……新鲜感……热恋……”他忽地摇头浅笑。 商杰不解:“问你话呢,你怎么突然就笑了。” 陆程和清清嗓子,“就你说的那热恋时期的感觉……一直都有。” “真的假的?”商杰不信。 “真的。” 陆程和眉眼带笑,他和曾晚相恋,注定着这条路会坎坷。每一次约会,他们都觉得更像是偷情,可也因为这样,每次都有刺激感,生怕被别人拍了去。 他们会因为在大庭广众下做了件引人注目的事情而窃喜,也会因为在不显眼的角落分享一个冰激凌而满足。 五年前,现在,都是一样的心情。 “商杰,你呢?”陆程和反问。 商杰沉吟片刻,将茶一饮而尽,“说实话,婚姻和恋爱不一样,真的要经营,新鲜感早晚过去。我和苒苒妈拌嘴居多,生了苒苒后,我们才成熟不少。” 商杰提起茶壶,准备给自己续杯。 陆程和觑着商杰,淡然道:“我前阵子跟曾晚求婚了。” “烫烫烫——” 商杰恨不得把手里的被子都甩出去,他拿纸巾擦擦手,“啊?!你说啥?!” 陆程和淡淡:“我说,我向曾晚求婚了。” “那她答、答应了没啊?”商杰结巴,陆程和突然说起这个吓得他魂飞魄散。 陆程和:“拒绝了。” 商杰不可思议摇头,不是因为曾晚的拒绝,而是因为陆程和的求婚。 陆程和性子冷,遇上不熟的人会把话减到必要最少字再输出,简而言之,不愿浪费唇舌。就因为他的淡冷,基本热情高涨的事情,一般是不会指望他去做的。 比如,求婚这种事。 他之前还估摸着会不会是曾晚向陆程和求婚呢…… 商杰仔细盯着陆程和,想要从他脸上打探出一些情绪,可陆程和的脸跟堵城墙似的,一无所获。 商杰吹吹手:“被曾晚拒绝了你怎么也没反应啊,好歹在露出点伤心啊,难过啊。” 陆程和:“要露那晚都露完了,怎么会留到现在。” “那曾晚看出你的心塞了吗?” “应该没有。” 商杰给他指导着:“你说你,在人家事业上升期求婚,你俩要真结了,那也只能隐婚。要是对外公开,很可能会导致两极化的讨论。” 陆程和微微皱眉。 商杰:“给你举个例子,假如你们结婚了,不巧这事被曝光了,又不巧曾晚输了比赛,那网络喷子肯定会说,结婚了就不好好练球,结婚了怎么怎么样。” 陆程和举着茶杯思忖,“那么严重?” 商杰摇头:“那也不是,肯定会有祝福的人,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陆程和缓缓点头,接着说:“其实也不算是正式的求婚,曾晚生日,我就把钻戒当礼物给她了。” “咳咳咳——”商杰被水呛着了。 陆程和看着他的反应,顿觉好笑,“不用这么激动。” “曾晚收了?” “嗯。” “收了就好说,好说好说。”商杰拿纸巾擦擦嘴:“你想啊,收都收了,戴上也是早晚的事。” 陆程和微微颔首,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早晚的事…… * 曾晚练完球,随意将毛巾挂在脖子里,手中握着手机,嘴里轻声哼歌,看起来心情不错。 曲欣艾靠在椅子上,喝着运动型饮料,打量着曾晚,“晚姐……” “嗯?”曾晚炯炯有神的双眼睨她。 “你不累啊……” “累啊,但也还好,还可以再练一会儿。”曾晚笑着说。 曲欣艾佩服:“你体力无限的啊……” 曾晚不紧不慢讲:“集训的时候我基本一天三四练,比你多,所以现在赛前适应练习,就觉得还好。” 曲欣艾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全队我就服你。” 曾晚噗嗤一笑:“行啦。” 训练场地灯光打在曾晚身上,她领口一闪而过炫目的光,曲欣艾眼尖,来了兴趣。 “晚姐!”曲欣艾兴奋一喊。 曾晚轻轻敲她脑袋:“叫魂啊,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幸亏这儿就她们俩人。 曲欣艾狡猾指着曾晚领口,笑问:“你脖子里挂了什么东西?” 曾晚不好意思笑:“没什么。” 曲欣艾站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戒指戒指。” 曾晚无奈:“你怎么比我还兴奋。” 曲欣艾讶然,“真的是戒指啊!陆医生向你……” 曾晚点头。 曲欣艾激动跳脚:“晚姐,你答应啦!” 曾晚一愣,浅笑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答应。” 曲欣艾一阵失望,“没答应戒指怎么在你这儿。” “嗯……我在考虑中……”曾晚摸上脖子里带着的项链。 曲欣艾似懂非懂点头,她提醒曾晚:“晚姐,你别招摇啊,小心比赛的时候被摄像机拍到了。” 曾晚无所谓:“拍到就拍到吧,顶多就承认嘛。” “哼,狗粮。” “哎,梁博。”曾晚看门口。 曲欣艾倏地回身,“哪里?” 曾晚凑在她耳边,“在你心里啊。” “晚姐!”→_→ 曾晚潇洒背上包:“走喽~回去休息喽~” 第82节 “晚姐——”t^t …… …… 入夜,曾晚靠在床边,整个人瞌睡,她拿起手机,微信给陆程和发了个视频通话,如果超过时间陆程和没接,她就直接睡了。 等待的提示音戛然而止,曾晚微微睁开眼,陆程和的面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陆程和低沉润泽的嗓音响起,“还没睡啊,还以为你睡了。” 曾晚瞧了眼陆程和的背景,“你还没回家啊,下午的手术顺利吗?” “嗯,顺利。” 隔着屏幕,陆程和浅浅笑了,他疲倦撑着脸,静静盯着曾晚,“你瘦了……” 曾晚捏捏脸:“还好还好。” 陆程和淡笑:“今天怎么突然想视频了,之前不是想要留个幻想到你比赛的时候么。” 曾晚抱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一个月没见了嘛……我刚才想,你能在电视上看见我,但我不能嘛,那我不就亏了,所以明天比赛正式开始前,就想看你一下。” 陆程和微微咧嘴笑着,轻笑声透过手机传入曾晚耳内。 “你笑得好勾引人……骚气……”曾晚闷闷说。 “嗯?” “你在医院是不是对别的护士也这么笑啊?” “我在医院不笑。” “骗人,怎么可能不笑。” 陆程和越发乐,“嗯,好吧,那我笑。” “你看,就知道你会笑。” “那我也只对商杰笑。” 曾晚脑补了下画面,“你好变态哦……” “嗯?” “两人大男人,面对面,哈哈哈的笑。就这样,啊哟,商杰哈哈哈,啊哟,程和哈哈哈。你说变不变态……” 陆程和咧嘴笑得更乐了。 “陆医生!”那头人叫陆程和。 “等我。”陆程和说完,曾晚手机突然屏幕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许久之后,屏幕才重新亮起来。 曾晚:“很忙吗?” “嗯,有个病人刚才情况不太好。” “现在呢?” “稳定了。” 陆程和叹气:“刚才听你讲话太投入了,护士敲门都没听见,急得她直接闯了进来。” 曾晚笑:“我的锅,我背了。” “好了,早点睡,你明天要比赛。” “嗯……”曾晚点头,“陆医生,你再跟我说一遍。” “嗯?” “鼓励的话。” 两人借着屏幕对视良久,陆程和浅笑启唇—— “晚晚,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可以因为喜欢的人的一句话笑一整天,感觉很甜很甜 文案通知,纸巾考试去啦,20号以前更新都不稳定哦,所以晚上别等啦~乖~ 第64章 亚乒赛女子单打种子选手签表出炉, 曾晚在4/4区。今天与曾晚对抗的选手是新加坡选手管琳, 管琳曾是女队选手高怡的发小, 后来随丈夫去新加坡, 转而在新加坡发展。 赛场上, 曾晚穿着亮眼的粉色队服,头顶黄毛, 着实引人目光。其实曾晚挺别扭,平日里穿大红色,黑色,蓝色的队服她都能接受, 这次也不知怎么的,队服居然是粉色, 下头还是飘逸的运动小裙子。 曾晚扯扯嘴角, 特扎眼,别人盯着,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曾晚捶捶腰腰,悄声对梁勤说:“梁教练, 下次能不穿粉色吗, 花, 特花, 眼睛都给亮瞎了。” 梁勤爽朗笑笑:“这不挺好,亮瞎对方的眼。” “对方眼没瞎,我自己先给瞎了。” 梁勤笑笑,摆手:“行了, 比赛要开始了,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管琳的技术已经跟你研究过了,你好好打。” 曾晚点头:“嗯。” 曾晚与管琳上场,曾晚站在桌球对面瞧着管琳,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齐耳短发,这样一比较,曾晚的头发就长很多。 曾晚抿嘴,打乒乓球的女孩中,似乎留长发的不多,就中国队内,也不过寥寥。头发长是累赘,多少得剪掉,但能把头发剪那么短,那就是爽气了。 曾晚神情有些严肃,颇有几分陆程和的味道。 管琳技术特点是右手横板两面反胶,相持能力特别强,曾晚正好与她相同,所以如果二人打持久战,那就是体力的较量。 第一局开始,曾晚发球。 曾晚为了试探,发了个下旋球,管琳反手拉左斜角搏回,若不是曾晚防守能力强,这球就丢了,但曾晚反应快,预判准,伸手就拉直线,把球轻松放了回去。 管琳没进入状态,曾晚得分。 曾晚吹下球拍,注意着管琳的神情,随后弯腰准备第二球。 第二球,曾晚发奔球,管琳突然迎面抢攻,打了曾晚个措手不及,曾晚虽接到,但球拍角度未控制好,球出界了。 曾晚暗暗低眉,管琳的临场反应很强,这点她昨天与梁教练分析过,管琳这样突然地抢攻,正常情况下,对手都难以提防,想要攻破,只能拥有超越她的反应力。 轮到管琳发球,曾晚决定“以暴制暴”,管琳球过来,曾晚抢攻,反手拉斜线,管琳迅速交叉步过去,轻轻一挥就回来了,并且打断了曾晚的快球速,给的是软球。 曾晚只能抽离近台,转而退至中后台杀球,管琳继续放高软球回来,曾晚扣杀,几个来回后,曾晚退至快两米远,管琳一跳,为了压低拍面,姿势怪异,球轻轻弹起,越往曾晚球桌的网下。 短球! 曾晚猛地几步上前,伸手推回去,管琳抓住空隙,拉底线得分。 曾晚甩甩手,刚才手为了接那个短球,关节处磕到了,接球时痛全然忘了,停下来才忆起那瞬的痛楚。 管琳继续发球,她发抢段占有不少的优势,曾晚为了回击,反手劈长回球,想夺回主动权的时候失误不少,导致接下来的几球都不尽如人意。 管琳主要以侧下上路以及正手短球攻击曾晚,战略技术完美。 曾晚每次刚拿回主动权,下一秒又失去。 两人周旋,比分为8:4,管琳占上风,曾晚得了四分。 管琳曾经排名世界女乒第二,后来因生了孩子,一阵子没参赛才导致排名下降,这次是她产后首战,一年生孩子,一年恢复体能,她是下了狠心。 曾晚擦汗,眼神尖锐,这人的毅力一点也不比她差。 接下来,曾晚发球,既然管琳的发球抢攻非常优秀,那她发球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曾晚球发过去,特地给了低角度璇球,为的就是让管琳抢不起来。 果然,管琳抢攻后,球出界了。 管琳甩了下膀子,等着曾晚的第二球。 有了第一球的教训,曾晚以为第二球她不会重蹈覆辙,谁知她照样走老路,反手挑中线,球擦边改变角度,曾晚挥空。 下一球轮到管琳发球,曾晚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颗小球,正手高抛发球,球速快,拐弯飞行,曾晚反手击回。 触网! 曾晚内心叹息,角度再高一点就完美了。 比分——10:5。 管琳拿到赛点。 曾晚回头看梁勤,梁勤只是向她微微点头,曾晚努力睁开闭起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今天状态挺差,管琳今天状态极佳,这样的不平衡导致她今天失误球多于往常。 管琳发球,一个正手左侧旋球,曾晚接的中规中矩,两人进入相持段,曾晚扣杀没成,管琳找住时机,一个暴冲下网,得分! 就这样,第一局比赛结束,曾晚以5:11负于管琳。 * 陆程和带着新人在病房查房,站在一病房门口,就听见嘈杂话语声,陆程和扫了眼门牌号,明白了。这病房里,全是腿骨折的病人,因为情况较严重,所以不能打着石膏回家修养,必须住院观察。 身后新人说:“陆医生,是朱望他们吧。” 陆程和点头,“嗯。” 陆程和推门进去,大家见到他,立刻安静,手里的东西藏得快,跟着陆程和的医生和护士都暗自偷笑,平日里这朱望他们嚣张跋扈的,可一见陆程和立刻萎了。 陆程和盯着他们,“看什么呢?” 朱望结巴:“比,比赛呗。” “病房不能吵闹,你非带着他们闹。”陆程和瞥一眼左右两床的病人,都是朱望的同学。 几人前阵子打篮球太激烈,腿全骨折了,送来时最严重的朱望,小腿折断的弧度都把同学吓了一跳。 朱望心虚:“我也知道不能闹,但看比赛忍不住啊……” 陆程和严肃道:“你们仨这腿要的是静养,还在看篮球比赛瞎起劲,我开门一进来就瞧见你们单脚蹦啊跳啊,是另一条腿也打算上石膏了?更何况,都打扰到隔壁房的病人了。” 朱望清嗓子:“也没看篮球比赛……就最近小毛喜欢上了一漂亮的女运动员,我们就看看她打球嘛……” 隔壁床的小毛尴尬笑,“陆哥,喜欢个女运动员不犯法吧,看见偶像打球,总要尖叫的。” 第83节 陆程和给朱望做着检查,“大学生了,公众场合的礼仪总要明白。” 三人检讨,异口同声:“明白,明白。” “那还吵不吵了?” “不了,不了。” 朱望手机里传来直播的解说声,小毛一个劲儿的瞄过去,想看看赛况。 陆程和瞅见,“行了,来看吧。” 小毛单脚一跳,坐到朱望床上,朱望把手机从身后拿出来,架在病床滑动桌上。 陆程和给最左边的高远检查着,身后朱望的手机里传来了现场解说的声音。 “管琳是一位技术比较全面的选手,曾经排名世界第二,曾晚……” 陆程和一愣,回头看去,朱望立刻把手机扣下,“陆哥,你给高远检查就检查嘛,突然回头是要吓死谁啊。” 陆程和扭回头:“看乒乓球比赛啊?” 朱望:“诶?你知道啊!” 陆程和颔首,听见曾晚的名字,除了乒乓球比赛,还能是什么。 陆程和:“曾晚的比赛?” 小毛抢答:“对啊对啊!我可喜欢她了!一头黄毛帅炸了!以前打球就特厉害!现在打球用直板更厉害!” 在小毛嘴里,除了厉害,似乎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形容曾晚的词语。 朱望调侃:“而且小毛说她长得好看,好看能力又强,咱们的小毛就芳心暗许了呗。” 小毛回击:“谁芳心,谁芳心,我的男的好不好!” 朱望评价:“其实论刺激和技术程度女乒不如男乒,但也能打发时间看看。” 小毛吐槽:“那是你不懂得欣赏!” “哟哟哟,护短来了。” “我偶像的比赛,那可是很精彩的!” 陆程和看似随意问:“在看直播?” “嗯,曾晚对战管琳。” “赛况呢?” “打了两局,比分2:0,第三局现在比分8:8,曾晚处于下风,这局要是输了,曾晚得连扳四局才行。”小毛讲得头头是道。 陆程和默声点头。 检查完最后一个小毛的,陆程和领着人准备走,手机直播里传来了第三局比赛的结果。 现场解说用很可惜的话语说:“要是曾晚角度再撇大一点,这球就行了。比赛很精彩,第三局管琳以12:10拿下,接下来我们期待第四局的比赛。” “陆医生?”新人医生叫他。 陆程和回神,合起手中病例,“走吧,下一个病房。” “陆哥!慢走!”朱望他们起劲。 陆程和回头瞥他们:“有空就给曾晚加油,别瞎吵。” 朱望他们痞笑:“曾晚!加油!” 陆程和:“放心里,会不会?” “会会会。” 第65章 曾晚连输三局, 要是第四局再不起来, 她的亚乒赛就得止步于此, 梁勤在旁给她分析管琳的技术, 教她角度该怎么控制, 曾晚点头应声,可心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神情自若, 没有因为落后这么多比分而急切,反倒笃定的很,只要让她得一分,只要她从管琳手里拿下一局, 她就觉得自己能赢,而且能赢得非常彻底。 休息时间结束, 曾晚拧上运动型饮料瓶盖, 她晃了下脑袋,眼睛直勾勾觑着管琳,管琳脸上露出一瞬的笑容,是站在离胜利一步之遥之地的喜悦, 那笑旋即收敛, 并未让摄像机拍到。 曾晚垂首扬扬唇角, 她吹了下球拍, 11:5,11:5,12:10,她输得是有些难看。 第四局开始, 管琳发球,曾晚思索须臾,将直板改为横板,既然进攻造成的劣势那么大,那她不进攻不就行了。 管琳发球,曾晚正手推回去,管琳抢攻,曾晚反手推挡,管琳的每一个技巧球,曾晚都一板一眼地还给她。 曾晚的防守是铜墙铁壁,尤其是反手,没人能超越她。 管琳接攻越为凶狠,曾晚能够感觉到板上的力量在加重,长久的相持,让曾晚有些麻木,所以得回击都有些倾向于本能。 管琳放长球,曾晚也搓长给她,管琳见机扣杀,曾晚跳起,球在拍面轻轻一弹,落在对面正三角区,管琳连忙上前,见状下意识搓高,曾晚扣切直板,聚力扣杀! 得分! 场内热烈起身鼓掌,相持阶段因为比赛礼仪而忍着的澎湃与激昂,此刻爆发。 曾晚原地跳几下,无奈呼气,刚才那一球怎么有打表演赛的感觉。 顺着第一球的气势,曾晚缕缕防守得分,等的就是管琳的松懈与失误。 “嗬!”曾晚总是出其不意扣杀,逼得对手给她她想要的球。 防守唯一的坏处就是在气焰上会让对手占上上峰,显得她比较被动,但负负得正,对手总有急切的时候,比如与冠军失之交臂的时候。 “啪!” 第四局最后一板,曾晚强势换握法,五板扣杀,直接拿下! 管琳打完后皱眉摊手,曾晚搁下球板,洒脱转身去擦汗。 第四局结束,时长久,但比分惊人,11:3。 曾晚与管琳的相持能力,怕是出众异常的。 曾晚水瓶凑在唇边,一点一点抿着饮料,梁勤对曾晚是愈来愈琢磨不透了,他看不懂曾晚的爆发点在哪里,有时是头局碾压至尾,有时是慢热到第二局才开始反击。 但今天,卡到第三局还是头一回。 梁勤问出口:“曾晚,你在想什么?” 曾晚将瓶子移开,微微嘟嘴,“我在想,后几局,该让她的几分。” 梁勤:“你这口气大的咧,管琳不是盖的,你这一局多少占点运气成分。” 曾晚摇头,侧脸去看管琳,嘟哝:“不是,是我的实力……” 梁勤皱眉:“你别自满啊。” 曾晚轻声嘀咕:“前三局她能从我手里得那么多分,是因为她想进攻,我也想,她的进攻技巧比我优秀,我虽然使直板,但说实话,直板我只在扣杀借力方面比较行,没有梁博用的那么出神入化。因为硬碰硬的不服输心理,我就输了三局。” 曾晚举起右手,来回翻面,“可我发现,她打不破我的防守诶,真的……我没有漏接任何一球,哪怕刁钻至极的,都没漏掉。” 梁勤一愣,好像的确如此。 经曾晚这么一说,梁勤回忆,自从曾晚学了直板后,横板直板用率都是一半一半,他更关注曾晚的直板,反而忽略了她的反手防守。 理由呢? 太优秀,防守没有出过岔子,他给忽略了。 休息时间结束,曾晚放下瓶子回头上场。 管琳似乎已经振作精神,打算与她拼下去,曾晚面色如常,拿起球拍,她顿了下,脑海里冒出了些画面。 是她那时将离开一队,喝的烂醉时的场景。 她那时说,她要成为第一个无死角的女乒运动员,右手反手防守…… 曾晚勾唇笑笑。 这一年来的大小比赛,让她快要忘记她为什么学习直板了,不是为了成为进攻型选手,而是为了让自己在防守的同时不再有弱点。 曾晚将手中乒乓球弹几下,脑袋里的混沌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明晰。 曾晚拍球,反手发了个左侧下旋球,管琳挑回来,曾晚只是反手接住,防守。 管琳见状,一如既往发起进攻。 曾晚跨步去接,交叉步去接,下蹲上跳,预判依旧移动速度,一味的防守让电视机前的两个解说都来了兴致。 “啊,曾晚这边错失了一个进攻的良好机会。” “是啊,管琳势头很猛,左右斜线球给了不少,曾晚显得有些被动。” “你有没有发现曾晚的防守能力有些惊人。” “是这样的,两次反斜线,居然都提前接到了。” 梁勤环胸看着曾晚的打法,防守的确优秀。 管琳失误给了曾晚高球的,曾晚立刻横板变直板,侧身扣杀。 “哒!”得分! 曾晚随后回头去看梁勤,梁勤眯眼,认同她刚才的话。 曾晚扭回头,大家准备继续时,曾晚突然中断比赛,捡起地上的球向裁判员走去。 梁勤不解,一直盯着她。 管琳也有些困惑,包括现场观众也是,曾晚将球递给裁判。 “球有裂缝。”曾晚淡淡道。 管琳微愣。裁判拿过,细细看了下,果然有一条细小不易察觉的裂缝。 曾晚拿了个新球,在地上敲几下,又走回原地。 电视机前的两解说议论着—— “看来是球出问题了,曾晚换了一个。” “嗯,应该是凭借刚才的击球声判断的。” 第84节 “应该是的。” 管琳目不转睛望着曾晚,刚才最后一球她也打了,球声她也听见了,却没有看出任何怪异,曾晚怎么能…… 曾晚吹几下球,又伸手拂了下球桌,准备发球。 刚才她能感觉出球的问题,也得感谢梁勤,那时她刚学直板,在梁勤家排房的后院对墙打,有些球因为她不断地扣击,早早结束了使命,所以曾晚对球声很敏感。 管琳心绪微有波动,曾晚球打过来的一秒,她又恢复了正常,用十二万分的精神接着,几球下来,她心底最深处觉得有些乏力了。 曾晚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她不管从哪个角度进攻,她都能回击到。 “嗬!” 曾晚的呐喊越来越响亮,管琳心口的巨石又重了几分。 “啪——” “哒!” 几球下来,皆是曾晚得分,局势一边倒的时候,新加坡教练及时喊了暂停。 曾晚也回去梁勤身边。 梁勤叹口气:“诶……我忘了……” 曾晚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笑笑:“连我自己也忘了……” 以前在社区乒乓球场地,曾晚就对梁勤说过,她要练防守的,可是时间渐久,久到曾晚模糊了初心。 “好了,上场吧。”梁勤对她信心十足。 曾晚点头:“嗯。” * 陆程和处理完大小事务,就赶紧回到办公室,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下了个体育赛事的直播软件,立刻点进曾晚那组看。 赛况让陆程和松口气,比分3:3,两人已经在打决胜局了,而曾晚以7:2领先。 由于是工作时间,陆程和又草草关了直播,将手机搁在一旁,继续工作。 过了一段时间,陆程和抬腕看表,已是下午四点,曾晚的比赛应该结束一段时间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在搜索栏随意输入【亚乒赛曾晚】这几个字眼,跳出来一堆新闻,就像约好的一样,结果都是相同的。 陆程和浅笑,赢了。 总比分4:3,后四局全部以大比分拿下。 陆程和给拨通曾晚电话,手机搁在耳旁,里头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几声过去,曾晚接了。 “喂,陆程和。” 那头曾晚微微喘气,也不知在干什么。 “赢了?”陆程和笑问。 “当然!”曾晚声音是愉悦的,“就中间管琳的教练喊了暂停,稍稍打乱了下我的步调,别的都还行。” 陆程和发问:“在干吗?怎么这么喘?” “刚才躲记者,跑进酒店里,跑着跑着就停不下来了,呼——到房门口了。” “为什么躲记者?” “他们老问我那种无聊的问题,实在不想答,在赛场随口答了几句,就赶紧溜,结果酒店门口还有,你说我跑不跑。” 陆程和扬唇笑:“周末去看你,好不好?” 曾晚:“真的?” “扬州的话,我开车很快就到了。” “好啊!好久没见了……”曾晚很开心,她掰手指算,“就这几天,周末应该是决赛的日子……嗯……” 陆程和温润道:“怎么,没信心进决赛?” “我不敢保证的嘛……要是你来了,结果我没进决赛,你也只能在观众席看别人比赛了。” 陆程和低笑说:“嗯……也是……那我就只能看着别人比赛了……” 曾晚:“不行不行!我一定会赢的!你等着!” “嗯,好。” 陆程和继续:“今天查房,遇到了你的几个粉丝,有一个好像还是铁杆粉丝。” 曾晚吃惊:“哇,真的假的!” “嗯,是迷弟。” “咦……你不会吃醋吧。” “不会。” 曾晚开玩笑说:“你这样说,我会有一丢丢的失望诶~” “如果你身边真的出现有力的竞争对手,我兴许会吃醋。” “哦~”曾晚拖腔拖调。 不巧,曾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曾晚,吃苹果吗?” “好啊。” “我帮你去洗一下。” “谢谢啊。” 这声音陆程和没听过,也不是梁博,陆程和微微蹙眉。 “谁?”他冷静问。 曾晚坏笑:“你的竞争对手你信不信?” “晚晚。”他无奈。 “好啦好啦,是队医,今天手磕到球桌了,喷点药,他来的时候正好带了苹果,就问我吃不吃。这下不担心了吧。” 陆程和沉吟片刻,问:“男队医,你可以吗?” “没问题,药我自己涂,不用别人帮的。而且现在轻微的肢体接触我也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好。”陆程和这才放下心,“嗯……挂了,要工作了。” 曾晚:“嗯,周末一定来哦!” “一定。” “那我去涂药。” “嗯,好。” 电话收线,陆程和又确认了下手术安排,周末空着。他偏过头看窗外,远处晕染开的艳红,让他想到了五星红旗,还有披着五星红旗赢得胜利的曾晚。 * 周末,陆程和起个大早,他收拾下准备开车去扬州,不堵车的话,中午前就能到扬州。谁知刚出门,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医院的紧急电话,说是有车祸患者,让他去医院一趟。 陆程和撂下电话,忙驱车过去。 到了医院,伤患情况严重,要立刻坐手术。陆程和嘱咐下去,他拿出手机,匆匆给曾晚发了个微信。 【抱歉,有手术。】 * 中午,酒店。 曾晚捯饬完要用的东西,拿起桌上手机给陆程和打电话,电话提示音响到头,也没有人接,曾晚有些颓废挂了电话。 她看着陆程和早晨给她发的微信,呼口气拍拍脸,应该是不能来了吧。 外头人催促曾晚去赛场了,曾晚将手机塞进包里,快步向外走。 曾晚从四分之一决赛挺到半决赛,又从半决赛打到决赛。期间她打败了韩国的李秀丽,以及日本的渡边美子。 今天决赛的对手是瞿夏,这让曾晚想起来那次的中国公开赛。 瞿夏是打败了唐雁进入的决赛,昨天唐雁跟她练习双打的时候,一脸不甘心,她就知道她估计又把瞿夏记上她的小本本了。 曾晚靠在大巴窗边,旁边坐着曲欣艾,曲欣艾来回看她好几眼,悄声道:“晚姐,你怎么没精神啊?” 曾晚摇头:“没有啊。” “你看看你,脸上都写着,我,没,精,神。” 曾晚捏她脸蛋,“我哪有。” 虽然曾晚嘴上不说,但她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就一点点,毕竟陆程和不能来了。 进了赛场,曾晚准备开始比赛。 做热身时,曾晚还时不时向观众席投去目光,梁勤拿着水瓶轻轻敲她脑袋,教训道:“专心,比赛都要开始了还分心啊!” 曾晚扁嘴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热身。 曾晚与瞿夏进入场地,比赛马上开始,曾晚不死心望观众席掠了一遍,依旧未见陆程和身影,她深吸一口气,凝神预备比赛。 第一局开始,瞿夏先发球。 曾晚决定延续先前比赛的风格,防守为主,见机进攻。 瞿夏开始就是一个下蹲发球,动作利落,球的质量很高,直接得分。 曾晚扭扭脖子,面容严肃,准备接第二球。 瞿夏已经接近退役当然年纪,曾晚亦是,两人都将每场比赛当作最后一场在打,这个冠军,对她们俩来说都很重要。 瞿夏又一个下蹲发球,这球质量没有上一球高,曾晚反手一拧,球精准擦着中底线回去了。 瞿夏后退反拉斜线,曾晚跨步,拉了个高长球,瞿夏旋即扣杀,曾晚挑高,瞿夏再扣,曾晚姿势怪异只为给个旋转短球,瞿夏上前一挑,由于球旋转高,未过网。 曾晚得分,场上比分1:1。 * 第85节 陆程和结束手术,将注意事项交代下去,就急急忙忙走了。坐上自己的车,陆程和抬腕看了眼时间,曾晚的比赛已经开始。他赶紧发动车子,驱车前往扬州。 他明白,即便他现在去,已经赶不上曾晚的比赛,等他到扬州,比赛估计已经结束许久。 但去与不去,与比赛毫无关系,只是因为曾晚。 车驶上高速,陆程和听着手机里直播的赛况,两个解说似乎更看好瞿夏,话语中都带着些偏薄,这让陆程和有些不悦,既然是比赛,分析技术就好,带私人感情可不算专业解说。 已经打完两局,比分为1:1,现在进行着第三局,比分为10:9,瞿夏拿到赛点。 陆程和微微蹙眉,深邃眼眸望着前方,只能暗暗给曾晚加油。 手机里解说激动地讲着赛点球,“曾晚一个侧身反拧,漂亮!” 10:10平。 陆程和心跟着提到嗓子眼又落下。 路上经过一段信号较差的地区,手机直播里的声音断断续续,陆程和瞥一眼,屏幕已经卡停了。 到达第一个收费站,陆程和赶紧退出直播重新进一遍,才几分钟,第三局已经结束,瞿夏赢了,比分13:11。 总比分2:1,曾晚落后一分。 陆程和拿好小票,继续行驶。 第四局开始,陆程和单手舒了下眉心,心又再度为曾晚提了起来。 * 第四局中场,梁勤使用暂停权,把曾晚叫了回来,瞿夏势头太猛,曾晚有些被打得喘不过气,梁勤必须消一消瞿夏的顺势。 梁勤慢慢跟曾晚讲:“曾晚,你想想公开赛,那时怎么打的瞿夏,现在就怎么打,她没道理能把你压这么死。” 曾晚喝口水,那时她是经历了意外,需要发泄,直板每一球都使了狠劲,完全抛开以往风格进攻,导致她自己都有些失控。赢那场球除了实力,运气也占不少。 现在她意识清醒,没有杂念,保守风格才是她最擅长的,但是打着却很乏力,受不住瞿夏一再的猛烈进攻。 今天被压成这样,到让她想到十几岁刚进国家队被瞿夏压着打的感觉。 曾晚抿嘴思索,随后放下水:“教练,我明白。” 曾晚回到桌旁,从球拍弹几下乒乓球,随后吹口气。 她紧盯着中线,余光觑两眼瞿夏,她突然换成直板,正手一晃,一个假动作骗过瞿夏,球发往反方向。 瞿夏呼口气,转身去捡球。 曾晚躬身,迎接她的发球,瞿夏一如既往下蹲发球,曾晚横板接球,瞿夏推回来,正好是曾晚需要的角度,她肘沉下来,用腰发力。 “哒!” 一记暴冲弧圈球! 球从瞿夏球拍弹飞,曾晚吹吹拍子,重新站回原位。 那球快、准、狠、猛,而打出那一球,用的是她最不擅长的右手横拍正手。 瞿夏吞咽口水,这球可以跟男乒队员打出来的所媲美,毫不逊色。 * 陆程和赶到扬州时是下午四点,曾晚比赛已经结束一个多小时。陆程和心急前往曾晚所在的酒店,把车停在对面的路边,随后给曾晚打电话。 “喂。”电话立刻通了,那天曾晚的声音疲倦中带着些喜悦。 “晚晚。” “嗯……我知道……你有手术,所以没来。” “抱歉,没赶上你的比赛。” 曾晚“嗯嗯嗯”几声,愣住,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没赶上我比赛……没赶上?” “是啊。”陆程和笑了。 “陆程和,你……你……你……” “我现在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曾晚激动:“哪里?” “马路对面。” 曾晚小跑几步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果然看到了陆程和白色的路虎。 曾晚:“你把车开到酒店楼下,我马上来!” 还没等陆程和回答,曾晚就挂了电话,她开门走出去,教练们在客厅聊得火热,曾晚边跑边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去哪儿啊?” 胡国宁和梁勤问,曾晚装作没听见,拔腿溜得快。 曾晚跑回自己的房间,全副武装坐电梯下楼,她探个头,门口没记者,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陆程和的车,打开车门,坐上去,再麻溜关上,一气呵成。 “走吧,走吧。”曾晚侧过脸看着陆程和。 陆程和发笑:“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好。” 陆程和不知道要往那儿开,只是将车开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才熄火,曾晚一直侧坐着看他,陆程和解开安全带,向她伸手。 曾晚笑:“干嘛?” 陆程和继续伸手:“可以吗?” 曾晚抿嘴点头,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凑过去,陆程和以为她要伸手握他,谁知曾晚突然单手拥住他,靠在他怀里,姿势有些别扭。 陆程和怔愣:“晚晚……” “就想抱抱你……这个程度还是可以的……” 陆程和笑声在曾晚头顶传来:“去后座吧,我们现在像麻花,姿势拧巴。” 两人又迅速下车移向后座,陆程和刚关上门,曾晚就主动搂住了他。 “一个多月没见了……”曾晚低声说。 陆程和拍拍她手臂,脸上笑着,但仍有些担忧:“晚晚,你真的可以么?” “牵手,再到拥抱……我可以的……” 陆程和叹口气:“晚晚,你还在抖……” 曾晚松开他,笑说:“可能有一点点吧,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我心里没感觉。” 陆程和浅笑,觑着她真挚的眼神,终是重新将她带进怀里,拥得紧紧的,得之不易的拥抱,陆程和倍感珍惜。 他脸颊贴着她的侧额,“恭喜,亚乒赛冠军。” “今天好险,差点就输了。” “嗯,我知道。” “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一路听着比赛直播来的。” 曾晚咧嘴笑摸摸他的脸,表达自己的喜悦。 “很累吧,做完手术就赶来,这样不安全。” 曾晚从他怀里钻出来,盯着他墨色的眼眸担忧道。 陆程和伸手,将她一侧头发卡于耳边,“不累,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得耍脾气了?” 曾晚用手比划了一下,笑道:“一点点?” 陆程和无奈笑着摇头,身体是累的,但看见曾晚的笑脸,心中疲劳顿消。 曾晚向陆程和凑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手搭在他肩上,呼吸微微加重,显示出她很紧张。 陆程和喊她:“晚晚?” 曾晚垂着眼帘,“我想试一下……” “不行,你很紧张。”陆程和不同意。 曾晚嘟哝:“其实我偷亲过你了……” 陆程和微怔,“什么时候?” “我生日那天……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陆程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思考话语之际,绵绵软软的感觉在陆程和唇瓣漾开,伴随着轻颤,就几秒,又离开。 曾晚低头大口呼气,刚才憋气憋死她了,“你看……我说可以吧……” 陆程和搂着她的腰,曾晚抬眸觑他,怎么都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再一次?”陆程和低沉润泽的声音响起。 “啊?” 陆程和头低下,曾晚紧闭双眼,憋气。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动静…… 曾晚才知道陆程和没亲她,她睁开眼,身体放松下来,盯着陆程和似笑非笑的眼神。 谁知就这一瞬,陆程和轻轻含住了她的下唇,曾晚身体绷紧,手攥成拳头,整个人都僵住。 陆程和稍稍松开,“这样呢?” “你……突然……我没准备……我……” 第86节 “好了。” 陆程和浅笑,搂着她,不逼她,他已经很满足了。曾晚没吐,没推开他,还能利落说话,这样就够了。 曾晚枕在陆程和肩头,“要不……再……再试一次?” “你都紧张成这样了。” “就一次……” 曾晚继续:“真的,最后一次——” “次”还没说完,陆程和已经低头侧过脸吮住她的唇,轻柔辗转,曾晚颤巍巍,实在憋不住气的时候才忍不住呼吸起来,热气扑在陆程和脸上,痒痒的。 曾晚双手抓住陆程和衣袖,掌心都渗汗了,陆程和还没停下。 曾晚:这一次……有点久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  按爪送红包包~\(≧▽≦)/~啦啦啦,算是前几天没更的小小补偿,mua~ 明天捉虫,困炸了,晚安~ 第66章 亚乒赛落下帷幕, 曾晚拿下了女单冠军, 双打与唐雁一道打败了瞿夏与曲欣艾, 女团冠军也被中国队握于手中, 一连三冠, 消息一出,热度上去, 立刻占了微博热搜。 曾晚的那些个事迹再度被大家拿出来谈论,左手换右手打球更是被大家神化,对于左手伤疤的猜测越来越多,对曾晚球技的赞许也越来越高。好的坏的, 都是曾晚所必须承受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条热搜更为吸引大家的注意, 打比赛时, 曾晚脖子里掉出的项链戒指被摄像机拍了下来。有网友将高清图放大,特地截下了戒指的图片,一些见多识广的网友指出这是某品牌的婚戒,还是限定款。 一女运动员, 不可能没事干给自己买个婚戒吧。 于是【曾晚隐婚】这条热搜热度在逐渐上升, 甚至超过了正经的体育新闻。 在宿舍休息的曾晚对着手机挠头, 不是吧……国民八卦之魂又开始燃烧啦…… 曲欣艾从厨房拿了两瓶饮料, 她扔给曾晚一瓶,“晚姐,接着。” 曾晚抬头,稳稳抓在手里, “小艾,这热度什么时候能下去啊?” 曲欣艾摇头,打趣道:“没个几天是下不去了,除非有什么新的爆炸性八卦。” “就一个戒指,他们还能脑补这么多?”曾晚清清嗓子,指着话题下面的内容念,“曾晚隐婚生子,孩子已三岁,你看看下面居然还有配图,这图p的跟真的似的。” 曾晚翻到另一条,“还有还有,我八百年前跟陆程和去看电影的照片又被翻出来,一秒被转发八百多遍,我的天,这都一年多前的事了吧,还有人记得?” 曲欣艾拿过手机看,啧啧道:“哇,晚姐,从背影看,陆医生跟你绝配诶。” 曾晚乐了:“是嘛,我也觉得。” 曲欣艾把手机塞回给曾晚,鄙视道:“哇,狗粮,我不吃。” “嗞嗞嗞——”手机震动,曾晚低头瞧来电显示。 曲欣艾笑嘻嘻:“你家陆医生?” 曾晚比了个嘘,“我爸。” 曲欣艾对着嘴巴做个封住的动作,乖乖看电视。 “喂,老爸。” “你是不是要带陆程和回家见见老爸啦?” 曾维华单刀直入,让曾晚好半晌说不出话。 “回家啊……那我也得问问他的意见才行呀……”曾晚支支吾吾,她压根儿还没这准备。 曾维华:“就这周六吧,你外公外婆也想见见他。” 曾晚讶然:“啊?” “就这样啊,老爸挂了。”曾维华在电话那头偷乐。 “喂,爸,老爸——” 说挂就挂,曾晚再打回去,她爸已经不接了,这明明就是看了新闻有备而来。 曲欣艾塞了块切好的苹果进嘴里,瞥几眼苦恼的曾晚,揶揄说:“晚姐,见爸妈喽~” 曾晚扶额,“要命的了……” 曾晚拨弄手机许久,调出微信与陆程和的对话框,在输入栏的打打删删。 曾晚:陆医生,你这周六有空吗? 陆程和过了会儿回:有。 曾晚: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陆程和:嗯,说吧。 曾晚咬咬嘴唇,不知为何,心跳个不停。 【我爸说……他想见你。还有我外公外婆……】 曾晚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打错,随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两秒,陆程和回了:【好。】 曾晚:我爸可能会问些奇怪的问题,你倒是随便听听就好了,别放心上。 陆程和:比如? 曾晚:比如结婚…… 陆程和:嗯,明白。 曾晚眼珠转一圈,继续打:我爸应该是看了今天的新闻,才想见你的。 陆程和:什么新闻? 曾晚打开浏览器,将那条隐婚新闻分享给了陆程和。 过了一会儿,陆程和问:戒指的款式喜欢吗? 曾晚:你的重点不对哇! 陆程和:你是重点,别的都无关紧要。 曾晚盯着这句话傻笑,什么时候这个不爱说话的闷医生情话满分啦? 曾晚:喜欢!^o^ 陆程和:那就好,我去工作了。 曾晚:嗯嗯,你忙吧。 搁下手机,曾晚长呼一口气,周六……估计得比比赛都难熬。 * 周六,曾晚跟队里请假,说有事要回家一趟,陆程和驱车来一队接她,车子就在她公寓楼下等着。 曾晚穿得跟往常没两样,她打开车门坐上去,眼睛上下扫了眼陆程和,跟往常办正事时一样,西服笔挺。 曾晚咧嘴笑:“有人些哦,果然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陆程和发动车子:“你在夸我?” “不然呢,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嘛。” 陆程和浅笑摇头。 车刚驶出一队,曾晚左右看两眼,微微蹙眉,“哇……不是吧……一天发八百多条新闻……居然还来一队蹲我……” 一队外不远处停了好几辆车,这几辆车自从亚乒赛过后就一直在这儿,只要曾晚出门,就有摄像机对着她拍,曾晚哪怕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是记者了。 陆程和淡定:“你是公众人物,娱乐价值自然高。” 曾晚噘嘴:“我是打球的运动员,又不是八卦明星。” 陆程和不紧不慢说:“心态摆正,不急不躁,时间长了,他们觉得索然无味了,就不拍了。” 曾晚刷着微博嘀咕:“之前微博上有个娱乐头条,那个八卦记者蹲了人家一年诶……” 陆程和扬唇笑:“你这么傻,人家才不会蹲你一年。” 曾晚扁嘴:“你才傻呢!哼!” 陆程和余光觑两眼玩手机的曾晚,“晚晚。” “嗯?” “改天你要不要……”陆程和迟疑了。 曾晚扭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要不要见见我爸妈。” 这话一出,曾晚眼睛眨几下没说话,她转回头,垂下眼帘,“我就是担心你妈妈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曾晚就对陆程和说过。 陆程和那时对曾晚说,不见他爸妈也没关系,可现在曾晚想想,哪能啊,父母这一关是不可能跳过的。 她是她爸的宝贝女儿,陆程和自然也是他父母疼爱的儿子。婚姻,比一本红色的证件要复杂的多。 陆程和看曾晚矛盾,开口:“没事,你要是不想我……” 曾晚插嘴:“见吧,见一面。” “晚晚,我不想给你造成压力,老实说,刚才那话我说出来,就后悔了。” 曾晚笑着摇头:“没关系,我是真心想见他们。” 陆程和考虑须臾,应话:“好,有空约个时间,我带你去见他们。” 曾晚摸摸心脏:“嗯,有点紧张……” “不怕,还有我陪你。” 曾晚突然噗嗤笑出声:“陆程和,我还没答应你求婚呢,为什么我们已经在结婚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87节 陆程和淡笑:“我们只是顺其自然了。” 曾晚前不久买了套别墅,曾维华干脆把见面地点约在了家里,按照曾晚的指示陆程和将车开到了光辉路,等到了红绿灯那儿,陆程和眉头微蹙。 “晚晚,你家住哪儿?” 曾晚指着:“前面那儿右拐,如果我告诉你,我也第一次来,你信不信。” 陆程和扭头看她,曾晚不好意思地笑,“我信,就刚才指路,你也指错了两回。” 陆程和淡淡道:“这儿是市里著名的高档别墅区,两个分区,左边多住政界人士,右边多住商人。” 曾晚张大嘴惊讶:“哇,你比我都清楚诶。” 陆程和低眉,瞥了眼曾晚,淡定道:“我爸妈也住这儿。” 曾晚:嗯???⊙▽⊙ 曾晚结巴问:“你,你爸妈住……左边右边?” “右边。” “几号?” “十六号。” 曾晚眼前一白,差点就晕过去了,“我家住十八号……” 陆程和轻笑:“好,知道了。” 绿灯行,陆程和轻车熟路进入右边住宅区,他一路驾车,停在了十六号别墅前,给曾晚介绍:“我家。” 曾晚生无可恋扭过头,轻声问:“你爸妈就住这儿啊?” “嗯。” 曾晚额头贴在玻璃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随后向陆程和摆手,“走吧走吧。” 陆程和打趣她:“缓过神了没?” 曾晚讷讷道:“没有,早着呢,估计得缓一整天。” 陆程和无奈笑,踩油门继续向前开,停在了十八号。 解开安全带,陆程和下车去后备箱拿东西,曾晚站在一边帮陆程和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有条微信,曾晚说:“陆医生,你有微信。” “晚晚,帮我看一下。” “密码密码。” “你生日。” 曾晚低头笑,点开微信。 曾晚扫了眼内容,清嗓子:“惜语说,她看见你的车了,问你怎么不进家门。” 陆程和提着东西,淡淡道:“不用理她,我们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了一步,陆惜语的声音就从后头冒了出来,“哥!你说不理谁啊!” 曾晚噗嗤笑了,她都忘了这丫头是什么性子了,肯定得闹一出。 两人回头,就看见陆惜语黑着脸从灌木丛里露出脑袋,她跃了过来,上前挽住曾晚的胳膊,“哼,晚姐你居然跟我哥一伙儿了。” 陆程和板着脸:“我办正事,你快回家。” 陆惜语眯着眼,打量了下陆程和,又瞧了眼这别墅,好奇问:“这里住着谁啊,要你们大包小包来见?老实交代。” 陆程和:“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 “回家叫王阿姨给你做饭吃。” “我不。” “那给你钱出去吃。” “我不不,你不告诉我你们干嘛,就想支我走啊,哼,都是大坏蛋,没门儿。” 曾晚笑说:“那进去吃?” 陆惜语鄙夷:“这里?” “嗯。”曾晚点头。 “晚姐,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曾晚上下看两眼陆惜语的模样,头发挑染几簇红色,衣服一身黑,别人一看压根儿不敢惹她,“你这样子,谁敢卖你。” 陆惜语:“也是。” 陆惜语靠在曾晚身上,眼睛滴溜转一圈,说:“嘿嘿,这别墅前阵子刚搬来一个叔叔,长得跟晚姐有点像……嗯……我猜猜哦……” 陆程和:“好了,你都知道了,还玩。” 陆惜语吐舌头:“略略略,我也是看你拎东西来拜访才猜到的嘛。” 曾晚问陆惜语:“吃饭去吗?我爸烧饭很好吃的。” 陆惜语润润喉咙:“好呀,作为陆程和同志的家属,你们这桩婚事我同意了。” 曾晚咧嘴笑:“就你皮。” 陆程和无奈叹气,也不再说什么。 曾晚按下密码锁,推门进去,喊着:“老爸,我回来了。” “回来啦——”里头急匆匆的拖鞋声,曾维华穿着围裙走了出来。 “老爸,外公外婆呢?” “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呢。” 陆程和提着大包小包上前,“伯父好。” 曾维华爽朗笑:“小伙子,你还客气,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来吃顿饭就好了。” 曾晚瞄着她爸的神情,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叔叔好。”陆惜语也凑上前。 曾维华侧过脸一看,“啊呀,你不是那天那小姑娘么。” “是呀,好巧,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曾晚:“老爸,你和惜语见过啊?” 曾维华笑说:“前阵子搬家,多亏她捡到了我和你妈妈合照的相册,还给我送回来了。” 曾晚明白点头。 曾维华指外头说:“小姑娘,你家不是就住在前面两栋嘛。” “嗯。” 曾维华嘶一声:“等等。”他的视线在陆程和与陆惜语间徘徊,“你是程和的……” 陆惜语看了眼陆程和,说:“叔叔,我是他妹妹,我叫陆惜语。” 曾维华拍下手,“这么巧!那你爸妈岂不是也住前面?” 陆惜语点头,“对呀。” “缘分啊!”曾维华鼓掌都来不及。 曾晚瞧着她爸的神情,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她爸不会要…… 曾维华开口:“要不,叫你爸妈一起来吃个饭?” 曾晚:我就知道……tat 第67章 在曾晚提心吊胆的时候, 陆惜语说爸妈不在家, 曾维华才作罢。曾晚心底松口气, 她今天穿成这样, 还真没勇气见陆程和父母, 要是给人家留下邋里邋遢的印象,那就玩完了。 曾维华领着大家往客厅走, 电视里头重播着《舌尖上的中国》,外公外婆牵着手,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 “外婆!”曾晚笑嘻嘻叫,小跑过去。 外婆推了下老花镜, 朝曾晚招手,“晚晚快来快来, 怎么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曾晚往外婆身旁坐下, “跟老爸在说话。” 外婆视线又侧移,看向仍然站着的陆程和与陆惜语,“那个高高瘦瘦的,是我外孙女婿吧。” 陆程和上前, 恭敬笑说:“外婆你好, 我叫陆程和。” 他直接随着曾晚叫外婆。 外婆招手:“来来, 外婆看看, 视力不好,戴老花镜都看不清喽。” 曾晚起身,让陆程和坐在她刚才所坐的位置,外婆眯着眼睛细细瞅着陆程和, 笑说:“和我们晚晚真配啊。” 外婆又看向陆惜语,“这个小姑娘又是谁啊?” 陆程和沉稳道:“我妹妹,叫陆惜语。” 陆惜语不知该怎么称呼,索性叫了句“婆婆好”,这样也不奇怪。 外公盯着曾晚,说:“晚晚放学回家啦。” 曾晚走到他跟前,“是啊,晚晚放学回家了。” 陆程和静静看着,他听曾晚说过,外公有老年痴呆。 外婆抓着陆程和的手说:“程和啊,别见怪啊,老头子他痴呆。” 陆程和浅笑摇头:“不会。” 第88节 外婆拉着陆程和和陆惜语聊东聊西,曾晚被叫到厨房帮曾维华打下手。 曾维华边炒菜,边笑说:“你外婆蛮喜欢程和的。” 曾晚洗菜:“老爸,你不也挺喜欢他的嘛。” “哈哈哈。”曾维华爽朗笑着。 晚饭期间,大家热热闹闹话家常,曾维华问了些有关陆程和工作的事,他知道陆程和是医生,可现在的医生不好当,动不动就有医闹,没想到,陆程和也遇过这类事,所幸,最终妥善解决了。 陆惜语嘴巴没停过,一个劲儿往嘴里塞菜,还夸曾维华做饭好吃。曾晚看着直笑,这么捧场,她爸得开心死了。 饭后,曾晚被奴役去洗碗,陆程和是客人,自然又被拉扯去沙发上听他爸叨叨。曾晚总算明白陆程和为什么讨大人喜欢了,就看他那听人说话的认真样子,谁瞅见都印象好三分。 换作是她,要是聊的是自己不熟悉不感兴趣的话题,恨不得跑走。 唠嗑许久,天色都暗了,外头路灯亮起,一盏盏,黄幽幽的。 外公外婆年纪大,需早早休息,曾维华得送他们回家。 临走前,外婆还拉着陆程和说了句悄悄话,连曾晚都不准听。 送走外公外婆,别墅里就剩曾晚他们三个,陆惜语接了个电话,说自己经营的游戏公司有情况,得去一趟,就也走了。 曾晚在客厅转圈,有些不适应:“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下就安静了……” 陆程和站在她身后,“晕不晕,这么转着。” 曾晚笑嘻嘻:“好玩嘛。” 她拉起陆程和的手,举到头顶,然后原地转一圈,“哈哈哈,华尔兹。” 陆程和看了眼外头夜色,说:“出去散步吗?这小区安保做的很好,不怕被记者拍。” 曾晚点头:“好呀。” 两人出了门,曾晚拉着陆程和的手沿着环绕在住宅区外围的小河走。 曾晚:“我爸还真会选房子,选成你家邻居了。” 陆程和:“缘分。” “陆医生,刚才外婆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曾晚扁嘴:“哼,小气鬼。” 陆程和淡笑:“真想知道?” 曾晚点头。 陆程和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排树后的一个窄圆的石凳旁,泛着月色的河面波澜四起。陆程和先坐下,随后拍拍自己的腿,曾晚看看他,又看看腿。 “做什么?” “给你坐。” 曾晚抿抿嘴,侧着身在陆程和腿上坐下,手搭在他肩上,身体微微颤,陆程和顺势搂着她的腰,稍稍仰头,启唇道:“温故一下。” 曾晚不解:“温故什么?” 陆程和另一只手轻触自己的唇,曾晚立刻会意。 她四处看看,轻声说:“会被人看到……” “不会。” “你看那里有人。” “那是雕像。” 陆程和脸又仰高一些,嘴唇扬起的弧度示意他此刻心情很不错。 曾晚身体在颤抖,她轻轻捧住陆程和的脸,发问:“为什么要温故?” “因为温故而知新啊,温故旧的知识,从而得知新的理解与体会。” “接吻算知识吗?” “你现在不是一件一件在学么,从牵手,到拥抱,需要学习的,就是知识。” “嗯……好像有点道理……” 曾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低下头,身体不自觉轻颤,唇瓣贴上去,温热的呼吸暖暖在鼻尖溢出。 陆程和轻轻吮住,曾晚立刻僵住,脊背战栗,适应好一会儿,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陆程和慢慢加重力道,含着曾晚下唇厮磨几下,再移至上唇,曾晚浅浅地回应,表情也软了下来,不再将眼睛闭的脸上都恨不得多几个褶子。 陆程和眼睛睁开一条缝,觑着曾晚密长轻颤的睫毛,他试探地伸出舌尖描摹了一圈她的唇型,曾晚再次僵住,陆程和停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陆程和沉沉润润道。 曾晚贴在陆程和脸,做了几个深呼吸,笑说:“比之前感觉好多了。” 陆程和拥着她,“外婆刚才跟我说,你从小就想嫁个医生。” “我哪有……”曾晚心虚。 “她还说,没想到,还真要嫁个医生了。”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曾晚玩着陆程和身前的西服扣子,“陆医生,接下来要两年一届的世乒赛了,我的目标,已经完成三分之一了。” 陆程和柔声应着:“嗯,我等你。” 两人安安静静在湖边坐了许久,曾晚才起身,陆程和握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前方拐弯处迎来两个人,陆程和微愣,想要拉着曾晚往回走,曾晚问:“怎么啦?” “程和!”身后一人叫住陆程和。 曾晚回头,微微鞠躬:“阿姨您好。” 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曾晚以为今天下午躲过了一劫,没想到晚上还是遇见了陆程和的母亲。 曾晚视线微偏,看着刘玉芬身旁的中年男子,长相与陆程和相似,应该是他的父亲,“叔叔您好。” 陆程和敷衍打招呼:“爸,妈。” 刘玉芬借着路灯仔细瞧着曾晚,她伸手远远比划着遮了下曾晚的下半张脸,试探着问:“你是上次在医院的那个女孩子吗?” 上次曾晚戴着口罩。 曾晚点头,“是的,阿姨。” 陆程和的父亲陆志东盯着曾晚,礼貌问:“你是曾晚吧。” 曾晚一愣,没想到陆程和的父亲认出她了,她点头。 刘玉芬困惑:“志东,你认识她?” 陆志东淡淡一笑:“不止我,大半个中国的人应该都认识她。” 刘玉芬神情愈发疑惑。 “她是乒乓球运动员,一周前还拿了亚乒赛的冠军。” 刘玉芬显得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瘦瘦一姑娘有这来头。 陆志东沉着:“来家里喝杯茶吧。” 曾晚偏过脸看了眼陆程和,陆程和微微点头。 曾晚:“好。” * 曾晚手里端着热茶,仅仅挨着陆程和坐,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她余光瞥着陆程和的母亲刘玉芬,刘玉芬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着什么。 曾晚用她顶好的视力看见了百度百科上她的照片,她才明白,原来是在看她的介绍。 陆志东看着陆程和问:“今天回家有事?” 陆程和:“我没打算回家。” 曾晚插嘴:“抱歉啊叔叔,我家就住在你家后头,十八号,前阵子刚搬来的。今天陆程和送我回家,才发现跟你住一个区。” 陆志东颔首:“这样啊。” 刘玉芬收起手机,简洁明了问:“曾晚,你跟程和交往多久了?” 曾晚:“快两年了。” 刘玉芬会意点头,“挺久啊,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曾晚绞手指,谈到认识,那得追溯到2013年,可能还得讲出她跟陆程和分手又复合的事,这样给他家人留下的印象会很差。 陆程和开口:“六年前,在曾晚训练的地方认识的。” 六年,听到这个数字,陆志东和刘玉芬都很吃惊。 他们总以为他们的儿子要孤独终老,没想到居然…… 刘玉芬:“六年前?这么久……” 陆程和轻轻“嗯”一声。 刘玉芬嘀咕:“怪不得你看不上秋筱……” 陆志东清嗓子,示意刘玉芬别提不该提的。 陆志东微抿一口茶,“曾晚啊,叔叔有件事想问你。” 曾晚:“您问。” “我前几天看新闻上写了你隐婚?” 曾晚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陆程和一本正经说:“那戒指是我送的,新闻是媒体捏造的。” 陆志东:“你送的?” “嗯。” 第89节 刘玉芬看着曾晚,“那你们……” 曾晚瞧着陆志东和刘玉芬的眼神,小心翼翼答:“叔叔阿姨,我……” 陆程和打断她:“这跟你们没关系。” 曾晚怔愣,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她扯扯陆程和的袖子,示意他别硬上。本来就是她没答应,说出来就好了,这下关系弄僵了,就尴尬了。 陆志东是明白人,“玉芬,那是他们的事,你别插手。” 刘玉芬叹气,她就是着急,儿子长大了跟谁也不亲,也没个对象,现在有了,她就想问问进度也不行。 陆程和:“时间不早了,我还要送曾晚回队里,我们就先走了。” 刘玉芬:“这么快?程和,你这才坐了一会儿。” 曾晚看着刘玉芬不舍的神情,想来陆程和一年半载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她握住陆程和的手:“再坐一会儿吧。” 陆程和微微蹙眉。 曾晚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宽心,她没问题的。 陆程和叹口气,“家里还有枣夹核桃吗?” “当然有。”刘玉芬笑说,“王阿姨,拿盘枣夹核桃。” 曾晚来了兴趣,悄声问:“那是什么?” 陆程和浅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陆志东和刘玉芬看着两人说悄悄话,对视一眼,心满意足点点头。 没一会儿,王阿姨端了个蜜饯碟上来,上头摆了四个特别大的枣子,但也不只是枣子。 陆程和拿了一个递给曾晚。 曾晚盯着看,枣子去核,最下头铺了两层芝麻,黑芝麻和白芝麻,再上一层是葡萄干,葡萄干侧边夹了个猕猴桃干,上面两颗枸杞,红绿配。在这些儿的最上头,是核桃。 曾晚心底嘟哝:能好吃么…… 她咬一口,心底在哭泣,果然是养生的味道,很微妙。 曾晚侧过脸看陆程和,用眼睛说话:你为什么给我吃这个? 陆程和浅笑,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给你补补脑,谁叫你要留下来的。” 曾晚眨眨眼:哼!老子这是为了谁嘛……tat 陆程和笑着说:“哦……为了我,这四个你还是要吃掉。” 曾晚:你个大坏蛋!qaq 第68章 两年一届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即将在英国曼彻斯特举行, 曾晚为之更是日夜训练, 但长期训练导致曾晚在比赛前一周腰伤复发, 能否上场打比赛, 还得看恢复情况。 腰疼的厉害, 曾晚不得不躺在病床上休息,陆程和穿着白大褂进了病房, 曾晚回头,“你来啦……下班了?” 陆程和坐在床边,轻轻按着曾晚的腰部,帮她放松, “嗯,下班了就直接上来看你了。” “怪不得衣服都没换。”曾晚侧着趴在手臂上, 笑眼看陆程和。 “打了封闭针, 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 陆程和叹口气,轻轻揉了几下曾晚的头发,“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周二。” “今天周五了, 明、后两天情况再不好, 我建议你退赛。” 曾晚坚定:“会好起来的。” “这都是神的领域, 你说了不算。” 曾晚笑说:“那我就做梦的时候多拜拜菩萨。” 陆程和起身, “你拜菩萨,还不如拜我,你能不能出院,我说了算。” “你刚才还说那都是神的领域。” “我瞎说的。” 曾晚给了他个灰太狼的眼神, 扭回头玩手机,“快去换衣服,等会儿一起吃饭。” “想吃什么?” 曾晚嘻嘻笑,“外卖。” “不准。” “医院的饭太难吃了……” “那我去外面买,你等我。” 曾晚回头:“可以选择菜单吗?” “我替你选。” 曾晚吐舌头,“哼,好吧……只要不是医院的都可以……” “好。”陆程和浅笑点头。 大约快一小时后,曾晚率先听见门外塑料袋的声音,她又判断了下脚步声,确认是陆程和之后,就赶紧坐了起来。 门推开,曾晚就瞧见陆程和手提两个袋子走了,左手是购物袋,右手是塑料袋。 “哇……陆医生,你去打劫啦。” “是啊,为了你去打劫了。”陆程和走到床边,“把桌子移起来。” 曾晚连忙动作,陆程和把塑料袋放在床桌上,购物袋则搁在床头柜上。 曾晚嗅嗅,“好香,我还以为我们就吃盒饭呢。” “这几天都没吃好,怎么舍得让你吃盒饭。” 曾晚抿嘴傻笑。 陆程和把塑料袋里盒子一个个拿出来,两盒盒饭,三个炒菜。有曾晚爱吃的西红柿炒蛋,肉片杂烩和莴苣肉丝。 曾晚捧着饭盒,闻着香味肚子都叫了,“陆医生,你快坐下,吃饭吃饭。” 陆程和淡淡道:“中间挪开点,还有个汤。” 曾晚眼睛冒光,麻溜空了个大位置,陆程和解开购物袋,从里头端出一个砂锅。 曾晚目瞪口呆,“你整锅端来的呀!” “嗯。” 陆程和掀开盖子,曾晚立刻鼓掌,“是我爱吃的鱼!” 陆程和浅笑,在床边坐下,端起自己的盒饭,“好了,开吃吧。” 曾晚夹起菜就往嘴里送,陆程和看着就心满意足了。因为一年到头训练多,曾晚不管怎么吃都不长肉,或者说更加瘦了。所以只要她有假期,陆程和总变相做些她爱吃的菜,总算补回来些。 曾晚吃着鱼片,“是黑鱼诶,我的爱~” 陆程和点头,“多吃点。” 曾晚爱吃黑鱼,但她又怕黑鱼,因为黑鱼外貌酷似蟒蛇纹,曾晚恐见整条下锅的,所以陆程和特地交代片成鱼片,并且让老板做的清淡些。 曾晚:“你不会把这么锅买了吧……” 陆程和淡笑:“收起你的脑洞,这锅等会儿我还要还给老板的。” 曾晚笑笑:“拎回来很重吧。” 陆程和瞥她一眼,挑眉说:“嗯,重。” 曾晚给陆程和夹了几片鱼片,讨好道:“等会儿我给你捏捏手?” 陆程和抬眸觑她,“你安安静静躺好,不乱跑,我就很开心了。” 曾晚噘嘴,继续吃饭。 饭吃一半,曾晚看着陆程和手上的手表,突发奇想道:“陆医生,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你的工资好像不够买你现在用的这些东西吧,莫非……我在跟一个隐形的富豪交往?” 陆程和轻笑出声,他沉吟:“嗯……” 曾晚慢慢嚼着肉片,等着陆程和的回答。 “算是吧。” 曾晚敲敲脑袋,“你不会还炒股啊,玩基金啊,之类的吧。” 陆程和摇头:“这倒没有。” 曾晚继续吃菜:“那我就猜不到了。” 陆程和搁下筷子,走去一旁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不紧不慢讲:“我的一些同学虽然学医,但是学成以后工作没几年就辞职下海经商了。经商初期他们没资金,我就投了不少钱,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们居然还都混得不错,于是……我就成了他们公司的股东。” 陆程和抿了几口温水,又短着一杯朝曾晚走来,“我的奖学金,外加获奖的全部奖金都投了进去,那段时间,只剩下买裤衩的钱了。” 曾晚听着一脸懵怔,她向陆程和竖起大拇指,“哇,老谋深算,目光长远。” 陆程和无奈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我就是在夸你啊!” “好~喝水,看你刚才一直在找水。” 曾晚接过,“这你都能发现,牛逼。” 陆程和想着她刚才四处看杯子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曾晚喝完,陆程和又把杯子放了回去,重新坐下吃饭。 曾晚盯着陆程和:“陆医生,为什么你的同学都辞职了?” 第90节 陆程和思忖:“大概是医生这个职业吃力不讨好吧。” “那你怎么就坚持下来了?” 陆程和娓娓道:“可能是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有点丧失人生目标,高中毕业的时候填志愿都想的是填最好的学校就行了,可后来又想了想,就没什么可做的么,随随便便活了十几年,不想再随便下去。” 曾晚听得认真,这些都是陆程和没同她讲过的。 “后来朋友说学医难,比较有挑战,于是就填了最好的医学院校。” 曾晚嘴角抽搐:“你就因为学医难,所以才当的医生啊。” “一开始是,后来就把成为最优秀的骨科医生当作人生理想,并一直奋斗下去。”这话挺官方,像小学生作文里盗来的。 曾晚好奇:“为什么呢?” 陆程和浅笑:“理由很简单,八点档狗血剧里经常放的。” 曾晚猜:“是跟家人有关嘛……” 陆程和颔首:“嗯,你有发现惜语一直穿长裤吗?” 经陆程和这么一说,曾晚还真的发现,陆惜语穿长裤更多,哪怕穿裙子,里头都穿黑色袜子。 陆程和:“她腿上有条疤,她的腿严重骨折过,为了取出骨头碎片留下的。” 曾晚缓缓点头,明白了,为了遮疤痕,于是陆程和也因此立志成为骨科医生。 陆程和又继续说:“我妈觉得惜语会出那次意外,是因为她没照顾好她。所以,自那之后,她就对惜语,甚至对我,有了过多的干涉。总想让我们按照她规划好的走,生怕出了岔子。” 曾晚更加安静了,她没想到有这么个故事。她能感觉到,陆程和的母亲是很爱陆程和的,但陆程和却很疏远她,一来,可能是因为他的性子,二来,则是因为他母亲对他过多的限制。 曾晚提议:“下次,我再陪你回家吧。” 陆程和抬眼:“不怕吃枣夹核桃了?” “其实挺好吃的!甜甜的!” “那你那天表情怎么是那个样子?” “哼!你吃饱了再吃四个那么大的东西试试看,而且是你妈妈给的,我又不敢不吃……” “是这样么?”陆程和勾唇。 “当然了……” 边吃边聊,菜一扫而光。 曾晚拍拍饱饱的肚子,陆程和收拾着东西,随后曾晚双手托腮,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 “陆程和,我爸是开了几家饭店的,以前是个厨师,现在是个小老板。妈妈很早去世了,爸爸说她以前是个老师。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陆程和扎紧塑料袋,抽了张餐巾纸,稍稍蘸了些水,坐在床边帮曾晚擦了下嘴巴。 “好奇?” “有点,你爸看起来挺有威慑力的。” 曾晚嘴巴上的西红柿渍擦干净了,陆程和瞅着她难得乖巧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曾晚愣神之余,陆程和已经站起来,将手中的餐巾纸扔进墙角的垃圾桶,“我爸经营一家运动品牌公司,我妈搞科研的。” 曾晚张大嘴巴,“哇哦,你妈妈好厉害,高智商啊,你肯定遗传了你妈。” “大概。” “我是运动员,叔叔经营的是运动用品公司,那……”曾晚停顿,“等等……” 陆程和环胸靠在墙边看她,“嗯?” 曾晚偏过头,眯眼盯着他,“你能这么容易进一队,又说是靠关系,不会……你爸是我们的赞助商吧……” 陆程和挑起一根眉毛。 曾晚瞧见他这小动作:“真真真真是啊!” 陆程和倾身向前,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总算聪明一回了。” 曾晚眨着眼睛想起一年多以前跟陆程和去看电影,自己代言的那个运动品牌,居然还没撤下她的海报,难道…… “那以前电影院旁的那个海报……不会是你搞得鬼吧,我合约应该早就到期了……” 陆程和摇头:“这倒没有,我去我爸公司看了,是你后来迷迷糊糊续约了,自己把这事给忘记了。他们没有找你拍新的用图,就一直沿用了老的那张。还不错,亏得你的海报,一提到你,大家都记得我家品牌,算是赚了不少钱。” 曾晚晕乎,好像是有续约这件事…… 曾晚不可思议:“你居然是个富二代……” “我不像吗?” 曾晚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曾晚还没从余韵里走出来:“虽然有想过你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会……这、这、这么夸张?” 陆程和看她这个样子,可爱的要命,又亲了亲她的水润润唇,“那是我爸妈的钱,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自己挣的,也能养你了。” 曾晚捧着他的脸,仰头凑上去嘬了一口,开玩笑说:“我很好养的,吃的不多,体力杠杠的。” 陆程和偏过脸,抬下巴,示意曾晚看刚才解决完的空盒子,“吃的不多?” 曾晚:“……” 作者有话要说:  曾晚内心os:哼!老子挣的钱也够包养你这个大坏蛋了!居然嫌弃我吃的多!哼哼哼! 晚安喽~mua~ 第69章 出发前一天, 曾晚总算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腰伤也得到控制。可教练梁勤因为身体原因, 无法长时间坐飞机, 所以不能陪同去曼彻斯特。 机场候机室, 曾晚望着蓝天发杵,梁勤不陪在曾晚身边, 她就像少了后盾。 胡国宁拿着两片药膏过来,“小晚,贴晕机的。” 曾晚接过,在耳朵后头贴了两片。 “心情不好?” 曾晚抬头问:“胡教练, 梁教练身体怎么样了?” “就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 “嗯, 知道了。” 曾晚点点头, 将近两年,梁勤教她直板,陪她训练,她训练多久, 他就陪多久, 年纪大了, 身体吃不消也不说, 久而久之,负荷上去了,终是支撑不住了。 胡国宁宽慰道:“放松心态,到了英国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嗯。”曾晚扯了个笑。 胡国宁见状也不在多言, 哪怕他说得再多,还是要曾晚自己消化才行。 陆程和要工作,自然是不能来送机的,他今天还有手术,进手术室前给曾晚发了条叮嘱短信,里头写了有关腰伤的注意事项,曾晚闲着无聊,就翻出来一条条读了起来。 “晚姐,看什么呢?”曲欣艾从洗手间回来,就瞧见曾晚目不转睛盯着微信看。 曾晚递过去,“有腰伤要注意的事项,你要看看?” 曲欣艾摆手:“狗粮,拿开,本仙女不吃狗粮。” 曾晚捏她脸蛋,“嗯,你是不吃狗粮,可你最近肉是不是吃多了,脸圆了一圈。” 曲欣艾低头摸摸自己的脸,“有嘛……” 曾晚浅笑,骗她的。 曲欣艾突然搂住曾晚的腰,“晚姐!” “啊哟,你吓死个人!” 旁边唐雁瞥一眼,十分嫌弃。 曲欣艾瞪回去,“羡慕哦。” 唐雁冷哼,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曲欣艾撒娇:“晚姐,别叹气啦,梁教练一定会在电视机前为你加油的!加油加油呀!” 曾晚笑笑:“知道啦,怪不得梁博老叫你小花猫。” 曲欣艾:“啊?” “黏人。” “……” “登机了嘿!” 许建树拍拍手,示意大家动起来。 众人收起手机,拾掇行李,再次踏上万里远的征途。 * 到达曼彻斯特第三天,世乒赛正式拉开序幕,前三轮,曾晚都打得比较顺,直到第四轮,也就是八分之一决赛,韩国选手的直板给了她个下马威。 所幸,最后总是用横板防守守住了自己所在的下半区,两人总共打了六局,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替她捏把汗。 梁勤不在,曾晚的指导教练换成了她熟悉的胡国宁,胡国宁兼顾指导曾晚与唐雁,刚好,这回又是这两人组双打,省了不少心。 中国比英国快七个小时,曾晚有时会算着国内时间与梁勤视频通话,梁勤总是一边吃着梁奶奶给她削的水果,一边直言直语给她鼓励,虽然通常没好气,但曾晚听着心里立刻笃定下来。 终于,四分之一决赛到了。 曾晚严阵以待,她的对手是德国的单莹,单莹曾是中国选手,但后来远赴德国,成为海外兵团中强劲的一名对手,其最高世界排名为第六位。 比赛开始,球桌前,曾晚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她瞥了眼单莹,随后紧紧瞅着她手中的乒乓球。 单莹发球。 单莹给了个下旋球,曾晚一推,球就触网,丢了第一份。 第91节 曾晚盯着球,球的旋转被以往她所遇见都要强。 曾晚敲响警钟,单莹与以往对手都不同,她有老陈的心态,精炼的技术,丰富的比赛经验,没有哪一点她是比人高几分的。 * 国内医院,梁勤正举着陆程和的手机看着曾晚的比赛直播,曾晚接一球,梁勤就“诶呀”惋惜叹气一声。 “这球怎么能这么接嘛,程和,你说是不是?” “我不太懂。” 陆程和给梁勤削着苹果,梁奶奶年纪大,他就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我给你讲,刚才拿球,曾晚要是反手一拧,单莹铁定接不着。”梁勤讲到兴奋处,就差拿个拍子自己去比赛场地打了。 陆程和听着笑笑,将切好的苹果放在梁勤面前,“梁教练,吃苹果。” “哇,你怎么和老太婆一样,每天饭后就给我削个苹果。” “这就是梁奶奶让我削的,她说,让我看着您吃完。” 梁勤嘴上嫌弃着,手里还是拿着叉子一块块塞进嘴里。 “诶呀!好球!”梁勤双手攥拳。 陆程和瞥一眼,曾晚这几局打得都挺困难,但还好,没有让对手太得意。 “梁教练,您悠着点,小心血压又上去了。” “好好。”梁勤清清嗓子,立刻安静下来,“你可别告诉老太婆我偷看比赛了,要不然她非明天叨叨死我。” “嗯,明白。” 陆程和知道,梁勤这比赛是非看不可的,曾晚是他的徒弟,他比谁都关心。你要是不给他看,反而急火攻心,气得他又得多躺一周,所以不如让他安安静静看完。 梁勤顺口气,慢慢讲了起来:“第四局比赛结束了,二比二。曾晚这架势是要打七局啊,单莹是挺难对付的,尤其是发高质量旋球的时候,曾晚多数都是在接发球时失的分,看来以后我得这方面给她加强训练。” 陆程和不疾不徐道:“那也得您身体跟的上。” “跟的上,怎么跟不上。”梁勤嘴硬。 陆程和笑着摇头,给梁勤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梁勤:“来来来,第五局开始了,开始了。” 陆程和又坐下,跟着一起看。 * 大约一小时,曾晚的比赛结束,与先前一场八分之一决赛相同,曾晚没有讨到好处,以四比三险胜,七局比分为11:9,12:14,13:11,8:11,8:11,15:13,12:10。 梁勤看得直皱眉,曾晚的实力远远不止这些,可这两天打球都意外的艰难,对手很强没错,但她不至于会打成这样。 “曾晚状态不好。”梁勤语气凝重,他偏过头看陆程和,“程和,你最近有给她打电话吗?” 陆程和摇头:“没有,有时差所以我们就微信聊聊,一般去睡的时候她醒着,我醒着,她睡了。怕打扰她练球,就决定不打电话了。” 梁勤沉声道:“不行,今天我得给她打一个,小丫头片子已经两天没给我打了,摆明了要急死我。明天就是半决赛了,她这状态,肯定不行。” “现在打?” “二十分钟以后吧,那时她应该已经在酒店了。” “好。”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陆程和拿出手机,拨通曾晚电话,响了几声,曾晚接了,语气听起来很疲惫,“喂。” “晚晚,梁教练要跟你说话。” “教练在你身边?” “嗯,我在他的病房。” “嗯好,你把手机给他吧。” 陆程和将手机递给梁勤,梁勤接过,“喂,曾晚啊。” “教练,怎么了?” “你这两天打球怎么回事?” “啊……就是没状态。” …… …… 梁勤跟曾晚这通电话打了快半小时,陆程和倚在窗边看着灯火阑珊的城市。 “好了,挂了,刚才我说的记住没?” “嗯,记住了。” “那你再跟程和说几句?” “嗯,好。” 梁勤伸手:“程和,电话,曾晚要跟你说话。” 陆程和回头,快步走去,拿起手机搁在耳边,“晚晚。” “陆医生。”曾晚的声音比刚才有活力了些。 “加油。” 电话那头曾晚轻笑两声,“知道啦。” “今夜的星星很亮。” “这儿还没到晚上,不过今天下雨,晚上应该没有星星。” 陆程和打趣:“我给你折了那么多,你应该带几颗在身上。” “是哦~” 两人聊了会儿,陆程和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挂了,你好好休息,我叮嘱你的,你还记得吧?” 曾晚应着:“记得记得。” “嗯。” 陆程和收了线,一回头,发现梁勤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鼻尖微鼾。 陆程和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熄了灯,掩上门走了出去。 * 曼彻斯特的酒店,曾晚挂了电话后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人趴在床上,随行女队医正帮她按着腰。许建树和胡国宁都在一旁,神情不佳,很明显,曾晚的腰伤犯了。 曾晚将头扭向大家看不着的那头,这样她皱眉隐忍的表情没人会看见。 “什么时候又开始疼的啊?”许建树发问。 曾晚闷闷讲:“昨天。” 许建树和胡国宁相视一眼,怪不得这两天状态不对。 许建树:“那明天半决赛还行吗?” 曾晚应声:“行啊,当然行。” 胡国宁:“别逞强。” “嗯,你们放心。” 曾晚头埋在枕头上,她要求不高,只希望明天比现在好一点就行了。 曾晚又拿出手机,翻出陆程和之前给她发的微信。 上头最后一条写着:要是腰伤加重,务必退赛。 曾晚闭眼,对不起啊,别的都行,就这一条,她不能遵守。 第70章 半决赛, 与曾晚对战的是日本老将原麻希, 她曾经在中国公开赛时输给了唐雁, 之后又因身体状况修养了一段时间, 前不久才继续职业生涯。 曾晚抖动着四肢, 尽量让自己兴奋起来,身体的疼痛使她有些迟钝。 胡国宁双手环胸, 面容担忧,他趁摄像机不拍他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曾晚,“还行吗?” 曾晚点头:“嗯, 可以。” 她站在这儿,怎么能退缩, 世乒赛不是个人赛, 她肩上担着的是祖国的荣耀,她会拼到最后一刻。 胡国宁继而叮嘱:“等会儿打球的时候尽量避免……” 曾晚打断,浅笑宽慰:“教练,您放心, 您从小看我长大的, 还不知道我嘛。” 胡国宁舒口气, 就是因为从小看她长大, 才明白,她打起球来是真的不要命。 曾晚笑着仰头,环顾四周的观众席,说:“有不少中国观众呢。” 胡国宁扫了一圈, 感慨:“是啊……” 中国乒乓并非开始就闻名世界,它也有过低谷,有过无人问津的时期,前人在球桌前洒去多少汗水,跌跌撞撞,才有今日辉煌。 近些年,通过网络和一些电视节目,乒乓球这项运动才更大程度得到大家的喜爱与支持。 曾晚望着他们手中高举的五星红旗,她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 曾晚扬唇,眼底泛光。 广播播报,比赛开始,选手入场。 曾晚敛神,换上一如既往冷漠的面容,向球桌走去。 胡国宁望着她瘦削挺拔的背影,心头一酸,为了能继续打球,这丫头竭尽全力,左手重创,不得不重练右手,腰伤加剧,不得不打封闭针,可每打一次封闭针,对运动员都有巨大的伤害,运动寿命会减少半年到一年不止。 胡国宁心中低呐,会天道酬勤的吧,会天道酬勤的吧…… 第92节 曾晚先获得发球权,直接取得两分,不得不说,曾晚发球的技术尤为出众,在现役女乒运动员里也是佼佼。 下边轮到原麻希发球,球不刁钻,只能说是很诚实的发球,没有在上头花费太多技巧,曾晚心中有数,相持突发进攻才是原麻希的重点。 只有抢到她前面截点进攻,肯定会有成效,曾晚横板切直板,力量陡然加上,直接拉底线得分。 曾晚需要快速结束比赛,所以一向慢热的她,不得不逼着自己赶紧适应比赛节奏。 就这样巧取进攻,曾晚又一连得了六分,场上比分尴尬——9:0,原麻希没有得到一分。 为了尊重对手并维护两国友谊,曾晚是不能让对方一分不得的。 所以第十球,曾晚故意发球失误,让了一分,比分变为9:1。 第一局比赛最终以11:2顺利结束,观众和解说纷纷认为,与前天昨天的两场比赛相比,曾晚的状态似乎提升到了最佳。 摄像机拉取近镜头,拍到曾晚额角冒出的汗,看见的人可能觉得打球出汗再正不过,只有曾晚心知肚明,那是冷汗。 连握球拍的手心都渗着冷汗。 * 曾晚所在的英国曼彻斯特是下午,而中国已然天黑,今天陆程和依旧用手机给梁勤放着曾晚比赛的直播,梁勤看着曾晚打球的状态,一直不停点头,很是满意。 梁勤开始念叨:“平时一直慢热,第一局往往丢分的,第二第三局才慢慢起来,第四局以后状态全盛,基本都是大比分赢比赛。” “今天倒是稀奇了,第一局开始,把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梁勤啧啧摇头。 陆程和看着手机屏幕里在左右跳动接球的曾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不似看起来这般轻易。 曾晚侧身扣杀,杀对方中线,梁勤拍手,“好球啊!” 陆程和眼睛一刻不离曾晚,等到曾晚大幅度交叉步移动,衣摆随着跳跃掀起的时候,边缘露出的一点点白边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程和眉头蹙起,想仔细看得时候,衣摆已经落下。 比赛越到后头,曾晚打得越不轻松。 梁勤可惜道:“诶呀,怎么回事啊,前三局不是打挺好的嘛,这第四局怎么被翻盘了。” 第四局,原麻希以11:6拿下了比赛,场上总比分3:1。 休息期间,曾晚放下球拍去擦汗,陆程和盯着她的动作,很自然将手撑在腰上,也很自然的拿毛巾拭去淌下的汗水。 陆程和静默,是他多想了? 输了这一局,下边一局,曾晚又以大比分落后丢了。 梁勤跟着急,“这怎么回事嘛,明明好几球都可以接上的,多跨个半步,妥妥打回去啊。” 陆程和不发言。 第六局比赛开始,梁勤眉头锁着,聚精会神看屏幕。 大约五分钟后,他突然沉沉叫道:“程和。” “嗯。” “你有没有觉得曾晚刚才那球打得有点奇怪?” “不清楚。” 陆程和摇头,要他分析曾晚的动作,他没有专业知识,自然不懂。 梁勤手指在屏幕面前指着,“比如她刚才侧身反拧,动作不标准,最多只做到了百分之六十,如果她腰……嘶……腰……” 陆程和冷声道:“晚晚她……是不是腰伤复发了?” 梁勤一愣,偏过头看陆程和,又瞪着眼睛扭回头,他还想说是哪里不对,每个需要大幅度扭动腰的动作,曾晚基本都打的很马虎。 两人都异常沉默,梁勤不再鼓掌点评,嘴巴抿紧,脸上的褶子都聚在一块儿,眼里尽是担忧。 十分钟后,第六局比赛结束,曾晚以14:12的比分获胜! 进入世乒赛女单决赛! 镜头一直跟着曾晚,曾晚捂着额头,一步一步走下场,胡国宁上前拍拍她,曾晚只是回头瞧了眼镜头,旋即转回头对胡国宁摇摇头。 梁勤怒了,“程和,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打给那个小丫头片子!” “曾晚她还要接受采访。” “采访个屁!我要先问问她的情况,这胡国宁和许建树是瞎的嘛!” “好。” 陆程和刚拿起手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未知号码。 陆程和:“梁教练,我先接个电话。” 梁勤摆手,示意他快去。 “喂。” 陆程和背过身接电话。 电话持续了三十秒左右就挂断了,陆程和转身,语气夹杂急切,“梁教练,我有急事要先离开。” 梁勤看陆程和模样焦急,“是不是曾晚在英国出事啦?” 陆程和摇头,外套挂在手臂上,“不是曾晚。” 梁勤:“那你快去,快去吧。” 陆程和颔首,快步向外走去,冷静面容掺杂着焦灼。 不是曾晚,是曾晚的外公。 * 曾晚撑了一路,回到酒店就立刻趴在了床上,女队员直接剪开了她腰伤的绷带,绑绷带是为了限制她使用腰部力量,不然,今天这样比赛下来,明天就躺着去打决赛了。 曾晚咬紧后槽牙,脸埋在软枕里,闷声问:“明天的对手是谁?” 胡国宁靠在墙边,“瞿夏,她赢了唐雁。” “师姐啊……知道了……” 胡国宁:“小晚,你还能抗住吗?” 曾晚应声:“能啊。” 女队医说:“我先帮你按按,然后给你针灸,会痛,忍着。” “嗯。” 女队医下手的时候,曾晚手死死攥着枕头边缘,这疼可以说是钻了心的,胡国宁眉头拧着,恨不得替她喊两声。 曾晚右眼皮跳的厉害,她揉了两下,“今天眼皮怎么老跳……” 胡国宁教训:“该,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训练要适可而止,现在你看看,都成这样了,眼皮能不跳么!” 曾晚扭头,笑得有些勉强:“我这眼皮跳,是不是明天比赛要输啊……” 胡国宁:“呸呸呸!不许瞎说!” 曾晚笑笑,“教练,放心,明天的比赛我可以的,只不过打完世乒赛,我得休整一段时间了,乒超应该不能参加了。” 胡国宁叹气:“得了,只要你明天顺利打完决赛,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曾晚偷乐说:“那我要多长的假期,你们都能给我放吗?” 胡国宁瞥她两眼:“这我可做不了主,问问你许教练,可能还有戏。” 曾晚咧嘴笑:“那我明天好好打,拿个冠军,好有底气说话。” 胡国宁一丝不苟的面容总算有了笑意,“行,别贫了,扎针了。” 曾晚又埋头,扎针她还是怕的,所以绝对不回头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队医弄完后和胡国宁一道走了,曾晚累得睡着了,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敢乱动。 半梦半醒间,曾晚手机震动,她眯着眼摸出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 那头还没说话,电话就断了。 曾晚移开一看,是陆程和。 “怎么不说话……” 她回打过去,陆程和也没接。 * 陆程和的手机被曾维华拿在了手里,他依旧维持着空握的姿势。 显然,刚才他在打电话,曾维华打断了他。 “伯父。” 曾维华摇头:“别告诉晚晚。” 陆程和望着躺在里头,戴着氧气罩,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可外公他……” 曾维华叹气:“爸他刚才清醒了,他知道晚晚在外头比赛,他说等她比完再告诉她。” 陆程和沉默。 曾维华:“这是晚晚外公的意思。” 陆程和缓缓点头,表示妥协。 “程和,谢谢你啊,要不是你,爸他可能就……”曾维华拍拍陆程和的肩,把手机塞回陆程和手中。 陆程和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曾维华:“那我先进去了。” “好。” 陆程和拿起手机,他点亮屏幕,曾晚给他发了微信。 【陆医生,有事?】 陆程和解锁,对着对话框怔了半天才回。 第93节 【你腰是不是又痛了?】 【没有,别担心。】 【真的?】 【真的。】 陆程和侧过脸,望着守在外公床边的曾维华,思忖半晌,还是忍了下来。 【没事了,明天比赛加油。】 【好~^o^】 陆程和收起手机,人靠在墙边,手插在外套口袋,头仰着,觑着走廊亮堂的灯光,随后阖眼轻轻舒口气。 说谎的滋味不好受啊,晚晚,你呢? 第71章 世乒赛决赛当日, 曾晚腰上仍然裹着绷带, 队医再三叮嘱要量力而行, 曾晚应下, 冠军已经是中国的, 她今天为个人而战,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对得起自己就行。 胡国宁是两人的指导教练,今天的比赛,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看不得, 就回避了。 各自就位,比赛开始。 曾晚取得发球权, 发球方面, 曾晚极少失误,现在自身条件不佳的情况下,她更是珍惜每一次发球的机会,目标一击制胜。 发球加抢攻, 曾晚前两球顺利拿下。 轮到瞿夏发球, 曾晚聚精会神, 她眼睛注视着乒乓球, 余光却扫了瞿夏右臂的摆动,比任何一次都要专注。 如果她按照往常的打法,给腰增加负担,那恐怕没打几局, 她就连弯腰捡球都困难了,所以她需要精准的预判,还要算球,计算对方的球路,随机融合技术,找出最适合的回击打法。今天她若是想要赢,这是唯一的办法。 球从瞿夏板子上飞来,曾晚旋即反应:左边拉直线! 球到之前,她提前跳跃,移动方向。 球触及台面,落地。 电视机前的解说也异常尴尬,不知该怎么替曾晚圆这一球。 这完全是向相反方向跳跃啊! 连在中国看直播的梁勤都吓一跳,这丫头干啥呢! 曾晚破天荒在现场皱起眉头,果然,脑海中构想出来的东西远比实践要简单一千倍。 瞿夏发下一球,曾晚弯腰,跃跃欲试。 左边短球! 曾晚倾身向前,居然神乎其技接到了,并轻轻打了回去。 曾晚晃了下脑袋,还是有可行性的。 第一局,发球权在自己手里时,曾晚一分不丢,若是在瞿夏手里,曾晚预判的准率只有一半一半,相比前三板的算球,曾晚在相持阶段算球的得分率更高一些。 曾晚以11:9的比分拿下第一局。 第二局开场,瞿夏发球,曾晚直接失两分。腰部不能太大幅度扭动,她的计算又失误,只能在自己的发球局挽回这两分。 果然,下两球按照曾晚计算好的来,还是拿了回来。 但瞿夏气势高昂,有把曾晚压的死死的趋势,第二局后期,曾晚渐渐力不从心,被瞿夏大比分超越。 “嗬!”瞿夏每赢一球,叫声都是洪亮的,想对曾晚起到心里震慑的作用。 第二局结束,瞿夏胜,比分11:5。 曾晚不急不躁,她的战术没问题,只是需要对瞿夏发球阶段以及前三板的算球要更加精确些,她哪怕气势落后。 只要没打到最后一局的最后一球,她就没输。 就这么一球一球练上来,准确率总能从40%到50%,再到60%,多提升一点,她赢得希望更大一些。 瞿夏自然是知道曾晚的腰伤,但既然曾晚站在对面,她就绝对不可能放水,对角球是现在击垮曾晚的最好办法。对曾晚来说,带动左右跑动的这类球会加重腰的负担。 第三局,曾晚又输了,比分为7:11。 比赛进行到第四局一半,曾晚的临时指导教练应琴使用了暂停权。 应琴把曾晚叫下来,第一句话不是教授她击球技巧,而是担心她:“曾晚,还行吗?能坚持吗?” 曾晚点头:“可以。” “她想带动你左右跑,你一定不能上当啊。” “明白。” 时间到,曾晚又重新回到赛场,她瞥了眼比分,准备起来。 阻止左右跑,是根本不可能的,打乒乓多的就是灵活应变,左右变化球更是常见,曾晚能做的,就是配合算球与预判,将她身体带来的痛苦减到最低,然后给予致命回击。 第四局叫的暂停,并没有影响到瞿夏的情绪,她依旧昂然打着,但……似乎并没有先前那么容易了。 瞿夏后半期得一分又失一分,但也拿了第四局,比分为11:9。 现在总比分为3:1,曾晚垂眸,吹了下拍子,嘴角突然扬了扬,从5分,到7分,再到9分,准确率提升了。 她蓦地抬眸,觑着瞿夏。 瞿夏一直明白曾晚在做什么,尝试用了不少假动作,但那样反倒加速磨砺曾晚,让她绝处逢生了。 瞿夏望着曾晚的眼神,蹙眉。 曾晚勾唇,师姐,小心了,你的决胜局,可能就是我的了。 * 病房,梁勤愁眉苦脸看着比赛,兴许一开始他还不明白曾晚的意图,但看了四局,他一个教了几十年乒乓球的人,还能不明白嘛。 “腰这么严重还打……”他嘴上教训,但心底疼惜。 “谁教你算球了……瞎精……”梁勤继续叨叨,但语气有些自豪。 乒乓球算球挺难,对手打法多变,人得多细致,在脑子里过滤多少种打法,才能做到极致。 所以大多数运动员,回击都是出自本能,偶尔算几个还行,像曾晚这样算一整场的,真的精神力得特强。 陆程和关注点不在比赛,而在曾晚的腰,透着屏幕,他都能觉得僵,捡球时多下蹲,典型不能多弯腰。 梁勤静静看,在曾晚以12:10拿下第五局比赛时,眉头还皱着。 在曾晚以15:13拿下第六局比赛时,梁勤背已经不自觉离开枕头,直直坐起来。 “程和,我没看错吧,是要打第七局了?” “嗯,没看错。” 梁勤双手握紧,“居然三比三了,三比三了……” 第七局比赛开始,真正的决胜局。 场上形势还是被瞿夏操控,比分6:2,当瞿夏赢下第七个球之后,曾晚突然开始快攻,牙齿紧咬着下唇,与前几球的打球方式完全不同。 “这丫头啊!诶!”梁勤又是激动又是焦虑。 陆程和面容冷静,视线却固定在近镜头时,曾晚猛咬着的唇瓣,他闭起眼,不忍看。 算球似乎对瞿夏不管用了,曾晚要是再不加紧进攻,是真要输。 曾晚的直板强势进攻突然让比分大逆转,从原来的7:2,生生拉回来,变成了10:8。 梁勤握拳:“曾晚的赛点!” 陆程和的手机直播突然跳没了,屏幕上显示着【伯父】,这两个字让陆程和一惊。 他连忙站起来接通电话:“喂。” * 瞿夏的临时指导教练在关键时刻喊了暂停,曾晚在一旁喝水,毛巾擦着汗,她手始终撑着腰,最后一球,坚持一下就行。 曾晚深呼吸次,慢慢走了回去,若是观察仔细,会发现曾晚走路的模样都有点虚。曾晚拿起球拍,对着拍面吹了好几口气。 ——晚晚,加油。 曾晚聚精会神,脑海里回响了几次陆程和的鼓励声。 她扬起嘴角,眼神锐利。 陆程和,我会的。 白球弹起,在曾晚与瞿夏之前来回,两人进入相持,每一球都十分用力,现场观众跟着揪心。 “哒!” “哒!” 曾晚死咬着唇,左边!就是现在! “啪!” 搏杀! 曾晚松开唇瓣,看着球的轨迹,接近底线,继续接近底线,瞿夏挥拍,“哒——” 弹飞! “好球!”曾晚咧嘴笑了。 赢了! 世乒赛冠军! 曾晚抿嘴,眼底闪着泪,好累……好痛…… 曾晚听着场内欢呼,一切都被放慢,她与瞿夏握之后向回走,走到应琴身边,走到曲欣艾身边,与她们拥抱。 她将额头抵在曲欣艾肩上,深呼吸几次,再次抬头的时候,望见的却是胡国宁整肃的脸。 “教练……” 第94节 胡国宁握着手机:“小晚,我有话跟你说。” “嗯,您说。” 胡国宁凑在曾晚耳边一字一句讲话,不过须臾,曾晚脸上前一秒的喜悦,荡然无存。 * 曾晚没有参加颁奖典礼,她马不停蹄赶到机场,在胡国宁的陪同下六神无主上了飞机,搭着最早一班飞机回国。 飞行时间长久,曾晚没有阖眼,只是看着机舱外头的云层。 飞机落地,曾晚背上包就向外走,她顾不得腰疼,一直跑,一直跑,胡国宁被甩在后头,根本跟不上。跑到外头,曾晚看见接机的陆程和,她二话不说冲上去。 “晚晚……” “外公呢?!”曾晚抓住陆程和的手臂,情绪激动。 陆程和安抚她,“我带你去,外公还在等你。” “快点!快点!陆程和快点!”曾晚催促,眼泪就快被逼出眼眶,声音已是哽咽。 “好。” 胡国宁没追上曾晚,去往医院的途中给陆程和打了电话,问问接到曾晚了没,确认曾晚没事,胡国宁才放心。 曾晚咬着手指,眼睛望向窗外,“陆程和,你之前给我打电话就要跟我说这个是不是?” “嗯。” “你怎么不跟我说……” “对不起。” “你怎么能不跟我说!”曾晚捂住脸,忍着眼泪。 陆程和沉默。 车到医院,陆程和带着曾晚挤着电梯上楼,去到外公所在的病房,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亲戚。 “晚晚,来啦。”曾维华第一个看见立在门口的曾晚。 大家让开些位置,曾晚瞧见外公向她伸手,曾晚快步上前,握住那双满是褶皱的手,老人迷糊,嘴巴开合几下,曾晚凑过去听。 “晚晚,放学了?” “嗯……”曾晚抿嘴点头,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老人静静望着曾晚,下一秒,瞳孔又清澈,“晚晚,比赛结束了?” 曾晚一愣,知道他外公是清醒了,她笑着,泪水却浸湿了面颊,“嗯,结束了。” “赢了吗?” “嗯,赢了。” 老人慢慢露出个笑,“程……” 曾晚:“外公什么?” 老人视线越过曾晚,看着曾晚后头,“程和……小伙子……” 曾晚没想到,她外公还记得陆程和。 一直站在曾晚身后的陆程和,移到了曾晚身旁蹲下,“外公,您说。” 老人视线在曾晚与陆程和间徘徊,脸上始终带着笑,“好好的……” “你们要好好的……” 这是外公送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 春末,北京时间,曾晚赢得世乒赛冠军的第二天,送走了最疼她的外公。 第72章 外公去世, 外加腰伤无法训练, 曾晚最近情绪起伏很大, 常常因为些小事而发好大一通火, 好不容易改掉的脏话, 也重新挂回嘴边。 没办法,许建树特批她回家好好养病, 等身体好了再回训练基地。 不打球,腰又疼,除了去医院,曾晚就每天躺在床上, 期间严小小关了她的理发店来陪曾晚小住了一段时间,曾晚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可严小小一走, 曾晚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提到陆程和,曾晚基本保持沉默,她因他隐瞒外公病情的事在置气,即便陆程和每晚来看她, 她仍爱理不理, 哪怕曾维华都替陆程和解释过了, 也没有用。 今天是去医院复诊的日子, 曾维华一大早就叫曾晚起床,让她拾掇拾掇,吃完早饭就送她去医院。 饭桌上,曾晚想了又想, 喝了口清粥说:“爸,我能自己去,你去忙吧。” 曾维华:“那怎么行,还是老爸陪你去吧。” 曾晚抬头,很坚定,“爸,我自己去。” 曾维华瞧着曾晚的眼神,油条差点没能咽下去,不就是去个医院嘛,怎么脸这么愁。 曾维华作势拿出手机,“那我跟程和说一声。” “爸!” 曾晚突然大声起来,吓得曾维华手机差点掉粥里。 “咋,咋啦?” 曾晚撇撇嘴:“别跟他说……” 曾维华扫两眼曾晚,搁下手机,原来曾晚气还没消呢,“行,你不让说就不说。” 曾维华又想替陆程和说好话,可又怕曾晚不爱听,只好吞进肚子里。他不让说的,怎么成未来女婿背锅了。 曾晚把粥碗刮了个干净,碗一放说:“好了,我出发了。” “这就吃完啦,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用了。” 曾晚捏捏脸,这些日子尽长肉了。 天太热,曾晚就戴了个帽子出门,她用滴滴快车给自己打了辆车,无巧不成书,这快车居然打到了陆惜语的车。 曾晚站在车旁,琢磨着是上去还是不上去,陆惜语摇下车窗,嘟嘴说:“晚姐,我可是无辜的啊,你跟我哥生气不能殃及我。” 曾晚笑笑,“出息。” 随后坐上车,系上安全带。 陆惜语拍拍自己方向盘,“得嘞,走喽~” 曾晚发问:“什么时候买车的?” “最近,赚钱啦,当然要给自己买辆宝贝坐骑。” 曾晚挺欣慰,惜语这姑娘不爱用父母的钱,没想到才几年,就能自己买车了。 曾晚问:“你那游戏公司挺顺?” 陆惜语点头:“多亏了我哥给我砸的钱,不然资金肯定不够。” 说到陆程和,曾晚默不作声。 陆惜语余光睨一眼曾晚,清清嗓子,开口:“晚姐,你跟我哥怎么了嘛,我问他,他就说他惹你生气了,还问我怎么哄你,可我问他原因,他又不说,给他想了那么多法子,他又说你不吃那一套,我很绝望啊~”陆惜语哀嚎。 曾晚叹口气,轻声说:“也没什么大事……” 没大事,可她就是气。 陆惜语抿抿嘴,她还是不掺和了……省的越搅越乱。 陆惜语:“晚姐,去医院看腰啊?” “嗯。” “你粉丝可关心你伤势了,世乒赛你没领奖,之后又爆出你腰伤严重,网上都炸开了锅。” “没事,就是要养段时间。” “嗯嗯,那就好。”陆惜语放心了。 曾晚却皱起眉头,她的腰,能不能扛完明年奥运会,甚至扛到奥运会,这都是问题。 “到了到了。” 曾晚还在愣神,陆惜语已经将车停在路边,曾晚解了安全带,笑说:“好了,我先走了,你开车慢点。” 陆惜语:“放心,我可是老司机。” 曾晚掏出手机,摆了摆:“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陆惜语抱拳:“谢谢侠女!” 告别陆惜语,曾晚从侧门进了医院,看见电梯前一堆人,她咬咬下唇,还是决定走楼梯,推开安全门,她耷拉着脑袋,压低帽檐,一步一步向上走,心里数着层数。 “来了?” 走到四层半,曾晚头顶响起了陆程和的声音,她怔愣,慢慢抬头,陆程和正环胸靠在台阶扶手,垂眸觑着她。 这个场景,倒是让她想到几年前他们在医院的再次相遇。 曾晚“嗯”一声,复垂首踩着台阶继续上楼。 陆程和:“来了也不跟我说?” 曾晚淡冷回:“你不是站在这儿了吗?” 不知不觉,曾晚已经来到陆程和站的那节台阶。 陆程和手放下,插。进白大褂口袋,“走吧,去做检查。” 曾晚瞥他:“怎么是你帮我检查啊……” “不要?” “随便。” 陆程和之前做过一段时间她的临时医生,但曾晚在这医院还是有专门负责她腰伤的主治医生,这陆程和…… 第95节 曾晚低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鞋:“你专业吗?” “你说呢?” “一般般吧……” 曾晚不服气吐吐舌头。这个一般般得加引号,陆程和在他这个年纪所取得的成就,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 曾晚看不见陆程和神情,不知道走在前头的他一直勾着唇角,面容是无奈,也是纵容。 弄了快一个小时,复诊结果出来并不理想,陆程和自然一板一眼跟曾晚说了许多,曾晚低头认真听着,但基本这些话,曾晚都能熟记了,好似每个医生都多她说过。 鸭舌帽一直挡着曾晚的神情,陆程和不确定她是否在开小差:“听着呢?” “嗯,听着,你这些话,徐医生都跟我说过无数遍了。” “那你听进去了吗?” 曾晚不语。 陆程和语气冷了下来,“我看是没有。” 曾晚抬头,瞪他:“不用你管。” 陆程和叹口气,“晚晚……” “你别叫我……你一叫我……我就来气……” “外公不是让我们好好的吗,这叫好好的?” “……”曾晚绞手指,“别拿外公压我……也别提外公……” 陆程和走到她身边,曾晚刷地起身,“检查完了我就走了。” 陆程和快她一步,按住门,不让她开。 陆程和俯首看她,语气温和耐心:“你得气了大半个月了,是不是该降降火了?” 曾晚呼口气,道理她都懂,但就是脑袋转不过弯。 曾晚扁嘴,随后转移话题:“是惜语告诉你我来医院的嘛……” 陆程和突然笑了,“你就不能正经跟我聊聊?没错,是惜语。” 曾晚嘀咕:“坏丫头……给她差评……” “什么?” “没什么……” “晚晚……”曾晚从陆程和伸着的手臂钻过去,使劲拧门把。 陆程和按住她手背,不让她拧。 曾晚求胜欲上来了,结果两人对着门把动起了手。 “咔啪——” 听见声音,陆程和与曾晚低头,陆程和松开曾晚的手,曾晚握着从门上被拽下的门把,一脸尴尬。 “你……”陆程和按着门的手松了,曾晚见机把门把塞进他白大褂口袋。 “我走了。”曾晚迅速拉开门逃跑。 妈呀……怎么把人家门把拽下来了……就不能帅气的走嘛!!! * 天色刚刚暗,曾晚吃过晚饭,就坐在别墅花园里的秋千看夜景,但其实也就自个儿坐那发呆。 “诶……”无缘无故地,曾晚又叹起气。 身后有脚步声,曾晚没回头,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谁。 陆程和绕到她身前,看着她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顿觉好笑,嘴角都情不自禁微微扬起,“晚晚,我们讲道理好不好?” 曾晚瞥他一眼,继续望着花园里的鹅卵石发呆,“我什么时候不跟你讲道理了。” “现在。” “哼,我不跟你讲道理,就干脆不理你了。” “外公的事,我很抱歉。”这句话,这段日子,陆程和每日都会与曾晚说。 “……” 曾晚不想提,但提起来就生气。 陆程和望着嘴角下拉,眉头微蹙的曾晚,接着说:“可你瞒着我腰伤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曾晚愣了愣,眼珠转一圈,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 她扯开话题:“要是外公最后一面我没见到,我就怨你一辈子。” 陆程和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没说话。 曾晚没好气,继续说:“还有我爸也是,多大个人了,外公重要还是比赛重要,这摆明了的,居然拦着你不让你说。” 曾晚闭起眼:“这么算下去,好像还得怪外公……”嘟哝着,曾晚又睁眼,与陆程和对视,“算了……不生气了……气了大半个月了……” 陆程和清嗓子:“你是不是跟我保证过,腰伤加重就退赛?” 曾晚含糊说:“就不能抵消了么……” “一码归一码。” “我都不生气了……你还小肚鸡肠……” 陆程和被逗乐,“我小肚鸡肠?” 曾晚讪讪觑他一眼,心虚看别处,“我没说啊,你听错了。” 陆程和起身与她并排坐,曾晚抬头,生怕两人的重量把这秋千链子给坐断了。 “放心,这质量没那么差。”陆程和看出她的意图,掌心轻轻抚两下她的短发,表示安抚。 曾晚耷拉下脑袋,思索片刻,身体微微倾斜,头缓缓靠在陆程和肩上,陆程和展臂搂住她,让曾晚靠得有安全感些。 “这些日子,你天天往我家跑,就没撞见你妈吗?” “撞见了。” “那……她说什么没?” “她能说什么,她巴不得我住你家。” 曾晚咧嘴一笑。 曾晚抬头,吻了吻陆程和的下巴,“给你赔罪了……气了你那么久……其实也是气我自己……没能多陪陪外公……” 陆程和微凉轻轻指腹摩挲曾晚的面颊,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些。 曾晚垂眸思索着什么,忽地坐直,扭头看陆程和。 “怎么了?”陆程和问。 曾晚想了又想,认真道:“你转过去,不许看我,我让你转回来,你再转。” 陆程和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曾晚抿紧嘴唇,手摸上脖子里的戒指,停顿良久,才把它摘下。 戒指躺在手心,曾晚浅浅笑,既然要好好的,那就好好过一辈子。 她背着陆程和,将戒指缓缓推入左手无名指,大小刚刚好,随后又把项链藏进了裤子口袋。 “好了,转过来吧。” 陆程和转回身,仔仔细细看了看曾晚的脸,没变化,“你干什么了?” 曾晚看似不经意抓住了陆程和的手,眼睛始终注视着陆程和深邃的眼眸,“再看看。” 陆程和依旧盯着曾晚的脸:“没什东……” 最后一个字未说出口,陆程和清晰感受到曾晚手指上的那一点点凉意。 他倏地低头,确定了来源。 “晚晚……” 曾晚笑了,“咳嗯——陆医生,你有本事惹我生气,有本事娶我吗?” 陆程和扬起嘴角,俯身压住她的唇,死死搂着她,掠夺着她的气息,勾出曾晚的舌尖轻含几下,才松开,“快呼吸。” “舌……舌吻……我还没准备……” “吻都吻了,准备也来不及了。” 曾晚喘口气,断断续续说:“嗯……那个……婚后……你可能……要没有……性生活……” “迟早会有,不差一时。”自信满满。 “……” 曾晚:嗯?我是不是白讲了?人家压根不担心…… 第73章 结婚这件事, 曾晚决定的仓促, 戒指套好, 完事。可之后的事宜没有戴戒指这么轻松, 双方家长要见面, 要领证,琐碎冗长。 虽然要做的事情很多, 那也只能逐一攻破。陆程和觉得,先安排家长见面,搞定结婚证至关重要。 图方便又图个保密性,生怕外出带着曾晚被记者拍到, 于是陆程和把双方见面地点就安排在了父母家,曾晚与曾维华只要走几步便能到。 饭桌上, 两边家长热闹谈着, 曾晚与陆程和就低头吃着东西,突然觉得压根儿没他俩什么事。 聊到结婚证,陆志东偏头问陆程和,“程和,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陆程和觑曾晚, 曾晚微微侧过脸回看他, 随后浅浅笑着, 示意他决定就行,她什么时候都行。 “下周吧。”陆程和淡定说。 曾晚嚼着拌黄瓜,应和点头。 第96节 陆志东颔首,“好, 户口本记得跟你妈拿。” 刘玉芬笑得合不拢嘴:“吃完饭我就去拿给他。” 陆程和“嗯”了一声。 陆惜语给陆程和偷偷比了个赞,示意她哥真速度,前一秒吵架,后一秒领证。 曾维华高兴问:“晚晚,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曾晚咀嚼动作停下,扫了眼曾维华,又扫了眼陆程和父母,于是搁下筷子,认真道:“我不打算现在办婚礼。” 陆程和无波无澜,一如既往淡定吃着晚餐,似乎早就猜到曾晚会这么说。 两边父母沉默,曾晚又补充:“婚礼的话……我想等到明年奥运会之后再说。” 曾维华肯定是支持曾晚的,女儿做的决定,他尊重,就是不知道陆程和父母是什么反应。 曾晚看着陆程和父母,诚恳:“叔叔阿姨……我……” 陆惜语赶紧替曾晚说话:“我表明我的立场,我支持晚姐的决定!” 曾晚笑笑,表示感谢。 陆程和握住曾晚的手,望着他父母,说:“我也。” 陆志东和蔼道:“你们想什么时候都行。” 陆志东在桌下拍了拍刘玉芬的腿,示意她别让曾晚为难,刘玉芬掐回他的手,举起筷子给曾晚夹了块红烧肉,和善笑说:“晚晚,那都是你们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尊重你们的决定。” 曾晚松口气:“谢谢叔叔阿姨。” 刘玉芬:“傻孩子,你是不是该叫‘妈’了?” 曾晚咧嘴笑,她瞥一旁陆程和,有些害羞叫:“妈……” 刘玉芬笑说:“快吃菜快吃菜,要凉了。” 饭后,曾晚与陆程和找了个散步的借口就溜了,留下家长们唠嗑,反正他们聊得有年代的话题,他们也插不上嘴。 曾晚晃荡着与陆程和十指相扣的手,说:“我们是不是太不仗义了,把惜语一个人留在里面。” 陆程和淡淡道:“她才不傻,肯定找机会也溜了。” 刚说完,陆惜语的车就在两人旁停下。 车窗摇下,陆惜语乐着说:“哥,嫂子,我去网吧打游戏了,拜拜~” 曾晚笑,惜语叫她嫂子,她心底挺嘚瑟,大概是医院一枝花被她采了吧。 陆程和点头,曾晚挥手:“拜拜,开车小心。” “好嘞~”陆惜语踩下油门就走。 看着开远的车,曾晚噗嗤一笑:“你是神棍?一猜一个准。” 陆程和拉着她继续散步,“惜语就那德行,我还能不知道么。” “是是是。” 曾晚一直注视着陆程和的侧颜,轮廓分明,俊朗的很,她觉得自己好福气,“陆医生,那我们下周什么时候去领证?” 陆程和:“你不用训练,星期一就行了。” 曾晚点头:“好呀,但我怎么能进去出来不被人认出来?虽然我不是啥明星,但兴许有人认识我呢?” 陆程和:“我有办法。” 曾晚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陆程和低下头在她嘴角亲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曾晚以为陆程和有啥通天办法,原来就是“走后门”,这年头关系户总归方便些,就陆程和同学的大姨子的二舅子的三儿子在民政局工作,正好帮了他这个忙。 于是,他俩就成为了当天在民政局办结婚证的第一对情侣,完事了,曾晚自然是跟工作人员拍了合照,当做是小小心意了。 拿着热乎出炉的结婚证,曾晚拉着陆程和就往车里跑,坐上车,才放下警惕。 曾晚来回翻看,“就这两本红本本呀。” 陆程和扬唇笑:“你还想要什么?” “我现在是你的合法妻子了耶。”曾晚只是觉得这一切很神奇,这本子里包含了太多太多,言语所道不明的东西。 “嗯。”陆程和应声轻快,心情愉悦。 曾晚抬头,“诶呀,那么问题来了……” 陆程和:“什么问题?” 曾晚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住哪儿?” “我家。” 曾晚恍惚:“行李还没收呢。” “现在回家收,带着必要的就行。” 曾晚结巴:“哦,哦哦……” 陆程和揉她头发,“晚上下班来接你。” “好。”曾晚乖巧点头。 陆程和送曾晚到家,自己又折回医院上班了。曾晚走进家门,曾维华就闪了上来,模样比她还激动:“小晚啊,领到了?” 曾晚递给他:“老爸,你看你,满头汗啊。” 曾维华小心翼翼翻看:“女儿领证,老爸紧张嘛。” “你看看别人家老爸,哪有你这么紧张。”曾晚揶揄他几句,“老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跟陆程和领证呢。” 曾维华笑道:“呸呸呸,别贫,爸爸这是激动。” 曾晚:“老爸,我上去收拾收拾行李。” 曾维华突然感慨:“诶……这么快就要搬去啦……” 曾晚看她父母的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觉得好笑又伤感,“是呀,今天先搬过去。住不惯我再搬回来?” 曾维华佯装生气:“瞎说,快去快去吧,中午想吃什么,老爸给你煮。” 曾晚:“糖醋排骨!” “行!” * 陆程和一路好心情来到医院,查房对着路过的其他医生还微笑了,笑容都快把几个护士给迷晕了,可他自己还浑然不自知。 比如现在,陆程和对着一碗紫菜蛋汤愣着笑半天。商杰看不下去,这陆程和今天是吃错药了? “喂,哥们儿,醒醒喂,吃饭啦,紫菜蛋汤不能照镜子诶喂!”商杰嫌弃的哟,平日里高冷男神,今天一朝破功,成笑脸杀手? 陆程和回神,润润嗓子,喝口汤,随口说:“我结婚了。” “哦。” 商杰又把陆程和刚才说的那句话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 我,结,婚,了。 “噗——”商杰一口汤差点呛死自己,“啥???你说啥???结婚???” 陆程和左右看看,幸好没人看这儿:“嗯。” “兄弟,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求婚失败,直接就结婚了!”商杰摇摇头,惊为天人呐。 陆程和:“记得包红包。” 商杰恨不得鼓掌:“行行行,总算把你嫁出去了,包个大的给你!” 陆程和嘴角抽搐。 商杰环胸,感慨:“咱们一圈玩的好的,就你还没结婚,我们还商量着,没人娶你,咱们兄弟几个,还是能把你宠成公主的。” 陆程和:→_→ 商杰嘿嘿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年,最后还是曾晚小王子把你收入囊中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陆程和:“吃你的饭吧。” 商杰操心:“你们证领了吗?” 陆程和点头:“嗯。” 商杰轻轻哼歌,心情好得飞起,“可以可以,有本在手,天下你手,不然我真怕曾晚到时候想通了,把你给退货了。” 陆程和:→_→ * 傍晚,陆程和开车去接曾晚,顺便被曾维华留下吃饭,杂七杂八聊了许久,曾维华叮嘱陆程和许多,直到菜都吃光了,两人才起身离开。 车水马龙,曾晚看着车窗外叹气。 陆程和柔声问:“怎么了?” 曾晚感伤:“想想我爸刚才的样子,就挺惆怅的……” 陆程和伸手揉她软软的发丝,“我好像成了坏人。” “是啊,你个大坏蛋……”曾晚瞪他一眼。 陆程和浅笑不语。 堵了许久,二人总算到家了。 曾晚站在门口,突然抿嘴笑着,也不换鞋,也不动。 陆程和提着行李箱回头,“傻笑什么?” 曾晚不好意思蹲下,捂着脸羞赧说:“啊——我害羞……怎么就跟着你回家了……” 曾晚听见行李箱被搁下的声音,于是抬头,陆程和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跟我一起住就害羞了?那以后呢?” 曾晚红着脸站起来,磕巴道:“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再说嘛……” 第97节 陆程和眯眼凑近她,曾晚向后退一些,陆程和一笑,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啊呀——你干嘛——”曾晚赶紧搂着他脖子。 陆程和唇角扬起,把她放在鞋柜上,随后弯腰帮她脱了运动鞋,又帮她穿上拖鞋,开玩笑说:“傻站在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体罚你。” 曾晚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腿用力一盘,随意轻轻一跃,就挂在了陆程和身上。 陆程和手托住她屁股,“能不皮吗?” “我就想试试,能不能上来。” “小心你的腰啊,要是扭了怎么办,本来就没好,再加重,还想不想打球了?” “是是是,我错了嘛。” 曾晚在陆程和脸上亲一口,以表自己良好的认错态度。 “快下去,我帮你收下行李。” “哦哦哦。”曾晚麻溜松手。 陆程和推着曾晚的行李进衣帽间,随后探个头出来,“来拿你的睡衣,去洗澡。” 曾晚小碎步跑过去,陆程和已经把她的睡衣扔了出来,包括她的内裤…… 曾晚盯着内裤发呆,他们这样算是超速了吧?是吧? 她歪头,想起什么,走几步又猛地冲回来,“等等等!” 整理着衣服的陆程和偏过头看她。 曾晚视线落在他手上性感的内衣裤,吞了下口水,“你手上的,不是我买的,我不好那口。” 陆程和:“嗯,知道,你是小学生品味。” 曾晚瞥了眼箱子里剩下的皮卡丘和粉嫩嫩卡通内衣裤,一时竟忘了怎么反驳。 额…… “我去洗澡……”灰溜溜地跑了。 陆程和摇头无奈笑。 * 入夜,陆程和默默靠在枕头上看书,曾晚裹着被子,大床上跟划了条楚河汉界似的,清晰的将床分成两块。 时间差不多了,陆程和合上书,“卧室灯要关吗?” 曾晚冒出双眼睛,“我怕黑……” 陆程和将照明调到最暗,“这样呢?” 曾晚点点头。 陆程和躺下,空调开着,还是有些冷,可被子全在曾晚那儿,他扯扯被角,“你不分我一点?” 曾晚哆哆嗦嗦,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些,两人中间直接拉空。 陆程和强忍着笑。 曾晚轻声问:“陆医生,你家厕所灯一直开着吗?” 陆程和应声:“嗯,开着呢。” 知道她怕,灯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陆程和向曾晚挪了点,曾晚敏感,“你干嘛?” “晚晚,过来。” 曾晚反倒向后挪。 陆程和:“我什么也不干,就抱着你睡。” 曾晚又挪一点回去,接着再挪一点。 陆程和一下把她捞怀里,唇碰了碰她额头,“好了,睡觉。” 曾晚微微睁眼,弯弯唇角,又阖眼睡了。 过了几分钟。 “你亲、亲、亲我干什么?” “温故而知新。” “舌、舌吻我没准……嗯……” 曾晚被吻住,舌尖再度被勾住缠绵。 “热……嗯……”曾晚哼哼。 吻到出汗了,陆程和掀被子下床。 曾晚跟小猫似的,扯着被子露出双眼睛,嘴巴又红又肿:“你干嘛……” “去洗澡。” “你不是洗过了吗?” “再洗一次。” 陆程和盯着她,曾晚害羞,赶紧缩进被子,刚才她感觉到陆程和有反应了…… “你快去快去……”曾晚躲在被子里,声音传出来闷闷的。 傻子都知道。 第一次叫洗澡,第二次叫降火。 第74章 终章(上) 曾晚与陆程和结婚这件事, 没几个人知道, 同队的队友里, 也只有曲欣艾晓得, 两人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隐婚。 腰伤未愈, 曾晚无法投入训练,最多只能做些小幅运动, 身为运动员,身体素质下降,球感下降,这些对她的职业生涯都是致命的。 陆程和主张她静养, 直到主治医生同意她重新拿起球拍训练。每每谈论到这个,曾晚总是应和着点头, 可这么坐以待毙, 完全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 明着不让练,她就偷偷练。 新的一周,曾晚照常看着陆程和出门上班, 她双手负在身后, 眉眼带笑。 陆程和穿着鞋, 侧过脸看她一眼, “晚晚,你有事?” “没有啊。”曾晚心虚,可说的理直气壮。 陆程和拿起车钥匙,又看她两眼, “我走了。” 曾晚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拜拜。” 陆程和贴近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嗯,拜拜。” 曾晚看着陆程和走出门,门一关上,她就往回跑。 计算着陆程和下楼的时间,曾晚站在卧室的窗前,望着公寓门口,果然几分钟后,陆程和的车驶出了公寓。 为了确保陆程和没有折回的可能,曾晚又静坐了十分钟,随后才麻溜脱了睡衣,换上自己常穿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偷偷出门。 陆程和家离一队近,打个车就十分钟,到了地方,曾晚先是回了趟运动员公寓,拿了自己的球拍,随后又跑去体育馆。 她从门外探个脑袋,里头大家都正忙着训练,胡国宁举着瓶子喝水,余光瞥见了鬼鬼祟祟的她。 胡国宁向曾晚招手,曾晚提起精神,小跑到他身边,“教练。” 胡国宁上下打量她一番,“小晚,干嘛呢?” 曾晚:“来训练啊。” 胡国宁困惑:“你能吗?” 曾晚早就想过对策了,如果一下说各种训练都能,肯定会引起怀疑,她面色平静道:“嗯,医生说简单的可以慢慢做起来,所以我就来了。” 胡国宁欣喜:“那感情好啊,慢慢练起来。” 曾晚点头:“嗯。” 曾晚左右看看:“梁教练呢?” 胡国宁不紧不慢说:“先让他回去休息了,想着等你伤好了再请回来的,要不我现在就……” 曾晚打断:“现在就不用了,等过阵子我能做些有强度的训练,再叫梁教练回来吧,正好让他多休息休息。” 胡国宁:“也行。” 曾晚呼口气,这事儿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胡国宁跟许建树商量了下,曾晚就由胡国宁暂时带着,正好跟唐雁她们一起训练,当然,训练强度不同。 一早上,曾晚总算好好出了一身汗。 曲欣艾拿着水走来找曾晚,她四处看看,将声音压到最低与她说话:“晚姐,你怎么来啦?” 曾晚:“训练。” “不能啊,你前几天还跟我吐槽不能练,怎么今天就……” 曾晚左右瞥两眼:“我偷偷来的。” “偷偷!” “嘘——”曾晚喝口水,淡定讲:“放心,我有数,只要身体不舒服了,就立刻停止。” “那你家陆医生知道吗?” 曾晚讪讪笑:“当然是……不知道啦。” “晚姐……被逮着了,你就完蛋了。” 曾晚笑笑:“所以你别跟别人说。” 曲欣艾苦恼:“那你得保证,如果不好受了,就立刻退出。” 第98节 曾晚举起手,竖起四根手指:“我发四。” 曲欣艾:“好啦好啦,走吧,去吃饭。” * 下午训练结束,曾晚收拾着包裹,准备打道回府。 胡国宁瞧见,问:“回宿舍啊,你房间应该很久没打扫了吧。” 曾晚一愣,她不回宿舍,她要回家的…… “啊……不……我不回宿舍……” “不回宿舍你去哪儿?”胡国宁狐疑。 曾晚眼神四处飘,胡国宁皱眉,“小晚,你是不是……” 曲欣艾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教练!” 胡国宁吓一跳,“曲欣艾,你长得小,嗓门可大啊!” 曲欣艾看了眼曾晚,突然抓起曾晚的左手,给胡国宁看,“胡教练,晚姐结婚了。” 胡国宁:“你就胡诌吧!” 曲欣艾:“戒指,戒指啊,陆医生亲自给戴上的戒指。” 曾晚扬唇笑,这戒指还真不是陆程和戴的,是她自己带的。 胡国宁盯着戒指,将信将疑道:“小晚呐,真的假的啊?” 曾晚缓缓点头:“嗯。” 曲欣艾机敏道:“所以……晚姐就不回宿舍睡了,要回家,等封闭式训练,或者集训的时候,再住宿。” 胡国宁久久回神:“诶,你个丫头,你咋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呢?” 曾晚笑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嘛……教练,你要保密哦。” 胡国宁爽朗一笑:“行,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前一阵。” “小晚,恭喜了。” 曾晚笑着点头,“谢谢教练。” 一大危机解决,曾晚感激看着曲欣艾。 胡国宁先走一步,曲欣艾与曾晚并肩走着,送她去一队大门。 “晚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宝宝啊?” 曾晚抿嘴,宝宝啊……她与陆程和都还没夫妻之实呢……哪里来的宝宝…… 而且这问题,也主要在她…… “嗯……奥运会以后吧。” 曲欣艾点点头,“明白。” * 打车回家,曾晚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洗衣服,又把衣服用甩水功能甩到挤不出一滴水,立刻挂到外头晒,夏天,太阳总是很晚才落下,气温又高,衣服干得快。 而且,曾晚穿的衣服,特地选了最容易干的料子。 陆程和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曾晚正卧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看电视。 听见动静,曾晚回头,双臂趴在沙发上,弯眼笑说:“你回来啦。” 陆程和盯着她看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今晚吃什么?” “你喜欢吃的鱼。” “好。” 陆程和把手里的菜搁在桌上,向曾晚走近,她因为心虚,又确认了下自己的睡衣是否和陆程和出门前时穿的一样。 陆程和手撑在沙发上,低头觑着她,曾晚结巴,“怎、怎么了?” 陆程和凑近闻了下,“洗澡了?” 曾晚屏住气:“嗯……对啊……” “怎么今天洗这么早?” 曾晚随即编了个理由:“啊……就今天嘴馋,出门买了冰棍,出了汗,身上黏黏的,就洗了。” 陆程和仍旧那样看着她,曾晚继续说:“刚才穿的衣服我洗完了,也晾干收好了。” 曾晚心底慌,应该没露馅儿吧…… 几秒后,陆程和站直:“嗯,我去煮饭。” 曾晚心底呼口气:“好。” 就这几秒,曾晚明白了,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现在做了亏心事,天天就得提心吊胆过,更何况她又不能跟陆程和摊牌。 曾晚张开双臂,以最舒心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天啊……要命的啊……” 陆程和系着围裙,从厨房望着曾晚,微微蹙眉。 * 就这样,第二天第三天,曾晚以相同的方式偷溜出家门,又偷溜回来。 怕陆程和发现,她还特地买了无香型沐浴露,这样洗完澡也不会很香。 第四天,曾晚照常从体育馆出来,曲欣艾送她到大门口,曾晚与她挥手告别后,就走到路边等着路过的出租车。 等着等着,出租车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陆程和。 白色路虎开过来时,曾晚还傻愣着没发现,等到车停在她面前,她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就杵在那儿,跟根木头似的。 陆程和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走到她跟前,曾晚抿着嘴,躲避他的视线。 曾晚低声:“你怎么来了……” 陆程和冷声道:“上车。” 陆程和转身绕回去,上了驾驶座,曾晚耷拉着脑袋,也磨磨蹭蹭坐到副驾驶座。 回去的路上,陆程和一句话也没说。 曾晚转个身,侧着坐,背对陆程和,连他的脸也不敢看。这件事本就她理亏,更是连说话的底气也没有。 两人无言回到公寓,车库里一前一后走,上楼曾晚也是躲在他后头,等进了家门,陆程和脱了外套,直接提着菜进了厨房。 曾晚站在门关,慢慢脱鞋,她瞥几眼陆程和,咬唇思忖,随后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靠在门边。 陆程和垂眸拾掇菜,一言不发。 曾晚胆怯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程和手上动作停顿,“周一。” 周一……也就是第一天…… 陆程和继续说:“周一出门就觉得你不对劲,但没深想,下午胡教练打电话来跟我说恭喜,我就知道了。” 曾晚咬紧牙根,攥紧拳头,“第一天就知道,为什么没问我?” 陆程和回头:“我以为你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曾晚:“我没错!” 她转身就往卧室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陆程和闭眼呼口气,将手中的菜狠狠掷入菜篮,擦干手向卧室走去。 卧室里,曾晚盘腿坐在地上,手里胡乱翻着陆程和的一本医学书,她看不懂,这么翻着,也只是为了解气。 第一天就知道……还非要等到第四天才告诉她……真把她当傻子嘛…… “笃笃笃。”敲门声。 陆程和推门进来,曾晚合上厚厚的一本书,将头扭到另一边。 陆程和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你冷静了吗?” “我一直很冷静!” “你这样子叫冷静?” 曾晚看他:“那我非要跟你一样,才叫冷静吗?” “曾晚!” 曾晚与他对视,“我没觉得我哪里有错,我要打球我就去打,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我有分寸的,我错在哪里?” 陆程和沉沉道:“你的身体现在还不允许你进行强度训练。” “我说了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在恢复期,背着我去进行训练?” 曾晚沉默须臾,随后站起来,“我说不过你。我的身体我自己管,不用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 “你就会跟我说好好呆在家,你根本就不想我让我打球!” “曾晚……” “陆程和,我哪怕在球场上残废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曾晚向外走。 “曾晚。”陆程和叫住她,“我们已经结婚了。” 曾晚顿住脚步,手攥紧,眼珠四处转,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她无言走向了客房关上门,贴着门板眼泪就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第99节 气话……都是气话啊…… * 接下来一周,两人进入了冷战时期,照常一起吃饭,照常一起看电视,但就是一句话也不讲。晚间,两人分房睡,曾晚睡了客房,陆程和睡卧室。 曾晚在吵架当晚就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平日里她脸皮厚,撒撒娇事情也就过去了,可不知怎的,这回她就是拉不下脸去道歉。 两人一起吃早餐,曾晚偷偷瞄着陆程和,陆程和脸很臭,鬼都知道他在生气。 曾晚先搁下筷子,随后擦擦嘴,站起来走去门关。今天是她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可她不想跟陆程和一块儿去。 她戴上帽子,又回头看了眼陆程和,出门了。 听见关门声,陆程和抬头,叹口气,连忙搁下筷子跟了上去。 曾晚按了一层,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陆程和的手突然出现,门又打开。 曾晚仰头,顺着帽檐觑了眼陆程和的脸,随后又旋即低头,一人站在角落。 “叮——”电梯到了一楼。 曾晚向外走,陆程和拉住她的手,又把她拽了回来,按了地下一层。 “我送你去。”陆程和淡冷的声音传来。 曾晚猛地一阵鼻酸,点点头。 * 两人来到医院,同一楼层,不同区,出了电梯,曾晚向左走,陆程和向右走,走了几步,曾晚回头,陆程和已经拐弯了。 “啊……曾晚你个笨蛋啊……人家都已经先开口跟你说话了……” 来的路上,两人依旧一句话没说,曾晚为之耿耿于怀。 一个和好的机会,就硬生生被她浪费了。 见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徐医生,曾晚倍感亲切,上回他不在,是陆程和替她检查的,她正担心今天会不会依旧是陆程和帮她做检查时,徐医生给她发了微信,说自己已经回来了,她才松口气。 “徐医生,怎么样?”曾晚着急问。 徐医生笑说:“嗯,恢复的不错,再过段时间就能继续打球了。” “还要很久吗?我要准备奥运会……” “这事急不来的,你至少得好了,才能打,是不是?” 曾晚叹口气,点点头。 徐医生笑笑:“你怎么跟陆医生一样。” “嗯?”曾晚不解。 “陆医生总是来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早点打球~你怎么样才能早一点打球~天天就这几句,我耳边都要长茧了。” 曾晚沉默。 徐医生继续笑着说:“他也是医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这种事情急不来,可他还是一直来问,我就想说,他是不是你的球迷啊?” 曾晚摇头,突然咧嘴一笑:“他是我丈夫。” 这下换徐医生愣了,推了下老花镜,“什么?” 曾晚举起自己的左手:“我跟他结婚了。” “啊?”徐医生一脸吃惊。 曾晚站起来,笑说:“徐医生,我先走了,拜拜。” “哦哦,好。”他推推眼镜,一脸迷茫。 是不是听错了? 曾晚一路快走,走到陆程和办公室前,她敲了敲门,没人应,于是她推开门,探个脑袋进去,里头没人。曾晚左右看看,打开门溜了进去,坐在陆程和位置上正大光明等。 等着等着,曾晚无聊,找来张白纸,拿了支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声音,曾晚竖起耳朵听,有陆程和,但又有别人,她慌了,四处看看,立刻躲了起来。 陆程和开门进来,向座位走去,他一眼看见桌上白纸上的画,左右扫两眼,随后将纸翻了个身,坐下。 曾晚躲在衣柜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会儿,一阵关门声,与陆程和一道进来的人走了。 曾晚听见朝自己这儿来的脚步声,她咬唇,明明知道走来的是陆程和,还是莫名的紧张。 眼前一片亮,衣柜被打开,陆程和站在外头。 陆程和觑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说:“出来。” 曾晚耷拉着脑袋挪了出来,“你怎么看见我一点也不惊讶。” “除了你,还有谁敢在我桌上拿纸乱画。”陆程和关上柜门向外走。 曾晚走去桌旁,拿起自己的作品:“乒乓球拍,我画得还挺好的。” 陆程和瞥一眼,没说话。 曾晚嘟着嘴,轻声问:“你还生气啊……” 陆程和:“带钱了吗?” “嗯,带了。” “打车回家,有话等我下班回家再说。” “哦……”曾晚转身往回走。 “曾晚。”陆程和喊她。 曾晚回头:“嗯?” “我还在生气。” “喔……” * 曾晚回到家,脑袋里想着陆程和说的那句话——我还在生气。 在生气,她要怎么办。 告诉她,是要让她哄他吗? “啊啊啊——”曾晚挠头,“曾晚,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呢呢呢——” “人家明明那么关心你,你还对他说那样的话——” “啊啊啊——你脑子一定是坏了……” 就这样纠结了一中午,加一下午,听见陆程和回来的声音,曾晚立刻从沙发跳起来,跑去门关。 陆程和一开门,就瞧见曾晚笔直笔直站在眼前。 陆程和搁下车钥匙,换了鞋子,侧身看着曾晚。 曾晚琢磨着该说什么,陆程和突然伸手,一把拉她进怀里,头低下来,吻住了她,深吻。 将近一周复杂的情绪,都容纳在这个吻里,强烈的啃咬,直至温柔的缠绵,曾晚几乎身子向后仰着,手勾着他的脖子,陆程和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极尽贴着自己。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微喘,陆程和抵着曾晚的额头,低沉闷声道:“我很生气,也很害怕,怕你说出更加刺人的话。” 不知不觉,曾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对不起……我说完……就很后悔了……” 陆程和拭去她的眼泪:“别哭,我不生气了。”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曾晚继续,“可你早上还生气……” 陆程和浅笑:“你走以后,我就不生气了。” “嗯……”曾晚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陆程和淡淡道:“我们都是人,凡人,我们都会有情绪。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普通,柴米油盐,看电视,睡觉,当然,也会吵架,和旁人没有区别。” “嗯……”曾晚点头。 “以后可能还会吵架,还是会有矛盾。那怎么解决?” “冷静……讲理……”曾晚哽咽。 “嗯。” 陆程和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他第二回真正生曾晚的气。 可那天吵完之后,听见她在客房的哭声,他才明白,他真的是爱她爱到骨子里了。 陆程和看她睫毛挂着泪珠的模样,心中微颤,又低头吻了下去。他吮住她的唇,舌头纠缠着她的小舌,一步一步带着她后退,退至墙边,将她抵在墙上吻。 不知不觉,曾晚攀附在他身上,陆程和托着她往沙发走,两人倒在沙发上,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曾晚朦胧睁眼,眼泪还在往下掉。 陆程和吻了吻她的眼睛,随后埋头含住她的耳垂,曾晚觉得痒想躲,陆程和轻啃一下,惊得她哼出声。 “晚晚……”陆程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想试试吗?” 曾晚眼前迷蒙一片,脑袋全然浑浑噩噩,陆程和支起身子看她,她声音哽咽:“试什么……” “等会儿就知道了。” 陆程和细细密密的吻落下的时候,除了他温热的气息,其他的东西都被无限缩小了。 衣料摩擦的声音过后,曾晚的肌肤与沙发凉席直接接触,冰冷的温度让她微微颤,可身上的溽热湿泞又使她万分渴望这凉意。 陆程和慢慢揉碾,曾晚咬住自己的手指,想要抑制自己发出的尖吟,她脸侧过去,眼睛眯着,泪水顺着右侧落入凉席。 “还行吗?”陆程和闷着声问。 曾晚稍稍偏头,含着泪看他,声音都迷迷糊糊:“你怎么还穿着衣服……” 陆程和俯身吻她的唇,“马上……” 又是窸窣的衣料声,曾晚再睁眼,陆程和衣服已经没了。 陆程和含住她的唇,反复勾着她的舌,随后吻移至脸颊,耳根…… 他手上冰冷的温度在曾晚身上四散,曾晚战栗,嘀咕:“你手……好冷……嗯……” 第100节 曾晚的话又被吞没。 陆程和俯身向下,曾晚微微张着唇,手指触着唇瓣,两眼蕴泪望着白花花的墙,“嗯……” 受不住时,嘴里不自觉发出的声音让她羞愧,她又咬唇手指,陆程和见状,扯出她两只手,单手将它们压过曾晚头顶。 “陆程……啊……” 最后一个字符哑在曾晚喉咙里,曾晚眼泪夺眶,还没到最后呢……才刚刚开始,她已经快没魂了…… “你的……手……嗯……”曾晚死死咬住唇瓣。 这个以前也有过,五年前的时候,那个她喝醉酒的圣诞夜,她与陆程和什么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陆程和还是忍了下来。 过了会儿,曾晚适应着,才微微松开自己的牙齿,指节肌肤都有了牙印。 “还行么……”陆程和轻声问。 曾晚曲着腿,刚才因为难受,脚跟提到了茶几,有些疼。 曾晚咬唇摇摇头。 陆程和接着问:“恶心吗?” 曾晚又摇摇头,“没有……” 陆程和压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你反应那么大……等会儿可能会痛……” “嗯……我能忍着……” 陆程和换了只手压着曾晚的双手,曾晚指尖触到陆程和手上的湿润,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对陆程和的渴望…… 陆程和见曾晚分神,倏地吻住她,待曾晚未反应过来时,一瞬间拥有了她。 “嗯……哼……”曾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陆程和松开她的唇。 “啊……”曾晚眉头紧紧皱着,发出小猫般的细绵声,“疼……” “呜呜呜……” 曾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坐船一样的沉沉浮浮,逃不了,只能更加倚靠陆程和。疼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肿胀感。陆程和松开压着她的手,她无处可放,自然而然的攀着他,让他主导着一切。 即便曾晚哭得不成样,陆程和也没有停下。 问曾晚事后感受,她只觉得, 想尿尿。 第75章 终章(下) 曾晚腰伤渐好, 终于, 得到医生的批准, 曾晚重新投入日常训练。训练计划排满, 曾晚顾家时间少, 基本在队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周末也不例外。 周末傍晚, 曾晚背着包准备回家,曲欣艾凑上来,轻声问几句。 “晚姐,你夫妻生活和谐吗?” “啥?”曾晚不解。 “你看看你, 平日就算了,周末都不在家, 陆医生一个人对着房子, 不孤单么。” 曾晚听着点头,脑袋里勾勒出陆程和一人对着电视机喝茶的画面,总觉得像个独居老头子。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有些忽略他的感受, 太自我, 甚至于忘我。 曾晚捏了把曲欣艾的脸蛋, 笑说:“所以我要快点回家哄我家老头子啊~走啦~拜拜~” 曲欣艾晃着脑袋点头。 曾晚回到家, 悄悄推开门,果然瞅见陆程和一人端了杯茶,靠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她都能去算命了。 听见动静,陆程和回头:“回来了?饿了没?” 曾晚换着鞋:“嗯,饿了。” 陆程和站起来:“我去做饭。” 等陆程和走过自己身旁,曾晚偷袭,从侧面死死搂住他的腰,陆程和低头看她,“嗯?怎么了?” “我是不是让你过的像个独居老人啊……” “这是什么话?”陆程和笑了。 “我们见面的时间好像只有晚上,不管是工作日还是周末……” 陆程和思考道:“足够了。” 曾晚继续说:“那你不会觉得我冷落你哦。” 陆程和咧嘴笑:“我总不见得跟乒乓球吃醋?” “嘻嘻~”曾晚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一口,“我去洗澡。” 陆程和拂了把她的刘海,柔声道:“去吧。” 曾晚洗澡洗一半,陆程和正大光明开门进来,曾晚手忙脚乱遮着,可遮了上面遮不了下面,白忙活。 “你怎么进来了?”曾晚红着脸问。 陆程和淡淡道:“今天把你睡裙洗了,晾在阳台,看你没收,就替你收来了,不然你等会儿穿什么出来?” 曾晚:“浴巾……” 陆程和拿起她的睡裙:“那我把裙子收走了,你等会儿穿浴巾出来。” 说走就走,陆程和拿衣服关门极其速度,连让曾晚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曾晚等了是几秒,陆程和没回来。 真、真、真走啦?! “陆程和,陆程和~”叫了几声,也没人应。 洗完澡,曾晚擦干身上,没办法,真的就只裹了条浴巾出去,不过身上好歹还穿了条内裤。 结果,她打开浴室门,陆程和就靠在墙边。 “你就在这儿,我刚才叫你,你还不理我。”曾晚嘟着嘴说。 陆程和浅笑:“我看你怎么穿浴巾出来。” 曾晚蹦哒几下,“现在看着了,我的睡裙。”她伸出双手向陆程和讨。 陆程和上下打量两眼,突然扯过她一双手,按过头顶,将她人抵在墙边,“你干嘛……” 曾晚抬眸看他,不安分扭几下。 这下好了,浴巾掉了,洁白如玉身子从里头溜出来了。 曾晚低头,又抬头,脏话卡嘴边,又吞回去。 这尼玛怎搞,太刺激了,她的小心脏受不了。 “陆程和,浴巾浴巾,我浴巾掉了……”曾晚急的面红耳赤。 陆程和镇定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曾晚看他:所以呢? 陆程和扬唇笑,横抱起她就往卧室床上走,曾晚遮着自己,缩在他怀里,小声嘀咕:“你干嘛……” “不干嘛。” 来到卧室,陆程和坐在床上,把曾晚放在他腿上,掐着她的腰不让动,曾晚捂着胸前,也没手抵抗。 陆程和拿起放在床上的睡裙,“穿衣服。” 曾晚瞥一眼,伸出一只手。 陆程和圈着她,将睡裙翻了个面,找出头从哪儿,就往曾晚身上一套。 曾晚脖子里挂着睡裙,手还挡在胸前,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陆程和抓住她一只手,帮她往袖子里套,套完一只,又抓另一只,可另一只手,曾晚死死捂着胸,脸都快红成柿子了。 陆程和柔声问:“不穿了?” 曾晚抿抿嘴,手微微松一些,陆程和借势抓着她这只手,也往睡群里套。陆程和顺着边缘拉了拉,裙子滑溜向下,穿上了。 曾晚脸还红着,人还坐在陆程和腿上,陆程和浅笑,摸了摸她的脸:“不是有几次了么,你还脸红。” “可那不都在被窝里么……又没光明正大看……”曾晚嘀嘀咕咕。 陆程和捏住她下巴,笑着吻上去,磨了磨她的唇,曾晚轻轻回应几下,姿势瞬间就变了。 “怎么躺上来了……”曾晚左右看看,人已经躺在大床中间了。 陆程和堵着她的唇,把曾晚刚穿上的睡裙,又推到了脖子上。 曾晚:“你……” 陆程和:“抬手。” 曾晚不干,陆程和咬她耳朵,曾晚觉得痒,忍了会儿,受不了就乖乖把手抬了起来。 陆程和托住她的脑袋,睡裙又被脱了下来,狠狠扔到了一旁。 曾晚哼哼:“要脱刚才干嘛还穿……” “一时兴起。” 陆程和点火,曾晚就不安分的乱动,腿也乱踢,陆程和钳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曾晚才觉得更加要命。 “轻点……别咬……”曾晚别过头,“明天不能见人了……” 陆程和动作才温柔些。 “陆程和……窗帘没拉……”曾晚眼底朦胧,偏着头看着光。 天空红橙橙的…… “单向玻璃,别人看不见。” 曾晚余光一瞥,黄色的东西又飞到了地上,“你把我内裤扔哪儿去了?” 第101节 “椅子上。” “明明看见扔地上了。” “要确认下吗?” “嗯。”曾晚正脸看他,陆程和挑眉,她翻个身,趴过去看了眼,“哼,明明在地毯上……啊……” 曾晚手抓紧床单,身子跟着一晃,膝盖跪在床上,头发耷在脸颊旁,嘴唇紧咬着,腰被陆程和用手臂勾着。 不知几次后,曾晚才躺下,她余光打量着外头的天空,更红了。 陆程和俯身轻轻吻着她的唇,曾晚微微睁眼:“你要那姿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也是一时兴起。” “哼……” 曾晚撇过头,她承认挺刺激,但也真受苦,陆程和是肯定爽了。 陆程和吮住她的唇,曾晚勾着他的脖子,身子扭着一缩,异物容纳,眉头微蹙,“还继续啊……你还吃饭嘛……” “等会儿再吃。” “咚——” 曾晚离床板近,头给撞床头了,痛得她眼泪一下快出来了。 “你他妈——”曾晚没忍住,说脏话了,说完她睁着眼看陆程和。 额……这表情……今晚的饭吃不成了…… 曾晚求饶:“刚才头太痛了……就没忍住……谁让你那么用力……” “我错了,我错了嘛……” 曾晚说话断断续续,都快连不成句了。 “轻、轻点儿……” * 时间转瞬而逝,大半年过去,奥运会在即,曾晚更是每日勤加练习。 训练结束,曾晚就同几个队友到外头操场的看台放松下自己。 几人看着日落,躺在台阶上,余晖洒在脸上,莫名安逸。 曲欣艾拉着瞿夏几人打算去买些吃的填填肚子,“晚姐,要吃什么?” 曾晚:“你们吃什么,带我分点就行。” “好。唐雁,你呢?” “水。” 几人手挽手走了,看台就剩下曾晚与唐雁。 曾晚坐起来,捶捶腰,唐雁靠在看椅上瞥她几眼,“躺下吧,我帮你按。” 听声音,其实唐雁也很累了。 “谢了。”曾晚趴下,唐雁越过一排凳子,挤在逢里,蹲着帮曾晚按腰。 “怎么样,我手法还不错吧。” “还可以,哪里学的?” 唐雁一愣,“以前教练教的呗。” 曾晚盯着远处的五星红旗,“李繁?” “嗯。” 曾晚有一次听胡教练提过,唐雁以前被李繁给教偏了。 曾晚淡淡道:“你现在是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是我的,你的打法,早就跟以前不同了。” “那当然。” 唐雁骄傲一笑,有自己独特风格的那一刻,她才寻找到了打乒乓球的意义。 曾晚浅笑,娃娃终于长大喽。 唐雁轻声说:“其实我挺羡慕你,遇到了那么好的教练。” 曾晚垂眸,是啊……她一生遇贵人…… 没有胡国宁,她不会打乒乓,没有梁勤,她不会重新往上爬。 她是蜗牛,是慢的,也是快的。 但如果没有教练,她可能连蜗牛也做不成。 “嗯。”曾晚轻声应。 按了会儿,唐雁拍拍她的腰:“行了,她们都回来了,起来吧。” 曾晚瞥一眼,果然三三两两已经回来了。 曾晚扭着脖子往旁边一看,唐雁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后头,“你怎么跑那么快,在我旁边坐着不好嘛,非要坐回头。” 唐雁清嗓子:“坐得高,看得远喽~” 曾晚轻笑,不过就是傲娇,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好罢了。 “晚姐——我们回来啦~”曲欣艾挥手。 曾晚回头对唐雁说:“快下来。” 唐雁:“我不!” “坐我旁边。” “我不不!” 曾晚往后翻了一行,唐雁问:“你干嘛?” 曾晚挑眉笑:“你不坐我旁边,那我就坐你旁边喽~” 唐雁不好意思了,“曾晚,你走开啦!” “我不!” “你别过来!” “我偏不,我就要过来!” 曲欣艾一干人等站在旁边—— “她们在干嘛?” “跳舞?” 众人:-_-|| * 离奥运会还有一个多月,梁勤打电话让曾晚回排房一趟。 此刻,曾晚正站在梁勤家的后院,后院的墙上还有她画的那个笑脸。 梁勤手里拿了个瓷碗,碗里放着梁奶奶刚切好的甜瓜。 “小晚呐,来,坐下吃瓜。”梁勤拿着竹条敲敲椅子。 “好。” 曾晚与梁勤坐在阴头底下,安安静静地啃着瓜。 梁勤叹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前,你还在这里练习。” 曾晚笑笑:“是啊。” “那时你打的有多差,我都不忍心批评你了。” “所以您就懒得批评,直接用打的。” “嘶——嘴贫!” 曾晚吐舌头。 梁勤看着瓷碗里的瓜皮,喊道:“老太婆啊,瓜没了!” “叫叫叫,叫魂呐。”梁奶奶碎碎念,又换了个脸盆来。 梁奶奶端着瓜皮碗走了,曾晚盯着一盆子的瓜哭笑不得。 梁教练:“吃吧吃吧。” 曾晚继续拿起瓜啃着,梁勤看着,眼内有波澜,“教练老了,奥运会不能陪你去了,训练也不能陪你训了。” 曾晚摇头:“没事,您在电视机前看我比赛就行了,胡教练会帮我的。” 梁勤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着每日陪曾晚严苛训练了,一个月前,他不得已退下,换上胡国宁接手。 梁勤问:“那小子教你打球,还习惯吗?” 曾晚点头:“嗯,可以的,您放心。” 梁勤缓缓颔首,临阵换教练,对曾晚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梁勤帮曾晚仔细拨掉瓜上的籽,说:“小晚,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待见许建树和胡国宁吗?” 曾晚一愣,摇摇头。 两个教练以前都是国手,是乒坛的一片天,也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可是梁勤却总是对他们没好脸色。 曾晚其实一直都是困惑的。 梁勤不紧不慢讲:“许建树和胡国宁当初是一起宣布退役的,但当时他们是鼎盛时期,退役第二年就是新一届的奥运会了。” 曾晚咀嚼速度变慢,认真听着。 “他们在高峰时期退下,就一个原因,怕失败。人呐……获得了好的名声,最怕的就是从顶峰跌落谷底。” “没日没夜的训练,那些年他们身上多少积累了伤痛,怕输,这可以理解,但其实只要咬咬牙坚持下去,奥运会他们肯定能赢的……” 第102节 “已经大满贯了……拿了多少冠军……输一次又怎么了……” 梁勤讲着叹气。 曾晚听明白了,梁勤觉得自己教了他们精湛的技术,却忽略了他们缺漏畏怯的心理。 曾晚咬了口瓜,垂眸道:“胡教练在退役后,就归隐了……” 梁勤:“是啊……在那么关键的时候退役……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曾晚强调:“可是胡教练还是很爱打乒乓的。” 梁勤笑着点头:“我知道。” 不然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优秀一个孩子。 他在曾晚身上看到了绝境,可绝处逢生,又看到了悬崖边的一棵绿树。 无论结果如何,曾晚都是成功的。 曾晚替教练们说好话:“胡教练和许教练还是很敬爱您的。” 梁勤爽朗一笑:“那等你赢了奥运会,就叫他们一起来喝酒吧。” 曾晚:“真的?” “还能有假?” “一言为定。” 时间差不多了,陆程和来接曾晚了,梁勤和梁奶奶送曾晚到门口。 梁奶奶拿了个塑料袋,里头装了几个甜瓜,塞在曾晚手里:“小晚呐,瓜甜的,多吃点。” 曾晚:“谢谢奶奶。” 梁勤拄着竹竿,看着曾晚上车,一言不发。 这是曾晚赛前最后一次来看他,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训练结束就直接去国外比赛。 车子向前走,梁勤目光一直盯着汽车,驶来一段,车子停下,曾晚从车窗探个头。 “老头!我一定会赢的!” 梁勤摆摆手,声音颤抖:“好。” 曾晚挥手,又钻回车里,直到车子融于夜色,梁勤才在梁奶奶的搀扶下进了屋。 回家的路上,曾晚抱着手里的瓜沉默。 陆程和问:“怎么了?” 曾晚摇摇头,随后抬头咧嘴笑:“开心。” 陆程和:“明天开始封闭式训练了。” 曾晚应声:“嗯。” 陆程和腾出一只手握住曾晚的手,“加油。” 曾晚:“走的那天,你会来机场送我吗?” 陆程和摇头:“不一定。” “嗯,我明白的。”曾晚倒没有很失望。 晚上,陆程和陪曾晚收拾着行李。 “这些,都带上。”陆程和放了个药箱进去。 曾晚:“队医那儿有。” “放着我放心。”陆程和淡淡道。 曾晚在他身旁蹲下,搂住他脖子,不让他动,“你让我抱会儿吧,这样我安心。” 陆程和回搂着她,“好……”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拥着。 夜深了,灯灭了,空中点点星光,是彼此内心坚定的力量。 * 炎夏,封闭式训练结束的第二天,曾晚离开国土,去往属于自己的战场。 国际机场外,曾晚下了大巴,粉丝围着送行,曾晚戴着墨镜,四处张望着,那个身影,她只要一眼就能识得。 从人多到人少,曾晚都没能见到陆程和。 安检时,曾晚还是不死心的望着,可仍旧没见到人。 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厅,曾晚明白,陆程和应该是不会来了。 她攥着手机,神情有些失落。 “叮咚——”微信的声音。 曾晚打开一看。 【我在外头。】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曾晚扔下东西,往外走。 胡国宁:“小晚,去哪儿啊!” 曲欣艾拉拉胡国宁的衣服,压低声音说:“教练,肯定是陆医生。” 胡国宁手叉腰,叹口气,还好离上飞机还有一段时间,等会儿再过一次安检就行。 陆程和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向曾晚招手,曾晚跑的喘,一把上去拥住了他。 陆程和压低她的帽子,“抱歉,我迟到了。” 曾晚在他怀里摇头,“没有,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陆程和拍拍她的背,浅笑说:“好了好了,就来见你一面,你快进去吧。” 曾晚不舍点头:“嗯,等我回来。” 陆程和摸摸她的脸,左右瞧两眼,见没人看他们,他赶紧低头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晚晚,加油。” 曾晚咧嘴笑,松开他,往回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按,以此重复,直到再次过安检,再也看不见了。 曾晚上了飞机,低头觑着手机桌面,是七年前她偷拍他的照片,特别糊,糊成渣。 广播提醒,曾晚关机,她望着机舱外头,目光坚定有神: 陆程和,二十一岁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可能是我除了打乒乓以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相遇时,是最优秀的我; 重逢时,是最狼狈的我; 或早,或晚, 寒风如何挡? 我已无惧,温暖自在我心。 曾晚弯眼笑,“出发啦。” * 机场内,陆程和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视野宽阔的地方,他透过玻璃望着飞向天空的那架飞机。 晚晚, 你为国争光,我救死扶伤。 遥隔千里,无论输赢,我等你回来。 加油。 ——下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别的会放在番外写~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仙女们~ 傻碗和陆医生会一直幸福下去哒! 万分不舍,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宝们,下本,我们有缘再见~^o^ 打滚求个收藏,不出意外开《九九》或《予以》。 第76章 番外1 奥运会女单决赛的那个下午, 陆程和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 手术结束, 他向病人家属汇报情况, 心中隐匿着的急切, 只有他一人知晓。 处理完手头事物,正当他火急火燎往办公室赶的路上, 商杰拦住了他,朝他摆摆手机。 “怎么样?”陆程和盯着手机问。 商杰调出最新的体育新闻给他看,“喏,自己看吧。” 陆程和一把夺过手机, 目不转睛看着新闻标题—— 【恭喜曾晚!获奥运会冠军!】 陆程和这才舒口气,整个人精疲力竭靠在墙上, 嘴角扬起的弧度昭示着他心情的喜悦, 他手扶前额,轻笑出声。 商杰双臂环胸,难得见陆程和笑成这般,“做手术都没见你像刚才那样紧张。” 陆程和摇头笑笑。 商杰抬腕看表:“等会儿大家约吃饭, 一起去。” “嗯。” 陆程和一口应下。 第103节 回到办公室, 陆程和拿起手机给曾晚打电话, 没人接, 陆程和估摸着是手机不在身边。 “程和,走了。”商杰推门,喊陆程和聚餐。 “来了。” 商杰关上门,陆程和在桌前犹疑半晌, 随后打开了个上锁的抽屉。 * 陆程和与同事们来到常去的一家餐馆,大家嚷嚷着点菜,气氛着实热闹,老板拿着遥控器,给墙上电视机换了个台,好巧不巧,是cctv-5体育频道,里头正重播着自由泳比赛。 菜一道道上来,体育频道由刚才的游泳比赛变成了乒乓球颁奖仪式的直播。 陆程和举着茶杯,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些什么。在座的人见陆程和这么专心,也纷纷抬头去看。 可在场真正明白陆程和心思的,只有商杰一人。 一男同事感慨:“哎妈呀,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真是乒坛一传奇啊!” “曾晚是吧!这姑娘是厉害!”另一人附和,“左手受伤隐退了几年,复出后又开始用右手打球,啧,也就几年吧,又大满贯了!” 不懂球的女同事吃惊:“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嘛!” 陆程和听着大家夸,唇角上扬,淡定道:“嗯,我老婆。” 众人安静,面面相觑。 陆医生刚才说啥?老婆? 一男同事好奇问:“谁?” 陆和漫不经心,抬下巴示意:“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 众人:嗯???!!! 同事a:哇!陆医生也学会吹牛逼啦!@_@ 同事b:没看出来啊,原来陆医生还是曾晚球迷!^o^ 同事c:陆医生也会说xx是我老婆这种话啊!(☆_☆) …… …… 只有观察仔细的女同事盯着陆程和手上的戒指,说:“陆医生,你那是……婚戒啊?” 众人一愣,瞬间,无数道视线注视着陆程和的左手无名指。 妈呀!!!真婚戒!!! 陆程和点头:“嗯。” 女同事磕巴问:“陆、陆医生,你结婚啦?” “嗯。” 大家七嘴八舌—— “陆程和,你小子不上道啊!居然没喜酒喝!” “哇塞!静悄悄就把人生大事办了啊!” “天啊!医院多少护士要哭晕厕所了!” 闹腾一阵,大家又安静下来。 “陆医生,你老婆是谁?”有人问。 陆程和抬头,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电视直播里正采访着曾晚。 曾晚前头说了一大串感激的话,她顿了顿,又继续说—— “我还要谢谢我的丈夫,他现在应该在看直播吧。” 镜头切换到曾晚的左手,给了她无名指上戒指一个特写。 众人看几秒,又将将回头看陆程和的。 众人瞪眼:结、婚、对、戒! 曾晚的话又通过电视传了出来—— “陆医生,谢谢你。” 众人继续瞪眼:陆、医、生! “啊——”大家尖叫。 不管别人如何激动,陆程和低头淡定吃着东西,平日里,他都藏着掖着,只有今天,他想炫耀一下,他的曾晚,是多么了不起。 陆程和瞥一眼手上的戒指,这还是后来补的。 他时常做手术,戒指不怎么戴,这系列戒指本来也只有女款单个,后来想了想,他还是给补成了一双,凑了个圆满。 平常不戴放在抽屉里,今天刚好戴上,也是缘分。 * 热热闹闹结束聚餐,陆程和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曾晚回电话。 聚餐时,曾晚给他打了几个,大家起哄,他就没接。 “喂,陆医生。”那头曾晚乐呵呵喊他。 “嗯。” “刚才……我……干了件大事……” “嗯?” “现在全中国的人应该都知道我结婚了,就是……电视直播……然后我……” 陆程和浅笑:“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我刚好看了直播。” “嗯……”曾晚不好意思了。 陆程和镇定说:“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就刚才,同事知道了我老婆名字叫曾晚。” “啊?” “是奥运冠军。” “啊???” 曾晚半天缓过神,纠结道:“他、他们怎么知道的,我就直播的时候说了陆医生,我没、没说陆程和呀……” 陆程和淡定:“刚才不是直播颁奖嘛。” “嗯……”曾晚还在纠结,是不是她说漏嘴了。 “我就跟他们炫耀来着,就那个,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是我老婆。” “……” 陆程和活了三十多年,就做了这么件不符合他思维逻辑的事,后果嘛……掏了一个月腰包请大家吃早饭,算是封口费了。 * 某早晨,商杰吃着包子,对陆程和说:“哥们儿,你是不是该给我两倍封口费啊。” 陆程和:→_→ 商杰:“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失足的一天。” 陆程和:→_→ 商杰摇头晃脑说:“程和,你说你,这辈子,除了那天,还会有那么兴奋嘚瑟的时候嘛。” 陆程和摇头,那是肯定没有的。 当然,人算不如天算。 两年后,陆程和当爹。 太兴奋,凌晨三点把微信里的联络人挨个问候了一遍。 第77章 番外2 曾晚有且记得奥运会决赛与唐雁对战的场景。唐雁那时打败了瞿夏进的决赛, 曾晚与她分别立在桌球两头, 这2.74米的距离, 对中国女乒来说, 预示着新老交替。 第一局发球权在曾晚手里, 她习惯性的对着球和球拍吹气。 球被抛起,直板敲击的声音在耳边频繁回荡。 “ fault.(触网)” 裁判字正腔圆的英文发音刺激着曾晚的神经。 第一球, 曾晚触网重发。 开局不利,第一局比赛,曾晚输了。 先输一局,曾晚接着扳回第二局, 唐雁又赢下第三局,谁也没占到好处。 前六局结束后, 比分最终为三比三。 裁判从“game point(局点)”喊到“match point (赛末点)”, 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打了七局。 第七局,13:12, 曾晚的赛点。 拿下一分, 她就是奥运冠军。 第104节 “啪!” 曾晚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 陆程和正偏着头看她。 曾晚揉揉额头,无奈笑说:“又梦到和唐雁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陆程和低沉慵懒道:“我肚子快被你拍扁了。” 曾晚伸手揉了揉陆程和的肚子,“哪有,就刚才轻轻拍了一下。” 陆程和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半,你最近睡眠很不好。” 曾晚嘀咕:“嗯……可能是想打乒乓球了……” 陆程和侧身搂住她,“再睡会儿吧,嗯?” 曾晚:“嗯。” 曾晚退役快一年了。 本来是打算奥运会后宣布离开,没想到后来又坚持打了个全运会。 全运会结束,曾晚走完一整个节点,把肩负的责任交给下一代,才正式对外宣布退役。 曾晚摸摸陆程和微有胡渣的下巴,轻声说:“我奥运会最后那一下暴冲打的真是好,‘啪’一下过去,14:12赢了。” 陆程和浅笑:“嗯。” 这些曾晚说过很多遍,但陆程和就是听不腻。 与唐雁的比赛,她打的最是酣畅淋漓,全身的细胞都活跃着,紧张感,刺激感,全被调动起来。 这样的愉悦,在她职业生涯中少之又少,即便退役了,还是记忆犹新。 * 七点,两人起床。 陆程和准备早餐,饭后准备上班,顺便捎上曾晚一道。 曾晚退役后没有选择留下当教练,而是过上了自己的生活——花店老板。 花店开在严小小理发店旁边,这边安静不被打扰,完全是网上经营模式,客人订月单或年单,她每天选花搭配,店员会去送。 她自己满足又欢喜。 早上的配发的订单弄好,曾晚就跑去与严小小琢磨着午饭吃什么。 “小小。” “大宝贝儿!你忙完啦!” 严小小伸个懒腰,昨晚直播画稿子画到凌晨三点。 曾晚悠闲坐在凳子上,选着午餐,严小小盯着她看。 曾晚困惑:“怎么啦?” 严小小凑近仔细看,“晚晚,你脸色不太好啊……” 曾晚双手捂脸,“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好吧……睡再多,睡眠质量也很差……” 严小小挑眉:“那陆医生很厉害嘛。” 曾晚白她一眼:“你脑袋里整天不想好的。” 严小小嘿嘿一笑,手叉腰:“晚晚,我们中午吃饺子吧,想吃饺子~” “行。” 饺子到了,曾晚没吃几个,就搁下了筷子,胃口也不好。 严小小担心:“怎么了?” 曾晚摇头:“最近运动少了,打不起精神。” 严小小:“你个受虐狂哦,不打球空虚症?” 曾晚笑笑,“快吃吧,我的这份也给你了。” 严小小嘴里塞着饺子:“今晚天气不错,你可以和陆医生打会儿羽毛球,前不久不是刚买了拍子嘛。” 曾晚拍手:“对哦。” “老打乒乓球多没意思,你就换个口味,打打羽毛球。” “可以。” 傍晚,陆程和接曾晚回家,曾晚说想打羽毛球,陆程和一口答应,刚好公寓区有活动场地。 晚饭过后,曾晚与陆程和去到羽毛球场,两人打了两小时的球,陆程和技术一点也不比曾晚差。 曾晚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陆程和,你怎么打羽毛球这么厉害啊。” 陆程和拨着曾晚额前的碎发,“一般般。” 曾晚拧上水瓶,“以后我们不散步,就打羽毛球吧。” “好。今天不早了,回家吧?” “嗯。” “今晚早点睡,你这几天没睡好,精神看着差。” “知道啦。” 曾晚刚站起来,一阵晕,她拿着毛巾捂脸,挡住自己难受的神情,陆程和转身收着东西也没发现。 须臾,曾晚晃晃脑袋,又不晕了。 陆程和直起身,提包:“回家吧。” 曾晚点头:“嗯。” 第二天,陆程和先起床给曾晚做早餐,等到七点半,房里还没动静,陆程和就去卧室叫她。 “晚晚,起床了。”他走去床边,拉开窗帘,阳光透进来。 他回头,曾晚脸色发白躺在床上。 “晚晚?”陆程和急了。 曾晚睁眼,额头都冒虚汗:“陆程和……我难受……” 陆程和摸着她额头,焦急问:“哪里难受?” “肚子……” “肚子?” “嗯……” 陆程和蹙眉一愣,掀开被子抱起她,边走边问:“上回来例假什么时候?” 曾晚摇头:“不记得了……” * 去到医院,做完检查,曾晚情况稳定下来,医生跟陆程和说着结果。 陆程和举着单子,盯着上头写的三个字——孕早期。 陆程和心底咒骂,他昨晚是疯了才会带着曾晚打了两个小时羽毛球。 又蹦又跳,没出事真是万幸。 得到允许,陆程和进病房看曾晚,他守在一旁,望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一向自诩细心,却没及时看出她的不对劲,心底很是自责。 听见动静,曾晚缓缓睁眼,直直看着他:“陆程和……” 陆程和抓着她的手,浅浅一笑,他俯身向前,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晚晚。” “嗯?” “你要当妈妈了。” 曾晚愣了片刻,随后咧嘴笑,眼底闪着泪光。 “妈妈……我要当……妈妈了?”满是不可置信。 “嗯。” “我没感觉啊……” “他现在就花生那么大。”陆程和比划着。 曾晚垂眸:“我不是个好妈妈……都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了……” “我也不是个好爸爸……” 陆程和抵着她的额头,手抚着曾晚的小腹。 宝宝啊,谢谢你这么坚强,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爱你的粗心的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啦,能看到这儿的,大概是真爱了。 开始连载到现在,没想到写着写着,就快写了三个月了,愿你们看的开心。 投入了很多,但也有很多不足,正在自我检讨中,希望下一本能有新突破。 * 写傻碗,灵感来自于我表弟,喜欢体育,最终读了体校,很累很苦,但也很快乐。痛并快乐着,应该就是这个感受吧。 伤痛都往肚子里咽,每一个运动员有多不容易,只有自己知道。 * 最后,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纸巾式乖巧鞠躬~ 下一本纸巾决定写《我的九九八十一》,打滚求收藏~(☆_☆) 第105节 如果爱我的话,顺便轻戳收藏一下纸巾的专栏吧~ 啾咪~ 本书由 执手温酒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