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 第1节 本书由 执手温酒 整理 =============== 书名:名利场 作者:骈四俪六 文案 中国男人自古就有两种坏习惯,一种是逼良为娼,他们通常跟你说钱,这种是纨绔。 还有一种喜欢劝君从良,他们同你说爱,这种我们称之为圣父。 人生悲苦,纨绔们劝你今朝有酒今朝醉,圣父说放下屠刀,花开见佛。 当挚爱真的来临,陆鸱吻却觉得,爱早没了。真要说爱,说不如做。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娱乐圈 婚恋 主角:陆氏小姐,萧氏先生 ┃ 配角:普希金 ┃ 其它:《我曾经爱过你》 =============== ☆、第1章 明肌雪 “本港富商萧贺于今早七点四十分在伊丽莎白医院病逝,享年八十四周岁。萧贺本身是浙江台州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移民本港,经过三十年的打拼,萧氏企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雄踞本港,如今更是变成横跨金融、地产、零售以及高档连锁酒店等多种行业的国际集团。据业内人士保守估计,萧氏旗下企业市值不低于六百九十七亿美元。随着萧贺离世,萧氏国际的分产案接下来亦将成为城中公民关注热点。好,欢迎收看今日的朝日新闻,今日是2017年3月30日。” 陆鸱吻用豆浆机煮豆浆,眼前电视在播豪门新闻,家里做工的阿姨叹一句:“我有个姐妹在萧家做工的,她说萧老爷很好人的,就算她们做错事,萧老爷都不会计较,还每个月送很多食品给她们吃。” 那阿姨弯腰拖地,陆鸱吻加了好几勺子砂糖进豆浆,阿姨说:“阿陆,你是小姑娘,这么爱吃甜不好的,人家都说要keep.fit的嘛,你每日都吃甜,会胖的。” 陆鸱吻笑,“人都是会死的,你看萧贺,这么有钱,还不是要死。” ‘呸,呸’,阿姨连忙道:“甚么死不死的,人家是八十好几,寿终正寝。你呢,多大年纪,三十不到,你起码还有半个世纪好活啊。你看你,日日晚上出工,白日睡觉,这样黑白不分,不行的。” 阿姨唠唠叨叨,大有不停嘴之势,“阿陆,我虽然同你做钟点工,但你知道,你同我个女儿差不多大,我是疼你,虽然你不爱听,但是我......” 陆鸱吻端着甜豆浆,喝下大半杯,“对对,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江姨,我今年三十岁了,你女儿今年才二十三,我大她整整七年,不是同龄人了。” 阿姨拖了地又去清洗豆浆机,说:“我听我那位姐妹说,萧家很乱的,几位公子都不争气,大公子前段时间陷入桃色绯闻,二公子同欧洲那边做生意,亏了很多钱,萧老爷很生气。还有个三小姐,日日都神出鬼没的,听说她最中意那些鬼佬,说他们健美身材好哦。” 陆鸱吻笑看了八卦的阿姨一眼,“江姨啊,你姐妹没同你说,萧贺有个私生子的吗?” “甚么?”阿姨显然不能接受这么劲爆的新闻,“萧老爷有私生子的?我的天,我未听我姐妹说起过啊,不过她是花园浇花的,没进大屋,所以她知道的少点咯。” 江姨看向陆鸱吻,“阿陆,你怎知的,谁话你知的?” 陆鸱吻盘起腿到沙发上,“我见过他。” 阿姨来了兴致,立马追问,“见过谁,见过萧老爷,还是见过那个私生子?” 陆鸱吻一口饮尽杯中豆浆,杯子底下还有未化开的白砂糖,她将杯子递给江姨,又正颜色,“江姨,我话给你听,但你不能说给别人听哦。” 从来女人对八卦都是没有免疫力的,从皇后到平民都一样,特别是城中巨富的绯闻,似乎多说人家几嘴,自己也能沾光,明日就转运富贵起来。 阿姨凑过来,“我保证不说,阿陆,你说啊。” 陆鸱吻笑,“十年前,我在基辅见过萧贺,当时我在一家o做侍应,萧贺去赌钱,还有个年轻仔跟着他,叫他爸爸的。” “后生仔啊,靓不靓仔的,你看萧贺自己就型啊,他私生子应该很好看吧?” 女人就是这样,听了一点,便想往后头挖,恨不能钻进绯闻里去做科研。陆鸱吻笑,“那时我太忙了,没认真看,只知道我几个朋友去招待他们,每人赚了一千美金的小费。” “啧啧,一千美金啊,几大方啊,阿陆,你没去啊?” 阿姨满脸疑惑的看陆鸱吻,似乎女人拒绝了高额诱惑,绝对就太不真实。陆鸱吻说:“我去了啊,人家只要乌克兰美妞,没瞧上我,我也没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啊。” 江阿姨又像是放下心来,似乎陆鸱吻没被萧老头看中是正常的,若是被选上了,不是萧家父子瞎了,就是她陆鸱吻耍了非正常手段。总之陆鸱吻落选了,大家皆大欢喜。江阿姨假意安慰几句,“阿陆,你这么漂亮,他们不选你做侍应,是他们没眼光,你不要介意。” 陆鸱吻指着高压锅,“江姨啊,汤沸了,你看一下?” 这位女工终于记起自己的本分,她目光终于舍得从自己的雇主身上扭开,她时时都在怀疑陆鸱吻究竟在做甚么可以赚这么多钱,她满屋子名牌手袋和高跟鞋,又经常晚上出去工作,是不是在进行非法交易呢。她也会刻意留意陆鸱吻的动静,有没有带陌生男人回来过夜啊,有没有不良的嗜好啊,很可惜,都没有。 陆鸱吻每日里干干净净的,家里也整洁,也没有复杂的男女关系,她渐渐放下心来,或许这位陆小姐就是一个需要夜间工作的人。 锅里在煮糖水,清晨的阳光升起了,外头进来的空气还夹着冷风,陆鸱吻拿了一条大围巾绕在脖子上,站在落地窗旁抽烟。 那已经是十一年前,她其实已经记不得那天基辅是个甚么天气,她只记得她白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摔了一跤,地上是踏过都要打转儿的冰层,她急急忙忙往学校跑,一脚就似滑冰一下跌在地上,隔着羽绒服都知道屁股被地面上积压的厚冰膈得生疼。 陆鸱吻被摔傻了眼,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她每日要先地铁,再电车,接着步行才能到学校。循环往复,每日都如此。到了冬天,便似催命一般,折磨得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奔波劳碌,苦涩难当。 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伸过来,陆鸱吻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男人望着她笑,用俄语问她:“我拉你起来?” 陆鸱吻将手递过去,“谢谢。” 早上一别,陆鸱吻晚上在o里为客人倒果汁,一杯果汁三格里夫纳,一瓶的话,十五格里夫纳。有人敲柜台,“苹果汁。” 陆鸱吻拿杯子倒,那人说:“我要一瓶。”陆鸱吻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在掏钱买单,陆鸱吻将果汁给他,“谢谢,十五格里夫纳。” 那男人很着急的样子,根本没发现他和陆鸱吻早上有过一面之缘。 他拿着果汁就匆匆往外头走,陆鸱吻透过玻璃门往外头看,外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还很高档。 旁边的娜塔莎问她,“陆,你认识他?” 陆鸱吻摇头,“不,我觉得他像中国人,但不知道是不是。” 娜塔莎笑,又放低声音,“是中国人,还是很有钱的人。莎莎她们都去了车上,你看见了吗?” 陆鸱吻拧眉,“车上?” “是啊,她们去酒店,老板说她们将获得不菲的酬金。” 这个o的老板是个中国人,个子不高不矮,这会儿巡视一般走到前头来,“鸱吻,娜塔莎,赌场需要你们,外头人手不够,你们去帮忙。” 龙生九子,鸱吻为其一,除了中国人,没有外国人能清楚念出陆鸱吻的名字。陆鸱吻抬头,“请问我们能帮甚么忙?” 老板指着外头,“贵客要买酒,你们去帮忙挑选。” 彼时的陆鸱吻不知世界套路深,人说话是如此复杂,她和娜塔莎对视了一眼,娜塔莎摇头表示自己很忙,陆鸱吻则痴呆呆的走出去了。 一出去,那黑车的车门就开了。后头坐着三个乌克兰侍应生,陆鸱吻都是认识的。 但她朝前头看,发现前头的那个她更认识,本港巨富,萧贺。 那个买了果汁的青年男子大口喝苹果汁,又问:“爸爸,就这样?” 萧贺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头的陆鸱吻一眼,含糊一句:“质素还不错。” 十九岁的陆鸱吻永远记得七十三岁的富豪萧贺这样评价她,“质素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温馨提示:本剧内容与精神严重不健康,三观歪到排山倒海,作者心灵脆弱到地裂山崩。所以,请“脑弱”和“病残”止步于此。 如果有未成年和正处于青春期的思春少女,请在家长指引下观看,以便获得健康教导。 若是想看纯情爱恋剧情者,要甜蜜宠爱剧情者,请出门右拐。本剧不提供“我爱你”和“我愿意”的爱情幻想。 若剩下的读者已经读懂了提示,那么我会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名利场》......敬请关注! ☆、第2章 霓裳歌 “陆姐,来打牌啊,富丽啊,明晚不见不散。” 陆鸱吻隔着电话发笑,“许少,打牌也不是找我啊,你中意哪个,直接同我讲,我安排她陪你打牌,通宵啊。” 那头也笑,“就是喜欢和陆姐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是这样的,不是我要打牌啊,是我一个朋友,刚从澳门过来,他喜欢你们公司刚红的那个啊,长腿的那个。” 陆鸱吻道:“sasa,elva,还是谁啊?” 那边说:“lily啊,刚刚代言了化妆品的那个,我朋友说了,陪他打牌,到时候换个牌子给她。” 陆鸱吻轻轻笑,“许少,我这是正经公司,不是开妓院。你朋友喜欢谁,澳门大把捞,作何还要来指名道姓叫lily。她很红的,这传出去岂不是要坏她名声?” 那头说:“人家太子爷,结了婚的,不会缠住lily不放的,就一次,还有下次,我都不答应啦。” 陆鸱吻叹气,“许少,城中很多太子爷,都有很多老爷,你说lily为什么不找老爷,偏要陪着一些没有实权的太子爷吃饭,真是做太子妃么?你以为拍电视,太子妃升职记?” 那边沉默很久,终于说一句,“我这边有个时尚杂志的封面,你叫人来试镜啊。” 陆鸱吻笑,“好呀,不过出不了街的封面也不行,浪费表情。你不知道,女模特的青春很短暂的,稍纵即逝,多熬夜的话,就老了。” 那头沉着嗓子,“三个,三个模特过来影合集,不能再多了。” “那就一言为定。” 关了电话,陆鸱吻靠着椅子,一手打开烟盒,叼了根烟,一只火机凑上来,“陆姐。” 那手白白净净,手指鲜红,陆鸱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lily,舍得回来了?” 那女人笑嘻嘻的,将火机凑上去,“陆姐,看你说的,我只是陪张公子去日本玩了几天嘛,又不是甚么大事,不值得陆姐生气,别生气啊!” 陆鸱吻将燃起来的烟头往那女人面前一戳,那女人直往后面退,“陆姐,别,别......” 烟头在那女人眼皮子的正前方停住了,陆鸱吻看着她笑,“lily,你是不是觉得你红了,你现在是红牌,跟着客人出去也不用跟公司招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走咯,我不留你。” “陆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也知道,张公子是我的大客嘛,我不能得罪他的,他让我去日本,我不敢不去啊。” 陆鸱吻捏住面前女人的脸,“lily,想跳槽是吧,还是想改行**啊?有人拍到了,你在日本红灯区陪着五个男人进酒店啊,你想死是吧,玩这么癫?我同你说,你想睡男人也拉上窗帘布啊,不要开着天窗给人拍。现在好了,你一个刚刚开始走红的小模特,你说,你还有甚么前途。” 第2节 lily的红唇嘟起来,“陆姐,你会帮我的是吧,只是被拍到几张相,又不是有黄色录影带,公司肯定能帮我压下来的。陆姐,你出句声,同老板说,帮帮我啊?” ‘嗤’,陆鸱吻丢开面前女人的脸,她拿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别在我面前发姣,我不是拉拉,就算是,也不中意你这种。” lily见气氛缓和,更是谄媚,她扑在沙发旁边,“咿,陆姐真坏。” 陆鸱吻起身,黑色鳧皮高跟鞋踏过柔软地毯,“你说你未婚,但你有个八岁的儿子,住在你姐姐家。你......” “陆姐,我......” 陆鸱吻抬手,“不要说谎话,你说多一句,你就马上从这家模特公司滚出去。” “我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一个男人,我当时年纪小,爱情大过天,我怀了孩子,我就......”lily自己开口了,“我儿子有病的,我又不红,活动也不多,平时还要穿衣吃饭装名媛,陆姐,我钱不够花啊,我......” lily扑在办公桌上,还抽了几张纸巾擦眼泪,陆鸱吻看着她笑,“编,继续编。lily,你不是以为你造个失足少女要养家活口的苦情大戏就没事了吧?你没诚意,我不同你谈,你出门左拐去找老板,他要留你就留,不留你就自己打包走。” 面前的女人‘噗通’跪在地上,膝盖转了个圈,“陆姐,我收了张公子十万块,我分你一半啊,你别赶我走,我还要靠着人工生活的。陆姐,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要我站就站,你叫我坐就坐,我不会说no的,你信我啊。” “好”,陆鸱吻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富丽有晚宴,你去陪人打几圈麻将,本钱我出,输了算我的,赢了是你自己的。” lily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还有水花,陆鸱吻将手里的烟丢进桌上冰水杯里,说:“下次给你找个好点的彩妆牌子代言,这韩国货,一摸满手灰,刷墙一样。” “是,陆姐说得对,我明天就换个牌子,明天就换啊。”lily扶着桌子的手都有些发虚,她实在怕极了陆鸱吻这个女人,这女人是她们这一帮小模特的经纪人,但权利又远远大于经纪人,除了那个不常常露面的老板,她们见得最多就是陆鸱吻。 陆鸱吻这女人名字吓人,做事也吓人,她们这家模特公司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十几个年轻的女模特聚在一起,抢资源,抢代言,不景气的时候,连站台的商业活动都要抢。嫩模们手段多,年轻漂亮,哄的城中小开团团转。像自己这样的,二十好几,老白菜帮子一般,干涩嗑牙,除了个子高点,那些嫩模比不上,其他再也没甚么抢饭吃的优势了。 但陆鸱吻会偏向她们这三四个老女人,有活动也不忘记带上她们,就算嫩模们不满意,陆鸱吻也会一手压下来,弄得大家都服服帖帖。 陆鸱吻挥手,“你出去吧。” lily回化妆间坐下来,对着镜子补妆,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她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再怎么保养,也同那些青春少艾的小姑娘不一样了。她涂了唇膏,起身在化妆间逡巡了一圈,去年自己接了个服装秀,才总算有了稍许热度,这次跟着去日本竟然被拍照,真是大意了。 隔邻的化妆台是嫩模baby的,那姑娘二十多岁,长相平平,凭着年轻,勾上了一个三流富家子,日日脑袋看着天,以为马上要嫁入豪门做阔太。镜中有人走过来,lily起身道:“爱丽丝,我去日本给你带了礼物,护肤品啊,还有精油,来,这个给你。” lily从手提袋里拿了两支精油出来,爱丽丝在她对面坐下来,“lily姐,你就好啦,还有的去日本,我长这么大,连飞机都没坐过啊。” “爱丽丝,我问你啊,陆姐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她啊......”爱丽丝看lily一眼,“她还能做甚么,前天帮baby接了个站台,名牌店来的,中环店呢,我是只有看的份啦。还有lucy,她介绍lucy去了个内衣秀,也是名牌来的,叫甚么维纳斯的秘密,哎,我也是只有看的份啦。” 爱丽丝啰啰嗦嗦,lily抬手,“除了这些呢,还有没有别的?” “什么别的?” “例如......”lily低头笑,“例如她有没有进老板办公室啊,例如她在里面呆了多久啊,例如......” “这么想知道,不如直接来问我,嗯?” 黑色鳧皮高跟鞋出现在化妆间门口,陆鸱吻留着短发,穿黑色高腰西裤,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就似个斯文的写字楼女郎。她拍拍手,“爱丽丝,你先出去。” “哦”,爱丽丝站起来,顺带拿起那两支护肤精油,关门出去了。 lily冲陆鸱吻笑,“陆姐,你来了。” 陆鸱吻也笑,“lily姐,你那些照片放大了看,精彩无限啊,原来不止有张公子,还有baby的未婚夫,你倒是胃口好,老少通吃?” “陆姐,我......” 陆鸱吻摇头,“公司十七个模特,最小的十六岁,你今年多大,二十五,二十六,还是你虚报了年龄,或者已经三十了?” “没有,没有,我真的二十五,真的二十五,没有虚报的。” “嗯,你二十五也好,三十也好,公司十七个艺人,你是年纪最大的。” lily低着头,“陆姐,我......” 陆鸱吻盯着她笑,“但你是话最多的。lily姐,你这样关心我,我不会误会你,但我会很烦你,烦到讨厌你。然后见到你就头疼。你若是死性不改,我给你签一个强势点的代言,三年两载不许接别的活动,你消失个两三年,观众也就忘记你了。” “陆姐,我......”lily有点害怕了,眉头又皱起来。 陆鸱吻笑一笑,弯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明晚富丽,别忘了。” ☆、第3章 飘香屑 陆鸱吻坐在家里,看一集电视剧,电视剧的女主角是个倒霉鬼,每日都会撞上不好的事情,有时候下楼都会被行人的单车碾过脚尖。这一集女主角去看了神婆,神婆叫她买了七条手链,不同颜色的,分别按着星期几戴在手上,不要弄乱了。女主角看了日历,换了手链,又换了个新颜色手机壳,换了新的包包,才下楼,又扑在街上了。 “扑街。”陆鸱吻看得好笑,笑骂了一句。 外头有人敲门,陆鸱吻汲了拖鞋滴滴嗒嗒跑出去,从猫眼往外头一瞧,一个穿帽衫的男人站在门口。陆鸱吻站着不动,说:“我没买外卖,你别说你是送外卖,我也没犯罪,你别说你是便衣,你想说话可以,先把帽子扯下来,自己把脸对着摄像头。” 那男人真的抬起头,他似乎在轻轻笑,又将脸凑到猫眼上来,“陆小姐,好久不见。” 真是太久不见,陆鸱吻给萧九龄倒了杯冰冻的果汁,“萧先生,家里简陋,萧先生移驾此处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萧九龄穿深灰的帽衫,他往沙发上一靠,一双长腿交叠起来,笑道:“陆小姐混得这样好,难为还记得我们这些旧人。” 桌上的果汁萧九龄一口没动,陆鸱吻瞥着桌上,“怎么,不喝果汁,那换杯咖啡?” 萧九龄一把撩起自己腰腹上的衣裳,陆鸱吻直觉往后头仰,萧九龄腰上深深的一排钉齿印子,还横着新鲜的血迹。他说:“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麻烦陆小姐,毕竟陆小姐不愿意见到我们一家子,我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陆鸱吻从茶几底下掏了医药箱出来,她麻利用棉签沾了贡溴红溶液给萧九龄消毒,又拿了医用纱布给萧九龄缠上。伤在腰间,陆鸱吻往前头一凑,就抵在了萧九龄胸口,两人一对视,陆鸱吻眉目一动,又撇开头,说:“你倒是想和他们一家人,人家愿意和你一家人吗?” 萧九龄往沙发上躺,也不理会陆鸱吻,说:“你十九岁时看见我就脸红,现在睡了几个了,怎么看见我还脸红?” “去你妈的!” 陆鸱吻往萧九龄身上砸了个枕头,萧九龄一手扯住陆鸱吻手腕,两人目光一对,陆鸱吻正要撇开头,就听萧九龄说:“鸱吻,帮我。” 陆鸱吻其实已经很少听见别人叫她名字了,自从那一年她父亲再婚之后,她就游荡在基辅的大街小巷打点零工,希望将未来两年的学费凑合下去。那时候她过得苦,穿的更是简朴,她遇上萧九龄的那一年,正是她最穷的时候。她那时候人穷,也过得苦闷,小小年纪就愁眉不展,身边没人能帮他,大家都是学生,就是拔刀相助,也能力有限得很。 乌克兰没人会叫陆鸱吻的名字,陆鸱吻到后来也懒得介绍自己的中文名字,后头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娜塔莎’,后来还听人说,这词有‘大炮’的意思。其因源自二战时候,姑娘娜塔莎的名字最为常见,为各个兵士的亲密.爱人,后来大炮也成了大家的亲密.爱人,后来就叫大炮娜塔莎。再到后来,陆鸱吻回了国,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叫过大炮,也没人叫她鸱吻了,大家现在都叫她,陆姐。 陆鸱吻离萧九龄远一些,说:“你是姓萧的,再穷也找不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现在在一个空壳子娱乐公司混,里头都是些三流野模特儿,你说我有什么能耐帮你?我一没钱,二也没柏芝曼玉的美貌,我还能帮你弄死你几个哥哥姐姐,再让你去谋夺家产不成?” 萧九龄仰着头,眼珠子对着天花板,一句话不说。 陆鸱吻突然来了脾气,她说:“是,你是帮了我,是你把我从萧贺手里头捞出来,可你也睡了我啊。咱们两不相欠,我凭什么帮你!” 那一年的冬天,陆鸱吻记得再清楚不过,再过三天,就是她二十周岁的生日。她那时候看上一瓶香水许久,每次去香水店,都穿一件干净外套,再拿试用装喷在袖口,这香水持久,外套若穿上一个星期,那她的袖口就香一个星期。 那一晚,o的老板说出去帮忙,还有不菲的小费,陆鸱吻被那点钱迷花了眼,她推门出去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先前娜塔莎就说了,那是个中国老板,还笑得暧昧,陆鸱吻再傻,也不会天真到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但女孩子是心存侥幸的,她想,这样有钱的老板,又是在基辅,不可能放着金发貌美还长腿的女人不要,看上自己这样的穷酸中国妹。他们要是想睡年轻的学生妹,哪儿没有,何须到乌克兰才动手? 陆鸱吻想得本也没错,萧贺老头子的确是奔着乌克兰洋妞来的,一是便宜,二是洋妞主动大方不纠缠。 萧贺这老头一辈子爱惜名声,最不愿意冒出流连花丛老色鬼这等新闻,这等新闻就似风流印记,摊上了就是风流病,简直要去看医生。 萧老头嫖归嫖,嫖也要找有素质的,隐秘的,绝不会宣之于口的。所以他更不会拉着三流明星八流网红乱搞一气,萧贺的名言:“那样的女人贪,贪婪写在脸上,看见都倒胃口。” 其实萧贺还有下一句不好意思讲,“那种女人要了钱还要名分,简直是马桶里的阴私货,不照镜子。睡她们一次,就像搅水缸,得不偿失。” 萧九龄就是萧贺的私生子,这儿子是萧贺四十八岁时与一个年轻律师生下来的,那姑娘当时名校毕业,进萧氏企业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萧贺某次出席总裁会议,那姑娘梳一个马尾,身上穿黑色包裙,偏偏又生的很嫩,萧贺当即开了个玩笑,说:“你成年了吗,我们公司不聘请童工,违法的。” 那姑娘也是有意思,回答说:“公司若是出现这样的漏洞,我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制止的,否则总裁先生出给我的人工岂不是白花了?” 萧贺后头同这姑娘单独吃了几回饭,姑娘很幽默,也有教养,懂进退。萧贺摸了她的手,说:“我对你很满意,你有甚么需求,都可以同我提。但有前提,别说要和我结婚,如果你有这个想法,趁早从这张桌子面前走开。” 姑娘留下了,萧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钱?他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姑娘怀了孕,萧贺提出到上海给她买个大宅养胎,姑娘却挺着肚子不声不响去了欧洲。直到萧九龄七岁的时候,她才让萧贺父子见了第一回面。 萧九龄是个漂亮的孩子,他博闻强识,读书好,记忆力强,这些优点都随了他名校毕业的母亲。不过他固执,并不听劝,有些一意孤行,这些又似随了他商场上驰骋难驯的父亲。总之萧贺是很想认下这个儿子的,他同姑娘说:“美哉,我想让九龄回香港,让他认祖归宗。” 那年的何美哉小姐,现在的何美哉女士,她问儿子,“你想同papa回去吗?” 萧九龄抿着嘴,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在外头多自由,回去了有兄弟姐妹,样样都要同人抢,我不喜欢。” 何美哉母子拒绝了萧贺的美意,谁知,再见面时,就是何美哉的葬礼。 何美哉死在哈尔科夫,乌克兰境内的一个大农村集团一般的城市,她喜欢那里的一家食物店,在她生前最后一年,几乎日日去吃那里的黑蛋糕,还要一大杯泡沫牛奶。欧洲生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律政俏佳人已经不再纤细盈秀,她腰身大约已经从十七寸成了二十四,但她不节制,她说:“人活着一场,满足了自己就会亏欠他人,你要懂事些,不要既委屈了自己,也亏欠了他人。” 何美哉死后,萧九龄就留在了乌克兰,他上了大学,航空学校,专业是飞机制造。萧贺后头去他学校参观的时候,说:“爸爸什么时候能坐上你造的飞机?” 遇上陆鸱吻那一年,萧九龄研究生毕业,离他母亲何美哉女士去世已经五年了。萧贺坐着自家的私人飞机专程来看儿子,又问候了儿子造飞机的事业进程,两父子吃了晚餐之后,萧贺提议去赌场摸两把。 在那间小型赌场里,算上进出时间统共也没一个小时,彼时萧九龄已经二十五岁,并非青涩少年,已经大约能够揣摩其父的心意。他提议说,“爸爸,不如回酒店休息吧?” 萧贺老头子的眼眸在几个金发妞身上来回的扫,萧九龄叫了这家小型o的老板出来,老板是中国人,看见萧家老头,恨不能三跪九拜,简直不知应该如何奉承。 萧九龄要开口,老板赶紧附耳过去,小公子低声在老板耳边说了几句,老板便指着那几个洋妞,“莎莎,尤利娅,外头客人需要招待,你们跟着出去一趟。” 陆鸱吻出去,也是老板瞎指的,人家萧老爷指明要洋妞,他见陆鸱吻蠢蠢欲动的样子,一并给指了出去。 谁知,萧贺骨子里还是中国口味,他一见到这位年轻的、长发的、白皙的,略有腼腆的中国姑娘,便给出了最忠诚的评价:“质素还不错。” 萧贺看上陆鸱吻了,身边两位洋妞或有所觉,都盯着陆鸱吻笑。陆鸱吻低头吞了口口水,她有些紧张,在她过去不足二十年的人生经验里,从未想过会与萧贺这样的只存在电视杂志里的顶级富豪有共乘一车的荣幸。 酒店在一家五星酒店,里头暖气袭人,两个洋妞痛快脱了大衣,露出傲人的身骨来,陆鸱吻穿着羽绒服,一动不动。 晨间那年轻男人脱了大衣外套,黑西装里头穿一件贴身的白衬衫,显得他腰肢修长纤细。陆鸱吻低着头,有些脸红,那年轻男人逼近她一步,低头问她:“你不热吗?” 司机已经开好房间,手里拿着房卡走过来。陆鸱吻突然五神聚通,她头一扭,说:“抱歉,我学校有事,我先走了。” 年轻人愕然,他看一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五,陆小姐要去哪里?” ☆、第4章 烛花红 陆鸱吻愣了几秒,她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姓陆,周扒皮告诉你的?” 周扒皮就是陆鸱吻服务的那间o的老板,他姓周,原名似乎是周霸天,还是周天霸,陆鸱吻记不清楚,向来叫他周扒皮。 她说:“周扒皮没告诉我叫我陪人睡觉,我又不是小姐。” 年轻人笑,他说:“陆小姐既然出了门,又上了车,心里应该有数才是。” 萧贺已经瞧了过来,他一双苍老但不昏花的眼睛盯在陆鸱吻身上,似在看这个年轻丫头要出甚么幺蛾子,或者想提甚么条件。他对司机耳语了几句,司机走了过来,陆鸱吻低着头,说:“我真的不是小姐,萧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保证,我马上滚蛋,绝不教萧先生碍眼,行不行?” 陆鸱吻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萧九龄,萧九龄没有出声,这丫头很聪明,但父亲已经瞧上她了,让她走,谁来负责? 司机直接从口袋里拿了一叠美金,“陆小姐,这是五千,你让萧先生满意,事后再给你一万。如果你觉得价格不满意,或者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直接说。” 陆鸱吻有些头昏,美金叠在一起,满眼的罗斯福、华盛顿、或者还有富兰克林绕在一起,挨个在她面前晃。她实在太缺钱了,这一万五完全可以解决她两年的学费,或者节约一些,连生活费也可以一道包了。 陆鸱吻呶了呶嘴,那司机说:“陆小姐意下如何,萧先生的意思,价码不合适,陆小姐可以自己说个数字。” 萧九龄也颇有兴致等着这位陆小姐开口,她会开口要多少,五万,十万?照父亲对她的评价,十万美金,拖一拖,磨一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就看这位陆小姐自己开窍不开窍了。毕竟价格的主动权交给了她,只看她自己会不会要价了。 陆鸱吻也不知当时自己想了甚么,她用俄语念了一句:“我不是处女。” 萧九龄听懂了,那几个金发妹也听懂了,她们合在一处笑。司机没听懂,陆鸱吻说:“我不是处女,不值萧先生这么多钱,萧先生可以用这些钱再找更好的。” 第3节 这一炮中国话,不止司机听懂了,连在一边坐着的萧贺也听到了。老头子站起来,对着陆鸱吻笑,他说:“不,我认为陆小姐很诚实,值得这么多。” 萧贺从西装内袋里拿了支笔出来,又拿了一张纸,他写了几下,又找了个私章戳上去。陆鸱吻一直咬着嘴,那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支票?原谅她穷,她短暂人生中真的不认识任何一个使用支票账单的人,传说中的高端人。 支票是十万美金,萧贺将支票递过去,“陆小姐考虑好没有,到明天早上,这就是你的。” 陆鸱吻没动,她的世界都安静了,她很缺钱,她需要钱将未来两年的学业继续下去,她需要钱吃饭穿衣,就连她渴望很久的那瓶香水,她还想留着送给自己作为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现在甚么都有了,钱就在眼前,她还有甚么可想的。 陆鸱吻当时大概抽了疯,她抱着身边年轻男人的手臂,说:“萧先生,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鸱吻双手拉着萧九龄胳膊,“萧先生,你不知道,我对这位先生已经倾慕很久,萧先生你是大生意人,找我这样又不是处女又没有身材又干巴巴的女性有什么意思。萧先生,我跟你说,我......” 萧贺盯着自己儿子,萧九龄正要甩开陆鸱吻,萧贺已经转头了,他说:“老四,看来这位陆小姐嫌我老咯。” 说完,就往电梯那边走,司机看着两个洋妞,两个洋妞心领神会,立即跟了上去。 萧九龄说:“陆小姐看上的人是我?” 陆鸱吻点头,“是啊,看上你了。” 等萧贺走远,陆鸱吻放开萧九龄,“萧公子,多谢你啊!你看我这招好吧,你爹怎么好意思和儿子抢女人,是吧?” 萧九龄点头,“嗯,陆小姐的确好算计。我父亲原本要送河利夏一套洋房给我,今天因为陆小姐突来的一番表白,我的洋房也泡汤了。” “对不起啊,我......” ...... 萧九龄躺在沙发上,陆鸱吻坐在沙发下面,她说:“你就是个禽兽,我那年才十九岁,你怎么好意思朝我动手。”萧九龄笑,他手摸上陆鸱吻头发,“你自己选的我,怎么变成了我强迫你?” 陆鸱吻摇头,将萧九龄的手扒拉下来,“咱们十年不见,不,马上快要十一年。咱们只睡过一次,其实也没甚么恩情,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难道你这些年对我念念不忘,专门找人跟踪我盯着我?” 萧九龄翻了个身,说:“陆小姐,你我年纪都不算太大,记忆不应当出现偏差。我记得当年是你想睡我,当场可以作证的人不少。哦,还有我父亲,虽然他已经过世。” 十一年前,萧贺拿了张十万美金的支票买陆鸱吻的一夜,陆鸱吻说自己看上了萧九龄,彼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巨富萧贺第四子名九龄。 萧贺那晚上睡了莎莎,莎莎次日回赌场的时候,大方展示了她的收入,一万美金。并且对着周扒皮表示,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可观收入,她很乐于服务。因为这样的老年富翁好招待极了,既不激烈,也没有过度需求,更没有其他不良爱好,不需要次日去看医生。 娜塔莎问陆鸱吻,“陆,听说当晚那位富翁看上的人是你,怎么会是莎莎占了便宜?” 陆鸱吻觉得娜塔莎大概是在反讽她,她说:“富翁改了主意,我也不知为甚么。” 当晚已经是凌晨一点半,陆鸱吻站在大堂里,萧九龄说:“陆小姐可以出去拦车,出了这家酒店,拦辆黑车,出了意外,无人负责。” 异国黑夜,陆鸱吻站在酒店中堂,无处可去。 萧九龄并不奢侈,他身上也没有过于名贵的饰物,这是一间套房,萧九龄说:“这是爸爸订的,我平时不会这样。” 陆鸱吻跟着萧九龄进了房间,里头暖气比大堂更为充足,陆鸱吻也不脱衣服,直接在沙发上坐了,她说:“感谢萧小先生收留,我就在这坐一夜,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萧九龄将大衣抛在沙发上,他看着陆鸱吻笑,“我爸爸很好招待,一夜很快过去,就像跟着我一样。拒绝了他,陆小姐会不会后悔?” 陆鸱吻低头抠指甲,“能在基辅这种破地方遇见两位萧先生已经是奇遇,我只是个平凡的普通市民,从没想过能遇到巨富,而且还是活的。” “难道陆小姐以为富商都不出门?” “不,至少不会出现在这里。乌克兰环境不好,影视剧里都说富商们买了太平洋上的小岛一个人度假。” 萧九龄大衣里穿着西装,他脱下西装外套,说:“陆小姐电视看得太多,事实也并不如此。”陆鸱吻抬起头,正好对上萧九龄的长腿和他白衬衫里线条极美的腰部,她又低下了头,“嗯。我知道电视剧本是骗人的,因为编剧都是穷鬼。” “陆小姐很可爱。”萧九龄笑起来。 陆鸱吻撇撇嘴,“本来就是。哪个有钱人自己写剧本的,劳累又廉价,就如打字工人,不得尊重。” 萧九龄开始解衬衫扣子,问:“陆小姐学什么专业?” 陆鸱吻掰着手指,“翻译,俄英互译。”她顿了一顿,“不过也没用,乌克兰人不爱说英语,或许当时应该学个俄乌互译。” 乌语自俄语改编而来,完全可以作方言看待。萧九龄笑的更加开怀,“陆小姐很善于自嘲,是否最近不太顺心?” 陆鸱吻偏着头,“没什么不顺心,我爸爸组织新的家庭,说压力大,我出国对他是一笔大的开销,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年就不来了。” “冒昧问一句,令尊从事的职业是......?” 有钱人就是这个腔调,陆鸱吻被屋内的暖气熏得要缺氧,她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稍微动了动,“我爸爸过去是个大学历史教授,后来钻研易经入了迷,整日给人看风水。嗯,就是例如萧先生这样的富商,就是他的潜在客户。” 萧九龄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袖口,陆鸱吻低着头,不再抬头,她说:“萧先生要冲凉是吧,那我不打扰萧先生,我......” 浴室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陆鸱吻隔着磨砂玻璃望了里头一眼,年轻男人极好的线条隐隐约约,陆鸱吻鼻子有点湿,用纸巾一抹,原来是鼻涕。她暗念一句:“妈的,还以为是鼻血。” 基辅凌晨的夜里,陆鸱吻独坐高楼,萧九龄裹着一条浴巾围在胯部,也不知道他里头穿了内裤没有,陆鸱吻一直望着窗外,假装欣赏风景。 “唰”,窗帘被拉上了。萧九龄背对陆鸱吻,说:“陆小姐好似在看外头的灯火,又好似在看我,我不希望我自恋的想法亵.渎了陆小姐,所以还是拉上窗帘。陆小姐此刻想做点甚么,是直接睡觉,还是看本书,或者做个睡前朗诵?” 陆鸱吻靠在沙发上,又将羽绒服脱下来盖在身上,她说:“老师评价我读俄语似嚼柴,无甚感情,如果萧先生愿意,可以来一首普希金。” “r. вac. лю6nл ”,萧九龄果然声线尤美。 陆鸱吻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我曾经爱过你,Пyшknh。” 作者有话要说:  河利夏,乌克兰首都基辅市中心。作者音译。 格里夫纳,乌克兰法币。 05年左右,一百美金可兑换400-600格里夫纳,各家银行略有出入。08年金融危机以后,格里夫纳贬值,如今汇率不祥。好吧,是作者不知道了,就是这样。 ☆、第5章 清夜月 “怎么受了伤?” 陆鸱吻坐在沙发这头,两人一人占一端,就如好多年前的那一晚一模一样。 萧九龄扯女人手臂,“鸱吻,今时不同往日,家里乱成一锅粥,我不争,他们也要争。” 陆鸱吻趴在沙发这端,“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咱们不过露水姻缘,你现在叫我为你卖命,我不比过去,过去我要钱过日子,现在我甚么都不缺,我为何要帮你?” 萧九龄坐起来,陆鸱吻盯着他,好像看见了十一年前的自己。 ...... 萧九龄念了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陆鸱吻缩在沙发上,萧九龄脱下的大衣西装都斜在沙发那头,她伸出手来一一抹平放好。放好的时候,她还偷偷翻了下衣领,萧九龄说:“去年的款,今年打折了。” 陆鸱吻点头,“去年我同学买了这件,他后悔的要死,买了一件衣服,跟着我吃了三个月稀饭,我说他要被雷劈。” 萧九龄转身,“为什么?” 陆鸱吻笑:“装逼。” 萧九龄从酒柜拿了两个杯子出来,道:“你们小姑娘,听你们说话都有障碍,感觉听不懂了。” 陆鸱吻抿嘴,“我喜欢这个牌子一个包,他还怂恿我买,我说我要是买了,咱们稀饭都喝不起,咸菜都要按根数着分配。” 萧九龄轻笑,“男孩子?” 陆鸱吻撇嘴,“是啊,原以为男孩子比较讲义气,谁知他们也是不要脸。我日子好过的时候,天天一起吃喝,称兄道弟。现在我穷困潦倒,他们也散了,真是冬日饮雪水,伤心。” 陆鸱吻酒量不错,一杯红酒一口闷,萧九龄看着她,“陆小姐很有些江湖气?”陆鸱吻摆摆手,“哎,江湖有什么用,我向来啤酒当水喝,喝了也白喝。” 陆鸱吻喝了很多酒,她说:“男人都没有好东西,我爸也不缺那几个钱,非要说以后要靠我自己,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出去卖身啊?”女孩子将身上的毛衣一扯,露出里头低领衬衫来,“我想过了,我不读了,读个屁,读又读不出个花儿来。我准备回国了。” 萧九龄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陆鸱吻站起来,说:“我要上厕所,你喝你的,别管我!” 江湖女子陆鸱吻去卫生间呆了很久,萧九龄跟着去看了一眼,陆鸱吻坐在马桶上哭了,她说:“你别管我,我没醉,这破地方我也待腻了,我准备回国了。” 十九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一头长发散在背上,她眼睛红通通的,“不读了,不读了才好,我回去家里蹲,总不能饿死。” 萧九龄搀扶她起来,陆鸱吻将萧九龄的手用力一打,“滚开点,别动手动脚的,老娘不跟男人擦肩挨背。” 陆鸱吻扶着洗手台喘气,她从手腕上扯下皮筋,扎起头发,说:“不和你扯了,我回去了,感谢你今早上拉我起来。”她自顾自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咱们是同校的,今早上我摔倒了,你拉了我一把,谢谢你呀。” 萧九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梳了头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往下看,还能看见她修长的脖颈和很有些内容的胸窝,他站在她身后,“你......” 这位小姑娘抬起手,说:“千万别说你看上我了,我不信这些的。灰姑娘王子甚么的,听见都要吐!我跟你说,我虽然目前很紧张,但我也不是贫民窟出来的,别说买个包要睡我,就是买套房给我,我还要考虑。” 陆鸱吻喋喋不休,也不知她是不是醉了,萧九龄发笑,陆鸱吻指着外头,“麻烦让让。” 陆鸱吻走到客厅,又穿好羽绒服,她拍了拍脸,弯腰拿起杯子,说:“多谢你,萧先生。” 萧九龄没理她,只在沙发上坐下了,陆鸱吻抿着嘴,“萧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不过我真的不能卖身的,我......” 陆鸱吻弯腰拿自己的包,萧九龄扯了她的手臂,两人四目相对。 萧九龄的眼睛很漂亮,陆鸱吻后来都是这样安慰自己,和他睡不亏啊,论相貌,萧家那位可能要瞎穿了眼才能看得上自己。自己有个啥,除了胸前四两肉,还有屁股三斤肉,也没什么了。 陆鸱吻还是把初夜交代在了基辅那个五星级酒店,睡的也还是萧家的人,只是对象从萧贺老头换成了他的私生子,萧九龄。 次日萧九龄要送陆鸱吻回学校,陆鸱吻自己寻了一个机会,跑了。萧九龄黑色大衣口袋里还揣着一个信封,一个装了两万美金的信封。 当然,萧九龄的信封没有送出去,陆鸱吻跑了。 陆鸱吻没有上学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她签了机票,回国了。 这一走,就是十一年。 ...... 萧九龄拉了陆鸱吻的手臂,“鸱吻,你帮我一把,我让你做萧家太太。” 陆鸱吻低着头,萧九龄说:“萧家三位公子,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一滴泪水静悄悄落在沙发上,陆鸱吻架起黑框眼镜,“你知道的,我大学肄业,没有学历,我现在在一家三流模特公司混,我......” 十一年过去,萧九龄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五岁的心善的男青年,他有了城府,眉眼中也有了深刻。 他说:“大哥身体不好,儿子在加拿大念书,早恋,学人纹身,大哥已经去了加拿大。他太太现在替他入主董事局,这女人迷信,先把她拉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鸱吻抿着嘴唇,“我爸爸现在不看风水了。” 萧九龄手伸出来,“鸱吻,我知道你的手段,萧太太包养的那个戏子,你是认得的,对不对?” 男人的手落在陆鸱吻发间,“你稍稍动动脑子,就能让那女人身败名裂。” 陆鸱吻没有动,也没有做声,萧九龄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扯,“鸱吻,还犹豫什么?” 男人要吻女人面颊,陆鸱吻低了头,“萧大太太的情人是我这家公司的老板。”萧九龄的唇擦在女人头发上,陆鸱吻咬唇,“我老板下台,我也会失业,我......” 萧九龄弯了嘴唇,他拍拍她的面颊,“我养你。” 陆鸱吻蓦地抬起头,她看萧九龄眼睛,“承若好给,就比男人换件衣服放个屁,过一阵香的臭的都散了。你说你养我,凭什么?” 陆鸱吻离开沙发,一杯果汁还留在茶几上,女人的房门关了。 第4节 清晨六时,陆鸱吻打开房门的时候,钟点工江姨已经到了,她见了鸱吻,说:“阿陆,你是否不舒服?” 陆鸱吻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白衣黑裤,周正呆板。“没有不舒服啊,江姨为什么这么问?” 江氏大妈似福尔摩斯.江附身一般,她指着客厅浅色沙发上的丝丝血迹,又拿起一只玻璃杯,“你是否月经期,我说了好几次,年轻姑娘,不要贪凉。你喝下这杯果汁,月经起码延长三天,对身体未必是好事。” 陆鸱吻失笑,“我哪里有喝冰水?” 江氏贼笑,“阿陆,你莫要撒谎,你看茶几上有水渍,定是杯中装了冰水。”她拿起玻璃杯闻了闻,“嗯,苹果汁,你不是不可以喝冰冻的苹果汁,但不是在月经期间。” 江氏循循善诱,“阿陆,你还未结婚生子,要保重子宫,好吗?” 陆鸱吻点头,“嗯,下次我喝水之前,先买个杯垫。” 陆鸱吻转身关了房门,她原本以为萧九龄还在外头,她才穿了白衣黑裤显示自己是个正经人,不可随意亵.渎。 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打算留宿,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回。 沙发上有血,那不是自己的,是萧九龄身上留下的血。 陆鸱吻仰着头,自己剥下了那毫无乐趣的白衬衫,她几下翻找,想寻出一件色彩欢快点的衣裳以掩盖心中那股闷闷的抑郁之情。可惜无果。 陆鸱吻平日里穿衣极为简洁,她进了这家模特公司做经纪五年,便留了五年的短发,也穿了五年的黑裤。她日日似个周正规矩的写字楼女郎,却每日做些缺德事。用旧时的话说,大概就是拉皮条的。 陆鸱吻并不欣赏这份工作,但她选择不多。自那一年她与城中巨富萧贺的私生子共枕一夜之后,她的人生就乱了。她不再去学校,最后拖着箱子回国的身影都略显狼狈,甚至连昔日好友都没来得及道别,更不用说学校的教务处。 陆鸱吻失踪了,不论去哪里问,都是陆鸱吻失踪了。 陆鸱吻回国之后,她没有去找她爸爸,也没有去找妈妈,她在北京飘了一个多月。在北京的时候,她认识一个立志要考影视学院的年轻姑娘,那姑娘叫王晶,与本港知名导演同名同姓。 那姑娘生的漂亮,发黑似墨,眉间有股子傲气,说自己条件好,一定能有好的前程。陆鸱吻与她暂居了一个月,王晶的锦绣前程她没看到,反而看见一个老头子成天的接送她,似乎是有准备金屋藏娇的念头。 陆鸱吻问王晶,“你的雄心壮志在哪里,你的影视梦在哪里?” 王晶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链条包包,她说:“你猜这包多少钱?” 陆鸱吻不富裕,但不代表她没见识,“周仰杰,去年的款,原价一万一,现在该五折了。你要是买贵了,可以去退,别怕柜姐的白眼。” 王晶一脸吃瘪的表情瞪着陆鸱吻,“姓陆的,你是个怪物!” 王晶真的与她干爹好上了,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在见识过萧贺以七十三岁高龄寻花问柳之后,对于五十来岁的男人,陆鸱吻已经宽容许多。现在最多只叫他们老年青,并不再歧视别人,说人家糟老头。 老年青钱多不多陆鸱吻不知道,但她知道王晶不是干大事的人。就像周仰杰的打折包包,明明是个折扣款,王晶非不信,连去专柜再问一嘴巴的勇气都没有。用王晶的话说:“我一个人进去不好意思,总感觉腿软。” 软脚虾。 陆鸱吻有些话没说出口,这是穷人的感觉。没钱没底气的穷姑娘,才如此畏惧别人的白眼。或者更正一下,叫审视的眼光。 王晶没钱,没见识,所以她怕了。即使她皮相上好,她身高腿长模样正,走出去吸引一票子男人的惊艳与一众女性的艳羡目光,可王晶骨子里是个怂货。 陆鸱吻原本想借着王晶那位干爹,一起给她也找个工作,就算给王晶做助理也好,好歹是个谋生的饭碗。 可王晶说:“我不拍戏了,我干爹说他养我,拍戏辛苦,不要我出来受罪。” 一个月之后,陆鸱吻离开了北京。她讨厌王晶身上的怂货感觉,即使她七七八八开始认识名牌,也学会与狗眼看人低的柜姐打交道,但王晶终究不会有出息。 又这么过了一个月,在陆鸱吻差点收拾行李去云南某家楼盘与她的同学一道卖楼之时,她立志要做风水大师的老爹出现了。 亲爹还是亲爹,曾经的大学教授,现在的风水大师说:“我给你找关系回去读书,实在不行,你再回乌克兰去。” 陆鸱吻抿着嘴,她摇头,“不读了,我准备工作。” 她老子脸色不佳,“工作?你能干啥?年纪轻轻的就厌学,你要不想回乌克兰,我送你去法国。法国也不贵,你去吧?” 三句两句离不开钱,这个便宜那个贵。陆鸱吻脑子嗡嗡的,她觉得自己被困在钱的咒语里没法解脱了,她说:“我不读书了,读了也没出息,你不是博士毕业吗,怎么不做教授,要出来给人看风水?” 她爹冷着脸,“就你这样的,一年得用多少钱,我要是吃国家饭,你和你妈都饿死了。” 陆鸱吻更烦,“谁他妈的吃你的了,我妈吃你的了?我以后也不吃你的了,你的钱留着养小的吧。” 父女相见,不欢而散。 陆鸱吻左右思量,最后回了自己母亲家里,她在楼下肯德基干了小半年,将就糊个温饱。等到她回国一年整的时候,她爹看不过眼,还是出现了。她爹说:“我有个朋友在温州做珠宝生意,你去不去工作?” 陆鸱吻耷拉着脸,一张白净净的小脸沉着,“不去,我不喜欢黄金珠宝,我做不好。” 她爹问:“物流,我还有个朋友做物流生意,中国俄罗斯贸易,你不是懂俄语吗,去不去?” 陆鸱吻摇头,“不去,几个字母都忘光了,搞不好。” “那你结婚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学生,有家境好的,也有念书好的,你收拾收拾,叫你妈给你买几件衣服,晚上吃个饭。” “我不结婚,我才多大,我才二十一,我为什么要结婚。” 过去的陆教授现在的陆大师一股火气发不出来,他说:“人家很有钱的,家里几套房子,你就是不工作,也活的比现在好。” 陆鸱吻已经不想同她爹聊人生,过去她爹是个知识分子,后来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一意孤行要做神棍。现在更好,开始给女儿介绍有钱人做富家太太了。陆鸱吻撇嘴,“多有钱,比萧贺还有钱?” 陆大师说:“多的没有,上亿肯定有。他家里三个太太,都住一起的。介绍给你的是二太太的二儿子。”说罢,还望着自己女儿,感慨一声,“人家不一定瞧得上你。” 陆鸱吻眼珠子都在抖,她跟她爹吃了个饭,见了那位二房的二公子,结果二公子的母亲没来,来的是大房太太,二公子管大太太叫“大妈”。陆鸱吻一嘴巴鱼翅差点没喷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后还一个老公三个妈? 那家的太太对陆鸱吻没有特别表示,似一点不在意二房的人找个啥对象,她只关心自家宅院的风水卦象。 最后相亲小会变成了风水堪舆的盛宴,陆鸱吻下岗了。陆教授火力全开,上了工。 那家的二公子也很直率,说:“陆小姐,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听说你才二十一,咱们可能不太合适。” 陆鸱吻道:“你很想结婚?” 二公子说:“我哥哥已经生了小孩,我父亲说,将来分家产按照人头来,所以......” 陆鸱吻点头,“嗯,我理解你。你想结婚生子,越快越好?” 那人也不隐瞒,“是的,最好是男嗣。” 陆鸱吻平生第一次相亲宣告失败,但二公子为人仗义,他给陆鸱吻介绍了个工作,去一家娱乐文化公司里打杂。 那公司是二公子的朋友开的,陆鸱吻进去,真是打杂,一天到晚上网泡咖啡,别的事就没有了,一个月工资也不少拿。 陆鸱吻在那家公司干了两年有多,二公子间或会跟她讲讲自家的风水不好,顺便赞扬了陆教授的造诣,说经过陆教授的指点,连他爹都多看了他和他妈几眼,简直有盖过长房的趋势。 陆鸱吻后来想想,这位二公子其实是她命里的贵人。没有他的话,自己还不知在肯德基要劳作到甚么时候,一日站足11个小时,然后领取七块九毛八的时薪。 ☆、第6章 识干戈 lily其实本名叫李铃铃,听起来跟某武林世家的大家小姐似的,其实不然,她只是一个上海弄堂里长大的姑娘。没有傲人的家产,也没有惊人的财富,连美貌也算不上上乘,最多只得一个苗条的骨架和少见的身高。不过这就够了,这不就有人看中了她那双长腿。 这双长腿翘在陆鸱吻的办公桌那一头,陆鸱吻转了转脚底的高跟鞋根,“lily姐,回来啦,辛苦。”长腿的主人容光焕发,从新手袋里摸出一张支票,“我要赎身,你开个价,数字随便填。” 办公室里无人说话,过了半晌,陆鸱吻‘吱吱’笑了起来,她说:“我算个甚么东西,lily姐既然另有高就,那我绝不会阻拦。来吧,老板就在办公室,你同他谈。” 陆鸱吻领着李铃铃进了走廊左边的办公室,一个年青白瘦的男人低着头,手又不断的动,看起来像是在打游戏。陆鸱吻说:“老板下午好,李铃铃来谈解约。” 那男人头也没抬,说:“今日起西风,就是要破财。” 陆鸱吻没有接话,lily道:“老板开个价,我年纪大了,做不了模特,现在穿上高跟鞋站立片刻,整条椎骨都疼。我还想多活几年,反正年轻的也多,老板不如......” 那男人终于放下手中小玩意儿,那不是个手机,他也不是在玩游戏,那是个罗盘。这种东西陆鸱吻见得多,她也是略懂一二的,男人说:“你刚刚才红,我看了你的运势,怎么都还有三年好运,你现在退出,会后悔的。” 李铃铃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她拍出支票,“咱们这是模特公司,不是邪教,什么运势,我还看你下班出门要扑街呢。别跟我扯些没用的,痛快点,开个价。” 男人摊手,指着陆鸱吻,“阿陆,你同她说。” 陆鸱吻嘴角动了动,道:“lily,公司接下来考虑为你接洽一个新的品牌代言,法国香水。如果市场打开,你会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考虑转向影视圈。当然,你的模特工作会适当渐少,你身价高了,薪酬也会增加。总而言之,站在公司的立场,还是希望你留下来。当然,这都由你决定。” 李铃铃大抵是得了甚么保证,或者是有了嫁入豪门的些微希望,她毅然拒绝。“不,我考虑得很清楚,我要减少曝光,甚至是杜绝曝光,如此才可树立更好的形象。我还是要解约,希望公司理解。” 陆鸱吻看向那男人,男人摊手,“那祝你好运。不过我看你豪门梦难圆,迟早还是要回来的。” 前半句是祝福,后半句是诅咒,李铃铃瞪了屋内二人一眼,从鼻腔里哼道:“神经病!” 陆鸱吻替李铃铃办手续,屋内只得她们二人,李铃铃不期来一句:“陆姐,我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介绍我认识谢太子,我也没有今天。哦,这是两万块,感谢你同我行方便,又帮我把上次日本的事情压下来。陆姐,我这人别的没有,还是懂得报恩的,你以后有需要,尽管叫我。” 李铃铃说得情真意切,陆鸱吻将红包塞回对方手袋,说:“你自己留着,男人靠不住,你想好了,以后没人管你。” 李铃铃脸上露出少女的娇羞,“不,他不会的,他说他会娶我的。” 少女般的荡漾挡都挡不住,李铃铃还要细数那位太子爷的温柔体贴,陆鸱吻说:“好了,我不想听你们温存,你告诉我,那晚上萧太太有没有去?” 李铃铃发愣,“哪个萧太太?” 说罢,反应过来,指着左边,“哦,你说咱们老板那位啊......” 明白人说八卦都是含而不露,李铃铃大概得了谢太子指点,如今也不如过去露骨,她说:“那位又不止一个,咱们这位,要靠边站咯。” 陆鸱吻扶了扶眼镜,“萧太太有新欢了?你刚刚怎么不说?” “哧哧”,李铃铃低低笑,“我又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这空壳公司就是萧家那位太太开的,开来作甚,洗黑钱的,我干嘛要说,他要失宠,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李铃铃压低了声音,“陆姐,你帮过我,我也不能害你,我跟你说,谢太子说了,萧太太要倒霉,这家空壳子公司要垮了。” 陆鸱吻抬头,“怎么说?” 李铃铃轻轻笑,“咱们这位风水哥要让位不说,萧太太也要从萧家董事局让位了。”她身子一低,抓着手包,活像谍报工作者。“陆姐,你知不知道,萧家是有四公子的?” 陆鸱吻不语,李铃铃以为她惊呆了,笑的越发灿烂,“陆姐,我劝你也赶紧走,这公司保不准明天就被查封了。你还坐着,不怕被连累啊?” 手续办了一半,最后要老板签名盖章,李铃铃撇嘴,“他得意个屁,无非懂点风水,靠着一张嘴,傍上富婆。哼,富婆都要扑街了,他还不扑街?” 陆鸱吻将合同还给李铃铃,长腿女模腿一跷,“哎,反正我是算好了日子,特意选今天回来办手续。” “选什么日子?” 李铃铃捂着嘴,“我看了黄历啊。‘哧哧’。”她接过合同,站起身,“萧大太太今天就要滚蛋,因为萧家二公子带着四公子回来了,搞不好还有老爷子的遗书。” 李铃铃拿着她的手包一晃一晃出去了,陆鸱吻靠在椅背上,额头冰凉。 萧家原本不止一位萧太太,萧贺的妻子,也是他二子一女的母亲林茵楣女士早在上个世纪就去了天堂。在新的世纪开篇不久,外室何美哉女士也过世了。萧贺老头子拥有一切男人的阴暗美好愿望,发财、死老婆。 诚然,萧贺成功,家资傲然,子嗣也绝不复杂。萧家断然不会出现三房太太拉着分不清嫡庶的子女们黑黝黝跪上一地,各人都要擦点边际,导致葬礼唱名都不知从何处唱起。 萧贺去世,萧家上一辈的太太也早已不在,方才李铃铃嘴里的萧太太就是萧贺长子萧淮泗的妻子。如今的这位萧大太太出身不高,但凡城中名流聚集的地方,她都要插一脚凑个热闹。在她将近十年的舞会生涯中,反复捶打磨练,终于将自己弄成了将来要名垂交际圈青史的豪门阔太。 这位萧大太太从头说起来与萧林茵楣女士就有些沾亲带故,按照她原先的出身,决计买不起萧家这艘豪华游轮的船票。萧淮泗的太太也姓林,是的,这位小林女士是林女士的侄女儿,虽不是同房同出的正牌侄女儿,但也差不了太远。 总归小林女士与林茵楣女士姑侄相称,长子沉稳,次子跳脱,林茵楣将侄女儿往舞会上一带的时候,小林女士的芳心就落在了更倜傥风流的萧二公子萧惠卿身上。 彼时的林月明很美,美得像一颗小钻石,熠熠生光,她对同样生光的萧惠卿几乎是一见钟情。可惜对她一见钟情的却是萧家的大公子,萧淮泗。 萧淮泗一直记得林家妹妹穿粉色软底三寸高跟小皮鞋在舞池中翩跹的样子,也一直记得她娇滴滴的声音,“萧家哥哥好。” 凭借记忆中的美丽,萧淮泗把林月明如珠如宝一样捧着,甚至不去理会外头扑来的狂蜂浪蝶。就这样,十几年已经过去。 第5节 今日的林月明已经不穿粉色软底羊皮小高跟鞋了,她时时拿着稀有皮种的手袋,不是鳄鱼皮就是鸵鸟皮,身上也早已没有那种二十来岁小姑娘的甜美娇憨,看仔细了,只觉她美归美,但腻味得很。 萧二公子萧惠卿带着萧九龄进门的时候,林月明正在行使她夫君的权力,要坐上主位,凭着手中股权试图成为萧家董事局执行主席。 萧惠卿依旧长身玉立,即使年逾不惑。他是当年那一票公子哥儿里最出众的那一位,也还是今日萧家诸位掌权者里最挺拔有腔调的一位。 林月明嘴角勾出一抹隐秘的笑意。萧淮泗反正已经是她的裙下之臣,并且拜服了十几年,推都推不开。要是连这位二公子一起收了,岂不是天下风光十分,自己独占七分。 最后这三分,哈,还在这私生子身上。 这萧家的骨血,果真都是好的。 “哧哧”,林月明轻轻笑,“呀,这就是家中老四?真是久闻大名。”她站起身来,“老四,有话回家说,怎么直接到公司来了?” 萧九龄穿一身纯黑的西装,只得黑衬衫上面的领带夹是一道钻石白茫,他也是客气,说:“大嫂还是缓一缓,大哥今日的飞机,就要回来了。” 林月明的笑容僵了,萧九龄眉眼微微弯起,都说萧家这位大太太美绝香江,今日近看,也不过如此。实在不懂萧淮泗的眼光,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拿出来显摆,惟觉不够丢人的。 萧家内部根本没有达成一致,底下有了嗡嗡的声响。林月明扫了底下那些人一眼,人家皆是危襟正座,没有窃窃私语之人。 林月明又停了片刻,她手按在黑漆漆的桌面上,脑子嗡嗡乱响,就似有数只苍蝇在耳边旋转。 ‘砰’,一声闷响,林月明跌倒在椅子上晕过去了。 萧九龄挑着眉眼,以为林月明被林妹妹附了身,她这样就昏倒了,生怕萧淮泗回来不找两个肇事者算账? 萧惠卿说:“找司机送大嫂去医院。另外,这是我萧家的第三子,萧九龄。” 男人侧目,微微笑,“九龄,同各位打个招呼。” ☆、第7章 三千里 陆鸱吻坐在办公室里捻珠子,珠子是二公子某一年去武夷山求来的,据说那年他们全家去武夷山求道,正月初一那天,二公子家的长房太太鸡鸣而起,手持三十万香火钱,想买仙宫第一炷香。 结果香是买到了,香炉也备好了,可是将第一柱香插放进仙台的却是二公子。二公子回忆说:“你是没瞧见她的脸,难看得要生辉,简直佛光普照,要度化众生。” 陆鸱吻笑,“武夷山都是道士,三清仙人都拜不及,哪轮得到佛光来照?” 二公子将珠子丢给陆鸱吻,“对对对,佛光照错地方了,要不然就是照不进来。这珠子很灵的,我找人看过了,是红玉,不掺假,不是蜜蜡那种玩意儿,你收着吧。” 二公子向来很大方,陆鸱吻仰着头,好人未必有好报,二公子为了家产,前些年结婚了,但连着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后头婚一离,老婆立马与别人怀上了孩子,二公子说:“简直撞了鬼,我多希望人家那孩子是我的。” 幸好的是,二公子父亲的家产还没分,三房太太总是轮流各领风骚几天,还没斗出个决胜结局来。一切都未可知。 陆鸱吻也安慰他,“你父亲活的好生生的,不如趁他活着多多表现,现在抠到手上,总比将来去争去抢要好。一个不慎,将来要落下不孝的名声,遗臭一方。” 二公子家撑死了算个富户,一方大族都算不上,三房太太兼且如此凶狠,此一番换做萧家,且不知要践踏几人尸骨方可罢休。 外头有敲门声,陆鸱吻将那串红玉珠子丢进抽屉,进来的是这家娱乐公司的老板,赵宋。赵宋是个年轻人,还是个肤色白皙、身姿清瘦的年轻人。换做陆鸱吻十年前,还是很中意赵宋这种年轻人的,至少看上去彬彬有礼,颇有公子风范。 不过玉摸久了生温,人看久了会腻,就赵宋这样的小白脸,陆鸱吻与他共事几年,逐渐看出来这种软饭小白脸心中还藏着不小的野心。这人平日满嘴风水卦象,满身仙风道骨,说穿了,他抱着老女人,嫖着学生妹,绕着富豪妻,桩桩件件,嘴滑舌甜,勾女下套,一样不少。 瞧见赵宋进来,陆鸱吻就正了脸色,“老板,有事找我?” 赵宋也不与陆鸱吻客气,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说:“阿陆,你我打交道也有几年了,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哦?” 这是个确定音的疑问句式,也就是个假的问句,陆鸱吻头一低,笑道:“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赵宋也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阿陆,这几日公司生意不好,我想找你做合伙人。” 合伙人? 陆鸱吻是不想做的,这种模特经纪公司说它皮包公司都有抬举的嫌疑。说白了,这里头养着十多个嫩模,形容成高级欢场会比较贴切一些。 陆鸱吻偏着头,“老板最近是不是遇到甚么困难了,如果公司周转不灵,那我可以找张公子说一声,让他迟几个月收租,宽限几天。” 赵宋嘴角噙着笑,他生的也算好看,这一笑,头又从浅色的衬衣领口里探出来,还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 陆鸱吻道:“如果老板需要,我现在就给张公子打电话?” 赵宋拉了拉衬衣领口,又将衬衣袖子拉下来,抹平了扣上,说:“不必。” 陆鸱吻也笑,“那老板慢走,有什么事,打电话吩咐我。” 赵宋回头瞥了陆鸱吻一眼,指东打西,“单人单手,出了什么事,连个救生圈都没有,还是抱在一起好,不会那么快死。” 说完,就出去了。 陆鸱吻叹口气,盯着门口,她想,和你抱团,或许死得更快。 送走了赵宋,姚璐打来电话,“陆小姐,中信二楼咖啡厅,十分钟后见。”说完,那头就挂断了电话,陆鸱吻丢开手机,骂一句:“德行。” 姚璐穿着她最新款的下一季成衣,这刻还在春夏,她已经穿上了秋冬款,陆鸱吻提着自己保守沉静的黑色手提包到的时候,姚小姐挑了一下自己略显浮夸的正圆形太阳眼镜,她那红彤彤似乎还渐变镶水钻的指甲一晃一晃的,“hi,baby......” 陆鸱吻简直想勾着头走开算了,她一路走过去,“我说姚富婆,您以为您在投资拍摄穿prada的女魔头,还亲身上阵?我的老天爷,这样的天气,您这皮草箍身上,烧吗?” 姚璐留着及腰的卷发,她手指往发间一挑,模样怪美丽,不过这一指,手指上的装饰还卡住了几根头发。陆鸱吻赶紧起身,“我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这什么天气,你穿成这样,做模特呢?” “咳,咳”,姚璐咳嗽几声,“我说你手轻点儿,这都是借来的,隔几天我还要还回去的。” 陆鸱吻睃她,“你又偷你们杂志社的衣服穿?” 姚璐摘下眼镜儿,“也不全是,就这外头的皮草是杂志社的,其他都是私货,私货你懂吗?这衣裳是下一集的封面,还没正式出街的,我先拿来穿半天,一会儿就给还回去。这热得要死,谁要穿这个......” “嗯”,陆鸱吻撇嘴,“快脱了吧,谁看你啊,这就是明年新款也没用,颜色陈旧,你皮肤不白,穿起来简直相得益彰的难看。” 姚璐皮草里穿一件连身洋裙,她脱了外套,手指在上面流连忘返,“哎,我真是想不通了,就咱们这边的天气,甚么时候用得上皮草这玩意?你知道吧,我前几天替咱们杂志社去取门店衣服,已经有阔太预定了这件,说本港一到货,她就立时来取。我就说杂志社不合适我,什么浮华背后,什么星光璀璨名利场,看着光鲜亮丽,里头就是一坨......哎,我懒得说!” 陆鸱吻将冰水递给她,“姚姑娘,降降火气,你这又是怎么了?” 姚璐叹气,“今天请个新晋影后影封面,不过人家没来,咱们场地都租了,摄影师专门从英国请来的,人家统共就来三天,今天不拍,人家晚上搭飞机就回英国了。嗤,不知道她一个三流长相,二流专业,靠着五流金主九流草台班子作业的八流影后,得意甚么。” 说罢,姚璐又道:“诶,我前几天去朝日新闻的社会版应聘,人家说不要社会记者,如果是娱乐记者,还能考虑。” “那咱们姚姑娘岂不是要去转行做狗仔?” “啊哈”,姚璐摊手,“我也知道自己貌美过人,智慧绝顶,加入狗仔大军,保不齐能红遍香江呢。” 陆鸱吻睃她一眼,“朝日新闻的总编是个老古董,听说年过四旬未婚,你这单身女郎,该不会一去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吧?” 姚璐低头,用手里的吸管戳杯子里的柠檬片,“我干不长了,前几天给一个名人做专访,我起了他的老底,原先他的一点子破事我只跟我主编说了一次,这种问题当然不能上镜的,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拿这种问题去过稿。” “嗯?” 姚璐摊手,“没错,我被那个狗娘养的小婊砸阴了,她在邮件里写问题,把人家私生子的名字都写出来了。” 陆鸱吻低头笑,“啧啧,你们个小杂志社,弄得比宫斗还复杂,恨不能剥了彼此的皮。” “谁说不是呢。” 姚璐将头发拨到一边,“你说我吧,好歹是名牌高等院校毕业的一流学生,你说我学生时代几乎把咱们学校的奖学金拿了个遍,说是奖学金大满贯也不为过吧?你看看我现在,成天为了一点子破烂衣服、几双不知多少人穿过还不知有没有脚气的高跟鞋奔走忙碌,你说我到底为哪一样啊?” 说着,姚璐愈发沮丧,“我是名校毕业的优等生啊,天天的事情就是借衣服借鞋,我天天跟我妈讲,说我工作绚烂璀璨,本港多少大明星挨着见......你是不知道,我他妈的挂了电话就心酸,我干嘛要做这个啊,就为了那一万九千元港纸的工资,还是为了年底一万块的分红啊?” “生活就是如此心酸,谁管你是不是名校毕业,你说你憎恨这几件破衣裳破鞋,你看看我,我他妈的还是个淫.媒呢......” 陆鸱吻冷不防哼了一句,“你说你不开心,我难道每天带着几个姑娘走台给人看就开心了?你是不知道我的感受,我整日里感觉自己同封建社会的妈妈一样,每日一吆喝,‘姑娘们,咱们出门接客啦’!哼,我这工作,你干上三天,我都敬你是真的勇士。” 陆鸱吻仰起头,姚璐耷着脸,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末了,姚璐叹一句:“该死的资本主义社会,咱们出身不好,活该这样被人糟践。” 陆鸱吻低着头,“谁说不是呢。” 姚璐将手里的皮草装进收纳箱里,说:“你看这件破烂衣裳,价值三十一万元港纸,等同于我近一年的工资,你说这些天杀的阔太们,穿了能上天啊?” 陆鸱吻笑,“那你还是穿着吧,都穿出来了,你穿上一天,也顶上你半个月的工钱了。穿吧,穿吧,穿了你还能心理平衡点,或许出门还能遇见高富帅,来个一吻定情。再不济,人家见你阔气,还有一些专吃软饭的小白脸送上门呢。你要是遇上了,千万记得来者不拒,反正不睡白不睡,睡了也不白睡。” “哧哧”,姚璐笑着摇头,“我看你也是妈妈桑做久了,见人就要来一把荤段子。” 陆鸱吻摊手,“生活不就是苦中作乐,千万别憋死自己。” 姚璐望过去,“诶,我说,那男人是不是在看你?” 吧台上一个穿条纹套装的男人不停往这边看,陆鸱吻道:“媚眼都抛飞了,我说,那人看的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姚璐小姐大方奉献自己的姓名予我使用,多谢她。 ☆、第8章 四十年 姚璐拿起装皮草的小箱子直接起身了。陆鸱吻丢一百元在桌上,“怎么的,遇见旧日恋人了?”姚璐越走越快,等出了咖啡厅,她才说:“甚么旧情人,那是朝日新闻的扛把子,我前天早上面试的时候才见过他。” 陆鸱吻奇道:“那你跑甚么?” 姚璐回:“我那天早上说自己是女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的,毕业以后,因家境贫寒给人做钟点工度日......” “哧哧”,陆鸱吻放声笑出来,“姚姑娘,你可以呀,隐瞒自己的工作经历不说,还作故事,啧啧,精彩啊,真精彩啊!” 姚璐捂着脸,“我这不是听说那位老大生平最有善心,最爱做的事情是劫富济贫,最恨的女子是浮夸浪荡,我作艰苦朴素的故事,也是想博个好感嘛。” 陆鸱吻点头,“嗯,我看你社会新闻也不用去了,连八卦新闻也不用去了。” “为什么?” 后头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男音,“姚小姐,我先申明一下,我本人是非常欣赏成功人士的,也并非如江湖传言那般憎恨有钱人,至于劫富济贫,那是香帅传奇。本人能力有限,只能通过社会新闻微微回馈社会,并不能真的代表广大民众的意愿。至于姚小姐听来的后半截是真的,本人极度不喜欢装穷的人,穷不是罪,装穷就是罪过了。因为装穷的本质是占便宜。请问本人是不是长得愚蠢一些,所以姚小姐便挑了在下好占便宜呢?” 初见陈渊,这位《朝日新闻》晨报的主编就是如此出场,他穿条纹的西装西裤,身材削瘦,教人印象深刻。 早前的姚璐穿朴素的黑裤子,提着棕红色老土的公文包,陈渊对这姑娘过时的打扮思索了良久,究竟这样淳朴气质的姑娘适不适合做记者。 如今可好,姚璐披着她及腰的卷发,踏着六寸的细高跟,身上洋裙贴身合适,完全扭转了陈渊的观念。 陈主编说:“姚小姐善变,不过善变的人机灵,就凭借姚小姐这样的机灵劲儿,咱们《朝日新闻》也没有理由不给姚小姐一个机会。” 话说到此处,人都不傻,姚璐迅速凑上前,“可是社会版面?” 陈渊笑,“社会半面辛苦,还是娱乐版面好,看姚小姐一身珠光宝气,正合适。” 陈主编低了头要走,一步踏出去,又折回来,递给陆鸱吻一张名片,“你好,我是陈渊,在朝日新闻就职,请问小姐贵姓?” 陈渊的西装双排扣,因他身形清瘦,全扣起来显得愈发精神,他看陆鸱吻,“小姐愿意给我一张名片吗?” 陆鸱吻没有动,姚璐用肩膀撞了陆鸱吻一下,陆鸱吻打开自己的黑色手袋,“陈主编好,我是陆鸱吻,这是我的名片,天使模特公司的执行经纪。” 陈渊点头,“陆小姐看起来就似这中信大厦的办公室女郎,并不似模特经纪。” 陆鸱吻道:“让陈总编误会了,很抱歉。” 陈渊尚手持名片,陆鸱吻已经掉头而去,她剪齐耳短发,一头黑发又浓又密,午间的阳光照下来,照得她白衣黑裤下的身形愈发纤浓有致。 陆鸱吻拦车要走,陈渊追上来,他一手抓住陆鸱吻的手腕,“陆小姐小心!” 第6节 密集的车辆驰骋而过,陆鸱吻被陈渊抓着手臂,她抬起并不热情的眉眼睃了陈渊一眼,清淡一句:“多谢。” 说罢,陆小姐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陈渊站在那处,姚璐在他身后道:“老大,不要望着人家的背影意犹未尽了,人家不吃你这套。” 陈渊侧目,“这位陆小姐......” 姚璐摇摇头,“别问我,我甚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同你说。除非你隔日就聘请我去上班,给我加薪,再将我从娱乐版调去社会版面,如此的话,我方考虑......” “那你慢慢考虑吧。”陈渊扭头就走,“对于诚信有问题的员工,我一向是不优待的。” 男人精瘦的身影走远,姚璐低骂一声:“呸!老男人!” 陆鸱吻自咖啡厅出来,并没有回公司,而是让出租车司机转道回了家。家里热着一锅汤,是阿姨江氏留下的,陆鸱吻躺在沙发上,电话吱吱响,那头说:“陆小姐,实在抱歉啊,我不知道这老男人这样直白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鸱吻靠着沙发,“吓到我什么,你能成功上岗的话,我这色相牺牲得也颇有价值。” 姚璐‘哧哧’笑,“我就说你是聪明人,肯定能看破,偏那老男人自己身在深山,看不穿。” “那请问姚小姐,不知这位陈先生甚么时候见过在下呢?” 姚璐道:“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见过你,今早上我去面试,他问我是不是与一位陆小姐是认识的,他请我帮他引荐,你说我正在跳槽换工作,我能不从吗?” 陆鸱吻笑,“他叫你脱光了跳香江,你从不从?” “这就没意思了,你要是这样说,说明你还是生气了。”姚璐叹气,“陈渊除了身高缺陷,其他也不差,薪水高,相貌周正,也没听说有其他不良嗜好......” 说着说着就要做媒,陆鸱吻打断道:“好了,今日之事,我不同你计较,至于你的新工作,祝你一切顺利。” 这头要挂电话,那头还在嚷,“诶,你别呀,陈渊还问你是个甚么意思呢......” 陆鸱吻丢开电话,不过一瞬,又有电话进来,“阿陆,你公司员工不听指教,你过来搞定。”来人是孟锦绣,某知名杂志撰稿人,有传闻她老公为该杂志社股东,从某方面来说,孟姑娘也是该杂志社的老板娘。 那日李铃铃出去陪谢太子打牌,换来公司三个嫩模出去影封面,陆鸱吻赶到的时候,现场气氛闹得正僵。baby莫穿着旗袍,一脸不情愿,见到陆鸱吻,立马贴上来,“陆姐,他们欺负人,他们......” 陆鸱吻看她,“谁又欺负你?” 孟锦绣走过来,“阿陆,我同你聊几句。” 两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进了后台化妆间,孟锦绣道:“这是四月刊,即为第二季度第一刊,我们主题是人间四月天。阿陆,你叫baby来,其实与我们需要的女郎形象并不相符。” 孟锦绣惯穿丝质衬衫衬庄重西裤,而陆鸱吻亦是同样风格,两个女人气质相近,唯有不同的是陆鸱吻短发见人,而孟锦绣长发垂肩。陆鸱吻低头,转了转自己的黑色高跟鞋,说:“‘人间四月天’,你们是要民国旧影,还是林徽因与徐志摩的旷世恋情?” 孟锦绣笑,“我们要求不高,只求baby莫用回黑发,或者使用假发也可以,最好还能动起来,让时光有一段穿梭的动态之美。” 陆鸱吻叹口气,“她不肯染发?” “不止如此,连戴假发都不肯,说头皮不能呼吸。”孟锦绣摇头,“阿陆,baby莫不敬业,不如lily李,可否换了lily来,也是一样的。” 陆鸱吻摇头,“如果早一天,我肯定给你找lily来,她是上海弄堂姑娘,身材凹凸,穿旗袍也更有风韵一些。但可惜,她今日同公司提出解约了。” 二女沉默一瞬,孟锦绣摊手,“的确可惜了。若baby莫坚持不肯换装,那我们会考虑换人,毕竟这一期销量影响整个第二季度的业绩,搞砸了,难以向大家交代。” baby莫原名叫莫贝贝,中学毕业,早早参加甚么模特大赛,也不知得了个甚么奖项,前三不入,凭着一腔憨厚自信在模特圈里打滚。早几年的时候,这种身不高腿不长的都叫野模,这几年世道宽容不少,都转了称呼,称为嫩模。 又过上两三年,各人造化都有不同,有幡然悔悟上岸的,也有在水中拼命遨游的,baby莫就是死不悔改的,她出道快十年,终于攀上了人生一个巅峰,认识了豪门贵公子。 哦,不,该未婚夫称为豪门贵公子并不合适,称为豪门大亨更妥帖一些,因为该大亨的年纪比baby莫的生父还大上三岁。 诚然,baby莫很年轻,二十岁的年纪,娇花一般,她的父亲也不过四十开外,那位大亨,也是四十一枝花的样子。说老并不老,黄金得正好,只是与莫baby就不那么和谐了。 莫贝贝攀上了大亨,感觉时来运转,如今代言接到手软,拍封面都要看心情,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傻白甜装弱小博同情的幼女之姿态了。 陆鸱吻出去,也不同她啰嗦,“你拍不拍,不拍换人来,lily还没走,过来拍张照还是有空的。” “陆姐,你这是什么话?” 莫贝贝仰着小脸儿,“说好是给我拍,做甚么要换她来,她年老色衰,不上镜的。” 陆鸱吻被这小女子弄得好笑,“她年老色衰,你青春无敌,有甚么用?人家要民国映像,还是你想就凭你这满头黄发艳压观众?你不肯染发是吧,可以啊,我叫后期给你修成黑白照,也免你去染黑发。” “我呸!我呸呸呸!黑白照,遗照咩?不要,不要,我不要黑白照!”莫贝贝连声道:“你们好生歹毒,竟然哄我来拍遗照,我真是......” 陆鸱吻看她,“真是甚么?别废话了,要拍赶紧,不拍滚蛋,谁还舍得等你。” 孟锦绣拿了台词出来,陆鸱吻丢给莫贝贝,“稍后给你录视频,你背下来,后期有配音,对口型。”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音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 莫贝贝个子矮,穿起短旗袍来自有少女风味,当然,依照她二十岁的年纪,不考虑她过于丰富的人生阅历,自当可算作是少女。 莫氏少女穿黑色玛丽珍扣带皮鞋坐在沙发上,嘴里翻来覆去念台词,念得苍白又无情,孟锦绣摇头,“再美的诗句给不那么美的人念,诗句都要大打折扣。” 陆鸱吻笑,“所以她是照骗,如果你去拍,效果会更好。” 孟锦绣睃她,“我说陆姑娘,你倒是越发会说话了。我说你家的女艺人要内外兼修,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陆鸱吻拿起台本,归结一句:“相貌不够整容凑,文化不够气质凑。书读的少就少说话,一个艺人,怎么都是能包装出来的。可一个名媛怎么包装,深层次的文化素养和气度都是用大把金钱堆积出来的。很明显,做得这一行,就没有真名媛。” 孟锦绣瞧陆鸱吻,点头赞同,“那是,人不穷,何以做网红。” 作者有话要说:  孟锦绣,《双黄蛋》女主,本剧人数不够用,作者专程请她友情客串女配。 ☆、第9章 绣功夫 那头化妆师拿了假发出来,一一同莫贝贝试戴,孟锦绣与陆鸱吻到休息室坐下,有人端上咖啡,陆鸱吻说:“孟小姐,如何?” “甚么如何?” “做苏太太的日子。” 孟锦绣与陆鸱吻在莫斯科机场相识,彼时陆鸱吻坐着俄罗斯自产的小飞机tu-151自基辅飞往莫斯科,再转道北京,继而往南飞,小飞机容量小,两个机翼似肥鸡翅膀一般扇扇摆摆,陆鸱吻一路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慎,自平流层跌落厚实土地。她心中默念,早知如此,不要贪图这样便宜,走赫尔辛基回国更为妥当。 甚幸,两个小时安稳过去,陆鸱吻还稍稍感概,这俄航果汁供应商真厚道,竟比平日在超市所见之凡品都要美味许多。 待下了飞机,基辅之通讯网络在俄并不好用,此时的孟锦绣就坐在莫斯科小小机场里,这姑娘扎个马尾,皮肤白皙,看着就不是越南缅甸特产歪瓜裂枣之品种。为防意外,陆鸱吻还特意上前用俄语打了个招呼,“姑娘,你能将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 时间真的在电光火石间走得太远,十年的光阴都已离开,当时青春正好的女孩子们悄然成熟。 听闻陆鸱吻征询她的婚姻生活,孟锦绣转过头来,她依旧黑发垂肩,陆鸱吻一手抓过去,“你怎么就一点没老呢?” “嗤”,孟锦绣拍开来人的手,“婚姻就是那么回事,我入围城之困,你也快了。” “新郎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未与我相遇。” 孟锦绣摇头,“前几日我去参加一场婚礼,新娘家里偌大庭院,家住九龙塘,门口用奥地利水晶铺就英文字母‘我的花园’。哎,当时一眼,几乎落泪。” 女孩子说起别人的浪漫,都是分外向往的。陆鸱吻叹气,“你并非向往她的花园,你是春来红杏闹,心中别有枝头抱。” 孟锦绣笑着摇头,“我倒是想琵琶别抱,可惜这年头......” 陆鸱吻呶嘴,“你家先生来了。” 孟姑娘赶紧转头去看,后头空无一人,然后一巴掌拍在陆鸱吻肩上,“你倒是会下套。”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陆鸱吻摊手,“孟小姐,你惜福,苏徵有钱有貌,对你百依百顺,你还奢求甚么?” 外头拍摄顺利,唯有莫贝贝不喜欢自己的旗袍,“这衣裳土得掉渣,穿出去简直不知是饮喜酒还是参加殡葬?” 与莫贝贝同来的两个模特儿回她:“并没有人让你穿出去,拍完照放下就是了。” 贝贝莫抬头望墙上钟点,“快一些,我晚上有约,快要到时间,我耽误不起。” 一个模特儿又回她:“要不是你自己,怎会耽误大家拍摄,你不如催自己更应该。” 那个同公司的模特儿步步不让,莫贝贝‘啪’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你是甚么东西,下九流的玩意,哪里来的胆子说我?” 那个模特儿红着眼睛,“你又是甚么东西,哪里来的胆子打我?” 女人吵架没有缘由,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撕。莫贝贝斜着眼睛,露出上位者的姿态,“不拍了,没法拍,我晚上有约,没空与你们瞎耗时间。” 莫贝贝穿着她玛丽珍复古小皮鞋,手里挽着同款手袋,头上戴着时髦大卷发,穿着短款小旗袍不回头直接开门走了。 等陆鸱吻出来,才见爱丽丝捂脸痛哭,“她......她得意甚么,不就是有个金主吗,她......她过去比我还穷......” 人呐,看见昔日姐妹飞黄腾达,多数心里都不是祝福,十成里有八成是别扭的。余下一成者心胸阔达,说一声山高水远,来日再会。 再余下一成,最为恶毒,念念诅咒,“她个烂母鸡插尾巴装凤凰,飞啊,飞啊,还没飞上高枝,就要摔死。” 其实爱丽丝是厚道人,她与莫贝贝同期出道,一起住过村屋,一起走过几百块一场的商业走秀,一起买过假名牌,一起穿过过气无数个季度的大牌打折衣裳。她们有过无数个一起,她们共过患难,只是到如今,没人与她同享富贵了。 谁和谁的友情能千秋万代永垂不朽?听说爱丽丝与莫贝贝还是切过乳猪插过高香拜过关二爷的江湖姐妹。这不,时间刚刚踏入新年,一切都变了,连关二爷都不灵了。 爱丽丝伏在沙发上,小脸肿肿的,陆鸱吻拍她背,“别哭了,丢人。快起来,换衣裳,回去吧。” “嗯”,爱丽丝从沙发上爬起来,说话抽抽搭搭的,“陆、陆姐,对、对不起,我、我明天能不能重新来过,我、我不能没这个工作的,我、我......” 爱丽丝‘我我我’了半天,陆鸱吻听明白,她拍对方的手,“嗯,你明日再来,还是拍你,不换人。” 得了保证,爱丽丝才破涕为笑,她除下手上玉镯,“陆姐,这是道具,我放在这里,你们清点一下啊。” 另一个模特儿除下颈上项链,珍珠链子镶嵌冰种翡翠,两者合在一处是一套的,沙发上有项链和镯子,还缺一对戒指。 孟锦绣问旁边的助理,“戒指呢?” 灯光师和助理还有摄影师面面相觑,无人知道那一对翡翠戒指去了何处。孟锦绣一双眼睛极为严厉地扫在服装助理身上,“你是耳聋还是眼瞎,屋里统共几个人你数不清吗,东西是借来的,如果弄丢了,你教我拿甚么去赔?” 几人迅速分开去找,化妆箱,衣帽间,连摄影器材的内部都恨不能剖开看一遍,四处皆不见。 孟锦绣靠着墙,“完了,完了,这是借来的,这是一整套冰种翡翠,人家不肯借的,我去了四次,说只借一天,隔日就会还的。完了,真的完了。” 那个完全不红的模特儿道:“陆姐,要不要问问baby,她是刚刚才走的,她或许看见了。” 陆鸱吻扭头问爱丽丝,“她人呢?” 爱丽丝苦着一张脸,“她说她赶时间,她要去吃饭,衣服都没换就走了。” 那一个模特儿附和,“是啊,baby自己的衣服还在那里,包也在,她是穿旗袍走的。” 陆鸱吻将莫baby的衣服抱出来,一手要打开她的手袋,孟锦绣拦她,“鸱吻,这是犯法的。” “锦绣,你爸爸是大状,懂法,我又不懂。我只懂得,她偷穿了你们的衣服,拿了你们的戒指,还跑了。” 陆鸱吻挡开孟锦绣的手,将baby莫包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里头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一盒见底的粉饼和一块吃了一半的朱古力威化。 第7节 陆鸱吻笑,“她倒是早早就瞧上你们的衣服鞋子包包了,手机钱包钥匙口红倒是一样不剩啊。” 陆鸱吻丢开那粉红色变形过季好几年的香奶奶小包包,“行了,都别找了,报警吧。” 事情已显端倪,孟锦绣也不急了,反而放松下来,她说:“baby拿了应该说一声,她想去赴宴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拿了就走。” 陆鸱吻自己掏了手机出来,“那行吧,我来报警。” 爱丽丝跟过来,绞着一双手,“陆姐,baby会不会去坐监啊?” 陆鸱吻瞥她,“你问我作甚,你去问孟小姐,一则失物是她的,二则,她爸爸是知名大状师,你问她吧。” 孟锦绣拦陆鸱吻的手,“阿陆,不至于,不至于如此。嗯?” 爱丽丝也连连点头,“是啊,不要报警,baby不是有心的,她是见那包包鞋子好看她才穿走的,她不是有心的......” 陆鸱吻抬头看她们,“我又不是法官,你们求我有什么用,我只是希望将东西找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baby去哪里,我知道她去哪里吃饭,不如我们去找她,找她把东西要回来好不好?” 爱丽丝道:“陆姐,我知道她去哪里吃饭,之前她同我说过两次,说今次是见大客,说是她老公第一次带她见正式朋友,很重要的。” 爱丽丝入化妆间脱衣服,“我很快的,很快的,陆姐,你等我。” 孟锦绣拍手,“好了,收工,今日没拍完的,明日再拍。” 陆鸱吻在沙发上坐下了,点燃一支烟,孟锦绣在她旁边也坐下了,陆鸱吻又递一支过去,孟锦绣叹气,“照我以前的作风,一定要告得baby莫底裤都脱了。” “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就连拍个封面,我都没有话事权。” 孟锦绣捏着烟,“你还不知道我,我是看不上这帮嫩模的,我本想请昔日的电影皇帝出山来拍这期,但上头说市场皆好女色,还是请几位姑娘坐在一起勾心斗角比较有看点。” “是苏徵不同意?” “结婚几年,我发现他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不过他家里富裕,经得起挥霍。我就不同了,我若是敢败坏一点点,那就是败家婆娘,人人喊打。” 孟锦绣笑,“这就是所谓婚姻。鸱吻,单身上好,你且行且珍惜。” ☆、第10章 为臣虏 “我与baby是一齐出道的,在一个选美比赛上,当然,不是选港姐。那些比赛要求很高的嘛,又问你是不是大学毕业,又问你有没有整容,又问你出身家世,哎,我们这些人,家里都没有一个大律师大医生的,出去报名,人家都懒得理你。” 陆鸱吻在前头开车,爱丽丝同孟锦绣倾诉自己的遭遇,“孟小姐,我好羡慕你,有个做大状的爸爸,出去人家都高看你一眼。像我这样的,要不是运气好,还签了一个正经模特儿公司,要不然流落街头,都不知怎么办好。” “我们当初有五个姐妹是一起的,baby当年就很乖,她不是最好看的,但是最甜,大家都喜欢她,因为她同每个人都关系好,个个都不得罪的。” 爱丽丝很是有些感慨,“我们以前最漂亮那个姐妹,有180厘米身高,腿又长,样子也漂亮,很靓女的,但她命不好咯,如今都找不到人,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孟锦绣侧目,“怎么,遭遇意外?” 爱丽丝摇头,“不是啊,她过去在酒吧认识一个菲律宾男人,那男人整日给她买东西吃,还请她喝酒,过一段那男人就说要回菲律宾,要带她一起走,然后我劝她说,菲律宾很穷的,不要去。但她不听我的,说那男人有钱,人也大方,不会教她吃苦的。再后来,她就出去混世界了,那男人根本没有正经事的,成日都在赌场泡着,也没有钱,然后叫她出去接客。” “baby上回去菲律宾拍广告,在海滩见了她以前那个男人,问他女朋友去了哪里,那男人说不知道。” 爱丽丝沉默一瞬,道:“当人是傻的,做了那一行,不是死了就是残,再不然,躲在哪个不见得光的地方偷生......” 人人生活都有很多感慨,陆鸱吻手里摸着方向盘,说一句:“也许人家过得更好了呢,穿着小吊带裙,在沙滩晒太阳?” 孟锦绣也笑,“是啊,吊带热裤人字拖,菲女三**宝,这样打扮遇见有钱人几率更大......” “我知道你们都是安慰我,她不会有这样好运气的。她又没念过书,也不懂分辨甚么是有钱人,我想她平安嫁人就是最好的结局,生个孩子做师奶也不错,总比在外头混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就不好了。” 爱丽丝转过头,“陆姐,到了,就是这家酒店,baby说了,说她未婚夫今日在这里摆酒,说是有很重要的宴会。” 陆鸱吻打了个方向,拐到酒店门口,穿英伦双排扣大衣的侍应过来开车门,爱丽丝手里捏着一个小提包,略微低着头,“孟小姐,就是这里,但我不知道是几楼,也不知道哪间......”孟锦绣点头,踩着高跟鞋往大堂里走,开阔浮华的大堂里头熏香阵阵,香气灼人又不低俗。孟锦绣道:“请问杨家的宴会在几楼,我是杨生的朋友,他没同我说清楚,我过来问一下。” 前台接待低头看电脑,“杨先生包间在三楼,我请人带小姐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 孟锦绣转头,陆鸱吻跟着进来,两人往电梯处走,走到一半,发现爱丽丝在大堂里没动,爱丽丝抿着嘴,“陆姐,我、我......” 陆鸱吻叹气,“你在下面坐一会儿,等我下来送你回家。” 进了电梯,孟锦绣笑,“她好像很怕莫baby?” “嗯,这世界就这样,谁红谁有理,谁红谁霸道。” 陆鸱吻冷不丁哼了一句。说罢,自己又笑了,“这心态不好,略消极。” baby的未婚夫大名杨禄山,自称是安禄山嫡系子孙传下来的一支,还说家里摆着盛唐时期流传下来的宝物。传言有很多,真相不明朗,总之杨禄山有钱,不知道有多少钱,但捧红莫baby这个小嫩模是绰绰有余了。旧年的时候,杨禄山还送了他的小甜心一辆跑车,说是兰博基尼,价值三千万。 但很快有狗仔队说,这车是二手翻新的,是温州一个老板炒地皮失利,低价抵押出售,并且原装正版的售价也不过三百万港纸。小报将原主的身家姓名写得一清二楚,连人家的车牌号都扒了个底掉。baby莫的三千万跑车谣言还来不及被众人耻笑,就已经埋没在了滚滚新鲜新闻的洪流里。 这是一家中式酒楼,地上铺着厚重深沉的中国红地毯,陆鸱吻在前面开道,女人黑色高跟鞋踏过红毯,孟锦绣在后头笑,“你这样子好像是正室去征讨小三,杀气甚重。” 陆鸱吻回头,“我也可以温柔,但不是对待一个盗窃犯。” 走过人造小桥,越过叮咚泉水,陆鸱吻一手放在门上,还没敲门,里头就有人出来了,那人穿岩灰色西装外套,里头是一件米色圆领衫,下头是深灰的合身长裤,穿得并不正式,又不过分怠慢。陆鸱吻抬头,男人低头看她,“小姐找人?” 陆鸱吻退开一步,“抱歉,我找baby小姐,撞到先生了。” 陆鸱吻伸手叫走廊上侍应生过来,“你去帮我叫莫baby小姐出来,就说一位陆小姐找她。” 侍应生点头进去,男人笑一笑,转身往廊上另一头走。 陆鸱吻与孟锦绣在外头站着,孟锦绣道:“鸱吻,你还是进去同杨禄山打个招呼,毕竟你到他这里来找人,不声不响也不好。” 莫贝贝出来了,她打开门,先伸出一个头来,似在探路,陆鸱吻道:“出来!看什么看,法治社会,谁还能枪杀你不成?” 里头的小姑娘出来,是的,莫贝贝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可不就是小姑娘。她戴着波浪大卷假发,手里拽着手工定制的蔷薇山茶花纹小手袋,脚上一双复古扣带玛丽珍小皮鞋,活脱脱一个民国洋气女学生的样貌。 女孩子嘿嘿笑,“陆姐,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陆鸱吻笑,她上前两步,模样甚是温柔,女人握着莫贝贝的手,“今天拍广告,你是不是......” 就这么一眼,两只翡翠戒指并润流光,陆鸱吻抓着莫baby的手,她低头笑,“现在把戒指还给孟小姐,人家不追究你的责任。” 陆鸱吻的模样甜极了,似在和莫贝贝说什么闺中密语,莫贝贝睁着一双大眼睛,“陆姐,我、我......” “好了,玩也玩够了,东西还给人家,嗯?”陆鸱吻的手展开莫贝贝的小小手掌,手指已经去拔她中指上的戒指。 “不!”一声尖叫,莫贝贝放大声音,“不要,不要抢我的东西!” 女人的尖叫来得正是时候,走廊上的侍应生纷纷侧目,包间里头的人也被惊扰,第一个出来的就是今日饭局的东家,莫贝贝的未婚夫,杨禄山。 陆鸱吻看莫贝贝,那个年轻女孩子嘴角一勾,“这么小气做甚么,我还没玩够呢,等我不喜欢了,我就还给她。我若是不想还,谁都要不走。” 杨禄山一脚踏出来的时候,陆鸱吻正捏着莫贝贝的手腕,baby莫见了自家男人,小鸟投林一样奔过去,“honey,陆姐来找人家说工作,你看这都几点了,还谈甚么工作,人家都累了,不想回去公司。” 孟锦绣在旁边看着,被莫baby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这姑娘做嫩模都浪费了,应是来年最佳川剧变脸候选人呐。 杨禄山见了陆鸱吻,笑道:“陆小姐来了,既然来了,一道进去坐坐,在外头站着,倒显得我杨某人待客不周。” 陆鸱吻笑,“本来也不想打扰baby下班时间,但杨生也知道,做艺人的,有工作就要接啊,我刚刚同baby说,电影皇帝米高博正式要出山,预备接演明年的开年大剧《刺》。电影在招人啊......我还说想帮baby争取一个角色呢,不过baby既然想下班休息,这就说明她没甚么事业心,那我一厢情愿也没甚么意思了。” 陆鸱吻看孟锦绣,“咱们走吧,baby不想演戏,换lucy咯,她很拼的。” 孟锦绣点头,“lucy是不错,样子也漂亮,不如就推荐她......” 两个女人转头要走,杨禄山将怀里的baby往前头一推,“阿陆,baby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公司看剧本。” 男人变脸来得太快,baby被推得往前头一个酿跄,她嗔一声:“honey,人家......” 杨禄山不理会莫贝贝,他上前两步同陆鸱吻道:“阿陆,明人不说暗话,女主角是谁,是否有机会......” 陆鸱吻发笑,“星河娱乐明年的开年大戏,男主角是昔日电影皇帝,杨生觉得......?” 杨禄山回头看了一眼娇妻,“那baby她?” 陆鸱吻道:“杨生宠爱baby,人尽皆知,baby好福气。不过我们公司同星河娱乐不熟,杨生若是想捧她做电影皇后,恐怕要给baby转一家更好的公司。据我所知,星河娱乐今年就会引进新人,杨生可以安排baby去试试。” 女人话题一转,“抱歉,我们公司小门小户,能力有限,帮不了杨生。” 那头孟锦绣笑看着莫贝贝,“莫小姐好眼光,这一套冰种翡翠共计价值三千八百万,就莫小姐手上的戒指单价四百八十万一只,莫小姐一拿就是一对,不多不少,九百六十万港纸。莫小姐还是不还?” ☆、第11章 仓皇辞 莫贝贝还是拔下了手上戒指,走的时候,杨禄山从包厢拿了一支名酒出来,说是感激陆鸱吻对未婚妻的栽培之恩。 下了电梯,爱丽丝迎上来,“怎么样,baby有没有还回来?” 孟锦绣叹气,“小人,那位杨生真小人也。还回人家的东西,还要另以重利诱之。”她看陆鸱吻,“若是你不说《刺》,那戒指恐怕也要不回来了。” 陆鸱吻笑,“我说了又不算数,《刺》是星河娱乐重新打开内地电影市场的重头戏,女演员从中环排到红磡,哪里有我说话的份。” 爱丽丝听了个模糊大概,“杨生和baby原先不肯还戒指,是陆姐帮她接电影,她才肯还的?” 陆鸱吻摇头,“我接不了电影。咱们这模特公司苟延残喘,星河是巨舰,咱们不在一处浪,完全混不上。” 孟锦绣握着手包,“好了,不同你说了,今日多谢你。”她凑到陆鸱吻耳边道:“也不是全无机会,星河娱乐准备易主,萧家注资星河赌场,星河娱乐顺利过档,过几日就出新闻了。” 孟锦绣拦车走了,陆鸱吻看爱丽丝,“走吧,我送你回去。” 爱丽丝住在中档公寓里,与人合租,楼下有绿化带,环境算是不错。到了楼下,爱丽丝邀请自己的经纪人上去喝一杯茶,“陆姐,上面有咖啡机,你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陆鸱吻摆手,“上去吧,今日辛苦你,明日你早点去拍照。还有,晚上也不要喝咖啡,影响睡眠。” 爱丽丝上了楼,陆鸱吻倒档要走,电话响,那头说:“陆小姐吗,赵先生醉酒,请你接他回家,这里是......” 陆鸱吻开车过去的时候,心里好像被雷劈,赵宋个小白脸喝醉酒,关她甚么事。 赵宋个子高,人也清瘦,陆鸱吻抓他手臂,“别装醉,走。” 醉酒的人睁着一双微红的桃花眼,“阿陆,你来了?” 陆鸱吻撇开头,“差不多就行了,自己站起来,看你眼神就知道你没醉。” 男人脖颈修长,抬头的样子都是好看的,“阿陆,我完了,甚么都没有了,没了......” 夜风微醺,陆鸱吻将赵宋拉上车,“你大大小小也是个老板,再不济百万积蓄也是有的,你回乡下去盖楼吧,隔几年再出来看风水,又是一条好汉。” 赵宋低头拉安全带,插了半天找不到结扣,陆鸱吻侧目,“别动,我帮你。” 女人一抬头,就见到赵宋晶亮的眸子,赵宋相貌的确百里挑一,男人薄唇要吻上来,陆鸱吻脑袋一偏,“你再动就滚下去。” 男人盯着陆鸱吻,陆鸱吻面色寻常,“别跟我来这套,你被富婆抛弃,我又帮不上你。” 轻轻的叹气声,赵宋终于收起浪子表情,车里有微微酒气,男人声音略哑,“听说你有套楼,跟着你,总不用风餐露宿。” “哧哧”,陆鸱吻低声笑出来,她启动车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宋侧目,“回家?我没有家。过去一直住酒店,现在没钱了,没地方住。” 第8节 陆鸱吻开车到自家楼下,赵宋自己贴上来,“陆姐,您行行好,留小生住一晚,小生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陆家有新鲜的饭菜,赵宋也不客气,自己下厨热了热,还问女人,“嘿,你男人呢,我住这里,会不会被人误会的?” 陆鸱吻脱了衬衫,穿一件背心裙出来,赵宋已经摆好碗筷,“来来来,新鲜出炉,快来吃饭。” 女人看他一眼,“萧大太太不要你了?” 男人卷起衬衫袖口,他本就白净清瘦,这头回眸,更是好看。陆鸱吻瞥他,“你的金主太太难道不是萧家大太太,或者另有其人?” 陆鸱吻拿出方才杨禄山送的酒,正要动手开酒瓶,那头赵宋接过去,“我来吧。” 赵宋动作流畅,一副主妇样子,陆鸱吻一手撑着下巴看他,“你跟了萧大太太几年?” 女人问得随意,赵宋倒是脸一红。陆鸱吻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是老牛吃嫩草,只不过她是老牛,你是嫩草。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就二十五,二十六?” 赵宋不知是不是被陆鸱吻聊开了节奏,他低头喝了半杯酒,“二十七,我今年二十七。” “哧哧”,陆鸱吻又要笑,“萧大太太四十多了吧,你们在一起几年,两年,三年?” “五年。” 赵宋说:“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 男人仰着头,“你们女人天天说男人无情,哼,我看你们这些女人更是不遑多让,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夜夫妻百日恩,睡了几年分手的时候屁都不剩。” 陆鸱吻翘起一条腿,“萧家大太太苛待你了?没给你钱,没给你好处?你的车子不是人家送的?说得怪委屈,人家不是让你经营公司,让你做老板,你自己不擅经营,怪得谁?” 赵宋瞟陆鸱吻,“你这女人真是都市怪物,完全不似一般女人钟意谈情说爱,我看你已经被这名利场浮华圈洗刷得没有柔情灵魂了。” 陆鸱吻低头喝汤,“那你还是回去同萧家大太太谈情说爱,我这里冰冷,装不下你柔情似水的眼睛和辗转反侧夜寐思吾的心灵。” 赵宋是个美男子,他的形象趋近于古时文弱的书生,偏偏他读过几本歪书,说起风水罗盘来头头是道,仿佛高门出身,为自己大师形象添拂了几缕仙气。赵宋说自己青城山出身,师传北宋青罗道人第一百八十七代弟子,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嫡传。只是某一回得罪了恩师,被逐出师门,才导致他南下香江讨生活。 故事是动听的,现实是残酷的,赵宋不知是因为美色被萧家大太太看上,抑或是因为本身的一点真才实学被萧太太看中,总之他做了萧家大太太的金丝雀。并且,一做就是五年。 萧大太太明面上没亏待他,给了他一层楼,一部豪车,平时赠与小礼品无数,可惜富豪精怪,萧大太太更不是豪爽之人。股票基金等增值之物都没见到,只能看见衣裳领结等落地就贬值的番洋货。 再就是那间模特公司,赵宋只是个挂名老板,法人代表都另有其人。萧太太并不相信他,也并不溺爱厚待他。 赵宋没有甚么理财头脑,他的楼盘在楼市低迷时卖出去,再准备换楼时,楼价就涨了。他舍不得加钱投资,便转头去住五星酒店,一住就是三四年。如今的楼价更高,原先的钱想买也只能买厕所。 房子没了,萧太太不肯再买,转而送车给他,车子不错,一百七十万港纸的宾利,赵宋很是高兴了几天。 不过所有乐趣都是浮云,欢乐悲苦是永生,车子一落地,赵宋还没享受更高端的待遇,萧大太太就不要他了。 赵宋刷起袖子洗碗,男人的腰肢纤细,肩膀也匀称宽阔,他穿修身的衬衫和笔挺的裤子,乍然一看,人模人样。 陆鸱吻瞧他背影,“你有甚么打算?” “你可否收留我数日?” 男人转过身来,手腕上犹带着碱性的泡泡沫子,陆鸱吻摇头,“恐怕不能。” “为何,因为我做过金丝雀,你看不起我?” 赵宋的申辩方向很正确,陆鸱吻道:“收留你数日,数日是几日?你被萧家大太太收用过,你将来打算如何,你若是琵琶别抱,她会不会遣人打断你的腿?你知道的,有钱人的玩意,他们不要了,未必允许别人要你。” 这是一种独占欲,人人都有如此劣性,我不喜欢这件衣裳可以,但我最恨的是和别人撞衫。 陆鸱吻瞧他,“凭你的相貌,再寻另一富婆轻而易举,可萧家大太太怎么想?若你有胆子爬上人家的床,萧大太太会不会给你难堪?” 赵宋不说话了,屋里只有缓缓水流声,情人分手尚且纠葛难断,更别说主人与宠物狗的关系。看社会新闻,多少男女情侣分手后另觅新欢被前任寻仇的,人生一时,最难堪破是情中事。 “萧大先生要回来,萧大太太应该不会再找我。她同我说,我依旧可以继续做天使模特公司的挂名老板,不上班也可以,她会出薪水给我。” 赵宋关了水龙头,他寻一块毛巾擦自己的手,然后朝陆鸱吻身边走,“我在本港是没有亲人的,我十几岁出来走江湖,见过太多富人薄情寡义,阿陆,我知你是好人,你帮我一回,我会涌泉相报。” 陆鸱吻盘腿坐在沙发上,男人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两人盯着根本没有打开的电视机,赵宋说:“我既然求你,必有诚意,我名下还有豪车一辆,可送你免费使用。我还有五星酒店vip套房一间,付钱至下月月底,你也可以......” 赵宋唧唧歪歪,陆鸱吻打开电视机,并不回应他。 电视上播放长篇古装连续剧,缠绵且狗血,男主角经历失忆,女主角经历瞎眼等等等等曲折经过,最后有抱头痛哭的趋势。这头男主角同女主角说情话,“你我七世姻缘,我要生生世世与你一起,我此生唯爱你一人,若违此誓言,天打雷劈......” 陆鸱吻不期接一句,“不得好死。” ☆、第12章 作烟萝 人间四月的样板图出来,孟锦绣邀请陆鸱吻去看,“我是青春和衰老的结合体,我有健康的身体和病的心。在朋友间我有直爽的声名,在恋爱上我是一个低能儿......” “阿陆,这个用作封底语,你看怎么样?” 该杂志信用颇佳,真的用了baby莫和爱丽丝她们三人的合照做封页,孟锦绣拿了诗句的贴花排版来,陆鸱吻点头,“戴望舒《我的素描》,但这三位佳丽共坐一堂,用这首诗略显孤单。” 孟锦绣笑,“这是给新晋影后唐诗岑的单曲,请作词的金牌写手写的,方才那两句,就是人家的得意之作,单点出来要做推荐的。” “嗤”,陆鸱吻不期哼笑出来,“这不是戴望舒的诗?难道我读中学的时候记错了?” 孟锦绣手指拿开那提花排版,“你没记错,是人心不古,欺负戴望舒先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无人站出来与他打官司。” 两人不语,孟锦绣拿出人间四月天的诗版来,“这才是给三位佳丽的配诗,所幸‘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红遍了半边天,无人敢盗。你是不知,做文字工作的,但凡偏门一点的,都被剽窃光了。前几日我爸爸还接了个官司,一个红了半个世纪老牌作家告一只当红炸子鸡侵权,我瞧过了,那人只差改了男女主人翁的名字说是自己的,你说如今的犯罪成本怎么如此低廉。” 陆鸱吻摇头,“甚么作家,写不出来就不要写,就如不能拉屎不要占着茅坑一样,拿来主义,没有廉耻。” 孟锦绣拿开那单曲推荐,“喏,唐诗岑的独照做封底,这回莫baby赚了,唐诗岑不听话,吵着要跳槽星河娱乐,原东家不高兴了,这回给了个封底,白白让莫贝贝压她一筹。” 唐诗岑的独照黑白色调,后头配着烟雨江南的如丝细雨,影后低着头站在雨巷里,雨中都飘着一派孤独的缱倦。 陆鸱吻赞扬,“她是漂亮,真的漂亮。” “嗯”,孟锦绣道:“她是黑马,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听说还读过正经大学,腹中也不尽是稻草,这回她吵着要跳槽星河,估计是角指《刺》的女主角。” 《刺》是某知名中文大学一名老教授所写的戏文小说,老教授年轻时酷爱词曲话本,写出的几本调子都是照着元曲的痴缠劲儿来的,因着这点爱好,常年被老伴取笑他不思进取。这本子是某天老教授在一堂公开课上传授自己的话本心得,并截取了其中的片段请学生朗诵,说来也巧,星河娱乐的老板当时在那间大学做慈善,资助贫困大学生,瞧见一楼阶梯教室里人头汹涌,便跟了进去,于是就听见了那学生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朗诵。 “晋王宫深锁娇娥, 一曲离笳,百二山河。 炀帝荒淫, 乐陶陶凤舞鸾歌。 琼花绽春生画舸, 锦帆飞兵动干戈。 社稷消磨,汴水东流, 千丈洪波。” 那学生朗诵完毕,满堂喝彩。未曾步入社会的青年血性犹存,捻起咏叹调来格外动人,故事讲下去,那戏以隋炀帝荒淫无道为蓝本,李渊治下有一谋士,该人向李渊进言,炀帝好色,就以女色侍之。 李渊问他择何人去刺帝,何家女子有勇有谋,还有赴死的决心? 那谋士回:“拙荆自幼长在峨眉山下,一对峨眉刺使得极好。” 谋士自荐自家娘子,李渊心存疑虑,一个已婚妇人有何姿色可勾引帝王,炀帝宫里脂粉无数,如何能看上一个成过婚的妇人。 又过了数月,李渊次子世民带兵归来,美人帐下歌舞,领舞一人身缥缈兮若回风溯雪,李世民一眼就看上了那女子,打听下来,才知那女子是李渊要献给炀帝的人。 那女子有一双含着珠光的眼睛,她笑容娇柔,还有一双纤纤的手,谋士问李渊,“茹娘如何?” 李渊拍手大笑,“能燃亮男人的火焰,妙,妙极。” 谋士的妻子就是茹娘,在她出发往隋宫前夕,世民问她:“你后悔否?” 小径青苔,浓荫花影里,茹娘手势一起,美人月下起舞,鸟儿都静了,世民道:“此去是绝路,你若不愿,我送你走。” 光影一闪,寒刃光芒破风而来,茹娘手中一对芒刺,她笑得清甜,“二公子都要上当,茹娘岂不是要马到功成?” 这笑容骄傲又刺眼,她刺穿了风,也刺破了面前男人的心。 “茹娘最后跟了世民?” “故事是不是很好听,但我也不知道结局,手稿还在老教授手里,他没发布,星河的那位也只听了大半,然后就下课了。” 陆鸱吻点头,“这样的美人去行刺,美人计,真是诛心。” 孟锦绣回她,“是啊,难怪乎这女主角争相竞演,简直百鸟朝凰。” 孟锦绣收了图样,低声说笑:“李世民定下来了,米高博亲自出演唐时大帝,炀帝也定了,是个混血儿,高大英俊,毛发天生。” 陆鸱吻也笑,“男演员倒是定的迅速,炀帝美男子一枚,怎么找个胡人来演?那万人朝凰的女主呢,花落谁家,可有消息?” “现有新晋影后唐诗岑一马当先同合作五年将她捧红的老东家翻脸,只为竞逐《刺》,还有无数当红的,没红的,粉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往里头挤,隋炀帝身后宫女的名额都是紧俏货,大家只求入镜,已经不计较片段几何。”孟锦绣作势拍拍心口,“我的老天爷,不数不知道,仔细数数,我朝女演员能排队绕香江三圈。” 陆鸱吻低头笑,边笑边摇头,“别说唐诗岑,就是莫贝贝也全力以赴,这几日杨禄山为小娇妻跑断了腿,来回打听《刺》的角色,标准已经从女主角要求降到了女四号,再过几日,搞不好隋炀帝身后的小宫女就是莫贝贝了。” 孟锦绣低声道:“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啊,我只负责传颂,并不是造谣。有传说《刺》的女主是早就定下的,如今的腥风血雨只是炒作罢了,更有离奇的话本,说《刺》的剧本都是为那女郎量身打造的。但我本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也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写剧本的我认识啊。”孟锦绣一双眼睛弯弯的,“写剧本的教授与我爸爸是认识的,他的课堂我去听过,那时那日的公开课,我也在现场。” 陆鸱吻睃她,“别说做朗诵的是你?” 孟锦绣笑,“就是我,茹娘的台词是我读的,李世民的台词是一个年轻男孩子读的,他中气充沛,盈盈感人,大概是我拖了后腿,要不然那剧本还能讲讲价,多卖点钱......” 作者有话要说:  文本中词曲选自《萧娥》——作者芦挚。 ☆、第13章 又东风 午间吃饭,孟锦绣与陆鸱吻点了食物饮品,陆鸱吻电话响,接了电话,说了几句,陆鸱吻低头戳冰水里的柠檬,脸色也不如方才畅快明朗,锦绣问她:“阿陆,何事?” 陆鸱吻吐出一口气,“你说的都要应验了,方才星河娱乐的人力资源打电话给我,说天使模特公司自即日起并入星河娱乐,十七位模特儿全部纳入星河娱乐,我也跟着过去。” “那岂不是好,若你见了米高博,请代我向他问好。” “最好转达你的迷恋之情。” 陆鸱吻摇头,“来人言语不善,也没说清楚职位待遇,感觉并不佳。” “桥到船头自然直,想这么多亦是无用。” 孟锦绣递叉子过来,“吃,吃饱了慢慢想,诶,你们老板呢,听说萧大太太有了新欢,是不是真的?” 陆鸱吻抬头,“萧大太太的新欢?” 孟锦绣笑,“是啊,新欢,听说非常年轻,幸运的话,这回《刺》里面就能见到他了,星河方面要求老教授改剧本,非要加一个李元吉进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要捧新人。” 第9节 陆鸱吻拍拍心口,“我顺口气,这都甚么乱七八糟的,天使模特并入星河娱乐,那我去做甚么,星河娱乐总不需要我去拉皮条吧......” 食物还算美味,吃到一半,孟锦绣道:“这个新欢不是萧大太太的人,你说会不会是二小姐的人?或者,或者是萧家的私生子,萧贺第二个私生子?” “噗”,陆鸱吻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她拿了纸巾擦嘴,只摇头,并不多说话。 孟锦绣哼她,“你就是嘴巴紧,甚么都撬不出来。” 陆鸱吻拿眼珠子翻她,“你以为萧贺是成吉思汗,遍地子孙繁衍?你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萧大公子萧淮泗回来了,萧大太太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找新欢?如果她要找新欢,会不会这么光天化日要捧人家?”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可能是萧大太太的人,也不是甚么私生子,说要捧人,极有可能人家本来就是有钱人,与萧家关系好,过来露个脸。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星河非常看好他,或许人家一炮而红,会成为下一个电影皇帝呢。” 孟锦绣叹气,“我就说你像个男人,我爸爸都说你可惜了,要是你转行去打官司,保准吃香。” 陆鸱吻招来侍应买单,她拿起银灰的手包,“很可惜我不能打官司,多谢孟大状的厚爱,我还是去星河娱乐看一眼,走了啊。” 星河娱乐位置有些偏,陆鸱吻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时,公司很大,人员也多,有疾步走动的,也有慢悠悠在桌上吃下午茶的。 陆鸱吻进人力资源房间的时候,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陆鸱吻,你好,我是范篱,星河娱乐人力资源经理,陆小姐有薪金或者别的问题都可以和我提。” 范篱指面前的椅子,“陆小姐,坐吧。” 男人声音还不赖,他倒了杯冰水过来,“据我所知,陆小姐过去在天使模特主要为各位模特儿接广告工作,陆小姐的履历还算漂亮,接洽的工作里头还有法国香水品牌,陆小姐一力能拉来,很不容易。” 这就是大公司的气度,先行赞扬你几句,以表达对你工作的认可。陆鸱吻点头,范篱又道:“不过我们公司的艺人主要是以演艺工作为主,天使的模特儿过来多多少少要面临着转行,不能如过去一般只站台和代言商业广告,陆小姐作为她们的领导者,有必要提醒她们,任何艺人任何工作环境都是要服从安排的,包括今后的工作内容。” 陆鸱吻捏着柔软的羊皮手包,心道,好大的架子,好大的下马威。 总之范篱说了一个下午,陆鸱吻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她摇摇头,低头暗笑。 “小姐在笑甚么?” 陆鸱吻抬头,面前岂不就是孟锦绣心心念念的电影皇帝米高博,真人就在眼前,陆鸱吻暗暗打量,果然昔日美男子名不虚传,真正高大英俊,眉目深刻。 米高博进了电梯,问“小姐去几楼?” 陆鸱吻忙伸手去按,男人的手也一道伸过来,两只手都按在第一层,陆鸱吻抬头,男人低头看着她笑,“小姐来试镜?” 试镜?试那女主角茹娘的镜?陆鸱吻笑道:“您真幽默,米高博先生的身边我以为只能是香香公主那般的美人,再不济也应该是电影皇后来给您做陪衬。” 男人年近中年,笑容愈发醇厚迷人,“我看这位小姐也是美人,与我在站一处也很好。” “叮”,电梯门开了,米高博正与陆鸱吻相视一笑,外头的人看进来,只见男方眉眼弯弯,女人神采飞扬,外头一人道:“这是哪位女演员,怎么没见过?” 陆鸱吻回头,正对上几张斯文含笑的脸,略看一眼,都不认识。再看一眼,站在人后的那位,不是萧九龄是谁。 前头正中间的男人笑得好看,若不是先见了米高博笑得迷人,这头见这个男人,也是让人心驰的。男人似乎同米高博很熟,“这位小姐也是我们的女主角候选人?” 米高博先从电梯中出来,他摊手,“这位小姐似乎并无意愿。” “哦,是吗?” 陆鸱吻从电梯中站出来,女人穿五寸的银色高跟鞋,手上拿同色手包,领头的男人又看过来,他说:“我们的电影正在筹备中,小姐可以来试镜。” 陆鸱吻瞥了这人一眼,回道:“听说男主角的母亲还没定下来,还是说贵公司想聘请我去饰演峨眉山的掌门师太?” “哧哧”,米高博已经笑了出来,他为陆鸱吻开出一条路,“好了,他们都是说笑,小姐不要介意。小姐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陆鸱吻点头,“多谢。” 女人低头就走,后头那男人说:“不是来试镜的,那是来做甚么?” 出了星河娱乐,陆鸱吻靠在墙边上,手在手袋里摸烟,一只手燃着打火机伸过来,“看来小姐生气了?” 陆鸱吻摇头,“哪里。” 米高博高眉深目,他笑眯眯的,“不要生气,方才就当作他们对你的赞美好了。” ☆、第14章 泊孤舟 天使模特公司搬迁,赵宋失意小半月后首次露面,他脱下西装,穿一件领口精心设计过的长袖开衫,对应这四月浮光。 陆鸱吻在办公室收拣物品,赵宋推门进来,陆鸱吻瞧见他,“养好伤就继续工作,为这点事情把自己伤残了划不来,人家一家子合家团圆清明祭祖,你还是当好你的大经理,就算是挂名的也先当着,以后有了高枝,再飞不迟。” 赵宋依旧白皙,他神色尚好,“我退了酒店包房,自今日起就无家可归,我打算......” “打算如何?” 男人卷起袖口,替陆鸱吻收拾杂物,“我知道你家有一位阿姨,我打算顶了她的位置。” 赵宋说得平平静静,“我考虑清楚了,那位阿姨无非替你洗衣煮饭,这些我都会,拖地擦窗更是不在话下,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替你......” “暖床?” 陆鸱吻丢开手里的纸盒子,“赵公子,我并不需要有人替我叠被暖床,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没丧失自理能力。” 午间的阳光照进高楼,玻璃窗上白光一片,陆鸱吻扭过头去,背对着太阳,后头一个身影替她挡住。陆鸱吻眼睛舒缓下来,男人声音温温柔柔的,“你看,这就是男人的用处,不要说你不需要,我也并不是如你所想,一点用都无。” 天使模特公司成立于五年前,也就是赵宋与萧家大太太林月明如胶似漆时候,林女士给小白脸置办了产业,对外头话说是如此,但有时候眼前所见也未必为真。 外头小报暗戳戳挖过赵宋的底料,说这人神棍一个,风水相术只是他爬床富婆的工具,其本人并无任何风水造诣。 小报刮出的风起云涌就没停歇过,但说卷起惊涛骇浪又稍嫌单薄,这萧家大太太的小白脸风流归风流,但其人并无获得任何巨价财务,也未收到任何超出世人预期的惊天报酬。于是讽刺归讽刺,但对于萧林月明女士的铺天盖地的毁灭新闻还是未曾卷来。 赵宋自醉酒那一晚后就失踪了,次日清晨,陆鸱吻家中阿姨过来打扫,甚么都没发现,福尔摩斯附身也无用。陆鸱吻家中一丝一毫男人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赵宋穿过的拖鞋,赵宋洗过的碗,赵宋晚上盖过的被子都在原处,似时光从所有物品中漏了出去,甚么都没留下。 再次出现,就是今日,赵宋大喇喇冲陆鸱吻表白心迹,“阿陆,模特公司你接着干,我去给人看风水,等我发达,我们回青城山......” 陆鸱吻晨间的唇膏已经褪了,她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又擦出半道红色来,“我说赵大人,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还以为你静悄悄回你的青城山修炼去了,结果你不仅没顿悟成仙,反而更加糊涂。我同你说,天使模特今天就正式解体了,以后再也没有你的老板位置,也没有我甚么事儿了。” 赵宋扭头,“我不过回了乡下同师兄交流切磋几日,怎么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陆鸱吻撇嘴,“好了,赵道长,赵大人,您回了山中进修仙法,要不然就别来了,来了就请认清现实,你知道自己是个挂名老板,我也不过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淫.媒,这模特公司被萧大太太卖了,你还是快去挑挑拣拣收拾包袱,别漏下甚么**东西,搞不好将来还能卖给小报值点钱。” 赵宋白净的脸上一抹异色,女人叹气,“萧氏注资星河赌场,盛家为表心意,将星河娱乐当作一个亿赠送过来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星河娱乐已经是萧家的东西了。” “林月明不要这里了?” 赵宋开口闭口就是林月明,陆鸱吻很想点醒他,萧家大太太的闺名是你这样唤的? 话到嘴边,陆鸱吻转了话题:“萧大太太也不是全然不讲感情的,星河娱乐的人力资源来了电话,说天使模特的工作人员可以全数保留,包括咱们十七位金粉丽人,包括你和我,也包括拖厕所的阿姨。但是有一点,你不再是老板,我也不再是甚么带领众位佳丽的金牌经纪人,你我过档星河娱乐,只能做一个普通经理,你去物业部门做组长,我去做业务,日后专门给众位佳丽拉广告投资。” “他们要你去做业务员?” 赵宋脸色微红,“欺人太甚!阿陆,他们欺人太甚,不做了,你我都不做了!” “我去做业务,赵大官人,你知不知道你去做甚么,物业组长,换个叫法是保安队长......” “哧哧”,陆鸱吻忽然笑出来,女人越笑越开怀,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弯了腰,她弯腰之时,用手抹了抹眼睛,赵宋递一张纸巾过去,“别哭了,哭甚么,不想做就不做,嗯?” 陆鸱吻接了纸巾,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果然是红的,“我都说了,你要不然就别回来,去乡下盖房子娶妻生子,没人管你。你非要回来,还要重拾旧业看风水,你也不看看现在这环境,盛世太平,谁还找你看风水?” 男人神色不明,悲喜不辨,“林月明干的?” 陆鸱吻一向是要强的,此刻她抿着嘴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确实赚了萧家的薪水,人家要我去跳大江,我也会跳的。” “赵宋,你去找萧家大太太求个情,我看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萧大公子从加拿大回来了,她暂时没空理你罢了,等萧大公子走了,她还是要回来找你的。” 陆鸱吻剖心剖肺,“你能怎么办,你手上没有积蓄,你多年不看风水,如今只怕罗盘都不会看了,更别说择吉,观象,你还记得哪一点?不若等萧大太太气消了,让她放出来天使模特,你接着做你的挂名老板好了......” “阿陆,往日里你总说我幼稚,我看你如今更不知分寸。萧淮泗回来,别说他知不知道林月明在外面的作风,如果他不知道,那林月明照旧风花雪月。如果他知道,说明他宠她,也愿意包容她。如今是林月明玩腻了,我凑上去像什么话?是要她赔付青春损失,还是凑上去和她多厮混几年?阿陆,你想简单了,萧家的事情不是林月明说了算的,你我想过得好,只能远离萧家,而不是凑上去讨生活。” “我这里还有闲钱些许,如果你有意愿,我们可以合伙开个风水公司,我知道你也懂一点,我又是正规青城山门人出身,正门道友都要给几分薄面。” 赵宋此刻竟然真的像个男人,“萧家的破坛子你也别钻了,进去了要发臭,星河娱乐有什么好,电影皇帝好莱坞皇后都是明日黄花昨日辉煌。如今他们星河和天使模特也没差,养着一拨半红不紫的小明星,水仙花装大头蒜罢了。” ☆、第15章 寒色远 “你想想,如果星河娱乐是赚钱大有可为的,盛家怎么会这么便宜算给萧氏,除非它就是个烂肉骨头,看着肉一坨,实则里头咬不烂。阿陆,你被他们做出的名利场给骗了。” 赵宋这一刻理智上身,就这么一瞥,仿佛人在云端,犹沾仙气。 陆鸱吻呶呶嘴,回道:“风水我只是个半吊子,让我去捉鬼,我不行的。” 男人低声发笑,“你当你是马家三百八十代传人马小玲?好了,世上本无鬼,只有心怀鬼胎的人,那就这么说定了,去他们见鬼的星河娱乐,咱们自去当逍遥道人去也。” 陆鸱吻将收拾好的纸箱子搁于桌上,她打开抽屉,从里头掏了一串红玉珠子出来丢进纸箱子里,“你接着去看风水我支持你,但你叫我改行,我要谨慎。” 她摸一张名片出来,“喏,星河娱乐范篱,他叫你联系他。” “男的?此人与我气场不和,两人见面必有冲突,不宜会面,不宜会面啊。” 赵宋此刻大罗神仙上了身,“阿陆,这头风水不旺你,你去南边待几日,等太阳西行,你再回来,听我的没错。” “嗯,我买了机票,我同范篱说了,说我暂时不会入职星河娱乐。” “你去哪里?” 陆鸱吻睃他一眼,“这头不旺我,我找个旺我的地方,来日东山再起,你且等着我。” 两人你来我往,陆鸱吻搬东西回家,赵宋死皮赖脸跟上,“你收留我几日,几日很短暂的,就收留我几日,你行行好......” 赵宋洗衣做饭是一把好手,陆鸱吻在家里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她不知哪里来的预感,预见自己在星河娱乐过得不痛快,一时与当红明星有龃龉,一时又与范篱吵架,要愤然出走。她惊坐床上,就见赵氏神棍坐在床边上看她,“你有梦境?” 陆鸱吻挥手,“废话!你进来做甚?” 那人身上还系着围裙,“主家,我来叫你吃饭。” 陆鸱吻同江氏阿姨打了招呼,说她要出门一个月,这一个月不必来打扫做饭,等她归家,再恢复往常生活。江氏也没多问,只嘱咐她独身女孩出门旅游,要注意安全。 打发了江氏之后,这三天以来,陆鸱吻一直在睡觉,除了赵宋每天晚上叫她吃饭之外,其余时候她都在睡觉,似乎陷在了梦魇里。 这头陆鸱吻脸色红通通的,赵宋伸手来摸,陆鸱吻一手挡开他,“作甚?” 赵宋手指摸过来,一把掀开女人被子,“穿衣服,走!” 女人没好声气,“哪儿去?” 赵宋扯起陆鸱吻,“走,去医院,你快烧坏脑子了,烧得这么严重,怎么吭都不吭一声......” 赵宋托着陆鸱吻,拉开自己香槟色豪车大门,陆鸱吻怏怏的,“这车不错啊......”赵宋低头给她系安全带,“你倒是识货,车是不错,不错有甚么用,又换不来豪宅。” 陆鸱吻又睡过去了,这回没做梦,睡梦中没有昏天暗地铺头盖面的吵闹之声,也没有甚么催命一般的动静,她睡的很好,再醒来时,还是在自己家里。 一个穿冷蓝色围裙的男人端着小桌子进来了,上头有菜有汤,“喝粥吧,瑶柱我都撕碎了,虾也打成了虾泥,方便消化,你尝尝?” 陆鸱吻蹙眉,赵宋问她,“吃不下?那给你换点别的?” 第10节 夕阳温柔,金色遍地,大好时光莫过于此,陆鸱吻摇头,“不用换,就这样,这样就很好了。” “来,我喂你。” 言语间,赵宋真的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往女人嘴里送,陆鸱吻抬起头,正对着赵宋的脸,他的脸白皙秀气,眼睫长长,男人一眼扫过来,还带着灼灼桃花色。陆鸱吻忙转过头去,心道,“浮云,都是浮云,想我陆家大姐身经百战,早已四大皆空,不能铁树开花,不能栽在他手里,不能铁树开花......” 陆鸱吻念经一般,男人瞧她嘴唇,突然伸手一勾,陆鸱吻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你欲作何?” 男人浅笑,“你嘴上有饭。” 男女情动就是瞬息之间,这短短一碗饭的功夫,陆鸱吻已经被赵宋弄得惊了几次冷汗。 男人端走了饭碗,陆鸱吻才掀被子下床往浴室里走,才走进去,外头又有动静,“鸱吻,我出去一趟。” 陆鸱吻在蓬蓬头下默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赵宋脱了围裙,穿一件冷灰色丝绵衬衫,下头换同色西裤,他进来时,又敲了敲门,陆鸱吻穿着深蓝礼裙,两人一见,赵宋笑她,“精神几好,看来是睡饱了。” 陆鸱吻低头换上高跟鞋,“睡了足足百来个钟头,怎么没睡醒,若是再不醒,来日你要去墓园看我。” 俩个人都是笑,陆鸱吻低头拿一个白色手包,赵宋摇头,“这个不好,换一个。” 陆鸱吻又去勾一个黑色的,赵宋弯腰将那银灰小羊皮手包塞入女人手里,“你病了一场,似乎眼睛都坏了。”陆鸱吻摊手,“可能吧,我四目皆空,已经分不清红尘颜色。” 赵宋与陆鸱吻同步下楼,两人一同走向停车场,赵宋挥挥钥匙,“你大病初愈,还是跟我走。” 陆鸱吻点头,“那好,也让我感受感受豪车魅力。” 香槟色宾利,一百七十万港纸,赵宋颇有绅士风度,先替女士开门,又将手挡在陆鸱吻头上,以免她磕到头,随后才从车前回驾驶位,陆鸱吻见他动作行云流水,笑一声:“这是萧家大太太才有的待遇,我今日撞大运,劳您服侍一回。” 男人动了方向盘,低头发笑,“你要是愿意,我日日服侍你。” 今日星河娱乐三十周年庆典,恰逢星河易主,萧氏首次充当星河东家,更是不能忽视。陆鸱吻病重这几天,范篱起码一天一个电话,最后无果,只得转达天使模特原老板赵宋通知其得力干将陆鸱吻小姐。赵宋早早收到通知,但未与陆鸱吻说。 直到今日爱丽丝连续数通电话过来,又转了语音留言,陆鸱吻才从床上爬起来,更衣洗漱,赴会盛宴。 陆鸱吻抹玫瑰色口红,男人斜瞥她一眼,“你肤色苍白,玫瑰色衬你,前几日你抹橘色,难看且风尘。” “你看得倒是仔细,那橘色哑光缎面口红是春夏新品,难买至极。” 陆鸱吻仰着头,“范篱找你了?” “嗯”,赵宋一个油门加速,车子驶出停车场,“或许星河娱乐良心发现,范篱说那日是逗你的,你若是入职星河,他说一切照旧,你依然统领旗下十七位艺人,待遇职位统统不变。” 陆鸱吻笑,“我又不是大都统,领着众位小主登台献艺。我想过了,等过了今日庆典,我明日就提交辞职信,信已经写好,就在电脑里。” “你想开了?”赵宋道:“想开了便好,我不会害你,对于你我入职星河,我并不乐观。” 赵宋侧目看陆鸱吻,“鸱吻,我有时候看不懂你,你有房有车,相貌也好,怎么不趁着大好年华,赶紧结婚?再过几年,生育都难。” 女人撇嘴,“越说越远,你当结婚是买菜?今日的菜新鲜,明日的不新鲜。寻一段婚姻,未来数十年,一个不慎,相互殴打,更有甚者,举刀杀人。” 男人笑出来,“耸人听闻。” 陆鸱吻一手敲过去,“当心开车!” ☆、第16章 一重山 酒会摆在萧氏旗下自营的五星酒店,范篱率领八位佳丽在门口迎宾,八位佳丽均着欧洲公主裙,蓬蓬的大裙摆、甜蜜的公主袖。范篱见了赵宋与陆鸱吻,笑道:“还以为陆小姐生气了,那天都是玩笑话,玩笑话。” 陆鸱吻低头不语,赵宋点头,“工作时候说玩笑话?范经理此举不妥,若是今日说说玩笑话也是可以的,但话已经说出口,我去物业组,阿陆去做业务员,这听起来也并不好笑啊……” 领头的佳丽穿蓝白色衣裙,头上戴丝绒红发箍,望过去就如迪斯尼公主辛德瑞拉,她扯扯裙摆,“二位里头请,今日我们主打童话魔幻,希望两位进去能有奇遇。” 话题已经被扯开,赵宋看了范篱一眼,陆鸱吻抬起头,随口一问,“奇遇什么?” 那姑娘推开大门,里头灯火幽暗,炊烟袅袅,一眼望过去似入了绿野仙踪,陆鸱吻看旁边的男人,“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赵宋将女人的手一拉,“发癫脱线,走,我们去那边坐。” 陆鸱吻掌心一热,男人已经拖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休息区走,陆鸱吻低着头,有侍应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苹果。陆鸱吻抬头,一个相貌周正的侍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有一杯苹果汁,有一个青色的玩具苹果,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那侍应道:“这是您的奇遇,也是您的选择。” 鸱吻看赵宋,赵宋伸手就拿了一杯果汁给她,“就这个能喝,那两个都不知是什么鬼。”陆鸱吻一口喝了果汁,杯子底下有字,“星河三十年荣耀纪念品”。 服务生给了陆鸱吻一把模具钥匙,“这是您的选择。” 赵宋与陆鸱吻坐下,陆鸱吻就着昏暗灯光看一眼手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宋笑,“这是您的选择……” 两人相视而笑,陆鸱吻叹气,“萧氏这品味,感觉星河离倒闭也不远了。” 赵宋靠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或许人家还觉得这是奇思妙想,简直把我们当成了落入凡间的精灵。” 此刻已经十七点五十,晚会开在十八点十八分,陆鸱吻起身,“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标志倒是显眼,陆鸱吻一路摸过去,才走到走廊拐角处,一只手就伸过来,陆鸱吻转头一看,萧九龄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那眸子似笑非笑,陆鸱吻拉开他的手,“作甚?你这模样,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你我之间有奸.情。” 萧九龄望她,“你我之间有奸.情不要紧,最关键是你和他恐怕不能有奸.情。” 陆鸱吻大病初愈,皮肤较以往更为白皙,一层薄薄含羞带赧红色漫上脸颊,萧九龄拉她的手,两人往酒店楼梯间走,陆鸱吻抬头,“我说……” 里头幽暗,楼梯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陆鸱吻脸红愈发明显,萧九龄递一张手帕给她,“你是为他脸红,还是为我?” 陆鸱吻拿手帕擦了擦嘴,越擦越使劲儿,口红都擦掉了不说,简直要擦下来一层皮,“他的房子卖了,没有地方住,我收留他几天……”陆鸱吻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自己与萧九龄又无任何关系,即使有,那也是昨日旧影,早已往事随风了。 萧九龄低头看面前女人,“你看上他了?” “没有!” 陆鸱吻本来白下去的脸又红了,男人拍拍她的头,“说谎。” 陆鸱吻勾着头,感受到萧九龄的手拍了她的头,当年也是这个样子,他拍了她的头,然后……然后就…… “我没有看上他,再说了,萧家大太太都和他分手了,都分手了,那还……”陆鸱吻兀自争辩,“他现在是自由身,再说了,他也没卖身给萧大太太,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还签下卖身契……” 女人碎碎叨叨的,萧九龄没有说话,陆鸱吻抬头,“我说错了吗?” 萧九龄撇开头,叹一口气,男人穿纯黑的西装,里头立领衬衫上钉着两颗小钻石,陆鸱吻看他的侧脸,“我……我……” 我了半天又没我出甚么来,楼梯间静悄悄的,陆鸱吻的银色高跟鞋在台阶上踢了几踢,台阶发出嗡嗡的暗响。“我头昏。” 女人说,“萧九龄,我头昏。” 男人转过身来,陆鸱吻低头,也不知说给谁听,“我病了几天,病得要死。还时时做梦,梦见你,梦见你被逐出萧家,梦见萧家那位大太太说你是私生子,我昏昏沉沉,他在家里伺候我饮食起居,我可能不是爱他,我大概是需要他。我需要一个男人,能做饭、能洗衣,就算他甚么都不会,能暖床也好。” 陆鸱吻抬起头来,“我还梦见了萧贺,他问我说,当年后悔不后悔,如果和他睡,或许他能送我一条街。” “嗤嗤”,陆鸱吻边摇头边笑,“我也不知道当年怎么想的,若换做现在,我肯定要和你爸爸睡……” 陆鸱吻话语琐碎又没有逻辑,“和你爸爸睡的话,他肯定大方,我也不必看别人脸色,也不会病死在家里都无人知道,我……” “鸱吻。” 萧九龄拽女人手臂,将她搂入怀里,摸她的头,“怪我,都怪我。” 陆鸱吻错开头,眼眶发红,“萧大太太同赵宋说过,说她过得不开心,说萧先生在外头养了一个女学生,她还请了私家侦探去查,但没有结果。” “大哥有外遇?” 陆鸱吻低头,“我怀疑是萧大太太贼喊捉贼,毕竟有外遇的是她,她污蔑萧先生,难保不是为了将来好多分点财产。毕竟萧大太太小门小户出身,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不过萧先生是不是真的有外室,也要去查,免得将来又蹦出几个子女,也是要分家产的。” “天使模特并入星河娱乐,你来不来?” 陆鸱吻瘪嘴,“不想来。” 萧九龄摸陆鸱吻的脸,“大哥的意思是星河娱乐还和过去一样,暂时一切不变,我觉得你可以跟着去看看。” 男人低头看她,“不想来也来了。嗯?” 陆鸱吻再出去的时候,赵宋看她,“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便秘。” 陆鸱吻的唇重新画过了,玫瑰色又换成了橘色,暖暖灯光下,赵宋蹙眉,“不是说了你用这个颜色不好看吗?” 女人回,“这个贵。” 赵宋哼她,“不是贵的就是好的,你非不信邪,早晚要吃亏!” 晚间十八点十七分,灯火骤亮,众人四处一望,才见方才的炊烟是干冰、方才的木屋和树枝都是模具,这头早已清空,当红主持人上来致辞开幕。 “皎皎河汉,璀璨星河,今日是星河娱乐成立三十周年的日子,在这三十年里,星河娱乐走出的明星有如天上星斗,多不胜数。咱们有过功夫女侠李茕茕,有过好莱坞皇后凤斐斐,咱们还走出过三任电影皇帝,最负盛名的就是现任电影皇帝米高博先生。在本世纪初,由米高博先生参演的五部星河电影连续五年成为威尼斯金椰子最佳影片最强有力的竞逐者,其本人也夺得过三次金椰子最佳男演员的殊荣。他是名副其实的电影皇帝! 星河今夜的星空是如此星光熠熠星斗璀璨,星河的艺人是如此令人骄傲,星河的影片也一度是那么令人热血沸腾!三十年岁月转眼一挥间,世事变幻斗转星移,时光如白驹过隙,在这个令人追忆的夜晚,在这星河三十年重聚之夜,我们希望星河如恒星一般永驻银河。好,现在就由我们的现任电影皇帝米高博先生掀开星河三十周年庆典的第一重序幕……” 米高博穿一件暗红丝绒礼服,里头配同色马甲,他肤色白皙,高鼻深目,手势一扬,背景音乐就响起来,这是星河出产的第一套系列电影的主题曲,早已功成名就轻易不出动的歌王歌后携手而出,旋律悠扬牵人肺腑,陆鸱吻低着头,眼睛有点湿润。 “哭了?” 陆鸱吻拿手帕擦眼泪,“嗯,感动的。” “这电影播出之时有你吗?” 陆鸱吻回赵宋,“有我,但是没有你,那年我已足周岁。” 赵宋侧目,“这么说来,你与星河同岁?” 歌曲连环串烧,二人将三十年来经典曲目混作长歌一曲,待曲毕,米高博牵着一位中年美妇出来,那美妇人穿黑色修身连身裙,胸口作欧式设计,翻开一道,上头镶嵌满满宝石。 赵宋一见那人就不动了,笑容都淡了几分,陆鸱吻朝台上望过去,“这就是萧大太太?果然是美人。” 没人知道陆鸱吻的赞扬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萧大太太致辞,她一直在鼓掌,连带着萧林月明女士下台的时候还朝这边多看了两眼。 “看,人家还在看你。”陆鸱吻怂恿赵宋。 男人瞥她,“她是在看你,你这样拍马屁一般鼓掌,想她不看你都难。” 陆鸱吻笑,“也不尽然,若不是你在此处坐镇,她哪里知道我是谁。” 赵宋完全不吃陆鸱吻那一套,“我与星河没有将来,与林月明更没有,你要是想靠她站稳脚跟,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第17章 两重山 晚宴很热闹,星河旗下大牌皆尽出席,萧氏现任主席萧淮泗先生也出来露了一脸,陆鸱吻朝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士看,目光才追过去,后头有人推她,“看出神了?你眼光倒是好,那是萧氏执行总裁,萧淮泗。” 姚璐神出鬼没,她化晚妆,唇色鲜艳,洋裙也短,露出一对大长腿来,她在陆鸱吻身边坐下,“诺,你看那是谁。” 顺着姚璐的指点看过去,那头有个男人端着酒杯,瞧见两位女士,还朝这边举了举杯,姚璐道:“你现在就好,星河旗下大姐大,哪里像我,天天跟着跑娱乐新闻。” 第11节 陈渊还是上次的样子,他穿双排扣西装,两条腿笔直,刨去他的身高因素,算起来也是个养眼的男人。 姚璐道:“他说喜欢你这样的女性。” “我这样的?我是什么样的?” 姚璐拨拨自己的大波浪长发,“他说你纯洁,自带一种圣洁光芒。” “那是圣母玛利亚。” 姚璐摊手,“玛利亚更好,他信基督。” 陆鸱吻抬头,用一种很坦诚的目光看姚璐,“那劳烦你转告你老板,说我是无神论者,我爸爸不允许我和有宗教信仰的男士来往。” “嗤嗤”,姚璐转头,“他来了,你自己和他说。” 陈渊端着酒杯过来了,“陆小姐,你好。” 陆鸱吻点头,“陈先生好。” 陈渊并不是个沉闷的男人,他话语幽默,且颇有见地,闲聊娱乐八卦不在话下,说起家务事也是一把好手。“米莉米莉超市的油最近大赠送,听说他们与泰国食用油公司签订长期合约,泰国方面一举将菜籽油花生油以及动物油装箱运至,米莉米莉近期一直推销食用油,打折至下个月月底……” 陆鸱吻笑,“那改日我要去装箱回家,我最爱吃油,煎一个蛋恨不能落半锅油。” 姚璐也笑,“吃死你,当年的肥肉没把你给噎死。” “看来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姚璐长发一甩,“何止,咱们陆家姑娘当年厨艺是一绝,听说她学生时代交了个男朋友,是个厨师。” 陈渊看陆鸱吻,陆鸱吻笑,“哪里,她夸大其词,事实并非如此。青春期的时候,我爱上一个清瘦的男孩子,他很沉郁,有迷人气息。高考之后,他去做了厨师,我们在社交网络上有短暂往来,她们便嘲笑我早恋,那时我已经成年,又哪里算得早恋。” 陈渊点头,“原来如此。” 姚璐又抛出深水鱼雷,“陆小姐说了,有宗教信仰的男人都不要。” 陈渊侧目,目光中有探究,陆鸱吻迎难而上,“当年遇人不淑,有个好友突然信教,并且精神失常。她受了伤也不去看医生,只是双手合十,祈求祷告,希望上帝宽恕她的罪过。那一日她切菜切到手指,血流如注,我要替她贴上创可贴,她都严词拒绝,说甚么这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陈渊问,“她做了甚么错事?” 陆鸱吻叹气,“出轨。当年我们年轻尚轻,都是憨傻丫头,那位姐姐二十五六,自有成熟韵味。她长的白皙漂亮,自幼弹钢琴,原想赴柴可夫斯基钢琴系深造,但弹钢琴压力大,搞艺术的修为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她去面试之后,被拒绝了。” 姚璐偏开脖子,“她与谁出轨了?” 陆鸱吻笑,“或许与上帝出轨了。她一时说自己已婚,一时说自己未婚,一时说背叛丈夫,一时说自己的心灵是纯洁的,谁也不曾背叛。” “不要与上帝开玩笑。”陈渊正了颜色。 “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有宗教信仰的男人的原因。” 陆鸱吻摊手,她看向陈渊,“陈先生,我当年与那好友也一同去过教堂,希望经受上帝的洗礼。可惜很遗憾,我并未感知上帝的召唤,只在一片赞礼声中感到毛骨悚然。” 陈渊抿着嘴,已经不痛快,陆鸱吻硬着头皮,再下一剂猛药,“当年我曾与我父亲探讨过宗教一事,我说我深深厌恶宗教仪式感,这种厌恶已经深刻成畏惧。我父亲当年是一位高校教授,他说我天生反骨,应该远离教堂,以免被认为是异教徒……” 话已至此,无需继续。陈渊起身,他修养上佳,离开时也并无怒气,“陆小姐,上帝与你同在,可能此刻你误会了他,但总有一天,你能体会上帝对你的爱与包容,体会他对我们所有人的爱与包容。” 陈渊一走,姚璐就摸头发,“你不喜欢他,干什么这样刺激他?” 陆鸱吻低声道:“毛骨悚然!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上帝对我的爱和包容,我只感觉到了我爸爸对我的爱和包容,特别是我需要用钱的时候。” “嗤嗤”,姚璐摇头,“你能把他给气死。” 陆鸱吻摊手,“但愿我没先把我爸妈给气死。” 陈渊受伤离开,已经有短裙女郎靠了过去,姚璐长发及腰,她拨弄自己头发,“我和那女的,谁好看?” 那位女郎穿杜嘉班纳粉红色闪片美人鱼短裙,头发又是深黑的,没有深海人鱼天真深邃的美感。陆鸱吻瞟那女郎一眼,又看姚璐,“你是不是看上陈渊了?” 姚璐低着头,一手撑自己脸颊,“那衣裳难看得要死,和八十年代我们村口裁缝的手笔差不多。” 陆鸱吻低头发笑,“因爱生妒。她没有少女味,穿起来不好看,我劝你也不要轻易尝试,因为你也没有少女味。” 会场中自助取食,陆鸱吻起身,“吃点东西?” 陆鸱吻穿着深蓝色单肩长袖礼服,腹部有白色大蝴蝶结斜挂,正好遮住胃,姚璐低头看自己的收腰紧身裙,“你自己吃吧,我稍微喝几口水,这裙子都要撑开。” “那你为何穿这件?” 姚璐摸自己秀发,“这裙子贵,又是新款,今日能来的都是行家,我怕穿旧年的衣裳露怯。” 陆鸱吻端着盘子坐下来,她递给姚璐一杯酸奶,“喝吧,我泡了苹果香蕉在里面,顶饱。” 姚璐咳一咳,她翘起一条腿,换了个坐姿,才端起杯子,陆鸱吻睃她,“陈渊正在和妙龄女郎谈天,没人看你,你吃你的。” “咳咳”,姚璐又开始咳,陆鸱吻放下燕窝盅,“你又咳甚么?” 再抬头的时候,陆鸱吻瞧见萧家大公子萧淮泗与妻子林月明女士站在一处,后头还跟着赵宋。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奇异,陆鸱吻暗吞一啖口水,心道,这是作甚,红旗彩旗同飘荡? 萧淮泗先开口,“这位就是陆小姐?”他说:“陆小姐,你好,我是萧淮泗,也是林月明女士的丈夫。” 萧家大公子的声音温柔软糯,语调徐徐,听起来悦耳至极,“我的妻子五年前开了天使模特儿公司,据我所知,陆小姐自天使模特开业起就一直为它服务?” 陆鸱吻点头,“是我应份的,萧大少爷过誉,不敢当。” 萧淮泗笑,“没有甚么是应份的,陆小姐这样忠诚,自当褒奖。” 萧家大公子带着赵宋过来褒奖陆鸱吻,萧淮泗对自己妻子笑,“这位陆小姐看起来很害羞,不似外人所说那样强势跋扈。” 林月明也笑,“你来的突兀,吓到陆小姐也说不定。” 萧淮泗见陆鸱吻腼腆,笑道,“这回陆小姐随天使模特进入星河,星河又添一员悍将,我们无限欢迎。” 陆鸱吻一直半低着头,这头她抬起头,说:“多谢萧大少爷厚爱,星河本就星光熠熠,陆鸱吻无非虾兵蟹将,只求不给公司添乱就好。” 萧淮泗拍自己妻子的手,“如今这么谦虚的女孩子不多了……” 萧淮泗夸赞陆鸱吻,林月明则看赵宋,等他们三人离开,姚璐凑上来,“萧淮泗、林月明,你老板?天,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陆鸱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也不懂。” 音乐停了,主持人又拿话筒上台,“今日星河三十周年庆典,刚刚有同事来说,说我们有一位同事今年也是三十岁,与星河同岁!在星河诞生之夜,让我们请这位同事上台,与星河总裁一起切蛋糕,来,有请这位同事。” 灯光骤暗,一束灯光打在陆鸱吻身上,女人没有动。姚璐推她,“阿陆,是你,去啊,你去啊……” 萧淮泗的手与陆鸱吻的手握在同一柄刀上的时候,陆鸱吻感觉自己病还没好,昏昏沉沉。 直到男人上台致辞,有同事送礼物给她,里头一顶星河式样的皇冠,上头镶满钻石,价值数十万元。 陆氏鸱吻不受控制般走下台来,姚璐去接她,“有没有拿了港姐冠军的感觉?” 落幕之时,米高博带领全体星河明星亮相,陆鸱吻在下头鼓掌,姚璐偏着头,“你公司旗下的十几位佳丽呢,怎么一个都没见?” “上头的都是功成名就的,我们的佳丽有待努力,希望下一年,有人能登上去吧。” 赵宋抱着一个金色礼盒过来,他递给陆鸱吻,“今晚有没有感觉自己是人生赢家?” 姚璐低头看那礼盒,“这就是金色纪念版礼包?我当时选了假苹果,里头是一对tiffany耳钉,不值甚么钱。你这是什么?” 金色礼包外头有锁,陆鸱吻看了看锁,从包里摸出那模具钥匙来,两下一扣,锁开了。金色典藏礼包里有一张黑胶唱片,是星河第一代全明星艺人的经典唱腔合集,另有星河所有电影帝后的稀有影像照片一套,后头附有签名。 姚璐感慨,“胶卷时代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照人的风姿,别有滋味。” 最里头一层,还有一个金色竖条小盒子,打开一看,赫然摆着一块小金砖。姚璐啧声连连,“阔气!萧氏大手笔,这块砖头顶我一年人工,果真阔气!” 赵宋笑看陆鸱吻,“那杯苹果汁没喝错吧,听我的,不会教你吃亏。” “谁知道选那个礼盒的对应甚么礼物?” 赵宋从口袋里摸了一张纸出来,姚璐凑过去一看,电影票,电影《刺》的预售票。 姚璐仰着头,叹一声:“这广告做得好,电影还没开始拍,电影票都放出来了,我要回去写文章登报挖苦星河几句,就说星河娱乐学房地产炒虚的,房子还没盖,楼层都卖了。简直奸商,简直奸商呐……” ☆、第18章 人不寐 回去的路上, 陆鸱吻抱着今日的皇冠并着荣耀礼盒,她拨弄皇冠上钻石, 身边男人问她, “有无满足你的公主心?” 陆鸱吻侧目, “谁说我有公主心?” “哪个女人没有。” 车子驶过维多利亚港, 车子停下,略带腥甜的海风吹进车厢,陆鸱吻短发乱在耳旁, 她正要伸手去摸, 一双男人手掌已经伸过来,“鸱吻, 与我在一起?” 赵宋一双眼睛水泠泠,目带桃花,这刻海风唱晚,情调又好,男人笑着凑过来,要贴上女人面庞。 理所当然的贴面亲吻并没有到来, 赵宋手扬在半空,问:“是我误会了?” 陆鸱吻身子后仰,避开了赵宋贴来的唇,这刻她挪开男人的手, “是你误会了。” 赵宋缩回手,他依然发笑,“不, 不是我误会了,是你变心了,就在刚才。” 成年男女哪里纠缠,合就合,不合乃分,这里海水翻滚潮涌已无意义,男人踩了油门,问一声:“你方才还属意我,你看上了谁,就在宴会之上。” 陆鸱吻不肯言语,赵宋微笑,“让我猜猜,是那位朝日新闻的钻石单身汉,还是萧家大公子?” 回到家里,陆鸱吻并不似以往坐在沙发上冥想出神,她直接回了房间,又过片刻,赵宋来敲门,“美丽的陆小姐,有客人找。” 来人是李铃铃,lily李,李铃铃进门瞧见赵宋,还微张着嘴,“是我找错地方了?” 赵宋道:“你没找错地方,是我鸠占鹊巢。” 陆鸱吻穿一件背心过膝长裙出来,裙子红蓝粗条纹,简直将人拉胖三个档次,尤其陆鸱吻胸前饱满,前.凸.后.翘,赵宋说一声:“丑得可以。” 女人道:“家里来了客人,煮茶来喝。”接着看一眼时钟,“时间太晚,还是不要喝茶,牛奶吧,喝了好睡觉。” 赵宋毫不挣扎,直接进了厨房,李铃铃受了刺激,“这……陆姐,这……?” “甚么事?” 陆鸱吻盘腿在沙发上坐下了,眼睛瞟着电视机,李铃铃穿着紧身的小裙子,一屁股窝在沙发里,险些出不来,她扯扯裙子,道:“陆姐,我想……” 赵宋端着两杯牛奶出来,陆鸱吻也不客气,径自端起一杯,喝好大一口,道:“有什么需求直接说,正好,你老板也在这里。如果是邀请我出席你的婚礼,那就放下请柬。” 李铃铃摇头,“不是婚礼,我是想重回天使模特儿公司,请两位高抬贵手,我祝福你们二位百年好合。” 陆鸱吻闷不吭声,她又开始喝牛奶,李铃铃瞧见她反应,“我说错话了?” 赵宋腰间还系着围裙,怎么不是一副家庭和乐的打扮,李铃铃道:“我不畅快,甚么结婚生子,谢家那位早已结婚,他说离婚跟我重组家庭,原来都是猴子捞月,白忙一场。” 屋里暖暖灯光照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赵宋才说,“我说吧,你命中无此运,嫁不了豪门,但你事业运还有三五年好红,你把握时光,多多挣钱才是正经。” 李铃铃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鸱吻,“陆姐,是我少不经事,你原谅我一回,好吗?” 陆鸱吻杯中牛奶已经精光,她抽一张纸巾擦擦嘴,“我先纠正你一个问题,我与赵宋不是夫妻关系,你无需祝福我们婚姻长久早生贵子。其次,你应该知道天使模特并入星河,你这次回来赶巧,你将来会有更好的资源和待遇,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在星河我说了不算,赵宋说了也不算,你若是依然犯口舌,多话是非,且与已婚男人纠缠不休,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届时不是你还会不会红的问题,分分钟你要身败名裂,随时准备收拾包袱回去照看儿子。” 第12节 李铃铃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红封,“陆姐,多谢你这几年对我的栽培之恩,这是小小心意,希望你收下。” 陆鸱吻将红包拆开,里头十张千元港纸,凑整一万元,她点头,“你和谢太子都说好了?届时不要他又来求婚,要你辞职回家做洗衣煮饭工作,再有一回,那就甚么都不要再讲,你知道否。” 沙发太软,李铃铃窝在里面,她扯一扯自己的裙子,吸一口气,回道:“是我想错了,怪我太天真,男人嘴里哄得母猪上树,怎么都不要相信甚么豪门太子……” 李铃铃话还没说完,赵宋就轻轻哼一声,“谢家算甚么豪门,祖上挖三代,也没一个成气候的。” lily李看了昔日老板赵宋一眼,不知怎么接话。陆鸱吻叹息,“以萧家的标准看,谢家确实不算甚么,谢家太子的爷爷当日替赌王看场子,听说挣下数十亿身家,后来谢老爷子退出江湖,儿女又多,各家一分,几位子女分割大半,再下一代,到了谢太子手里,应该也不剩甚么了。” 李铃铃说到了苦处,她也参与进来,“何止,谢太子的老爹好逸恶劳,不知听了哪个神棍的建议,买了一堆坟墓里出来的墓葬品,一时是汉代古玉,一时是成化青花,前几日在苏富比又拍下小鸡啄米杯,大剌剌花掉一亿八千万,照他这么个花法,以后抢金铺都不够他花销。” 陆鸱吻看她,“你说人家作甚,人家有没有亏待你,你看你装备,是不是鸟枪换大炮,我记得你过去周身也没个像样的手袋,你今日手中爱马仕,腕上名表,不都是谢家所赐,你还有胆气说人家老谢花钱?我是你的话就闭嘴不语,因为自身没有底气。” 李铃铃望一眼赵宋,目光所及,似是在说,大哥好魄力,这样的女人亏你能消受。 赵宋摊手,“虽然残酷,但她说的是实话,我就爱她的诚实。” 李铃铃被噎住,摇头道:“你们男亲女爱,天生一对。” 赵宋侧目看陆鸱吻,“我有点爱上你了,大家都看出来,唯你视而不见。” “啧啧”,李铃铃起身,“肉麻,真肉麻不已。时间不早,我回家了。请问我明天是直接回星河娱乐,还是应该先去天使模特登记档案。” 赵宋道:“不要问我,我已经离开天使模特,我也没有入职星河娱乐,以后你们这帮模特儿与我再无关系。你们也无需揣测我与阿陆的关系。如你所见,我在她家住下了。” 李铃铃呲牙,“多谢你这样坦诚,陆姐再独身下去,我们这帮模特儿都揣测她是不是拉拉,害怕她看中我们哪一个,叫我们去陪床。” 赵宋替李铃铃开门,“陪床有我,不需劳动你们,lily姐这就请回吧。” 李铃铃又回头看陆鸱吻,“听说《刺》在招女演员,不知……” 陆鸱吻汲起拖鞋,“baby,lucy,elva都来打探过,但是很遗憾,我帮不了你们,因为制片要公开面试,欢迎各位都去踊跃报名,报名表在公司前台,你明日上工就能领取,贴上照片,等待召唤吧。” lily终于穿鞋出了门,陆鸱吻喝过的牛奶杯周围还挂着没掉下去的牛奶,女人穿着那极粗线条的裙子回房,房门还没掩上,一只手就将门推开了,赵宋依旧穿着他冷灰贴身的衬衫,男人清瘦的脖颈光滑白皙,那喉结还一动一动的。陆鸱吻抬头,“有事?” 赵宋低头看女人,“为什么拒绝我?” “嗤”,陆鸱吻低头笑出来,“我有甚么是给了你误会,如果有,那也是你接收到了错误信号。” “那好,我明日就去告诉林月明,你看上了萧家大公子。” 陆鸱吻瞥他,“信口雌黄。我不想与你再说了。” 赵宋挪开门上的手,门‘啪’一声关上了,外头男人说:“萧贺死得太快,遗嘱都来不及订立,萧家大公子只是代理主席,萧家还有一位二公子,你去凑近大公子,能得甚么好?” 陆鸱吻躺在床上,额角还隐隐地跳,外头赵宋放低了声音,“天使模特解体,这天赐良机,萧氏还得赔付你丰厚遣散费,你不趁机敲诈一笔,还等甚么?” “放屁!”陆鸱吻从床上跳起来,她径自走到赵宋跟前,“你简直莫名其妙,你非要我跟你开甚么狗屁风水公司,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你继续做萧大太太的小白脸最安逸,让她送你豪宅。你这么有能耐,何苦在我这小窝里求全。” “我无非混口饭吃,你非要砸我的饭碗,你污蔑我和萧大公子有甚么好处?我和他今日初相识,过去我只在杂志和新闻里认识他,第一回见就被你看出私情来,你的风水相术造诣果真了得。” 赵宋递一杯水给女人,“生气了?” 陆鸱吻冷眼瞧赵宋,“难怪萧大太太不要你,你简直是个神经病。” ☆、第19章 为花开 次日起床的时候, 赵宋已经换好白衬衫合身西裤,男人在门口弯腰, “美丽的陆小姐, 容在下送你上班。” 陆鸱吻睡得不好, 眼角微青, 赵宋拿鸡蛋给她,“早上煮的,敷眼最好。” 女人抿着嘴角, 没有言语, 许久才问一句:“星河你真的不回去了?” 赵宋见她情绪好转,回道:“我算过了, 我在星河要倒霉,还是不去为妙。” “又开始神神叨叨,每次都这样,话说半截,能否说清楚。” 赵宋侧目,“林月明将星河搂进了怀里, 她自己不管,丢给了林见深。” “林见深?” 赵宋叹气,“林月明的弟弟,这人不仅小气, 还小家子气,记仇。” “你吃过他的亏?” 赵宋拿起手边的西装外套,“你别问了, 反正你别往他跟前凑,落不到好。” 陆鸱吻再次踏进星河娱乐的时候,范篱给了她充分的礼遇,陆鸱吻不知这礼遇来自哪里,又疑心是萧淮泗前一晚的表现触动了范篱,给了下头人错觉,萧氏掌门人萧淮泗看上了她陆鸱吻的错觉。 范篱这一回热情有加,他亲自带领陆鸱吻参观了她的办公室,又道:“阿陆还有甚么需要,尽管同我提,我能办到的肯定办到,不能办到的也定然全力以赴。” 这热情来得迅疾又蹊跷,陆鸱吻只是笑,笑了片刻,又说:“不知我能为公司做什么?” 范篱招来一个短裙长发的小妹,陆鸱吻看那人一眼,年纪轻轻,美妆甚浓,眼影唇膏抹在一处,已经瞧不出来原本长相。陆鸱吻侧目,范篱道:“她是tracy,为你做助理,负责打印收发稿件偶尔冲咖啡的工作。” tracy也是个灵活人,这头已经凑过来,“陆姐好,我是tracy,今年大学毕业,学的是……” 小女孩唧唧歪歪,已经要报上身家姓名家住何处,陆鸱吻摆手,“多谢你,tracy,我一个人工作惯了,并且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做助理。我想公司其他岗位更需要你,多谢你。” 范篱第一个人情就落空,他也不恼,转而笑道,“无事。如果陆小姐需要,到时候再叫tracy来不迟。” 陆鸱吻也笑,“tracy很漂亮,怎么不去见工女演员,我看门口已经开始排队交报名表。” 范篱笑,“阿陆对电影有兴趣?正好再过一个钟头就开始第一轮面试,地址在楼上,阿陆你也可以去看。” 陆鸱吻点头,“我会的,多谢范经理。” 过多一刻钟,已经有大量记者驻守星河娱乐门口,陆鸱吻准备走楼梯间上楼,便见到姚璐跟她挥手,陆鸱吻带了她进来,她后头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孩子。姚璐进了内部,大呼一口气,“阿陆,外面挤死我,你要是不来,我还要等多半个钟头……” 那年轻男孩子也附和:“是啊,机器好重,差一点被挤掉。” 陆鸱吻瞥那男生,“你们朝日新闻没有旧人了,都让你们新人上?” 姚璐低头跺跺自己的高跟鞋,“可不是,我简直怀疑陈渊那老男人在折磨我,明明知道今日很重要,《刺》敞开海选,多少知名女演员要来,还派这么个没用的新人给我,都不知他机器能不能抓稳……” 那男孩子低着头,“我……我……” “我……我,你……你个屁!你别说话,自己去调机器,滚一边去。” 姚璐开口就训斥新人,陆鸱吻指着那头露天吧台,“你去那边坐,那处有免费咖啡和柠檬茶,还有半个钟,不急。” 那男孩子勾着头去了,姚璐摇头叹息,“靠不住,一看就靠不住,今天唐诗岑要来,我还想抓拍几张独家呢,靠他恐怕……要见鬼!” 陆鸱吻递姚璐一张湿纸巾,“擦擦汗,你眼妆都糊了。” 姚璐大惊,四处找镜子,“真的?不会吧,我们打车来,又没有风吹雨晒,怎么糊了?” “你这样爱发脾气,迟早早衰,怎么不糊?” 听闻是调侃,姚璐才歇口气,“以后不要这样吓我,我经不起这样恐吓,妆糊了好比夺我生命。” 外头有个影子在晃,就是方才tracy,陆鸱吻一眼瞟出去,那女孩子就不见了。 姚璐朝外头看一眼,“形如鬼魅,这是你的情敌?” 陆鸱吻道:“魑魅魍魉,鬼鬼祟祟都在人心里。” 姚璐拨开自己的长发,“是不是有人误会了你和萧大公子,为什么,是不是为了昨日的皇冠?但那皇冠是赐你与星河同岁,又不是萧家大公子私人赠你的。” 陆鸱吻低头拿一支冰水出来,“年轻姑娘爱彩妆糊面,她们以为用颜色可以改变气色,其实年轻的姑娘都好看,好看的是年轻,是大好的青春,并不是脸上五彩缤纷的调色盘。上了年纪的女人则不然,她们喜欢护肤,更希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看萧大太太甚么年纪了?” 姚璐拧开水瓶子喝一口,然后嗤嗤笑,“我的老天爷,萧大太太也太紧张了,这头就派人看住你,简直防患未然啊……不过看住你有什么用,人家萧大公子三年五载也不会来星河娱乐一次,她要是不放心,不如派个机器人跟住萧大公子,随时汇报动向。” 陆鸱吻笑,低头看一眼手表,“差不多了,我们先上去,抢个好位置。” 海选现场在星河娱乐顶层一间宽阔的排练室里,里头偌大一面玻璃镜子,媒体被安排在左侧拍照采访,右侧就是那面极度清晰的镜子。甫一上去,姚璐就瞧见星河娱乐前任掌舵者赵聿明,她凑到陆鸱吻耳边,“瞧瞧,那就是赵氏老总,这回萧氏接手星河,他怎么还在?” 顺着姚璐的指点望过去,陆鸱吻瞧了那人一眼,那男人风流倜傥,又见米高博立于他身侧,再一回想,这人岂不就是她初入星河娱乐那回调侃她去竞逐女主角的那位。 许是察觉到陆鸱吻的目光,那人也转过头来,目光笑嘻嘻的,嘴角一动,似是在说,“女主角,你来了?” 赵聿明与陆鸱吻眨眼挑眉,看在姚璐眼里,她问一声:“你和他认识?不过听说他现在是个空架子,萧氏接手了,他这个盛家的旧人恐怕落不到什么好。” 两个女人在这头私语,外面范篱陪着另一个男人进来,那男人年纪不轻,长得更是普通,范篱勾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那男人径自在主席台正中间坐下了。姚璐不认识范篱,也不认得他前头那个男人,见他取赵聿明的位置而代之,更是惊奇,“那位是谁,眼生得很,应该不是媒体红人,要不然我怎会不认识。” 赵聿明也不与那人计较,那男人先行入座,赵聿明在他左侧坐下,再隔壁是米高博,那男人右边是范篱,四人座位一落,姚璐就推身边新人,“快照啊,愣着作甚,没见评审团阵容已经出现?快!快按快门,快点传回去,抢个新鲜!” 那男孩手忙脚乱,姚璐一把抢过机器,“我自己来!” 《刺》的女主角今日海选,评审团队四人阵形,从左至右分别是电影皇帝米高博,星河娱乐主席赵聿明,挨着的是萧家大少爷的小舅子林见深,鉴于萧贺的妻子林茵楣女士也姓林,故而林家算是萧氏的第一外戚,这位林见深先生如此派头十足,大概底气也源自于此。 媒体纷纷入场,姚璐手疾眼快,早已在靠近米高博座位处抢下制高点。其他媒体这才打开摄影盖,菲林不断。赵聿明起身介绍身边团队情况,“大家好,欢迎光临星河娱乐下一年度开年大戏《刺》的女主角海选现场,坐在第一位的是米高博先生,大家对他已经熟悉,相信由咱们的最佳男主角来选择女演员是个不错的主意,大家说是吗?” 赵聿明在台上开朗得很,姚璐连连称赞,“风趣幽默,对媒体礼遇有佳,着实好风度。” 下头媒体一样反应不俗,赵聿明对于多种问题一一答来,说了半晌,话题一直围绕在米高博和《刺》的身上,半点没提身边的林见深和范篱。陆鸱吻盯着那男人瞧,总觉得他在若有似无地微笑。 又过片刻,秘书进来,赵聿明拍手,“好了,我们诸位女演员都准备就绪了,这就请各位美丽的姑娘们入场。” “哎呀,凤斐斐,快,拍她,拍她!” “诺,唐诗岑来了,快,抓她,抓她!” “不好,那人是失踪已久的玉女掌门人杜云辽,我的老天爷,她怎么来了?快点的,拍她!”姚璐眼尖,一眼扫到了众位佳丽中站在后排的那位,身后男孩子似乎并不认得杜云辽,镜头都没追对美人,姚璐踢那男生一脚,“碍手碍脚,滚开点!” 姚璐扛起摄影机,全景图对准杜云辽,嘴里念念,“我的老天爷,杜云辽有九年没拍电影了,九年啊,我的老天爷!”姚璐的喃喃自语惹得离她只有两个身位的米高博连连微笑,他看了陆鸱吻一眼,低声道:“你这个朋友很有意思。” 见到米高博笑,有媒体迅速提问:“米高博先生这样笑容,是否已经有中意的女主角?” 赵聿明站起身来接过话筒,顺势离开了座位,“好了,现在开始第一轮选拔。”赵聿明起身的动作自然又流畅,陆鸱吻盯着他瞧,却又觉得他是根本不想与林见深坐在一处。 “第一回合,请诸位美丽的姑娘脱掉高跟鞋,站到电子秤上。” 此言一出,各家媒体皆惊掉了下巴,陆鸱吻望着赵聿明,他的样子颇为严肃认真,“是的,请诸位女演员脱掉高跟鞋,众所周知,我们的太宗皇帝米高博先生身高186厘米,我们不想要一个站在木箱上与之配戏的女演员。” ☆、第20章 风满袖 “也亏得是星河娱乐, 换做别家公司,早被人丢臭鸡蛋了。”姚璐在下头同陆鸱吻细声道:“这一来就身高体重, 简直要踢爆我朝女演员的身高之谜啊。” 影后们都大方, 先是唐诗岑, 她笑眯眯的, 先站出来,朝诸家媒体鞠了一躬,“我个子不高, 还请各位记者们笔下留情呀……” “新晋影后唐诗岑大方除靴, 身高159厘米,影后大方又漂亮, 获赞无数……”姚璐低头拨弄机器,“你信不信,明日一片标题如此赞誉。” 陆鸱吻在旁边看着,“听你的语气,你对她印象不佳?” 姚璐呲牙,低声叹息, “信她的就有鬼,她脾气大得很,如果星河要她,绝对吃亏上当。” 女演员在那边上秤验身高, 姚璐将摄像机交给身后的男生,“你好好拍。”随后自己与陆鸱吻到一边絮絮叨叨,两人声音越说越低, 说到大新闻事,声音几不可闻,一阵和缓的男声传来,“二位似乎在说我?” 第13节 二女同时转身,瞧见米高博笑眯眯的,影帝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二位聊的太高兴,我也想与二位分享一二。” 米高博声音不大不小,姚璐昂起头来,“你们这海选太奇特,此间已经吵得如菜市场,这还如何选?” 有影后一马当先,女演员们都硬着头皮上了,陆鸱吻瞧场内,看见baby莫和lily李也在里面,莫贝贝一脸震惊的模样,倒是李铃铃在笑,陆鸱吻也低头笑,李铃铃是笑得坦然,她也笑得应当,她的确高,高又漂亮。 在媒体的摄影机无数次快闪之后,明日笑料又将不断,“那个嫩模的身高原来是这样的,还有那个谁,想不到她这么高挑……” 娱乐至上的年代里,没有人会关注你的作品真正何为,思想价值在何处,立意深远否,文学价值又何在。所有人只关心,当红演员的感情问题,她有没有集齐十二星座的男朋友,他怎么还没有打算结婚,还是想换新的嫩模?诸如此类。 星河娱乐第一个话题就抓得很好,女演员的身高。 果然,一轮身高测试过后,赵聿明已经拿起话筒,“海选第一场结束,谢谢诸位媒体朋友们的关注,《刺》的女主角将会有第二轮面试,具体时间再行公布,多谢各位。” 女演员没有选出来,依旧灯影里看人,模模糊糊。姚璐同陈渊抱怨,“又被星河坑了,这回只见女演员脱鞋,简直一场大戏,别的再没了。” 陈渊看她,“这就是娱乐新闻,要不然你想知道甚么,告诉你谁是电影女主角,可谁关心这个呢?” 姚璐摇摇头,“套路,星河的套路险恶,等他们真的公布演员阵容的时候,恐怕电影都已经拍完。不过这次杜云辽也来了,不知是来为星河造势,还是真的打算借这部戏复出?我已经拟定标题,请主编定夺。” 《杜氏云辽的崛起之战》,《杜云辽与星河九年别离》,姚璐盯上了杜云辽,她不写唐诗岑,不写女星脱高跟鞋事件,稿件丢给陈渊的时候,男人扶了扶眼睛上的细框金边眼镜,“这就是你的水平,这就是你名校毕业高才生的水平?” 姚璐直哼哼,“娱乐版面不就这样,外头小报一般写《昔日玉女杜掌门和星河十年恩怨,再度遇上,三世姻缘》。主编想要这样的?” 陈渊睃姚璐,“所以他们是小报,我们是朝日新闻,我不喜欢朝日新闻的报纸出来与普通周刊无异,我希望你能正视你的工作,包括娱乐都要娱乐出朝日新闻的水准来。” 次日报刊出街的时候,大报小报满版的《影后除战靴,身高令人咋舌》,抑或是《星河一锅乱炖,昔日玉女与新晋影后同处一室,脱鞋上演勾心斗角》。 朝日新闻娱乐版是这样报道星河选角的,“家国事,儿女情,《刺》说的是一个乱世之下的女子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故事。正如这部戏的女主角这样说:‘我想要生者远离饥荒,我想要贫者远离忧伤,我想要老者远离衰老,我想要死者从容安详,我想要我生活的地方,成为人间天堂!’ 这是女主角茹娘愿望,其实这也是我们所有观众一直在追求的理想与愿望,我们希望我们的文化繁荣昌盛,我们也希望星河尽全力打造的历史大戏《刺》能送给我们一个如梦似幻又圣洁清明的梦境。同时,我们要对《刺》送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祝福《刺》圆满拍摄,也祝愿星河娱乐能重塑它的下一个辉煌王朝,并且在新的世纪新的年代带着属于它独一无二的刺再次征战四方,扬名四海。” (编辑,姚璐) 陆鸱吻给姚璐打电话,“星河要请你吃饭。” “请我?不不不,那不是我的功劳。” “谁写的?” “陈渊,陈渊写的。”姚璐道:“都是他的手笔,我不敢居功,当时时间紧迫,我写的他说不登大雅之堂,于是他亲自操刀了。” “他是才子。” 姚璐笑,“是啊,他是才子,可惜才子受了你的打击,不愿意社交。若是你亲自打给他,也许就成了。” 陆鸱吻回:“我先行转达消息,稍后范篱会亲自致电,你们自己商量。” “欸,你不来?” 陆鸱吻笑,“我算老几,范篱都是作陪,出场的应该是赵聿明此类人士,你好生打扮,光彩赴宴。” 过了下午四时,范蠡来敲陆鸱吻房门,“忙否?” 陆鸱吻抬头,“范经理来了?请坐。” 范篱推开玻璃门进来,“林总晚上要请朝日新闻总编吃饭,听闻陆小姐与他家相熟,林总特意吩咐,有请陆小姐作陪。” “这怎么好意思,而且我衬衫已皱,出席饭局也似乎不雅。”陆鸱吻推脱。 范篱低头看一眼手表,“此刻四点两个字,陆小姐可以回家更衣,饭局晚间八点开始,应该也来得及。”范篱有备而来,陆鸱吻只得点头,“那好,请范经理告知我地址,我准时赴席。” 待得陆鸱吻回家,已经过了五点,赵宋穿一件新买的荷叶边围裙在灶边做饭,陆鸱吻踢掉高跟鞋,瞧见男人背影,“你为何每日在家伺候灶神爷,你不是说要开风水公司,现在准备成如何?” 赵宋转过身来,他天蓝色围裙上偌大一只叮当猫,陆鸱吻瞥见,“哪里买来的,从未见过叮当头上还有蝴蝶结,似乎买到了盗版。” 男人低头看自己围裙,“是盗版?我不看动画,不知道叮当头上没有蝴蝶结,网购来的,稍后给店家差评。” 陆鸱吻笑,“网购本就成交价低廉,还时时被你们差评,估计店家吐血的心都有。” 赵宋低头将大火转小火,“回来这么早,是否专程回家喝汤?” 女人黑色公文袋抛在沙发上,“有劳赵先生替我摸一个手拿袋出来,再替我寻一件宽松礼服,我亲戚快要来,腹部有些胀,不能穿小腰紧身衣裳……” 赵宋挤出粉色泡泡,又冲水净手,“你要赴宴?哪家宴会,难不成是星河专程为你举办的迎新晚会?” 赵宋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跟得萧家大太太良久,对女人装扮倒是很有见解,他从陆鸱吻衣柜里摸一只橙色华伦天奴柳钉手袋出来,又寻了一身剪裁颇为硬朗的黑色连身裙,裙子上部设计成西装交领状,裙摆略阔,这种布料完全不担心因为裙子过于柔软贴身带来的尴尬情况。陆鸱吻自浴室出来,就见床上摆着搭配好的内衣外裳,旁边还放着一片女士专用卫生用品,甚为贴心。 陆鸱吻穿戴完毕,刚出房门,赵宋就掏出一个盒子,“前几日我网购,瞧见一家卖沙皇时代饰品的小店,听说这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戴过的耳环,诺,今日到货,你拿去用。”陆鸱吻失笑,“女皇的耳环,这得多少钱?” 赵宋摊手,“无价之宝。” 耳环做水滴状,水滴有序排列,最后汇成一滴大宝石,女皇戴过的自当是价值连城,这仿制品虽成本不高,人造水晶代替人家货真价实的宝石,但粗略一看,还颇得其形,挺能唬人。 陆鸱吻挂上耳环,“多谢你,我很喜欢,你要是愿意的话,把账单给我,我来付账。” 家里的汤已经煮沸,陆鸱吻叹一声,“家中有热饭,委实不愿意再动,无奈新官上任,我又根基不稳,还是要动。” 赵宋除掉围裙,“我送你。” 女人侧目,“不用,你吃完记得给我留碗汤水,感激不尽。” 赵宋从鞋柜托了一对高跟鞋出来,“我用热毛巾替你软化过鞋后部,试试?” 男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像在服侍女皇,陆鸱吻低头睃他一眼,“不要如此。日后你离开这里,我会不习惯。” “嗤嗤”,倒是赵宋先笑出来,“很乐意为您效劳,但容我多一句嘴。” 女人低头穿上鞋子,“嗯,你说。” “林见深是个小人,不要忤逆他。” “忤逆他,他是谁?” 赵宋开门,叹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你适当低头,没人拿得走你的命。” 这次轮到陆鸱吻发笑,她边笑边摇头,“你是个奇人,能上能下,能屈能伸,我有预感,萧大太太不要你,你有更好的前程。赵先生,苟富贵,勿相忘。” ☆、第21章 常病酒 赵宋香槟色宾利停在皇冠假日门口的时候, 陆鸱吻低头整鞋子,抬起头时, 瞧见窗外灯红酒绿, 霓虹闪烁, “这以前是个鸡窝?” “你越发不羁, 这是你东家的地盘,你说这是鸡窝?” “实话实说,本就是鸡窝雀场起家的, 有甚么说不得, 洗手上岸了,就立地成佛了?” 赵宋瞥女人一眼, “你月经不调?” “哧”,陆鸱吻翻开手袋,摸出一管口红来,“看见没,那麻雀王,日进斗金, 可不就是销金窟,有什么不能说?萧家不是赌场就是酒店,欢乐场,快活王。” 赵宋打开车门, “陆姑娘,请下车。”下车之时,赵宋捏了捏陆鸱吻手腕, “你月经不调就少说话,瞧你一张怨妇脸,似萧家欠你百万美金。吃完饭打给我,我来接你。” 陆鸱吻低头跺脚,高跟鞋险些被踢翻出去,赵宋瞧她,“今日怎么看你这么倒胃口呢,人家请吃饭,你这脸色,似要升仙。” “我肚子……” 陆鸱吻眉头皱着,赵宋道:“回去吧,不吃了,我给范篱打电话。”赵宋伸手往口袋里摸手机,又没摸到,“手机在车里,你等我……” 赵宋回头去停车场,“嗨!”已经有人迎过来了,陆鸱吻转头一看,瞧见甚为眼生的一个高挑女郎同她打招呼,“美女,你好呀,我是cici,现在在模特组,以后就归你管。” 陆鸱吻扯了个模式化的笑容,“cici,欢迎你。” 做得这一行的八成都是自来熟,cici已经挽住了陆鸱吻的手臂,“陆姐,我跟你说,模特组你话事啊,你以后要照看我,我做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识趣。我什么都能做的,你有事尽管吩咐我……” 片刻之间,cici已经要和陆鸱吻称姐道妹,陆鸱吻耐着性子,两人站在酒店大堂里,外头车灯一亮,cici遮住眼睛,“盲了啊,开大灯,脱线,照爆你啊!” 那车开得的确招摇,前头左拐就是停车场,它偏偏往正门口开,简直要直接冲进来,cici嘟着嘴,“有没搞错,保安都不管的,诶,陆姐,我想给法国香水代言,你手里有没有牌子啊?” 车灯熄了,陆鸱吻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一个穿白衬衫米色西裤配同色马甲的男人大步往里头走,那模样就似花花公子封面男郎造型,“哼,风骚。”陆鸱吻才暗自骂了一句,cici就尖叫了,“萧……萧公子!” cici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往那男人身前走,“萧公子,你还认得我吗,我们见过的,就在河岸喝过酒的,巴黎那次,你还记得吗?”cici穿着七寸高跟鞋,柠檬黄的裙子又太窄,她一脚迈过去,险些扑倒电梯间旁边那柱形的垃圾桶。“萧公子,我是cici,cici啊,萧公子,我现在也是星河的员工,我刚刚签了星河娱乐,你还记得……” cici终于站稳了,她一手扶着电梯间,一边望着那男人,“萧公子……” 姓萧的男人不动了,他望着cici,“巴黎?” “对呀,对呀,巴黎,那次萧公子喝多了,还是杜……杜小姐送萧公子回去的,您还记得吗?” 那男人弯了眼睛,好像在笑,又好像没笑,“小姐好记性,我好像不大记得了。” “不不不,萧公子肯定记得的,杜云辽陪萧公子喝了一整夜啊,我们都在,萧公子还说要娶杜云辽回家做萧太太……” cici越说越起劲,“也不是很久啊,五年,哦,才四年多,就四年前的圣诞夜啊,萧公子专门从美国飞欧洲同杜云辽庆生嘛,她就是圣诞前一天生日咯……” cici说个不停,非要唤醒这男人内心深层次的记忆。陆鸱吻听了半天,什么萧公子,杜云辽,这人难道就是萧家那个炒外汇差点炒漏萧家的那位二公子? 外头有人来,陆鸱吻咳了咳,cici还在说,“那次萧公子送了巴黎市中心一套公寓给杜云辽的,我们都看见了,哎,萧公子你真大方啊……” 闪光灯一下接着一下,陆鸱吻一回头,就瞧见一个狗仔盯着萧家那位和cici猛拍,萧家二公子与短裙的cici正面相对,看上去就似在调.情。那狗仔拍够了,扭头就走。萧二公子长叹一口气,“cici姐,狗仔是不是你找来的?” 男人说话慢悠悠的,声线很好听,他瞧cici,“你还想捞饭吃,我看你明天早上八点就要滚出星河。” 事发经过陆鸱吻瞧了个全部,短短十分钟,cici认出了萧二公子,试图叙旧,结果弄巧成拙。cici靠着电梯门,萧家那位扭头就走,懒得多看cici一眼。 “这也没什么,何必要砸人饭碗?” 萧惠卿扭头就看见一个穿黑裙子的女人站在身后,大堂里水晶吊灯的灯光倾泻而下,那浑厚的金色光芒全部笼罩在这个女人身上,她很白皙,脸上表情很怪异,似乎有那么点儿,不耐烦? 陆鸱吻冲cici招手,“萧二公子误会你了,他觉得你是想炒绯闻,你是吗?” cici穿着小高跟啪啪往大堂中间跑,“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以为萧公子应该认得我,我才……” 陆鸱吻道:“喏,人家不是想炒绯闻,萧公子虽然相貌不俗,但也不至于艳绝香江,如果您在意我听到了您和杜云辽的往事,那我会闭嘴的。” cici附和,“是啊,是啊,杜云辽的事情,我们不会说的,不会说的。” 陆鸱吻摸出手机,同对方道:“欸,你手里有个小记者偷拍了萧家二公子,萧公子生气了,嗯,你知道这些照片不能算数的嘛,又不是甚么不能见光的大事,别搞了……” 打完了电话,陆鸱吻瞧这位穿着骚包的男人,“萧二公子请放心,照片不会出街的,那家是小报,没甚么后台,不会得罪萧家的。” “闹了半天,我走了。” 陆鸱吻看cici,“萧二公子不想叙旧,你别说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说罢,就往外头走。 “欸,陆姐,你不吃饭了?上头不是说吃饭吗?那个林总来了啊,你不吃啊?” 陆鸱吻吸口气,她捏着手包,“我不吃了,我肚子疼,你上去帮我请假,说我去医院了。” cici跟上来,“陆姐,你病了啊?” “嗯,我吃不下,不吃了,走了。” 陆鸱吻来时本来就勉强,被萧惠卿和cici的偶遇激发之后,更觉得头昏脑胀,她往停车场走,偌大停车场,名车林立,陆鸱吻梗着脖子踮起脚找了一圈,却怎么都找不到赵宋。又寻一圈,发现他的香槟色宾利也已经不见了。 第14节 后头传来一个声音,“走吧,我送你。” 扭头一看,可不就是那位骚包的萧家二公子。 陆鸱吻撇开头,“不用,我怕萧二公子误会我别有所图。” 男人望女人一眼,“上车。” 萧惠卿开一辆出产于1965年的老爷车,车里没有空调,启动的时候,那车的两个大灯就似大眼珠子一般,亮的很。陆鸱吻坐上来,那灯泡愈发亮了。萧惠卿笑,“是不是亮瞎眼?” 陆鸱吻扭头,“那方才你不是故意的?” 男人打方向盘,“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聘请几个人在身后替我打光。” “我以为你走浮夸路线。” 萧惠卿扭头看了陆鸱吻一眼,“小姐脾气不太好?” 陆鸱吻心道,‘怎么好?姨妈来了,又被放鸽子,赵宋不是说去去就回,怎么片刻之间,人影子都找不到了。’ 陆鸱吻沉着一张脸,“噗”,老爷车倏地一响,不动了。 车窗是开着的,三月末的微风一路吹着,也不觉得热,这下车停摆了,陆鸱吻一屁股坐在车上,感觉脑子都是嗡嗡的,“车坏了?” “嗯,坏了。” 男人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春天的暖意,陆鸱吻一眼看过去,萧惠卿正低着头笑,“别急,我找工人来修。” 车坏在了高架桥上,上无天路,下地无门。陆鸱吻浑浑噩噩,心里竟蹦出一个词来,四面楚歌。 身边车来车往,流水一般,陆鸱吻抿着嘴,萧惠卿开了警示灯,又从后车厢拿出警示牌放在后头,男人脱了马甲,白色的衬衫后头已经有汗,陆鸱吻从手包里摸出一张湿纸巾递过去,男人转过身来,说:“谢谢。” 这声音靡靡温柔,陆鸱吻没有说话,她头昏无比,男人在车外抽烟,陆鸱吻盯着男人的手指,心道:‘萧家的货色果然都是好的,萧淮泗已经很不错,想不到萧二更胜一筹。’ 陆鸱吻脑子不停在转,片段播放如走马灯一般,一时看见萧九龄冲她笑,他说:“鸱吻,帮我,事成之后,我让你做萧家的太太……”一时听见爸爸说:“鸱吻,一定要找个有钱人,嫁个有钱人比甚么都强。” 陆鸱吻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么,她在心里比较了萧淮泗和萧惠卿,却有意识的跳过了萧九龄。对呀,萧家还有一个第四子,萧九龄。他说他要争产,可萧淮泗是那样温柔的人,他二哥也是个翩翩君子,三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和平共处,共飨盛举。为何一定要争产。 “我得富贵,你有什么不好?” 那个男人逆着光,一路向前,陆鸱吻睁大了眼睛去看,却怎么都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漫长昏沉的夜晚,女人迷迷糊糊,然后又觉得自己冷,最后在老爷车里缩成一团睡着了。 ☆、第22章 同长烟 “陆小姐, 你醒了?” 陆鸱吻睁着眼睛,眼珠子直勾勾的, 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不是自己家, 自己家里决计装不下这样厚重的吊灯, 灯上全是水晶,昏黄的灯光裹在里头,一点也不见刺眼。 “陆小姐, 您想吃点什么?” 来人是个中年妇人, 年纪已大,脸上很白净, 但还是能从眼角眉梢看出岁月的风痕,她搬来一个小桌子,放在了陆鸱吻的床角,“陆小姐病了,医生来看过,陆小姐需要休息, 医生说您很年轻,身体却不好……” 陆鸱吻摸摸身上的衣服,黑裙子已经脱了,她穿着一件真丝的睡衣, 陆鸱吻似回了神一般,猛地坐起来,“你是?” 那妇人替陆鸱吻拉了靠背, “这是萧家,是二少爷带陆小姐回来的,他说因为他的失误,连累了陆小姐,所以请陆小姐见谅,我们会照顾好小姐的。” “萧家?” 妇人的头发都盘在脑后,穿白衣黑裤,果真如旧时大宅院的仆妇那般恭谨谦和。陆鸱吻瞧了周围一眼,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规整,屋里也没甚么时髦用品,除了床下的地毯稍嫌鲜艳。 陆鸱吻道:“麻烦你把我的衣服给我,打扰你们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了。” 妇人取了陆鸱吻的黑裙子过来,“陆小姐应该多休息,医生说……” 陆鸱吻接过裙子,一摸到手上,就知道裙子已经洗过了,她换了衣裳,又看一眼手表,她说:“多谢萧先生,打扰一夜已经很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去了。” 已经早上六点,妇人拉开窗帘,“那我替陆小姐安排车?” 陆鸱吻低头脱了拖鞋,她踩自己高跟鞋,“不用了,我自己走,不打扰你们,多谢。” “二少爷,您来了?” 那妇人开了房门,陆鸱吻抬头就看见萧家二公子站在门口,他不似昨日穿得骚包,今日就是亚麻灰的长袖衫并着同色的裤子,衣色极为单调,陆鸱吻抬头看他,男人鼻梁上还有一副极细的框架眼镜,“陆小姐醒了?” 萧二扭头问那妇人,“蓉姐,陆小姐怎么没吃早餐?” 那妇人回:“陆小姐说没有胃口。” 萧二看陆鸱吻,“陆小姐不介意的话,与我一道去楼下吃个早餐?” “我……” 陆鸱吻有些头昏,这萧二公子怎么神神叨叨的,这头萧惠卿已经在前头开道,“陆小姐,这边请。” 萧家老宅在半山上,青砖白瓦,房子古朴又雄厚,并无过多现代建筑色彩,外头院子里,还有几个工人在花圃劳作,他们都是一律白衣黑裤,朴素之至。晨间还有冷风,灰青的云雾罩在山间,陆鸱吻站在大厅里,打了个哆嗦。 “冷?” 萧惠卿同蓉姐说:“替陆小姐拿件衣裳过来。” 陆鸱吻勾着头,她站在这扇大门里,无端的很紧张,她的身后就是萧贺的遗像,萧贺的遗像并没有甚么笑容,当然,人的遗像也不该有甚么笑容的。人要死去,谁能笑对,圣人也不能。 照片是黑白映照,照了萧贺的大半张脸,他左脸全部入镜,右边脸入了一大半,这是一个俯视的镜头,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是王者,他眼珠子略偏,有些俯瞰众生的味道。 “这是我父亲。” 陆鸱吻转身,“嗯,萧先生是名人,谁人不识。” “陆小姐认识他?” “新闻上见过。” 陆鸱吻想起萧贺的脸,他从怀中摸出支.票.单的时候,问她一夜十万美金是否同意的时候。自己扭着不同意。 那是一种青春的矜持与别扭,那个时候真是青春年少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换做今日的自己,恐怕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蓉姐拿了一件披肩下来,萧惠卿接过,他披在陆鸱吻身上的时候,陆鸱吻犹自沉思,男人说:“还没同陆小姐介绍过自己,我是萧惠卿。” 陆鸱吻抬头,“萧先生你好,我是陆鸱吻。” 萧惠卿点头,“鸱吻。” 陆鸱吻仔细瞧了萧惠卿一眼,他很漂亮,是的,萧家二公子生的很漂亮。萧淮泗的五官很柔和,没有太分明的棱角,大概肖母亲。而萧九龄的相貌又太标准,大抵是将萧贺和何美哉的五官优胜劣汰了一遍。 但萧惠卿更漂亮。这种漂亮近乎女人的标致,他完完全全继承了萧贺的一切特质,眉眼与唇,包括他眼角上挑的纹路。 “陆小姐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萧二公子和萧老先生很相似。” 萧惠卿笑,“陆小姐看得很细致。” 家里工人摆好了早餐,萧惠卿替陆鸱吻拉开椅子,然后问蓉姐:“老四呢?” 蓉姐说:“四少爷这几日都在公司睡,很勤励。” 萧惠卿点头,“年轻人,应当的。” 蓉姐低头下去了。 陆鸱吻问:“萧大少爷和萧大太太不住这里吗?” 萧惠卿回:“大哥鲜少在家,大嫂嫌这里不方便,她喜欢住外头。” 萧惠卿的话平平常常,陆鸱吻却从里面嚼出了无尽深意,喜欢住外头? 喜欢住外头就是方便搞外遇,陆鸱吻低头一笑,还没说话,外头已经有了声音,蓉姐的声音,“四少爷回来了?” 萧惠卿抬头望了外头一眼,略点头,“老四,这是陆小姐,过来同人家打个招呼。” 萧九龄穿着一件风衣,身上还带着水汽,他笑眯眯地走过来,“陆小姐,你好,我是萧九龄。” 来人还伸出手,陆鸱吻手里握着刀叉,萧惠卿看他二人一眼,道:“陆小姐在吃东西。” 萧九龄将手缩回去,问:“二哥的女朋友?” 这声音一响,陆鸱吻的头皮就有些发麻,她的腿也有些僵,她扯下身上的披肩,双手放开了刀叉,一句话没说,直接出门去了。 里头传来萧惠卿的声音,“胡说八道。”一时又是蓉姐在说话,“陆小姐不好意思了。” 萧家的门是黑色的,陆鸱吻一手伸过去,手触碰在冰冷的铁上,觉得自己掌心灼热。女人伸手拦了辆车,直接钻了进去,晨风拂过,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小偷,正卑鄙的在觊觎别人家的财产。 还没到家,电话就响了,姚璐道:“怎么回事,听说你跟萧家二公子跑了?” “嗯?” “就昨晚上,那cici说的,说你不吃饭了,然后萧二公子就追出去了。欸,你可以啊,什么时候和萧二对上眼了?我跟你说,萧二是个黄金镶钻的单身汉啊,有钱,名声也好,没听说他有甚么不良嗜好,也没听说他……” “没有。” 对方来了劲,“怎么没有,是没有不吃饭,还是没和萧二跑?” 陆鸱吻丢一张一百元给司机,然后下了车,她站在树下,“没这样传奇,萧二公子开了个老爷车,本来说送我一程,谁知道半路抛锚,我又发烧,然后……” “发烧?你怎么不趁机发.骚,把萧二拿下?” 陆鸱吻望天,“你当我是永动机,能随时随地发热?” 姚璐口气越发怒其不争,“萧二,萧二是谁你知道吗?我的老天爷,你是不是前世烧了高香,都和萧二好上了,真的,你要珍惜,要珍惜。对了,陈渊还问你,有没有好一点,那个,陈渊也很关心你嘛……” 陆鸱吻喘口气,“我有电话进来,等会和你说。” 挂了姚璐的,孟锦绣插.进.来,“阿陆,江湖救急,这次不行了,你得帮我。” “阿陆,求你帮忙救场,求你帮忙。”孟锦绣道:“杂志和人撞封面了,我们请来影封底的唐诗岑上了隔壁家的封面,对家做出的图都与我们别无二致,这下糟糕了,死定了……” “有话好好说。” 电话那头大喘气,“陆鸱吻小姐,这里是你好友的杂志社,如果第二季度销量不过关,明日你的好友孟锦绣就要卷包袱走人,更有甚者,隔天街头乞讨者的大军里就要加入某人的身影。你如此菩萨心肠,怎么会见死不救……” “你想谁来,lily回来了,我叫她帮忙好不好?” 那边叹气,“阿陆,你如今是星河娱乐的人了,你随意指派一个贵公司有头有脸的人来坐镇可好,人家是新晋影后,我们用lily对抗唐诗岑,稍嫌敷衍?” 陆鸱吻手按着太阳穴,“那你想谁来,你直接说,我想办法。” 晨间七点,外头天其实已经亮了,家里窗帘紧闭,灯也还亮着,陆鸱吻轻手轻脚的换鞋,赵宋从沙发上爬起来,又递一双拖鞋过来,“回来了?” 赵宋往厨房里走,捧了一大碗眉豆鸡脚滚金枪鱼汤出来,汤水奶白奶白的,“喝汤吧,保温的,还是热的。” 陆鸱吻捧着碗喝了一口,赵宋说,“我昨晚上找你去了,找了半夜,打电话你也不接。” 第15节 陆鸱吻放下碗,瞧了赵宋一眼,赵宋清清嗓子,说:“你是个女生,单身的,要注意安全,虽然现在治安很好,但是……” “嗯。” “嗯什么?” 陆鸱吻叹口气,“多谢赵老板关怀,我身怀感谢,但昨晚突发意外。” “什么意外?” “一个月很快过去,你找好地方的话,赶快搬吧。” “你要赶我走?” “不要这样可怜兮兮,你手里有钱,萧大太太不可能与你这样小气,你即使不够买房,租地方总够了。” “阿陆,我以为我们……” “我们?这里只有你和我,何处有我们?” “你……” 赵宋瞧陆鸱吻,“你这女人,心是捂不热的。” “赵宋,差不多就行了,你装甚么痴汉,你和林月明断了吗?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找我?萧大太太找你了吧?” “你吃醋了?” “赵先生,装甚么都要有个限度,你要蜗居我这里,我不拦你,但你没一句实话。你说你和林月明断了,断了吗?断了为什么你逢周日就出门,别说你信基督,去祷告礼拜了。” “赵宋,我这里容不下你,你心大。” 陆鸱吻起身,“我要去上班,你自便。” ☆、第23章 万里 星河娱乐招了几个新人, 有两个进了模特组,其中一个就是昨天见过的cici。cici的资历很不错, 是正当模特选美冠军出身, 身高标准, 也走过一些高端秀场, 最近和老东家和平解约,选择跳槽来星河。陆鸱吻合拢桌上的文件夹,本想找cici来谈一谈, 还没起身, 就一屁股跌在了椅子上。 “赵总,这次电影造型, 剧组打算邀请季平平过来,您看?” 外头脚步声匆匆,陆鸱吻坐在办公室里,她头靠着椅子,眼睛眯着,赵聿明原本要去开会, 结果瞥见里头女人闭着眼睛在睡觉,总经理赵聿明直接推门进去,“陆小姐,开个会, 你也过来。” 办公室里没声音,赵聿明走近了,发现陆鸱吻头靠在皮椅上, 嘴唇闭着,似乎两排牙齿都咬在一起,赵聿明推推她,“喂,你怎么……?” 手伸过去,女人鼻间喷出来的热气险些烫了手,赵聿明盯着她,哼一句:“有病还来上甚么班,浪费资源。” “醒了?” 赵聿明起身,给陆鸱吻水和药,“吃药。” 女人抬头,“谁吃药?” 办公室里温度调得很高,玻璃门窗上的窗帘都拉下来了,大灯没有开,只在角落开了两盏落地灯,赵聿明已经不是白天的衬衫和西装,他穿一件圆领t恤,并着一条宽松的棉裤子,陆鸱吻盯着男人的裤子,“你换了衣服?” “你应该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脱衣服。” 陆鸱吻眼珠子动了动,“你想迷.奸.我?” 赵聿明扭头开了大灯,摇头叹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陆鸱吻点头,“我也没见过赵总这么宽宏大量的男人。” 陆鸱吻从沙发上坐起来,“赵总,我是发烧,不是发昏,分得清现实黄昏。好了,下班时间到了,我回去了,多谢赵总送我上医院,改日赵总有难,我也会送你上医院。义不容辞。” 晨间的时候,赵聿明载陆鸱吻去了一趟医院,回来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又直接把陆鸱吻拉回来了,陆小姐便在自己办公室里睡了一整日。 “咳咳”,赵聿明问:“要不要我送你?” 陆鸱吻揉揉短发,摸了自己的包,“不用送,我认识回家的路。” “啪”,女人起身要走,“出来吧,我要锁门。” 赵聿明摇头,又似叹息,“无情。” 两人走到楼梯间,前台早已离开,陆鸱吻按了电梯,看一眼手表,赵聿明喉咙动了动,“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星河楼下便有顶好的西餐厅,赵聿明衣服也不换,直接带着陆鸱吻下楼,侍应迎上来,“赵先生,晚上好。” “一瓶红酒,来份龙虾,再来个牛排,甜品你们安排。” 两人找了个临窗的座位,陆鸱吻撑着头,赵聿明将药瓶子递给她,“吃药,医生给的,不是我要迷.奸.你。” 陆鸱吻笑,倒了两粒出来,“赵总很幽默?” 赵聿明裤子宽松,他翘起一条腿,“陆小姐不喜欢我幽默?” 陆鸱吻吞了药,她看一眼手表,“我又睡了成日?” “不多,睡了五个小时又二十分钟,等于旷工一天。” 赵聿明坐姿将就,陆鸱吻也脱了高跟鞋,盘腿坐在沙发上,赵聿明瞥她,“你是女人?” 陆鸱吻拨一拨头发,“如假包换。” 赵聿明朝着窗外,做了个要呕的姿势。 陆鸱吻道:“想吐?想吐还请我吃饭,想催吐啊?” 女人短发乱糟糟的,这头又脱了鞋子,赵聿明说:“下次去吃大排档。” 陆鸱吻瞧他,“觉得我和这儿气质不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外头就走进来一对男女,陆鸱吻一眼瞟过去,那不是杜云辽吗,杜云辽旁边的男人身高显赫,相貌出众,陆鸱吻起身就嚷了一句:“米先生!” 米高博望过来,陆鸱吻同他招手,米高博同身边的女人说了几句,杜云辽点头,自己朝包厢里面去了。 杜云辽穿曳地的裙子,湖蓝湖蓝的,在暖光下,那裙子又有些泛绿,女人身姿摇曳,赵聿明扭开头,陆鸱吻道:“看你表情,一是你喜欢她,二是你喜欢过她,总之求而不得,爱而不遂,于是相爱成恨,是与不是?” 米高博腿长,三两步就走到赵聿明身边坐下了,他笑,“赵总和陆小姐的组合,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陆鸱吻点头,“米先生和杜小姐的组合,更是风流无限,惹人遐想。” 赵聿明嘴角一勾,“林见深你看不见,盯着杜云辽作甚么,你老板就在那儿,不去敬杯酒?” 陆鸱吻抿嘴,“林见深是谁,与我何干。” 米高博笑,“林见深做东请吃饭,我去一趟。” 陆鸱吻伸手,“欸,别走,我……” 陆鸱吻险些要去扯米高博衣裳,赵聿明咳一咳,“坐好。” 米高博发笑,他说:“星河话事人就在陆小姐面前,陆小姐有话可以直接同赵先生沟通。” “我有个朋友,她……她想请米高博先生出山拍个封面照,您看……?” 赵聿明侧目,“就这样?” “就这样。” “也值得你这样?” “霸道总裁开口了,我不敢不从啊。” 米高博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剧本读多了,开口就快要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陆鸱吻咳一咳,“那我答应她了?” 赵聿明哼一声,“嗯。” 陆鸱吻握着手机,“喂,那个,你甚么时候拍?” 孟锦绣也不啰嗦,“今天,灯光都准备好了,摄影也来了,就今天,要快,要不然来不及重新排版。” 挂了电话,陆鸱吻瞧米高博,“米先生,今天,行不行?” “今天?” 陆鸱吻点头,“就今天。很抱歉,改日我单独请您吃饭,实在抱歉。” 赵聿明腿一翘,“果真是翻脸不认人,用完就丢啊。” 陆鸱吻笑眯眯的,“也请赵总赏脸,您指个地方,我请。” 红酒已经上来了,赵聿明与米高博对个眼色,陆鸱吻自顾自倒了杯酒要喝,赵聿明敲敲台面,“走啊。” “去哪儿?” 赵聿明又倒了杯酒,自己端着一杯,递给陆鸱吻一杯,“去给林总见礼,人家要吃饭,你要截胡,不用赔罪的?” 陆鸱吻与赵聿明端着杯子进去,里头除了杜云辽,还有几个星河旗下的艺人,那几人瞧见赵聿明,都要起身,赵聿明摆手,“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林总在这里吃饭,早知道的话,应该早点过来拜会林总。” 林见深的相貌实在太普通,说是庸俗也不为过,在他脸上完全找不到她姐姐林月明年轻时候的半分姿色。这刻赵聿明和陆鸱吻都举着杯子,等他指示。 也不知道过多久,兴许是十分钟,兴许是十五分钟,林见深一句话都不说,只和杜云辽喝酒。杜云辽或许喝了三杯,也许是四杯之后,林见深才看了赵聿明一眼,碰了碰酒杯子,沾湿了唇角。 象征性的仪式总算结束,这时候杜云辽已经喝多了,她脸色潮红,陆鸱吻多瞧这位昔日玉女几眼,发现她与她的荧幕形象截然不同。荧幕上她的欢快的、少女的,极有活力的,可底下吃这么一顿饭,她发现杜云辽极为沉默寡言。前后加起来半个多小时,杜云辽只说了一句话,“换支酒。” 当然,这或许是一个人反差,是一个角色与实际个体的反差。但更有可能的是,杜云辽变了,阔别荧幕九年之后,她变了。容颜可以保养,身材可以维持,可人的性格,真的是会变的。就如此刻,赵聿明与米高博一起要走,杜云辽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三人走出包间,陆鸱吻回座位拿自己的包,说:“咱们过去吧。” 赵聿明笑,“人家拍照又不要你我,你和我换个地方,咱们再喝一局?” “想不到赵总喜欢夜生活,但我不能奉陪,我年纪大了,要正常休息。” 赵聿明瞧米高博,“看见没,我说陆小姐牙尖嘴利,你还不信。” 米高博笑,“走吧,一起过去。” 米高博开车,陆鸱吻与赵聿明在后排坐着,陆鸱吻的包还是放在小腹上,赵聿明瞥她,“怎么,还不舒服?” “无事,亲戚来了。” 赵聿明点点头,又从车里翻了一件西装外套出来要盖在女人身上,那样子还有三分柔情蜜意,陆鸱吻拉开衣裳,“不用,多谢赵总。” 米高博从后视镜望过来,“哟!吃瘪了。” 赵聿明斜了身子,他凑过来,“陆小姐这样讨厌我,难道因为我很丑陋?” “咳”,陆鸱吻咳一咳,“赵总多虑,是我小家子气惯了,不习惯与您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 赵聿明献媚未果,米高博笑,“好了,人家不中意你这一款,不要强求。” 第16节 陆鸱吻问米高博,“米先生,女主角是不是就是杜云辽,我看你们在一起也算登对。” 米高博还是笑,回道:“杜云辽身体不好,这戏要打要跳,要高要低,她不一定能接受。” 陆鸱吻点头,“那她露脸演个妃子皇后甚么也无不可以,隋炀帝的萧美娘,李世民的长孙皇后,都可一肩挑起。” “那就要看咱们赵总的意思了。” 陆鸱吻侧目,“赵总,公司属意哪位女演员,我看杜云辽还是很有诚意的。” “诚意?” 赵聿明低头弹指甲,“是有诚意,这会儿应该都到了林见深家里了。” 陆鸱吻被哽住,“她……” 米高博笑道:“赵总吃醋了。” 赵聿明偏过头去,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米高博道:“杜云辽十年前签入星河,赵总那时候就看上人家了,那时候杜云辽很年轻,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赵总请人吃了几回饭,又送礼物给人家。钻石都买好了,三十多万的戒指,不过……” 陆鸱吻意会,“不过人家是当红女明星,玉女掌门人,赵总还不够有钱,人家不同意。” 米高博点头,“杜云辽那时候是很红,星河差点留不住她,差不多一年多吧,杜云辽就吵着要解约,还差点闹到董事长那里去,那时候星河的董事长是……” “盛七。” 赵聿明道:“盛七,她是个赚钱狂,除了赚钱就是赚钱,结了婚也赚钱,孩子不生,家里不管,就知道赚钱。” ☆、第24章 翠叶藏 米高博点头, “就是盛七,她除了会赚钱, 还会搞封杀的。你瞧, 杜云辽被她雪藏了十年, 这回如果不是星河娱乐过档萧氏, 杜小姐简直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见光。” 盛家有钱,旗下有星河赌场、还有酒店若干,其他的产业零零碎碎数不清, 这回和萧氏合作在澳门填海修建赌场, 就直接拿星河娱乐做了人情,权当作双方合作的一点诚意。 盛七做主送了星河娱乐给萧氏, 她本身是个很不得了的女人,嫁人之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一枝独秀,盛家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她。嫁人之后,更是将丈夫分家之后获得的产业全数接管,财宝金银只见入森严城堡般层层累积, 在经济危机席卷全球的今日,盛家并着徐家的巨额财富丝毫不见缩水。 末了,盛家也要分家,七姑娘杀回去, 将家里的老老少少一个个折戟沉沙,够忠心的就接着干,有外心的, 都被踢走了。包括七姑娘的三个哥哥,听说有两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巴西,盛家男人去管理外头的产业,说是劳累他们,实际上就是一种强势的驱逐。 米高博与赵聿明显然都对盛七姑娘心怀敬畏,纷纷坦言,“这样的婚姻不出意外都有鬼。” 赵聿明哼道:“他们家并非意外,是必然。” 陆鸱吻一手撑着头,靠在车窗上,“谁出轨了?” 赵聿明调整了一下姿势,“听说,只是听说,错了概不负责。” “你说。” 赵聿明道:“徐公子搬去美国,在外面早就另外结婚生子了。” 陆鸱吻转头,“盛家那位不生气?” 赵聿明笑,“眼不见心不烦,她自己要赚钱,徐公子要恋爱,要风花雪月,两人根本不相干。” 陆鸱吻转过头来,忽然问一句:“萧家大太太出轨,萧先生知道吗?” “哧哧”,米高博笑,“你说呢?” 赵聿明叹气,他穿上西装外套,“林月明的名声坏透了,早有人爆料萧先生和她离婚了。” “离婚了?” 陆鸱吻皱眉,“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出现了,怎么离婚了?” “只是传言,也有传言萧大先生在加拿大另有家室,不过这回事,谁知道呢,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毕竟林月明靠着萧氏生活,她要是扯破脸皮,最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摄影棚里一派如春的景象,里头春花繁盛,陆鸱吻推门进去,“这是要拍花仙子?” 孟锦绣脸上贴着面膜,“我这是……” 陆鸱吻身后还跟着两人,米高博高大又温柔,他伸出手,“孟小姐,你好。” “我……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孟锦绣一把扯下自己的面膜,“米……米先生?” 陆鸱吻道:“别拉着人家手舍不得放,揩油啊?米先生身价很贵的,你这么放肆,要付费的。” 孟锦绣拉着米高博的手的时间绝对超过了国际友谊任何一种问好的长度,她慌慌忙忙,嘴里道:“太突然了,真的没想到米先生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话没说完,又觉得寒舍一词用得不对,最后只好殷勤问好,“外头冷不冷,米先生喝点甚么,茶还是咖啡?” 孟锦绣与米高博谈在一处,赵聿明咳一咳,“你朋友比你健谈。” 陆鸱吻点头。 “你朋友挺热情的。” 陆鸱吻还是点头。 赵聿明回头,“你和我没话说?” 陆鸱吻抬头,“赵总,不如改日请杜云辽女士出来拍个封面吧,她应该和赵总很有话说。” 孟锦绣亲自端了咖啡出来,又指挥小妹招呼众位贵客,她说:“小女创业而中道崩殂,在此危急存亡之秋,感激各位过来裨补阙漏,救小女于危难之中,小女心怀感激,临尔涕零。” “咳……” 赵聿明低声咳嗽,陆鸱吻睃他一眼,“喉咙痒就吃药,咳甚?” 屋里有片刻安静,陆鸱吻起身,挥手道:“好了,我们大半夜不是来听你背诵出师表的,你说说,这封面怎么拍,这绿野仙踪一样的布景,不适合拍男人吧?” 孟锦绣道:“我原先以为来的是个女明星,对抗唐诗岑,肯定是女星啊,谁知道……” “那我换个人来?” 米高博起身,孟锦绣一把扑过去,“不用、不用,就您来,您来。” 这一扑简直要扑到米高博怀里去,陆鸱吻拉住孟锦绣,“知道你敬仰米先生,但你稍微克制点,克制点。” 孟锦绣盯着米高博,嘴里同陆鸱吻咬舌根子,“他个子高,将军好不好,我这里刚来了一套将军服,反正四月刊嘛,将军怒斩春,对,为君拔刀!你看这里春花灿烂,将军拔刀,是不是很应景,而且《刺》也是古装剧,就当做个先行宣传,你看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民国装,换几件长衫,也很简单。嗯?” 陆鸱吻冲赵聿明呶嘴,“这是我们扛把子,你和他沟通,只要他同意,别说让米先生为君拔刀,就是现场脱衣都行。” 孟锦绣笑看着赵聿明,“您的意下如何呢?” 赵聿明吸口气,“人都来了,你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叫他脱衣也行,只要他本人愿意。我不参与意见,我怕二位用嘴扒了我的皮。” 春风拂征辔,将军怒斩春,米高博换了将军武服出来,陆鸱吻拍手赞叹,“果然英俊!” 赵聿明冷不丁凑过来,“你的赞美好敷衍,感觉你完全不欣赏咱们米高博先生的美貌,难道他还不够不上有魅力?” “赵总吹毛求疵了,米先生当然有魅力,我心中喝彩万千,但我不能高呼万岁吧,我又不是邪教成员。” 赵聿明摇头,“哼,你这女人口是心非。” 电话响,陆鸱吻和赵聿明同时将手机摸出来,赵聿明看了一眼手机,停了三秒,还是沉着脸接了,“嗯,你在哪儿?” 陆鸱吻提包往外头走,赵聿明起身,“一起吧。” 赵聿明抓着方向盘,陆鸱吻朝里头看一眼,说:“他们怎么办,不管了?” “他们也是成年人,怎么管?” 陆鸱吻瞧赵聿明,“杜云辽?” 男人没什么表情,“嗯。” “喝多了?” 赵聿明侧目,“你去哪儿?” 陆鸱吻拨开短发,“医院。” 爱丽丝病恹恹躺在医院里头,陆鸱吻火急火燎跑到医院,半路上还给爱丽丝买了个老火靓粥,她一进病房,爱丽丝就要坐起来,“陆姐,你来了?” 陆鸱吻瞧她,“你们小年轻,就是火气大,怎么还打架了,和谁打架了?” “莫贝贝。” 爱丽丝有气无力的,“莫贝贝,我打她了,我穿高跟鞋踹她了,踹断了她两根肋骨。” 陆鸱吻觉得头上有几颗星星在头上飘,简直要绕晕了她,“baby莫?你打她了?” “嗯,我打她了。打的就是她,贱人,该打!” 其实爱丽丝是个没什么火气的老实人,她没什么后台,为人也很谨慎,就算站台被抢了,她也不会吭声,绝不会说要去找人麻烦。也因为如此,所以她不红。陆鸱吻吸一口气,“为甚么,你为甚么打她?” 当年爱丽丝与莫贝贝一起出道,当时模特组最有前途的一个新人叫云欢,那姑娘身高腿长,差点就签入一个正经公司,在签约之前,云欢一声不吭和一个菲律宾男人跑了,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再以后,干脆踪影全无。 爱丽丝抿着嘴,“都是莫贝贝干的,那菲律宾男人是莫贝贝认识的,她给那男人钱,叫那男人泡妞,还说她认识好几个,泡到谁都算他的。” 陆鸱吻问:“baby找人装大款,把云欢骗了?” 爱丽丝咬着牙齿,“骗了都算了,当我们那时候年轻,眼瞎。陆姐,云欢死了,就在菲律宾,**,死了。” “啊!”爱丽丝失声痛哭,“就是当年那个男人骗她去了菲律宾,还绑架了她,他逼云欢出去接客,云欢跑了两回都被他捉回来了,后来他把云欢卖了,卖去那些低级赌场,她死了,死了啊……” 爱丽丝哭得悲拗,陆鸱吻拍拍她的背,“baby自己说的?” “不是,是我听了几句。” 爱丽丝哭了一通,声音有些沙哑,“今天早上,baby接了个电话,听那边说是要钱,baby问是什么钱,那头说是安葬费。我就问baby,谁死了?baby烦,她瞪我,说云欢死了。” “我又问了一遍,谁死了?” “我以为我听错了,baby指着电话,‘喏,那死男人说云欢死了,要安葬费,开口就是二十万,她葬去天国啊,要这么多钱?’我就接电话来听,那男人很喜欢说中文参杂英文的,他以前就是这样装贵公子骗云欢,然后他说要钱,说多少钱的时候又用英文,好像很厉害一样。” “以前我们都穷,云欢对我们好,她接到工作,整日请我们吃饭,还买新衣服给我们,推荐我们去见工,领我们去面试。” “陆姐,她真的是好人啊,为甚么baby要这样害她,为甚么啊?” 爱丽丝边哭边摇头,“我当时很生气,我问baby为什么要这样,baby说云欢阻碍她的路,她说那家公司不签云欢,就可以签她。我当时就推了baby一下,baby刮了我一巴掌,说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陆鸱吻咬着嘴唇,“你就动手了?” 爱丽丝捂着脸,用手擦眼泪,“嗯,我当时想掐死她。后来我踹了她一脚,我穿着高跟鞋踹的,踹到她肋骨了。” “在公司踹的?” 爱丽丝点头,“嗯,在化妆间,她也打我了,用化妆水砸我的头。” “陆姐,我们这是私人恩怨,应该没事吧?” 陆鸱吻将粥拿过来,又打开盖子,“别想了,吃点东西,睡吧。” 第17节 ☆、第25章 遥云黯 爱丽丝哭累了, 睡着了,陆鸱吻轻手轻脚闭了房门, 她出了医院大门, 在大门口点了一支烟, 烟还没烧过半, 身后就有个男人来借火,“小姐,有火机吗?” 陆鸱吻转头, 瞧见萧九龄弯着眉眼正笑看着她, 女人将半支烟递过去,“火机没有, 这还有半截烟头,赏你了。” 男人接过,还说了句:“多谢。” 萧九龄穿一件正式款的立领衬衫,外头套黑西装,陆鸱吻撇过头,“怎么, 大半夜来医院奔丧?” 男人微笑,他笑的时候嘴角还轻轻翘起来,然后将半截的烟还给陆鸱吻,陆鸱吻接过, 直接丢地上,踩灭了。他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女人侧目,斜了眉眼, “我们很熟吗?” 没有人说话,只剩萧九龄喷出的一点烟雾在绕啊绕,陆鸱吻说:“我回去了,这个时辰医院门口站着不吉利。” 男人没有回答。 陆鸱吻侧目,“我说我回去了!” 这一声带点喊出来的意思,萧九龄灭了烟头,拉起陆鸱吻的手,“走,我送你。” 萧九龄抓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很贵,但看上去平平无奇,毫无猎艳色彩。陆鸱吻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医院?” “公司有人送急诊,我来看一眼。” “很严重?” “喝多了,酒精中毒。” “喝假酒了吧?” 萧九龄笑,抓着方向盘将车倒出来,“你呢,病了?” “嗯,病了。” 男人侧目瞧她,“听蓉姐说,你昨晚上发烧,医生来家里看过了,说要你休息,怎么还乱跑?” 陆鸱吻仰头靠在椅背上,从后视镜里能看得见自己苍白的脸,“赵宋和林月明转成地下情了,赵宋从天使模特离职,但没进星河娱乐,听他的意思,他和林月明的弟弟林见深不和。然后……” “嗯?” 陆鸱吻咬了咬嘴唇,“现在赵宋住在我家里,住了大半个月了,他说他没钱买楼。” “嗯。” 男人还是在嗯,陆鸱吻扭头,“嗯嗯嗯,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萧九龄余光扫了陆鸱吻一眼,“有没有不方便,你要不要搬出来住?” 陆鸱吻好笑,“你要金屋藏娇?” 车驶上了高架桥,陆鸱吻叹气,“昨晚上你二哥好心送我,结果他的老爷车坏了,我正好病了,才……” “嗯。” 陆鸱吻自嘲地笑笑,“你肯定都晓得了,我看你把蓉姐哄得很好,你要问什么,她都会告诉你的。” 萧九龄也笑,“你是神探?” 萧九龄空了一只手出来,拉陆鸱吻的手,“鸱吻,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蓉姐是林家的人,她是林茵楣的陪嫁丫头,当年和林家小姐一道嫁过来的。照道理,她是主人,我是客。” “她是姨太太?” “爸爸也说要给蓉姐买大宅,但她不要,她说她不走,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陆鸱吻坐直了身子,她说:“我可能有些卑鄙,我觉得她不走是别有所图。” 萧九龄笑了,他捏捏陆鸱吻的手掌心。 女人叹口气,“她有子女吗?” 萧九龄说:“萧芸芸。” “萧芸芸是蓉姐生的?” 陆鸱吻吸口凉气,“你们这一家人真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她生了萧家唯一的小姐,萧贺就没赏她点儿甚么?” 萧贺四个子女,长子萧淮泗与次子萧惠卿出自正房老婆林茵楣女士的肚皮,三女萧芸芸是林茵楣陪嫁丫头的产品,最后剩个萧九龄,纯属外遇。一家子财狼虎豹住在一起,不是你撕了我,到最后就是我吃了你,包括那位看着不声不响的蓉姐。 陆鸱吻揉揉脑袋,“萧贺过世,蓉姐是否地位尴尬,不主不仆,你们怎么不买个大宅送她出去养老,你看她白衣黑裤,素衣素食,看了让人心疼啊。” 萧九龄说:“蓉姐生了萧芸芸就交给了林茵楣,她不肯养,怕人说闲话。爸爸死了,她也说要尽忠。” “以退为进,受尽委屈,男人吃这套。” “你很懂男人?” “不,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嚣张的丫头不会长命。” “你应该少看连续剧。” 陆鸱吻叹气,“你二哥看上去像个好人。” 萧九龄也叹气,“看来你被他迷住了。” 车子驶入伦敦道,陆鸱吻扭头,“开错了,我家不住这里。” 萧九龄甩过方向盘,“这是我住的地方。” 陆鸱吻道:“你想作甚?” 男人发笑,“陆小姐,你在想甚?” 陆鸱吻咳一咳,“那个,我……” 萧九龄将车打了个转,他打开车门,“下来吧,这是二哥的产业,前几日转入我名下,说方便我回公司。” 这是一层高级公寓,萧九龄,哦,不,萧惠卿的房子在二十二楼,楼里每日有人打扫卫生,只需将钥匙交给管理处便可,里头床单被罩包括洗浴全部每天更换一次。如不想人打扰,也可随时通知管理处。 门口是虹膜识别系统,萧九龄站在门口,门自动打开,陆鸱吻跟进去,萧九龄从酒柜上拿了一把钥匙,“你搬来住,赵宋住你那边,不方便。” 陆鸱吻呶呶嘴,“我搬过来也不方便,回星河上班不顺路。” 陆鸱吻低头脱了高跟鞋,汲了一对拖鞋,抬头就看见萧九龄在脱衣,男人丢开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头的衬衫来,陆鸱吻有片刻恍惚,仿佛回到十一年前基辅的那个五星酒店里。陆鸱吻没有作声,男人扭头看她,“想甚么这么入迷?” “想你。” 陆鸱吻摸摸自己短发,往里头走,路过萧九龄身边的时候,男人手一勾,手掌摸在女人腰间,“真的?” “大概是真的。” “鸱吻”,萧九龄又将女人搂紧了一些,然后要吻下来。 “想十一年前的你,那时候你是个温和的美男子,身上还有少年气息,你站着拉我起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头上有光,你是天使。” 萧九龄盯着陆鸱吻面庞,“我变了吗?” “如何能不变,十一年前,你不会进门就占我便宜。” 男人笑,“小鬼。” 陆鸱吻拉开萧九龄的手,“我这边出事了,两个天使模特的嫩模打架,一个敲了一个的头,有轻微脑震荡,另一个踹断了对方两根肋骨。” “就方才?” 陆鸱吻吸口气,“她们是陈年恩怨,由来已久。” “私人事私人了,你担心什么?” “本来两个女人也没什么,吵架归吵架,打架也无妨,就怕中间夹个男人进来。” “谁?” 陆鸱吻靠沙发坐了,一手撑着脑袋,“杨禄山,这人不知道哪里发的家,跟疯了一样,疯狂迷恋那个小嫩模,就差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可能被下降头了也说不定。” “公司不能调解的话,建议她们对簿公堂。” 屋里已经有些闷热,窗子开着,外头一点点腥咸的风吹进来,却吹不动厚重的窗帘。 萧九龄换了件衣服,从酒柜里摸出两只杯子来,“这支好吗?” 陆鸱吻侧身趴在沙发上,“我不想喝酒。” 男人笑,“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睡觉。” “哧哧”,萧九龄搁下酒杯,过来抱陆鸱吻,陆鸱吻抓着萧九龄的手,“不要动,我困了。” 女人躺在男人怀里,呼吸缓慢,“誒,你怎么还不结婚?” 男人拨开女人的短发,“为什么剪了头发?” 陆鸱吻的呼吸越来越慢,她转了转身子,“你什么时候结婚?” 萧九龄抱着她,轻轻拍女人的背,“睡吧。” …… 陆鸱吻早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手伸出去,瞧见自己光溜溜的手臂,掀开被子一看,昨晚的外套衬衫裤子都脱了,身上挂着一件男士t恤,陆鸱吻摸到手机,“喂?” 那边冷不丁来一句,“陆小姐,您醒了?” 来人是赵聿明,他气急败坏的,“姓陆的,赶紧给我滚过来,昨天就睡了一天,今天你还旷工?” 陆鸱吻道:“昨天吃瘪了吧,这么大火气?” 赵聿明吼了一句,“赶紧滚来公司!” 挂了电话,转眼就瞧见床边小柜上摆着一杯果汁,下头还压着一张纸条,陆鸱吻将纸条抽出来,上头写着,“我去澳门几日,星河的事你不要理会,等我回来。”果汁旁边就摆着那枚钥匙,萧九龄的字很漂亮,一如他的人。陆鸱吻捏着那单薄的一张纸,低头笑了。 赵聿明冷着一张脸坐在办公室里,范篱也一脸凝重,见陆鸱吻推门进来的时候,赵聿明将一个文件夹往陆鸱吻面前一丢,“这就是你们天使模特的员工,刚刚来就打架,打进了医院,你打算如何处理?” 陆鸱吻打开文件夹,里头是一封警告信,给莫贝贝和爱丽丝的警告信,陆鸱吻道:“这样不严谨,建议公司分开对待,出给她们一人一封。” 范篱道:“你当是出粮,还一人一封?” 陆鸱吻点头,“出粮是一人一份,这也差不多,一个性质。” 赵聿明被陆鸱吻气的好笑,他说:“你们天使模特的人搞什么名堂,这才几天,今天打架,明天就要拆台了?” 陆鸱吻道:“赵总,您说错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天使模特,现在是星河娱乐模特组,她们犯了错,您要多多担待才是。” 第18节 赵聿明手指按在桌上,他看范篱,“范经理,你先出去,我和陆小姐单独说几句。” 范篱关门出去了,赵聿明落下窗帘,陆鸱吻道:“遮什么,人家还以为我们在密谋。” “怎么回事?” 陆鸱吻道:“什么意思?” “踢走两个模特是小事,你呢,你不想干了?” 陆鸱吻在沙发上坐了,回道:“赵总,两个模特儿打架,往大了说,属于对公司造成恶劣影响,娱乐圈又有了一条重大新闻。可往小了说,这算什么,两个泼妇互殴?不值当咱们紧张,还引起媒体大肆报道。” “你去搞定,和她们谈,如果她们肯低调处理,公司出封警告信,如果她们闹大了,公司会单方面要求解约,令她们赔偿损失。” 陆鸱吻点头,“我只负责协商,人家受不受管束,我不能做主。” 赵聿明睃她,“昨晚上你哪儿去了,衣服都没换?” 陆鸱吻起身,她拍拍黑色西裤,“赵总昨晚失调,今日脸色好难看,还是回去多喝汤,免得上火。” ☆、第26章 穿朱户 莫贝贝与爱丽丝分开住在两家医院, 陆鸱吻拎着食品去探病,还没进门, 就被拦住了。病房门口两个黑衣保镖, 还戴着黑色方框墨镜, 乍一看, 以为这处在拍摄黑帮警匪片。陆鸱吻道:“请问baby是不是住这里,我是来探病的。” 那保安手一伸,表示不允许, 又不说一句话。陆鸱吻道:“你进去说一声, 说我姓陆,baby认识我的。” 保安还是一动不动, 陆鸱吻要去敲门,保安一手就来扯女人肩膀,险些给她个过肩摔,陆鸱吻来了脾气,她退后一步,在门口说:“baby, 公司问你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和我谈,那我换个人来。” 陆鸱吻将果篮摆在外头长椅上,扭头要走, 病房的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杨禄山也架着一副墨镜, 他迎出来,笑嘻嘻的,“哟,是陆姐啊,真是失敬,失敬。” 杨禄山将门口保安踹了一脚,“聋了啊,没听见是人家陆小姐来了,人家是我们baby的经纪人,你们这群傻子!” 陆鸱吻扭过头来,也是笑,“哟,原来杨总在这里啊,baby怎么样了?” 杨禄山赶紧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来来来,陆姐,里面请。” 陆鸱吻笑,“baby要休息,咱们还是在外面说几句吧。” 杨禄山穿一件深绿的衣裳,上头还有繁复的绣花,他扶了扶墨镜,正好晃出手腕上的百万名表。又假模假式的笑,“下头人不懂事,怠慢陆姐了,baby怕见光,那就在外面说吧,陆姐这次是不是代公司谈赔偿来了?” 陆鸱吻侧目,“赔偿?谁给谁赔偿?” “陆姐真是会说笑,咱们baby是陆姐一手提拔的,现在baby受人欺负,遭受无妄之灾,公司难道不打算给baby赔偿?” 陆鸱吻笑眯眯的,从手袋里拿出一封信,“当然,baby是公司的艺人,公司一定会合理安排的。喏,既然baby伤了眼睛,怕光,那就有劳杨先生念给baby听,逐字逐句。” 杨禄山摘下墨镜,接过信封,问:“这里头是不是新角色,给baby的电影?” 陆鸱吻弯起眼睛,笑言一句:“我谨代表我自己和星河娱乐祝baby早日康复。” 当红小模特莫贝贝住院了,星河娱乐对外的宣传稿一律写莫贝贝操劳过度,敬职敬业,在拍广告的时候从高空坠落,摔断了肋骨。一时间大报小报都说baby是可造之材,明日之星。而另一位受伤的模特儿爱丽丝几乎无人提起,间或有报纸指出星河娱乐其实是两位模特同时受伤,她们二位还都是同出自原来天使模特的旧友,其中猫腻耐人寻味。但这样的报道一出街便如石沉大海,淹没在各种如潮.吹嘘baby莫敬业爱岗的好评里了。 赵聿明对这一次陆鸱吻的表现很满意,他拿了报纸到陆鸱吻办公室坐,陆鸱吻给他倒了杯茶,“赵总,莫贝贝有条件,她说希望她能出席《刺》的开机仪式。” “哦?” 陆鸱吻在沙发另一头坐着,女人翘着腿,“我也问了她,想演什么,宫女大概可以挪出一个位置来,但莫小姐说……” “嗯?” “莫贝贝小姐委托我正式对公司提出要求,说她在星河娱乐受了损伤,公司应该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她希望出演李世民妻子一角,长孙氏。” 赵聿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问一句:“她演过戏吗?” “据我所知,她没有。” “你同她说,公司会考虑的,请她耐心等候公司答复。” 赵聿明搁下杯子,“你看下娱乐版a10版面。” 陆鸱吻掀开报纸,找到那页新闻,上头硕大标题,《萧二公子再会嫩模,嫩模乃是萧二五年前巴黎旧友》。 照片很平常,上头cici穿一条小黄裙靠着电梯,萧二站得倒是直,身姿笔挺,两人并无身体接触。只是陆鸱吻也在镜框里,短发女人斜着眼睛,聚点落在萧二身上,她半仰着头,目光复杂,就似在瞧自己暗恋多年的旧情人一般。 “主角不是我。” “虽然主角不是你,但你也一同入镜,下班建议你走后门,带上口罩。” 赵聿明道:“这家还算客气的,有一家直接说你们三人狗血恋情,他爱她,你爱他,说你觊觎萧二美色,只差垂涎三尺。” 陆鸱吻低头喝咖啡,赵聿明合上报纸,说:“据我所知,萧二公子是有女朋友的,去年圣诞的时候,在伦敦,我还见了他和女朋友喝咖啡,街头拥吻,很是浪漫。”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聿明咳一咳,“嗯,你不领情就算了,我是想说,萧二风流,非常风流,时时都有他一夜风流的绯闻传出街头,我不希望你……” “不希望我上当?” 陆鸱吻仰头,笑道:“不会,我对豪门从没有任何肖想。” 女人头微微仰着,一头短发,偏偏头发很多,此刻几根俏皮的额发垂下来,垂在耳畔,她皮肤白皙,唇上没施脂粉,只露出原本粉红健康的唇色来。赵聿明目光下移,看见女人锁骨下的胸线,波涛.汹涌,很有沟壑。 赵聿明拿杯子又喝了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看见你这样的,竟然觉得还可以。” 陆鸱吻侧目,“怎么说?” 赵聿明仰头,靠在沙发上,道:“男人年轻的时候都喜欢瘦子,只要身高腿长,无胸无屁.股都可以。到了岁数,口味就重了。” “你是说我重口味?” 男人笑,“不,正好,你有胸有腰有屁.股,肥而不腻,口味刚刚好。” 陆鸱吻撇嘴,“老男人。” 赵聿明起身,扯扯西服,回道:“萧二大概和我同年,他也是老男人。” “敢问您今年贵庚?” 赵聿明侧目,他颇为认真地盯着陆鸱吻,“保不齐萧二的口味也会变的,一切皆有可能。” …… 萧氏国际总裁办公室还空着,里头两个职业秘书在外面坐着,林月明从外头进来,说:“我去里头拿个东西。” 那个年轻些的秘书站起来,“对不起,萧先生交代过了,里头不许人进。” 林月明瞥了这个年纪很轻的秘书一眼,这秘书白衬衫黑西装,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林月明笑,“萧先生,哪个萧先生,我丈夫……” 年纪稍大的站起来,她脸上堆了更职业的笑容,说:“大太太,对不起,这里您是不能进的,如果您要进去的话,需要副总裁先生的同意。” 林月明瞥她,“郑秘书,你也不是新来的,萧氏副总裁是我先生,现在我要进我公公的办公室,还需要我先生同意?” 这一位秘书已经四十好几,也是白衬衫加西装,只是西装颜色是更为沉闷的深灰色,比黑白搭配看起来还要不近人情。“是的,需要副总裁的同意。” 林月明被这两人弄得发笑,“你们不知道副总裁先生不在这里吗,他去了加拿大你们不知道吗,这样拦着我,我叫他打电话给你们可好?” 那秘书送上程式化笑容,“抱歉,这里您不能进。” “哟,我说是谁,这不是大嫂吗?” 萧惠卿从门口经过,他看里头一眼,“怎么,大嫂想挖咱们的秘书小姐跳槽?” 萧惠卿穿着一身白西装站在门口,林月明回头看他,她记得自己和萧家老二应该同岁,今年也不过正好四十。自己都成了个老女人,怎么萧惠卿还如当年舞会上的翩翩少年郎一般,一点都没变呢。 林月明抚了抚自己精心护理的长发,又低头看了自己的套裙,自觉一丝不苟,然后抬起头来,说:“老二,这两位秘书小姐也太认真,我不过说进去取个东西,她们让我同副总裁申请,你说,你大哥刚回加拿大,就为这点事打扰他也不太好吧?” 萧惠卿笑,“大嫂要进去就进去吧,郑秘书,给大嫂开门。” “还是二弟讲感情……” 林月明话还没说完,又听萧惠卿道:“郑秘书,通知萧九龄先生从澳门回来,就说咱们准备回乡祭祖,请萧先生完结在澳门的工作,尽快回来。” 那位年纪稍大的秘书点头,“是的,萧先生。” 林月明本来都要进萧贺生前的办公室,忽闻萧惠卿的话,她扭头,“祭祖?老二,你怎么你没通知我,甚么时候要回去祭祖?” 萧惠卿笑,男人站在外头,迎着光,“过去爸爸还在,家里每年都要回乡祭祖,今年爸爸不在了,差不多到清明,肯定也要回去祭祖的。” 林月明瞧着他,“你叫人通知老四回来,怎么不通知我?” 男人也盯着林月明,他说:“女人是不用回乡祭祖的,萧家一直是这个规矩,芸芸也好,大嫂也好,都不必归乡。” 林月明道:“那是爸爸的规矩,如今……” 萧惠卿侧目,“如今有甚么不一样,既然大哥没有特意告知大嫂,说明规矩没有变。萧家的祠堂是不用女人进去的。大嫂嫁进萧家这么多年,这些规矩应该都已经很知道了。” “萧惠卿,你!” 林月明穿着七寸的高跟鞋,她站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险些腿软,她走出来,走到萧惠卿跟前,“老二,你是不是搞错了,咱们才是一家的,还有芸芸,咱们才是一家的。那个萧九龄,他是个外人,他是个外人。” “哦?” 萧惠卿后退一步,看着林月明发笑,“是吗?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林月明抿着嘴唇,她点头笑,“好呀,你不相信我,那你看着吧,看看到最后咱们谁和谁才是一家人。” 萧大太太一走,萧惠卿看着里头秘书室,“郑秘书,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第27章 天涯路 郑秘书是个秘书经验超过二十年的老人, 她二十来岁进入萧氏工作,随着萧氏日渐庞大, 她也从一个青春少女成了今日不苟言笑的老修女。 郑氏修女敲门进来, 萧惠卿指着沙发, “郑秘书, 坐。” 秘书郑氏穿衣保守且职业化,她职业性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 坐的时候, 手里还拿着笔墨,随时准备做笔录。萧惠卿笑, “郑秘书,过去爸爸回乡行程是不是都是你安排的,你说说,大概都是个甚么行程。” “回二公子,过去董事长都是在清明节当日回去打扫祖坟,次日会请全村的老少吃一顿饭, 如果乡里有什么需求,例如修路,董事长会单独会见村民代表,听听他们的意愿。另外, 去年八月,村小学要重新翻修,学生们都迁走了, 村里说今年三月翻修就完工,现在学生们应该回迁了。董事长答应了小学,说在未来二十年内,小学要成立一个优秀学生会,就说把毕业年级前二十名的学生都进行无偿支助,直到他们大学毕业为止。照去年的协议,今年就是支助活动的第一年,需要您出席,并且确立奖金具体额度,还有奖学金名称。” “嗯,既然是爸爸的意思,那就将金额每人定为一万,如果考进全年级前五名的孩子,则每人三万,另外,扩大奖学金人数,将前二十名扩大成前五十名,起个激励的作用。钱从教育基金里面拨,我记得爸爸前几年给一些大学捐助了图书馆,也要尽后期维护义务,时时与学校沟通,做个回访。另外,今年继续与一些有需求的大学联系,教育事业是可持续长期性的,现在也不用间断。” 郑秘书点头,“是的,我会传达下去。” 郑秘书抿着嘴,萧惠卿瞧她,“怎么,有事?” “有个……” “说。” 郑秘书拿着笔,踟蹰道:“去年董事长回乡,有个老乡说攒了钱,想要买房,在市里买房。董事长问他想在哪里买,如果那里有咱们的楼盘,董事长承诺说给他八折的折扣。” 第19节 萧惠卿点头,“嗯,合理。” “董事长去世前后那几天,那位老乡的妻子跳楼了。” 萧惠卿盯着郑秘书,“怎么回事?” “那位老乡买的是咱们的楼盘,当时房子还没封顶,楼盘没有拿到预售许可证,但那个销售经理说没关系,等拿到了许可证,立马就签合同。“ “老乡交钱了?” 郑秘书低头,“嗯,交钱了。老乡交了首付,说等房子可以过户的时候,他就全部交清。老乡交了钱,但房子还没封顶,所以没签合同。后头快要盖好的时候,内地出了限购令,一夜之间,房价就涨了。那层楼原先预售价格是三百一十一万,还没交楼,楼盘价格就上调了一百万。也许是老乡觉得买不起了,他的合同还没落实,楼盘涨价之后,他妻子跳楼了。” 男人站起来,“谁是负责人?” “林育民。”郑秘书回道:“那套楼盘是萧氏开发的,但不知为什么总裁室同意将出售权签了个外包公司,对方手里有一份补充协议,就那一套楼盘,萧氏只管建楼,不管出售。林育民是那套楼盘的销售商。” “萧氏的楼盘建了给别人卖,这是谁发明的规矩?还有,郑秘书,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今日才说?” 一个逐渐老去的女人眼角已有暗沉的纹路,她扶了扶眼镜,过了许久,才回道:“二公子或许还不十分了解萧氏的运作,这两年萧氏和盛家谈合作,在澳门填海修赌场,董事长已经很少过问内地的企业,包括盖楼的事情。内地拿地越来越贵,利润已经很薄,董事长不想理这些事,很多时候,都是萧大公子指派人去处理。” 萧惠卿扭头,“听你的意思,这是大哥的过错?” 郑秘书站起来,她垂着眼角,“不敢。我不知道是谁过错,可以说是大家商业诚信缺失才导致这样悲剧。但我可以肯定,如果董事长还在世,他绝不会允许那套楼涨一分钱,毕竟商业社会的基本道德就是诚信。” 萧惠卿挥手,“你出去吧。” …… 陆鸱吻与姚璐一同吃饭,姚璐指着报纸,“嘿,怎么回事,萧二你都勾搭上了?” “没有。” 姚璐摸着长发,“怎么没有,报纸污蔑你们了?” 陆鸱吻笑,“姚姑娘,你也是做新闻的,这种东西能相信吗,我要是和萧二公子,那cici怎么也在里面,难道她是红娘?” “真的没有?” 陆鸱吻点头,“真的没有。” 姚璐张开手掌,“哎,那可惜了,萧二是个好货色,你瞧瞧他的卖相,我觉得他还胜他老子萧贺一筹,其实萧家基因真不错,听说萧淮泗的儿子也是个帅哥。” 陆鸱吻仰头,“我甚么姿色,你甚么姿色,你瞧瞧那些女明星,不说别的,就cici,她漂亮吧,又白又高,听说还是名校理工生,总的来说,竞争太强,你我都不够抗压。” 姚璐侧目,“别这么悲观,瞧,那个就不错。” 姚璐摸自己的长卷发,朝那边一个男青年一记媚眼,陆鸱吻道:“人家比你小一轮,陈渊呢,你们怎么样?” “哼,别提他,老男人。” 陆鸱吻喝一口咖啡,“好,不提他,那你别到处放电了,电得人发麻。” 话音刚落,桌上电话就响,陆鸱吻瞧一眼,陌生来电,她划开屏幕,“喂,你好。” 那头传来一个极温柔的男音,“陆小姐,你好,我是萧惠卿。” 陆鸱吻不说话,姚璐凑过来,“谁呀?” 又过半刻,那边挂了电话,陆鸱吻瞧姚璐,“萧二。” “谁?” “萧二。” 姚璐似没听清,“你说谁?” “萧二,萧家二公子,萧惠卿。” “萧二找你了,他找你作甚,兴师问罪?” “不是。” 姚璐睁大眼睛,“那他找你干嘛,约会?快说!速速招来!” “他约我吃饭,至于谈话内容,我下次告诉你。” 陆鸱吻捏捏脖子,“我走了,下次再聊。” 姚璐盯着好友背影,“把衬衫扣子再解一颗,领口拉低,你胸大……” 萧惠卿住在尖沙咀一套小高层里,这也是一栋酒店公寓,每日有专人打扫,几乎与萧惠卿赠与萧九龄的那一套无异,只是那一套在中环,这一层在尖沙咀,两套楼隔海相望,中间夹着海港,成掎角之势。 陆鸱吻敲门进去,萧惠卿道:“陆小姐来了。”然后拿了拖鞋过来,说:“陆小姐见谅,本来应该请陆小姐吃顿好的,但我今日不想出门,只好献丑了。” 萧惠卿穿一件天蓝色衬衫,腰间还系着碎花围裙,陆鸱吻瞧他一眼,低头脱了高跟鞋,“我本来害怕得很,害怕萧二公子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当日我信誓旦旦保证照片不会出街,谁知今日就现世报了,实在丢人现眼。” “的确。” 陆鸱吻点头,“我错了,不知萧二公子在做甚么美味佳肴。” 萧二厨房里一团糟,螃蟹袋子散开了,几只螃蟹快爬出水槽,还有一尾石斑,浸在水里,都没进行初步处理,另有姜葱蒜瓣,还没去头切尾,萧氏公子举着巴掌大的小刀,不知道要戳到哪里去。 陆鸱吻瞧一眼,“二公子在干嘛?” “煮饭,平日见蓉姐都煮这些菜,我照着菜单买了一样的菜。” 陆鸱吻点头,“照您的进度,初步预计今夜午时能吃上第一道菜。” 萧惠卿回头,“你饿了?” 陆鸱吻好笑,“我来吧。” 陆鸱吻从后头解开了萧二的围裙,她一把扯下来,系到自己身上,“二公子出去吧,我来。” 女人身手很麻利,她几下将数只螃蟹大卸八块,“咖喱蟹好吗,这样快。” 然后拿开小刀,用偌大菜刀切开石斑鱼腹,“清蒸石斑,您太秀气,那小刀切葱都嫌慢。” 几个来回,陆鸱吻拍开大蒜,剁了蒜泥,然后嗅一嗅手,“我就是讨厌这个和洋葱,沾了就臭,好几天洗不干净。” 萧惠卿在后头看她,“你和蓉姐很像。” “打住!” 陆鸱吻扭头,“不要胡说八道,我没……” “没什么?” 我没未婚生女!话还没吐出口,陆鸱吻笑一笑,转了口风,“我和蓉姐不一样,我没她能干,也没她那么好的脾气,我平时很懒的,做不了家务,我在家……” “嗯?” 陆鸱吻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容,“萧二公子,您是老板,我现在是给萧家打工,要是换个人儿,我不会这样殷勤的。” 陆鸱吻手艺谈不上好,但也绝算不上坏,萧二开了瓶酒,“陆小姐,能喝酒吗?” 女人道:“陪二公子喝几杯是可以的,别人嘛,我一般都说,我滴酒不沾,喝了就醉。” 萧惠卿笑,“其实呢?” 陆鸱吻摊手,“其实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萧惠卿捏着酒杯,好像不喝就已经醉了。 陆鸱吻低头先喝了半杯,说:“二公子好像有心事,欲言又止?” 萧惠卿转了个身,他瞧陆鸱吻,“家里有一盆花坏了。” 陆鸱吻道:“坏了就丢出去。” “丢出去?” 陆鸱吻点头,“忍痛割爱的事情多了,不用舍不得。” 萧惠卿发笑,“舍不得?” 女人说:“不破不立,不舍不得,二公子见过风浪,会明白的。” “二公子心慈,不过心慈不等于手软,肉总要切碎了才能吃,对吧?” 陆鸱吻又捏着那余下的半杯酒,她一口饮尽,“好了,感谢二公子宽宏大量,不与我等蚁民计较,我要回去了,二公子早些休息。” 萧惠卿瞧面前的女人,“你对我非常疏远。” “不,我是谄媚,二公子千万不要同我计较,我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陆鸱吻换了鞋,她转身出去了,萧惠卿送她,她坚决不肯,萧家二公子以为自己眼花,就那么一个瞬间,他怎么从这女人脸上看见了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漠之色。再仔细看,她在笑,如她所言,笑得谄媚。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小道消息,作者高烧,鼻子喷热气,喷火龙一样...鼻下长了个大泡,疼得很...... 如果我没有日更的话,那就是我病了,思维也病了,强上都上不出来。 作者病愈才能强力更新,敬请关注! ☆、第28章 徘徊 从某种程度上说, 萧大太太是本港的一朵奇花异草,她出身不好, 但嫁得极好。这种好已经超越了她的姿色所能覆盖和辐射的范围。而赵宋是这朵鲜花开到濒临枯萎的时候由风所带来的露水, 通俗来说, 他们这是一段露水情缘。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 喜欢说智慧,喜欢说女人的智慧。就如此刻,萧九龄与萧惠卿通话, 萧惠卿说:“星河旗下有个姓陆的女生, 很有意思。” 那头说:“二哥看上她了?” 男人笑,“你呢, 盛九怎么样啊?” 那头轻轻笑,“二哥说笑了,九小姐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 萧九龄道:“盛家九小姐说了,说她是不婚主义者。” 萧惠卿手里捏着高脚杯子,他顿一顿,“罢了, 结亲不成卖买在,我同大哥说。” “嗯,多谢二哥。” 陆鸱吻回了家,她没去萧九龄给她钥匙的那处公寓, 她回了自己家,拧开门,赵宋正端坐在家里, 陆鸱吻道:“你还没走?” 赵宋站起身,从厨房捧出一锅汤,“喝汤吧。” 陆鸱吻瞧他,“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赵宋道:“萧家几位公子要回乡勘探风水,我接下来了。” “萧大太太让你去的?” 第20节 “萧家祠堂不让女人进去。” “甚么年代,还有这样规矩?” 赵宋将汤水递至女人身前,“旧时规矩,总有人遵守,这便叫传承。” 陆鸱吻吐口气,“你去勘探龙脉?” 赵宋不动了,他扭头看陆鸱吻,“我想你也去。” “我去作甚?” 赵宋叹气,“萧家的生意大,我分陆教授一点,我想请陆教授出山做个指导。” “赵先生,我再说一次,我爸爸已经退休了,不看风水了。” 赵宋伸出五个手指,陆鸱吻笑,“几个意思,多少钱,五十万,五百万?” 赵宋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五五分,我和陆教授五五分。” 陆鸱吻斜着眼睛看了赵宋一眼,“好了,我最后说一次,我爸爸不看风水了,不看风水,嗯?” 赵宋不说话了,陆鸱吻道:“我家里还有些工具、书本,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拿给你。” 说罢,女人起身,往自己房间里面走,赵宋道:“你两天没回家,衣服也没换,你睡哪里?” “你现在和萧家大太太究竟甚么关系,她不能回乡,就让你去,让你去监视萧家人?”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为何不回家?” “赵宋,我怕你变成两姓家奴,去哪家,哪家都嫌你不够忠诚。” “我又不是吴三桂。” 陆鸱吻回头,“你还不如吴三桂,人家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是为一个连祖宅都进不去的女人所驱使。你在萧家,不得善终。” 次日上班,陆鸱吻进了办公室,换了一双拖鞋,外头玻璃门就被推开了,“赵总?”陆鸱吻起身,“赵总,喝杯咖啡?” 赵聿明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却之不恭。” “怎么,赵总有甚么指示?”赵聿明咳一咳,陆鸱吻道:“赵总嗓子不舒服?” 赵聿明道:“不要跟我牙尖嘴利,剧组向公司申请,说要建一个摄影棚,你去看看。” “《刺》?” “刺。下头开口就是八千万,还不算人工伙食费用,你去看看,是否合理。” 陆鸱吻道:“理论上这不归我管。” 赵聿明点头,“林见深自己不去,范篱也不去,你不去,难道我去?” 陆鸱吻端了咖啡过来,“地点选在哪里?” “浙江,台州。” 剧组选好的场景在一个叫临海的古镇上,那处临海,镇上还有青砖石瓦的古街,陆鸱吻提着行李,当地导游唧唧歪歪说了一阵,陆鸱吻没理她,只是问制片,“棚子搭在哪里?” 制片是个女性,年纪不大,说话语速极快,陆鸱吻听了几句,回:“从这里的消费看,搭个这种面积的棚子不需要八千万,又没让你建个秦王宫。” 那女制片不高兴了,也不知她是哪家的关系户,同样的,这制片也不知道陆鸱吻是哪家的关系户,制片软了口气,“陆小姐说笑啦,盖个秦王宫出来,政府也不批啊。陆小姐,您看,咱们这样,经费若有多余的,等结了帐,我给陆小姐一个大红包,就当陆小姐对咱们这部戏的支持与厚爱?” 话说到这里,陆鸱吻笑一笑也就停了,转而指着紫阳街上一家饭馆,“走吧,咱们去吃个饭,海鲜,刚刚我看了,不错啊。” 回了宾馆,陆鸱吻当即给赵聿明去了电话,“赵总,八千万有点过于宽裕,至于究竟要花多少钱,我建议公司派个人全程跟随,所需花费,找个会计师仔细核算一下。” 赵聿明还在那头咳,陆鸱吻道:“赵总有话不妨直说。” “咳咳”,赵聿明隔着电话,低声道:“萧氏一家回乡祭祖,你代替星河娱乐去上柱香。今年星河娱乐初次易主,兼之萧氏老掌门去世,你去看看,看萧氏今年是甚么动态?” 陆鸱吻叹口气,“您是想投诚?” 赵聿明道:“星河娱乐从盛家过档萧氏,我是盛家老人,这刻兢兢业业,独怕变成两姓家奴。” 陆鸱吻不说话了,赵聿明接着说:“萧氏祖籍在天台,那是个县,也在台州。你去看看,反正来都来了。我算你放假,带薪年假。” 赵聿明还是很有决策力的,当即就安排了一辆专车送陆鸱吻从临海去天台,半道上,司机问:“陆小姐,前头有花店,您要不要买一束鲜花?” 陆鸱吻心道,“你们要献媚,能不能不要拿我当枪使,我捧着花,岂不是小丑一样,人家萧氏祠堂是不许女人进去的。”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到了花店门口,恐怕他是受了忽悠,清明祭祖,这人抱了一束白玫瑰出来,陆鸱吻瞧一眼,“这是甚么?” 小伙子道:“店家说如今不流行菊花了,说流行白玫瑰。” “放屁!” 陆鸱吻将花儿接过来,她推开花房的玻璃门,“老板,我是拜山,拜山你懂吗,玫瑰能拜山拜坟吗,你给我换菊花。” 陆鸱吻将一捧白玫瑰丢在柜面上,那老板是个年轻女人,陆鸱吻说话又快又急,后头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陆小姐也是天台人?” 这声音轻柔里还透着笑意,陆鸱吻扭头一看,萧家二公子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他说:“陆小姐不喜欢白玫瑰,给她换一种,雏菊好吗?” 年轻的女人低头笑,萧惠卿也在笑,陆鸱吻抱起那束白玫瑰,“不必换了”。 萧惠卿瞧着陆鸱吻,陆鸱吻吸一口气,又笑一笑,“适逢清明,这是星河娱乐全体同仁的一番心意,萧老先生去世,这也是咱们星河娱乐全体同仁的一番敬意。萧家少爷在这里正好,那我将花儿送到这里,也算尽职尽责了。” 陆鸱吻将花儿将那捧白玫瑰递给萧惠卿,又一五一十鞠了个躬,推门出去了。 萧惠卿抱着这捧白玫瑰,受了陆鸱吻九十度的标准鞠躬,女人已经出去了,萧惠卿追上去,“陆小姐,生气了?” 陆鸱吻弯起眉眼,“不敢,我这是代替星河娱乐过来献媚,还请萧二公子笑纳。” “心意到了,我先走了”,陆鸱吻才扭头,萧二公子的手就抓过来了,男人实实在在抓在了女人的手腕上,陆鸱吻低头看他们掌心手腕交连在一起的部位,男人说:“别走。” 陆鸱吻抬头看萧惠卿,萧惠卿放开陆鸱吻手腕,转而拉住她的手,“既然来了,我带你四处看看,嗯?” “开花店的是我堂叔的女儿,也是我的堂妹。” “萧公子,你……你不用跟我解释。” 陆鸱吻勾着头,方才那花店老板娘追出来,在门口问:“二哥,方才那花儿还不要了?”说罢,又同陆鸱吻道:“二嫂,我二哥可从来不会领嫂子回来祭祖,你是头一个。” 陆鸱吻叹口气,她冲那老板娘说:“误会,误会了,我和萧二公子不是情人关系,您误会了。” 那女子瞧萧惠卿,“二哥,似乎你还没追到手啊?” 萧惠卿笑一笑,他说:“去前头看看,前头有个小学,是刚刚拆迁以后新建好的,咱们去看看?” 陆鸱吻低着头,后头那司机问:“陆小姐,咱们还走不走?” 萧惠卿扭头,“这是?” 陆鸱吻冲那人道:“你等着吧,就在这儿等着,我待会儿就出来。” “那是咱们剧组的一个司机,我都说了,剧组想过来表敬意,我是临危受命。” 萧惠卿低头看陆鸱吻的鞋,一双银灰的高跟鞋,“前头施工,要不要换双鞋?” 陆鸱吻笑,“二公子人好,不过不用换,我习惯了。” 萧惠卿说:“这里不是都市,咱们也不在萧氏,陆小姐不必这么拘谨。” 陆鸱吻站直了,“二公子错了,这里是萧家的地盘,我要是有什么不恭敬,我怕我不能活着回港。” 萧惠卿瞧身边的女人,“我就这样令你害怕?” 陆鸱吻低头笑,“玩笑话,玩笑话。” 小学不远,就在前头十字路口拐角处,前头地上有泥沙,萧惠卿搀了陆鸱吻一把,陆鸱吻走进去,小学很新,操场也很大,上头正在铺塑胶跑道,陆鸱吻朝教学楼二楼阳台上看了一眼,“二公子,那里是不是有人?” “钱钱钱,都是钱的错,如果我有钱,你妈就不会死,她生前受罪,死了也没过好日子,房子买不起,祖宅又要拆,拆了也买不起新楼,不是我想不开,是我想哭都掉不出眼泪!” 陆鸱吻瞧着上头,“二公子,上头是两个人,还有个孩子。” 萧惠卿回头,学校还没开放,操场里一人也无,再转头时候,陆鸱吻已经跑到教学楼里面去了。 “钱是罪恶的!不,钱是尊荣的,人民币是有尊严的,没尊严的是我们,是我们没有钱的人!我们低三下四,我们没有人格,所有的愿望都是奢望!” 那男人状似疯疯癫癫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亲亲那孩子,“我不该如此猴急的,你妈那个死鬼,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痛快,她死了难道就痛快了?不,她死了,我也去死。我叫她不得安生!” “先生,您先把孩子放下来,先把孩子放下来,好吧?” 那男人扭头看陆鸱吻,“假使我想开些,想开些又如何,我就能买得起商品房吗?” 陆鸱吻道:“对,买得起,买得起,您把孩子放下来,他坐在这儿,很危险。” “鸱吻”,萧惠卿追上来,那男人看着萧惠卿,看了半晌,突然开始笑,“我酒喝多了?咦,也没喝多啊,这萧家的人都来啦,萧家的人?” 萧惠卿走过来,“是,我是萧惠卿,你有事找我,我们这边说?” 那男人将怀里孩子放在阳台上,孩子‘哇’的叫了一声,萧惠卿一手去抱孩子,孩子刚落地,那男人对着萧惠卿的背就是一推,“去死吧,万恶的资本家,一群吸血鬼,言而无信的黑心商人!” 萧惠卿半个身子都被推出阳台,他背对着男人,手掌几乎悬空,男人腰部悬在小学阳台矮矮的栏杆上,陆鸱吻对着那男人的腰就是一踢,她穿着高跟鞋,这一踹用了大力气,男人捂着腰后退两步。陆鸱吻赶紧扯萧惠卿的腰带,“二公子,快下来。” 萧惠卿还没下来,他手刚刚扶到不锈钢的栏杆上,那男人双手将陆鸱吻举了起来,“我们家那死鬼已经去了殡仪馆,你是萧家的狼犬吧,你也去陪她!” 萧惠卿双脚刚刚落地,那男人就将陆鸱吻从二楼丢了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要害怕,人人都将通往死亡的桥梁……” “鸱吻!” 萧惠卿伸手去抓陆鸱吻的手,陆鸱吻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与萧惠卿相握,她低头看了一眼,“二公子,放手。” “鸱吻,我拉你上来。” 陆鸱吻踢掉高跟鞋,她将萧惠卿的手一推,朝底下那堆还没打开的沙袋水泥包上跳了过去。 陆鸱吻跌在水泥袋上,见她起身,那一刻,萧惠卿觉得眼前灰蒙蒙的,心脏都短暂停顿,接着是一阵湿冷,从脚底凉到手掌心。 陆鸱吻吸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找了自己的高跟鞋穿上,她朝上头笑一笑,“没事。” 萧惠卿垂下眼睛又掀开眼皮,他瞧身后的男人,“你这是谋杀,可以告你入狱的。” 陆鸱吻穿深灰的西裤和一件雾霾蓝的丝质衬衫,她揉揉后腰,萧惠卿快步走过来,“来,我看看。” “不用,不用……” 陆鸱吻扭了一下,萧惠卿抓了她的手,“别动。” 萧惠卿弯下腰来,掀开陆鸱吻的衬衫,衬衫一寸寸被掀起,陆鸱吻背后凉凉的,衬衫是丝绸,轻薄透顶,虽不顶用,但被此刻掀开了,又觉一个女人露出背部来,更是不妥。陆鸱吻当下便转了个身,“二公子,我没事,我……” 陆鸱吻这么一动,便扭到了萧惠卿怀里,男人低头看她,“你有一腔孤勇。” ☆、第29章 酒一杯 第21节 陆鸱吻住进了萧贺位于天台的大宅里, 大宅完全仿照旧时模式,里头只差弄上小桥流水层峦叠嶂, 江浙景致好, 到了傍晚, 天台山里云山雾罩。陆鸱吻在阳台上坐着, 后头有脚步声,又有一件衣裳披到她肩上,陆鸱吻扭头, 瞧见萧九龄的脸。 “你怎么进女生卧室?” 萧九龄的眼神很特别, 有些奇异,有些热, 陆鸱吻站起来,男人便搂了女人的腰,“听说你今天英雄救美了?” 陆鸱吻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萧九龄之间有了一道藩篱,不可打破。 “鸱吻。”男人也没有多话, 直接吻了下来,不知道是几分,几秒,陆鸱吻推开萧九龄, “我们……” 外头有敲门声,陆鸱吻有些脸红,她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了, 并且盖上了一张毛毯,虽然这四月的天气一点儿也不冷,但她觉得这个小动作是必要的。 萧九龄去开门,外头并不是萧惠卿,只是来替陆鸱吻看诊的医生,萧九龄在一旁道:“怕伤到骨头,您仔细看看。” 年老的医生点头,“四公子放心,我会仔细的。” 不知受了甚么刺激,陆鸱吻一把掀开自己盖在身上的毛毯,她站起来,匆匆往外头走,“我不想看病,我待会儿再看。” 陆鸱吻慌不择路,她从萧九龄和家庭医生的夹缝中穿出去,又凭借记忆出了萧家的门,才出萧家大门,她便深深喘了一口气。是的,她觉得压抑,一种不知名的、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压抑。 那个年轻的司机依旧在路口等着,他搬了个小板凳与花店老板娘在谈天,陆鸱吻自十字路口转过来,她瞧那司机,“走吧,晚了,当心赶不回去。” 那司机迎上去,“陆小姐,你好啦?” 陆鸱吻拉开车门,“走,回临海。” 那司机扭头同那花店老板娘挥手,又钻进车里,“陆小姐,是不是坟头很难找,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鸱吻扣安全带,“走吧,话多。” 天台到临海不过四十分钟路程,陆鸱吻回房间收拾了包裹行李,那司机道:“陆小姐要回去了,要不要我给你订机票?” 陆鸱吻摇头,“我不回港,我回家。” 等萧家的车驶入临海城里的宾馆时,黑色德国名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黑色西装,里头穿一件修身的衬衫,旁边又下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在宾馆门口看了一眼,瞧见在大堂晃悠的司机,“二哥,就是他!” 司机正在大堂待命,剧组说要去勘察场地,这头瞧见花店老板娘,还站起来打招呼,“嘿,老板娘,你怎么来啦?” 萧漫兰揪住那司机,“快说,我二嫂哪里去了?” 那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被萧家姑娘这么一扯,脸烧得通红,“老板娘,你、你放手,你说陆小姐吗,她买了机票,回家去了。” 萧漫兰道:“我二嫂家在哪里,香港吗?” 司机摇头,“不,好像听说在广州,对,她住广州的,我听她订机票是这么说的。” 陆鸱吻从临海车站买了张票去宁波,又从宁波买了张车票去上海,她没有回家。 才到上海,她就给倪岳打了个电话,“二公子,我在街上等你啊,救急。” 倪岳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富家子做派,开个兰博基尼,油门还没踩,全街上都知道装.逼的来了。知道的说是跑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拖拉机。 陆鸱吻在街头一家便利店坐着,手里拿着个甜筒,倪岳将车一停,跟她招手,“我说妹妹,哥哥请你吃好的呀,这个别吃了,吃凉的肚子疼。” 黑白相间的兰博基尼,陆鸱吻钻进车里,“快走,我怕人家说我是小三,要拍照还要打我。” “哧哧”,倪岳扭头,看着陆鸱吻笑,“妹妹,这几年你在香港说相声啊,嘴皮子越来越灵活。” 陆鸱吻舔着甜筒,“我说二公子,我都不好意思上你的车,咱们嫂子呢?” 倪岳打个方向盘,“哪来的嫂子,你不知道我离婚了?” “嗯,离婚了。” 倪岳瞧了陆鸱吻一眼,“怎么的,给哥哥介绍嫂子来啦?我先说好啊,要会生孩子的,那种干巴巴的,瘦成麻杆的,食欲不良的,我不要啊,那种没用。” 陆鸱吻笑,“会生的没有,喜当爹倒是有。” “妹妹,你怀孕了,找我当爹?” ‘咳咳’,陆鸱吻咳嗽一声,“没有,想多了啊。” “那你咳甚么,妹妹,咱们多少年感情,你要是孩子没爹,找我。” “找你作甚么?” 倪岳扭头,“给你孩子当爹啊,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不分彼此。” 陆鸱吻哧哧笑,“好啦,二公子,我在你这住几天,方便吗?” 倪岳打个方向盘,“可以呀,随便住,住上一年两年,都随你高兴。” 陆鸱吻坐直了,又按了按腰,倪岳瞧她,“你真的怀孕了?” “没有,今天从二楼掉下来,摔到腰了。” “哟,你们城里人现在流行玩儿跳楼?” “不是,被人推下来的。” 方向盘一转,倪岳道:“那哪儿也别去了,去医院。” 陆鸱吻进了急诊,拍片、胸透一系列坐下来,都快凌晨了,陆鸱吻看一眼手表,“耽误你了吧?” 倪岳扶着陆鸱吻,“屁话,出去玩儿能有你重要啊,你要是摔个半身不遂,哥哥我喜当爹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陆鸱吻仰着脖子,倪岳道:“等着,我给你拿药,完了咱们回家。” 医生看倪岳,交代道:“你们小年轻活动不要那么激烈,软组织挫伤,再严重点,要住院了,注意啊!” 陆鸱吻在外头站着,倪岳呲着牙,医生道:“行了,回去吧,最近不要剧烈运动,让她休养,病人要休息。” 医生撵人了,倪岳拿着药,他看陆鸱吻,“妹妹,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欠人钱,惹甚么事儿了?” “没有。” 倪岳道:“惹事儿了也不要紧,哥哥有钱,哥哥钱不够,我回去找我家老爷子要点儿,你跟哥哥说,你欠多少?” 陆鸱吻摇头,“真的没有,我就是上班累了,想休息几天。” 倪岳指着陆鸱吻手机,“那你干嘛关手机,你一给我打了电话,手机就关了,我回给你,都打不通。” “嗯。” 陆鸱吻说:“咱们回去吧,饿了。” 倪岳和萧家公子喜好不同,倪岳喜欢住豪宅,还是那种独栋豪宅,这种豪宅一般老远,出行也不方便。倪岳开车,从医院回去差不多又四十分钟,掐指一算,快到苏州。“妹妹,你就在哥哥这儿住着,别担心,吃喝哥哥养着你,啊?” 家里有个钟点工,定时过来打扫卫生,也会购物做饭,这头冰箱里就买得满满的,倪岳将袖子一刷,“妹妹,吃点甚么,龙虾还是燕窝?” 陆鸱吻扶着腰,“我来吧。” 倪岳将陆鸱吻往沙发上一推,“你是病人,我让病人做饭,那我成什么了?你坐,别动,看会儿动画片,啊?” “妹妹,你坐着啊,我给你煮个燕窝,誒,你怎么说来就来啦?” 陆鸱吻仰着头,“我原先是去给剧组看场地的,他们要盖一个摄影棚,后头预算太多了,我跟上面说了,然后……” “然后你就被打了?” 倪岳道:“妹妹,就这么个社会,你瞎说什么实话,人家要赚钱的,你非要戳破了,人家能不恨你吗?” 陆鸱吻靠在沙发上,“也许吧。” 倪岳系着围裙,找了个燕窝盅出来,“什么也许,明明就是的,你被人推下楼,就是被报复的。” 陆鸱吻撑着脑袋,“我说二公子,咱们伯父身体还好吧?” 倪岳开锅烧水,又切菜下油的,“好,好着呢,我指不定都比他先死。” 陆鸱吻叹气,“老爷子活着多好啊,你们也不用争产撕破脸皮。” 倪岳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大妈现在天天求神拜佛,不知道她是盼望老爷子早点死,还是盼着老爷子不要死。” 陆鸱吻摸摸脖颈,倪岳瞧她,“怎么,累了,你睡会儿,我待会叫你。” “一根藤上七朵花……” 电视怀旧剧场在播葫芦兄弟,陆鸱吻凑在电视那儿看,“二公子,你说我要是辞职了,不干了,我爸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你不想干了?” 陆鸱吻道:“累,真累,天天逢人就笑,笑得要抽筋。” 倪岳手艺不错,他端了一大锅海鲜粥出来的时候,香气四溢,陆鸱吻站起来摆放碗筷,倪岳拦她的手,“别,我来!妹妹,不是我说你,这种事情就该男人干,现在都是男人伺候女人,哪还有女人伺候男人的。” 吃了点东西,倪二公子又去切饭后水果,手法娴熟,只差对着胡萝卜雕出一朵花儿来,陆鸱吻撑着脑袋,“二公子,你可真贤惠啊,当年我要是和你相亲成功了,你这就是二十四孝中国好丈夫啊。” 倪岳感慨,“我当年要是娶了你,搞不好儿子都生一堆了,那个女人,和我结婚,怀别人的孩子,又要和我离婚,妈的,让我喜当爹都当不成。” 人人对生活都有许多念想,或许是贪念,或许是绮念,或许是奢念,更多的,是一种无路可走的怀念。怀念过去,怀念我们都无法再走一遍的回头路。 陆鸱吻在上海住了几日,手机一直在关机,打开一看,里头密密麻麻的信息,最多的就是赵聿明的,赵聿明说:“年假取消,赶紧回来上班!” 陆鸱吻买了点零食,又去儿童商场买了一架遥控飞机,她大包小包打车去李铃铃姐姐家里的时候,巷口小卖部的问她:“姑娘,找谁?” “我找李铃铃的姐姐,我是李铃铃的同事,她让我来看看孩子。” 小卖部的大妈指着巷口第二家,“上去吧,二楼左手边那个就是。” 按了门铃,女主人一出来,陆鸱吻就认出来了,这位姐姐与李铃铃生的很像,从身材上看,姐姐更高挑一些,陆鸱吻道:“你好,我是lily的同事,我来上海出差,正好来看看孩子。” 李铃铃的姐姐很热情,她打开门,朝楼下喊了一声:“李迢,上来,你妈妈的朋友来了。”李迢是个男孩子,如今七岁多,快要八岁,男孩子身体很好,三两步就从楼下跑上来了。陆鸱吻将零食递给他,又将飞机递过去,“也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别介意。” 孩子伸手去抱飞机,她姨妈打他,“没礼貌,说谢谢了吗?” 陆鸱吻笑,“不用谢,我就是来看看,见孩子好,我回去也好说一声。” 见陆鸱吻要走,孩子问:“阿姨,你吃饭再走行吗?” 陆鸱吻笑,摸摸孩子脑袋,“乖,你要听姨妈话,你妈妈工作很辛苦,她也很想你,嗯?” 陆鸱吻看手表,“好啦,我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见。” 李迢很懂事,一直将陆鸱吻送到巷子口,陆鸱吻摸孩子的头,“回去吧,快下雨了,回去吧。” 一辆黑色名车停在窄窄的老旧巷子口,车上下来一个穿深灰衬衫的男人,那男人盯着陆鸱吻的背影,孩子指着那男人,“阿姨,是不是找你的?” 男人三两步迈上石阶,大雨将落,斜风卷过,萧惠卿看着陆鸱吻,他说:“我很难过。” 这声音悦耳极了,低沉又缠绵。 细细的雨丝已经飘落,陆鸱吻撵李迢,“回去吧,阿姨走了。” 萧惠卿拉了陆鸱吻的手,两人坐在后车座里,雨点唰唰落在车窗上,外头惊起一道闷雷,“不要怕,这是春日常有的。” 陆鸱吻不知道萧惠卿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女人沉默的坐着,严肃而安静。一时间,陆鸱吻又觉得自己心软了很多,如果她不来看李铃铃的儿子,又怎么会被捉住了呢。 陆鸱吻暗自叹息,避不过三日,待下了车,又该何处去。 第22节 萧惠卿却扣住女人的手,“鸱吻,不要逃,我是真心的,神明有知。” 雷声未过,隆隆在耳。 ☆、第30章 人立 这个年代, 爱都做了,谁还和你说, 谁还和你谈。 男人说, 我对你是真心的, 陆鸱吻靠在车厢皮质的靠垫上, “为什么是我,我……” 陆鸱吻扭头,“我有很多缺点, 你未必能容忍。” “比如?” “我磨牙放屁、睡觉有声, 饮食不节制,或许轻度肥胖。” 萧惠卿的手拉过来, “这个可以去看医生。” 陆鸱吻又道:“我讲粗口、看咸书,还有更严重的,我……” 前头司机都快要低声笑出来,陆鸱吻绷着嗓音,“萧公子,我大学没毕业的, 我配不上你,真的。” 座椅有些发颤,萧惠卿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我感觉我的后半生要在欢愉中度过, 最后笑死在病床上。” 男人拖住女人的手,“鸱吻,你真有趣。” 司机问:“二公子, 回天台吗?” 萧惠卿扭头看陆鸱吻,“鸱吻,你的行李呢?” 陆鸱吻靠在车上,“我不回天台,行李在朋友那里,我直接回香港。还有那个故意伤人的,我不打算告他,萧公子也放他一条生路,毕竟萧氏是强者,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我后头寻人问了,那人是买房失败,妻子跳楼了,现在他的旧房也要拆迁,余款还是不足买房,所以才……” 陆鸱吻按着腰,“没事,我去医院看过了,擦伤,属于轻微伤,若摔个轻伤,他要坐牢,三到八年。你不了解大陆法律,很严重的。” 萧惠卿摇头,“即便如此,我也仍然认为他要去看心理医生,就算不告他,他也要接受心理治疗。” 陆鸱吻叹气,“别把人家关进精神病院,没疯都会疯的。” 萧惠卿转过头来,盯着陆鸱吻,“鸱吻,你很良善。” “不,我是区别对待的,如果我摔成了残疾,我会告得那人倾家荡产,然后赖着萧氏,要求你们养我一辈子。” “养你一辈子,我会的。” 陆鸱吻仰着头,往上翻了个白眼,“萧公子,不要给我这些暗示,我会有幻想,继而影响我工作,我明日就不想上班,暴饮暴食,直到彻底变成一个不修边幅的肥婆为止。” 萧惠卿笑,然后点头,“听起来也不错,我与你一起,不过要适当运动,否则会短命。” 陆鸱吻朝窗边挪了挪,“那个……萧公子,你放我在路边下吧,雨停了。” 雨确实停了,天青的雨色被一抹光亮所替,萧惠卿翘起一条腿,“我三日后回港,那位老乡的事情还没处理,你说不告他,我找律师来跟他谈。至于房子的事,萧氏照原价卖给他,当时说好的,不改价格,卖给他。 不过,鸱吻,我已当你是救命恩人,我真的会以身相许,望你知晓。” “知晓?不是容我考虑,萧二公子,你真霸道啊。” 萧惠卿低头捏女人的手,他捏她的指尖,“我们手都贴在一起了,老人说这个叫拍拖,就是一只手拖着另一只手的意思,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拍拖?” 陆鸱吻点头,“是,你赢了,咱们现在拖着手掌,是拍拖。那么萧二公子,你放我下来吧,路都走错了。” 男人看着她笑,眼里是一碗浓浓情深。 “你笑甚么?” “陆小姐,我很开心你答应与我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拍拖。” 陆鸱吻扭过头,也低头笑:“萧二少爷,我怕你明日就要后悔。” 萧惠卿回了天台,陆鸱吻折返倪宅,倪岳正在慢火煮燕窝,“妹妹回来啦,刚刚下雨了,没淋到吧,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听到吧?” 女人丢开手袋,人往沙发上一缩,倪岳瞧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腰疼,我领你去医院看看。”说罢,就摘了围裙要过来。 “我大概是个罪人。” “妹妹这是怎么啦,上班精神分裂了?那别上了,到哥哥这儿来,哥哥给你介绍个有钱人,嫁了以后做富家太太。” 陆鸱吻坐直了,她手撑着头,“二公子,每逢男人逗女人,都是别工作了,来做富家太太,我说你们有个新鲜说法么,一个男人究竟能娶几房太太啊?” 倪岳语塞,“几房不能吧,好歹要一个一个娶。” “好啦,不说了,我晚上就回去了。”陆鸱吻从茶几上拿了病历,“我还要回去找公司报数,这一摔,三魂都掉了七魄。” 倪岳丢开围裙,“这就走啦,不是说要住半个月吗,这才几天?” 女人站起来,叹口气,低头拍拍自己衣裳,“人生很艰难,一日不工作,感觉明天回去世界都要变三次,我还是早日回去,争取存够钱回家养老。” “那行,先吃饭吧,吃了饭我送你。” 倪岳的手艺真不错,陆鸱吻吃着,感觉比自己是强到天边去了。倪岳的跑车将陆鸱吻往机场拉,才到候机厅,陆鸱吻手机就响,“你在哪儿?” 倪岳还提着行李,陆鸱吻目光动了动,她接过自己的箱子,“多谢二公子,我回去啦,改天再来与你玩,蹭吃喝,醉三天。” 倪岳走了,陆鸱吻提着箱子慢悠悠蹭到候机厅,手机又响,“二哥叫我来送你,你在哪儿?” 陆鸱吻不在哪儿,她就在一家书店里站着,萧九龄也不在哪儿,就在女人背后看着她。 一转身,陆鸱吻手里的书差点掉下来。 “慌什么?” 萧九龄接了书,他说:“我送你回去。” 萧九龄牵女人的手,陆鸱吻低着头,然后抽开手,“我……我那个……” 萧九龄看她,“你想我叫你二嫂?” “不是,我……我和……我和二公子是……” 男人看一眼手表,“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萧九龄抓住陆鸱吻手腕,“伤怎么样了,伤的重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陆鸱吻摇头。 男人看她,“很严重?我看看。” 萧九龄往陆鸱吻身后看,陆鸱吻跳开,生怕萧九龄当众要掀她衣服。女人这么一动,萧九龄就笑,“回去看医生,再休息几天,赵聿明和林见深斗的火热,你这时候跑回去作甚么?” “我……” “别急着回星河,直接去医院,住三五天医院,出来又休息三五天,公司也无话可说。” 萧九龄说:“我二哥应该没有要求你立刻回去上班吧,萧二公子的女朋友,这么劳碌,传出去多难听,嗯?” 陆鸱吻咬着嘴,萧九龄捏她下巴,“当心咬到舌头。” 两人浑似一对情侣,无人关注他们。 萧九龄拉着陆鸱吻的手,“我二哥喜欢你,也看重你。你说要走,他走不开,便叫我来上海送你。你瞧,指使得我团团转,生怕委屈你。” “不用阴一句阳一句,我和谁在一起与你有关系吗?你不就喜欢萧家个个退位,给你留点缝隙吗?” 陆鸱吻垂着眼睛,她慢慢推开萧九龄的手,又抬起头来,“你自己心里不痛快,为甚么要折磨我?” 陆鸱吻声音很低,眼眶还有些发红,萧九龄叹气,他摸女人的头,“你自己小心,林月明以后就盯上你了,她不是个善茬。” “嗯,我晓得。她要是不安好心,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萧九龄低声笑出来,“林月明对你肯定是格外愤恨些的,早年间有传闻,说林月明当时想嫁的人是萧家老二,所以说……” 陆鸱吻看萧九龄,冷不丁笑了,来一句:“萧家真乱。” “嗯。” 男人笑,手扶在陆鸱吻腰间,“自己当心,别伤了椎骨,星河不要你操心,晓得吗?” 女人道:“等你攻城之后,就不需要我为你摇旗呐喊了吧?” 男人手顿了顿,陆鸱吻笑,“应该的。等你成了国王,会去迎娶隔壁城邦的公主。就没见过谁把自己的马前卒给娶了的。” 飞机到了香港,陆鸱吻扭头看萧九龄,“你不走?” 男人说:“我专程来送你,外头有人接你,我回天台。” 果真,女人才出大厅,已经有人迎上来,“陆小姐,二少爷吩咐我来接您回家。” 陆鸱吻没动,那人已经举着电子设备,萧惠卿露出头来,“鸱吻,这位是许管家,你有什么问题都找他。我三日后回来,三日后见,好吗?” 萧惠卿穿一件深灰棉质t恤,头发蓬松,鼻峰上夹着一副细框眼镜,男人看她,“你喜欢住哪里,我那套公寓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以后再换,你自己照顾自己,我……” 萧惠卿不知道在做什么,嘴在同陆鸱吻说话,眼睛却望着别处,陆鸱吻咳一咳,将平板还给那姓许的管家,“那劳烦管家,我要回家。” ☆、第31章 泪湿衣 一个月期满, 江氏假期休完,已经归来, 家里变得很整洁, 而赵宋已经离开, 想必都是江氏阿姨的功劳。 许姓的管家站在门口, 陆鸱吻请他进来,管家很有礼貌,“我就在门口等陆小姐。” “等我?” 陆鸱吻提了箱子进去, 许管家笑得礼貌, “陆小姐需要收拾多久,一个钟头够吗?” 陆鸱吻这才领会这位管家大人的意思, 他还是坚持要送陆鸱吻到萧惠卿的住宅,这一番只是容忍她回来打包杂物。 陆鸱吻笑一笑,“外头热,许管家还是进来坐,我暂时没有搬家的打算,如果许管家很忙, 不如请先回去休息吧?” 管家立马掏出电子设备,等屏幕又出现萧惠卿的脸,他将平板递过来,“二少爷要和小姐通话。” 萧惠卿看着陆鸱吻笑, “怎么,不想搬,那我搬来同你住?” 陆鸱吻接过平板, 背着门,低声道:“二公子,别闹了,管家大人不肯走,我明天还要上班,你让他先回去吧?” 男人推了推他的细框眼镜,“那好,等我回来再说,晚安。” 陆鸱吻也扯开嘴,笑了笑,“晚安。” 送走了许管家,陆鸱吻将箱子往沙发上一丢,扭头就往冰箱跑,她肚子饿了。冰箱里满满当当,江氏手巧,里头还有一盒手工巧克力,上面贴了小纸条,说是江氏新做的,保质期三天。 第23节 陆鸱吻掰开盖子,巧克力有五六种口味,陆鸱吻连着吃了十多颗,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她这几天有点紧张,对于萧惠卿的紧张。 萧家老二伸出豪门之手,她不敢接。 陆家是如此普通的家庭,陆鸱吻本身也并不具备任何嫁入豪门的趋势和素质,这样的钻石之王掉到她面前,反而让人望而却步。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从此以后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人生打算。 巧克力真正能让一个女人心情愉悦,即使明知道吃多了会发胖。这一盒可可粉有点苦,陆鸱吻又吃两三颗,才合上盖子。 电话里有好些留言,听到末了,才听见李铃铃的那一条,“陆姐,多谢你去看我儿子,我听我姐姐说你买了东西,多谢你。” 后头还跟着一条,陆鸱吻点开,“陆姐,你的地址是我告诉公司的,赵总找你,我就告诉公司了,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洗澡后,预备一觉到天明,还没躺下,电话已经响起,陆氏小姐要死不活,电话那头是噩耗,“莫贝贝闯入爱丽丝病房,扇了对方几巴掌,被媒体拍下来。” 赵聿明气急败坏,“你在哪里,是否回港,说话!” 陆鸱吻口干舌燥,她沉着嗓子,“她们在哪里,我过来吧。” 电话那头也不客气,“等着,我来接你。” 三十分钟后,已经午夜一时四十五分,赵聿明电话又至,“下楼。” 男人抓着名车方向盘,“医院都被围住了,只差召唤警员过来,媒体步步紧逼,询问莫贝贝究竟为何与爱丽丝不合,你说如何回答。” “叫莫贝贝道歉,就说自己更年期至,情绪不稳,所以出手伤人。” “你的意思是星河签下了一个精神病?” 陆鸱吻已经有气无力,“说三道四,说五道六,莫贝贝就要一个角色,《刺》的角色。公司如果不打算用她,应该趁早断绝她的念想,以免她走火入魔。” 赵聿明瞥她,“你在替你模特组的艺人要角色?陆小姐,莫贝贝究竟适不适合这部电影是一回事,她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一回事,我认为这件事你要负主要责任。” 夜风微潮,陆鸱吻将窗户闭合,“赵总,她们是从天使模特出来不假,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过去在天使模特她们无非就是抢一个站台一个韩国三流化妆品广告出镜而已,如今她们进了星河,有了其他的念想,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赵聿明完全不买账,“陆小姐,你是在跟我说明,说明你能力不够是吗?” 女人笑,“你真难缠。” 陆鸱吻屁股挪了挪,拿手包垫在腰间,赵聿明指着后头,“有健康枕,在后头。” 女人脸色不太好,没有化妆,眼角好大的黑眼圈,赵聿明余光瞧她,“去守墓了?这么重的黑眼圈。” “守墓,不是赵总派我去做一个守墓者吗?为了守好萧家的墓地,我简直要在那片埋骨之地将自己短暂一生葬送。赵总,你还欠我一个最佳员工的奖章。” 陆鸱吻指着自己腰,“我伤了腰,从工地摔下来,现在去医院正好,我要申请工伤,还有劳补,或者赵总应该给我一个月假期,我怕我没有余生再为公司服务。” 赵聿明手伸过来,陆鸱吻扭头,“作甚?” 男人手将陆鸱吻往椅背上按,“挡住我视线了,你是不是肥了不少?” 陆鸱吻咳一咳,挪了挪屁股。旁边那人道:“你以为我要掀你衣服?陆小姐,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流氓吗?” 陆鸱吻点头,“我是个流氓。” 到了医院,赵聿明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又脱了西装,穿一件风衣,陆鸱吻道:“没用的,人家盯着病房门口,穿什么都一样。” “我去病房,你去找狗仔谈,请他们稍微回避。” “为甚么我去找狗仔?” 男人侧目,“你不去难道我去?” 莫贝贝伤的不重,上回就是爱丽丝伤的更重,这回莫贝贝勇闯病房又怒刮对手,媒体似蚊蝇嗅血味,赶都赶不走。 赵聿明直接登电梯上楼,陆鸱吻转头去便利店,她提着大包小包吃食出现的时候,各方狗仔正累得很,陆经纪将饮品递过去,“各位辛苦,喝杯奶茶,歇一会再拍啊。” 有人道:“**计,是不是趁我们放松,里头就有大料了……” 陆鸱吻又递过去面条雪糕和饭团,“哪里**计,各位辛苦,休息一下再拍吧?” 有个摄影的接过奶茶,一人吃起来,其他人也不客气,众人围成一团说三道四,赵聿明的风衣一闪,进了病房。 “方才有人?” 陆鸱吻给各人分奶茶,“哪里有人,医院里容易眼花,见到什么怪东西也不一定。” “呸!我呸呸呸!”已经有人看钟表,“都过十二点了,太迟了,明日再来。” 陆鸱吻也看手表,“哎呀,都这么夜了,这里还有女仔的,不要熬夜呀,回家陪男朋友啦,敷个面膜补一补,回去喝汤啦……各位都累了,明早再来,明早再来啊……” 一帮娱记早已困得眼皮低垂,陆鸱吻帮忙收拾物件,又一人一封红包,“各位打车回家,这么晚不安全,尤其是女生,不要坐小巴了,打车啊。这是小小心意,各位小心,地上路滑,小心啊……” 推门进去的时候,爱丽丝在床上坐着,赵聿明脸色不好看,瞧见陆鸱吻,爱丽丝又开始哭,“陆姐,我……我……” 陆鸱吻抽两张纸巾给她,“哭什么,赵总这么晚来看你,你还哭什么?” “我……我没得罪她的,是她不放过我,陆姐,我真的……” 爱丽丝抽抽搭搭,赵聿明有些不耐烦,话说不清楚,哭倒是一把好手。 赵聿明看陆鸱吻,“你们天使模特都是这样的质素?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还做什么艺人,回去结婚生小孩,回去煮饭煲汤,这样能做什么事?” 陆鸱吻给爱丽丝倒了一杯水,“艺人就是这样的,她比你红,你就要忍,如果你不想忍,那你就要比她红。你这么爱哭,谁管你?你说你没后台,可你也不够努力,你穿高跟鞋说脚疼,你站台说钱少,爱丽丝,你这样懒惰,你红不了的。” 爱丽丝哭到眼睛红肿,陆鸱吻摇头,“人人都想红,人人都想站在食物链顶端,爱丽丝,你看看你自己,你够靓吗,你条件够好吗?就算你是港姐冠军,你也要努力啊,你成日里哭哭啼啼,还胆小,怕这个怕那个,你说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你做职业模特身高不够,你去唱歌又没有基础,你去拍戏你有演技吗,你会拍戏吗?” “还哭什么,明日一早就出院吧,你早该没事了,医生上次已经说明,你休息三两日就可出院,我出门都有五日,你在医院已经躺足了八日了。八日能做多少事情,八日足够你拍三套照片,够你站台五次了。爱丽丝,工作是要自己争取的,不是你赖在病床上,争取别人的同情心换来的。” 陆鸱吻同赵聿明离开,男人看她,“萧二公子知道你是这种性格吗?” 陆鸱吻扭头,“我是什么性格和他有关系吗?” 赵聿明低头笑,“的确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据我所知,萧二向来不喜欢你这样的。” “他喜欢杜云辽那样的?”陆鸱吻点头,“杜云辽很可爱,漂亮标致,瘦还高挑,所以你也喜欢她那样的,并且时常揣度你情敌的审美和喜恶。” “你真是一张利嘴。” “彼此彼此。” “你和萧二长不了,你如果不改。” “你是想说我死性不改?” 赵聿明摇头,“我打赌萧二还没公开你们的关系,你们自己就先行破裂了。” “咳”,陆鸱吻呶呶嘴,“那好吧,多谢你善意的提醒,我回去了,拜拜。” “我送你?” 女人已经离去,“不用了,不顺路。” ☆、第32章 长相守 赵聿明给了陆鸱吻五天带薪病假, 五天以后陆鸱吻拿病历回公司销假,第三天上, 江氏过来报道, 与雇主许久未见, 江氏格外热情, 瞧见陆鸱吻头发蓬松衣着散乱躺在沙发上看连续剧,她连忙过来,“这是怎么了, 是否病了, 病了要看医生……” 江氏一片好心,陆鸱吻点头, “没事,我看过医生了,医生说要休息。” “那就好,你们年轻女仔,不知爱惜身体,到了老来, 悔恨莫及。” 电话隆隆响,那头是姚璐热情的声音,“阿陆,来, 吃饭,我定了位置,自助的, 二八八一位,来呀!” 陆鸱吻翻了个身,“何必浪费,替我将饭票转赠陈渊,也是善行。” 那头直哼哼,“请吃饭都不来,是否藏了海参鲍鱼在家里吃独食?” 陆鸱吻咳嗽几声,“没有,我病重,不宜出门,改日吧,改日我请你。” 热闹都爱往一堆凑,电话还未挂,门铃又响,江氏在厨房打肉沫煮汤,从猫眼望出去,瞧见许管家的脸,打开门来,“许管家,你怎么……” 许氏管家身后还有一人,萧惠卿穿白色的衬衫,外头西装已经脱下挂在手腕,一旁还有个小箱子,陆鸱吻睁着眼,那人却笑,“不欢迎我?” 陆鸱吻才发觉自己挡住门口,她让开来,“请进吧。” 管家大人同二人道别:“二少爷,这里就是陆小姐的家,我先走了。” 见萧惠卿点头,许管家又同陆鸱吻点头,“陆小姐,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接二少爷和小姐。” “明日?” 陆鸱吻皱眉,萧惠卿已经摸她头发,在女人发间一吻,“好些了吗?” 江氏终于从厨房抽身出来,“阿陆,这是?” 萧惠卿冲江氏阿姨笑,“我是鸱吻男朋友,您好,我姓萧。” 江氏头一回听说陆鸱吻还有个男朋友,立马来了劲儿,当下就将萧惠卿的小箱子提进来,又立马斟茶,“萧先生喝茶还是咖啡,咖啡是现煮的,茶叶是陈的,萧先生喝什么?” 萧惠卿站在陆家小客厅里,里头很整洁,一点也不似个单身女郎的居处,布置与风格还似一个已婚妇女的手笔。厅中沙发是皮质的,颜色较浅,不是时下流行的布艺彩色沙发,屋里什么都是清清淡淡的,没有什么格外出众的标识,也就没有分外亮眼的地方。 江氏端了咖啡过来,又倒了鲜奶拿了砂糖,“摸不准萧先生的口味,您自己调。”江氏去厨房大展手艺,陆鸱吻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好了?” 女人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自己抱着吃,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眼看着已经连吃了七八粒,萧惠卿说:“压力很大,和我有关系吗?” 萧惠卿在沙发上坐了,男人翘起一条长腿,他喝黑咖啡,奶和糖动都没动,陆鸱吻看他,“这添了西班牙可可粉,喝了发.情的,你少喝一点。” “哧哧”,萧惠卿低声笑出来,“你真可爱。” 江氏煮了党参瘦肉红枣汤,又拿出看家本领,做了个海鲜拼盘,冰火两重,一边是冰镇的鲜虾海螺,一边是冒热气的奶油龙虾,盘上还有三种酱料,供君选择。 陆鸱吻瞧见那边的动静,“阿姨好似丈母娘见女婿,佛跳墙快出来了。” 萧惠卿起身,“能否去陆小姐的房间看一眼。” 陆鸱吻睃他,“捉.奸?里头没有男人。” 话是这么说,公寓不大,触目就能扫视一圈,房间就在客厅拐角处,陆鸱吻领着萧惠卿参观,“二公子恐怕要嫌逼仄,比不上萧宅之万一,二公子能来,寒舍蓬荜生辉。” 萧惠卿低头,陆鸱吻头往后蹿,男人的手伸过来,“当心。” 后头有个小货架,上头摆满了杂物,叮叮当当,好像还有没织完的围巾,上头穿着尖尖的铁签子,萧惠卿手拖住女人的头,男人双眼含笑,“这么怕我?” 陆鸱吻的巧克力犹在嘴边,萧惠卿手指揩掉那点可可粉,男人舔一口,点头道:“嗯,西班牙可可粉,发.情的。” “你!” 陆鸱吻指着屋里头,“就这样,什么都没有,你喜欢什么?” 屋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她的衣物都在衣柜里,杂物也很规整,收纳箱里整整齐齐,萧惠卿目光落在床上,这是一张双人床,上头也有两个枕头。 陆鸱吻咽下一啖口水,正要说话,外头江阿姨已经在招呼吃饭,“阿陆,食饭,饭好啦。” 第24节 “先吃饭吧,你饿了吗?” 陆鸱吻低头将巧克力盒子盖好,低着头慌忙跑出去,江氏见她的巧克力很快见底,凑过来道:“下次换一种可可粉,有迷情作用的,我听一个姐妹说,他老公吃多几颗,晚上能大战几个回合。” 萧惠卿已经出来,江氏站直了,又假意咳一咳,“阿陆,我先回去了,东西吃完就丢这里,我明日再来收拾。” 陆鸱吻点头,“江姨慢走,晚上小心。” 桌上整桌美食,又只剩下两个人,陆鸱吻替萧惠卿拉开椅子,“坐,坐吧。” 陆鸱吻替男人拉开椅子,又扭头找酒杯,“喝酒吗,我这里有一支葡萄酒,是人家送的,我平日是不喝葡萄酒的,喝了就醉,我平时喝啤酒比较多,白的也行,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喝白的恐怕不行,喝不惯……” 女人碎碎叨叨,再起身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高脚酒杯,萧惠卿望着她笑,“一直想请你吃顿饭,没想是你先请我吃了饭,是我的疏忽。” 酒是法国产白葡萄酒,甜得很,陆鸱吻陪着萧惠卿喝了一杯就放下杯子,“太甜,简直是米酒的口味。” 女人戴了手套给萧惠卿剥虾,“那位老乡怎么样了,你没告他吧?” 萧惠卿饮食很节制,什么都不多吃,吃虾都吃得少,口味也清淡,唯独那道清蒸石斑多下了几筷子,陆鸱吻问他:“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怕吃多了痛风?” 男人又笑出来,“怎么这么说?” 陆鸱吻呶呶嘴,“你一共吃了七筷子鱼,三颗虾,三颗腰果,还有一杯酒,别的都没动,你是觉得我家的饭不干净,还是根本就不对胃口?” 萧惠卿搁了筷子,他握住陆鸱吻的手,将女人手上手套摘下来,“你喝了半碗汤,一杯酒,筷子都没动,你是很恶心和我吃饭吗?” “我……” 陆鸱吻抬头,萧惠卿将筷子递到她手上,“原本公.安要将那人治安拘留的,十五天,学校出面写了信,保证看好他,不会让他再犯错,他出来了,没事。” 这一顿饭吃了四十五分钟,陆鸱吻怀疑萧惠卿没吃饱,萧惠卿接过手套,给陆鸱吻剥了一盘子虾,末了,又替女人将鱼刺一条条挑出来,陆鸱吻看他,“这是石斑,没必要这么挑,鲫鱼才刺多。” 两人相处是如此生疏,陆鸱吻望着桌子,菜都凉了,萧惠卿的筷子已经搁下半天,她站起来,“我给你煎牛排吧,吃吗,那个好吃。” 陆鸱吻起身,打开冰箱,取了一块牛排出来,她低头开火,“你喜欢什么口味,黑椒好吗,还是椒盐?” 女人弯腰看火,萧惠卿站她后头,陆鸱吻转头,“吃完饭就回去吧,我这里挤。” 男人将头搁在她肩上,又搂住女人的腰,“你跟我过去住,嗯?” 牛排在锅里滋嗞响,一滴油溅出来,跳到萧惠卿袖口,陆鸱吻扭头看那白色衬衫袖口上金黄的油印子,她叹一口气,“不一定能洗掉,以后不要穿这样名贵的衬衫进厨房。” “好。” 牛排煎完,陆鸱吻做酱汁,这么一来一回,大半个小时又过去了,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钟。萧惠卿吃了半块牛排,陆鸱吻将食物端到厨房,略微收拾一下,又盛了一碗汤出来,“喝汤,我热过了,不会太油腻。” 女人架势十足主妇,萧惠卿听话喝下一碗,陆鸱吻看他,“饱了?” 男人点头,“饱了。” 陆鸱吻指着时钟,“我要追连续剧,你呢?” 男人解开袖口,“我回复几封邮件,然后出来陪你追连续剧。” 等狗血言情大剧落幕的时候,指针已经偏到了十一点三个字,陆鸱吻自沙发上起身,她伸个懒腰,往房中瞧一眼,萧惠卿戴着他的细框眼镜,依旧在看美国股市。 陆鸱吻轻手轻脚,准备取衣物去洗澡冲凉,男人回头,“电视好看吗,我来陪你?”陆鸱吻摊手,“不好看,并且已经播完了,要看的话只能明日请早。” 男人笑,又瞧见女人手上衣物,“要我回避吗?” 陆鸱吻指着外头浴室,“我去旁边洗,你也早些休息。”说完就关门出去了。她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萧惠卿,里头有独立浴室,她预备去隔壁书房睡一晚上。 客厅有响动,陆鸱吻换了睡裙出来,这是一件大妈款睡裙,粗大的腰身,似个罩子一般笼下来,远远一看,似个圆滚滚的灯笼。陆鸱吻开门,“怎么了?” 萧惠卿寻了个杯子,似乎在冲奶粉,陆鸱吻咳一咳,“你睡前要喝奶?” 男人烧了开水,一个走神,杯子里的开水溢出来,烫了手,杯子滑落在地,“砰”的一声,杯子碎了。 萧惠卿叹气,“我似乎只会捣乱,甚么都做不好。原想拿杯热牛奶端进去给你喝,结果又摔碎你一个杯子,明日我赔给你。” 男人低头去拾碎片。“小心扎手!”陆鸱吻拉开萧惠卿,“别弄了,当心割到手,半夜还要去看急诊。” 萧惠卿已经冲凉更衣,他穿宽松的衣服,陆鸱吻拉开他的手,男人顺势握住女人的手,男性灼热的气息喷过来,陆鸱吻头往后挪,男人已经搂住她的腰,“不要逃,鸱吻。” 细细的吻密密落在额头和发间,萧惠卿吻到陆鸱吻嘴角的时候,陆鸱吻低下头,男人蹭在她颊边,“怕丑了,嗯?” 男人清瘦手指抚开女人鬓发,这个吻太绵长,陆鸱吻呼吸急促,男人已经牵引她到床畔间,外头秒针滴滴答答,萧惠卿脱下女人身上那件极为滑稽的睡裙,陆鸱吻有些脸红,男人低低地笑,“抖得这么厉害,别怕。” 陆鸱吻不肯作声。男人吻她的唇,“明日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夜无声息,余留半面春。 作者有话要说:  跟各位宝贝读者沟通一下,我如果没有日更,各位可以去微博催我。 如果剧情不满意,也可以去微博嘲讽我。 不过《名利场》大方向是固定的,有悲有喜,不会太完美,也不会太甜美。甚至有点锥心,悲喜剧,这是一出悲喜剧。 如果名利场有什么实时消息,我都会微博告诉大家的。微博名字“四六妖风”,欢迎光临,也欢迎吐槽和催更。谢谢大家。 ☆、第33章 醉翁记 陆鸱吻次日起身, 瞧见萧惠卿在镜前刮胡子,他下颌处许多白色泡泡, 男人手还按在自己嘴巴下方, 清晨阳光倾泻, 萧惠卿本来就长得极好看, 他这么微微侧着脸,真是夺目得很。陆鸱吻笑一笑,扭头往外头的浴室走。 男人的手已经捞过来, 萧惠卿一臂搂在女人腰间, “鸱吻,你真甜。”男人在女人身上蹭了蹭, 将下巴上的泡泡都擦到女人肩头,陆鸱吻偏开头,“都弄脏了。” “脏了就脱掉,你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陆鸱吻将男人推到镜子前,“别闹了,今天别住我这里了, 明日我要返工,没空陪你。” “我带你去看医生,昨日我瞧见你腰间还淤青,暂时不要回公司, 身体重要。” “我只得五天假,明日就要上班。” 萧惠卿说:“我找赵聿明,萧氏没有这样派遣劳工的道理。” 陆鸱吻扭头, “你和赵总是认识的?” 萧惠卿笑,“我们自小就认识,他与我在一处长大,我们形影不离。我爸爸总说,我们有相守到老的趋势。直到大学,他去英国,我去美国,才总算分开。分开的时候,爸爸还叹息,幸得我们还有分开的那一日,他生怕我和赵氏那位喜结连理。” 陆鸱吻点头,然后钻进洗手间,女人半个钟头以后才出来,她冲凉换了衣服,头发都吹过了,萧惠卿穿浅色衬衫,长腿套在西裤里,看上去气色很好。 男人见她出来,说:“我给赵聿明打过电话了,他先是祝福了我们,后又表达了歉意,说给你关爱太少,假期也太少,他说给你一个月长假,叫你与我去蜜月旅行。” 陆鸱吻穿白衣黑裙,她头发短短,鼻尖上架着黑框眼镜,因为晨间一点雾气,看上去就像个女学生。“赵总说你很好色,非常好色,他说你不会喜欢我太久,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月。他给我的假期,恐怕只是想验证我们是不是一个月就会分手。 不过我不想由他来验证,如果你也同意他的说法,不如今日就了断。昨日我很愉快,我相信萧二公子也很愉快,那我们就不要互相索取赔偿了。” 陆鸱吻仰头看萧惠卿,“二公子,自由心证,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我们不散。” 陆鸱吻低头,没有做声。 萧惠卿目光落在陆鸱吻身上,男人眉眼弯弯,他说:“除非我让你痛苦,否则我们不散。一直不散。” 窗中吹来幽幽的晨风,萧惠卿伸出手,摸了摸女人头发,男人叹气,“我要赵聿明出来给我们道歉,他伤害了我们,伤害了我们还没开始就被污蔑的感情。他见我找到了你,所以他心怀叵测,纯属嫉妒。” 陆鸱吻笑,“对,他嫉妒你比他有钱,他还污蔑你,污蔑你......” “污蔑你和杜云辽有一段过往,污蔑你喜新厌旧,污蔑你去年圣诞在伦敦街头和女友拥吻。” 话停在嘴边,出来就改成了:“萧二公子请回吧,我今日要出门,感谢你为我带来的一夜欢愉,不过我相信我们是没有未来的。因为我们不合适。” 萧惠卿就那么静悄悄瞧着面前的女人,她看起来如此纯粹,昨夜的激情甚至都还没完全褪去,怎么今日就换了一张面孔。 陆鸱吻换了高跟鞋,摸了桌上手包,“二公子,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永远都是不一样的。您请回吧,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都是没用的。” 《刺》已经进入第二轮面试,这回编剧亲自出席,老教授摆出台词,让人一一张嘴朗诵,扩音器就在那儿摆着,这小喇叭一响,便叫无数人都现场失声了。 陆鸱吻在台下坐着,女演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她一点都没听进去,甚至连谁说了甚么都不知道。一杯咖啡递过来,“失恋了?” 原来已经到中场休息时间,赵聿明端着两杯咖啡,递过来一杯,“萧二也说他失恋了。” 陆鸱吻不做声,赵聿明替她撕开一包糖,“多吃甜,治愈失恋。” 女人搅也不搅,低头抿了一口,“我仔细想过了,二公子和我不合适。” “这还需要想吗?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陆鸱吻看了一眼赵聿明,点点头,又呶呶嘴,“对,你和他最合适。” “生气了?”赵聿明端着咖啡,翘起一条腿,“陆小姐,我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等萧二睡腻了你,到时候再抛弃你,岂不是更痛苦?” 杜云辽今日穿湖绿长裙,她似乎格外化了个眼妆,远远一看,有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意思。 女人眼眸朝赵聿明看过来,陆鸱吻起身,“我还在假期,不与赵总久坐,我回去休息了。” 陆鸱吻不愿意与赵聿明多说话,这人讲话真假参半,没什么意义。不过他倒是承认了萧惠卿和赵聿明两位好友同时看上杜云辽,两人分别都与昔日玉女掌门杜云辽有过一段过往,不知道为什么,后头杜氏掌门与两位公子都没成。 再有就是杜云辽被星河雪藏十年,直到萧氏从盛家手里将星河接过来,才有了杜云辽这次的光复之战。 陆鸱吻冷笑,傻子都知道,这与萧家脱不了关系。 亏得萧惠卿一嘴巴一个生生世世,男人口中的生死与永远,从来都是那么浪漫,却充满了傲慢轻易与不负责任。 陆鸱吻从星河出来,开车去元朗,青山公路有家书店,她躲去书店一角,等她站累了,才发现心中郁郁已经散去大半。古人诚不欺我也,书能解忧。陆鸱吻抱了七八套话本书册,要去买单,一双手已经伸过来了,“我帮你。” 陈渊穿他惯常的双排扣西装,只不过从秋冬厚款换成了春夏薄料,男人看陆鸱吻的书,说:“这一套画册是新出的,不过没有旧版好,这套书最好的是一九九四年那一版,现在很难找了。” 陆鸱吻点头,“九四年的剧情最完整,后头的删改太多,如今的都是太监版。” “多谢,一共一千二百七十块。” 书本已经出库,陆鸱吻翻手袋摸钱,却见手袋里甚么都没有,里头是空的。陈渊已经结账,“走吧,外头太热,我请陆小姐喝一杯冰咖啡。” 陆鸱吻摸头,“失礼了,改天将钱还给陈主编。” 陆鸱吻开车,陈渊坐在她身侧,冷气一吹,陆鸱吻汗毛都竖起来,陈渊调了温度,“没有必要开这么大冷气,心静自然凉,虽说有点唯心,但也是有用的。” 女人一直心不在焉,前头车道合并,三车道并成两车道,陆鸱吻一路直行,险些撞到桥底柱子上去。 “我来吧。”陈渊道:“我们换个位置,我来吧。” 陆鸱吻踩了刹车,靠边停了,陈渊与她换了位置,陆鸱吻神思不知道飘去哪里,男人哼了一首歌,“一言当言,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 陆鸱吻扭头,“乐府诗,这是一首歌吗?哪里来的曲子?” “歌是人唱的,曲是人谱的,调子也是可以跑的,上头都是我编的。” “嗤嗤”,陆鸱吻低头笑,“改的不错,你唱歌倒是好听。” “我们最好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事情看得最清楚。”陈渊捏着方向盘,“人觉得痛苦,都是追逐了错误的事情,你若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对了路,那无论刮甚么风,对你来说都不是东风。” 第25节 陆鸱吻偏头,“陈主编在指点我的事业,还是在挖我跳槽?” 前头街角就是一家咖啡店,陈渊停车熄火,“这里开店铺租不贵,咖啡分量都格外多,陆小姐会喜欢的。” 陈渊显然是熟客,他要了两大杯冰咖啡,最原始的那一种,陆鸱吻坐下,店员的咖啡都已经端上来了,陈渊也不想讲客气,“这种最划算,并且已经卖了十二年,值得一试。” 陆鸱吻点头,“那就这种,便宜实惠,花架子都是锦上添花,没大用。” 两人各自喝下去大半杯,陆鸱吻才吸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改日我请陈总编吃火锅,那个也便宜实惠。” 陈渊摇头,“打边炉最不划算,样样要数着吃,没一次吃饱的。” 两人相视一笑。陆鸱吻道:“家里吃,家里能吃饱。等陈总编闲下来,叫姚璐一起,去我家里吃。” 倒霉的时候就得干点别的事儿,好比说上吊也要喘口气。 陆鸱吻跟着陈渊,一下午喝了三大杯咖啡,吃了两根雪糕,晚间还要吃提拉米苏。吃到最后一站热蛋挞的时候,陈渊已经开始摇头,“不能再吃了,会胖的。” 陈渊自己就是个很节制的人,他身材削瘦,陆鸱吻已经吃得严重超标,男人伸手阻拦,“陆小姐,我绝不是小气,也不是不许你吃蛋挞,是你真的不能再吃了,明日就要吃出双下巴来,快点打住。” 陆鸱吻咳一咳,“那个......我......” 陆鸱吻其实还能再吃点,毕竟咖啡喝了都能流出来,蛋糕一块也不管饱,蛋挞再来三个绝不是问题。陈渊低声道:“真的会胖的,胖了有损你的女性魅力,真的。” 陈渊特意压低了声音,陆鸱吻搓搓手,她一步三回头,“那......好吧,不吃了。” 送了陈渊一程,陆鸱吻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开门进去,却见房间灯亮着。 陆鸱吻手里捏了一把剪刀,女人放轻脚步,探头往里面看,萧惠卿架着他的细框金边眼镜, “桌上有汤,江姨等你整日,吃饭没有?” 陆鸱吻松一口气,放下剪刀。 萧惠卿站起身,轻言细语,“我今日去见了赵聿明,他说我令你失望,他说你介意我往事,鸱吻,是这样吗?” “也是,也不是。” 陆鸱吻受了陈渊开导,她退回客厅,在沙发坐下,“你现在看我,便觉得我甚么都明白。但爱情会让一个人变蠢,我如今能与你心平气和,过上三五天,我就敢吆五喝六,过上三五个月,我就会挥霍无度,丑态尽出。我是个没有富贵过的平常人,我怕我会显露出一副暴发户的嘴脸,让我自己都震惊,也惹人厌恶。 我是个没甚么出息的人,男人越老越天真,我怕我会越来越刻薄,到最后你会觉得你从未认识过我。” 陆鸱吻扶着额头,“赵总说得对,不需多时,你我自己就崩塌了。” “鸱吻,你太悲观。” 男人走过来,搂住陆鸱吻的头,他抚她的发,“是我不够好,才让你这样悲观,是我不好。” 陆鸱吻头绷着,过了许久,她才渐渐软下来,靠在萧惠卿腰间。 就这么一个动作,萧惠卿就笑了,“今日管家又来问,问陆小姐甚么时候肯搬过去,我说很快,许管家还笑我没有出息。” 陆鸱吻转身趴在沙发上,“我不想搬,我要看电视,你挡住我视线。” 男人道:“我那边也有电视,怎么会挡住你视线。” “你家的电视不好看。” “那把这部电视也搬过去,我明日就叫人来搬。” “让开点......” “我陪你看。” ...... ☆、第34章 君莫笑 萧惠卿在陆家又住了三两日, 这日怎么都不肯再住,非嚷着要搬家。陆鸱吻答应过去陪他两三日, 说动就动, 萧惠卿已经将许管家唤来了。 几人好一通忙碌, 陆鸱吻又支付一个月薪水给江氏阿姨, 江氏以为自己要被炒,脸上一时是高兴,一时又是难受。她高兴是因为主顾陆小姐终于觅得良人, 难受又是因为少一分收入, 改日还要再去应聘上岗。 国人崇尚竞争机制,人人都要竞争, 事事都要竞争,在大基数人口铺垫之下,去做个劳务派遣都格外艰难。 陆鸱吻同江氏道:“我搬出去住几天,劳烦您照旧过来清扫,只是冰箱不用储存新鲜食物,没有人吃。哦, 对了,那个手工巧克力,可以再来一盒,我会回家来拿。” 闻得主人言, 江氏如蒙恩赐,当即就道:“好,下次我做多几盒, 放在冰箱,你想吃就回来拿。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江氏热情过头,她已经瞧出来萧家这位不是凡人,如果能从主顾陆家跳槽萧家,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陆鸱吻也不拆穿她,只将收拾简单衣物,随萧惠卿走了。出了门,萧惠卿拉陆鸱吻的手,“我们暂时住尖沙咀,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换。” 尖沙咀那套是个商用小高层,每日有专人保洁清扫的,陆鸱吻点头,“随你。我陪你几天,还是要回家。” “那我们不搬了。” 陆鸱吻扭头,“怎么了?” 男人道:“我想与你在一起,既然你不适应我,那换我来适应你。” 说罢,萧惠卿就同许管家道:“请人送东西过来,我与陆小姐同住。” 人都走到楼下,陆鸱吻道:“你认真的?” 男人点头,“我很认真。” “那好吧,你搬过来住,我把客房收拾给你,你也可以适当改装,但不能敲墙凿洞,会影响隔邻。” 陆鸱吻一点也不客气,扭头就往楼上走,还回头道:“早说嘛,引我下楼,多此一举。” “二少爷?” 管家许氏看向萧惠卿,萧惠卿点头,“拿我东西过来,我同她住。” 江氏见两人去而复返,“阿陆,怎么又回来,是不是忘了东西?” 陆鸱吻道:“晚间在家里吃饭,有劳江姨劳动一场,多煮几个菜,我要宴请朋友。” 萧惠卿上楼,陆鸱吻正在交代江氏,“打个边炉,鸳鸯,一边做麻辣,冰箱有底料,一边做牛奶,这个你拿手的。另外买象拔蚌、扇贝、龙虾,还能来几只鲍鱼。” 江氏愕然,“是不是有点浪费,能吃完吗?” 陆鸱吻自钱包拿出五张千元纸币,“去吧,要快一些,我们约好吃晚餐。” 此刻才是上午,江氏领命而去,陆鸱吻替萧惠卿将随身箱子提进来,萧惠卿看她,“这是欢迎宴?” 女人摇头,“我欠朋友一顿饭,在家吃比较省钱而已。” 萧惠卿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一场。” 女人点头,“也允许你参加。” 陆鸱吻低头给姚璐发信息,“来我家吃饭,火锅。” 对方很快回复,“什么时候?” “今晚。” 对方又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鸱吻发笑,“通知陈渊一起来,他不认识路。” 姚璐回:“有奸.情?” 陆鸱吻不再搭理姚璐,而是直接致电给陈渊。电话响了两声,对方率先问好,“陆小姐,你好。” “陈主编,我答应请你吃饭的,就今晚,赏脸否?” 对方略作停顿,“火锅?” 陆鸱吻笑,“地址在我家,姚璐知道,陈总编可与她一道出席。” 电话拨了两三个,短信回了无数通,萧惠卿瞧陆鸱吻,“这是重要晚宴,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尽地主之谊?” 萧惠卿一番好意,请客吃饭自然要大方阔气,家里来人多,便拥挤。陆鸱吻摇头,“就在家里吃,人不多,也不算太挤。接着还能来一桌麻将......” 说到这里,陆鸱吻抬头,“你会麻将吗?” 江氏手脚麻利,等她甜点都做好一道的时候,有客人上门了。陆鸱吻正在厨房装盘,听闻门铃响,萧惠卿起身去开门,外头捧来一个猪头,“嗨,猪头,这个给你!” 猪头没有人接,姚璐挪开公仔,却见一脸笑意的男人,“你......你是......?” “萧二公子。” 陈渊的脑子显然转的更快一点,他迅速从脑海搜罗出了各人画像,最后锁定这人不是爱上娱乐版块的流量明星,他是爱上财经板块的社会名流,萧家二公子,萧惠卿。 萧惠卿伸出手,“你好,我是萧惠卿。” 姚璐张着嘴,将偌大猪头藏起来,猪头太大,又差点卡在门口。女人大波浪卷发遮住发红的脸,“萧......二公子,不......不好意思啊,我......我是姚璐,是阿......阿陆的朋友。” 萧惠卿笑,“好朋友?” 陆鸱吻已经站出来,她丢出来两双拖鞋,“换鞋,进来。” 姚璐抱着猪头,萧惠卿就站在门口,陆鸱吻说:“挡住路了,没你什么事,去看电视。” 萧惠卿笑一笑,侧身进去了。 姚璐将猪头放在入户的小矮柜上,“萧家的?萧二?” 女人呲牙咧嘴,“好呀你,萧二住在你家里?你行啊你,你给我拉投资啊,我们娱乐版要加版面,你叫萧二出几个人来给我做宣传,我要加猛料......” “咳”,陈渊咳一咳,他拿出一个礼盒,“姚璐说陆小姐不爱喝红酒,这是古巴可可粉,还有一盒西班牙巧克力,希望陆小姐喜欢。” 陆鸱吻接过,“喜欢,甚合我意,多谢陈主编。” 陆家不小,但也不阔,陆鸱吻将沙发往里头一推,然后将餐桌展开,“人都到齐,各位请坐。” 江氏的鸳鸯火锅已经到位,姚璐直接往麻辣那边坐,“天呐,这是重庆的油锅吧,你从哪儿弄来的,还有没有,快给我几包,我要回家吃。” 陈渊又要咳,陆鸱吻道:“你老板都顶不顺你,你吃这么多,你老板知道吗?” 姚璐看陈渊,“主编大人根本不吃辣的,我们口味不一样,他吃的死鬼清淡,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 陆鸱吻指着另一方,“那陈总编坐那边好了,不要被她倒了胃口。” 萧惠卿去开酒,还没落座,姚璐招呼他,“萧......二公子,您别忙,咱们不喝酒,咱们就吃饭,吃了就走。” 萧惠卿拿了酒盏过来,又一一倒酒,“鸱吻说请好友吃饭,本该是我们尽地主之谊,不过鸱吻说两位都是她至交好友,不会与她介意那么多,所以只在家里招呼两位。家里简陋,二位不要客气,请随意。” 说罢,萧惠卿已经举起酒杯,姚璐连忙站起来,“多谢二......二公子,我们随意,随意。” 陆鸱吻又递陈渊一杯酒,“我说会请陈总编吃火锅,没有食言吧?” 陈渊也笑,他举起杯子,“陆小姐雷霆行事,很有效率。” 第26节 姚璐与陆鸱吻坐在一边,两个女人口味一个比一个重,火锅上头那层牛油红通通的,两人拿来涮生菜,菜叶子上头都是红油。 萧惠卿与陈渊吃饭就节制多了,一个吃了一只鲍鱼,一个吃了半只海参,几乎就停了,陈渊还喝了大半杯葡萄酒。 姚璐与陆鸱吻边吃边笑,两个男人一脸莫名,不知吃饭有甚么好笑。 等陆鸱吻与姚璐吃了六盘羊肉,三盘肥牛,半桌子象牙蚌,又要吃冰淇淋的时候,陈渊就开始咳嗽了。 姚璐完全不吃他那一套,“主编,你嗓子痛啊,上火了?” 陆鸱吻抬头,陈渊呶嘴,又轻轻摇头。 姚璐恍然大悟,“哦,主编大人这是嫌弃我们吃多了?” 江氏的饭后甜点是烤水果蛋挞,蛋挞烤好后,在上头摆上新鲜樱桃,或者是切碎的芒果丁,这一盘子端上来,陆鸱吻随手就往嘴里塞了一个。 “主编,阿陆就是吃这么多的,我也是吃这么多的。你不懂,我们女人压力大,工作压力大啊,过去情感空虚空白,压力也大。不过现在阿陆有了萧二公子,她有了着落,人家开心,不兴多吃几个?” 姚璐也跟着吃,边吃边说,“再说了,萧二公子都不嫌弃阿陆会胖,你急什么?” 萧惠卿干不出来虎口夺食的事儿,陈渊干的出来,在陆鸱吻的手摸向第二个蛋挞的时候,陈渊已经将盘子拿开了。“陆小姐,过犹不及,请你节制。” 陆鸱吻抬头,“甚么事儿?” 男人回她一句,“甚么事都一样。” 陆鸱吻吸口气,“我吃多了?” 陈渊低头看她,“双下巴已经出来了。” 江氏也劝,“阿陆,吃多了会肥,到时候男朋友不喜欢哦。” 众人目光集火萧惠卿,萧惠卿倒是坦荡,“我怕她不是因为心情好吃得多,我是怕她心情不好才吃那么多。” “有意思。”姚璐扬起眼眸,她点点头,“有意思,萧二公子很有意思啊!” 陆鸱吻站起来,不声不响进了洗手间,里头传来哗哗水声。 萧惠卿叹气,“我住在这里,似乎给她带来困扰了。” 姚璐呶嘴,“她孤单许多年,突然出现黑马王子,她不适应。” 萧惠卿道:“姚小姐与鸱吻熟识?” 姚璐清清嗓子,“我认识她十二年,那时候她长发飘飘,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陆鸱吻自洗手间出来,脸上很白净,似乎洗了脸。 陈渊起身,带着姚璐告退,“很感谢主家招呼,今天时间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姚璐话还没说完,陈渊轻带着她的胳膊,“走吧,陆小姐和萧二公子要休息了。” 两人往门外走,陆鸱吻平静下来,“我送你们。” 到门口处,姚璐指着那猪头,“这是红色飞天猪猪侠,正版的,很贵的,我送你的,送你的。” 客人走后,江氏也收拾完毕,“阿陆,都好了,我先走了。” 陆鸱吻又起身要送,江氏瞧她脸色,“是不是累了,快去睡觉,睡觉到明早,很快就好了。” 屋里归于平静,犹如尘埃落定,陆鸱吻才转身,萧惠卿就向她伸出手,陆鸱吻也抱他腰。他摸她头发,“怎么?是否因为我,你不高兴?” 女人抬头,“我有甚么理由不高兴?” 男人温言细语,“鸱吻,我是真心的。即使你受赵聿明影响,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真心的。” 两人久久不说话,过得一刻,电话作响。 陆鸱吻低头看了一眼,萧惠卿用眼神询问她,陆鸱吻说:“你老友,赵聿明。” 赵聿明开口就是:“你究竟要休息几天,你手下那班嫩模你还管不管,那个叫cici的说要出国进修,咱们合同里有这个款项吗,有这种不工作拿工资出去留学的先例吗?星河不是慈善机构,你究竟是怎么管事的,你......” 半晌没人说话,赵聿明又道:“陆鸱吻,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听。” “既然星河有章程,那就照着章程做事。你与谁发脾气?” 赵聿明被电话这头的声音吓一跳,“萧二?我找陆鸱吻,你拿她电话做甚么,这是公司内部机密,你能听吗?” 萧惠卿咳一咳,“我大概还是能听的。你明日带着星河的文件去萧氏,正好可以说说上一季度星河的盈利情况,还有下一季度的工作计划,我很想听。” “萧二,你!” 赵聿明气急败坏,“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把你女人送你老家去,你能得逞?现在就维护你女人了,还早着呢,说不准人家明日就与你分手......” 电话不知甚么时候又换回来,陆鸱吻道:“原来是这样。甚么摄影棚啊,甚么预算啊,原来赵总是这个算盘,我说怎么就能都凑一块去了呢......” 赵聿明完全不想多说,迅速挂了电话。 陆鸱吻看萧惠卿,“二公子,我说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还有这样假公济私的?” “所以我说我是认真的。” 男人道:“陆小姐,我们有缘。” ☆、第35章 小银钩 《刺》的女主角之战已经进行到第三轮, 楼上在做最后一轮筛选,陆鸱吻返工第一日, 邮箱就收到无数邮件, 里头还有李铃铃的一封喜讯, 说是李铃铃凭借大长腿的优势, 成功获得萧美娘一角。李铃铃着重感谢了领导陆鸱吻,说她领导有功,择日要请她吃饭。 下头已经公布的演员表, 唐诗岑客串长孙氏, 这是个惊鸿一现的角色,几乎没甚么重要台词, 唯独李世民月下约会茹娘的时候,长孙氏在花下出现,遥望男女主二人。最后茹娘入隋宫的时候,长孙氏跳了一支剑舞,这个角色从头数到脚,不会超过十个画面。 陆鸱吻正疑惑唐诗岑风头正劲, 怎么会接下这么一个角色,甘做绿叶,难不成星河会找个老牌影星压她一筹。 往下头拉,有赵聿明丢过来的演职员表格, 上头女主角茹娘一项,明明白白写着‘杜云辽’三个大字。 楼上分明还做着女演员决选,下头茹娘的角色已经定下来, 包括录音、灯光,服装设计,通通都已经定下来了。 从始到终,都是个假象。 甚么海选,甚么公开录取,都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女主角从来只有一个人,杜云辽。 陆鸱吻没有做声,她还不知道星河这大张旗鼓的意义,这是为杜云辽复出擂起战鼓的呐喊,是为杜云辽重出江湖的铺垫,也是送她重登煊赫青云路的一支利箭。 姚璐致电过来,“快上来看,星河颁发王冠给昔日玉女杜云辽,杜云辽拿下了女主角。” “嗯。” 陆鸱吻有气无力,姚璐道:“万万想不到是杜云辽,横看竖看都是唐诗岑更为年轻貌美,星河怎么会舍弃唐诗岑用一个落魄多年的老将?并且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唐诗岑怎么会甘愿做配,后头星河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例如?” 姚璐小声笑,“例如另外补给唐诗岑一套新戏,感激她出来为杜云辽抬轿之恩。” 姚璐说的没有错,没有当红的愿意给一个过气女星抬轿,除非这就是一桩交易,一桩你知我知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易。 陆鸱吻也笑,“或许吧,不过我没收到消息,不知道星河怎么打算。” 姚璐声音越发低了,“怎么会没有消息,陈渊昨日就已经探听出来了,星河下一部都市喜剧,就是唐诗岑配叶云岚,年轻影后配中年雅痞大叔,你在星河已经是少奶奶,怎么会不知情?” “我怎么感觉你与萧二在一起之后,消息反倒不如以前灵光,是否有人排挤你?” 这么锥心的问题,陆鸱吻越发不会回答,最后只得说:“我病了大半个月,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一次果然被星河涮了,陈渊早早就说星河是捧杜云辽,我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姚璐话题一转,“陈渊还探来消息,据说萧二曾经差点和杜云辽订婚,不过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女方消失了,失踪两年多,没人知道她做什么去了。嘿,你说是不是未婚先孕,生孩子去了?” 女人直觉都很敏感,陆鸱吻低头看自己的指甲,“或许吧。” “萧二的孩子,你一点都不紧张?” 陆鸱吻道:“萧二的孩子,为什么不直接结婚,她还跑甚么?” 姚璐低声笑,“言之有理。不过为了防止杜氏女与萧二死灰复燃,你要看紧点。嗯?” 挂了电话,又来一封新邮件,说公司会招新人,混血儿,陶琰。陆鸱吻瞧一眼,“讨厌?” “谁讨厌?” 赵聿明推玻璃门进来,“新季度才刚开始,你讨厌谁?” 陆鸱吻笑,“没有,新人名字不错。” 赵聿明想了想,“哦,是他,确实应该改个名字。” 女人低头喝咖啡,不参与意见,赵聿明灵光一闪,不知道抽甚么疯,“陶琰不好,邦彦呢,这个总好了吧?” 陆鸱吻点头,“很好,非常好。” 赵聿明逗她,“兴致不高?混血儿很帅,定妆更帅,炀帝造型尤其美,要不要上去看看?” 陶琰就是炀帝人选,这是一盘下好的棋,所有演员都已经就位,只等媒体宣传。 陆鸱吻道:“陶家和你们家是亲戚?” 赵聿明拍了拍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男人看了眼手表,“有个会,我先走,你下班吧。” 星河娱乐各人关系似有迷雾,陆鸱吻原本以为自己甚么都知道,今天大戏落幕,才知自己是局外人。被隔离的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女人低头收拾东西,她摸了钥匙钱包,准备回家。却又突然不想回家,回家做甚么呢,请了一尊大佛回来,原以为会普照自己,结果却更加束手束脚,如同被压五指山。 那是甚么以爱之名,狗屁不通。 他一张嘴的全心全意里全是谎言,萧氏这么大动干戈,难道不是萧惠卿为了杜云辽一路潜心清道,真正算得上用了心。 陆鸱吻没有开车回家,她开车在闹市转了一圈,行至尖沙咀时,锁了车门,去买了几件新衣服。她也不知道此刻买几件衣服做甚么,购物也并不能完全解除忧愁。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私家宅院与海港,还有几家长盛不衰的饭店,陆鸱吻抬头看,又有直升机落在高层酒店楼顶,大抵都是接了客人直接去澳门的。 旁边有渡轮可以坐,尖沙祖坐船去中环,横渡窄窄海湾。 陆鸱吻买了一根雪糕,又掏出八达通,打卡去中环。那边有个摩天轮,就着晚上灯光,看起来真浪漫啊...... 写字楼的女郎都已经下班,广场也很安静,陆鸱吻就近在摩天轮下头的一个花坛上坐下,她应该有些烦恼,但烦恼都是自找的,不知与谁说。 “小姐,吃饭吗?” 身前站了一个男人,陆鸱吻抬头,萧九龄晶亮的眸子望着她,“陆小姐赏脸,我请你吃个饭?” 萧九龄随母亲长大,半分不娇气,刷了袖子剪鸡脚的时候,甚是利落。陆鸱吻问他,“你喜欢吃鸡脚?” “卤鸡脚,爱吃吗?” 陆鸱吻站在他身后,“爱吃,加点干辣椒,辣椒仔,籽也要,那个入味。” 第27节 男人家里八角桂皮甚么都有,他穿白衬衫,也不系围裙,直接开始熬汁,“好,很快就好,冰箱有果汁,自己拿。” 陆鸱吻问:“你不嫌我口味重?” 男人回头看她,“有心事,为什么,因为那套电影?” 陆鸱吻摇头,“我就是说我的口味重,没和你说电影。” 萧九龄笑,他说:“我口味也重,真的。” “你二哥怎么没娶杜云辽?” “吃醋了?” 陆鸱吻自冰箱拿了一罐咖啡出来,“没有。就是觉得很险恶,星河里头我甚么都不懂,萧惠卿也不同我说。” 萧九龄盖上锅盖,关小了火,他扭头看她,“《刺》就是为杜云辽量身打造的,你应该心里有数。” 陆鸱吻很想狡辩几句,怎么会是为杜云辽量身打造的,不是说这剧本是偶遇吗? 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这么明显的指向,星河花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还说自己不知道。 就算是不知道,也只是掩耳盗铃。 “你爱上他了?” “我......” 萧九龄不止一次说,“萧家很复杂”。陆鸱吻没有听,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这回萧九龄又说:“都说杜云辽生了萧家的孩子,我也问过二哥,他说不是。就算不是,杜云辽和二哥也好了这么久,星河从盛家出来,二哥花了不少力气的。你可以当成是为了杜云辽,这样你会理智一些。” “理智?我应该断情绝爱,为你挥刀斩棘?” 陆鸱吻面色不佳,“你们家的男人真有意思,老的喜欢嫖,生几个儿子,婚外情的也有,撒银子捧女明星的有,勾引嫂子的也有......” “你以为你是甚么好东西,萧九龄,你比你二哥好不了多少。” 陆鸱吻起身,拿起自己手袋,“我和萧二不用你操心,反正也长不了,我心里有数。” “鸱吻。”男人的手伸过来,“你冷静一点,我们是暂时的,我们是暂时的,我们只是暂时的。” 萧九龄身上的气息一如多年前一样,清新中带点冰雪渣子的冷冽味,陆鸱吻挣扎几下,男人圈住她的肩膀,“我们是暂时的,等我入主萧家,你就是我太太。” 女人不动了,男人将头搁在她肩上,“鸱吻,你是我太太,一定只会是我太太......” 锅里汤水已经煮沸,陆鸱吻回身,“你不会娶我的,我知道,你不会娶我的。是我自己喜欢你,是我喜欢你。” 女人眼角落下干涩咸湿的泪水,她搂住他的腰,“萧九龄,等你成了国王,你只会娶隔邻城邦的公主,不会娶我的,不会娶我的......” 男人漂亮手指拨开陆鸱吻短发,“为什么剪掉头发,想做女强人,嗯?” 陆鸱吻笑,“你还记得?” 男人点头,手指伸到她头发里,“等你头发长了,我就娶你。” “多长才是长?” “和你当年一样长。你能扎上马尾,露出额头来,等到那时,我就娶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通知一下,本剧将从这里转入正题。 是的,我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有请大家继续观看! ☆、第36章 俱往矣 清晨开始下雨, 陆鸱吻自萧九龄的高级公寓出来,凌晨四点十分。 萧九龄还没有睡, 他在台灯下工作半夜, 一直回邮件, 间或抽一根烟。女人起身穿衣, “我回公司上班,你也早点休息。” 窗帘是敞开的,陆鸱吻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细的,春雨细如愁, 男人冲她笑,“想开些,自己也轻松点。” 萧九龄其实不是劝陆鸱吻想开些,陆鸱吻觉得他是劝自己安分些,比如明明已经和萧惠卿同居,就要彻底接受萧惠卿, 并且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萧家二公子的女伴。 她知道自己不是甚么女朋友,豪门家里又有个狗屁的女朋友,不过是床伴。 萧九龄也很拎得清轻重,譬如今日, 他们二人除了几句闲话,连床都是分开上的。 你起身,我去睡, 轮流而已。 陆鸱吻觉得没趣,外头天黑中带灰,似乎要亮了。女人拿了自己的包,也不同萧九龄说再见,开门走了。 公寓外头也是灯火通明,电梯口摆着鲜花,陆鸱吻瞟了一眼,觉得这是对她爱情心情的祭奠。她从未觉得心情如此沉重过。 上一次这样压抑难受,还是给过世的亲人上坟。 对,上坟。萧九龄觉得萧惠卿比她这个露水得来的女人重要,重要得多!所以他愿意做个大方的人,睡过觉怕什么,范蠡还舍得把初恋情人西施送出去呢,自己又不是西施,人家凭什么舍不得? 想到这一点上,陆鸱吻抿抿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狠狠踢了一脚。不过地面坚硬,她的鞋子质量也过硬,双方都没损坏。 外头果真下着雨,陆鸱吻拦了辆车,“去星河娱乐。”她当然不会回家,哪个傻子这时候回家,顺便告诉萧惠卿,“我去你弟弟那里了,他住你给的房子,睡你名义上的女朋友,我们合伙给你扣绿帽子。” 星河整栋楼里没什么人,下头有保安,陆鸱吻拿出工作牌,保安替她开了电梯。 女人一进办公司,先开台灯,再开冷气,又开电脑,最后拿出一个烟灰缸,她并排点了三支烟,等烟烧了一半,往里头死死一掐。 是的,陆鸱吻在加班,谁说不是呢,看这凌乱的烟头,谁能说她不是在加班工作呢。 三截烟头并列在烟灰盅里,陆鸱吻瞧一眼,又觉得三根烟像在拜山上坟,不甚吉利,于是又点了一根烟。 女人嘴上叼着烟,将身上半湿的衬衫脱了,她从抽屉捞了一件丝质衬衣就要穿上,忽闻外头有动静。 外头黑漆漆的,桌上的台灯不足以照亮一层楼,陆鸱吻正要开了大灯瞧一瞧,转眼就瞧见赵聿明站在门口。 女人叼着烟,双手还在系扣子,赵聿明目光从她嘴巴看到她的手,男人盯在她胸口,这是件无领衬衫,扣上最后一粒扣子,还是能略见春.光。 瞧见赵聿明,陆鸱吻反而坦然,“赵总也来加班?这边坐吧,喝杯茶?” 女人腾出手来,她捻着一支烟,又低头找杯子,要给赵聿明泡茶。 台灯昏昏暗暗的,女人露出丰腴有度的曲线来,赵聿明瞧她背影,“你搞什么鬼,半夜不回去,人家还以为我星河闹鬼。” 陆鸱吻自己都才来不久,哪里又有热茶,女人伸手掰开烧水开关,“喝汽水吧,是凉的,给赵总降降火气?” “你搞甚么鬼,萧二问我你在搞什么,我说你在加班。他让我说你为什么在加班。陆小姐,你要是老这样,不如和萧二说明白好了,你们不合适。” 陆鸱吻丢出去一罐冰镇过的沙士,“这个好,口味重,提神。” 赵聿明坐在沙发上,翘起一条长腿,“我知道你和萧二合不来,你们本来就不合适。不过你躲在公司没有用,别说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要知道,就是这栋楼,都是萧家的。” “赵总和萧二公子合得来。” 赵聿明瞥她,“还装?你装甚么?你是在加班吗?这里有记录仪的,随便一翻,就知道你几点来,几点走。” “杜云辽和萧二是不是生了孩子?”办公室里只亮了一盏台灯,昏黄昏黄的光影里,女人靠着办公桌,神色有些落寞。 赵聿明瞧她,“你听谁说的?” 她说:“萧氏不是善堂,萧家几位大抵也不会做甚么善男信女的好事。萧二对杜云辽的锲而不舍,远远超过了老板对员工,又或者是对昔日恋人的恩惠。我想他们可能有个孩子,杜云辽要吃饭穿衣,萧二便铆足了劲儿捧她。” “杜云辽有病的。” “什么病?” “忧郁症。她为他自杀过。” 陆鸱吻笑。赵聿明瞧她,“你不相信?” “我信不信很重要吗?他们的爱情故事可歌可泣,改日我就通知报社,让他们做出如实报导,还有我们自己公司的编剧,这难道不是一出豪门大梦的好题材吗?” “何苦呢,和一个病人计较。” 冷气开得有些大,赵聿明站起身来,他将冷气调小,“阿陆,你是个聪明人,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和萧二一道长大,小的时候,他就是最温和的人,没甚么少爷脾气,但他与我们在一道,大家都知道他惹不起。没有人愿意得罪他,他顺遂惯了。 十年前,盛家的七小姐想和他联姻,萧二不肯,他看中了杜云辽。当年的杜云辽红得发紫,和萧二在一起,郎才女貌。盛家七小姐也不是好惹的,盛家用一纸合同将杜云辽冷藏了十年。 十年,这十年,杜云辽可以说活寡是为萧二守的。萧家这回将星河接过来,萧二用心再捧她一回,也算是情有可原。” 赵聿明将西装盖在陆鸱吻肩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女人转身掐了烟头,背对着赵聿明,一动不动。 “萧二出门去了,你看你电话,他有留言给你。” 陆鸱吻从裤子口袋里摸手机,摸出来一看,原来手机没电很久了。 男人叹息,“没见过似你们拍拖这么累的,他不在家,担心你,便打电话给我。我去你家敲门,家里没人,我才回公司找你。你们这样疏远,比人家隔山隔海还辛苦。” 赵聿明看手表,“快七点,过一阵就要上班,走吧,被人看见又是流言蜚语。” 熄了灯,关了门,人走了,里头独留一阵香烟味道,还有办公桌下一件半湿未干的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地老天荒...... ☆、第37章 风荷举 米高博的四月刊似一股新的潮流席卷香江, 已经很久没有哪位明星有如此号召力,单凭一个人突破了实体书刊的百万销量。 将军绣春风, 在无数次脱销以后, 洛阳纸贵。 赵聿明也很满意, 这次友情拔刀, 取得如此效果,不得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嗯,好, 我同他们说。” 赵聿明方推开陆鸱吻办公室玻璃门, 女人挂了电话,抬起头来, “孟小姐请吃饭,多谢赵总跨刀之恩。”赵聿明点头,“可以,正好可以谈谈下一步合作计划。” “下一步?” “公司想要六月刊全纸媒都是咱们星河的艺人,所以五月刊也要拿下来。” “上一次效果好得出其不意,这一次再来, 恐怕......” 赵聿明摇头,他伸出手指晃了晃,“效果好不好不是我们考虑的范畴,上头有指示, 老牌女星凤斐斐亲自出马,公司配以五位年轻男明星,取众星拱月之效。” “好莱坞皇后?”陆鸱吻站起来, 又给赵聿明拿了一瓶汽水,“公司是想捧新人,还是单纯想恢复凤斐斐的旧日风光?” 赵聿明笑道:“你真聪明,不过这回不是捧新人,单纯是为了凤斐斐。” 第28节 陆鸱吻叹气,“这是两个极端,上回米高博先生惊艳一枪,主要是因为市场上小鲜肉泛滥,烂成了注水猪肉,米先生有英雄气,而自古美人爱英雄,这是重新唤醒了女性的审美意识。” “所以再来一遍。” 女人摇头,“不会再有如此效果。如今亚洲喧嚣女权,女星卖汉子人设,男星走娘炮风格,日韩中都这样,男人动辄就是宠物猫、小狼狗,这种模式都成套路,还怎么让人耳目一新?” 赵聿明回她:“宠物也分等级档次,物种也讲究血统贵贱,隋炀帝去配武则天,还是有新鲜感的。” 陆鸱吻瞥他,“谁想出来的好把戏,陶琰和凤斐斐?” 赵聿明站起来,男人拍拍西裤,“这你就不要操心了,凤斐斐可和如今的新贵们可不同,她有钱,非常有钱,听说她还有一块油田,到今日还在汩汩的冒石油......哦,这次主题给你们想,你去找孟小姐商量。” 孟锦绣的整个四月赚的盆满钵满,等到陆鸱吻带着新的宣传稿来的时候,孟氏女简直要扑上去,“阿陆,你是功臣,你吃什么,鱼翅鲍鱼带燕窝?” “不吃,稍后再吃,先说正事。” 孟锦绣端了冰镇柠檬茶过来,“是否星河有新的安排?” 陆鸱吻揉着额角,“好莱坞皇后配混血儿,做个主题,花费我们出,创意你们想。效果要持续米高博先生那一期的热度,如果能有突破,那样最好。” “公主与骑士,女王与忠犬?” 陆鸱吻低头笑,“你怎么不说国王与皇后?哦,不,年轻的国王与皇太后。” 柠檬茶不够冰,陆鸱吻往里头加了几块冰,她抬头看孟锦绣,“谁说一男一女一定是爱情,谁说他们是女王和小鲜肉的关系,咱们可以拍成前辈与后辈,表达一种传承的情感。” 孟锦绣弹了弹手里的铅笔,笔尖一跳一跳的,“这应该是一个女人最讨厌的拍摄手法了,凤斐斐未婚的,何曾来个这么大的儿子?我保证,拍成情郎,她兴致会高昂不少。” 陆鸱吻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浊气,“那就当爱情篇拍,主题你们去选......”说着,女人低头,鼻尖留下一串血滴,血液粘稠,滴滴答答。 孟锦绣看过来,触目就见好友深灰的西裤上已经染红一小片,深灰成了黑,她站起来,“我叫救护车......不不不,我送你去医院,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孟锦绣快要尖叫,陆鸱吻扯她,“别嚷,我们走。” 陆鸱吻抽了张湿纸巾,捂住鼻子,孟锦绣低头拿了包,又摸了桌上钥匙,“走,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陆鸱吻轻微鼻窦炎,医生交代禁酒、禁暴晒、禁激烈饮食,医生交代得很仔细,孟锦绣一一记下来,她拿了纸和笔,仔细记载遗嘱。陆鸱吻笑,“小病,不用这样阵仗。” 医生挑眉,“陆小姐不爱惜自己身体,那我会建议陆小姐留院观察一晚。” 孟锦绣点头,“对,留院观察一晚,留院观察。” 医生已经招呼护士小姐,“这位住院,请安排床位,晚八点后禁止探病。” “禁止探病?” 陆鸱吻看那医生,医生已经点头,“跟护士出去吧,她会照看你的,顺利的话,你明早就能出院。” 护士小姐在前头带路,陆鸱吻看孟锦绣,“我不用住院。”孟锦绣摇头,“就住院,我明早来接你。” “我......” 孟锦绣道:“你家里有没有甚么贴身必要物品,我去帮你拿。” “我真的......不用住院。” 孟锦绣咳一咳,“我觉得很有必要,那位医生是如此与众不同,他说住院观察,你必须听医生的话。” 孟锦绣一直呆到晚上八点,八点零一分,护士小姐来提醒,说探视时间已过。孟锦绣站起来,她看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你好好休息,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陆鸱吻点头,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那位医生站在门口,“陆小姐,你是一位不听话的病人,我们通常不建议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 “那好吧,我不看了。” 医生进来,将陆鸱吻手机放到窗下小台上,又关了灯,轻手轻脚出去了。 陆鸱吻这一觉睡到了次日上午十点,窗帘是拉着的,她睁开眼睛,手往枕头底下摸,没摸到手机,她掀开被子,孟锦绣推门进来,“睡醒了?” 陆鸱吻点头,女人拨一下短发,“可以出院了,咱们走吧。” 孟锦绣一手拉开窗帘,陆鸱吻低头收东西,外头又有人进来,陆鸱吻道:“医生,我会注意的,我会戒烟戒酒、戒掉麻辣,真的,我保证!” 孟锦绣低头笑,陆鸱吻睃她,“你笑甚么?” 那暖洋洋又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你要说到做到才好。” 陆鸱吻扭头,萧惠卿站在那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男人穿白色西装,手边还有个小箱子,陆鸱吻张着嘴,“你......你回来啦?” 孟锦绣长叹一口气,“二公子昨晚上回来的,我昨天去你家拿东西,正好电话响,我就接了。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鸱吻,你不厚道啊!” 萧惠卿张开手,陆鸱吻上前两步,孟锦绣偏头,“快过去吧,人家连夜从英国赶回来,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不去犒劳一下?” 孟锦绣将她轻轻往前头推,“人家手都酸了,磨蹭甚么?” 陆鸱吻又上前两步,她抬头看他,男人摸她耳边鬓发,“我叫赵聿明照看你,他反而让你住进医院。” 陆鸱吻低头笑,男人将她搂进怀里,“再这么下去,我就该叫赵聿明给你换个工作了。” 阳光好的很,护士小姐站在门外,“陆小姐,你可以出院了。” 几人出门,孟锦绣开车,问:“现在去哪里?” “回家啊。” 孟锦绣从后视镜看萧惠卿,萧惠卿道:“去半山,我请了私人医生,她最近嗜睡,又流鼻血,我不放心。” 陆鸱吻侧目,“我刚刚才从医院出来。” 男人轻轻摇头,“我时常不在家,请医生再仔细检查一次,省去你烟酒兼饮食不规律,还有熬夜的坏毛病。” 女人咬着牙,不肯说话,萧惠卿有他的坚持,她拗不过他。 孟锦绣打个方向盘,“二公子,你应该趁早娶了她,如此她的坏毛病才能一一戒掉。” 陆鸱吻手指戳在嘴唇上,男人拉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孟锦绣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陆鸱吻一言不发,婚恋话题教人紧张,尤其对方还是豪门公子。萧惠卿也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他说:“时候到了,我们就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开口求收藏,我都有点羞于启齿。 有点涩涩的,都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如何自称,干巴巴的,怕大家觉得我烦人。 真想给大家卖个萌啊,但是又卖不动,我本人脸皮薄,也不甜。 这样好吗,如果咱们新的现言《旧时墨》预收过了300,那咱们就加更。 300,我知道大家可以的,因为我偷偷看了订阅,好像不止这个数嘛...... 《旧时墨》,此去是星辰大海,我望你如期归来。我等大家收藏它好吗,收藏是不要钱的,求求你们了...... ☆、第38章 相忆否 孟锦绣将车开到萧家大宅门口, 许管家已经等在门口,黑色的铁门打开, 孟锦绣往里头看了一眼, 旧宅快要跨过半个世纪的历史, 白墙黑门显得沉闷又庄重。萧惠卿道:“孟小姐难得来一回, 进去吃个午饭?” “难得与萧二公子见一回,本想入萧宅吃这一餐饭,但今日恐怕不行, 我下午约了米高博先生做专访, 二公子的盛情我只好辜负了。” 萧惠卿笑,“孟小姐客气了。” 许管家笑, 孟锦绣打开后车厢,许管家提出萧惠卿的小箱子,“二少爷,里面请。”萧惠卿略一点头,转身就往黑色铁门里去。 陆鸱吻看孟锦绣,孟锦绣眼神轻动, 示意她跟上。陆鸱吻有些磨蹭,她不太想来萧家,陆鸱吻勾着头,脚步迟迟迈不出去, 再抬头时,萧惠卿的手已经伸过来,孟锦绣将好友一推, “进去吧,外头热。” 萧惠卿牵着陆鸱吻的手往门内走,孟锦绣笑一笑,开车扭头走了。进了门内,厅内赫然摆着萧贺老头子的画像,这是一副油画,就挂在大厅的正墙上,陆鸱吻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萧惠卿对着画像道:“爸爸,她是鸱吻,陆鸱吻。” 许管家迎上来,“二少爷,洗澡水已经放好,午餐也备好了,还有医生,他会在下午一时过来,还有四十分钟。二少爷可以先回房沐浴,接着与陆小姐下来午餐。” 萧惠卿问一句:“蓉姐出门了?” 许管家回:“二少爷您有段日子没回来,可能不知道,四少爷替蓉姐找了个好玩的去处,那里可以练习插花学习厨艺,还有英文补习班,蓉姐现在有空就会过去,她说那边热闹,很喜欢那里。” 萧惠卿点头,“学习英文也很好,还能交到新的朋友。” 萧惠卿房间在二楼,房间挂着暗色丝绒的窗帘,因为萧惠卿要沐浴,窗帘是闭合的,里头开了落地灯。许管家送到门口就止步了,陆鸱吻进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了。男人脱了他的白色西装,又脱了他里头浅灰的t恤,浴室传来唰唰的冲水声,陆鸱吻靠着小壁灯,找了本书看。书不太好看,这是一个老土至极的话本演义,就是一个东海龙女落难了,她找了一个书生回东海给她送信,最后二人喜结连理的爱情故事。 “看什么这么好看?” 陆鸱吻抬头,男人坐在他身边,他黑发上还落着滴滴的水珠子。“没什么,就是个演义小说”,陆鸱吻起身看,“有毛巾吗,我给你擦头发。” “不用......” 男人将女人抱到自己身上来,陆鸱吻看他,“你头发还是湿的......” “那不相干。” 萧惠卿眼珠子亮晶晶的,沙发后头就是床,他站起来,将女人拦腰抱到床上,陆鸱吻说:“刚刚许管家说了,要吃饭了......” “嗯,没关系,来得及。” 萧惠卿的手摸到陆鸱吻西裤暗扣的时候,女人拦了他一下,“我们,我们......” “嗯?” 萧惠卿的手很轻巧,也很灵活,两人在床上滚了一大圈,陆鸱吻的裤子已经掉到了床尾,衬衫也已经被剥掉了。 两人身体贴合在一起,萧惠卿吻了吻女人的嘴,“鸱吻,想我吗?” “嗯。” “想是不想?” 女人停了一瞬,终于点点头。 萧惠卿笑,又将头埋下去,“我也想你,但赵聿明说你漏液加班,夜不归宿。” “我......” 男人咬女人耳根,“不要这样,伤了自己身体。听话,嗯?” ...... “二哥回来了?” 门外有响动,陆鸱吻缩了一下,也就这么一声,外头就安静了。萧惠卿摸摸陆鸱吻的头发,“是老四,你过去见过他一回的,还记得吗?” 陆鸱吻抿嘴,“咱们快起来吧,人家都要看笑话了。” “哧哧......”萧惠卿低声笑,他将陆鸱吻抱起来,“那咱们回家接着来。” 陆鸱吻穿衣服,萧惠卿抚她的背,女人拧身,“怎么了?” 男人手抚在她腰间,抚了几下,渐渐下移,陆鸱吻捉住他的手,“别闹了......” “腰还疼吗?” 第29节 萧惠卿的手落在陆鸱吻腰椎处,陆鸱吻摇头,“不疼,没事的,都看过好几次医生了,真的没事了。” 二公子与他确立关系的女友一齐下楼的时候,楼下有很多人,陆鸱吻扫了一眼,发现不止有刚刚在门外出声的萧九龄,有见过一次的蓉姐,还有个真正的豪门贵妇,林月明。 是的,萧淮泗的妻子,萧家大公子的太太林月明女士正用一种打量中含带着笑意的眼神盯着陆鸱吻,萧惠卿与陆鸱吻并肩而下,她似看到了甚么天大的笑话。 “陆小姐,你好呀!” 林月明的声音很轻快,放在年轻的时候,那是一种俏皮,放在四十岁的女人身上,类乎轻浮。 陆鸱吻点头,“您好,萧大太太。” 林月明眼眸又扫去萧惠卿身上,“老二,请客人回家吃饭,怎么也不事先交代一声,以免咱们怠慢了陆小姐。” 萧惠卿目光掠过林月明,男人低头扣了白色衬衫上的珍珠袖口,又将陆鸱吻的腰一搂,笑道:“大嫂言重了,鸱吻是我女朋友,算不上甚么外人,她吃饭随我,也不十分讲究。” 萧惠卿说话真是温柔啊,林月明又觉得耳边生了刺,她点头,“那陆小姐好好陪着咱们家老二,希望你们长长久久,明年这个时候,还能来咱们萧家吃饭。” 说罢,萧大太太就往门外走,嚷一句:“大公子的衣服找到没有,找到了咱们就回去,晚上还有个酒会呢......” 林月明踩着鳄鱼皮高跟鞋出去了,蓉姐似松一口气,她笑一笑,“陆小姐,你好,咱们见过的,上回陆小姐早餐没吃多少,这次可要多吃点。来,这边请。” 萧惠卿拉陆鸱吻的手,到了餐桌边上,他又替她拉开椅子,接着在女人身边坐了。 萧九龄在陆鸱吻对面坐下,笑道:“陆小姐有手有脚,二哥还这样会服侍人?” 萧惠卿回道:“她是我的责任,能照顾她,我很甜蜜。” 陆鸱吻侧目,萧惠卿也看她,“再过三十年,我们一起变胖、变老,然后开着古董车去落日大道,那里很漂亮。” 蓉姐捧了汤过来,她给陆鸱吻两碗,“这是花胶鸡脚炖牛骨,补筋骨的,陆小姐多喝一点。” “咳”,陆鸱吻低头咳了咳。 萧惠卿面目坦然,他伸手拿了一碗,附和道:“是要多喝,强身健体。” 萧九龄眉目扫过陆鸱吻,女人真的目不斜视,低头喝汤,男人点头,“嗯,汤不错,蓉姐,给陆小姐再来一碗,她都喝完了。” 陆鸱吻从汤碗中抬头,萧家四公子同她笑,“陆小姐食欲不错,多吃点。” 蓉姐的第三碗汤上来的时候,萧惠卿看陆鸱吻,女人轻轻摇头,萧惠卿将碗端过去,“稍后有椰子燕窝,你多吃一点,这个我喝。” 蓉姐也在旁边笑,“陆小姐能吃是好事,养好身体,多子多福。” 再过片刻,医生到访,陆鸱吻搁下碗筷,萧惠卿同医生道:“她昨日流鼻血,月前她曾经从大概三米高的高空跌落,请你仔细看看,二者是否有关联?” 陆鸱吻随医生进了房间,萧惠卿在外头坐着,蓉姐端来水果,“赵医生医术高明,二少爷不要担心。” 萧惠卿吸一口气,“我希望她安康。” 家庭医生就陆鸱吻身体状况与萧惠卿聊了足足半刻钟,女人从房间出来,萧九龄在门外看她,“陆小姐身体不舒服?” 陆鸱吻摇头,“没事。” “可医生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陆小姐贫血、鼻窦炎,甚至视力衰退,这些都是早衰的症状。” 陆鸱吻抬头看萧九龄,“是呀,凡人老狗谁能没点小毛病呢,四公子说得这么严重,好似我明日就要去死。” “陆小姐真是牙尖嘴利。” 陆鸱吻扭头,“我很好,多谢四公子关心。” 萧惠卿与赵医生结束谈话,许管家送医生出门,萧惠卿看陆鸱吻,“你还不到三十岁,身体情况四十五岁,你自己说,以后怎么办?” “甚么怎么办?” “我会找一个医生盯住你,每个月上来替你体检,直到你真的戒烟戒酒按时作息开始。”萧惠卿看一眼手表,“我下午有个会,你上楼睡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我可以自己回家。” 男人摇头,“等我来接你。乖,你需要休息。” 蓉姐也来劝,“是呀,陆小姐上楼休息,三点一刻,我去叫陆小姐吃下午茶。蓉姐刚刚学了新的点心,陆小姐赏脸尝尝?” 众人眼睛都盯着她,陆鸱吻点头,“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略晚了一会儿,我马上滚来更新...... 那个......咱们诸位宝贝们要努力收藏呀,我看了看,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心慌。 心慌就犹豫了,犹豫了就不想写...... 来吧,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正确的流程,第一步,请点开作者专栏,第二步,看见《旧时墨》,第三步,收藏它。没错,请不要直接使用网站搜索,那样你会一无所获哟...... ☆、第39章 斜阳里 陆鸱吻没有拉开窗帘, 她睡了很久,自午时睡到日落, 刺目的阳光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斜阳温柔余辉。 女人从床上起来, 她去拉窗帘, 一只手却伸过来,将她拉到沙发上。那不是萧惠卿的手,陆鸱吻扭头,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我原以为你会在二哥床上睡不着, 谁知道你睡的很好,比在我身边的时候睡的还好。” “你先出去吧, 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和二哥相处的很好,睡上.瘾了?” 陆鸱吻起身,“你先出去,有话出去说。” “出去说?”萧九龄将女人手腕一拉,“出去说就不怕人家看见了,出去说你就清白了?” 陆鸱吻跌坐在沙发上, 她来了脾气,回道:“我有甚么不清白?我下楼就告诉萧惠卿,说你和我睡过,说萧贺老头子也看上过我, 老头子还想花钱嫖我,我要说你们萧家蝇营狗苟,全是苟且之人!” 房间里暗沉沉的, 萧九龄将女人的脸转过来,就着墙面上一盏壁灯,他看陆鸱吻眼神,女人目光里全是憎恶。“你恨我?你恨我,嗯?”男人两根手指将女人脸颊握住,他捏住她的双颊,低头就往她唇上吻去。 这等熟悉的香味又侵袭过来,萧九龄身上的书生气质淡了许多,当年那个穿黑色大衣并着白色衬衫的斯文的男青年慢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的萧九龄。 十一年后,一个能吞声忍气,也能装傻藏拙的萧四公子。 两人唇齿交缠,无声又激烈。萧九龄扣着女人的后颈,唇齿在对方口腔侵占掠夺,两人舌尖触到又放开,陆鸱吻躲开来,萧九龄又去找,你追我躲。 这个吻实在太绵长,吻到末了,陆鸱吻已经躲不动,萧九龄才放缓攻势,轻啄女人的唇。 萧惠卿的房间里,厚重的丝绒窗帘垂下,沙发上有细细的喘息声,萧九龄已经去解陆鸱吻的衣扣,女人抓住他的手,“你胆子太大了,小叔勾嫂,过去要沉河的。” 男人轻轻笑,“我陪你一起沉。” 又是一阵纠缠喘息的深吻,爱欲教人沉沦。再过一刻,日头又斜了些,萧九龄从陆鸱吻身上起来,陆鸱吻睁着眼睛,“你是谁?” 男人修长手指抚她眉眼,“鸱吻,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嗯?” 萧九龄站起来,一手拉开窗帘,说:“陆小姐睡了好久,是不是病了,蓉姐的手工泡芙可都凉了。” “唰”地一声,阳光照进现实。 女人“哧哧”笑,“是呀,我病了,病得不轻。” 陆鸱吻笑得发抖,她趴在沙发上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涌出来。 “你是谁?你是将我从萧贺手里捞出来的萧家四公子?你不是。你是个想将萧家整个吞下的私生子,你就是个狼子野心的私生子,对吗?” 男人站在窗边,分割成四方形的老旧的窗户映出男人的身形,他穿沉黑的西装,那西装颜色比萧惠卿房间内厚重的蓝.丝.绒还沉。 男人扭头看她,“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陆鸱吻站直了,女人手指覆在萧九龄身边的窗帘上,“始终看不清楚,原来是蓝色的。” 蓉姐已经将晚餐摆好,陆鸱吻下楼,说一声:“抱歉,我睡过头了。”蓉姐端出来一杯热咖啡,“不晚,不晚,陆小姐睡的这样安稳,二少爷只会高兴,哪里睡过头。” 萧九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陆鸱吻接过咖啡坐了下来,男人翘着一条长腿,说:“陆小姐要不要看电视,蓉姐喜欢看电视,你们可以一起。” 蓉姐又拿出一碟子餐前甜点,“这是榛子黑蛋糕,我刚刚学的,陆小姐尝尝?” 陆鸱吻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还没入口,已经有佣人去开门,萧惠卿回来了。女人搁下食物,站起身,“我睡晚了,刚刚起身。” 萧惠卿脱了西装,蓉姐要去接,陆鸱吻已经接过来,抹平了,放在沙发上。萧惠卿解开袖扣,陆鸱吻又用手接了,将一对珍珠袖口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 女人动作很流利,蓉姐直笑,“陆小姐是个会做事的人,也会照顾人。” 萧二搂了女人的腰,“在吃甚么?”陆鸱吻弯腰拿起叉子,往男人嘴边喂,“你吃一口,蓉姐新学的点心。” 蛋糕切得很小,也就大拇指盖大小一块,萧惠卿轻轻咬了一口,陆鸱吻将剩下来的一口吃了,蓉姐一脸笑意,萧惠卿也笑,“饿了?” 陆鸱吻回:“蛋糕又吃不饱,这样的我能吃三十块。” 蓉姐笑得更厉害了,萧二拍女人的背,“回家再满足你。” “咳”,萧九龄咳一咳,“蓉姐,可以开饭了吗?” 许管家点头,“二少爷,四少爷,陆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这边请。” 中午喝汤吃饭,晚上是西餐,有鱼子酱、牛排、面包,还有浓汤和意面。陆鸱吻掰了一块面包往浓汤里泡,萧惠卿看她,“吃得惯吗?” 蓉姐又端了新煎的鱼排上来,陆鸱吻没有动,萧惠卿夹一块给她,“吃。” 陆鸱吻不是很爱吃金枪鱼煎出来的鱼排,她比较爱吃各种鱼肉混合搅拌在一起的凉沙拉,女人低头吃了半块鱼,就不动了,萧惠卿瞧她,“刚刚不是说饿了吗?” “我吃饱了。” “陆小姐吃饱了?”蓉姐端了果盆出来,“那这边坐,最近有一套新的连续剧,很好看的。” 陆鸱吻看萧惠卿,萧惠卿拿热毛巾擦了手,又站起来,“蓉姐,不用忙,我和鸱吻回去了。” “二少爷走了?”蓉姐又拿了几个食盒出来,“这是卤好的牛舌还有牛腩,下头是鸡脚,热一下就能吃的。” 陆鸱吻接过,“多谢蓉姐。” 许管家已经备好了车,走过大厅的时候,陆鸱吻还把萧惠卿的西装拿在手里,车里开着冷气,萧惠卿眼睛微微眯着,陆鸱吻将外套给他盖上去,“当心着凉。” 萧惠卿拉了陆鸱吻的手,在掌心轻轻磨了磨,陆鸱吻低头在他手心画圈圈,男人手一抓,陆鸱吻被他抓紧手腕,女人看他,“怎么了?” 两人四目相对,萧惠卿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条钻石手链,链子是铂金,细细的,上头嵌了满钻,男人给她系上,“男人的口袋就是给女人摸的,它一直在我口袋里,你没摸出来。” 陆鸱吻低头笑,“我最怕摸别人口袋,看起来就像窃贼。” 男人俯身过去,吻在她唇边,“我不介意。” 四月的天气已经热了,晚风都透着三分燥、七分湿。待到回家,陆鸱吻要打开冰箱将蓉姐给的食物放进去,男人已经搂了她的腰,他在她身后磨蹭,手指从腰部又往上摸。萧惠卿手指解开她衬衫,“如果这是一条拉链,解开它就方便多了......” “男人有一半时间在等女人换衣服,还有一半时间是在脱女人衣服。” “萧先生,这衣服太好脱,也就没甚么意思了。” 陆鸱吻扭头,拉开男人的手,“我要洗澡,萧先生请止步。” 第30节 “哧哧”,萧惠卿低声笑,“浴室也行。” “我说我要洗澡。” 男人点头,“嗯,一起。” 陆家的浴缸几乎没怎么用过,陆鸱吻洗澡属于战斗澡,她在里头绝对不花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别人洗澡一个小时,陆小姐已经出来又看了半集连续剧。 萧惠卿自己去调试浴缸水温,等他研究出来,水才接了半池子,陆鸱吻已经裹着浴巾要出去了。陆鸱吻咳一咳,“你自己洗吧,我好了。” 陆鸱吻湿着头发,胸上系着果绿的浴巾,男人扭头,将女人往怀里一扯,“急什么,再洗一次。”萧惠卿衬衫还没脱,陆鸱吻身上有水,女人身上的水汽氤湿了男人前胸,男人手摸在肩头,触到浴巾角之时,陆鸱吻将萧惠卿往后头一推,“你自己洗吧。” 陆鸱吻进了房间,拉开浴巾换了睡裙,一条款式浮夸色泽复古的蕾丝睡裙,女人等了一会儿,里头没有动静,她又等了一会儿,里头还是没有声响。 陆鸱吻拉开浴室的门,“惠卿,惠卿?” 萧惠卿躺在浴缸里,沉在水中,陆鸱吻冲过去,一手去拉他,“惠卿,你怎么了,快起来!”女人一手没拉动,陆鸱吻弯腰,两只手去抱他。 “噗通”,陆鸱吻跌进水里。萧惠卿睁着眼睛,“头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 陆鸱吻推开萧惠卿,从水里爬起来,她揪着浴缸的扶手爬出去,女人脸色很不好看,“我不会游泳,我怕水,我连洗澡都不会太久的,你下次不要这样。” 女人扭头出去了,从衣柜里摸了一件七八年前就已经过时的深v黑色真丝裙出来,她脱了湿答答的公主睡裙,又将裙子丢进洗衣篮,再用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最后拉开被子,躲被子里头去了。 萧惠卿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他身上有股子清淡的橘子混木调香气,男人捏开被子一角,“不要捂着,当心喘不过气。” 男人摸她头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怕水,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陆鸱吻没有动,萧惠卿轻声叹息,“是我不对,你愿意原谅我吗?” “嗯。” 萧惠卿笑,将女人从被子里拉出来,“饿不饿?” “嗯?” “方才吃饱了吗?” “嗯。” 萧惠卿手指从陆鸱吻背部穿过去,他将她抱在身上,“鸱吻,对不起......”她坐在他身上,察觉他的意图,女人拧身,“你是想道歉吗?” 女人这么一扭,萧惠卿已经扣住她脖颈,吻了上来,他的手在她腿间摩挲,男人喃喃:“咱们再来一次,嗯?” 双人床上,男人压住女人的腿,他撩开她衣袍,女人缩一下,男人覆在她身上,叹一声:“乖,不要躲......” 夜已深,屋内正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伙伴们拔刀相助,谢谢大家的收藏。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于是四六要使出杀手锏了,如果咱们《旧时墨》破200收藏,四六就双更。 如果咱们《旧时墨》破掉300收藏,那么四六就三更。 说到做到,做不到的是小狗。 看见我的心,我的心是咚咚为你们跳动的,全部看你们的...咚咚咚...... ☆、第40章 佳丽地 《刺》开了机, 李铃铃请陆鸱吻吃饭,李铃铃跟了谢太子一场, 出手都豪奢很多, 饭店定在高档地方, 环境优美还讲腔调。 陆鸱吻如约赴宴, 李铃铃穿一件大牌春夏新款长裙,招呼殷勤周到,“陆姐, 我要感谢你, 没有你的话,就没有我lily李的今天, 这杯我敬你。” 侍应开了一支白葡萄酒,陆鸱吻点头,“有话坐下说,不用这么拘谨。” lily个子高,出门穿一双平底鞋都尽够,她坐下来, 长腿一翘,“陆姐,你收到风没有,baby莫没有抢到这套戏的角色, 杨禄山给她买了下套戏,《仙鹤飞刀》,还有一个《写意写诗》。两套一起, 五百万。” 陆鸱吻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谁家的戏?” 正餐上了牛排,lily起身给陆鸱吻的牛排浇上胡椒汁,小声道:“这也不算甚么,奇就奇在这两套戏都是配唐诗岑,唐诗岑在仙鹤飞刀还是主角,下一套那个都市剧本,唐诗岑作配,baby做主。” “哧哧”,lily低声笑,“唐诗岑是不是缺钱缺疯了,还是破产了?” 陆鸱吻低头切牛排,“唐诗岑刚刚拿奖,身价正高,有什么必要给人家抬轿,这戏都没听说过,兴许是莫贝贝想踩了人家上位。” 李铃铃喝一口酒,“那也不一定。” “嗯?” “陆姐,你还没听说吗?唐诗岑和旧金主闹翻了,她转来星河的时候,星河替她垫付了六千万的违约金,唐诗岑一口气签了二十套电影,就是一年三套,也足够她白忙碌七年。” 李铃铃吃吃笑,“我说呢,她一个影后给已经过气的杜云辽做配,自贬身价。” “风水是轮流转的,杜云辽如果又红了,唐诗岑也一样要避其锋芒。就像你,谁知道你还能上电影,若不是星河易主,你应该也还在中环站台。” “陆姐,我......” 陆鸱吻抬起头来,用纸巾擦擦嘴,“杜云辽是老将,唐诗岑是新贵,你呢,你是还没露头的暴发户?lily,你应该沉稳一点,唐诗岑都能屈能伸,你也要闭上嘴,不要让人觉得你是个挑事惹非的长舌妇。” 李铃铃抿了一口酒,长腿女模换了个姿势,她说:“陆姐,我可不是长舌妇,我说甚么来着,我说她们不简单吧......” 陆李二人坐在靠窗处,低头就是热闹中环夜景,李铃铃眼神一飘,陆鸱吻跟着看过去,角落静谧的包间来了人,来人者多,有男有女,陆鸱吻这么一瞥,竟然全部都认识。 前头有凤斐斐、米高博,中间是混血儿陶琰,再后头的一男一女陆鸱吻也认识,杜云辽和......萧惠卿。 李铃铃捏着高脚酒杯,叹一口气,“陆姐,你说教我怎么不多心,这个社会不多一个心眼儿,我怎么才有出头之日?” 李铃铃还在叨叨:“沆瀣一气。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特别是那个杜云辽,她都过气几百年了,她要是不出来,我还以为她死了呢......” 陆鸱吻低下头,拿热毛巾擦手,没有说话。 她擦的很仔细,将指甲盖里的缝儿都认认真真擦了一遍。 李铃铃说:“陆姐,你是不知道,杜云辽的架子有多大,人家吃饭,她也吃饭,她自己弄一个豪车,躲在车里吃饭。我好几次和她碰面,她别说理我,都不带看我一眼的......你看她刚刚,笑得多甜蜜、多温柔,妈的,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饭吃到末了,上了甜品,李铃铃吃了两口就不动了,“我怕肥,医生也建议我不要吃甜食。” 陆鸱吻点点头,自己将一窝雪蛤炖蛋全部吃了,又吃了整块的黑森林,嘴里依旧还在吃,没有住嘴的趋势。 lily咳一咳,“陆姐,你别吃了!那个......那个我不是小气啊,你看赵宋很瘦的嘛,你胖了,人家会笑的嘛......” lily的甜品都没怎么动,陆鸱吻拿过来,又吃了大半,李铃铃劝都劝不住,等陆鸱吻一口一口全部吃完,女人才肯站起来,“我们走吧。” 李铃铃去结账,待她出来,陆鸱吻已经站在大厦楼下,女人在抽烟,见了lily,陆鸱吻将烟递一支过去,“你过去的那个男人呢?” lily接了烟,自己点燃了,说:“他坐过牢的,以前他没钱,又想养我,就去抢金铺,后头他没抢到甚么东西,都没出门,就被抓住了。他判了五年,坐了三年出来,我那时候就去接他,不过他太久不和外头接触,这里有点......” 李铃铃指指自己的脑子,“他脑子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牢坐傻了......后头我们在一起,我也没工作,他也没钱,他听人说捡垃圾能赚钱,他就要去捡垃圾......” 李铃铃指甲通红,女人夹着烟,唇色已经重新补过,她低头笑,“我也是傻,一直跟着他,没钱也跟着他。” “他自己一个人,非要住去垃圾场,我原先不想理他的,但他坏了脑子,我又担心他,我就常常去看他。后来......后来我就怀孕了,在那个垃圾场怀上的,孩子生下来就发烧,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太差,被甚么感染了......” 李铃铃又开始笑,“然后我就要搬家咯,我说小孩住医院,不可能回来还住这里,我们都搬出去,不为自己,也要给小孩找个好一点的环境。” “那死鬼不肯,他真是脑子坏了,我说搬去我姐姐家里先住着,他跑了......” 陆鸱吻咬着嘴,“他去了哪里?” 李铃铃一手拿着烟,一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不知道,不知道他死去了哪里。我姐姐说他回了老家,我不知道,我也没去看过,我也没带小孩去,我......” 夜色下的女郎夹着手袋捂着眼睛,陆鸱吻点头,拍拍她的背,“算了,找不到就算了......” “不是我不要他啊,是他要我的命啊,要我儿子的命!我儿子那么小,我不想他生病啊,我想他开开心心的,以后都可以上名校,可以去英国读书,我真的不是不要他......” 李铃铃嘴唇咬着手指,轻声哽咽,“谁不希望他好,他也要希望我们好呀,我十几岁就认得他,我跟住他,我如果不是爱他,我有什么可能跟着他去住垃圾场?是他自己坏,是他自己坐牢坐傻了,我......” 海边没有风,只有海上浓浓的咸湿味道往人鼻尖里头蹿,李铃铃抹了眼泪,“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儿子很乖的,读书也好,我将来要送他去名校,我还要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母子的人都高看我们一眼!” 陆鸱吻笑,“有志气。” “还有那个死鬼,如果他还没死,就叫儿子认回他,毕竟他是他亲生的......” 烟烧了过半,李铃铃将烟头掐进垃圾桶,她四周一看,“陆姐,你怎么回家,你车呢?” 陆鸱吻摸出车钥匙,“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答应给我儿子买玩具,我去那边看看。” 李铃铃才走,陆鸱吻转身,已经有人拉她手臂,“过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求预收,《旧时墨》,谢谢你们。 话不多说,更新了...... ☆、第41章 鹤冲天 赵聿明一改平日风格, 他脱了西装,穿t恤和棉质长裤, “走吧, 惠卿在楼上, 一同去吃饭。” 陆鸱吻笑一笑, 拉开男人的手掌,“不去了,我吃过了。” “咳”, 赵聿明咳嗽一声, “你和他们见过了?” “他们?”陆鸱吻笑,“哪个他们?” 赵聿明仰头, 将女人手一拉,“走吧。” “别碰我!” 陆鸱吻使了大力气,将男人胳膊甩得生疼。“谁是他们?萧惠卿和谁?杜云辽?他和杜云辽是他们,你的心可真大呀,甚么玩意都吃得下。” 女人脸色不好,“行了, 你上去吧,我吃过了,很饱。” 赵聿明叉着腰,睃女人一眼, “你像个泼妇一样,萧二喜欢你这样的?” “别说这些无聊话了,我很好, 没有萧惠卿我也是这样过,有他萧惠卿,我也没有觉得我有多光荣。” 陆鸱吻反而不生气了,她说:“我知道你们好,你们关系都好,好成了一团,粘合到不可分割。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是我非要和你们好吗?是我非要嚷着和你们做朋友吗?不是的,咱们本身就是半路搭档,合不来无所谓的,反正我无所谓。” 女人穿着平底鞋,白t恤和黑裙子站在海港边上,赵聿明追过去,“不至于,不至于,惠卿和杜云辽吃个饭,你不至于气成这样。” 陆鸱吻拂开头发,说:“从天使模特入职星河的时候,我那时候就不想干了,过来也两个月了,我明天会递辞职信给你。” 赵聿明扭身,“走,陆小姐赏脸否,我私人请陆小姐再吃一顿?” 女人叹口气,“早就写好了,只差签个名。” “杜云辽她......” 第31节 陆鸱吻叹气,她摸摸头发,“你不用说,我大概能想象出来,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女明星因为谈了一场不恰当的恋爱,惹怒东家,被雪藏起来。女明星从聚光灯下跌落,神思恍惚,郁郁不可终日,最后思觉失调,得了抑郁症。然后她的男朋友此时与她也有了矛盾,女星事业受挫,爱情不顺,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后来......” “后来她割脉了,人是我去救的,在洛杉矶,萧二送了一套上个世纪好莱坞巨星住过的别墅给她,她不满足。她说她还要他的爱,全部的。” “全部的爱?这世上哪有全部的爱,你爹娘老子爱你都是有保留的,还全部的爱?然后我就跟杜云辽说了,我说你不是想红吗,你死了去哪里红,地府看见自杀的都瞧不起。我说你不是想要钱吗,那就去找萧二要啊,你死个甚么东西?” “女人呀,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杜云辽不活着吗,活得好好的。她这种女人,绑不了别人,只能绑住萧二,祸害一辈子。” 陆鸱吻侧目,“你很了解他们?” 赵聿明笑,“萧二是个好人,真的。” 陆鸱吻望着海面,又有游轮赌坊出海了,女人低头,拍拍手,“多谢赵总一番肺腑之言,不过聚散终有时,明日我就不会再返回公司了,多谢赵总一路以来的照顾。” “诶,我说你......” 穿平底鞋的女人走远了,赵聿明追过去,“你说不做就不做,以后做甚么,全职主妇?” 陆鸱吻撩开眼皮子,“我不想吃萧家的饭,希望赵总体谅。” “你这女人,好大的脾气。” 陆鸱吻笑一笑,低头摸了手袋,示意自己接个电话。 赵宋打来电话,“阿陆,自今日起,我的风水公司正式开幕,你要不要来帮忙?” 陆鸱吻停了一瞬,“月薪多少?” 赵宋在那头吃吃笑,“我说萧家的饭不好吃吧,你迟早要被噎死。来来来,我这里有职位,月薪不谈,咱们照桩件计,一桩一个价钱,咱们分成。” 陆鸱吻问:“你哪来的钱,萧大太太注资的?” 男人否定,“别提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另有门路,总归不是萧家的盘子就对了。” “公司在哪?” 赵宋报上地址,顺便道:“感谢陆小姐莅临指导,不过陆小姐能否买个盒饭上来,我忙碌一天,还没进餐。” 等这边挂断电话,赵聿明挑眉,“你不做星河,打算去做神棍?” “咳”,陆鸱吻摊手,“神棍也是职业,总要生计。” 赵聿明倏地笑出来,男人咧着嘴,有越笑越畅快的趋势,他将女人胳膊一拉,“行了,再说几句,你明天就打包离境了,到时候萧二还是要找我。走,我领你去吃点好东西。” 陆鸱吻刚刚吃了牛排,喝了葡萄酒,正酒足饭饱,她被赵聿明拖着往前走,男人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赵总,我吃过了。” 男人也不理她,踩了油门往旺角那边走,陆鸱吻系了安全带,“赵总,那边人多,没地方停车的。” 赵聿明果真将车停在尖沙咀酒店的海边停车位,这里全是高档零售店,陆鸱吻扭头,“赵总要给我买衣服?” “留着萧二给你买。”赵聿明将车停入酒店车库,男人一手将陆鸱吻抓下来,“走。” 车门锁上,陆鸱吻撇嘴,“走去哪里?” 中环与尖沙咀隔海相望,从尖沙咀去旺角也不太远,赵聿明穿着休闲,陆鸱吻亦是短裙平底鞋,两人在一处倒像是出门散步。赵聿明一路边走边看,陆鸱吻跟在他身后,“赵总这是和我轧马路?” 再转过两个街头就是钵兰街,那里有最密集的商店,陆鸱吻勾着头,险些撞到人,一只手伸过来,“看路。” 女人抬头,赵聿明指着一家小店,“到了。” 店面很窄,里头三张台面,密密挤在一处,板凳也是长条的,陆鸱吻低头看了一眼,笑出来,“旧时候私塾就是这种长板凳。” 两人坐下来,店家端上一钵汤羹,又上了两杯柠檬茶,赵聿明给陆鸱吻舀了一碗,女人低头吃了一口,“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旧时墨》。 ☆、第42章 青春抛 陆鸱吻连吃了两碗才住嘴, 接着喝一口冰柠茶,问:“这是甚么羹, 好吃呀。” “你还吃吗?” 陆鸱吻抬头, “不吃了。” “好吃就行了, 你们女人吃过了就要问, 问了又不一定高兴。” “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 “蛇羹。” 陆鸱吻点头,“味道不错,其实油炸的蛇肉也不错。” 赵聿明说:“夹了猫肉的蛇羹, 这还有个名字, 叫龙虎斗。” “嗯。”陆鸱吻咬着嘴巴,突然感觉自己五脏沸腾, 她搁下柠檬茶,挥挥手,“走,快走。” 赵聿明笑一笑,拿出五百块,放在台面上, “小份的,有没有错?” 店家点头,连欢迎下次光临都懒得说,又缩回自己柜台下看连续剧。 陆鸱吻出了小巷子, 仰头道:“下回先说一声好么,起码先来个预示?” 男人倒是坦然,“吃都吃进肚子里了, 后悔有甚么用?”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和萧二睡都睡了,还分甚么你我?就像那钵龙虎斗一样,你们煮在一起,不分家。” “算了吧,非要扯到一丝.不.挂,没有意思。” 赵聿明低头一笑,“说来说去,你还是吃杜云辽的醋,明日叫萧二送东西给你,你是否开心一点?” “你上回说萧大公子外遇,是不是真的?” 陆鸱吻与赵聿明往回走,在红绿灯路口,女人踢了踢脚下石阶,“你是萧二的人,林见深是萧大公子的人,还是只是林月明女士的弟弟?” 许多人停在一处,隔一个街角就是灯红酒绿的热闹处,赵聿明笑一笑,“我不是萧二的人,我是星河的旧人,我在星河做了二十年,我是盛家的人。” “哦?” 男人挑眉,“你不信?” “你是个贰臣,原本该滚回盛家去,可恰巧你和萧二是竹马,所以你又留下来了?” “都是缘分。” 女人点头,“是呀,所以你也当我是个傻子。” 两人并行一段璐,又快要望见海,赵聿明方叹一口气,“萧家各自为营,萧大和林月明几十年夫妻,说不合是假的,说没有一点摩擦也是假的。萧大在外头养女人不假,林月明找男人也是不假,只是萧大养在外头,不影响家庭。林月明这个,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们不准备离婚?” “离婚?整个林家都是萧家的外戚和爪牙,离甚么婚?” 陆鸱吻点头,“出了事将林家的人推出去就对了,很妙。” “星河亏钱也是林见深的事情,我是边缘人物。” 陆鸱吻简直想给萧家诸位公子颁发奖牌,这样算计功夫,舍他们其谁。 电话又来,赵宋在那头催命,“怎么还不来,我还等着领你观赏新居。” 陆鸱吻回一句:“自己吃吧,改日来看你。” 这头挂了电话,那头赵聿明手机也响,赵聿明低声嘀咕了几句,后又转身,萧二的黑色商务车已经驶入同一个停车场。 司机去停车,赵聿明同走过来的萧惠卿笑,又将陆鸱吻一拉,“走吧,我将你完整送回萧二手上,也算功德一件,免去你离开星河的风险,也免去萧二同我问责的痛苦。” 萧惠卿似是喝了酒,面色微红,他看陆鸱吻,“他说什么,你要离职?” “你们感情.事我不参与,人就在这里,我先走了。” 赵聿明扭头想跑,萧惠卿伸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怎么回事,说!” 海风又吹了过来,陆鸱吻将颊边短发别进耳后,说:“是我不想干了,和赵总没关系。” 赵聿明摊手,“女人都有点小脾气。” 陆鸱吻叹气,“那日在萧宅,大嫂和四公子都不太喜欢我,我能感觉到。” 女人低下头,头发掩住半面脸,她踢了踢地上的鹅卵石,“我们本来就不合适,赵总也说我们不合适,硬要凑合在一起有甚么意思。如果你是为上次的事情心怀歉疚,也没有必要非要与我恋爱,还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弄成感情债,然后肉偿。” 赵聿明同萧惠卿挤眉弄眼,“她很特别,好像不是特别爱钱。” “鸱吻,等时机成熟一点,我会与你结婚。” 赵聿明挑眉,“tiffany还没关门,快点进去挑选钻戒。” 街角偌大精品店,萧二叹口气,他拉了女人的手,“要不先买个订婚戒指?” ...... “戒指呢,传说中的订婚戒指呢?” 姚璐摊开陆鸱吻的手。 女人推开好友的手,“我同他说,我不喜欢tiffany,不要买。” “你是否知道你错过了甚么?” 姚璐摇头叹息,“我很想说一句,怒你不争哀你不幸。” 陆氏女笑,“不用哀,也不要怒,都是云烟,都是云烟。” 陆鸱吻随意找出来一个敷衍萧惠卿的理由,萧惠卿没有强求。陆鸱吻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等萧惠卿的戒指套入她指尖的时候,她会是何反应。 姚璐摇头,叹完气就开始喝柠檬水,她用勺子戳杯中柠檬,“下周盛家有个宴会,盛家的十一小姐二十岁生日,你去吗?” “听惠卿说了一回,他是要去的。” 姚璐纤纤素手托着下巴,“陆小姐,你一定要去,求你了。” “嗯?” “陈渊说这一次政商名流皆尽到场,咱们报业也有采访指标,盛家只会在晚上给媒体半小时公众时间,半小时不够,甚么都影不到。陆小姐,求你行行好,你也去,带着我一起去。” “咳”,陆鸱吻睃姚璐,“你真像个狗仔。” 姚璐挑了挑眉眼,“你老板。” “谁?” 第32节 陆鸱吻扭头,却见穿一件轻薄长袍的赵宋飘逸而至。赵宋拍陆鸱吻的肩膀,“那晚说好去我公司视察工作,你怎么又临阵脱逃?” 陆鸱吻指着赵宋,“这是赵大师,人家精于风水、罗盘、卦象,能测凶吉,以后有事都找他,他会给你打折的。” 赵宋脱了衬衫西裤,穿上长衫自有风味,修长指间还有一枚翠玉戒指,戒指颜色绯色通透,他伸出手,“您好,我是赵宋。” 姚璐连忙起身,同赵宋握手,脱开手,还叹一句:“掌心真薄啊。” 桌上饮品两杯,陆鸱吻抬手,“来一杯冰咖啡。” 赵宋笑,轻薄的眉眼笑得愈发轻薄,“阿陆,少喝凉的,影响日后子嗣。” “哧哧”,姚璐先笑起来,她说:“人人都知道你要嫁去豪门,劝你保重身体,厚爱子宫。” 赵宋撩开长衫,在陆鸱吻身边坐了,“我再劝你一句,萧家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下周萧三小姐可能要回来,她和她二哥很是亲近,我怕你遭人嫌。” 陆鸱吻低头,笑了一笑,“炀帝说了,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余下者皆无不可。萧家三小姐胆子大的话,就嫁给她二哥咯,反正也无不可。” “噗”,姚璐一口水喷在赵宋的长袍上,“我要笑死了,她是认真的吗?” 赵宋不用纸巾,反而掏出一张手帕来,他递给姚璐插嘴,又说:“这话叫萧二听见,会以为自己找了个怪物。” 陆鸱吻扬眉,“是吗?我听你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 姚璐擦了嘴,又拿出湿纸巾给赵宋擦衣摆,弄湿的地方在赵宋大腿上,她才伸手,赵宋就接了纸巾,“多谢,我自己来。” 陆鸱吻睃他,“你当然自己来,谁帮你擦,擦出爱火花怎么办?” 赵宋声音凉凉的,“你跟着萧惠卿很不开心吗,怎么越来越像个怨妇?” 陆鸱吻低眉,手机响,她挂掉电话。 “怎么不接?”姚璐凑过去,“萧二公子啊?” “服装店,说来了新货,叫我去看。” 赵宋瞥她,“瞧瞧,还没进门,屁股都翘起来了,当心被人踩住背,不能翻身。” 陆鸱吻起身,她看姚璐,“那店是萧家自己的零售店,萧二的衣服也是那里拿的,你不是要去澳门吗,一起吧。” “跟着未来少奶奶就是沾光。” 姚璐将提包一拿,对赵宋挥手,“再见啦,赵大师。”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到7月1日,跟大家预报一下,7月1日当天,可能三更。 2017年7月1日是香港回归20周年纪念日,那一天对于我们的祖国来说,非常重要。 对于作者本人来说,1997年也是非常不一般的一年,当然,那年不是我的生辰年份,但那一年很重要。 当天刚好是周六,朋友约我去香港看烟花,晚上维多利亚港有烟花表演。 我摊摊手,表示我不是很喜欢去香港,那边消费太高,我出去一天,吃冰棒都要花掉我在晋江写作一年的收入。是的,收入低廉,我时常觉得这点钱不够我喝牛奶吃补品的,脑细胞每天成千上万的死去,我感觉自己身体也大不如前。 一个年轻人,行动坐卧都已经迟缓,我母亲劝我,快去结婚生子,写个屁,看见你敲键盘就烦。 我会嘟嘟嘴,我上过数年班,在金融行业,收入还不错,每日踩着高跟鞋,出入写字楼,也就是所谓的都市白领。 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在乌克兰留学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学俄英互译,我很疑惑,这鬼专业有什么用,我自己学了个更无语的专业,这里暂时不表。 那位朋友很好哭,动辄就哭,丢了东西要哭,别人恶作剧,将她的锅藏起来,她也要嚎啕大哭一场。我就不耐烦,问她为何要哭? 她说:“我这锅是从中国带过来的,我奶奶给我买的。” 然后我只得静默,锅不值钱,乌克兰也有得卖,基辅还有个中国市场,里面甚么都有,中国有的,那里通通都有。 但值得她哭泣的是情谊,她思乡......我自己是很少哭泣的,那小姑娘长我岁数,她说我像她妈。 我不赞同将孩子养成娇滴滴的模样,我被她哭得多了,我也厌烦,哭甚么呢?遇见问题,那么就去解决问题,我一路很坚强,但我不如她。 她时时哭一场,情绪发泄得很快,我就憋着,一声不吭,发烧要命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但我后来发现,我情绪摧毁起来,无法遏制。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只能让灰心地摧山崩,然后彻底失去信心。 这么多年以后,我依旧心理素质极差,被喷一句,我整夜睡不好觉,不知和网络背后哪个小人生气。 朋友说我,“你这样性格,敏感脆弱多情,根本不适合干这个,赶紧停笔,浪荡世界。” 哈,我大概是有病,我还有好多故事想和大家分享,如果我的故事太老土陈旧,请你们包容。写故事,写来写去都是自己的故事,说来说去,都是凡间土到不能再土的恩怨情仇。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有耐心听我这个伤心的《名利场》。 ☆、第43章 岁月短 萧家自己整栋楼在中环, 萧氏国际,萧惠卿坐在主席位上, “今日开会, 大哥不在, 我已经通知他, 他同意由我代为主持会议。” “萧氏在内地的楼盘前一段时间出了一点问题,因为前些日子父亲过世,又遇上清明祭祖, 这件事情才延到了五月来说。” 萧惠卿穿着黑色西装, 他扭头看林月明,“对于这件事, 大嫂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知道大嫂是个甚么看法?” 郑秘书已经打开电脑,一丝不苟开始准备做会议记录,四十岁的女人盘着头发,戴灰珍珠胸针,面上表情严肃得很, 乍然一看,不知萧氏又出了甚么大事。 萧惠卿看着林月明,女人低头弹了弹自己的衣裳,“什么事?无人与我说, 我也不知道。若不是今日开会,我也不知道二公子说的是哪一件?” “那好,我同各位说一说。萧氏在内地拿地盖楼, 楼盖好之后,萧氏与人签协议,萧氏盖楼,楼却转交给别人去卖。” 萧惠卿抬头,往底下睃了一圈,“各位都是股东,大家觉得这协议签的合理吗?” “还有这样的事?”“都是甚么时候的事情?”“听说过一回,说是今年老爷子病的时候,签了一张补充协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头交头接耳,林月明脸色不好,“就算是这样,这又不是我签的,二公子对着我说个甚么名堂?” 萧惠卿丢出去一张纸,“这就是那份补充协议的原件,上头没有爸爸的签名,只有爸爸的私章,还有大嫂的签名。” “这......”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女人疯了?” 下头的声音更大,林月明简直觉得这声音嚷得人头疼。“哼,萧惠卿,你说是我就是我,我拿爸爸的私章,你有甚么证据?再说了,我也是萧家的人,我这么坑萧氏的钱,我能得甚么好处?” “大嫂,接管萧氏楼盘营销业务的公司注册在英国一个小镇上,我去查过了,法人代表是林见深。” “你......” “这家公司是个空壳公司,注册资金二万英镑,业务内容不明。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林见深先生,另外执行法人是林育民,他是林见深先生的表堂弟。换一句话说,他也是咱们林月明女士的表堂弟。”萧九龄笑,“大嫂,你说是吗?” “你......你信口雌黄!” 萧九龄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内地派出所出的关系证明。林月明女士,您现在涉及职务类犯罪和金融诈骗,您知道吗?” “好呀,你们都欺负我,萧淮泗在外头又生了孩子,他不要我了是吧,你们兄弟都合伙欺负我!” 林月明不知受了甚么刺激,她站起来,指着萧九龄,“你个私生子,你的血液关系还不明呢,你个来历不明的肮脏货!” 萧惠卿看郑秘书,“大嫂精神不好,请司机送她回去休息。” “哼!萧惠卿,你这个蠢货,愚蠢至极!谁和你是一条心的,我才是和你一条心的!你维护这个野种,你会后悔的!他狼子野心,他狼子野心啊!” 郑秘书半拖半拽地将林月明拉出会议室,萧惠卿道:“既然这张协议书的来源不合法,萧氏会起诉这家公司,追讨损失,要求合理赔偿。另外,因为林育民先生掌握萧氏楼盘的价格权,他在售楼期间,坐地起价,导致有消费者跳楼自杀。对于这件事的责任,萧氏也会积极参与,争取给受害人一个合理的说法。” “还有这回事?” “林家想钱想疯了?” “这是要遭报应的!” “不要啊,我不知情的,我儿子才读幼儿园,冤魂不要找我啊!赔钱是吧,我赔!” 郑秘书进来,“今日会议就到这里。” 众人都边叹息,边往外走。 萧惠卿指着萧九龄,“老四,你留下来。” “二哥,你找我?” 萧惠卿穿着正黑的立领正式款西装,萧九龄反而穿着一套蓝黑的不那么正式的衣裳,他的西装颜色黑不黑蓝不蓝的,萧惠卿指着弟弟的衣裳,“难看!地毯是红的,你穿个蓝色,好像布偶,以后不要这么穿,传出去就成了你品味不好。” 萧九龄笑,“二哥每天盯着人家穿甚么衣服?” 萧惠卿看一眼手表,“晚上约了鸱吻吃饭,你也一起来。她在零售商场,你去接她,顺便把这件丢了,买几件新衣服回来。下周去澳门,盛家十一小姐生日,你也去露个脸。” 名店简直要关了门来伺候这位未来豪门奶奶,这位陆小姐随萧二公子来过一次,瞧见萧二公子的劲儿,只要不是瞎的,是个人都能见到这位少奶奶有多么受宠。两三个漂亮姑娘围着陆鸱吻和姚璐转,姚璐不大起劲,陆鸱吻问她:“不喜欢这里的衣服啊,换一家吧?” 姚璐瘪嘴,“我想要那个帅哥来,对着几个女人没意思。” 陆鸱吻笑,扭头看柜面那个西装革履的型男销售,“我朋友喜欢您的服务,您能给她一点意见吗?” 男店员笑,迈步过来,“乐意至极。” 这人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骨架,肩宽腰细,姚璐简直挪不开眼,人家拿甚么,她都点头。陆鸱吻摇头,“不要胡乱推荐,我朋友被您的美色迷惑,但您也不能说违心的恭维话。” 姚璐穿一件彩虹糖一般的大摆裙出来,手里还拿着同款七彩宝石包,陆鸱吻将好友往镜子前面一送,“魔镜魔镜告诉你,你美吗?” 试衣间围成一个圈,里头八面镜子围成一个立体空间,姚璐被自己的背影震慑,“这是我吗?这裙子看起来好像把我撑大了三个型号。” 姚璐丢开手里的包,“我身高168厘米,拿这样的包,好像抢了幼儿的玩具。” 陆鸱吻瞧她,“醒了?” 男销售提来另外两款裙子,一条粉红,一条白裙,白裙布料轻薄,腰间镂空,粉红的是粗呢子布料,肩上做两根肩带设计,还钉了珍珠合金装饰,乍一看,好似学生时代穿过的背带裙。姚璐嘴巴一撇,她将粉裙子推给陆鸱吻,“你自己穿吧,我最烦背带和呢子布,老让我想起我的童年。” 各人提一条裙子,外头给她们合拢红丝绒的帘子,陆鸱吻穿那件粉色及膝裙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她,那双眼睛笑眯眯的,男人站起来,说:“款式一般,不功不过。” 陆鸱吻留短发,背带在肩上能减龄,她扭头,见萧九龄不声不响走过来,男人递给她一条长裙,裙子上头是深红的丝绒,胸口大开,下摆是拼接的塔夫绸,腰间紧束,有蝴蝶刺绣。女人不言语,男人望着她,将裙子递过去,女人与他目光对峙半晌,终于接过。男人笑了。 陆鸱吻进去换衣裳,姚璐已经穿那件白色裙子出来,她波浪长发堪堪盖住腰间,若隐若现,男销售连连盛赞,“姚小姐穿这件真美。” 姚璐从**计从走出来,对人家的话开始免疫,她不置可否,只是一直在镜中看了又看。萧九龄也不看她,姚璐走过去问:“帅哥,你说,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萧九龄翘着腿,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人家美女都走来问自己意见了,装聋作哑也不礼貌,他抬眉,“这件......” 那头又出来一个女人,陆鸱吻穿着猩红的丝绒裙出来的时候,萧九龄目光亮了亮,他顿一顿,“小姐这件......” 话还没说完,姚璐已经扑到陆鸱吻身上去,“我的妈呀,你这胸,真他妈的好看!诶,我跟你说......萧二他......” 镜中女人确实美艳,陆鸱吻从镜中看见萧九龄,脸色一红,又添三分艳色。姚璐摇她,“赶快把头发留长,我的妈呀,原来你是美艳挂的,他妈的,媚眼如丝呀!我跟你讲,陈渊瞎了,他竟然说你是清纯系的,他绝对是瞎了,瞎了!” 男人走过来,“二哥叫我来接你,你好了吗?” 陆鸱吻眼睛慢悠悠转过去,嘴角有一抹及其细微的笑容,“那就这件?” 姚璐连连点头,“就这件,就这件,萧二不买给你,我送给你,私人掏腰包送给你。” 第33节 萧九龄笑,“这位小姐的裙子不大合身,肩膀处太窄,小姐的胳膊应该抬不起来。”姚璐低头看自己胳膊,又有两人围上来,一个道:“萧先生,店里来了新的礼服和包袋,从巴黎刚到,我拿来给两位小姐看看?” 另一个手里捧着几件男士礼服,“萧先生,这是男士晚装,燕尾服有长款和短款,萧先生喜欢哪一种?” 萧九龄笑看陆鸱吻,似等着女人给她拿意见,陆鸱吻看了那几件衣裳一眼,拿起一件黑色长燕尾,“这个吧。”萧九龄去更衣,陆鸱吻盯着男人背影,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你初见我的那回,也是穿了这么一件黑色长大衣,华伦天奴。” 姚璐嘴贴在陆鸱吻耳边,“你们有奸.情。” 陆鸱吻抬眼就回嘴,“你衣服小了,换你的去。” 姚璐重新拣了一条香槟到银灰色流苏长裙回来,“这件可比那件村口裁缝做的修身多了,那一件像傻狍子穿的,我这就真有点美人鱼的意思了......” 陆鸱吻也点头,“那就这件。” 姚璐腰身一摆,她贴在陆鸱吻身上,“说,那人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萧家四公子,你别得罪他。” 姚璐捂着嘴,“他就是那个......那个......” 萧九龄穿着黑色燕尾服,陆鸱吻的礼服也没脱,两人站在一处,姚璐在后头看着,嘀咕一句:“真是登对,你们就这么穿去结婚也不嫌隆重。” 陆鸱吻与萧九龄一齐回头,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目光都落在姚璐身上,姚璐拍自己嘴巴,“我说错了,说错了......” 萧九龄将外套脱下来,丢给站在一边的服务人员,“包起来,把这两条裙子也包起来。”又看陆鸱吻,“够不够,多选几件?” 陆鸱吻摇头,“不买了,家里没有地方装。” 男人松了袖扣,说一句:“那就搬回来住,二哥在外头恐怕也住不惯。” 话语有意无意,陆鸱吻不理他,低头进去换衣服,男人说:“大嫂搬出去了,以后也不怎么回来,你不必......” 陆鸱吻拉上帘子,里头再也没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每天更新一章情节是断开的......影响观感。 我不卡大家情节,把这一段过程放出来,就是传统都爱看的情节,灰姑娘和王子,诸如此类。 ☆、第44章 春不老 晚餐地点在半山上一家法国餐厅, 萧惠卿来的比众人还晚一些,因为不是他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人, 一个女人。 杜云辽穿水蓝色的长裙, 化了晚妆, 她跟在萧家二公子身后,低声说笑。姚璐也正与萧九龄调侃,“四公子, 你以后可要多多露面啊, 我给你做个专访啊......” 陆鸱吻眼皮子睃在萧惠卿身上,又瞧见桌上摆着的新鲜玫瑰花,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烦得很。又不是吃醋,就是愤恨,一种被人当把戏的低贱的愤恨。 女人脚动了动,她已经很不高兴,萧九龄站起身, 他站在萧惠卿和杜云辽的身前,“二哥来了?”又看杜云辽,“杜小姐好。”男人堪堪挡住陆鸱吻的脸,他背着的一只手有一个平息的手势。陆鸱吻长长吸一口气, 然后跟着起身,“惠卿,杜小姐。” 萧九龄与陆鸱吻站在一处, 萧惠卿与杜云辽站在一处,正经的恋人反倒站成犄角,杜云辽似乎也没打算更换站位,她也笑,“四公子玉树临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玉人都没有多看陆鸱吻一眼,从眼眸里就生生把陆氏女略了过去。 座位更奇怪了,萧九龄身边坐着两个美女,一边是姚璐,一边是陆鸱吻。萧惠卿又与杜云辽坐在一侧,服务生要撤下桌上花瓶,杜云辽将一朵玫瑰折枝往耳边一插戴,她长发飘飘,“惠卿,这个造型你记得吗,我的第一部电影?” 姚璐勾着头,低头掰自己指甲,无聊,真他妈的无聊极了,人家正经男女朋友分开两边,还听你说恋歌往事? 姚姑娘手指上嵌了叮叮的小铃铛,她弄的有趣,却见萧惠卿一只手不见了,又看仔细了,原来被杜云辽的长裙遮住了。 “吃点什么?”萧九龄问:“姚小姐爱吃龙虾、鹅肝,还是牛排?” “红酒鹅肝”、“牛排”,姚璐同杜云辽一齐发声。 来人是经理,“今天的鹅肝很新鲜,黑松露也是从法国刚运来的,下飞机不超过三个小时。” 杜云辽看萧惠卿,“就鹅肝吧,再来一支葡萄酒,甜品要岩浆蛋糕,免糖。” 经理微笑,点头要下去,“杜小姐很会点,红酒稍后就上。” 姚璐喊一声:“诶,别走。” 经理又回来,“这位小姐还需要什么?” 萧九龄招手,“杜小姐和萧二先生的鹅肝单独上,我们这边要龙虾,也不要红酒口味,来浓汤和面包。面包烤一下,甜品冰淇淋泡芙,冰淇淋不要草莓和芒果,其他都可以。” 杜云辽眼珠子染了笑意,瞥过萧九龄,“想不到四公子是这种口味?” 姚璐低头继续掰自己指甲,玩够了,给陆鸱吻发一条消息,“萧四比我还懂你的口味。” 陆鸱吻瞥了一眼,将手机盖上。萧九龄自然是知道她的口味的,她喝了红酒就头晕,她当年和他喝了一瓶红酒,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多少话,说自己不爱吃内脏,说鹅肝在乡下都没要,说自己朋友捧着现杀的鹅,掏了肝,自己卤了吃。 女孩子说:“法国人自己都不养鹅,匈牙利养,又残忍,拼命往鹅的喉咙里填食物,这种脂肪肝吃了会短命的。” 萧九龄那时候摸她的长发,一直在笑,陆鸱吻捂他嘴巴,“不许笑,你这个肮脏的资本家。” “你爸爸是资本家,你将来也是资本家,资本家恶毒剥削的血液是洗不掉的,你们一家子......” 女孩子喝醉了,话也越来越多,后来回想起来,不知道萧九龄怎么还对她下得去嘴。 陆鸱吻沉浸在回忆的漫想里,连萧惠卿叫她也听不见。“鸱吻,不合胃口吗?”萧惠卿目光盯在自己女朋友身上,她一时在微笑,一时在沉思,这个时刻,她有点蹙着眉头,似乎对饭菜不太满意。 萧九龄打开餐布,将白色幔布展开,盖在身边女人腿上,陆鸱吻的手抖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下,叫姚璐看见了,“二公子叫你呢。” 陆鸱吻抬头,“惠卿。” 萧二冲她笑,“怎么不吃,不喜欢这口味?” 前餐已上,酒也已经醒出来,经理过来为每个人斟酒,姚璐要了半杯,到陆鸱吻杯子的时候,萧九龄的手盖上去,“这位小姐不喝酒。”陆鸱吻亦是抬头,“是呀,我不喝红酒,多谢。” “抱歉,我给您换柠檬水好吗?”经理甚是善解人意,到萧九龄的杯口,男人也是一样回答:“我也不喝酒,给我来杯果汁。” 经理倒了酒,点头下去了,杜云辽撩开长发,侧身同身边男人道:“惠卿,四公子是不喝酒,还是不与我喝酒呀?” 陆鸱吻低头吃面包,萧九龄将汤递给她,“喝汤,我刚刚试过了,面包烤的不错,汤也不错。” 陆鸱吻将面包丢进浓汤里,一只手指拨她头发,“头发掉进汤里了。” 抬头来看,原来是姚璐站起来了,她俯下身子,用纸巾擦好友脸颊,“长头发就不会吃进嘴里,谁让你剪掉头发,以后不许再剪。” 姚璐也看出来了,杜云辽也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下马威来了,她看一眼手表,“阿陆,上回你公司艺人的宣传稿还没敲定,我要回去继续写,你呢?” 陆鸱吻也起身,“我与你一起。” 女人看萧惠卿,“惠卿,我要晚归,不必等我。” 长桌上还剩三人,出了餐厅,外头晚风吹拂,姚璐与陆鸱吻沿着山路下行,说:“你与萧四有鬼,与萧二面和心远,你们同床异梦。” 陆鸱吻低头笑,没有做声。 “你不必瞒我,你们小动作多多,我都看出来了,他维护你。” 陆氏女摸了摸颊边乱发,回道:“没有想瞒你,我做了无间道,夹缝中生存。” “你与萧二谈恋爱,同萧四地下情?” 姚璐捂嘴,“你疯了?” “我当年差点被萧贺睡了,后来没睡成,我和萧九龄睡了一夜。在基辅。” 陆鸱吻言语很平静,又不是她是平静还是已经看开,“后头萧九龄有去学校找我,我一直躲着他,躲了一个多月,他想给我钱。我见过他好几次,有时候是在教学楼里,有时候是在电梯口,有一次是在学校的树林里,还有一次,是在食堂。” 女人低头笑,吃吃细语:“我贪吃,有一次差一点点就在食堂被他堵住了。‘哧哧’,其实我看见他就会脸红心跳,但我害怕他觉得我是妓.女,所以我不要他的钱。” “我那时候才二十岁,我学业也不好,有时候还要补考才能混过去一门课,但我不敢和爸爸说,说我成绩不好。最起码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 “我爸爸对我期望很高,他不知道我在外面做甚么,他也不知道我会胆子这么大,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睡觉了......” 陆鸱吻声音沙了,沙哑沙哑的,姚璐的手帕递过去,“我方才从萧四的口袋里抽出来的,瞧他人模人样,还睡女学生?” “后头我退学了,我精神压力很大,当时手头没钱,我爸爸说不管我。我不知道下一年又下一年该怎么办,然后萧九龄突然出现,我就害怕了。没多久我就签了机票,回国了。我回来以后也不痛快,我又会想,我为什么不要他的钱,熬过这两年,不就光明了吗?” 姚璐叹息:“你真脆弱。换做是我,我就陪着萧九龄睡,正大光明地睡!每一次都收钱,睡出一身锦绣来,睡出一栋豪宅来。就跟杜云辽那样,最后睡成一个富婆。” 陆鸱吻摇头,“我大概是婊.子,却又是那种背着牌坊接客的婊.子。” 姚璐看好友,“你道德束缚感太重,为何不解脱自己,他给你钱,你就当作理所应当。换个方式想,他未必是想包养你,而是想负责。对你负责任。” 陆鸱吻敲自己头,“贱!果真贱得很!我都是自找的,我时时头疼,看见萧惠卿心虚,看见萧九龄不自在,我真的好头疼。” 姚璐掰开陆鸱吻拳头,“做甚么?你和萧二合不来就分手,此刻大好的机会,杜云辽有心插.入,你可以借机发作,正好一刀两断。” 姚璐的设想很好,可这样的机会并没有来。行不过两三步,后头车灯已亮。 萧惠卿的车缓缓追出来,司机开得很慢,萧家二公子自车内出来,他将女友拥入怀中,“生气了?” 萧二抱得很紧,男人手指覆在女人背上,“不要生气,没有下次,我保证。” 姚璐咬着嘴唇,恨不能将陆鸱吻从萧二手中扒拉出来,嚷一句:“她不爱你。” 可自己嚷个甚么劲儿呢,始作俑者分明就站在不远处。是的,萧九龄就在不远处站着,他夹着一根烟,就在餐厅门口站着。 萧二温柔,他吻了吻陆鸱吻额头,说:“还想不想吃东西,我听赵聿明说你喜欢龙虎斗,咱们去吃一碗?” 陆鸱吻摇头,“不吃,口味太重,三天不敢吃饭。” 姚璐咧嘴,“什么是龙虎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三更......敬请关注。 ☆、第45章 话凄凉 萧氏假日酒店顶楼, 直升飞机已经等在那里,姚璐将相机装进手袋, 她穿着那身金色到银灰渐变的鱼尾裙, 又问陆鸱吻, “你怎么没穿那裙子, 那裙子呢?” 陆鸱吻化了妆,穿一件小黑裙,“那裙子太招摇, 恐适得其反, 喧宾夺主,惹主人家厌烦。” 飞机直飞澳门, 萧惠卿拖着陆鸱吻的手上飞机,姚璐裙摆太窄,萧惠卿回头看一眼,又伸手过去,姚璐抬头,“多谢你, 萧先生。” 萧惠卿反而发笑,“姚小姐对我生疏了,过去都是直接唤我萧二的。” 姚璐停了一瞬,回:“阿陆说我没有礼貌, 我自己也觉得没有礼貌。” 几人坐定了,飞机直接起飞,姚璐望一眼外头, “那个......萧四公子呢?” 萧惠卿扬眉,“姚小姐对我家老四感兴趣?” “不不不,我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陆鸱吻低头看一本杂志,姚璐凑过去,“诶,这裙子就是你昨天试的那件,原来是新款,你应该穿出来,比模特干瘪身材好看。” 有咖啡茶水上来,萧惠卿端一杯咖啡,说:“鸱吻穿纯色更好看,昨日那件略浮夸。” 姚璐将杂志拿过来,指着那件猩红礼服,“二公子说的是这件?” 第34节 “嗯。”萧惠卿瞧一眼,“洛可可复古风格,若再配上糟糕的盘发,教人沉重。” 姚璐收回手指,叹道:“二公子和我们主编的审美很一致,他也不喜欢这样裙摆,说鲜花下头可能伴着狗屎。” 萧二漂亮眉眼一抬,竟然点头,“我有时候也这么想。” 姚璐扭头看陆鸱吻的裙子,黑色修身礼服,长度只到膝盖下三寸,露出细致脚踝和半截白净小腿,女人戴了一对钻石耳钉,姚璐偏着头,“这件也挺好看的,真是教人难以抉择。” 飞机落在盛家停机坪,盛家十一小姐生日,二十芳辰,自停机坪前往盛家宴会的路上都铺了红毯,顶上亦有薄纱,遮光。 宴会就设在盛家自己旗下的酒店里,自停机坪过去,八分钟路程,中间还有两分钟的升降梯。真正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四十八秒,就在这五分钟又四十八秒的时间里,每一步路的头顶都罩着一种纹路细密的薄纱。 姚璐伸手摸了一下那薄纱,低声道:“是西洋货,全手工的,我在纽约定制手工坊见过一次,一寸一千美金。我当时想扯一米回来做裙子,结果被告知他们可以代工,折算下来,一条只能包住屁股的裙子要两万美金。做成长裙,三万两千美金,一分不少,款式不限哦。” 姚璐嘟嘴,“怎么感觉盛家阔气得故意显摆,这是嘲笑我等穷苦大众买不起的遮臀短裙,他们都拿来做蚊帐?” 陆鸱吻笑,“月影纱?武侠小说里面叫这种能遮光的布‘月下美人’,据说是从鲛人身上剥下来的,鲛人被剥皮,便会流泪,这看着还不如月下美人矜贵。” 姚璐低声笑,“有道理,改日咱们去东海捕珠,搞不好还是鲛人泪。” “咳”,萧惠卿在前头,侧身道:“二位小姐,小心点,这里有道缝隙。” 过了这道手扶长廊,拐角就是盛家的花园,盛家的管家立在那里,手戴一双白手套,见了萧惠卿,“略微弯腰,二少爷,您好,七小姐在里头,我带您过去。” 萧惠卿显然与这人甚是熟稔,男人说:“盛叔,您好,好久不见,这是我女朋友,陆鸱吻。”男人手轻轻勾住陆鸱吻的腰,将她带入公众视线,萧惠卿面色柔和,“鸱吻,这是盛叔,看着我和芸芸长大的。” 大管家眉目很柔和,他年纪不轻,眉毛有些淡金色了,年轻人的黑色正在远走,再过几年,这眉毛就会淡成花白,最后褪成最残忍的昭显衰老的白色。 陆鸱吻弯了弯身子,“盛叔,您好,我是陆鸱吻。” 老人很和气,看了陆鸱吻一眼,同萧惠卿说:“你眼光很好,比老八强,前几日他带了一个鬼妹回来,今天又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萧惠卿在前头同盛管家谈天,姚璐在后头同陆鸱吻细语,“盛家老八是个纨绔,人长得帅,花天酒地,酒池肉林,盛爵士说他的八儿子,‘不知道他隔日在哪个女人怀里醒过来。’” “有钱人真直白。” 穿过酒店花园,进了内室,又上一层楼,盛管家去敲二楼拐角的门,“七姑娘,萧家二公子来了。” 陆鸱吻第一次见盛七的时候,这个女人正在工作,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香奈儿的春夏套装,女人化了很好看的妆,只是嘴上还叼着一块面包。见众人进来,一般女性都要站起来,顺手整理仪容,但盛七没有,她只略微抬了抬眼珠子,又接着写邮件。 盛管家招呼萧惠卿与陆鸱吻坐,萧惠卿点头,陆鸱吻才与姚璐坐下了,“我们来了新鲜的南美可可豆,几位来杯咖啡好吗?” 门又轻轻戴上了,盛七吃了面包,拿咖啡,杯子空了,她才站起来,女人拍拍手,又扯扯自己的套装,“萧二,你不够意思,我说允许杜云辽出来了吗?” 萧惠卿笑,笑得温柔,“星河娱乐不养闲人,她不能吃白饭,必须出来工作,为公司赚钱。” 盛七瞥了一眼姚璐和陆鸱吻,“你的新女友?哪个是?两个都是?” 姚璐连连摆手,“我不是,我不是。” 盛七点头,她向陆鸱吻伸手,“恭喜你,萧二不好伺候,当年我和他接触了二十三天,然后发现性情不合,很快就分开了。” 萧惠卿抬头,“我怎么记得是三个月?” “no,no,no”,盛七双手交叉,“我是和我丈夫交往三个月后结婚了,和你不到一个月,只有二十三天。因为我听说你看上了一个该死的戏子,所以我要封杀她。”她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做甚么工作的?” “她......” 陆鸱吻站起来,“我在星河娱乐工作,请多指教。” “星河娱乐?”盛七点头,“大有作为,努力变成萧家二太太,胜过良多。” 气氛一时僵硬,姚璐瞧陆鸱吻脸色,谁知女人微笑,“是的,盛七姑娘良言,我会记住的。” “七姐姐?”闭合的门忽的被推开,妙龄女声凭空而至,“七姐姐,我......” 一位穿猩红大摆裙的女孩子大开大阖的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盛七训斥妹妹,“家里有客人,你就这样放肆,学校都是这么教你的?” 萧惠卿站起身来,“十一,还记得我吗,好久不见。” 女孩子扑到萧惠卿怀里,“萧二哥哥,你好呀,你都四年没来看过我了,我已经读大学,不是过去那个中学生了。” 姚璐看了陆鸱吻一眼,她不是惊诧萧家与盛家诸位姐妹的热络关系,而是盛十一身上那条裙子,就是陆鸱吻弃之不用的那一件。 盛十一今天才二十周岁,她太年轻,纵使皮肤不如陆鸱吻白皙,却也穿出一种少女才有的别样风采。 众人寒暄半天,盛七看一眼手表,“走吧,晚会要开始了。”她瞧萧惠卿,“不许到处放电,你当年把我一个姐妹迷得茶不思饭不想,人家去欧洲换了三个男朋友才舒缓过来......” 萧惠卿还是笑,“我不记得,可能是你编造的。” “她姓杜,家里做珠宝生意,爱跳华尔兹的那个,她想请你跳舞,你却白衣留下背影给她。” “仿似真实,下次我补偿给她。” “人家孩子都已经三个,谁与你跳?你已经四十,不是少年郎君,亦不复当年风采......” 盛七与萧惠卿说点旧话,盛十一已经如小鸟一般飞出去,“七姐,我去看看八哥回来没有,昨日那玫瑰风味冰淇淋我很喜欢......” 年轻的女孩子走路都带风,盛十一太年轻,姚璐方才就注意到了,那女孩子穿了一双系带芭蕾软底舞蹈鞋,应该精于此道。 暮色.降落,年轻的女孩子在自家院子里乱转,看到甚么摆的不好,她都要摸一下,这头她在泳池边上系紧舞蹈鞋带,一双手搭在她肩上,“鸱吻。” 盛十一抬起头,见到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男人正低头看她,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男人愣了一瞬,“抱歉,我看错人了。” 盛十一站起来,她拍拍自己的裙摆,“您也太老土了,您年纪不轻了吧,怎么还用这种过时八百年的招数勾搭女孩子?” 萧九龄伸出手指勾了勾眉毛,“抱歉,认错人了。” 男人扭头要走,盛十一来了脾气,她将男人拦住,“哎,你说走就走?这里我说了算。” 萧九龄乘船自码头匆匆赶来,正感疲惫,他扭头就走,不再多说一句话。 云色遥暗,男人的背影骨架鲜明,盛十一嘟了嘴,“哼,老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春天蓬勃的秧苗, 我爱你秋日金黄的硕果...... ☆、第46章 还愿我 一位女郎二十周岁生日, 无论对于哪位女郎来说,都是重要的。尤其对方还是盛家的女郎。 盛家是谁, 盛家的老爷是爵士, 在上个世纪被英女王加冕过的爵士, 是本港乃至本世纪最杰出的商人。 最关键的是, 这些都并未久远成历史,盛家老爷子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 就在洛杉矶, 在一个宽敞又舒适的地方养老,所以他的十一位子女, 依然有资格受他庇佑。 盛老爷十一个子女里头,盛三、盛七、盛九、盛十,最后一位盛十一,这几位是小姐,余下的都是男嗣。他们母亲不同,各自门第也不同, 最为强势就是正房出的三人,盛二先生,盛七小姐,与今天晚宴的主角, 盛家十一小姐,盛萱。 盛萱被萧九龄扫了脸面,二十岁的姑娘最是骄傲, 被异性忽略过去,都觉得自己不被尊重。若是异性明明看了你,偏偏还不将你放在眼里,那更是不赦之罪。 在盛萱心里,萧九龄犯了死罪。 盛十一小姐的生日会政商名流云集,比之上回星河三十周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姚璐从手袋里摸出相机,“阿陆,帮我看着,后头两个菲佣。”姚璐对着盛家老七就是一张,她身边有男人,并且这男人还不是她的丈夫。 相机开了闪光灯,‘咔嚓’一声太清脆,已经有佣人过来,“这里不能拍照。”那黑皮肤的人走过来,姚璐躲在陆鸱吻身后,“甚么意思,我听不懂葡语。” 来人又说了一遍,姚璐的相机已经塞回手袋,“连个说英语的都没有吗,家里也不知道培训培训。”说着,将好友手一拉,“这里要跳舞,我们出去坐。” 佣人跟在两位姑娘后头,姚璐暗自翻个白眼,低声嘀咕,“有病啊,防贼呢。” 果然司仪开始说话,说了半天无关紧要的话,又多多溢美之词,又让盛七上台讲几句。 酒店大厅贵重无匹的水晶灯全亮,包括走道上每隔上二十步都是一模一样的灯,盛七话不多,只说了贺词,就将舞台交给了今日的女主角,盛萱。 姚璐从侍应手里端了一杯酒,她一扭头,陆鸱吻不见了。陆鸱吻去了休息室,她推开门,往吸烟区里走,女人靠着窗户,才叼稳一支烟,后头一阵香风飘过,有人擦过她后背,似乎还带着几根金色毛发。 陆鸱吻扭头,瞧见一个金发女郎笑嘻嘻的,她将自己贴身短礼服一脱,陆鸱吻正诧异,后头就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也看见她了,金发女郎喊一声:“阿珣,来呀......”陆鸱吻又转过身去,背对那一对男女,女人望着窗外,淡定地抽烟。 “阿珣......”女郎又叫唤两声,男人原本打算扑过去,复又瞧见这里还站着一个女人,短发黑裙,神情淡漠,他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穿衣服,出去。”男人将女人金色礼服丢在对方身上,女郎瞧见男人脸色,知道今日不成事了,当下套上衣服,出去了。 “小姐,有烟吗?” 陆鸱吻自手袋中取出香烟,又将火机一齐递过去,连头都没侧一下。男人也倚在窗边,“小姐很面生。” “嗯,第一回来。” 男人咬着烟,将西装穿上,又扭好衬衫扣子,“小姐做甚么的?” “打工,混口饭吃。” “小姐很讨厌我?” “没有。” “小姐连头都不转过来,还不是讨厌我?” 陆鸱吻将脸转过来,弯了眼睛,随意笑一笑,又瞧着窗外了。 “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陆鸱吻吐出一口浊气,看一眼手表,低头掐了香烟,出去了。 厅中播了钢琴曲,盛十一小姐换了芭蕾舞裙,准备与一组队伍一齐跳《天鹅湖》。 见陆鸱吻出来,姚璐摇头,“年轻人的表现**高过一切,对赞美声的渴望盖过天地,你瞧她的腿法,跳这一支舞,绝对要出丑。” 姚璐不是无的放矢,她自己就跳过八年芭蕾。陆鸱吻点头,“十一小姐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弹钢琴那位先生身体不太舒服。”钢琴师已经坐定,他双手搁在钢琴上,脸色却发青,嘴唇紧闭,应该是身体不适。 话音刚落,“铛”,钢琴师就趴在钢琴上,将钢琴奏出一声巨响。姚璐叹息,“说甚么来什么,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恶意诅咒呢。” 万事俱备,灯光都调好,盛萱只等乐起,就要献舞,这一刻她有些恼怒,“盛叔,怎么回事!” 管家大人去盛七耳边低语了几句,萧二也在旁边,盛七道:“她想跳舞,现在没人弹琴,上头有琴谱,你去弹一曲,杜云辽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 萧二笑归笑,身形又岿然不动,盛七也知道自己指使不动萧惠卿,她说:“她是小孩子,你就当哄哄她,来日我送你女朋友礼物,当作补偿。” 萧惠卿还没做声,盛萱已经指着宾客中某一人,“喂,你来,你来给我弹琴。”顺着盛萱的手指头望过去,萧九龄转身,盛萱道:“就是你,你来给我弹琴。” 盛管家要去劝,盛七拉住他,“不用劝,萧四嘛,都是小孩子,随他们。” 姚璐与陆鸱吻在走道上站着,低声哼哼,“哟!真他妈的会选,闭着眼睛都能选到萧家的人。你说萧四他......” 萧惠卿站起来,走过去同萧九龄说了几句话,萧九龄点头,他说:“弹哪一段?” 盛萱高仰着头,“上头有谱子。”说罢,又添一句:“你会弹琴吗?看得懂曲谱吗?” 娇贵小姐的傲慢,年轻女人的放肆,美丽女人的招摇,盛萱她一样都不缺。等萧九龄坐定了,她才收回眼眸。 柴可夫斯基,陆鸱吻手指动了动,动的很有节奏,看仔细了,她与他在弹奏同一首曲子。姚璐望着里头,“我看这十一小姐有点不对劲,萧二也有点不对劲,他们是不是打算联姻啊?” 第35节 陆鸱吻仰着头,“也许吧。” 姚璐抿着嘴,想要说点甚么,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末了,她拉好友的手,“萧家在和盛家做生意,生意在,买卖在,人情重一些也是正常的。” “十一和萧四?那个私生子啊,我不喜欢。” 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头来,姚璐扭头看他,“先生是......?” “盛珣,行八,你们也可以叫我盛八。” 男人往陆鸱吻面前凑,“靓女,你好苦大仇深,谁欠你钱,我帮你去讨。” 陆鸱吻口红已经褪了,慢慢露出原本粉色来,她皮肤又白,盛珣挨着她,“喂,你有没有男朋友的?” “咳”,姚璐呶嘴。盛珣扭头,萧惠卿走出来,将陆鸱吻拉到自己怀里,“过不几日,你兴许要叫她二嫂。” “oh,原来是萧家二嫂,失敬失敬,我说哪里来这么一个奇女子呢,原来是我二哥的人,真是失敬啊......” 盛珣嬉皮笑脸,萧惠卿挡住他视线,又拉住陆鸱吻的手,“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很闷?” “咿呀,萧二哥当年和我七姐的时候可没这么体贴,我七姐在里头,她搞不好要生气的......”盛珣前一句还在说玩笑话,下一句就问:“二哥,你说句实话,萧四看上的到底是盛九还是盛萱?” “怎么这么问?” 盛珣摇头,“我是蠢,但你们也不能当我是盲的,上次盛九与萧四单独出海,我以为他们出公海赌博,盛九回来,我还呵斥她应该照顾自家赌场生意,怎能把钱给人家赚?” 盛八将头往萧惠卿头上一靠,“萧二哥,你猜她回来怎么跟我说,她说:‘萧四怪怪的,都不似想结婚的样子,不知他怎么想。’二哥,我说你当年娶盛七就最好了,年龄相当,都没有代沟。萧家现在来个萧四,我家根本没合适的,盛九二十六,盛萱才二十,这结成婚事,哪个都不好吧?” 萧惠卿听盛珣嘀咕了半晌,问一句:“你是甚么意思,你喜欢哪个妹妹嫁过来?” “咳咳”,盛八简直要擦到萧二身上去,“二哥,我说实话,我肯定是希望萧四来做我的小舅子,咱们也亲近点。” 萧二笑:“都是你妹妹。” 盛八哼一声:“二哥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会是一样?” “行了,我也知道萧二哥和盛七的意思了,我一会儿就去告诉盛九,叫她走开点,别挡住人家的路。”盛珣拧身,往陆鸱吻身上看了一眼,“拜拜,萧二嫂。” 陆鸱吻没有做声,萧二捏了她的手,“盛九与盛八是亲兄妹,盛七与盛萱是一家的,老四和盛九结亲,盛家不同意。” 姚璐问:“为什么?” 陆鸱吻扭头朝里头看一眼,“因为盛七想嫁出来的是盛家老十一,也就是盛萱。” 萧惠卿点头,“盛萱也好,年纪小,单纯一些。” 男人看一眼手表,“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姚璐拧眉,“明早就走,你们谈妥了?” “老四不走,盛七留他住几天,谈妥了,过几天就会出报纸。”萧惠卿看姚璐,“姚小姐的头版有着落了,省得偷拍被抓包。” “我......” 萧惠卿笑,“里头也没甚么好抓拍的,如果姚小姐有需要,我让盛七上你的专访。” “盛七姑娘肯上我的专访?” 萧惠卿道:“再加盛八,他花边新闻很多的,姚小姐要不要?” 姚璐低头笑,“二公子真是好人,早知如此,我也省得出丑了。” 萧惠卿拂开陆鸱吻的额发,“脸色不好,是否很闷,很闷以后就不来了。嗯?” 姚璐看好友一眼,说:“她是累了,想睡觉,她刚刚就说想睡觉。走走走,睡觉去,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人老多情,我今天都几度落泪了。 说起盛十一,二十岁的大小姐...... 我很少写少女,古言或许还写一写,写写少女情怀。 现言我是不写少女的,20岁的女主角,我不会写。 你要我去写青梅竹马,我不会,要我写校园纯真,我也不会。 我脑子里几乎全是阴谋诡计,爱与被爱,直到我甘愿为你,引颈受戮。 有说看不懂的,有说乱糟糟的,真的对不起,咱们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 最初的第一章我已经阐明了,这可能不是你想象的爱情,不要对我要求更多,你们可以去寻找喜欢的欢畅,但那人绝不是我。 不是我要伤个别读者的心,是你们看错了我,看错了名利场,却说我欺骗了你们。 ☆、第47章 看红尘 盛家安排了住宿, 就在酒店里头,海景套房。侍应开了门, 便退出去了。陆鸱吻低头除高跟鞋, 男人一把搂住女人, “抽烟了?” 萧惠卿在陆鸱吻颈边嗅, 低声说:“以后不来了。” “嗯?” “你不喜欢这里,便躲去一边抽烟,是我的问题, 没考虑你。” “惠卿, 我......”陆鸱吻嘴动了动。男人笑,“有事同我说?”女人抬起头, 她望着萧惠卿眉眼,停了半晌,终于道:“没有,你去洗澡,早些休息吧。” 厚沉暖黄的灯光下,男人吻女人的嘴, “我与盛七没有关系,连她的手都未曾拖过。” 浅吻成了深吻,女人开始喘息,“嗯。”男人逗她, “嗯甚么?” 两人靠着墙壁转了几个圈,快要跌到床上,外头盛珣敲门, “二哥,二哥......”紧接着,萧二手机开始响,盛珣说:“二哥,你快出来,盛七打盛萱了,盛萱嚷着要跳海。” 盛家此刻鸡飞狗跳,盛七指着亲妹,“我问了萧四了,他说与你不合适,你才多大,很想嫁人?” 盛萱红着一张脸,“我现在可以订婚啊,等我大学毕业再结婚,他也才三十六,可以等我啊......” 盛七瞧管家,“萧二走了没有,他古灵精怪,要是被他知道我们赶着嫁过去,又不知要亏多少钱。” 盛管家道:“二少爷回去休息了。” “因为你要结婚,我和爸爸就要亏钱,萧二才不做蚀本的生意,他家娶你,反倒是我们贴钱,天下还有这样的嫁法?” 盛萱牙尖嘴利,“爸爸说了,你嫁给姐夫也是亏钱的,你出嫁的时候花了十个亿,爸爸说都是他出的本钱。” 盛七瞧盛萱,“爸爸为我花的钱,我都赚回来还给盛家了,我还给爸爸了。你呢,你有甚么本事,你拿甚么还?” 妹妹对峙,渐渐无声。 那头盛八坐在萧二房间里,“我说二哥,你家也不厚道啊,萧四出来撩妹,撩完一个又一个,没错,盛家是女仔多,但他也不能无间道啊......” 萧二靠在沙发上,他一条腿翘着,瞧着盛八,嘴角发笑,“阿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根本也不想盛九嫁过来,你想盛九嫁到徐家去,徐家大少离婚,你其实想送老九去做填房。盛九做了大少奶奶,盛七反而要叫她嫂子,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吧?” 陆鸱吻端了茶出来,盛八接过,“多谢二嫂。”又道:“二哥,你真是鬼灵精,你根本不喜欢盛七,你也不喜欢盛十一,你自己不喜欢的,通通推给萧四,你真是......真是行!” 盛珣瞧陆鸱吻,“二嫂,我二哥没亏待你吧,他当年送女朋友出手都是整条街,分手了也一样送。我跟你说,来日你们分手,你一定要......” “盛九还不一定愿意嫁去徐家,别一厢情愿。你觉得看了盛十一的笑话,搞不好盛七也在看你的笑话。” 盛珣眼珠子一垂,他叹一口气,“这还不都是看二哥的意思。” “我不在月下,不牵月老线。” “二哥,我和盛九可都倚仗你,真心诚意拿你当哥哥。你看盛七那婆娘,盛气凌人,自己老公都保不住,婚姻形同虚设,家里也管的乱七八糟。你等着吧,她风光不了几天了,你家娶盛萱回去,到时候想捏圆捏扁还不都由萧四说了算?” 萧惠卿摇头,“小十一太年轻,和老四不合适。” “萧四如今又没有根基,二哥让他娶谁,他难道还会自己选?” 萧惠卿搁下茶杯,轻声道:“我不会逼老四,他喜欢哪一个都好,我尊重他的意愿。就算他说不想结婚,我也不介意。” 盛珣睃萧惠卿,“二哥,再拗着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啊,当年你就推了盛七,我家老头子意见可就大得很,这回萧四再推了盛十一,我家老头子可就真的要回来了。” “二哥,老爷子可是喜欢你们家的人,我家这么多丫头,你们哥弎硬是一个都瞧不上,这也太......” 盛八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萧二哥,现在活着喘气的,谁话事。明眼人都知道,萧家大哥不管事的嘛,你再不管,萧家可就塌了啊......” 盛八越扯越远,偏偏萧惠卿根本不与他搭话,末了,盛八觉得没味,这劝媒干巴巴的,打动不了人。换做他自己,也是打动不了自己的。 于是话锋一转,“二哥,旁的细枝末节就不说了,说感情也闷,二哥有了二嫂,感情正得意,咱们说点生意吧。” 萧惠卿这才身子倾了倾,往盛八身前挨近了半寸。盛八道:“新建的这家赌场,我手里有百分之六的股份,我卖一分给你,条件就是盛十一嫁去你们家,必须嫁到你们家。” 盛家萧家合伙填海修赌场,股份各家占一半,盛八让出来的这一点,让萧家做了主人。萧惠卿晶亮的眉眼望着盛八笑,“阿珣,我说句实在话,盛十一和老四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就离婚嘛,又没说要绑着萧四过一辈子。”盛珣看得开,“二哥,我就想盛九嫁去徐家,你帮我一把,让萧四娶了盛十一吧!实在不行,我再让你一分?这样你不亏,萧四也不亏,我家老爷子会厚待他的,盛家不会亏待自家女婿的。” 陆鸱吻端走已经凉了的咖啡,又换了新的上来,盛八一把抓住她的手,“二嫂,快点帮我劝劝二哥,让你家老四做做好人,先和盛十一订个婚也好。我说二嫂,我到时候送你个铺子,卖金卖银都可以,旺铺的,就在新大街......” 陆鸱吻顿了顿,手搁下咖啡,萧惠卿睃盛珣,“你手太重。” 盛珣放开陆鸱吻,回道:“谁知道爸爸还能活几年,盛七这么坏,她把爸爸的钱转走了五百亿,投入到英国一个公司里面去,她自己经营。” “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知道也干不过她和盛二,我家大哥是没心没肺,和萧家大哥一样,躲在外头,不知道做甚么。盛二多厉害啊,他在美国,留个妹妹在澳门,他们兄妹,两边通吃。” 萧惠卿叹口气,“徐家是个什么意思?” “徐家大少爷第一个老婆出身低了点,眼皮子浅,收人家的钱,给徐家惹来不少麻烦,大少爷心善,一直瞒着不说。这回是他老婆在外头赌钱,要账的直接去找徐家老太太谈,老太太说要她签字离婚。那位大少奶奶原先不肯,老太太说不肯也行,徐家不欠人钱,拒不还债。那位大少奶奶欠人上千万,自己又没有钱,被逼到绝路上,最后不得不妥协。徐家帮她还钱,她拿了徐家三千万,不打离婚官司,自己乖乖签字了。” 盛珣喝一口咖啡,眼珠子看陆鸱吻,“二嫂,你手艺不错,经常在家给我二哥冲咖啡吧?”这头又低了声音,说:“我家二嫂她......?” 陆鸱吻不期回头,道:“我家也穷,没钱的。” 萧惠卿笑,“话多,得罪人了吧?” 盛珣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二嫂人美心美,比我们这些人好多了,瞧我,我就心脏,这真善美是比不过二嫂的。” 陆鸱吻忽而转身,“我有个朋友,与你一样性格,你们在一处肯定快活,极端合拍。” 盛八能上能下,他点头,“二嫂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谁呀,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陆鸱吻取出一张名片,“喏,他叫赵宋,开风水公司的,你以后可以找他帮你看风水。” 萧惠卿起身送客,“夜了,回去休息吧。” 盛八将名片放进西装口袋里,“我识趣,我会做人的,二哥和二嫂早点睡啊,我们酒店服务很好的,甚么都有......” “这个小鬼......”萧惠卿解开袖口,准备去冲凉。陆鸱吻替他拿衣服,男人搂住她,“他口无遮拦,你不要介意。” 陆鸱吻点头,“不会的,他很直白,也很可爱。” 萧惠卿笑,吻她额头。 第36节 男人走近浴室,陆鸱吻唤一声:“惠卿......” “嗯?” “萧九龄他一定要娶盛家的十一小姐吗?如果他不娶,会不会?” 萧惠卿解开自己衣领,“会不会甚么?不娶就不娶,都是他的自由。萧家不缺这点钱,盛家的姑娘也不会嫁不出去,合得来最好,合不来最多一拍两散。” “那......方才盛八说得很严重,这样会不会得罪盛家?” 陆鸱吻拿着干净衣服,站在浴室门口,萧惠卿脱下衬衫,镜中男人肌理均匀,皮肤也好,他笑得温和,“如果爸爸在,可能会考虑得多一点,不过我和大哥都是一个意思,萧家男人不买卖婚姻。他和盛十一合得来是好事,合不来就随缘。不强求。” 陆鸱吻点点头,搁下衣服,往外头走。一双手伸过来,“一起洗。” “我没拿衣服......” “稍后再拿。” 陆鸱吻站直了,她抬头,“惠卿,为什么婚姻都要成为交易?” 男人抚她的脸,“也不全是,很多都是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第48章 醉花阴 次日一早, 陆鸱吻敲姚璐的门,“起床了, 懒鬼, 出来吃早餐。” 姚璐裹着睡袍, 尚未更衣, 她捂着嘴,“你一个人,二公子呢?” “惠卿一早就走了, 他赶回去开会。”陆鸱吻看手表, “九点了,快起身, 我们出去吃早餐。” 见后头没人,姚璐关上门,扯开睡袍,原来里头是真空的,她一件一件穿上衣服,“我很快的, 等我。” 姚璐进去刷牙,出来以后摸出一件短裙,又换一双平底鞋,“萧二都走了, 我们自己去逛,澳门购物便宜。” 陆鸱吻点头,“买吧。” 姚璐听她话少, 以为好友兴致不高,从镜中瞟过去,才知道她的确不妥。这头站起来,“萧二给你气受了?” “没有,惠卿不会同人发脾气,也不会同我发脾气。”陆鸱吻道:“昨天晚上那一出弹琴跳舞是有缘由的,盛家想同萧家联姻。” 姚璐停了片刻,“谁和谁?” “萧四和盛家的十一小姐。” 姚璐恍然大悟,“妈的,原来是搞相亲呢,这么鬼!我说呢,弹琴,跳舞,敢情那十一小姐是早就知道这是相亲来了吧,她指着萧四这么精确,我还以为她火眼金睛呢!” 陆鸱吻说:“盛家都看好了,萧四一回萧家,盛家就盯上他了。原先萧四到澳门来工作,都是盛家打算好的。” 姚璐叉腰,“妈的,敢情他盛家是强盗啊,女儿都嫁不出去,抢新郎啊!” “惠卿说无所谓,他娶也可以,不娶也可以。”陆鸱吻仰头,“真没意思,这就是个强强联合的世界。” “萧二是个好人,真的。阿陆,你不如跟了他,他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姚璐说完就开始对镜贴花黄。 “你看萧二,长得风度翩翩,人也风流有气度,他有甚么不好呢?再说萧四,对,我承认,他也很好看。不过有什么用?他暂时还是个新来的,挂着萧家四少的名头,里头是个空架子,没钱,也不得尊重。” “你跟了萧二,萧四娶了盛十一,各自安好。 你想啊,萧四手里头有甚么,他有的,都是萧家人吃剩下的。萧大在加拿大的资产,占了萧家所有的一半。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陈渊给萧贺做过专访,老头子自己说事业重心要外移,从内地移出来。当时还没有萧四这个人呢,老头子已经做好了财产切割。还有,你以为萧淮泗是吃素的,他又嫡又长,不可小觑。” 姚璐三两下上了妆,扭过头来,说:“萧四要是想发家,或者是争权,他肯定要娶盛十一,别说那姑娘青春年少,就是个母猪,他也肯定闭着眼娶了。” 真话讲出来就是那么难听,甚至尖酸刺耳。 陆鸱吻咬着嘴唇,姚璐上妆完毕,她将杂物都收起来,装进手袋里,“阿陆,你还有甚么想不清楚,你俩分开了,权当作是彼此成全。” 末了,又添一句,“其实你们没有缘分。” 是呀,这谁想不清楚呢,谁都想得清楚。不过总觉得别扭,当大局形势与个人意志相违背的时候,人就会激动,想要反抗。女人的抗争是哭泣,或者是撒泼。至于男人的反抗,兴许是无力,也兴许是做戏了。 萧四在酒店里整理行李,准备离开,男人一扭头,一个小姑娘就扑上来了,“萧九龄,盛七说你不想娶我,是不是真的?” 盛萱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粗呢子布料的裙子,裙子肩膀做成背带设计,萧九龄又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扬眉,“你不喜欢我,还看我做甚么?” 男人撇撇嘴,“让开一点,挡住道了。” “你去哪里?” “回家。” 萧九龄去敲萧惠卿的门,“二哥......” 陆鸱吻与姚璐正巧一道出来,双方在走廊上站定了,陆鸱吻道:“你二哥一早就走了,他有个会要开。”萧九龄点头,“那我们一起走。” “喂......” 盛萱从后头追过来,“萧四,你是不是真的不娶我,那你想娶谁?” 陆鸱吻朝那姑娘看了一眼,“你忙吧,我们现在不回去,还是分开走吧。” 姚璐目光掠过那粉红的身影,走到电梯间里,才说一句:“这是那位十一小姐和你的第二次撞衫,一夜之间,瞬息两次。” “睡过同一个男人都不少见,穿过同一件衣服更不出奇。” “哧哧”,姚璐发笑,“你真刻薄。” “嗯。” “你在挖苦她捡你的旧鞋?” 陆鸱吻目光很平静,“没有,我与一个男人共醉过一段路,却不能与他回家。” “你都已经喝醉,如何同他回家。” 陆鸱吻按下电梯,“我们换个话题吧。” “叮”,电梯门开了,姚璐还有几句话要说,却见萧九龄站在电梯口,他朝里头看,“一起走吧,司机到了。” 男人伸手接过陆鸱吻的手提袋,又看姚璐,“漏了东西吗?”萧九龄看一眼手表,“还有时间,姚小姐可以上去拿。” 姚璐听出门道来,她又扭头往电梯里面走,“我忘了件衣服在厕所,我去拿。” 萧九龄提着旅行袋,扭头就往外走,陆鸱吻追出去,“你要是赶时间可以先走,我们可以自己......” 可以自己回去的。话不待她说完,萧九龄已经大步跨出去,酒店停车场内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上没有司机,萧九龄打开车门,看女人一眼,“上车。” 陆鸱吻拉开车门,她才坐稳,尚未系好安全带,男人已经一个油门踩出去了。姚璐自大厅又拐出来,瞧着远去的黑车,叹一声:“孽缘,冤孽!” “你......”陆鸱吻动了动,“有话说话,这头发甚么脾气?” 男人冷笑,“你也知道我在发脾气?” 陆鸱吻坐直了,“不是盛九就是盛十一,没什么多的选择,上头的都结婚了。” 萧九龄方向盘一转,脚下踩了大油门,车子冲上大桥,那桥从上往下头看,似要冲到海里去。 陆鸱吻望着窗外,“惠卿说他不会逼你,他也怕你怪他,他说都由你自己选。” “惠卿?” 萧九龄口气愈冷,“你被他迷得三迷五道了吧,他这么大度,他怎么不割肉喂鹰,舍身为我?他怎么不娶盛家的女人?” 陆鸱吻扭头,“没有人逼你,你如果真的不喜欢盛十一,谁也不能逼你。婚姻是自由的,这是文明社会。” 男人捉住女人的手,“这是萧惠卿教给你的说辞?” “都是你的选择。至始至终,都是你的选择。你喜欢娶哪个,就娶哪个吧。” “鸱吻,我......” “我知道你此刻很忧虑,有被强迫的奸.逼感,但这种铺天盖地的压抑后头应该还有丝丝兴奋。一种机会就在眼前,跃跃欲试的兴奋。你有吗?” “鸱吻,你会怪我吗?” 陆鸱吻低头,拉开男人的手,“会。我不仅怪你,也恨你。”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陆鸱吻笑,窗外的海水浩浩荡荡,她头靠在车窗上,“中学背孔雀东南飞的时候,我不太理解甚么是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后头我和爸爸去张家界,他开车,半道上我晕车,在山腰里的一户农家借水喝。 我头很晕,水很甜,我望着那条从上往下的小溪,同我爸爸说,‘我要是死了,也想死在这样的清水里。’ 萧九龄,这尘世太浑浊了,我希望死在一个干净点的地方。” 男人眉眼微动,他的薄唇终于吐出一句话来,“你要是不想活了,我陪你。” 萧九龄将车驶入一条坡度极高的小巷,一眼望上去,简直似要攀爬南天门。陆鸱吻靠在生了老锈的手扶栏杆上,她从手袋里摸烟,还没找到火机,男人拿开她的烟,丢进身后垃圾桶,“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些爱好的,甚么时候学会的?” “离开你以后。” 陆鸱吻笑,然后转头往上头爬,“走吧,上去看看,这是大牌坊的后面,爬到上头就是炮台。” “一起。” 走到半腰处,陆鸱吻弯腰,“不行了,我爬不动了。”萧九龄拉住她的手,他笑得轻轻巧巧,“终点就在那里,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 爬上一个大拐角,斜斜的石子路,几座大炮就在眼前,陆鸱吻抬头,笑一句:“娜塔莎。” 女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我不行了,爬不了山,背后全是汗。” “是吗,我看看?”男人笑着凑过来。 陆鸱吻避开,“好多人呢。” 身边人来人往,萧九龄将女人往面前一带,“你还怕丑?我以为你最不怕的就是丑。” 隔壁长椅上一对穿校服的中学生拥吻在一起,热情,却又不沾情.欲。那女孩子与男生接吻,两人嘴唇贴在一起,她腿还翘的老高,过得一会儿,腿又放下来,好似荡秋千那般。 因为那男生太青涩,女孩子的身材还是一块平板,甚至都没发育周全。他们的接吻,实在教人瞧不见缠绵和荡人心魄,唯一有的,就是青春。 陆鸱吻起身,拉萧九龄,“走。”她压低了声音,与他说道:“别打扰人家。” 萧九龄笑,“跑甚么,难道该走的不是他们?小孩子谈恋爱,不怕家长来抓?” “人家还觉得我们是大叔与阿姨,出来有伤风化呢......” “是吗?” 萧九龄一把搂住女人的腰,“那咱们给他们示范一下,甚么叫接吻。” 萧九龄低头吻女人的嘴,他湿了她的唇角,轻轻咬她的舌头,两人唇齿相接。这个吻大概很久,甚至有个外国佬用闪电拍给他们照下来,那人将照片给他们,说:“你们真甜蜜,so .sweet......” 第37节 那人要走,萧九龄说:“能帮我们再拍一张吗?” 那人取出相机,“当然可以,一、二、三。” 照片定格了。 方才那一张两人拥吻,都只出现侧脸。 这一张照片中女人望着男人,眼神缱倦,男人则满脸笑意,眼睛里的笑意抵达到心里去,依然都是侧脸。 陆鸱吻接过照片,“谢谢你。” 老外将两张照片拼在一起,原来两张侧脸是同一个角度的。那人扬眉,“我拍得好吗?” 萧九龄笑,与那人握手,陆鸱吻垂首看照片,她将第二张摸了摸,萧九龄已经抢过去了,“一人一张,我要这张。” “你第一张比较帅。” 萧九龄弹她额头,“小鬼,你以为我不知道,第一张有树叶子挡住我的美貌。” “我也喜欢这一张。” 萧九龄将照片收进口袋,“没有商量。” 女人追上去,“你就不能让着我,这点小事,你就不能让我一回?” 男人扭头,他说:“不能。” “你真是个小气鬼,为了自己的美貌伤害别人,你是纳西塞斯变的吗?” 萧九龄摸摸自己的口袋,又摇摇头。 陆鸱吻撇嘴,“你这个无赖,不想和你说话了,我头疼,头好疼......” 微风吹过,吹过那雄壮的炮台,吹过那陈年的老树,陆鸱吻还要耍赖,男人说话了。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萧九龄说:“我喜欢这张照片,你看我的眼神。” 街边鱼蛋串包心丸,299一份,陆鸱吻迎着那锅里散出来的香气,使劲儿嗅了嗅,萧九龄低头摸钱包,他扭头,“没带钱。” 陆鸱吻从手袋里摸出一张千元大钞出来,“姐有钱,跟着姐。” “我想吃牛腩。” “那个499呀,你就会花钱,不许吃贵的。” “那吃萝卜牛腩。” “那个也是299,还是很贵,你就吃个菠菜萝卜算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让我吃香的、喝辣的吗?” 陆鸱吻扭头,“我说了吗?” 店家绞断两块萝卜,又盖上牛腩,萧九龄对着几支辣椒酱选了又选。“就这个”,陆鸱吻拿起一支就往他碗里淋。 “这个是蒜味的,我不吃蒜。” 女人道:“你刚刚又不说。” “你以为哪个男人喜欢吃蒜的女人,还没靠过去,口气比脚气还重。” “你......” 陆鸱吻追过去,“萧九龄,你不要脸!” 这一日怎么过得这样快,从日出到日暮,萧九龄牵着陆鸱吻的手踏遍了澳门半岛,他们从炮台走到警察局,又从葡京穿到十月初五街。 天边的云烧起来了,火海一片,陆鸱吻在那窄窄的斜斜的小街里,说:“我一直都很遗憾,文初哥哥和君好妹怎么就没在一起,虽然后来的那个司徒礼信也很好,但总是遗憾。” “我一直叫你少看连续剧。”萧九龄捏陆鸱吻鼻子,“看来你没有改掉。” 陆鸱吻拉萧九龄的手,“你不懂,虽然我不赞成先来后到这个说法,我也不赞成青梅必须配竹马的金科玉律,但文初和君好真的是不同的,真的是不同的。他们让我纠结了十年,或者是十五年。” 萧九龄指着身后的街,“十月初五街?” 陆鸱吻点头,“十月初五的月光。” 女人笑着笑着,落出眼泪来,“不过旧年这套戏出了电影,司徒礼信死了,君好妹从美国回了澳门,兜兜转转,文初和君好总算在一起。” 萧九龄抹她眼泪,“既然都如你所愿大结局,你还哭甚么?” 陆鸱吻瘪嘴,“我哭礼信,他是好人嘛,好人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女主角选了礼信,你要哭,选了初哥哥,你也要哭,人家做戏都不知该怎么做,样样都要哭。你们可真难伺候。” “你不懂,我......” 萧九龄笑,将女人搂进怀里,他抚她的发,“我懂。” 落日黄昏时,一对恋人拥在一起,女人靠在男人的肩上,绵绵细语。“你二哥是个好人,我们的事情不要告诉他,我怕伤害他。我也不会拖得太久,回去之后,就会同他分手。” “鸱吻......” 陆鸱吻从萧九龄的肩上抬起头来,她说:“还有盛十一,如果你娶她的话,不要告诉我,我不会出席的。也不要发请柬给我,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好吗?” 爱情终结在日落黄昏时。 陆鸱吻笑,她眼中又全是眼泪,“快要八点,走吧,都回港吧。” 女人低头,“回去吧,我知道你买了船票,你已经看过三次手表。” 这一刻又该说些甚么呢,萧九龄不知说些甚么,他知道自己卑鄙,陆鸱吻也知道他卑鄙。可他只能卑鄙。 在卑鄙之外,他暂时一无所有。在卑鄙之后,都只有苟且偷生。 作者有话要说:  纳西塞斯,希腊神话中美貌的少年,因自恋变成了水仙花。 港产电视剧《十月初五的月光》,内地引进以后更名,《澳门街》,张智霖佘诗曼主演。 澳门有条街,就叫十月初五街,大家将来有机会去旅游,可以去看看。 澳门还是很美的,建筑五颜六色的,大家还可以去赌场试试手气,赢点散碎银两也是可以的。 澳门分成两大块,一边是葡京新葡京,英皇也在那边,那一片是老区,电视剧常年出现的大牌坊,也在那边。 还有一边是威尼斯人,威尼斯人旁边是银河,现在有个巴黎人,在威尼斯人旁边,巴黎人和威尼斯人里面是连通的,可以内部通行。巴黎人去年9月开张,我专程去踩点了,当时大半店面都还没开张,而且商品和威尼斯人大量重合,唯一的优点是赌场似乎有200块起步的台面。 各家赌场台面不一样,有一些赌场的台面是500块起步,英皇好像就是最低500块的台面。 大部分是300一次,威尼斯人过去有200块一桌的,但现在好像没有了。还有一部分是1000元起步的,这类桌子人少,没什么人。 一般最常见的是机器摇骰子,赌大小,这种赔率是一兑一,就是翻一倍。高倍赌博的话,就要精确到具体数字。 我去年在澳门见了一个男的,一万块压下去,赢了50倍,手里瞬间捧了50万的筹码。那人拖家带口,依稀记得他带着老娘,老婆还抱着孩子。不过小孩不能进赌场,他赢钱的时候,他老娘一点表情都没有。可能因为是筹码,他老娘年纪大了,不知道那是五十万,大喇喇五十万港币呀。 我当时在玩转盘,也是赌倍数,本来赢了几千块,后头坐的太久了,影响思考,连本带利全输了。我发现赌博不能长期运动,脑子会退化,判断力急剧下降。 等我全都输完了,服务生才端水过来,我心想,老子要是不输钱,你连水都不给我喝? (开玩笑的,就是输了钱,随口吐槽。赌场里头水是随便喝的,可以拿走,随意。) 哎呀,我又开始手抖,不想码字了,老子明天就要去澳门,码屁字,有澳门好玩吗? 但需要注意,有些人常年在里面输钱,输到扑街才能赢一把吃饭。不鼓励嗜赌啊,我在乌克兰的时候,有个朋友在赌场帮厨,做面点的,一个女孩子,天天就是赌,就是爱好赌,那样不好。 不鼓励过于痴迷这些偏门捞,大部分都是输输输,大家还是好好念书,为国争光! 有一回我在赌场里面转圈圈,到处浪,隔壁桌子不停开大,连开了30多把大的,简直了...... 但我这人太迟钝,吃冷饭都赶不上热乎的,等我反应过来,人家把台都收了,暂停服务。 另外提示大家,所有赌场都只收港币,人民币和澳门币不收,大家可以直接提着现金去,就是干! 哈哈......我好像一个赌鬼,怎么办,其实我真的不是一个赌鬼......哈哈哈...... ☆、第49章 点绛唇 澳门的黑夜灯火璀璨, 这里有商机,如果你拥有原始资本, 那么谁也阻挡不了你发达圈钱的脚步。 钱总归是越圈越多的, 你有多少资产, 便能坐在高处, 成为一个资产阶级。然后以利益为驱动,诱使更多的人来为你赚钱。 陆鸱吻很懂这个道理,陆教授就是个理论上的先驱者。如果一个人若懂得很多道理, 又读过很多书, 以为自己深谙经济之道,偏偏却受困于原始资本的话, 他就会很痛苦。 想得越多,越是痛苦。 陆教授很懂经济原理,无奈在原始积累方面,只是一片空白。这么一个人文化水平很高,理论水平也很高的人,困在资本的悖论里, 终于疯癫。 陆家有个半疯的人,不肯吃药,好似一个数学家拼命要去做哥德巴赫猜想,好似一个天文学家以为自己是哥白尼。 陆鸱吻无数次对陆教授说, 不管是恩格斯还是王阳明,他们都是出身贵族,他们接受过最系统最高端的教育。 一个贫下中农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突破甚么, 因为在金字塔里,金钱和学识都是可以传承的。 陆教授是想得很多的那种人,陆鸱吻觉得自己也是。她甚至已经能预见,她要分手的时候,萧惠卿看她的眼神,会不会如嫌弃一个脏货一样看着她,或者用旧时要沉河的罪名来捆绑她,叔.嫂.通.奸。 不,惠卿不会如此。 惠卿如此宽厚,他是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用这么恶毒的罪名来指控和伤害她。 或者不是萧惠卿,是盛十一呢?那个年轻姑娘,她们穿过同一件衣服,是不是也会喜欢同一个男人呢? 陆鸱吻于混乱中睡了一觉,她心中千军万马在交战,她知道自己焦灼无比,各种恼人的臆测翻天覆地袭来,瞬息间,天地都要塌陷。 陆鸱吻苦恼极了。可在旁人看来,她只是累了,短暂地睡了一觉。 姚璐就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给她一杯牛奶,“喝吧,没放糖。” 萧九龄更是淡定,男人脱了西装,穿一件衬衣,靠着椅背,在看报纸。 陆鸱吻歇口气,“什么时间?” 姚璐手指头指着外头,“到了。” 来接人的是许管家,他等在码头,萧九龄将提包递过去,又看陆鸱吻,“怎么不走,上车。” 陆鸱吻摇头,她冲许管家笑,“您和四公子回去吧,我自己走,反正不顺路。” 来的是一辆七人座保姆车,许管家让开一步,车窗摇下来,萧惠卿坐在车里,男人慢悠悠望过来,他架着他的细框金丝眼镜,看着陆鸱吻,“来,上车。” 萧惠卿与陆鸱吻坐在前排,萧九龄同姚璐坐后排,萧惠卿脸色有些疲惫,陆鸱吻问他:“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 第38节 男人捻陆鸱吻手掌,将头埋在女人颈窝里,喷出的热气引来女人发笑,“作怪,看来真的是病了。” 萧惠卿在她颈边蹭,“嗯,病了。相思病。我原本没打算过来,想在家里等你。不知为何,忽然胡思乱想,怕你不回来。便临时叫许管家换了车来接我。他原本已经出门,被我折磨,回家去换车,先接了我,才来接你们。” 萧惠卿穿着浅灰色的t恤,衣料柔软,头发也似刚刚洗过,甚是清香,陆鸱吻原本脖颈是僵硬的,这一刻也偏了偏,往男人发端靠了靠。 萧惠卿笑,仰头往陆鸱吻嘴角亲了一下。 姚璐微微眯着眼,怕被前头两人亲密的小动作电到,又觉身边萧九龄动了动,她悄悄扭头,却见萧九龄翘起一条腿,神色坦然,对前头正在上演的情人密语视若无睹。 姚璐暗自服气,心道,‘高手。都是大内高手,果真高手高手,高高手。’ 先送姚璐回家,姚璐下车,萧惠卿摇落窗户,“姚小姐,多谢你,陪伴鸱吻一天。” 姚璐穿着平底鞋都感觉腿抖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她挤出一个笑容,“萧先生,不客气,应该的,都是我应该的。” 萧惠卿点头,“那姚小姐,再见。” “萧先生,再见,再见!” 姚璐扭头就跑,感觉有点慌不择路,见车子走远,她才拍拍胸口,“不行了,我要窒息,我真的要窒息了......” 陈渊致电给她,“又野到哪里去了?” “找我作甚?半夜三更。” 来人说:“明日一早来上班,六点之前。” “六点不行,七点。” 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姚璐撇嘴,“呸!老男人!” 回到家里,陆鸱吻脱鞋,往房间走,打开房门,便觉得里头改天换地,她扭头,“惠卿,这是?” 萧惠卿从后头过来,搂住女人的腰,“喜不喜欢?” 萧惠卿将陆鸱吻的衣柜拆了,这头用衣架挂着,每一件衣服上都套着防尘袋,礼服挨着礼服,衬衫靠着衬衫,包包另外挂在一起,琳琅满目好似一棵圣诞树。 陆鸱吻瞧见许多不曾见过的衣裳,“这好像不是我的。” “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陆鸱吻转身,“惠卿,你不用......” 萧惠卿白净的面庞凑上来,“鸱吻,听我的总没错,如此才能避免和别人撞衫。” 陆鸱吻瞧萧惠卿的脸,又看他的眼睛,男人今日特意戴了眼镜,遮住他眼下淡淡乌青。 “惠卿,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萧惠卿拉女人的手,“我只是不希望你有话同我说。” “好了,快去洗澡。”萧惠卿将陆鸱吻推进浴室,陆鸱吻目光掠过那衣架子,裙子有很多,独独少了一条。她昨日应该与盛萱撞衫的那条红丝绒礼裙,不见了。 陆鸱吻叹口气,她打开浴室门,“萧惠卿,我......” 萧二公子拉上幕帘,将衣裳都拉在外头,说:“女人都喜欢漂亮衣服,有时候贪心,有时候赶着新鲜潮流,但再新的衣服都会过季的。” “那衣服和盛萱撞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叫人退回去了,我还同店家说,如果她们再卖这样的衣服给你,随时可以准备搬出萧氏零售商店。” 男人看陆鸱吻,“鸱吻,明知和人撞衫,你还会穿吗?” “我......” 陆鸱吻还欲辩驳几句,忽然觉得无力,轻轻回答:“不穿了,丢了就丢了吧。” 今日的澡洗了格外久,陆鸱吻搓到自己皮肤发红,萧惠卿是不是警告自己?是衣裳还是人,他到底在说甚么? 陆鸱吻蹲下来,抱着双腿,萧惠卿已经给足自己脸面,自己若是再穿旧衣裳,那就是给脸不要脸。 热水停了,陆鸱吻觉得冷得很,她站起来,一张浴巾已经裹了过来,“大哥说盛爵士致电给他,讨论老四的婚事。老四都要定下来,我们也结婚吧。” 女人扭头,“你要和我结婚?” “你最近瘦了,抱着轻了不少。” “没有人真的喜欢胖子,赵聿明说的。” “你减肥了?” 陆鸱吻低头找拖鞋,“多吃火锅会胖,你让我吃火锅吧。” 萧惠卿双手将她抱起来,“我找人给你定礼服,喜欢香槟还是白色,或者浅灰?”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你考虑好了吗?我......” 男人覆上来,他吻她的耳垂,“过去都是人家向我求婚,我可不答应。” 陆鸱吻动了动,“那我也可能不答应。” 萧惠卿拉开她浴巾,“我以为你已经答应了,我预备将自己奉献给你。” 女人瘦了不少,男人摸她的腰,“鸱吻,我的后半生可都交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陆鸱吻躺在床上,她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惠卿,你想好了吗?” “哧哧”,萧惠卿拉开被子往女人身上一罩,“我想得很清楚,并且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萌发出第二次结婚的冲动。” 夜深沉,爱深沉。 ...... ☆、第50章 鸳鸯梦 早上七点, 姚璐准点出现的时候,陈渊已经在安排添加版面。姚璐还没坐下, 陈总编就拨打她内线, “姚编辑, 过来一下。” “总编, 您找我啊?” 姚璐舔着脸笑,“我没迟到,是您早到了。” 陈渊似乎又瘦了些, 他脸上挂不住肉, 露出分明的棱角来,“这期加版, 你来写。” “写甚么?” 男人推了推细框眼镜,“昨日盛家开了记者招待会,说盛家幺女盛十一小姐名花有主,不日会与萧家第四子订婚,你不是在盛家一日一夜,难道不知道?” 姚璐愕然, “盛家发布的消息?” 陈渊睃她,“你究竟在澳门做甚么,或者说你是放假去了?” “我......”姚璐点头,“好吧, 豪门联姻,世纪盛事,让我们举杯, 共襄盛举。” “萧氏下午也有发布会,你去吧,带着脑子去,不要整天穿短裙,只会用膝盖思考问题。” 不待她出门,陈渊又补充一句:“能在后头加个专访更好,轻飘飘几句话,没有人愿意听。” 姚璐还要辩解几句,陈渊已经挥手,叫她出去。 萧惠卿起身穿衣,陆鸱吻寻了套日常衣服穿上,男人挡住她的手,指着一条黑金色礼裙,“穿这个,嗯?” 陆鸱吻只着贴身衣裤,站着同萧惠卿打领带,男人搂住她的腰,“今日不用回星河,随我去萧氏。” 女人手顿了顿,萧惠卿将她腰臀一拍,“去换衣服,我等你。” 陆鸱吻自浴室出来,依言穿上那件黑金礼服,又挂上一对耳环,萧惠卿伸手将女人的耳环摘下来,“画蛇添足。” 耳环被丢在梳妆台上,发出‘啪’的轻响。 陆鸱吻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牵她的手,“走。” 来接人的是许管家,见了萧惠卿,许管家躬身,“二公子,是直接回公司,还是先回家?” 萧惠卿看一眼手表,“大哥到了吗?” “到了,大少爷一早就到了,现在已经同四少爷一起回了公司。” 萧惠卿点头,“回公司。” “惠卿,是不是有什么事,萧氏出事了?” 陆鸱吻扭头看萧惠卿,男人握她的手,“一点开个发布会,半个小时结束,然后我们就去吃饭。” 萧氏国际门口已经有大批记者围堵,萧淮泗甫一出现,闪光灯就围了上去,“大公子,您这次是否专程为萧家与盛家联姻盛事回来?” “大公子,有传您在加拿大另有家室,是真的吗?” “大公子,对于萧家突然出现的四公子,您是甚么看法?对于萧家的私生子与盛家联姻,这是您允许的吗?还有盛爵士,他允许萧家的私生子代表萧家吗?” 萧淮泗原本大步向前,这头忽然站停了,男人面带微笑,指着那个女记者,“这位小姐,你这么大声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随时可以告你诽谤的?” “难道萧四公子不是私生子吗?众所周知,萧家从来只有两位公子,这第三位突然出现,难道不是萧贺先生的私生子吗?” 那女人一脸大义凛然,高高举着话筒,“萧大公子要发脾气,威胁恐吓新闻媒体,说要封住我的嘴。” 萧淮泗望着她发笑,“这位小姐恐怕有幻想症,光天化日,天朗气清,小姐都能胡思乱想,真是好敬业。” 萧家大公子扭头就往里面走,各家媒体举着话筒往前冲,保安拦住人流,萧淮泗一马当先,正主反倒无人认出,萧九龄就在大厅里,他说:“大哥,给你惹麻烦了。” 电梯来了,萧淮泗笑,拍拍萧九龄肩膀,“你和盛十一太仓促,盛爵士致电给我,我才知盛十一看上你。如果早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省得大家都没有准备。” 萧九龄低头,“多谢大哥。盛萱还是小孩子,我不知她会闹出这么大风波来。” “原本我和惠卿考虑的是盛九,她二十六岁,与你年纪合适些,盛十一今年才二十,我其实不太同意。不过盛爵士说她的女儿很懂事,不会拖累你。” 萧淮泗笑,然后叹气,“婚姻不是儿戏,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不满意盛十一,我们可以再谈。” 萧九龄垂目,还未说话,电梯门开,一个金黄色的影子跳出来,“萧四,我来了!” 盛萱抱着一盆花,果真是一盆花,花盆下头还在滴滴答答漏水,她将花往萧九龄怀里塞,“嘿,送你的,新鲜的,早上才开的花。” 萧淮泗笑一笑,“十一,你来了?” “呀,大哥,你回来了啊,甚么时候回来的,前几日我生日都没看见你,我爸爸说......” 盛萱似一个精灵一般跳来跳去,说个不停,“萧大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可以结婚,现在可以先订婚,我同爸爸说了,他说他同意。” 这头又扯萧九龄衣裳,“萧四,你想结婚吗,要不然我回去同爸爸说,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才......” 萧九龄回头,“再订婚?” “哧哧”,萧淮泗将盛萱的花交给秘书,又抽几张纸巾给她,“他逗你的,快去洗手,稍后记者都来了。” 盛萱跑开了,萧淮泗看自己弟弟,“盛萱年纪是小,盛七可不小,在外人面前,你要给她留脸面。” 萧淮泗的提醒点到为止,这样的逗弄,似乎都已经伤害了盛家十一小姐的威信。萧九龄点头,“多谢大哥,我知道了。” 第39节 萧惠卿的车避过萧氏国际大门口,直接驶入地下停车场,陆鸱吻电话响,“阿陆,快带我上去,我被拦住了。”陆鸱吻看萧惠卿,“惠卿,姚璐被拦住了,她想上楼。” “你跟她说,叫她走后门,我们在后门等她。” 陆鸱吻回话:“你绕道后门,我们带你上去。” 保安打开后门,姚璐捂着心口进来,“挤疯了,挤疯了,听说萧大公子也回来了,真是特大新闻,特大新闻。” 陆鸱吻问:“甚么新闻?” 姚璐看萧惠卿一眼,“怎么,她还不知道吗?” 萧惠卿拉陆鸱吻的手,“无事,老四和盛十一订婚,开个发布会。” 陆鸱吻睁开眼睛,然后点头,“嗯,发布会。” 萧九龄坐在办公室里,盛萱趴在他桌上,女孩子两手撑着头,“萧四,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啊?” 男人抬头,眉头蹙了蹙。 女孩子又道:“不过我不在乎,我喜欢你就行了。” 萧九龄看她,“你年纪还小,不适合结婚。” “哼......” 盛萱身子一转,在办公桌上翻了个身,“女人是比男人早熟的,男人只会老去,永远不会成熟。女人不一样,我的心智已经成熟,可以结婚。” 萧九龄搁下手中的笔,“盛萱,你......” 盛家的十一小姐实在大方得紧,她往男人面前一凑,嘴就吻了上去。办公室八面透明,窗帘也未拉下,盛萱勾住萧九龄脖颈,“你会爱上我的,我保证。” 陆鸱吻随萧惠卿上楼,走过拐角,姚璐驻足,陆鸱吻也朝里头看了一眼。萧惠卿原本已经要踏过去,这头回身,敲敲门,“公共场所,拉上窗帘。” 盛萱扭头,“萧二哥,我是故意的,我要告诉大家,萧四名花有主了。” 萧惠卿点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再过片刻,天下皆知。” 陆鸱吻同姚璐在门外站着,萧九龄瞧外头一眼,陆鸱吻已经同姚璐走开了。萧惠卿替他们关上门,“还有十分钟,把衣裳抹平了。” 盛萱从桌上跳下来,“还有十分钟,够上一次床了。”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萧九龄看盛萱,“这么不怕丑的?” 盛萱瘪嘴,拍拍手,“我是不是女人,你娶我不就知道了?” 秘书过来敲门,“时间差不多了。” 萧九龄起身,盛萱立马跟上去,“喂,我们一起啊。” 萧惠卿不做停歇,亦是直接往会场去。 姚璐低头调整相机,“方才把他们都拍下来就好了,独家一手资料。” 陆鸱吻忽然驻足,“惠卿,我就不去了,盛家的事,与我也没有关系呀。” 男人拉她的手,“一起来。” ☆、第51章 鹊踏枝 姚璐霸占好位置, 就在主席台左侧,陆鸱吻与她站在一处, 不肯上前, 萧惠卿拗不过她, 随她去了。 萧淮泗主持新闻会, 他面带微笑,上前说了几句,“多谢各家媒体朋友厚爱, 萧家第四子萧九龄将会与盛家的十一小姐订婚, 因为两人是一见钟情,而盛萱小姐还是学生, 不日要赶回学校上课,所以仪式也略为仓促。准确时间是今年五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三周之后。届时欢迎各位媒体朋友赏脸,欢迎光临。” 萧九龄与盛萱同台亮相,这几乎也是萧家第四子第一次光正亮相,记者围上去, 追着问:“请问二位是在什么场合下一见钟情?” “二位过去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吗?” “订婚之后,二位考虑甚么时候结婚呢?” “澳门赌场快要竣工,二位是否考虑开业那天宣布婚讯呢?” 姚璐望过去,低声道:“我看萧四不愿意, 一脸被强.奸的样子。” 陆鸱吻没有说话,萧四戴了个钻石领带夹,反倒与盛萱衣领下的钻石胸针像是一对, 眼尖的记者早已发现,次日就要出新闻,《萧四与盛十一暗藏玄机,情侣装出席订婚发布会》。 姚小姐随意咔嚓几张,兴致寥寥,“这有什么好拍的,无聊。稍后我还是去给二公子做个独家专访,他会答应我的哦?” 末了,一对新人走下台,郑秘书要宣布发布会结束,萧惠卿上去,他说:“祝福盛萱小姐和萧九龄先生订婚,不过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萧惠卿看着下边,伸出手,“来,上来。” 陆鸱吻手指曲了曲,姚璐将她一撞,“快,萧二叫你。” 陆鸱吻低着头,脚下险些绊住甚么,萧惠卿将她拉上来,“这是我太太,我们马上要结婚,谢谢大家。” “快,萧二要结婚!” “真的假的,浪子要结婚?” “聋了?萧二说那是他太太,他们已经结婚了!” 低声谈论成了熙攘的拥挤,“二公子,别走,多说几句!” “二公子,请问您甚么时候结婚,是故意抢在四公子前面吗?” “二公子,请问您的具体婚期......” 萧二已经牵着陆鸱吻的手出去了,记者拥上来,保安拦住出口,姚璐追上去,“我是二公子朋友,朋友......” 萧惠卿办公室里,萧淮泗望着他,秘书端了咖啡过来,“副总裁,咖啡。”萧淮泗又望着陆鸱吻,“陆小姐答应你了?” 萧惠卿先是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随后低头笑,“大哥不要逗她,我们真的是会结婚的。” 萧淮泗点头,“婚礼呢?在哪里办,摆多少桌?” 萧惠卿站起来,走到陆鸱吻身边,将女人往怀里一拉,“听她的。” 陆鸱吻低头,“我......我......” 萧淮泗叹气,“你与陆小姐仔细商量,不要唐突人家,也不要怠慢人家。结婚是大事,一辈子就一次,需要谨慎。” 咖啡搁在桌上,萧淮泗看那秘书,“新来的,不会煮咖啡?” 秘书勾着头,萧淮泗关门出去了。 姚璐望着他们,“二公子,这专访怎么写,是写四公子和盛家小姐天作之合,还是写二公子的浪子归巢?” 萧惠卿将陆鸱吻搂在怀里,“姚小姐看着写,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把我和鸱吻的恋爱史一五一十一字不漏与你讲一遍。” “咳”,姚璐说:“不知道陆小姐有甚么意见呢?” 陆鸱吻拧身,将萧惠卿拉开来,“你给二公子做专访吧,不用问我,我没甚么要说的。” “那我开始了。请问二公子,有传言说,您在英国炒外汇期货,亏了很多钱,那一年还使萧氏盈利急剧下降,是不是真的?” 萧二看了陆鸱吻一眼,陆鸱吻在窗边站着,根本没朝这头看。萧惠卿说:“那一年经济形势不好,每家企业都亏钱,并不是只有萧氏如此。” “那也有传言说,二公子每年都换女朋友,旧年与女友伦敦街头拥吻,今年就宣布要结婚,二公子是形婚方便金蝉脱壳呢,还是真的定性了呢?或者说,二公子厌倦了浪子生涯,想要回归到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萧惠卿望着陆鸱吻侧脸,“我遇见了爱情。” 姚璐又问:“那您过去遇见的都不是爱情吗?据我所知,您过去的女朋友还有知名女星杜云辽小姐,她对于您的婚姻怎么看呢,是祝福吗?” 萧惠卿手指在自己鼻边点了一下,说:“那是不同的,过去是喜爱,对某人某物的喜爱。现在是归属感,是的,归属感。” “您的归属感与萧四公子和盛十一小姐一样,都是一见钟情吗?” 萧惠卿摇头,然后笑,“她不是一眼美人,不过在她救我性命的那一霎那,我就想要以身相许了。我心想,萧氏有什么可以补偿她的呢?我后来想,只有我自己,除了我自己,其他都不能。我算是萧氏最昂贵最有诚意的报答了。” “那好,如果您去求婚,或者是您想对您的未婚妻说一句话,您会说甚么?” “我觉得有一股力量将我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亦余心之所爱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姚璐点头,“虽九死其犹未悔。陆小姐,如果您对萧先生说一句话的话,您会说甚么?” “我......” 陆鸱吻扭过头来,“我很感谢他,我也没想过他要跟我结婚,我自觉不完美,还不能当好一个妻子。不过,我愿意试一试。” 萧惠卿起身,将女人抱进怀里,他同姚璐说:“鸱吻是个羞涩的人,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有时候将感情埋得太深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譬如一个女人掩饰了自己对心上人的爱意,与此同时,她可能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姚璐做结束语,“爱在是非对错之外,爱在等我们,我们也都在那里等着爱。” 关了录音笔,姚璐歇口气,“我刚刚看同行去给四公子做专访了,不知道他们说些甚么。不过也就无外乎怎么认识的,怎么一见钟情啊?受不了,我受不了那个......” 萧二笑,“姚小姐吃饭了吗,容我做东,请姚小姐吃餐饭?” 脚下有动静,陆鸱吻低头,萧二拿一对平底鞋给她,“鞋跟太高,浅口尖头,怎么看都不舒服,来,换鞋。” 萧二摸了对新鞋出来,尺码合适,应是早就准备好的。姚璐凑过去,“我的妈呀,二公子好细心,哪家男朋友都没有这么好的......” 萧惠卿让开来,才见他后头摆了一排女鞋,都是一个尺寸。 姚璐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如果有人对我这样好,那我只爱他。爱到天翻地覆。” 萧惠卿牵陆鸱吻的手,“饿了吧,早晨吃太少,中午......” 盛萱与萧九龄也从走道出来,盛萱嚷一声:“萧四,我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第52章 雨潺潺 萧氏楼下便有西餐厅, 几人落座,外头淅沥沥下起雨来, 萧惠卿同陆鸱吻低声说话, 那头盛萱同萧九龄说:“前几天我生日, 我七姐买了一匹马送给我, 过两天它跑头圈,你来同我庆贺。” 萧九龄望着窗外,只拿杯子喝水, 并不搭理身边的小丫头。盛萱咧着嘴, “小家子气!知道你不会骑马,不让你去表演马术, 你就陪我去剪彩,它头一回出赛呢。” “啪”,萧九龄将杯子落在桌上,这一声脆响正好被窗外雷雨盖过去,萧惠卿说:“他会去的,家里也有马要出赛, 到时候你们可以比比。” “哼,还是二哥好说话,哪里像你,木头一块, 不解风情。” 雨势大了又小,惊天雷雨过后,雨点成了小豆子, 滴滴答答落在窗上,盖住一地暗伤。 自餐厅出来,姚璐说要回报社,盛九缠着萧九龄要去逛街,萧惠卿看陆鸱吻,“想去哪里?” 陆鸱吻摇头,“我回家,你去忙,不用理我。” 男人抚女人头发,“那好,我晚点回来。” 第40节 陆鸱吻拦了辆车,车子刚到楼下,一辆黑车就跟过来了,陆鸱吻扭头,萧九龄一句话不说,拉了女人胳膊就往里头走。 “你?” 陆鸱吻被萧九龄抓着,“你干什么?” “开门。” 萧九龄揪着她,陆鸱吻拧开门,男人一手将门关上,一手已经去脱女人衣服。 “你疯了!” 陆鸱吻指着窗户外头,“人家看得见的,你疯了?” 唰一声窗帘拉上了,萧九龄将陆鸱吻拉到沙发上,她踢他,他夹住她的腿,手摸上她背后拉链。 “滚开!” 陆鸱吻捶在男人肩上,“滚远一点!” “你在报复我,是不是?” 男人埋在女人颈上,他鼻中呼吸游荡在女人颈边,“你在报复我,是不是?鸱吻,你在报复我,是不是?” 陆鸱吻躺在沙发上,她手抵在男人肩上,“都是你选的,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要钱、要名、要利,都是你自己选的!” “所以你就报复我?” 男人抬头,萧九龄一双桃花色的眸子盯在女人身上,“谁许你嫁给萧惠卿的,谁许的?” “吃吃,吃吃”,陆鸱吻笑起来,笑着,眼睛又开始涌出眼泪,“你不要脸,你臭不要脸!我凭什么不能嫁给惠卿,我凭什么不能嫁他?萧九龄,你疯了?你自己娶了老婆,你还想我替你守寡?休想!” 陆鸱吻肘部用力,她坐起来,“你想干嘛,上床是吧?来呀,你睡你嫂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萧九龄手指揩去女人脸上眼泪,“别哭了,不睡你。” “萧九龄,你王八蛋!” 男人摸女人的脸,“你再吵,我脱你衣服。” “你不要脸!” 萧九龄覆上去,“想上床是吧,扭甚么?” 陆鸱吻抿着嘴,萧九龄手放在她后脑,嘴贴过去,将她往怀里扣,两人唇齿黏在一处,久久没有分开。 再低头的时候,萧九龄已经剥开了陆鸱吻的裙子,“难看死了,老气横秋。” 陆鸱吻回嘴,“你喜欢小姑娘,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是变.态!” “对,我变.态,我因为变.态才认错了人,别人穿和你一样的裙子,我选的裙子。我认错了人,惹来一身腥臊,你要负责。” 萧九龄丢开陆鸱吻黑金色的裙子,他抱起她来,往内室走,陆鸱吻挣扎几下,“你认错人,只能说明你和盛十一臭味相投,与我何干?” 女人身上穿深色无纹内衣,萧九龄弹她肩带,“难看,样样都难看,将你穿老十岁。” 陆鸱吻坐起来,冷笑一声:“萧公子,你以为我今年贵庚,过了这个八月,我就三十了。三十岁的女人,你还拿我与二十岁比,您真缺德。” 萧九龄手伸到女人背后,解开她搭扣,“我看你不穿就很好,不穿也是滑不溜手,很有看头。” “滚开,不要脸,流氓。” 陆鸱吻背过身去,男人贴上来,两人弯曲成一个勺子的形状。萧惠卿揉女人腹部,“怀孕了吗?” “没有。” “萧惠卿忽然要娶你,我还当他奉子成婚。” 陆鸱吻冷笑,“管好你自己的精.子,他总归比你懂事些。” 萧九龄将女人的腿往自己腰间一拉,“这才几天,你的心都是他的了?” “鸱吻,我让你做萧家太太,我是想让你嫁给我。你明白吗?” 女人与男人面贴面,“嫁给你?萧先生,除非萧贺复生,他给你指定财产,免你前途困扰。萧贺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无声无息,他的遗产里有甚么是你的?嫁给你,萧贺同意吗?你那死鬼爸爸同意吗?” 一个猛地穿刺,萧九龄捏着女人的脸,“等我,再等我几年,嗯?” “不等了,我要嫁人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等你几年,你有胆子甩了盛十一?你敢休妻吗?” 萧九龄掐了女人的腰一下,“伶牙俐齿。” 陆鸱吻将他一拉,女人坐在男人身上,“好过你恬不知耻。” 激情过后,萧九龄起身穿衣,他挂着领带,望着陆鸱吻,“过来。” 陆鸱吻瘪嘴,“我不会打领带。” “我教你。” 男人抓女人的手,“这样穿过去,这样......” 两根带子来回穿梭,陆鸱吻丢手,“别折腾我了,学不会。” 萧九龄耐着性子,“很简单的,你这么聪明,看一遍就会了。” 萧九龄拆开领带结,准备再来一遍,女人将他领带一扯,“结甚么结,到时候给盛萱去拆,你去教她吧,不用教我。” 男人回过神来,“小鬼,你怎么这么多心眼子?我在教你呀,与她有甚么关系?” 陆鸱吻踹他一脚,“滚蛋!老四,四弟!” 萧惠卿抬起女人下巴,“萧太太,等我娶你。” 床上的手机响,盛萱的电话,“萧四,我衣服买好了,你哪里去了?快过来,晚上我要......” 陆鸱吻仰头,男人吻她眉间,“不要生气,都是暂时的。嗯?” “不生气,我没有资格。” 房间亮着昏暗的壁灯,其实此刻不过下午四点钟,还是白日,萧九龄出了门,陆鸱吻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破窗而入。 这灼热的光挡也挡不住,女人朝楼底下看了一眼,黑车摆了个尾,开走了。 萧九龄扒下的黑裙子掉在沙发下头,陆鸱吻将裙子捡起来,用手抹平了搁在沙发上,灿烂的阳光照进来,落在裙摆之间,照出一片灿灿光芒。 陆鸱吻指尖抚过那爿金线,叹一声:“满地锦绣堆积。” ☆、第53章 乌夜啼 盛萱的马是一匹纯种英国血统马, 女孩子将马儿牵出来,预备跑头圈, 萧九龄与她一道剪断丝带, 女孩子拖着男人的手, 笑颜如花。 楼上休息室里, 凤斐斐杜云辽一道走过来,后头跟着米高博,陆鸱吻起身, “米先生好”, 又同那两位女士打过招呼,“你们好。” 杜云辽穿一条长裙, 女人骄傲的眉眼撇过陆鸱吻,一句话也不说。凤斐斐同陆鸱吻笑,“陆小姐一个人,萧二公子呢?” 盛萱从楼下上来,女孩子睃了杜云辽一眼,比之杜云辽先前看陆鸱吻的眼神来, 更是轻视。 是啊,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特权的,例如她的喜恶,非要明明白白摆在脸上, 并且解读给每一位观众知道,我不喜欢她。 “哼,杜小姐复活了?杜小姐再不出来, 我还当杜小姐嫁人生子了呢。” 盛萱在沙发上坐了,“不过也难怪,杜小姐这么有本事,虎口夺食,这会子又瞧上甚么了,专程来看赛马?” 杜云辽扭过头去,受了天大委屈,盛十一眼珠子落在下头,自家的马已经出圈,还不到一圈,就被甩开一截子。 “哎,晦气,某些人呐,不吉利。” 盛萱起身,瞧刚刚出现的萧九龄,“输了,我回去得说说七姐,这眼光不好,买一匹马都是不如人的。” 林见深与萧惠卿一道出来,杜云辽躲到林见深身后去,盛萱嘴角翘得愈高了,“人家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怎么某些人就盯着一个窝边的野草吃呢,啧啧,真是有出息。” 林见深极不出众的眉眼落在陆鸱吻身上,“陆小姐,你是一匹黑马,默不作声地杀出来了。” 陆鸱吻抿着嘴,忽然明白赵宋是什么意思,林见深是野狗,谁让他不高兴,一嘴巴就咬过来了。 萧惠卿将女人拉到自己身后,“你是麒麟兽,比马矜贵。” 凤斐斐捂着嘴巴笑,老牌女明星拍手笑,“那也是坐骑,萧二公子的专属坐骑。” 米高博站出来,“众位美丽的女士不打算下场跑一圈吗,这季夏之月,马上怎么能缺了诸位女士美丽的身影。” 凤斐斐点头,“那就跑一圈。” 盛萱也站起来,“跑就跑,省的人家以为我盛家连马都不如人。” 林见深拍拍杜云辽的屁股,杜云辽沉了眉眼,“那就跑吧。”林见深伸出一个手指头,“可不能白跑,要有点彩头才行,一圈十万。” 凤斐斐戴着手套,这头捂嘴笑,“林总要赚钱给杜小姐买花戴。二十万,一圈二十万。” 几位姑娘笑着去更衣,陆鸱吻没有动,末了,杜云辽回头,“陆小姐不一起来吗?” 米高博笑着望过来,“陆小姐不好赌,给二公子节约持家。” 年轻的女孩子动作都格外快一些,盛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穿长裤长靴,这头望杜云辽,“逗人家做什么,人家不会骑马,你管好你自己。” 萧九龄望了盛萱一眼,盛萱撇嘴,“看甚么看,我说错了吗?” 杜云辽目光落在陆鸱吻身上,那一眼轻飘飘的,轻的没有重量,又似苛刻地在审视她,利如剜心。 萧惠卿低头看陆鸱吻,“想玩吗,输了也没关系。” 杜云辽笑一笑,“二公子抬举她了,只怕她输都输不起。” 米高博还要出来打圆场,陆鸱吻点头,“我是输不起,我也很怕输,不过应该不会输给杜小姐。” 几个女人陆续入场,盛萱已经上马,年轻的女孩子高昂着头,“诸位姐姐,我可不会让着你们的。” 凤斐斐摇头,又笑一笑,“十一小姐要当心了。” 杜云辽从陆鸱吻身上瞥过,“别给萧二丢人了,你不要脸,他还要脸。” 萧九龄与萧惠卿都朝下头看着,短发的女人连个帽子都没戴,她跨上马背,萧九龄眼睛眯了一下,这个女人,是会骑马的。 枪响,盛萱一马当先,杜云辽紧追其后,过得第二圈,依旧如此,到了第三圈,凤斐斐从斜处插上来了,“姑娘们,钱都准备好了吗?” 第三圈的末尾,陆鸱吻将马腹一夹,骏马扬蹄,一个拐弯就将杜云辽甩得老远,盛萱腹背受敌,前后被夹击,女孩子一鞭子往身后的马上抽去。 萧九龄目光冰凉凉的,米高博摇头,“没有用,十一小姐还是要输。” 第41节 林见深看萧九龄,道:“盛家的女人都一个样,不择手段,四公子,将来你有的受。” 马鞭快要落到陆鸱吻的马上,陆鸱吻将马缰一扯,鞭子落了空,盛萱坐正了,往前头冲。 最后一圈上,陆鸱吻从盛萱旁边擦过去,与凤斐斐并驾齐驱,凤斐斐笑,“陆小姐来了,那就看好了。” 凤斐斐还在调整姿势,陆鸱吻已经俯身,将马腹一夹,直奔终点而去。 林见深将手一拍,“好,好,完美落幕。陆小姐深藏不露,二公子这就百万入账,真是好算计。” 陆鸱吻吐一口气,她上楼来,盛萱在下头喊她,“喂,你在哪里学的骑马,这么快?” “我......” 萧惠卿已经牵了女人的手,男人掌心微湿,陆鸱吻笑,“很紧张?” “紧张。你若稍有不测,我想我会自裁谢罪。” “不用紧张,我爸爸有个朋友在蒙古开马场,我在那儿住过几天。” 萧惠卿与陆鸱吻喁喁细语,“那也不行,以后......” 凤斐斐摘了手套,笑一声:“陆小姐真的好快,教我心服口服。” 盛萱上来,对上萧九龄的脸,“我输了,你也不安慰我?” 萧九龄笑一笑,拍了拍盛萱的肩膀,“下次小心点。” 杜云辽散开头发,林见深掏出支票来,填上四十万,萧惠卿塞进陆鸱吻手里,“拿着,你赢了,应得的。” 陆鸱吻抬头,“惠卿,我......” 凤斐斐的支票也递过来,“愿赌服输,陆小姐好技术,钱不多,可以拿去买几件衣裳。” 萧九龄的支票也递过来,“陆小姐拿着吧,聊胜于无。” 盛萱仰着头,“萧二哥,陆小姐今天赚个盆满钵满,是否要请我们吃饭呢?” 米高博笑,“抱歉,我下午还有工作,不陪各位用餐了。” 凤斐斐也笑,“下次吧,等十一小姐订婚的时候,咱们再吃十一小姐一顿。” 人都走了,盛萱牵住萧九龄的手,“我不管,我饿了,我要吃饭。” 萧惠卿回头,“那就回家吃吧,蓉姐说她学了新的菜式,十一也一起来。” “蓉姐做菜啊,好呀,等等我。”盛十一招来司机,同他耳语几句,司机走开后,萧九龄问她,“你又搞什么鬼?”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盛萱将蓉姐哄的很开心,众人回去,盛萱直接扑进蓉姐怀里,“蓉姐,我好想你呀!”蓉姐拍拍女孩子的背,“好,好,十一小姐都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萧九龄将盛萱拉开,“别阻着蓉姐做事。” 盛萱撅着嘴,“蓉姐,你看他欺负我。” 蓉姐笑,“不会,四少爷脾气很好,不会欺负你的。” 萧惠卿上楼,陆鸱吻同蓉姐点头,两人一道上去了,又听下头盛萱说:“蓉姐,你不知道,陆小姐好厉害的,今天一把赚了百多万。” 盛萱又从口袋掏出礼物来,“蓉姐,我送你的,钻石的,你喜欢吗?” 陆鸱吻脚步顿了顿,朝楼下看了一眼,萧九龄也望上来,两人短暂眉眼相接,又很快错开去。 萧惠卿拉上窗帘,开了壁灯,将女人抱在怀里,“我看看。” “看什么?” “盛萱抽你一鞭子,是不是伤到了腿?” 陆鸱吻坐在床上,萧惠卿将女人的裤子拉起来,果然小腿处有一道瘀痕,萧惠卿起身,“我叫医生过来。” “过一会儿吧。” “嗯?” “十一小姐还在这里呢。” 萧惠卿揽住女人肩颈,“今日是我不好,教你受委屈了。” 陆鸱吻往萧惠卿腰间靠了靠,“惠卿,我......” “有事同我说?” “我们结婚吧。” 萧惠卿低头,男人笑,眼睛亮晶晶的,“陆小姐这是跟我求婚了?”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萧惠卿俯身,将女人压在身下,“我答应你了。” 萧惠卿与陆鸱吻拖着手下楼,盛萱笑眯眯的,盯着陆鸱吻与萧惠卿握在一起的手,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听她说:“看起来陆小姐和二哥感情真好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蓉姐摆好饭菜,“来吧,吃饭。” 盛萱跳着过去,压在蓉姐身上,“蓉姐,您说,陆小姐和萧四是不是也很配呀?” 萧九龄望过来,“胡说甚么?” “哼”,盛萱冷不丁笑一笑,“但愿我没有胡说吧。” 陆鸱吻与萧惠卿坐在一边,萧九龄坐下,盛萱不期说一句:“我去看了陆小姐的简历,陆小姐原来和萧四是认识的呀,你们还是校友呢。” 陆鸱吻垂下眼眸,拿热毛巾擦手,“是吗,我中途退学了,不认识萧九龄先生。” 萧九龄看盛萱,“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这么多话?” “我不是随便问问嘛,陆小姐这么漂亮,与你又是同校,怎么,你不认识她吗?” “不认识。” 萧九龄拉开椅子,“坐下吧,吃饭。” 盛萱往陆鸱吻面前一凑,“哎呀,陆小姐好憔悴呀,你年纪也不大吧,怎么看着比我大嫂还老,我大嫂今年都五十了。陆小姐你......” “啪!” 萧惠卿筷子搁在桌上,“蓉姐,汤酸了,全倒了。” ☆、第54章 春一梦 萧家四公子与盛家十一小姐订婚当天, 高朋满座,不仅萧家大少萧淮泗亲自坐镇, 连同盛家也来了四人, 盛七、盛八、还有盛七和盛十一的亲兄, 盛二。 萧淮泗迎上去, “盛二哥来了,从美国回来,辛苦了。” 盛家老七同萧二同龄, 萧淮泗自己与盛家三姑娘同龄, 上头的盛大和盛家老二,都长他几岁, 他也要叫一声哥哥。 盛二留了胡须,鬓边微白,他摇头叹息,“十一太小,说句不应当的,我这头好比嫁姑娘, 你们以后要多多担待。” 萧淮泗与盛二多说了几句,盛七则同萧惠卿道:“萧二,在商言商,生意上盛家不亏你们, 这人情上,你们可不能亏我们。” “七姑娘哪里话。” 盛七道:“赌场的股份可以再让你们一分,原本我们占百分之五十一, 现在各家一半。不过丑话说前面,萧四若是对盛十一不好,那我们两家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萧惠卿笑,“怎么会不好,他们不是好着吗?” 穿一身粉红色洋裙的盛萱几乎与萧九龄寸步不离,姚璐对着一对新人,又偷偷影了几张。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小姐,这里不可以拍照的。” 姚璐转过头,瞧见盛珣的脸,“吓死我了,盛八公子神出鬼没,做甚么,又要爆料?” 盛八笑,“我萧二嫂呢,怎么不见她人?” 陆鸱吻没来,不止陆鸱吻没来,连萧家正宗大嫂林月明也没来。姚璐挥手,“别看了,她没来,她公司有事,说晚点来。” 星河娱乐,陆鸱吻点了支烟,在窗口站着,赵聿明敲门,女人转头,赵聿明脖子动了动,示意她时间到了。 “怎么,赵总脖子歪了?” “少啰嗦,时间到了,萧二打电话来问,你甚么时候才能好?” 赵聿明穿一身极周正的西装,陆鸱吻睃他,“赵总比新郎还帅,这可怎么办?” “你到底怎么回事,衣服也不换?” 赵聿明站在门口,“姓陆的,你哪里不舒服,亲戚来了?” “哧哧,赵总真幽默。” 赵聿明进来,掐了女人手里的烟,“快点换衣服,萧二问了三遍了,你再不到,他要杀了我。” 盛七与萧二结束谈话,盛珣又凑上去,他笑嘻嘻的,“二哥,你可以呀,动作真快,还不到一个月,婚都订了。” 萧惠卿扭头,“十一和老四感情好,与我无关。” 盛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萧二哥这话就谦虚了,怎么和你无关,萧四还能不听你的?” “来不及了,走吧,别换衣服了,反正你穿甚么都是一个样。” 陆鸱吻被赵聿明一扯,她又回头,“你等我五分钟,我换条裙子,很快的。” 赵聿明看手表,“那好,我下去开车,停车场见。” 陆鸱吻拿了件裙子换上,又随手抓个手袋,她刚下停车场,在出口处就被人拍一下肩膀,“陆小姐,这边请。”陆鸱吻扭头,来人已经用湿毛巾捂住她的嘴,还没来得及叫一声,陆鸱吻就瘫倒在了楼梯间里。 赵聿明等了许久,再拨陆鸱吻电话的时候,电话成了忙音。 再打已经关机。男人打开车门,在停车场找了一圈,又上楼去,秘书tracy说:“陆小姐已经下楼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了。” 赵聿明沉默半晌,“叫保安室调录像,不要声张。” 萧二和盛八寒暄,盛八说:“今日怎么回事,萧大嫂也不来,萧二嫂也不来,几位嫂子是不欢迎我妹妹还是化妆去了?这都几点,太阳都要落山了。” 电话响,萧惠卿接电话,盛珣住了嘴,“其实萧二嫂挺有意思的,她介绍的风水师也挺有意思的,我改天找她聊......” 赵聿明说:“她不见了,她下了电梯,之后有一截没有录像,找不到人了。” 萧惠卿挂了电话,同盛珣笑,“老八,你跟我来一下。” 盛八笑嘻嘻的,“好呀,是不是我二嫂来了?” 进了房间,萧惠卿沉了语调,“盛家是甚么意思,萧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们?” 第42节 “我萧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 “二哥,什么意思啊,你在说甚么?” 盛珣咧嘴,“不阴不阳的,我二嫂不要你了?干嘛,跟我发甚么脾气?” 萧惠卿阴凉凉的,“我再说一遍,她是我萧家的人,不用你们管。” 盛珣唉声叹气,“二哥,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正好,萧大哥也在,还有盛七、盛二都在,你去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嘛?” “她伤一根汗毛,我叫你们还回来。” “二哥,你究竟在说甚么?我二嫂怎么了,她和你吵架了?” 萧惠卿一手指点在盛珣身上,冷声道:“盛家狗拿耗子,多余。” 陆鸱吻醒来在一艘游轮上,两个男人站起来,“陆小姐醒了?那就办正事吧,大家时间都很宝贵,也不废话了。” 陆鸱吻穿着赴宴的抹胸短裙,男人将她裙子一撩,“别装了,陆小姐也不是甚么清白人,和人出轨,还装甚么独处的小姑子?” “甚么意思?” 男人将一张照片丢在陆鸱吻脸上,“陆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当我们家都是盲的,你大白天的和人通.奸,你还不拉窗帘?” 照片正是一个月前,萧九龄与陆鸱吻在墙角接吻的那一张,陆鸱吻看那人,“你们跟踪萧九龄,他知道吗?” “做了就不要怕人说,陆小姐,你有胆子勾引我家姑爷,没胆子承认?” “你家姑爷?叫你家姑爷出来,看是不是我勾引他?” 男人怪笑,“来不及了,陆小姐谁也见不着,你也就只能见见我们兄弟了。” 男人扯下皮带,拉了陆鸱吻的腿,还装模作样怪叫一声,“哎呀,陆小姐,得罪了!您能回去可不要和我们计较,如果您还能活着回去的话。哦,听说您小时候溺过水,所以不会游泳是吧?啧啧,这是公海,您还能活吗?” “啊!” 男人已经穿透了陆鸱吻的身体,男人动了半刻,将陆鸱吻往床边一丢,“萧家公子的女人也不过如此,贱人!” 他看看旁边的男人,“你上不上,不上直接丢海里去,死鱼一样,连街边的鸡都不如。” 陆鸱吻看那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坐着,眼睁睁看她被强.奸,这头他站起来,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一样。陆鸱吻嘴皮子动了动,无声求饶。 “算了,丢海里去吧。” 那男人不知是怜悯她还是根本不想上,总归将陆鸱吻的裙子给她拉正了,又在她前后绑了几辆单车,说:“过去都是要绑石头的,现在与时俱进,单车好,成本低,更轻便。挂着几辆车,也是上不来,还没石头那么重。” 他捏着陆鸱吻被反绑的手,“陆小姐,冤有头债有主,都是盛家的主意,你成了鬼,将来可不要来找我。” 游轮之上,男人将女人往海里一推,“去吧,看阎王爷收不收你。” 游轮直有三层楼那么高,男人这么一推,陆鸱吻迎着风,似乎依稀还能听到上头说:“搞谁不好,搞到盛家来了,七姑娘的妹妹,真他妈的倒霉......” 海风穿过,陆鸱吻重重砸进海里,她手腕上还绑着三辆单车,车子太重,拉着女人往下头沉。 陆鸱吻睁开眼睛,她手里还握着一枚刀片,这是那个推她入海的男人给她的,他说这是盛家的祸,她的命应该算在盛家身上。 陆鸱吻手被反捆着,方才那男人放了她一马,可这有什么用呢,这是公海呀,她不会游泳,她是不会游泳的。 女人先去割绑着单车的绳子,麻绳沾了水,割不断,她又去割自己的手,手上绳子只有一圈,割断这一圈,也就解脱了。 背对着自己,下手是没有准头的,她实在是累极了,再挣扎几下,恐怕就要沉到海底去了。 陆鸱吻心一横,照着手腕就是数刀,海里涌出鲜红的血来,绳子终于断了一根。 陆鸱吻手从麻绳套中出来,又将刀片捏在手里,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游,反正往上就对了,上头有氧气,再往上就对了。 ☆、第55章 故人心 陆鸱吻不见了, 哪里都找不到,萧九龄与盛萱已经订婚, 萧惠卿找盛七来谈, “人呢, 把人交出来。” “荒谬!萧惠卿, 你胡乱栽赃,陆小姐的事情,与我有甚么关系?” 萧惠卿点头, “我去找盛二哥来谈, 我要问问他,什么时候盛家的家教成这样了, 手都伸到别人家里去了。” “谈吧,找我爸爸也没有用,我们确实不知道陆小姐去了哪里。” 盛七低头拍拍自己的套装,“惠卿,是不是陆小姐和你闹脾气啊,你看这就是陆小姐不懂事了, 十一订婚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来,这岂不是不给我们盛家脸面?” 盛珣听出门道来,立即出去找盛二, “二哥,萧家有人不见了。” “谁不见了?” “萧家二嫂不见了,这头萧二哥正和七姐说话呢。” 盛二正与萧家兄弟说话, 萧九龄与萧淮泗齐齐转过头来,盛珣道:“萧二哥说和七姐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盛萱在屋里换衣服,见萧九龄进来,她笑嘻嘻的,萧九龄也冲她笑,女人凑上来,“怎么,才刚刚分开,这么快就想我了?” “嗯,来看看你。” 盛萱踮起脚尖,捏住萧九龄鼻子,“真乖,我的小狼狗真乖!” 萧九龄一把圈住女人的腰,“是吗?” 后头就是床,盛萱道:“我还是学生,不能和男人上床的。” 萧九龄笑,“那就不上。” “休想!” 女人扯萧九龄领带,“我几个姐姐都说了,她们都说上了床虽说可能也会分手,但是不上床的话,一定会分手。” “所以?” “所以......” 盛萱将萧九龄往床上带,“我想要你。” 男人捏住女人的脸,“你真美,美的惊人。” 女孩子笑吟吟的,“你发现啦?” 萧九龄笑,“美到让人都不忍心动你。” “你甚么意思?” 萧九龄起身,关门出去了。 萧惠卿和盛七还在对峙,盛二推门进来,质问盛七,“陆小姐人呢?” 盛七怪笑,“陆小姐不见了,惠卿干着急,但二哥你也好奇怪的话,陆小姐是萧家的人,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盛二沉了脸,“没有教养!你已经结婚多年,年纪不轻,早该为人.妻、为人母,说话怎的还如此轻浮,真是没有教养。” 盛二指着盛七,“快出来,教人去找,陆小姐有什么闪失,你怎么担待得起。” 盛家兄妹一唱一和,萧惠卿没有好脸,待萧淮泗进来,说一句:“不要将脾气对着盛家,盛二不吃你这套。” ...... “昨日这里有奸.杀案件,嫌疑杀人者是与该名女性在同一工厂打工的工友,据该案件嫌疑犯交代,他是见财起意,昨晚上该女性深夜回家,嫌疑人正在阳台与人喝酒打牌,他见了该女性的皮包,临时起意,属于激.情.作案。 那名女性开门回家,在关门的那一刻,嫌疑人推门进去,抢了该名女性的皮包。皮包里没多少钱,他又入户抢劫,最后奸.杀了女死者。 杀人案件就发生在离开这片海滩不远的民用楼,从该楼房步行至这片海湾,只需要十分钟。根据该名嫌疑人交代,他是在强.奸.过程中误杀了女死者。 嫌疑人说,他杀了女死者,就将她抛尸大海了。” 记者举着话筒,继续追踪,“昨晚上发生奸.杀.案件之后,随后不久,女死者的邻居就报案,警方连夜破案,请看现场画面,现在警方就在打捞尸体......” “现在渔民下水,帮助打捞尸体,根据嫌疑人口供,女死者尸体应该就在这片水域。好的,警方已经封锁现场,现在......” 陆鸱吻被渔民拖上岸,法医弯腰来看,“没死,是活人。” 外头记者抢着报道,“警方拖上来一名女性,不知是死是活,是否就是该案件受害者也有待进一步参考。” “如果就是昨日那名受害者,那么还需要家人来认尸......” “哦,法医好像有发现,进一步消息......” 法医拿下陆鸱吻手中刀片,又看女人手腕伤口,“叫救护车。” ...... “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 医生和警察来问了无数次,无论问什么,女人都一言不发。 医生说:“她身体没有问题,就是这里......” 医生指着大脑,那小警察问一句:“她是精神病?” “不排除这种可能,她腕上有刀痕,不排除她患有抑郁症,或者有严重自杀倾向。” “那怎么办?” “建议去精神科看看。” “送她去精神病院?” “我们爱莫能助。” 小警察领着陆鸱吻出院,指着自己脑袋,“老大,她有精神病。” “放屁!” 领头的看陆鸱吻,“小姐,请问你是哪里人,家住哪里?” 女人一言不发,眼睛睁着,但没有焦点。 “老大,医生说她这里......” 领头的说:“都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放收容所吧?” 小警察凑过来,“不用,我有个亲戚开了家疗养院,说是免费试住一年,一年以后再收费。” “有这样的好事,不要钱?” “咳”,小警察放低了声音,“其实要钱的,里头没几个正常人,都是精神病。疗养院还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给你辅导,你光住的话不要钱,但是和医生聊天是要钱的,专业咨询费嘛。” ☆、第56章 风雅人 第43节 陆鸱吻住进这家疗养院的时候, 那警察的还塞了五百块钱给她,他说:“怕人家克扣你伙食, 你自己留着吃东西。” 陆鸱吻抬头, 男人望着她笑, “我有空就来看你, 你要是想起什么来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男人递给她一张纸条, 小跟班的凑过来, “老大,我亲戚说可以, 他们最近生意不错,多一个人也没问题,就是叫我们出去给这里宣传宣传。” 陆鸱吻住在019号房,里头原本应该是两个人,不过前头有一个人被发现有暴力倾向,被强行隔离了。 陆鸱吻住了一个多礼拜, 她平日里不言不语,四处游荡,后头发现这地方选址不错,从风水角度说, 这里居艮位,近水,生财。 “019, 音乐课,听音乐了。” 护士召唤,这里的生活每日里就是听听音乐,或者散步,聊天,其实与养老院没差。 陆鸱吻慢悠悠往音乐室走,一个老人带着小孩也往里头走,她驻足看了一会儿,一个老头说:“他们没关系的,不是亲戚,老的没人要,小的没人要,所以整日在一起,老的照顾小的,小的跟着老的。” “嗯。” 陆鸱吻点头,老头又喊她,“巴菲特有什么好听的,乱弹琴,我们去摸牌?” 那头有个人说:“是莫扎特。还有,019,不要跟他摸牌,他出老千的,现在都没人和他摸牌。” “滚一边去,哥德巴赫猜想,你猜想出来了吗?天天一加一为什么不等于一,你这不是废话吗,一加一就是等于二。” 陆鸱吻扭头朝那人看,那人穿的很体面,也很周正,头发用水特意抹过,这种打扮类似于上个世纪盛行的仪表整洁的海报男明星。 他说:“你是愚人,愚蠢的愚人。” 小老头在后头骂,“我是愚人,你就是庸人,你是庸人自扰的庸人。” 钢琴曲听了一半,陆鸱吻觉得闷,经过棋牌室,那有些邋遢的小老头儿叫她:“019,来,摸牌。” 老头子一个人在摸麻将,陆鸱吻进去,说了进疗养院的第一句话:“你一个人怎么玩?” “哟!019,你会说话呀,还当你是哑巴呢?” 老头子吃吃笑,“会打牌吗,我教你?” 音乐课散了,邋遢老头很快又找来两个玩伴,一个就是方才那个衣着周正的老头,还有一个是个中年男人,面貌朴实无华,平平无奇。 “019,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教授,数学教授,人家搞数学搞疯了,天天在家里猜想哥德巴赫,他儿子送他去看医生,医生说他有精神病,所以住到这里来了。住在这里,他天天猜想,也没人管他。” 那位衣衫周正的老人站起来,捏着陆鸱吻的手行了个礼,“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好,我叫叶芝。” 陆鸱吻点头,说:“您好,伟大的爱尔兰诗人。” 小老头翘着脚,指着另一个中年人,“他说他是特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就是个精神病,不能当真。” 叶芝不赞同,“愚人,你们愚人就是缺乏发现的眼光!你看他平时动作多敏捷,我相信他可能真的是特工,被抹去记忆,下放到这里来。” “我呸!还下放?你以为是你年轻的时候,改造.下乡啊?叶芝,你以为他编号007就真的是007?他是特工,老子还是赌王呢。” “老子还说老子就是赌王,十几年前,老子风光的时候,在拉斯维加斯一晚上可以输个百万美金,老子怎么不是赌王!” 叶芝摇头,“你赌技平平,全靠出老千,并且手段过时,不会长盛不衰。” 老头子腿儿一翘,穿着拖鞋,露出脚指头来,“我呸!我就是时运不济,人脑干不过机器,我说赌场出老千才是真,他们在机器上作鬼,动不动就换设备,这和我们这些出老千的有什么不同?” 叶芝说:“机器更新是常事,你自己不思进取,脑子转的不如机器快,与人无尤。” 陆鸱吻摸牌,“胡了。” 老头子手盖上去,“稍等,等老子看一眼。” 007一把捏住老头的手,“你又出老千!” 叶芝叹气,“你住进来三年,我们同你赌了三年,年年如此,还不是不思进取?” 老头子嘟嘴,开始耍赖,“你们看穿了,019是新人,她又看不穿,她还是不懂的。” 陆鸱吻道:“你不用换牌骗我,我记得每一张牌的排序。” 老头子咧嘴,“真的?” 他随手指着叶芝面前的一张,“你说,这是甚么?” “八万。” “那个?” “五万。” 叶芝连连点头,“可造之才,姑娘,你是可造之才。来,我教你高等数学,我教你算公式呀,学好数学,以后......” 老头的腿伸出去绊叶芝,“算个屁,她是傻子,你也是傻子,你们傻子教傻子!” 007推推桌子,桌子绊住老头的脚尖,老头子怪叫:“好呀,你们欺负我,合伙都欺负我!你们欺负我小老头没本事,我告诉你们,老子当年是赌王,老子在拉斯维加斯不知赢了多少钱。哼,看老子给你们露一手真本事!” “什么本事?” “听骰子,压大小。” 陆鸱吻又重新坐下来,“你还会这个?” 老头子将自己的油头一抹,陆鸱吻瞧他,“你发哥啊,要不要吃巧克力?” “压大小,老子当年在美国,靠这个,一晚上赢了百万美金。” 老油子将隔壁桌的麻将骰子拿过来一个,他将三颗骰子扣在一个空碗里,“019,你看好了,我说大,我摇出来就是大,我说小,摇出来就是小,这是一门绝技,你要不要学?” 陆鸱吻看着他摇,摇了三把,果然百发百中,摇大开大,摇小开小。 “可以计算,从骰子起跳开始,跳几下,哪个方向,可以算概率。” 叶芝瞧那三颗骰子,又说:“这也不难,人工靠感觉,机器算概率,任何赌术后头都是机器,既然是机器,那就可以破解它的概率。” 老头子一摇,骰子盖在瓷碗里清脆作响,待声落,老头子说:“019,你看好了,我虽是个老油子,也出老千,不过老子是有真本事的,这把是大。” 叶芝点头,“大。” 007直接摆了三颗麻将出来,四万、五万、六万。 打开一看,果然是大。数字就是四、五、六......007听得完全正确。 陆鸱吻来了兴致,笑说,“咱们再来一局?” 老油子将碗递给她,“你自己来,省得说我作弊。” 陆鸱吻接过空碗,晃了三五下,“你们再猜?” 再次音落的时候,叶芝说:“很有可能是大。” 007点头,“大。” 老头子将一枚硬币丢桌上,“开大。” 陆鸱吻揭开碗,“三、四、五,果然是大。” 女人开始笑,叹一口气,“你们怎么听的,难道真的能听出来?” 叶芝跑回去将他的小黑板抱过来,“019,你有没有数学基础,我有公式,可以仔细讲给你听。你是否学过高等数学,关于数列,是这样的......” “来,我给你演算一遍,方才三个数分别是4、5、6,刚刚骰子跳动了十三次,那么三颗骰子每一次转动都有六种可能,那么我们就能列出公式,到第十三次落点的时候,根据概率,得出结论......” “废话连篇,这算个屁,在实战上,谁给你这么多时间计算,押注的时间都过了。” 老油子挖挖耳朵,“叶教授,把你的小黑板收起来,在赌场里,你能带个破黑板过去吗?” “019,我有更简单的方法,你想不想听。” 老头邋里邋遢,他嘿嘿笑,往陆鸱吻旁边靠,“019,你喜欢赌博吗,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哟!” 007插嘴,“可以直接听,落下的那一瞬间,骰子有重量,声音重的话上头就是小数,轻一点的那面落地,上头就是大数。” 老油子踢007一脚,“你闭嘴!你抢生意啊,我说我的,关你屁事?” 007没怎么动,但老油子一脚没踢到他,又来第二脚。 叶芝指着他们二人,说:“正常时候,007战败的可能是百分之零点零二七,007生病的时候,战败的机率是百分之零点二五。” 陆鸱吻抬头,“意思就是007不可能被他踢到?” 叶芝在黑板上写,“严格来说,007也有战败的可能性,那谁也是有战胜的可能的,只是概率较小。” 陆鸱吻点头,“那......” “007,叶芝,吃药了!” 护士在门口喊,007起身,很是配合,护士给甚么,就吃甚么,倒是叶芝,他假装吃药,吞了水,却把药藏在口袋。 陆鸱吻瞧见了,问:“叶芝交了钱,他怎么不吃药?” 老油子冷笑,“这药越吃越傻,007以前还记得自己叫甚么,现在你问他,他连他老娘是谁都忘了。” 他撇嘴,“019,幸好你没交钱,也不看医生,要不然你出去的时候,恐怕......嘿嘿......” 护士走后,叶芝将药抖落出来,碾碎了丢在花盆里。 陆鸱吻说:“叶教授,你经常这么干?” 叶芝自我分析概率,“019,我算给你听啊,我住了三年,见过119个病人,都是通过治疗的,也按时服药治病,但我发现......” 老油子抠脚,接一句:“抑郁的人吃了暴躁,暴躁的人吃了抑郁,我也观察了三年,几乎抑郁症都治成了狂躁症,狂躁的都自闭了。” “老子要不是为了避债,谁他妈的住精神病院里,里头就没一个正常人,老子自己都要疯了!” 叶芝不关心人家疯不疯,他抱着他的小黑板,“019,我们接着研发公式啊,就刚刚那个,摇骰子,我们还没说完,可以接着计算......” 陆鸱吻点头,“那就接着算吧。” “算个屁!” 邋遢老头扯陆鸱吻,“019,老子来教你听骰子,算它个娘皮,等你算出来,天都黑了!” 007点头,“其实听数比计算更直观,可以听出来,这也不复杂。” 叶芝拿出他的粉笔,“你们不尊重我的计算方式,你们嫌它过于麻烦,其实我可以将它简化的。但要容我想几天,因为明天我没有空。明天我要研究研究,研究一下这药的计量和对人脑的影响,是否有概率事件......” 叶芝忽然回头,问陆鸱吻,“019,听说你有抑郁症,你有吗?” 陆鸱吻咬嘴,眼睫垂了垂,还没回答,007扭头,说一句:“人脸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说明她想撒谎。” 叶芝点头,“007说的很正确。” ...... 第44节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10日-12日暂停三天,作者身体原因,预计去医院做体检。文章是有结局的,作者手里有全本,也有结局。作者保证,绝无烂尾和坑掉,拍着胸口保证! 暂时停更是因为无人校稿,抱歉。多谢大家支持,谢谢大家的理解和宽容。多谢关注! 另:女主编号019,她且不急着出院,在里头先住几天,等作者身体好转,就许她出院。 是的,作者病了,她也病几天,陪陪我...... 里面也不错啊,还有新鲜的朋友...... ☆、第57章 杜鹃声 “019, 有人来看你,快出来!” 这一年的夏天悄悄过去, 外头起了秋风, 老油子在门外喊, “019, 快出来,有人来看你!” 陆鸱吻穿着这里的护士送她的一件外套,她站起来, 外头两个警察跟她招手, “喂,你好呀, 你还记得我们吗,你怎么样了,你的病治好没有?” 那个年轻些的说:“我们这几个月很忙,每天都要执勤,老大还去外地出差了,这头回来, 我们才约好来看你。” 小警察将他老大一推,“老大,你不是给人家买了东西吗,送呀, 快点。” 男人将一个袋子递过来,“这......是衣服,送你的。” 陆鸱吻低头看了一眼, 嘴唇动了动,很轻地说了句:“多谢。” 小警察说:“这女人衣服,我老大也不会买,他是找我们其他女同事去欣赏的,因为要变天了。” 他指着天上,“起风了,这衣服很厚的,里头有夹层,你热了就把夹层拆了,冷了就加上。” 他头子说:“人家又不是傻的,还要你教?” 小警察指着自己脑子,小声道:“她......有病的,这里......” “你缺钱吗?我这里有钱,我......” 男人又掏出千来块钱,“给你当伙食费?” 陆鸱吻摇头。 小警察叹气,“你好像瘦了啊,瘦了好多,之前捞你上来的时候,你身上还有点肉呢。” 他头子教训他,“人家有肉你都知道,你看那么仔细?” 这个顶嘴,“怎么不仔细?不看仔细知道她是死是活?你看她当时穿的衣裳,那裙子......” “哦,你那裙子。” 小警察说:“你那裙子还在我们证物房,我到时候给你拿过来吧,这时间太久,他们拿去化验取证,我都忘了。” 他头子敲他脑袋:“妈的,都半年了,你是怎么回事,人家没衣服穿,等着穿的。” “我的哥诶,你看看这什么天气啊,还裙子?再说了,那裙子都被扯坏了,还怎么穿呀?”小警察叹气,“我是看过的,当时把她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那裙子都被扯坏了。” 陆鸱吻一直不吭声,他老大说:“对不起啊,改天我让他把你的裙子送回来,对不起啊。” 那男人将小警察一扯,低声训斥:“说什么扯裙子,人家是女孩子,说什么扯裙子,你有病啊,活该你光棍!” 年轻的嘀咕:“长这么漂亮,可惜有病,还是个精神病,这以后会遗传小孩的,老大,你懂不懂遗传学?” 陆鸱吻笑一笑,她低头,从口袋里将那五百块钱掏出来,还给那警察。 “你不要钱啊,那你缺什么,你要不要?” 那警察问她缺什么,陆鸱吻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到了晚秋,马上要冬天,陆鸱吻头发长长不少,原先在耳尖垂着的短发,已经及了脖颈。 小警察看他老大一眼,说:“我去和我亲戚大哥招呼,让他照顾照顾,你如果缺什么,都找我老大,找我老大,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男人捏着嗓音,脸上一抹绯红。 凉风一吹,女人头发飞起来,露出越发纤细的颈部,陆鸱吻笑一笑,什么都没说,扭头进去了。 女人不肯接话,又只留下背影,男人立在那处,有些落寞。 “老大,她真的是有病的!她这里有病啊,这种病遗传,会遗传的!” 小警察指着自己脑子,“不要留恋人家啦,你看人家都不理你的......” 陆鸱吻进了门去,将衣裳放在桌上,自己倒水喝。 老油子凑上来,“019,那男生不错呀,你不喜欢?” 007在旁边吭一声:“看她的表情,她的内心几乎毫无波澜。” “那算了,打牌,打牌吧!” 老油子其实对做媒毫无兴趣,他只对赌博有兴趣,所幸陆鸱吻很上道,什么玩意都是一教就会,所以他很来劲,天天招呼着赌。 陆鸱吻叹气,除了赌,就是赌! 几人换着法子赌,听了骰子就摸牌九,算了概率就去模拟机器,四人天天玩的不亦乐乎。 叶芝这会儿还没有来,他抱着他的小黑板演算数学公式去了,陆鸱吻跟着看了那公式几回,又觉得叶芝的思维实在太高端,很是看不懂。 叶芝平时话不多,但只要说起数学,他的思维就及其流利,说上三个小时,完全可以不带停的。老油子总之是不耐烦,他听不懂,也不耐烦听。 陆鸱吻有时候和007会充当学生,听叶教授讲课。“关于转盘概率,其实现有赌场的转盘也是有迹可循的,我们先看他分了几个区域,前后区域的联系,还有它是怎么分割的,包括它的版块分割也是很有特点的,我们要注意,如何才能准确分析下一轮指针的落点。这个这么算......” 南方的冬天总是特别短,外头又起春风的时候,新的一年到来了。 “昨天019是不是生病了?” “她没有生病,就是剪烂了一条裙子。” “她为什么要剪烂裙子?” “因为裙子本身就烂了。” 陆鸱吻自房间出来,有个护士送给她的背心裙子被她剪成了一件衣裳,007望一眼,勾勾鼻子,“019,你是不是没衣服穿,我们可以请护士帮你买。” 老油子说:“我这里多的钱没有,前几天打牌,赢了几百块,你要不要,我给你买衣服穿?” 叶芝已经去摸口袋,“019,我这里有张卡,里面有钱,你可以拿去用。” 陆鸱吻看他们,“我不买衣服,我不需要。” “那你穿了一件什么?” 陆鸱吻低头,“我很满意,不许再说我,我会翻脸。” 女人穿着警察送的外套,里头是一件裁剪坏了的背心,老油子还穿着他的拖鞋,“你们管她穿什么,这里是疯人院,不穿都没人理她。” 叶芝不赞同,“019是个女性,既然是女性,当然要讲究衣着,这个社会对女性是很考量的,以后她出去,人家怎么看她?” “她出去以后再买呗,几件破衣裳,多贵都买得起......” 老油子说:“老子有钱,到时候送她几件金蚕宝甲,有甚么买不起?” 几人就着陆鸱吻的衣着问题又争论起来,女人却道:“我不出去。” 007呶嘴,“是呀,019根本不打算出去,有什么好吵?” 叶芝抱着他黑板,“019不懂,人生很漫长,这里不能作为她的归宿。” 老油子指着外头,“看见没,019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冬天都快完了,都翻过了一个年,你们还想留着她给你们养老啊?” 陆鸱吻手里拿着一个大缸子,里头装着一大缸滚烫的生姜红糖水,女人喝一口,嚷一句:“行了,都别废话,外头那么冷,出去要冷死我。来,摸牌!” ☆、第58章 春归迟 又整整三个月以后, 天气回暖,陆鸱吻脱了那警察送的外套。 女人偶尔在院中独坐, 她想或许那警察来了, 她还要再说一声, 多谢。可那人没有再来。 陆鸱吻将那件外套洗了, 在外头挂晒,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可谓春风吹又生。 邋遢老头子踩着拖鞋, 在走廊叫她, “嘿,019, 咱们尊敬的叶教授又有发现,他说他有新的公式,可以快速破解骰子的规律。” “我研究了骰子的弹跳规律,机器弹跳的话,一一般是十三下到二十三下之间,人工摇骰子就不需要这么多下, 一半是九到十八下之间,看这个公式,照着我这个公式,只要听清楚骰子到底弹跳几下, 就可以摸清楚大小。” 叶芝抱着他的小黑板,笑得畅快无比,“来来来, 诸位,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陆鸱吻和007坐在下头,老油子手动摇骰子,“别废话,直接说大小。” 007说:“晃了十七下,我猜小。” 叶芝将公式套进去,算了一次,“这回小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四,赌小。” 老油子将隔音罩子揭开,拍一下自己小腿,“我特意换了个碗和托盘,我发现瓷碗和金属碗声音不同,如果换成赌场那种隔音的罩子,更不同。难怪老子那时候怎么都是输,原来是听不准了。” 接着连声叹息:“真他妈的绝了,老子当年要是懂这个公式,还不在美国大杀四方,那群洋鬼子,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007对着叶芝的公式看了半天,说:“可以略微简化一下,你的公式太长了,这样改一改......” 叶芝让开,007拿粉笔,在他的原有公式下头又列了一个,叶芝与007在一起埋头演算,老油子将骰子一晃,“019,你也快出师了,来,咱们赌一把?” 骰子落地的瞬间,陆鸱吻看那公式,说:“大。” 罩子打开,里头却是小。 陆鸱吻侧目,“我是照着公式算的,怎么错了?” 007扭头,“019,你上当了,他刚刚出老千了。” “这就是障眼法了,算账老子不行,搞个障眼法还不行?” 老油子晃着脚,他摇摇头,“019,你还是太嫩,学公式不够用,你得把老子的秘术都学了才行,例如老千怎么出,赌场又是怎么出老千的......” 陆鸱吻问:“那你刚刚是怎么出老千的?” 老头子摸摸自己的油头,“行啊,告诉你也行,你先告诉我,你还打算住多久,你要是住一辈子,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要是快点出去,给老子去赌场大杀四方,给老子报仇,老子就教你,怎么样?” 陆鸱吻起身,“那别教了,我不走,你憋着吧。” “诶!你这小年轻,忒不知好歹!” 叶芝说:“019有心结,她不肯面对外面的世界,不要逼她。” 第45节 老油子瞧陆鸱吻背影,“年纪轻轻,垂头丧气,哪里跌到哪里爬起来,像老子,赌输了,欠了巨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陆鸱吻自拐角出来,“你老千过时了,现在赌场用不上了,还唧唧歪歪。” “我呸!” 老头子拍桌子,“机器变化再快再现代,赌场怎么防盗,还不就是那三板斧?019,我告诉你,真正的赌术是不会过时的!老子要是能年轻十岁,老子一定要杀回美国去,把老子的威风都讨回来!” 陆鸱吻抿嘴,“那你说,你刚刚怎么出老千的?” 007叹气,给出答案:“019,其实你算的不对,所以套公式也不准。因为你被他骗了。他其实刚刚在阖上盖子的时候,骰子都已经转了一圈了。” “哼!这就是真正的赌术。它骗了你的眼睛!” “在赌场里,你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心去听,不要用眼睛去看,因为人的手,是会骗人的。” 老油子摇头晃脑,对自己教出的弟子得意极了,他说:“019,你耐性很好,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心平气和,你很快就能真的出师了。” ...... 春去夏至,初夏的时候,那警察又来了一次,不过来的只有一个人,小警察带来了陆鸱吻的裙子,就是陆鸱吻落水那天穿的裙子。 他说:“我们老大要结婚了,他叫我来看看你。如果你缺什么,都可以同我说,这里的老板是我亲戚,我可以叫他照顾你的。” 陆鸱吻点头,她接过自己的裙子,依旧一句话没说。 女人的头发又长了些,已经盖过肩膀。 那小警察走的时候,一直叹息,“怎么就有病呢,这么漂亮,哎......” 陆鸱吻抬眼,瞧院中的青草,又已经漫漫过膝了。 裙子包的很好,警方保管的也很好,用证物袋套住了,防了灰尘,似乎也防住了这一年多的胶着岁月。 “019,来,赌一把!” 女人关上报纸,起身道:“来吧,今天赌什么?” 老油子笑嘻嘻的,“你要是输了,就穿一回裙子。” “有病。” 007拿出一个袋子,“019,裙子我们都准备好了,你受死吧。” 陆鸱吻瞥他,“你也有病?” 唯有叶芝不受伤害,“算了,019是不喜欢裙子的,我看见她又把自己的裙子拆了,好像改成了一件衣服。” 叶芝看陆鸱吻,“019,你手艺不错,你改出来的衣服虽然比例尺寸都不对,但你仍然穿上了,说明你手艺不错。” 老油子踹叶芝,“你又讥讽019,人家是未来赌场之星,还需要会改衣服?” 叶芝叹气,“019,我会改衣服,你那裙子其实可以拿来我给你改,我也可以给你正确的比例和尺寸,如果你不喜欢你的裙子的话。” 007在旁边说:“你们都错了,019改的是抹布,不是衣服。” 老油子挖耳屎,“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不穿裙子?” 007说:“019很抗拒穿裙子,通常抗拒都是源自心理创伤。” 叶芝看陆鸱吻,“019,我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女人点头,“多谢你们。” “我呸!她有个狗屁创伤,老子看她就是偷懒!偷人生的懒,我们这把年纪,都还贪恋人生这场游戏,她呢?她多大,外头大好世界,她享受完整一遭了吗,她现在有资格偷懒吗?” 老油子睃陆鸱吻,“我说你,对,说的就是你!你住了一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滚蛋?这里只给免费试住一年的,你有钱继续交费吗?没钱就痛快的,给老子滚蛋!” 陆鸱吻回嘴,“我......” 叶芝又去摸口袋,“019,不要怕,我这里有钱,我有积蓄,足够你住上后半辈子。” 老油子一块麻将丢在桌上,“闭嘴!叶教授你滚去做你的猜想,老子在教徒弟,你懂个屁!她年纪轻轻,在这破地方住多久才是个够?” 007站在窗边,说:“还有一天足满一年,019一共来了三百六十四天,过了明天,就一年了。” ☆、第59章 花间集 季夏之月, 腐草化为萤。 时间到了七月,陆鸱吻坐着, 低头看报纸, 翻开娱乐版面, 硕大标题《萧家四子迎娶盛家小公主, 两人结束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 照片中萧九龄一身白衣,盛萱穿着vera .wang婚纱, 裙子一层一叠, 上头嵌满珍珠,很是好看。 陆鸱吻往下头看, 萧淮泗和林月明站在新人身后,大合照中,唯独不见萧惠卿身影。她看一眼日期,原来已经是三天之前,这不是新闻,是旧闻了。 叶芝的新公式又出炉, 他招呼各位群众,“喂,019,007, 你们快来,我做了个更简单的公式,我们再来算算?” 陆鸱吻来了, 007也来了,可老油子没来,他病了。 陆鸱吻与叶芝一道去看他的时候,他面色不好,饱受折磨。 “治不好的,大病,要很多钱,我以前很有钱的,我在美国还有豪宅,带游泳池的,后头都输了。因为欠了赌债,我申请破产,房子车子都没了,钱也没了,赌场才不管那么多,他们只认钱。” 陆鸱吻垂眸,“你欠他们多少钱?” “我现在还欠美国赌场很多钱,我算算,把利息算上,最少还欠个两百万美金吧。” “咳咳”,老头子笑,“叶教授,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有了你这个公式,我怎么还会输这么多钱......我赌了半辈子,半辈子都很快活,除了最后这几年,可能是我现世报吧,当年歌舞场、名利楼,最后都要刮了一身皮,为前半生殉葬。” 陆鸱吻咬着嘴唇,眼睛很红,快要落泪。 老头子看她,“019,你还这么年轻,这里是给我们这些废人养老的,你都住了一年多了,还不打算出去吗?” 陆鸱吻说:“我送你去大医院治疗,北京,美国,总能治好的。” 老头子摇头,“我不能出这个门口,出去了就要还债,被人追杀,我还是死在这里好了,也算安逸。” 叶芝摘下眼镜,忽然热泪盈眶,“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叶芝越哭越悲伤,声音越来越悸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 陆鸱吻走出去,她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空。 “八少爷,这里地势不错啊,乾东南,艮西北,背后有水,生财。” 天空上一架直升机,风水先生滔滔不绝,盛珣粗略看了一眼,“摆这个阵真的有用吗,我要困住盛七那婆娘,盛九的婚事只差一步,她自己嫁妹去萧家,盛九反倒鸡飞蛋打。妈的,想想都不舒服,都怪那死婆娘!” 赵宋往下头看,看见一个女人一晃而过的仰着的脸,再要仔细去看,那女人又低头了。 风水先生抬起头,说:“八少爷,你要知道,其实风水卦象瞬息万变,一点点变故就能影响大局,那下头格局有变,我要看仔细一点才行。” 盛珣说:“看吧看吧,那是个疯人院,里头都是一群神经病,也不知会不会阻住我的财路。” 赵宋收起罗盘,笑道:“您别着急,我改日去里头看仔细些,有时候疯人院也生财的,不一定的嘛。” “嗯,你自己去看,我就不去了,看见疯子,我就更不好了......” “是是是,我自己去,我自己去看。八少爷您就别操心了,等我去仔细看看......” 盛珣挥挥手,直升机又往回头飞。 又过两三日,陆鸱吻烧了热水,拿进去给老头子吃药,女人背对着门,微长的头发垂下来,她穿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t恤,下头是一条黑色长裤,盛夏的阳光照在她背后,显出地上修长纤细的人影子来。 “鸱吻?” 陆鸱吻端着杯子,缓缓转头,赵宋大步上前,他将女人手臂一拽,“你跑到哪里去了,萧家都翻了天了,你......” 女人平日里很有神采的眸子黯淡无光,她嘴角常常出现的戏谑笑容已经不见,这个女人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望过来,似乎她只是占了那个叫做陆鸱吻女人的一个身体躯壳,而内里灵魂早已不见。 赵宋扯着陆鸱吻手臂,“陆鸱吻,你不认识我了?” “019,他欺负你?” 007一脚伸出来,险些将赵宋绊个狗吃.屎。 陆鸱吻扭头往走廊里走,赵宋连忙跟上去,“陆鸱吻,你瞎了,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007拉住赵宋,“019很忙,没空搭理你,她要照顾病人,晚上还要学习数学公式,哪里有空理你?” 赵宋哭笑不得,这个中年男人身手很敏捷,他甩都甩不开,只得嚷一声:“姓陆的,你爸爸来找你了,陆教授在你家住了一个月,老人家都快急疯了!” 陆鸱吻站在走廊里,午后的阳光将窗户照出一道道剪影,就似被时光绞断的钢铁,被灰尘掩埋的镜台。 藏在岁月里的人终于转身,她说:“他好吗?” “陆鸱吻,你这个不孝女,他有什么好的,他还说要开台做法,为你祈福!你还是个人吗,这一年多,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叶芝出来,轻轻拍拍赵宋的肩,“年轻人,不要这样对019说话,她也是个病人。” ...... ☆、第60章 心腐朽 “我落了水, 出来就在这里。” 无论赵宋怎么问,陆鸱吻都只得这一句话。 赵宋起身, “那好, 你跟我出去, 你有病, 我带你去治病。” 陆鸱吻垂着眼眸,眼神飘忽。 007说:“她正在找甚么理由拒绝你。” “这都是你的朋友?” “都是我的朋友。” 赵宋望着陆鸱吻身边的几个人,“我想带她出去, 你们都一起出去吗?” 007点头, “可以。” 叶芝摇头,“我们还有一个朋友, 我们要是都走了,他独自面对生死,很孤独。” 赵宋吸一口气,问:“你们跟我出去,我单独找个医生来照顾他好吗?” 陆鸱吻去看老油子,他还是很邋遢, 听说他们要走,他只说:“出去大杀四方!” 陆鸱吻点头,“好。” 第46节 老油子嘟嘴,他正病着, “老子也好想再去赌一把,不过有你,019, 你要给老子争气呀!老子风光了大半辈子,不想最后教了一个怂货出来。” 陆鸱吻坐在他床边,拿着热水,喂他吃药,“我给你争气。真的。” 走的那日,风和日丽,天上一朵乌云也没有,赵宋安排一辆保姆车来接,陆鸱吻身后跟着007,007后头是叶芝,老油子坐在轮椅上,和大家挥手道别。 赵宋真的给老油子找了个医生,又请了一个专业护工过来,众人上车之前,老油子同他们挥手道别,还学着叶芝朗诵诗歌,他说:“别了,康桥,别了,我的朋友们!” 疗养院其他人都站在一起,那个老婆子领着孩子,很安静的站在一边,陆鸱吻朝里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舍。 赵宋打开车门,扶女人上车,轻声劝慰:“好了,走吧。” 车子有双边牌照,直接过境驶入澳门,陆鸱吻梗着脖子,面色扭曲,肢体僵硬。 赵宋察觉她不妥,扭头看她,“鸱吻,你怎么了?” 007说:“她平常不会这样,今天这是反常情绪,肯定有甚么触动她,是她不喜欢的。” 车子进了澳门,驶上大桥,这个角度好像要冲入海底,陆鸱吻干呕一声,险些将呕吐物落在自己身上。 赵宋找了垃圾袋出来,他轻轻拍女人的背,“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了。” 男人抽出手帕,替女人擦嘴,“没事,没事了啊。” 陆鸱吻抬起头来,她红着眼睛,赵宋拂开女人的头发,“难受了是吗?” 陆鸱吻嘴唇抖了抖,赵宋将女人搂进怀里,他抚她的发,“哭什么,没有出息。别哭了,嗯?” 陆鸱吻伏在赵宋怀里,微微眯着眼睛,赵宋哄她:“坚强一点,都过去了,对吗?” 女人眼睛酸痛,赵宋一路搂着她,“是不是困了,要不要睡觉。嗯?” 司机在前头问:“赵先生,去哪里?” 赵宋抱着陆鸱吻,说:“回酒店,这里有病人,需要休息。” 司机点头,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赵宋轻轻拍女人,“来,到了,回去酒店再睡。” 这是家全新的酒店,一年前自海上拔地而起,盛豪。 陆鸱吻抬头看了一眼,赵宋说:“新盖的,萧家和盛家合作的产业,开业才一个月。” 几人随身行李都极少,只有007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头装着他们简单的换洗衣裳,其余人没有东西。尤其是陆鸱吻,几乎是两手空空。 叶芝仰头看盛豪,“金碧辉煌,高楼大厦,里头有多少劳动人民的血汗,这么大的工程,堪比秦始皇筑长城......” 停车场有车开出去,萧九龄与盛萱要出门,盛萱笑嘻嘻,她趴在自己丈夫身上,“萧九龄,我马上要毕业,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赵宋牵着女人的手往里头走,陆鸱吻低着头,跟在赵宋身侧。 盛萱脖子一扭,“哟!那不是我们的赵大师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敢情他带着他的师兄们都出来捞饭吃?” 说罢,盛家十一小姐还不忘补上一句:“一个个都跟穷要饭的似的,也亏得盛八受得了他们,看见都恶心!” 陆鸱吻的身影如今真是消瘦得很,萧九龄从他们身边经过,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萧九龄只看出来赵宋身边是个女人,不是个甚么师兄弟。那个女人很瘦,萧九龄收回目光的时候,赵宋反而看了他一眼。 赵宋说:“萧四和他老婆。” “嗯。” 黑车驶过,日光明灭间,女人眯了眯眼睛。 她回头看了一眼,赵宋瞧见女人眼神,“盛八找我做法事,他要困死盛七。” “嗯。” 陆鸱吻轻声哼一句:“那就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一句歌词,相爱是不是致命邂逅...... ☆、第61章 朱颜瘦 进了酒店, 赵宋给他们叫餐,又安排007和叶芝去隔壁房间休息。 男人说:“你瘦多了, 是不是身体不好?” “没有, 我身体很好。” “你睡一觉, 晚上我叫你吃饭?” “不想睡。” 赵宋问陆鸱吻, “你想聊聊吗?聊聊你的生活,或者我的生活?” “好。” 赵宋笑,他给女人切水果, “橙子好吗?” “好。” “萧四和盛萱是今年六月结的婚, 就在澳门,萧二没有来。” 赵宋将橙子切成圈, 又划开一道口子,说:“你失踪以后,萧二好几次和盛家正面冲突,当时盛二也在,萧惠卿就直接说萧家要撤资,盛豪的盘子, 萧家不要了。” 陆鸱吻低头,又轻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 赵宋将橙子递过去,“后来萧大出面,找了个借口, 说萧二身体不好,让他去美国休养。当时还出了新闻,说萧二公子被情所困, 伤心伤肺,远走异国。” “惠卿身体很好。” “谁说不是呢。理由而已。” 赵宋抽了面纸给陆鸱吻,“萧惠卿对你真的没话说,他找了你大半年,上天下地。” “我落海了。” 女人终于开口,“我落海了。盛萱和萧九龄订婚那天。” 陆鸱吻眼睛有些泛红,赵宋站起来,他搂住她,“好,好,我知道了。” “我本自觉罪孽深重,没想要回来。” 女人面颊消瘦,过去很健康的肤色也有些泛黄,“我亏欠惠卿,欠他良多。”陆鸱吻低头,“如果我葬身大海,也许一了百了。” 赵宋说:“盛家人干的,对不对?” 陆鸱吻不做声。 赵宋摸她头发,“好了,你睡一会儿,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女人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赵宋两手抱起她,“很喜欢公主抱?” “你放我下来,我就睡沙发,这床太阔,没有安全感。” “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赵宋又将女人放回沙发上,他扯了毛毯过来,“睡吧,我陪着你。” 夜幕降临的时候,赵宋开门进来,陆鸱吻仍旧闭着眼睛,男人触她额头,见她没发烧,轻声叹一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昏黄的落地灯开着,赵宋轻手轻脚,想将女人抱上床,陆鸱吻却问:“007和叶芝呢?” 赵宋低头看她,“哭过了?” 陆鸱吻说:“没有。” “说谎。” 女人眼角有干枯的泪痕,赵宋说:“我拿热毛巾给你,看你面色,营养不良。” 陆鸱吻自沙发上起身,赵宋又将大灯开了,“我方才买了洗漱用品和衣服给你,和你的两个好朋友一起。” “他们买了什么,我还钱给你。” 赵宋扭头,“还钱给我?你有钱吗?” 男人提着几个纸袋子,“不如去换衣服,我带你吃饭。” 赵宋很体贴,里面是丝质衬衣和西裤,没有裙装。“他们同我说了,说你不穿裙子,因为你之前受了刺激,听说你还把自己的晚礼服剪成了一件破衣裳?” 就着镜上明灯,陆鸱吻看自己的脸,似乎找不到丝毫当初的影子。赵宋走过来,替她梳头,“头发乱七八糟,去做个头发吧,我帮你找美容院。” “嗯。” “你那两位朋友可真有意思,一个买了支笛子,一个要吃冰淇淋,他们都不喜欢贵东西?” 陆鸱吻用水洗脸,停了半晌,才道:“钱财无用。他们的世界里,钱财无用。” 叶芝在隔壁吹笛子,《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007在打拳,好像还是一套颇成体系的八段锦。 陆鸱吻穿一条包的严严实实的长裤,上头是一件卡通短袖,赵宋看她打扮,说:“那今天不吃西餐,我带你们去打边炉?” 赵宋的车在室外停车场,几人走出来,陆鸱吻步伐不重,却走得很慢,赵宋走她身边,恍觉她和过去截然不同。这个女人,过去走路是带风的。 007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赵宋说:“这是你的私人保镖?” 陆鸱吻笑,“嗯,保镖,他是007。” 深夜的海风吹啊吹,叶芝叹道:“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岁月易逝,一滴不剩。” 陆鸱吻扭头看叶芝,笑说:“看来诗人们都是近海就生愁。” 有人骑着单车经过,赵宋将女人一拉,“小心!” 这一拉太过用力,两人亲密无间,陆鸱吻已经能听见赵宋的心跳,赵宋捧她的脸,“鸱吻,我们......” 两人四目相对,盛珣同萧九龄一齐从酒店里头出来,赵宋将陆鸱吻的头往自己怀里按,“萧四。” 然后低下头,与怀中女人交颈相缠。 “赵大师,你......” 盛珣原本要打招呼,又见人家正忙,萧九龄笑笑,“赵先生现在没空理你,走吧。” 等那二人走远,陆鸱吻方抬头,说:“多谢你。” 第47节 赵宋摊手,“不用谢。”然后话题一转,“其实你还躲着他做什么,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我不是躲他,我是不想见他。” “区别在哪里?” 陆鸱吻看赵宋,“你怎么知道我和他?” “你们有鬼?” 赵宋笑,“我很早就知道了,早到天使模特公司刚刚解体的时候。星河娱乐三十周年,那回你去卫生间,我问你为什么换了口红,你还记得吗?” 陆鸱吻仰起头,然后笑一笑,“你真鬼。” 赵宋低头,拉起女人的手,“鸱吻,既然你平安回来了,以后......” “不要和他纠缠?” “阿陆,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真心实意说这话,萧四不是过去的萧四,你缠不过他。” 陆鸱吻点头。 赵宋仿似不放心,“陆小姐,你有这么乖顺?”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还是希望你听我的,我是为你好。” “唧唧歪歪,老太婆。” 赵宋极为风流轻薄的桃花眼瞟过来,“我再提醒你一回,这是澳门,盛家的地盘。嗯?” 007在后头突发回一句:“错了,这是新中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共和国的地盘。” “吃吃吃”,陆鸱吻吱吱笑,“听见没,人家觉悟就是比你高。” 赵宋去开车门,男人说:“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四人都上了车,赵宋往市区走,“鸳鸯吧,我知道有一家,锅底特别甜。”陆鸱吻低头系安全带,赵宋看她,“我帮你?” 那头盛珣和萧九龄自盛豪出来,分别上车,盛珣的车早已离开,萧九龄却盯着赵宋的车尾,他同司机说:“跟上去。” 赵宋与陆鸱吻乐悠悠的,男人指着外头美丽橱窗,“陆小姐,这一季香奈儿出了典藏版,我给你买个包包吧?” 007说:“019根本不喜欢这些的。” “你编码019?” 赵宋点头,“有意思,很有意思。” 陆鸱吻往外头看,“不要包,用麻袋。” “麻袋?” “装钱。” 赵宋又开始笑,“我说陆小姐,你幽默更胜往昔啊!” 陆鸱吻靠着椅背,“大概吧。” 007盯着后视镜,“有人跟踪。” “跟踪?” 赵宋咧着嘴,“不至于吧,我们出来打个边炉而已,犯法了?” 007说:“后头七人座保姆车,跟着我们走了九个街口,准确来说,自上了大桥,它就出现了。” 叶芝扭头往后头看,007道:“别往后头看,前头有红绿灯,甩掉它。” 赵宋卡在绿灯最后一秒冲出十字街头,后头司机说:“萧先生,跟丢了。” 萧九龄点头,“回赌场。” 赵宋捏着方向盘,“妈的,追命啊,搞得老子惊魂未定!” 陆鸱吻没有作声。007说:“我刚刚看到了车牌号,就是停在酒店停车场左手边第二辆车。” 赵宋顿了顿,“萧四。” 007问:“谁是萧四?” “看见没,这就是现在的萧四,难缠得很,难缠呀!” 赵宋先是感慨万千,突然回神,“妈的,不对呀!如果萧四知道你回来了,那盛家马上也就知道了,你赶紧走。回港吧,那边安全点,再不行,你去美国找萧二,我去找盛八要他的地址,盛八上半年还去美国看过他,我现在就给盛八打电话......” 赵宋慌慌忙忙,陆鸱吻按住他的手,“吃饭吧。” 007也点头,“我们暂时不去美国,吃饭先。” 赵宋扭头看女人,“还有个办法,你直接去找萧四说情,请他念旧情,放你们一马?” 陆鸱吻说:“谁放谁一马还说不定呢。” 女人开车门,她敲敲车窗,“都下来,吃饭。” ☆、第62章 踏莎行 赌场生意冷淡得很, 虽说盛豪是新修的,但也不至于如此惨淡, 陆鸱吻将盛豪各个角落细细看了一遍, 说:“今日西风, 艮位东南, 破财。” 007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019,开始吧。” 陆鸱吻在大转盘坐下来, 转盘上有无数个小区间, 就似抽奖一般,陆鸱吻将五百块塞进去, 叶芝在旁边站着,看了几轮,说:“十二、六、三。” 007望着转盘,“不是三,是六,或者一。” 陆鸱吻点头, 在操作盘上点了‘6’这个数字,“就是六,全压。” “叮”,指针落在数字6的区间里, 五百块翻六倍,三千。 叶芝望着转盘指针,尚有犹豫, 007说:“一和五十之间。” “五十。”陆鸱吻望着指针落点,“算五十。” 陆鸱吻将三千本金全部压在五十的单数上,指针落在1的数字上,最后一摆。 “叮”。指针果然落在50那极细的区间里。三千块翻五十倍。 有侍应端了水过来,陆鸱吻头也不抬,只盯着操作台面。 007身子一晃,接过水杯,正好挡住陆鸱吻的脸,叶芝笑他,“不用这么紧张,这点钱他们赌场还不放在眼里。” 007将水放在陆鸱吻桌上,说:“这里正好是个视觉死角,看不清人的脸,他们会好奇也说不定。” 赵宋追出来的时候,西装革履,“喂,说好去做头发,你怎么跑出来了?” 陆鸱吻看看赌场时间指针,“人少,出来转转。” 赵宋道:“走吧,都约好时间了。” 陆鸱吻已经抓了一排筹码,她丟几块给赵宋,“喏,给你,抵饭钱。” 男人望着她笑,“出息了?” “赢的。” 赵宋点她额头,“陆小姐,你厉害。” 赵宋抓了陆鸱吻去保养美容,“好了,差不多够了,今天别赌了,久赌必输。” 陆鸱吻将筹码都留下,她交给007,“我要出门,你们自己玩。” 赵宋见叶芝盯着那高倍数的人工机器看,心无旁骛,便叹一句:“弄得搞学究似的,机器有这么好看?” 陆鸱吻被赵宋捉着,男人说:“我已经找盛八要到萧二地址,你是否去找他......” 说着,前头又见萧九龄与盛萱,盛萱穿一件白t恤,黑色短裙,下头是白色平底鞋。女人抱住萧九龄胳膊,“我下午要走了,你要不要送我去机场?” “你自己去。” 女孩子撒娇,“真没意思,人家想你去送嘛......” 萧九龄说:“太近,没有送的必要。” “人家想念你,专程回来看你,你一点不解风情。” 萧九龄停了脚步,他看一眼手表,“盛小姐,你是成年人,不要整天......” 赵宋与陆鸱吻走进一家店面,里头卖鞋,陆鸱吻低头看鞋,萧九龄扭头,朝里看,又见赵宋正好蹲下来,握住女人脚踝,给女人试鞋。 盛萱嘟嘴,“看什么看,你不惭愧吗,人家多好,还帮忙试鞋。你呢,你根本不管我穿什么,我昨天穿什么了?” 萧九龄被盛萱缠得不耐烦,“你昨天没穿。” “哧哧......你无聊!” 那一对夫妻走远了,赵宋方起身,“妈的,简直有病!” 陆鸱吻点头,“有病。” 赵宋看着陆鸱吻试的那双高跟鞋,“你喜欢吗,我送给你。” “好。” 赵宋买完单,陆鸱吻要换上旧鞋,赵宋看柜姐,“劳烦,旧的丢了。” “那就丢了。” 柜姐将一双旧的平底鞋丢进鞋盒拿走了,赵宋拉她起身,“以后不要穿旧鞋,会脚臭的。” 陆鸱吻许久不穿高跟鞋,赵宋问:“陆小姐,还会走路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 赵宋牵她的手,“诶,刚刚盛萱那套衣服,我怎么记得你穿过。” “穿过。” “她那条裙子,你是不是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有。” “prada?” 第48节 “miumiu。” “妈的,真是有鬼,我看见她,怎么就好像是看见你。” 赵宋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不过就是个盗版,不知道萧四怎么想的,看见不膈应吗?” 设计师主张烫个大卷发,赵宋拿了一顶假发过来,“舞女?” 在赵宋的主张下,陆鸱吻出来的时候,长发垂背,赵宋点头,“稍有好转,但还不够。” “陆小姐,你还是化个妆吧,脸色骇人,惨白似鬼。” 两人开车回赌场,陆鸱吻说:“我去看看007他们,你来不来?” 廊上商品琳琅,途径钻石店面的时候,赵宋忽然不动了。 陆鸱吻转身,“怎么了?” 赵宋瞧橱窗,“陆小姐,我送你一对耳环吧,真货。” 陆鸱吻扭头,橱窗中一对造型夸张的宝石耳环,十三万。 赵宋已经进去,等他提着小袋子出来的时候,“送给你。” 陆鸱吻打开盒子,“空的?” “在这里。” 赵宋手里捏着一对耳环,“不要动,我给你戴上。” 那钻石与宝石交相辉映,浮夸又艳丽,赵宋凑过去,用手捏陆鸱吻耳垂,“快堵上了,瞧你,过了一年什么日子?” 两人脸面凑在一处,贴近细语。 “总的来说,你需要装饰,越打扮,越美丽。” “我不能清水出芙蓉?” “黄脸婆。” “浮夸。” 赵宋说:“其实我不太喜欢你和萧二在一起时候的风格,假装正经。” 陆鸱吻抬头,“你好像在说我假正经?” “萧二假正经。” 陆鸱吻低头笑,“神棍。” 赵宋替她挂好耳环,“神棍才懂你的美。” 等他们分开的时候,萧九龄就站在外头走廊处,面色冷冰冰的。 陆鸱吻戴着那一对耳环,女人嘴角有微微笑容,萧九龄盯着她。 赵宋牵了女人的手,“阿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四公子,现在盛豪的总裁大人,也是盛十一小姐的丈夫。” 陆鸱吻睃了萧九龄一眼,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过去了。 女人脚步很稳,她穿七寸的高跟鞋,头发很长,耳边一片璀璨,就着外头的阳光,倒是照出一片光华来。 萧九龄盯着女人背影,陆鸱吻或有所觉,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隐约笑容,温柔又隐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给大家解释一下转盘的玩法,但我写得太复杂,我估计没有人care陆鸱吻赢钱的问题。 我稍微写简单一点,原本我做了很复杂的算法,还用计算机算了半天。 想想还是罢了,没人爱看这个,大家只想知道谁是男主。 who. care ? 你写啊,男主是谁,你倒是写啊! 嗯,大家迫切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要着急,男主他其实一直都在啊...... ☆、第63章 多少恨 “上一周情况平平, 各种机器试了一遍,赢了三百万。” “赌场隔几日改一次参数, 机器也全部会都换一遍, 今天就换了一次, 我去试了一把, 有些规律都打乱了。” 叶芝在自己的小黑板上写参数,“不过没有关系,新的参数我差不多都明白了。” 陆鸱吻将头发绑起来, 她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那就下大注,不拖拉了。” “机器博.彩变数大, 也浪费时间,不如上赌桌?” 007说:“机器吐出的钱的不会变的,只是早晚问题,吞进去一百个,怎么都要吐出来三十个,不可能一毛不拔。” 赵宋听了半晌, 问一句:“你们靠这个赢钱?” 陆鸱吻在沙发上坐了,“你觉得他们在搞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宋忽然扭头,“陆小姐,你现在怎么这么敏感?” 陆鸱吻撑着头, 她看叶芝的新公式,说:“转盘已经没有增幅,我们直接去赌大小。” 007点头, “可以。” 叶芝将他的小黑板亮出来,“万众期待,正好验证我的公式是否充分具备实用性。” 赵宋端了咖啡过来,“我怎么感觉你们都在摩拳擦掌,陆小姐,你究竟在哪里学了一身赌技?” 陆鸱吻伸出手掌,她摸了摸自己腕间那道疤,“谁知道呢,鬼门关吧。” 赵宋捏她的手,“阿陆,你......” 陆鸱吻将手收回来,“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你天天赌钱,到底想做什么?” “赢钱,我要好多好多钱,花不完的钱......” “你没说实话。” 陆鸱吻扭头,“你想听什么实话?” 赵宋看007,“我叫了餐,快送到了,你们去隔壁吃饭吧?” 007与叶芝点头,“吃饭。” “鸱吻,我同你说过,小打小闹可以,你赢个十万八万没人管你,但你天天泡在里头,生怕人家不来找你?” “我也不打算久战,赢够了就走。” 赵宋抓女人的手,“你究竟打什么算盘?我看你不想收手。” 说到一半,门铃就响了,“送餐。” 赵宋打开门,服务生推着餐车,隔着长长的餐车,萧九龄站在外头。 赵宋的桃花眼带了血丝,“她......” 萧九龄说:“赵先生,我与她说几句话,你也知道,我二哥很担心她。” 赵宋回头看陆鸱吻,“萧先生有话同你说。” “嗯。” 赵宋出去,萧九龄进来,萧九龄一双黑幽幽的眸子落在陆鸱吻身上,她瘦多了,过去一点带肉的小下巴如今已经线条毕露,她的衣裳也不合身,有点阔。 男人站在她身前,冷飕飕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萧九龄音色沉沉,并不客气。 “我问你哪儿去了?” 萧九龄扯陆鸱吻手臂,“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 陆鸱吻拉开他手掌,“放手。” 不知陆鸱吻怎么用力,竟然将萧九龄的手拉开了。 女人抽一张纸巾擦手,又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别碰到我,我不喜欢。” 萧九龄瞧她作态,“我在问你,这一年多,你哪儿去了?” 陆鸱吻冷不丁瞧了萧九龄一眼,没有言语。 萧九龄手上用力,将女人手臂抓紧,“姓陆的,你聋了?” “我去死了。” 女人仰头,摸了摸后颈,用一种极端淡漠的眼神看了男人一眼,这眼神既考究又寡情,就似要把萧九龄的皮肉都一层层刮出来,最好割成三百六十刀,使他受凌迟之苦。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我在问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陆鸱吻拿掉萧九龄抓在她臂膀的手,“让开。” “我问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萧九龄捏女人下巴,“这一年多明明是你自己闹失踪,我和盛萱订婚当天,你就失踪?你想怎么样,你不想我和她订婚,还是想我娶你?” 陆鸱吻笑,“哧哧,哧哧”,她笑完以后开始叹气,“我看你才病得不轻!听说惠卿病了,要去看医生,其实我看你应该也去看看医生。” 萧九龄在陆鸱吻身边坐下来,他摸女人的脸,“你生我气了?” 男人手指在女人纤细脖颈上滑动,嘴唇又要凑上去,“不要生气,我不是有心的,嗯?” 陆鸱吻仰着脖子,萧九龄凑了个空。 他摸她头发,“才一年多,头发都长得这样长了,很快,你再等等我,很快,等等我。” 萧九龄要去吻女人的唇,“再等等我,好吗?” 陆鸱吻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一句:“你疯了。” “鸱吻,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这一年你是在等我,对不对?你心里只爱我,对不对?” 第49节 “滚。” 陆鸱吻没有说笑话,她说:“色是刮骨刀,你又不是好色的人,装什么痴汉?” “陆鸱吻,你!” “见也见了,萧先生这就请回吧。” 萧九龄抿着薄唇,垂眼瞧瘦成了另一个人的陆鸱吻,如今的她好瘦,尤其是她的腰,细成了一个圈,一个一只手都搂得过来的圈。 男人被她弄得生气,忽然见女人消瘦影像,又觉心软,“你就住在这里,你要什么都同我说,我会定时过来看你。” 这是一种过分居高临下的姿态,这种模式已经类乎于帝王宠幸妃嫔的恩赐,男人低头看她,“不要到处乱跑。” 陆鸱吻冷着一双眼睛,恰好萧九龄手机响,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丢下一沓钱,关门出去了。 赵宋进来,瞧见陆鸱吻,“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你不听话。我让你走,为什么不走?现在好了,一身腥臊。盛萱快要毕业,回了美国,这几天难保萧四不天天缠着你。” 赵宋指着桌上的钱,“他什么意思,买你一夜?” “有病。” 赵宋睃她,“你还犟嘴,犟甚么?我说了无数回,萧四现在是盛豪总裁,整个盛豪都捏在他手里,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过去那个无名无姓的私生子了。” “你去做你的风水局,我要去赌钱了。” “陆鸱吻,你是不是疯了?” 陆鸱吻坐直了,道:“萧九龄和盛家诸位兄弟姐妹关系怎么样?” 见陆鸱吻说正经话,赵宋才坐下来,“不怎么样。尤其是盛八,非常讨厌他。” “因为萧九龄娶了盛十一?” 赵宋切橙子,“是呀,就是因为盛十一,原本嫁出去的应该是盛九,可盛十一截胡,盛八怒火攻心,连带着萧四也一起不待见。” “我听惠卿说过,说盛八自己不想选萧家,他想嫁妹妹去徐家,这时候后悔了?” “后悔了,鸡飞蛋打。盛八想简单了,徐家不会找盛家的女儿去做填房,而且,猪脑子想都知道,盛七怎么可能喊盛九一声嫂子?” 赵宋将橙子递给陆鸱吻,“总之盛家一团烂账,比萧家还要命。” “惠卿手里也有盛豪的股份,为什么他不管事?” “因为萧淮泗不想和盛家翻脸,然后萧四和萧大联手把萧二架空了,接着萧家就说萧惠卿身体不好,反正话都是萧淮泗说的。” “所以我说萧四是个奇人,当初萧惠卿找林月明算账,他跟着占便宜。等林月明收山,萧淮泗不高兴了,这时候他就一身清白,总之有什么不妥当,全都是萧惠卿的责任。” “萧大公子对惠卿有怨言?” 赵宋说:“我跟你说啊,林月明的事情,萧淮泗把账全部算在了萧惠卿头上,所以你出事,萧大几乎喜闻乐见。” 陆鸱吻侧目,“巴不得我去死?” “你死不死是其次,主要是萧惠卿要去死才行。萧淮泗有一口恶气还没出,他又不能内斗自己的弟弟,你一出事,萧惠卿要和盛家闹翻,萧九龄这时候还愿意娶盛十一。你说,老二是不是该退位了,你说,萧家老四是不是最会顾全大局?” “人的恶,佛都渡不了。” 赵宋怪笑,“谁不恶?我怀疑你和萧九龄的事情都是萧大那边散出去的。” “萧大?” “陆姑娘,世界很危险,我早让你去美国找萧二,你不听,现在晚了。” 陆鸱吻伸出手掌,她瞧见自己腕间那道疤,“和萧家没关系,是盛家。” 赵宋也瞧见了,他握着女人的手,“你出事以后,我左思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其实怀疑过盛二,怀疑他下黑手,但盛二是顾全大局的人,没有可能为了这么一点私情去破坏萧盛两家的情分。再说了,当时萧惠卿掌权,他也没有得罪萧家老二的必要。所以就是盛家的女人,肯定是女人,只有女人才......” “只有女人才疯疯癫癫,没有逻辑。” 赵宋赞同,“是的,其实不是盛七就是盛九,可盛九又有什么理由得罪萧惠卿呢,那就只有盛七了。” “在她们眼里,我该死。” 赵宋笑,“哟!陆小姐,你可不该死,判官笔都不勾画你的名字,你是龙子呀......” 陆鸱吻歪倒在沙发上,“谢赵大师吉言,我争取长命百岁。” 赵宋起身,拿毛巾过来给陆鸱吻擦手,“阿陆,其实你已经死里逃生,萧四但凡还念一点点旧情,他也不会让你再死一回。不如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女人静默片刻,阴沉沉来一句,“赵宋,我要他们都下地狱!” ☆、第64章 相思豆 陆鸱吻在赵宋订的房间里住了整整两周, 白日里她就去赌场赌博,晚间则不知在澳门哪个小酒吧里喝酒。 期间萧九龄没有来找她, 因为他很忙。 新开张的“盛豪”第一个季度结算的时候, 发现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赢走了两千万美金, 那女子来路不明, 单凭一己之力就让赌场开业第一季度的业绩呈亏损状态。 萧九龄坐在办公室里,“调录像。” 录像送上来,那女子出现得很频繁, 几乎每日都来, 而且很准点,就似上班一样。下头员工指着那女人, “每一张图都看不见正脸,她好像很会躲避镜头。” 这一幕是陆鸱吻伸手在散台上下注,她手伸出去,快准狠落在了50倍数的单点上,出手就是五十万,赌场经理说:“萧先生, 她只和机器赌,不和人赌。” “测过了吗?” “她身上没有金属仪器,探测不出来。” 萧九龄盯着那女人的身影,“停!” 画面无限放大, 陆鸱吻的手指在台上敲击,萧九龄盯着那女人的手,“她手腕有疤, 将她找出来。” 陆鸱吻在海边小酒吧喝酒,007在另一桌吃东西,叶芝在酒店里头研究公式,赵宋寻过来,他抓女人的手,“还疯?你有病的,医生交代过你的作息,走,回去休息。” 女人仰着头,将头发一甩,“好吧。” 赵宋拖女人的手,“醉生梦死。你就醉生梦死!” 海风拂过,陆鸱吻吱吱笑,她捂着自己嘴巴,“对,你说对了!” “不要再喝了,去做点别的事情。” 女人靠在赵宋背上,“赵神棍,你不懂,不喝醉了,都不知道怎么度过每一天。” “你还准备疯多久?” “我明天就走。” 赵宋扭头,“明天?” 次日,新开业的盛豪又被赢走千万,一个女人,单枪匹马,只在一楼散台玩骰子,她从始至终就坐在一张台面上,连位置都没换过。 她赌了十个小时,自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萧九龄收到消息的时候,女人已经走了。 萧九龄下楼来,赌场经理来汇报,“萧先生,她去了酒店区。” 陆鸱吻拐进女厕,脱掉外套,又将假发丢进垃圾桶,007等在外头,见她出来,“这边走。” 萧九龄往外头追,正好与赵宋撞在一处,赵宋抬头,“哟,萧先生,怎么这么着急,去哪里呀?” 司机已经与叶芝等在车里,007拉开车门,陆鸱吻钻进去,萧九龄被赵宋挡着,只瞧见黑车里的一个侧影,那影子一闪而过。 萧九龄笑,“赵先生这么急,去会见佳人?赵先生交了新的女朋友,怎么不带出来同我们认识?” 赵宋叹气,“女人都是不长情的,分手了。” “明明昨日还在海边拥吻,今日就分手?” 赵宋低头拍了拍西装,“谁说不是呢,不是每个人都像萧先生这么幸运,能寻得生命中的另一半。” 司机将陆鸱吻三人送至码头,又递上船票,还有一把钥匙,“这是赵先生交代的,他说小姐认识。” 陆鸱吻接过钥匙,上头还挂着一个叮当,头上是没有蝴蝶结的,陆鸱吻笑一笑,“总算是没买盗版了。” 三人乘船回港,陆鸱吻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007从窗边摘了个镜头下来,“有人挂在这里的,上头好多灰,应该有些日子了。” “嗯”。 陆鸱吻打开门,说:“这是我家。” 007与叶芝在一道睡惯了,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走近小房里,007研究摄像头,“这也不是很高级,我们过去用的比这个精密多了,这就是个残次品。” 陆鸱吻推开房门,她的衣裳都齐齐整整挂在原处,上头防尘袋罩得好好的,就似她只是短暂离家,出了一趟短差一样。 陆鸱吻往房间里头走,“唰”一声,她拉开窗帘。 一件婚纱挂在窗帘后方,婚纱是香槟色的,裙子很长,鱼尾做摆,陆鸱吻走过去,手摸在婚纱上,那上头钉了满钻,不需细看,就知价值不菲。 女人站在窗台边,低头朝下看。 “019,你想自杀?” 007和叶芝一道站在门外,“不要自杀,我们明天再去赢钱。” 陆鸱吻扭头,笑一笑,“我不自杀,你们怎么醒了?” 007说:“叶芝又有新的发现,非要演算公式,他的黑板掉在酒店了,问你有没有黑板?” 陆鸱吻从桌上拿了一沓白纸,又抽出一支笔,“先用纸笔吧,明天去买黑板。” 叶芝点头,接过去,“如果你很想要一件东西,那么就放他离开,等他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就永远拥有他了。” “叶教授还读过《哑舍》?” 叶芝说:“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就没有感情吗?我向你发誓,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就像现在我无法离开你一样。虽然上帝没有这么做,可我们在精神上依然是平等的。” 陆鸱吻笑,“多谢你。” 叶芝指着窗外的婚纱,“裙子很美,你穿上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陆鸱吻笑,然后摊手,“如果他还愿意娶我的话。” 叶芝与007嘀嘀咕咕,007说:“这不像是常年没有人住的,桌上没有灰。” 叶芝点头,“这里一定藏着一位勤劳的田螺姑娘。” 陆鸱吻打开冰箱,瞧见里头满满当当的手工巧克力,拿开最外头的这一盒,时间是三天以前。 第50节 陆鸱吻掰开盖子,往嘴里塞,007回头,“019,食物会过期,你不要吃过期的食物。” “还没有过期。” 陆鸱吻将所有巧克力盒子拿出来,几乎是平均每三天一盒,最里头的那一盒,就是一年以前。也就是她被抛入海中的那一天。 叶芝道:“019,你有爱的人,并且我肯定,你爱的人也很爱你。” 007扣一下脑袋,“这种表情意味着......” “爱情。” 叶芝拿着笔,“如果爱情有公式,我要算出当爱情来临时,人们相爱的概率是多少。” 陆鸱吻在疗养院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旭日初升,她就带着007和叶芝出门,007喜欢吃甜食,叶芝喜欢吃烤芝士,陆鸱吻摇头,“你们二人都有得糖尿病的风险。” 几人在外头闲逛,等吃饱了,叶芝要求去文具店买黑板,陆鸱吻点头,“好,你喜欢什么书,都可以一道买了。” 晨间,江氏阿姨开门打算进去的时候,在门口就发现异常,立马拨出电话,“萧......萧先生,家里进贼......对,阿陆家里进贼。” 对方说了几句,江氏又道:“哦,您在美国啊,那不打扰您了,我报警。” 萧惠卿被江阿姨的电话吓了一跳,他搁下手机,翻个身,立马又坐起来了,同楼下管家道:“给我订机票,对,就今天,尽快!” ☆、第65章 感动我 萧九龄去找陆鸱吻, 却发现她早已离开。 男人在酒店房间找到一块小黑板,他拿着小黑板, “上头全是公式, 你们谁看得懂, 这是什么?” 酒店经理与赌场经理都退到一边, 萧九龄冷笑,“你们看不懂,就去找个看得懂的来, 还杵着作甚?” 007喜欢看电影, 陆鸱吻陪着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电影,电影又没有情节, 也没有爱情,只有数不清的打斗情节,外加让人头昏眼花的电影特效。 末了,007又提出要求,“019,我还想看一遍。” 陆鸱吻与他商量, “可以,我们换一套吧。” 两套不知所谓的外国大片看完,陆鸱吻昏昏欲睡,等她出影院的时候, 发现《刺》已经上映。她去问售票小姐,人家给她看排场,原来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方才也已经播完了最后一场。 007问她,“是不是我们看错电影了?” 陆鸱吻摇头,“没有。” 叶芝还在往嘴里塞爆米花,“人生总有遗憾的,但也有惊喜,或许惊喜比遗憾来得更可爱。” 在街上游荡整天,几人又去吃夜食,最后一人一碗甜品下肚,007替叶芝提着黑板,“外头的世界挺有趣的,不过以前的日子也挺有趣的,都是一样有趣。”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一点,家里的灯还开着,陆鸱吻问:“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吗?” “关了。” 陆鸱吻指着家里电灯,“谁关了灯?” 007点头,“一定关了。” 陆鸱吻脱了鞋,往房间走,她才推开门,一个男人望过来,那男人戴着金边细框眼镜,他转过头来,陆鸱吻站在门口,不动了。 陆鸱吻扭开头,男人站起来,“你回来了?” 叶芝抱着他的小黑板,“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 007问:“谁来了,家里有贼?” 叶芝在黑板上写了一段话,他将黑板举起来,萧惠卿低头笑。 陆鸱吻扭头,007照着黑板念出来:“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萧惠卿伸开手,“萧太太,欢迎回家。” 陆鸱吻停了片刻,骤然转身,往外头走。 萧惠卿的手空在那处,007说:“看她的脸色,她生气了。” 叶芝对着萧惠卿叹息,“她是病人,她饮了寒冰,伤了肺腑。” 陆鸱吻开门下楼,萧惠卿追出去,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这一年多,你跑到哪里去了?” 顺着手臂往下移,萧惠卿摸到女人腕上伤疤,他低头看,男人圈住女人,“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陆鸱吻伏在萧惠卿怀里,眼泪沾湿他衣衫,萧惠卿抚她发端,“我甚么都知道,只是有些事适合收藏,我们把它当秘密藏起来好不好,再也不提。” 女人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萧惠卿的下巴搁在女人额上,“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在等,看,我不是等到了吗。” “嗯。” 陆鸱吻抬头,“你......怎么来了?” 女人声音很沙哑,萧惠卿长长叹气,“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也回来了,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呀。” 陆鸱吻与萧惠卿十指紧扣,两人转身往楼上走,一辆黑车静悄悄停在不远处,车上男人睁着一对黑黝黝的眸子,男人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抽了支烟。 男人在下头看着,等楼上渐渐熄了灯火,他才踩了油门,转头去了。 007盯着楼下,“跟踪一点不隐蔽,盲人都看得见。” 叶芝将小黑板挂起来,“看来爱情的公式是算不出来的,爱,从来都是错着的。” 萧惠卿搂着陆鸱吻,吻上女人额头,手还没碰到女人衣角,陆鸱吻就拉开了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睡觉都穿着长裤,萧惠卿摸上她的腰,陆鸱吻钳住他的手,她将男人的手扭到身后用力一撇,接着就是一声脆响。 “咔嚓”。 007眼皮一跳,“不好,要出事。” 萧惠卿手臂被女人扯得脱臼,他面色惨白,“痛!” 叶芝在外头敲门,“有需要送医院吗,骨节错位也是很严重的。” 自医院出来,萧惠卿手臂绑个绷带,他苦着脸,“真的好痛!” 007跟在后头,“这是她学艺不精,理论上可以一招毙命。” 仲夏之夜,陆鸱吻穿着深黑的长裤,从腰到脚踝一点肌肤都不露,见她沉默,萧惠卿凑上去,“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007睁着眼睛,“019不喜欢别人碰她的,有一回叶芝教她算公式,她差点把叶芝的手给撇断。” 萧惠卿问007,“你们平日里都在算公式?” 007点头,“有时候听音乐,不听音乐就是摸牌、算公式,赌大小,天天都在赌。我们也不是白赌,有赌注的,有一回019输了,老油子让她穿裙子,因为她从来不穿裙子的。” “那后来呢?” “后来她没穿,还把那条裙子剪了。” 007边摇头边叹气,“其实那是老油子和叶芝合伙送她的礼物,她住满一年,他们当生日礼物送给019的。” 女人垂着头,没有说话,萧惠卿望过去,目光温柔。 ☆、第66章 这恋情 就盛豪开业第一季度的情况, 盛家召开董事会,各家股东参与, 萧九龄坐在主位上, 男人朝门外看, 盛家的人来了不少, 萧九龄垂着眼睛,目光淡漠。 “萧二哥,这是去了哪里呀, 什么活动, 这么激烈?” 盛珣吊在萧惠卿手臂上,“这谁弄的, 二哥这手很疼吧?” 萧惠卿挂着一条绷带进来,萧九龄站起来,唤一声:“二哥。” 萧九龄的眼睛落在萧惠卿身上,萧惠卿点头,他的神色是愉悦的,甚至轻快, 丝毫不被面前这一条绷带所影响。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萧惠卿都在美国,至少有半年,或者更久。他也很久不曾这样放松过, 自从陆鸱吻失踪,到处都找不到,托了警察局的朋友也找不到, 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萧惠卿面色这样轻快,萧九龄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二哥一眼,盛珣一直同萧惠卿窃窃私语,“二哥,我跟你讲,最近......” 秘书小姐送了文件上来,萧九龄指着一个女人的照片,“这一个人,两周之内赢了两千万美金,她不和人赌,只和机器赌,高倍赌博,没有失手。” 图中女人有一头及腰长卷发,她戴帽子,并且所有照片和影像资料都是侧脸,没有一张露出正脸。 萧九龄指着一张细节图,“她手腕上有道疤痕,初步怀疑此人被人谋杀过或者曾经企图自杀。” 萧惠卿望着女人的穿着,白衣黑裤,那黑色长裤包得连脚踝都不露,男人搁下照片,手敲台面,“人呢,找到了吗?” 萧九龄看过来,“没有。如果二哥见到了人,千万记得通知我们。” 女人虽不露正脸,萧九龄看久了,便也看出端倪来,她的轮廓,她的侧脸,真是与一个人像极了。 “我说十一妹夫,赌场不盈利,你随便找这么一个女人出来顶包?你也不出去看看,看看哪一家赌场是亏钱的,整个澳门,你去看看有哪一家是亏钱的?” 盛珣拿着一沓照片,哼一声:“还找萧二哥要人,你哪来的脸面?我二哥常年在美国住着,去美国给你找人好不好?” 盛珣吭气:“某些人自己不行,赶紧下来,别坐在上面丢人现眼。” “八哥自己来坐这个位置的话,也是一个效果。” 萧九龄招手,秘书拿了一块小黑板上来,他将板面转过来,上头满满当当的数学公式,“这是概率推算题,我找人看过了,这上头一小截是对应我们大厅的轮.盘,轮.盘切割成五十个区域,这个公式适用于其中三个小块,并且准确率很高。” 盛珣冷笑一声,“甚么意思,十一妹夫的意思是这女人就靠这个赢钱?” “哼”,盛珣拍拍萧惠卿,“萧二哥,我说咱们这兄弟是不是脑子坏了?就这个,能赢走多少钱?人家两个礼拜赢两千万,两千万还是美金。哈,就靠这个?” 萧九龄将黑板对着萧惠卿,“二哥觉得呢?” 萧九龄在笑,笑得又不开怀,尤其是一双眼睛,沉沉郁郁的。 萧惠卿换了个姿势,翘起一条腿,“不如将消息发到美国去,请他们帮忙排查?” “好的,排查,二哥一点也不着急,这亏了钱,也不心疼吗?” 萧惠卿说:“做生意有盈有亏,人之常情。” 萧九龄将黑板收起来,盯着萧惠卿的脸,“二哥大度,不过这亏的是我们大家的钱,二哥不心疼钱,但别人心疼啊!” 盛珣早已不耐烦,他将一沓照片丢桌上,“你少他妈的扯淡!自己找不到人,冲我二哥发甚么脾气?” 盛珣拍拍萧惠卿肩膀,“二哥,走,我那儿有瓶好酒,从别人手里换来的,我试过了,是真的,你来,我拿给你尝尝。” 萧惠卿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身体不便,抱歉。” 第51节 盛珣与萧惠卿勾肩搭背,两人嘀嘀咕咕,“二哥,你别理他,他妈的,他就是个阴阳不调的玩意,天天跟谁欠他钱似的......” 待人都散了,萧九龄吸口气,一脚踹在隔壁的椅子上,上头偌大脚印子,再想想,那是他二哥坐过的椅子。 萧九龄站起来,在萧惠卿坐过的椅子上坐了,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四处又找不到火,他咬着烟头,也不知烦躁些甚么,最后将根本没燃的烟丢桌上装满冰水的玻璃杯里了。 陆鸱吻在赌场里晃荡,007跟着她,说:“赌场将机器调试过了,转盘走向和数字概率全部翻了盘,不过没有用,只要换个时间点,也能赢钱。” 女人走到转盘前,摸出纸币,准备将钱塞进去,还没坐下,一个男人就捏住她的手,“别玩啦,靓女,回家吃饭啦!” 说着,赵宋将女人往自己怀里一揽,“走啦,走啦,回去吃饭,吃饭!” 出了赌场大厅,陆鸱吻抓着赵宋的手腕,“搞什么,我还没......” “痛!” 赵宋将手别过来,他嘟嘴嚷嚷,“陆鸱吻,你个死鬼呀,没有良心的,你又来?你不知道萧四发了通缉令,你胆子真大,赶着凑上来送死?” 陆鸱吻将长发结了个蜈蚣辫,斜斜垂在一边,鬓角漏下来几根碎发,赵宋拉她的手,“走走走,别闹了,换一家好不好,换一家啊,陆小姐,我的小祖宗!” 007看见冰淇淋,自己去买了一根来吃,陆鸱吻被赵宋拉着,两人往门口走,后头盛珣叫一声:“赵大师!” 赵宋捂着脸,将陆鸱吻往外面推,盛珣已经过来,拍赵宋的背,“新女朋友啊?” 陆鸱吻缓缓转过身来,面前除了盛珣那张表情丰富的脸,还有另一张不冷不热的脸。 “二嫂?唉呀,这不是我萧二嫂吗?” 盛珣扒开赵宋就往陆鸱吻身上扑,“二嫂诶,你可回来啦,我二哥他茶不思饭不想啊,他挂念你啊!他去美国住了半年的院,医生说他受了打击啊,差点精神病!我的二嫂诶,你是不知道......” 盛珣抱的太紧,陆鸱吻冷不丁踢了他一脚。 “妈的,谁踢我?”盛珣四处乱看,“看不见我萧二嫂回来了,谁他妈的踢我?” 萧惠卿自走廊转出来,盛珣拉了陆鸱吻的手就往他身边走,“二哥,你看我二嫂,这是我二嫂啊,我二嫂她回来了!” “是啊,她回来了。” 萧惠卿将陆鸱吻揽到自己身后,又抚她头发,“会开完了,下午我们就回去,嗯?” 盛珣道:“这么快就走啊,我和二嫂好久没见,还有好多话没讲呢!我二嫂她这一年去了哪里呀,她过得好不好啊?我二嫂她......” “二哥和陆小姐难得来澳门,还是让我做东,请二位吃个便饭再走吧?” 萧九龄站出来,望着陆鸱吻,“陆小姐,赏脸吗?” “二嫂太久不回来,不知道咱们萧四公子现在是大财主,吃他的,就吃他的。” 盛珣对着陆鸱吻挤眉弄眼,又凑到她耳边去,“萧四有钱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停了片刻,陆鸱吻抬头看萧惠卿,征询他的意思:“惠卿?” 萧惠卿点头,“那就吃了再走。” 陆鸱吻随着萧惠卿点头,“好。” 萧九龄扬眉,“陆小姐这边请。” 这头盛珣招呼赵宋,“来,赵大师,你也一起来!” 赵宋望着几人背影,低声叹气,“冤孽!”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今天更新四章,我不想卡情节,卡得结结巴巴,极端影响观感。 我本人写文章也好,写小说也好,步骤和写法都是趋于传统的、古板的,甚至于不灵动、不鲜活的。 所谓传统,就是没有过于优异的脑洞,也没有十分出众的想象。我只是趋于自己所理解的文字载体,去写我所欲.望的故事。 很感谢各位读者能陪伴作者走到今天,走到此时此刻,陪伴《名利场》走到这一章节。 因为四六君本人水平十分有限,有时候会与各位的期待并不相符合,但大家依旧包容,并对本文章怀有热情,作者本人是十分感激的。 从创作手法来说,一本小说无外乎起承转合,如今的情节正出于转折点上,我十分理解并体谅各位读者的热情,还有你们亟需探知结果的深层次的欲.望。 但,作者依旧要说,各位花式催促更新,有卖萌催更的,有傲慢催更的,也有静悄悄不说话等待更新的......无论哪一种,无论各位是急切的,激情的,还是企图迫使作者做出节奏调整的。 我必须要说,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初期是甜蜜的负担,量变质变,我这几天本身是带病工作,有时候坐着都心脏缺氧,脑部缺氧,甚至腿部因为长时间静坐而血脉不畅。 我记得我说过三次想断更几天,想休息。但大家热情,对我怀有期待,我不敢休息。 在这里,我要说一说,我打算休息数日,或许是三五天,或许是一个礼拜,或许更长。 如果大家等不及了,可以等完结再来看,如果大家愿意等待我,作者无限欢迎。 至于评论剧情的事情,我也是无限欢迎,大家随意讨论,如果仅仅只是催更的话,就不要再催了。 是的,名利场已经迈入尾声,或许它就会完结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大家起床之后就能看见结局。大家从明天开始就不要来撒花催更了,作者很怕看见催更的读者朋友,我会愧疚。但我真的不能保证我每日每个时刻都能创作出来东西,我不是交作业,也并非以此为生。 多谢各位读者朋友体恤,谢谢你们! ☆、第67章 觉悟寺 陆鸱吻与萧惠卿坐在一处, 盛珣与赵宋坐一边,萧九龄一个人在另一端坐着, 与众人隔得老远。 盛珣招来侍应, “有什么酒, 带我去看看。” 赵宋跟盛珣一起去了酒窖, 萧惠卿说:“十一该毕业了,你什么时候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萧九龄从口袋摸出一支烟,还没点燃, 侍应生过来提醒, “萧先生,这里禁烟。” 男人将烟收进口袋, “月底,她月底毕业。” 萧惠卿点头,说:“盛七嫁人,没有孩子,盛二哥说他们这一代子嗣不丰,盛爵士也很着急, 听盛二哥的意思,他是希望盛十一尽快怀孕。” “嗯。” 这一声哼的漫不经心,既轻慢又敷衍。 萧九龄问:“二哥呢,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等鸱吻身体好一点。” 萧惠卿扭头, 捏了女人的手,又拿手帕替她擦汗,“热吗?我叫他们把冷气开大一点。” 冷气已经开得足够大, 萧九龄睃过来,原来陆鸱吻穿着长裤,又沉又厚,这样的天气,确实吸热。 陆鸱吻打开餐巾,替萧惠卿盖在身上,说:“我不热。” 萧九龄起身,“二哥,我去个洗手间。” 萧惠卿笑,“去吧。” 盛珣与赵宋已经上来,盛珣给陆鸱吻倒酒,“哟,二嫂,你可越来越贤惠了!我跟你讲,我二哥他很挂念你啊,你要对他好一点......” 萧惠卿笑,伸一只手摸女人辫子,“歪了。” “歪了?” 陆鸱吻又摸了一遍,“没歪呀。” 盛珣吃吃笑,“我萧二哥真是愈发幽默了,成天逗我们二嫂,瞧我们二嫂越活越像个小姑娘了。” 盛珣一直叽叽喳喳,又问:“我说二哥二嫂,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可要请我去喝杯喜酒......” 萧九龄从洗手间转出来,“一来就听见结婚,谁和谁的喜酒?” “还能是谁,我二哥二嫂呀。” 萧九龄望过来,“二哥要结婚了?” 盛珣呶嘴,又拍拍手,“你自己都结婚了,我二哥还不能结婚?我二嫂都多大了,再不结婚,她怎么生孩子?” 盛珣与萧九龄不合,萧九龄每说一句,盛珣就有很多句等着他。 萧九龄看过来,“二哥打算在哪里办婚礼?” 萧惠卿扭头看陆鸱吻,“大家都关心我们,萧太太,你甚么时候嫁给我?” 侍应拿了醒过的酒上来,盛珣给萧惠卿倒酒,陆鸱吻移开杯子,“他不能喝酒。” 盛珣挑眉,“我二哥不能喝酒,那二嫂喝。” 盛珣站着,给陆鸱吻倒了一杯酒,萧惠卿摇头,“她也不能喝酒,她要吃药。” “哟!我二哥伤了手,二嫂这又是怎么了,怎么都病了?” 萧惠卿从口袋掏出一小瓶药片来,又招来侍应,“来杯水,去冰。” 盛珣伸手去拿药瓶子,“这是甚么药,怎么看着是治疗......?” 陆鸱吻点头,“我在看精神科医生,创伤后遗症。” 盛珣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二嫂,你......” 陆鸱吻笑一笑,“我和惠卿都是病人,你们要见谅。” 赵宋托着盛珣手臂,“八公子爱喝酒,萧家二少不能喝,四少不是还在吗,又是您妹夫,更好,更好。” 萧九龄目光好几度落在陆鸱吻身上,他起身,接过盛珣手里的一杯酒,接过酒的同时又碰到盛珣的手,药瓶子掉在桌上。 陆鸱吻去接,一只手又伸过来,萧九龄用手帕将药瓶子捏起来,又将药递给陆鸱吻,“陆小姐,保重身体。” “谢谢。” 陆鸱吻将药瓶子接过,在萧惠卿身边坐下了。 盛珣望着他们,不知怎么,哼了一句:“我二哥二嫂真不容易,受了多少苦。” 陆鸱吻抬头,“嗯?” 盛家老八捏着酒杯,说:“二嫂,你是不知道,你这一年多不在,我萧二哥都急疯了,到处找啊,天上地下,就差去阴曹地府找你了......” “咳”,赵宋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盛珣苦着脸,“对,对,就是那个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二嫂,我二哥他吃了多少苦,就怕你被拐卖到非洲去,他那个......”盛珣指着自己脑袋,“你看他鬓边都生了白发,一夜白头,一夜白头啊!” 陆鸱吻扭头,看萧惠卿的鬓角,她用手指摸他的头发,“惠卿,对不起。” 没人知道这句对不起是甚么意思。只见陆鸱吻将头搁在萧惠卿肩膀上,“惠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眼角落下泪来,萧惠卿吻吻她眼角,抚她头发,“没关系。” 盛珣捂着脸,他冲赵宋摇头,“我二哥二嫂这......这一般人受不了他们,这真是......如胶似漆,太感人了。” 第52节 陆鸱吻挨着萧惠卿,“惠卿,我不该让你如此着急的。” 萧惠卿笑,“没关系。” 萧九龄手里那片瓶中掉出来的药,包在手帕中,快被他捏成齑粉。 赵宋望着他们,长长叹口气,然后挪开目光。 ☆、第68章 伤心处 牛排上来, 萧惠卿绑着一只手,盛珣扭头, “谁给二哥点的这个, 他手不好, 谁他妈的点牛排, 瞎了?” “没关系。” 陆鸱吻将萧惠卿的盘子拿过来,“我来切。” 盛珣招来经理,“瞎了?看不见萧先生手不好, 谁他妈的让你们上牛排, 他不会做人,你也不会做人?” 那经理瞧见萧惠卿, 立马说:“萧先生想吃甚么,我给您换,有鹅肝和鱼子酱,都是新鲜运来的,您是喜欢......” 陆鸱吻拿起刀叉,“没关系, 惠卿不能吃鱼和龙虾,牛排可以,我给他切。” “啪”! 盛珣忽的起身,将陆鸱吻的刀叉往盘上一扔, “拿下去,给萧先生切好了送过来。” “是,马上。” 经理端着萧惠卿的盘子下去了。 “嗤”。 盛珣哼一声:“瞎了狗眼!也不知盛豪是怎么管的, 一个两个,个个都蠢成这样,换做从前,盛家一天要炒他七八回。” 萧九龄叹口气,“八哥言重了,小事。” 盛珣冷笑,“是小事,怎么现在盛豪的人连小事都做不好,我二嫂是做这些小事的人吗?” 盛珣指着陆鸱吻,“别说我二嫂身骄肉贵的,她现在是病人,你就让病人伺候病人?真有意思,你的人你不管,不说别的,我二嫂她难道不是你二嫂?” 盛八与萧九龄似有积怨,但不知道这积怨来自于哪里。或许就是从一年前开始,盛九和萧九龄的联姻破灭,盛十一嫁入萧家,盛九惜败徐家开始。 原本萧九龄的妻子应该是盛家九小姐,可盛八自己看上了徐家,这其实与萧九龄没有什么关系。对于萧四来说,他娶盛家九姑娘也是娶,娶了盛十一也是娶,从根源上来说,两者并不存在甚么实质差别。 可人就是这样,捡着芝麻丢西瓜。 盛八很生气,因为盛九依旧孑然一身,他的亲妹没能嫁入徐家,现在就连萧家都进不去了。 盛九的情况很尴尬,这种尴尬与萧九龄不止是有关系,而且是很有关系。如果萧九龄娶了盛九,那就皆大欢喜了。如果盛九能做了徐家大少奶奶,那更是天降良缘。 盛八恨得很,恨萧九龄与盛十一结婚这样早,堵了盛九的路。也恨盛七,要不是那臭婆娘,他妹妹盛九就该是徐家的大少奶奶了。 如今一切都没了,毕竟萧家三兄弟,也只有三兄弟,萧淮泗和萧惠卿是不会娶盛家女人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从萧惠卿拒绝盛七开始,他就很清楚。 萧惠卿和他大哥萧淮泗一样,滑不留手,彻彻底底的滑不留手。明明知道他们与你打太极,明明知道他们都是敷衍推卸,可就是拿他们兄弟没有办法。 盛八横了萧九龄一眼,“你怎么与我二哥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没人是一样的,亲兄弟也不能。 萧九龄笑,“原来八哥想找我二哥做妹夫?恐怕不行了,就是八哥你愿意,我二哥也不同意呀。” 听那两人唇枪舌剑,陆鸱吻眸子微动,只不说话,喝了口水。 萧惠卿抬头,“好了,不要胡说八道了,都是一家人,坐下吧。” 赌场里四处是名店,陆鸱吻身形纤瘦,与萧惠卿走在一处,盛珣从后头凑上来,“二哥,天时地利,还不快给我二嫂买戒指?” 萧惠卿扭头,身边就是钻石闪耀,他看陆鸱吻,“陆小姐,赏脸吗?” 盛珣将陆鸱吻肩膀一勾,“二嫂,你可别跟我二哥客气,他有的是钱,你尽管拣贵的挑。” 店员凑上来,端上一盘子对戒,“二位喜欢甚么款式,这些都是情侣婚戒。” 萧惠卿握着陆鸱吻的手,说:“上回就想问你,你喜欢满钻还是单钻?” 店员指着一枚戒指道:“这是满钻的,周围是黄白相间的细钻,小姐手白,这枚就很好看。” 盛珣摇头,“甚么眼光,难看死了,你拿颗大点的,这是我二嫂戴的吗?” 店长又打开展示柜,拿出悬挂在广告架上的戒指来,“这颗是南非火钻,因为钻石太大,所以戒指做了两圈,小姐要不要试试?” 萧惠卿问:“喜欢这个吗?” 陆鸱吻反手拉起萧惠卿垂着的那只右手,将一枚戒指套到他手上,“这个,我喜欢这个。” 萧惠卿的手很漂亮,陆鸱吻套一枚双圈镂空满钻的戒指上去,“就这个。”又指着成双成对的另一只,“我就那个,成对。” 店员笑,“好,小姐看看要不要调整尺寸,我给小姐包起来。” 店长拿了计算机上来,“先生的这一只二十七万八千,小姐的这一只二十三万,共计五十一万八千。算上折扣,共计五十万七千六百四十。多谢惠顾。” 萧惠卿笑,低头摸口袋,陆鸱吻站起来,“我来。” 店长也是笑,“小姐这边请。” 陆鸱吻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卡,这头盛珣同萧惠卿咬耳朵,“我二嫂豪气,二哥,你调.教得好。” ☆、第69章 你矜贵 “请问小姐和先生是现在戴上, 还是包起来?” 陆鸱吻指着标签,“剪掉。” 这头陆鸱吻自己将戒指套手上, 又扭头把戒指套在萧惠卿左手无名指上, 说:“戴好了, 别教我看见你偷偷摘下来。” 萧惠卿低低笑, 左手戒指就是他伤了的那只手,这样露出来,绷带挂着, 实在喜庆得很。 盛珣说:“二嫂, 我二哥那只手都动不了,这戒指晃人, 老这么举着,人家还以为他故意炫耀呢。” 陆鸱吻勾住萧惠卿的手,“谁敢笑你,你是我的人。” 萧九龄站在门口,眼神盯着女人,赵宋也在门外站着, 不期说一句:“阿陆精神不好,现在她很快乐,四公子不要这样看她。” “嗯?” 赵宋笑,“四公子不用瞒我, 四公子早早和阿陆就认识,还在天使模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萧九龄缓缓转身, “你知道什么?” 赵宋从口袋摸出一个信封,“四公子自己看吧,天使模特搬迁的时候,阿陆漏了点东西,我一直想给她,但她和二公子很好,我就没有动。现在四公子都结婚了,我还是给四公子吧。” “阿陆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她是真的有病的,四公子不要刺激她,就像方才,四公子就是故意的吧?” 信封很厚,赵宋将信封递过去,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四公子自己都自私得很,怎么能强求别人。” 待那几人都走远,萧九龄倚着墙角,打开信封,里头是无数张卡片,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第一张卡片很有些年头了,上头印刷的风景都已经发黄,萧九龄反过去一看,是基辅酒店的明信片。 但上头的字迹很清晰,是蓝黑色钢笔写的,正统小楷。 卡片上头写着:“我既后悔又懊恼,我后悔死了,我也懊恼死了,我不该这么贪钱,险些坏了我陆鸱吻二十年的名誉与清白。苍天可见,我是清白的,我的心灵是清白的!不过我还是**了,我陪萧贺的儿子睡了觉,但他是个年轻人,相貌也很英俊,我想过了,我不吃亏。 次日,他要送我回学校,我偷偷跑了,其实我没跑远,我就躲在酒店大堂的墙角,我看着他四处找我,我没有勇气面对他了,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我又和他睡觉,又收钱的话,会不会让他产生误会。我其实蛮想告诉他,他很英俊,我很喜欢。但,我不是小姐。我真的不是小姐!——时间,2005年12月25日。” 到了第二张,那是一张照片,萧九龄站在食堂里,食堂的玻璃柜里摆着乌克兰特产的一种黑蛋糕,糖分很重。男人在与人交流,顺便四处看,他在找一个中国籍的姑娘。 照片的后头写了字,她说:“他又来了,这已经是我在学校撞见他的第二回,还有一回,是在走廊里,他出电梯,可电梯外头人太多,他没有看见我。哈,兴许是我相貌太不出众的缘故,瞧,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认出我。” “不过我没有喊住他,我知道他来做什么,他不是来与我交朋友,他是来送钱的。哎,虽然我很缺钱,但我宁愿回家找我的爸爸,我也不会要他的钱。虽然我爸爸很小气,但我们始终是父女,血浓于水,他也不可能不管我的吧。” “正好,朋友买了个佳能相机,我偷偷拍了他一张,可惜是侧脸,我觉得他的正脸更好看,有一种危险的迷人的风度。 对,我心里就是这么形容他的,看似温和其实细心又狡诈的美男子。” “嗯,我得走了,稍后电梯拥挤,我怕我们又再度遇上。拜拜,萧家的小先生,萧家的美男子。——时间,2005年12月28日。” 第三张照片里的女孩子穿着制服,航空制服,她梳着马尾,身上穿白衬衫、深蓝的短裙,还有深蓝的外套,颈上是带学校标识统一的领带。 女孩子与身后的相框合了个影,照片后头写着:“hi,萧先生,你说巧不巧,我去改制服,竟然在中国市场的裁缝店里看见你的照片,你也穿着与我一样的制服。哈,对,没有错,那就是我们共同的校服。 萧先生,其实我的腿有点粗,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我自己已经发现了,尤其是穿短裙和同班的姑娘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所以我得改改。裁缝说我的裙子得剪短三寸才合身,萧先生,你的制服改过吗?嗯,我怀疑你腰围肯定不太适合,因为你腿太长,腰也细,你得将裤脚再放下三寸,对吗? 这张照片我是用手机先拍下来,然后拿去冲洗出来的,所以有点模糊。不过萧先生,能在乌克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认识你,我很高兴。你是好人。——时间2006年1月5日。” 后头还有很多照片,有些萧九龄的面目已经虚化,甚至只剩羽光片影,陆鸱吻都在后头记录了时间、地点,因何与他相遇。 最后一张照片,萧九龄站在学校旁边的铁桥上,那是一架很有些年头的铁桥,下头通车,上头行人。根据上头的锈斑,这桥追溯到二战时期也是成立的。 陆鸱吻写:“我又撞见他了。他在桥上抽烟,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也认得他的那件衣裳,黑色的华伦天奴。” 照片中的男人在桥上抽烟,萧九龄也很记得那日,他有个学姐博士毕业,招呼大家去中国餐馆吃饭,并要求大家全部穿正装出席。 所谓正装,就是学校严格要求的那一套行头,衬衣领带、西裤皮鞋,那天冷得很,萧九龄穿了学校的衬衫和外套之后,他还在外头套了一件大衣,黑色的羊绒大衣。 萧九龄继续看,她说:“我的心跳得很快,血流似乎倒着涌入脑部,我能感受我的脉搏,那是激动的感觉。我看了一眼学校外头的室外温度计,我的天,零下二十七度。 这真是个奇冷的天气,可我很激动,我也有点紧张,我在桥下迟迟不敢动,因为他站着的地方,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是的,我住的地方就要过了这个马路,而我过马路的话,就非要踏过这条桥。” 女孩子说:“我很难下决心,我这么紧张,我的心情这么激动,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不知道。因为在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经验里,还没有爱上一个人的体会。但听说爱情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情,我遇见了爱情,我怎么会不自知? 好吧,如果我们遇见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那么我就要踏上去了。” 萧九龄捏着照片,暗自发笑,他记得那天并没有遇见那个女孩子,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一个江湖气甚重,但非常爱脸红的女孩子。 这张照片只写到这里,后头没有结局。 萧九龄将所有照片掏出来,来回翻找,怎么都找不见结局。 男人捏着信封,有些失落,他准备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出来,却见墙壁之下,还飘着一张卡片。 卡片太轻,从一沓照片中漏了出来,落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萧九龄捡起来,上头依旧没有写结局。唯有一句话。 第53节 “r .Лю6лю .te6r”。 “听说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还没学会珍惜,就已经失去。” 赵宋冷不丁走过来,萧九龄瞥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宋摊手,“我也不想来,漏了东西,想了半天,还是给四公子送过来。” 赵宋拿出一张照片,萧九龄伸手,赵宋两指夹着照片,“这张照片我也很喜欢,原本想藏私,后头觉得四公子不知道结局,恐怕寝食难安,我还是做善良人,给四公子拿回来了。” 陆鸱吻穿着她的航空制服站在铁桥上,她梳着马尾,天空下了小雪,女孩子穿长裤,深蓝色西服里是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她的手放在桥边的铁栅栏上,目光很轻,也很空灵。 “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学校旁边的桥上,我也不会再害怕走这黑暗的路程,这里的天黑的太早,这一段路还没有路灯,虽然我已经慢慢开始习惯,但我不会再走了。 我不读了,我收拾一个箱子,多余的衣裳都送人了,我拿了甚么来,便带甚么走。我购置了许多小玩意,要走的时候,发现都没有用。是呀,浪漫的小玩意都是消耗品,消耗人的心智,让人变得脆弱而伤感。 我以后一定要坚强一点,我还要挣很多钱,不会受困于生活。《简爱》中说,‘虽然上帝没有赋予我财富和美貌,但在精神上,我们是平等的。’ 我不信上帝,所以上帝说的这段话,我也不信。当然,我都背弃上帝了,他自然也不会眷顾我。 比如那一天,我刚刚下定决心要走上桥梁,桥上有我的心上人。但当我真的走上去的时候,我的心上人已经从桥的那头下去了。我们没有遇上。 萧先生,我们没有遇上。 不过很高兴,我还是很高兴,我忽然觉得曾经相遇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心动是很美妙的事情,我心里装着你的脸,这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再见了,我的亲爱的,萧先生。 ——陆鸱吻,记录于2006年1月25日。” 萧九龄将信封装进口袋,匆匆往外走,赵宋人影子一晃,“萧先生去哪里?” “她人呢?” “萧先生有甚么资格去追?” “她爱的人是我。” 赵宋斜着一对桃花眼,“是呀,她爱的人是你,你爱她吗?” 萧九龄拧眉,“什么意思?” “她是爱你的,你说让她远离我,她就将我逐出家门。你说让她去星河工作,她没有日夜,依旧去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你说什么,她都照办。” 赵宋摇头,“她当你是上帝,你当她是奴隶。” “胡说八道!” “四公子,你不坦荡,你还自私,光这一点你就及不上二公子。二公子明知你们有鬼,他何曾说过一句重话?” “我二哥他......” “四公子,你莫不是以为天下人眼睛都是瞎的吧?二公子这么忍你让你,你还勾引人家老婆,这于理不合吧?” 萧九龄听出门道来,“赵先生这是渡化我来了?” 赵宋低头,拍拍手,“不敢,四公子言重了。我就是多嘴,再多说一句,阿陆没甚么可能和你再续前缘了,你死心吧。” ‘哼’,萧九龄冷哼一声,“赵先生心操偏了,鸱吻与我的事情,赵先生未免太上心。” “四公子不领情也就罢了,我就是告诉四公子一声,盛家的十一小姐和阿陆是不能见面的,她们要是见面了,不是死一个,就是疯一个。” 赵宋侧目,眼珠子睃在萧九龄身上,“四公子看着智商也不低呀,该不会以为以后还能两全其美,享齐人之福吧?” 萧九龄转身,留个背影给赵宋,“多谢赵先生的东西,以后我再还赵先生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r .Лю6лю .te6r”,俄语,我爱你。 俄语的手写体是非常漂亮的,作者的字很一般,要不然会写出来给大家看看。 ☆、第70章 忠于你 入了夜幕,萧九龄靠在皮椅上发呆, 桌上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电话有留言, 那头盛萱说:“萧九龄,我去看望爸爸了,盛八同爸爸告你的状,爸爸说要你解释,是怎么回事?” 下头盛萱又说:“听说是个女人,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认识的吗?” 末了, 盛萱又叹气,“不过没关系, 我同爸爸说了, 说你疏忽了,以后不要这样,当心盛八把你从盛豪现在的位置上撬下来,他不也想上位吗?” 萧九龄掐断了语音,他忽然觉得这些东西无关紧要,什么盈亏业绩, 真他妈的无聊得很。 秘书敲门进来, 见老板将腿翘在桌上, 便站远了一些。 “萧先生,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口服药,多用于自闭症,或者是用于严重的心理创伤修复。” 萧九龄夹着烟, “说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看见药品也没有用,要见人才能知道病情到底如何,如何帮助病人康复,还有病因是什么。” 窗外灯火璀璨,赌场下头灯红酒绿,萧九龄指着那块小黑板,“这人呢,找到没有?” 秘书说:“没有。很难找人,唯一就知道这人数学造诣很高,别的就......” “出去吧。” 秘书将手帕包着的那片药放在萧九龄桌上,转身出去了。 萧九龄眯着眼睛,手指似弹钢琴一般,在半空轻弹,他的手指迅疾又灵活,一下一下,有力得很。 男人仰着头,喃喃自语,“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鸱吻每日去心理医生处,两人都说些不要紧的事情,医生给了药物,她也照吃,日日安静得很。 萧惠卿见她恢复渐好,同她说:“十一毕业了,她要去盛豪做事,盛二哥问我的意思。” 陆鸱吻并不多话,只道:“不用和我说,你们自己商量。” 惠卿以为她宽心,又说:“那我们去澳门住几日,十一要请我们吃饭。” “那就去吧。” 萧惠卿出门,陆鸱吻吞下药,喝好大一杯水,她眼珠子望着窗外,叶芝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说:“欺骗通常是背叛的开始。” 007站在旁边,点头附和,“019,你没有说实话,你根本就不想去澳门吃饭。” 陆鸱吻点头,“是的,我不想去,但惠卿难做人,我不想伤他的心。” 八月初时,盛十一自美国归来,她已经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盛家停机坪里又热闹一回,张灯结彩,萧惠卿与陆鸱吻同场道贺,盛七瞧见陆鸱吻,倒是多瞧了她几眼。 盛十一比之过去沉稳不少,这头见到萧惠卿,也不莽撞,温柔地喊一声:“二哥。”见了陆鸱吻,也说:“二嫂,好久不见。” 大家都瞧得见萧惠卿与陆小姐的婚戒,唯有萧四公子依旧称呼:“二哥,陆小姐。” 陆鸱吻也不追究他,女人穿黑色礼服,礼服很长,几乎到脚踝,等她走动的时候,萧九龄又发现,她裙子里还有一条牛仔裤。裤脚藏在裙子里,却随着高跟鞋来回摆动。 盛家晚宴丰盛,盛十一已经结婚,她也不再当堂表演小天鹅,盛七笑她:“怎么不跳了,现在老四也在,由他给你弹琴,再合适不过。” 盛十一侧目,温柔勾住萧九龄手臂,笑得甜软,“七姐又笑我,我现在胖啦,如何跳小天鹅,以后只能跳大黄鸭。” 盛七惊讶,“你怀孕了?怎么没有告诉爸爸,他最喜欢听见喜事。” 萧九龄薄唇动了动,妻子盛萱立马凑到他耳边,“别说话。” 盛七又看萧惠卿,“你看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现在十一有孕,爸爸高兴,老四功劳不小。” 萧惠卿点头,举起酒杯,“那就祝贺小十一要为人母,也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惠卿端起杯子,与盛萱酒杯相撞,又看萧九龄,“老四,以后为人父,很是辛苦,也很光荣。” 萧惠卿喝了酒,陆鸱吻也起身,“恭喜你们。” 盛萱落落大方,“多谢二哥二嫂。” 陆鸱吻端着杯子,萧惠卿将酒杯接过来,喝了一半。萧九龄望着陆鸱吻,“陆小姐康复得如何,还是不能喝酒?” 陆鸱吻低头拿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恭喜二位。” 饭吃的没有滋味,各人表情不一,盛珣今日不在,盛家九姑娘反而在,下了桌子,盛七招呼萧惠卿,“惠卿,我同你聊几句。” 萧惠卿与盛七去书房,盛九反而过来陆鸱吻身边,“陆小姐,我能同你聊两句吗?” ☆、第71章 缺陷美 盛家的花园漂亮得很,盛九领着陆鸱吻在花园里转, 她说:“陆小姐, 你好, 我是盛家的老九,我叫盛暮之。” “慕之?” 盛九摇头,“日暮的暮,不是仰慕的慕,因为我母亲生了我之后就去世了, 在一个黄昏去世的, 所以我叫暮之。” 陆鸱吻点头,“好名字。” 盛暮之笑, “陆小姐可能觉得我来找你很突兀, 但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讲,请你不要嫌弃我唐突。” 前头有个小木屋,下头有秋千架和摇椅,陆鸱吻望着那秋千架,盛暮之不防吐一句:“乱红飞过秋千去。陆小姐,我们都不是自由人。” 陆鸱吻站定了, 她扭头, “九小姐很郁郁?” “我知道陆小姐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从萧二哥找了你这么一个女朋友,我就觉得奇怪。陆小姐可能不知道,萧二哥谈恋爱是不会太久的,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女人,不过他只交女朋友,不找男朋友。” 盛暮之低头,又笑,“陆小姐大概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其实想说,我喜欢萧家二哥。从小就喜欢他,喜欢他温柔,他长我几岁,我幼时写过日记,希望能做他的妻子。” 陆鸱吻没有说话,盛家的九小姐却在那花架下头的秋千上坐下了,她说:“盛家投了很多钱进盛豪,萧家叔叔又去世了,我爸爸不放心,他觉得萧家没有可以倚重的人。” “所以盛爵士就想联姻?” 盛暮之坐在秋千上,“我母亲去得早,我和哥哥没人管束,也争不到什么好处,萧二哥不要我七姐,我很是高兴了一回。不过我哥哥说我幼稚,他说萧二哥不是不要盛七,他是不要所有盛家的女人。” 陆鸱吻点头,“当时惠卿看上了杜云辽。” 盛暮之站起来,“是杜云辽看上了萧二哥。当时我七姐很生气,她原本想和杜云辽解约,是杜云辽自己不肯解约,还说不怕被雪藏。”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萧二哥觉得愧疚,送了杜云辽一套别墅,又送她很多店铺财物,杜云辽还和萧二哥谈了一场恋爱,听说她还为他自杀了一回。” “杜小姐是烈女。” 盛暮之长长叹口气,“是呀,烈女。不过烈女也没能绑住萧二哥,他天生就是个浪子,也是个情圣。” 天上月明星稀,盛暮之扭头,“陆小姐,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要和你抢萧二哥,我是想和你说说盛十一。” 陆鸱吻笑,“十一小姐怎么了?” 第54节 “陆小姐应该知道,萧四公子和十一差了十六岁,盛萱二十岁的时候,萧九龄已经三十六岁了,现在盛萱二十二岁,萧四公子就是三十八岁了。” “九小姐是想说萧家老四没有生育能力了?” 盛暮之笑,“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九小姐的意思是?” “陆小姐,如果是我嫁给了萧九龄,我绝对不会这么对你。” 盛暮之不期来了这么一句话,陆鸱吻拉开长裙,她一条腿踢了踢,“九小姐越说越奇怪,我怎么了?” 盛暮之低头,指着陆鸱吻的牛仔裤,“陆小姐心里很难受吧,爱一个人,求而不得,这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祝福人家百年幸福,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九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盛暮之从自己裙子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来,那照片是被撕碎过的,现在被人粘起来,但还是有裂痕。裂痕就在陆鸱吻的侧脸,仿似一条长长的泪痕。 “陆小姐还记得这张照片吗,好像是在炮台,你和萧四公子笑得真甜呐。” 陆鸱吻仰头,她手指略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去拿照片,说:“旧人旧时故事,没什么意义。” “陆小姐不问我这照片哪里得来的?” 陆鸱吻伸出脚,一脚踏在盛家花园的摇椅上,“这是我的东西,你去我家偷来的?” 盛九手指摇了摇,“错了,这是萧二哥口袋里的东西,照片也是他撕的,不是我去偷来的。” “惠卿口袋里的东西,你拿在手里,不也是偷?” 盛九低头,她说:“陆小姐好霸道,萧二哥撕了照片,丢在码头,我捡起来,算偷吗?” 陆鸱吻将那照片拿过来,“好了,现在东西物归原主,多谢九小姐。” 女人要走,盛九伸手拦住她,“诶,别走呀,陆小姐,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陆鸱吻扭头,“九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盛九两手都伸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掌,“这是萧二”,又伸出另一只手掌,“这是萧四,他们一个结婚了,一个没结婚”。 她凑到陆鸱吻耳边,“陆小姐,你不觉得我们有缘吗,我和萧四不成,你和萧四也不成,最后被盛十一捡了便宜,你不觉得咱们合该是朋友吗?” 话一说穿了,淑女面目也就扯破了,陆鸱吻索性在盛家的草坪上坐了,“愿闻其详。” 盛九蹲下来,细声道:“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盛萱一意一心为萧四,不过咱们四公子不领情。当初盛七不同意萧九龄坐正盛豪,十一跟爸爸哭闹,说七姐欺负她,瞧不起萧家老四。后头爸爸亲自点头,萧四才能做了盛豪的主。 今年年初的时候,盛萱故技重施,说盛七压着她丈夫,让她丈夫喘不过气,后头爸爸教训盛七一顿,让她大度。接着盛二专程从美国回来,摆酒给萧九龄道歉,说他妹妹是女子,没有胸怀。” 盛九说:“其实盛七能力一般,不似外头传颂那样精明能干,她做什么,都是盛二在背后手把手教的,包括和萧家联姻,都是盛二一手策划的。 只不过萧二哥不上当。” 陆鸱吻点头,“你家的女子都不一般。” 盛九浅笑,“原本这事就要作罢,谁知道萧家突然出现一个老四,盛二盯上萧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觉得萧四在萧家没有根基,就是过来做个上门女婿,也很好掌控。” 盛九将话调一转,“陆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萧四不买盛萱的账,盛萱还是一如既往,讨好奉献。” “萧四与十一小姐不合?” “陆小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萧二哥都知道你和萧九龄的事情,难道盛十一不知道?既然盛十一知道,那盛七和盛二就知道呀。 再说了,萧九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将盛萱压得死死的,盛七对她妹妹那可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陆小姐,话又说回来,你和萧四有过往,我萧二哥是君子,他不说破,也不在乎。可盛十一又不是君子。说起她同母的姐姐,那就更是个王八蛋了。” 盛九笑,又摸摸头发,“我哥哥说萧二嫂这一年多受了不少苦,都吃药了,你说这和盛十一有没有关系呢?” 陆鸱吻将长裙盖在自己腿上,“你们自己家也斗得很厉害呀,我看盛八就很讨厌萧四。” 盛暮之起身,“我说陆小姐,你究竟是想要忍了这口气,还是要出这口气?如果你是打算忍了这口气,今晚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想出气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作者开了一本古言《金陵画舫录》,求收藏中...... 其实我知道,咱们许多读者根本不看古言,不过没关系,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不看也没关系的,毕竟收藏是不要钱的。 如果咱们今天收藏破100,那就加更一章,如果收藏破200,那就加更两章。 是的,谢谢大家。多谢! ☆、第72章 我想他 萧九龄站在窗口抽烟,盛萱从浴室出来, 她穿一件低领睡袍, 眼睛直勾勾看着男人。 盛萱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早已经成年,他们又已经签订终生盟约,还有甚么不灵肉结合的道理。 她二十岁的时候,萧九龄说她小,她二十一岁的时候, 萧九龄说还可以再等等。现在她都二十二岁了, 他还有甚么理由拒绝自己。 萧九龄睃了自己妻子一眼,她穿洁白的蕾丝睡裙, 站在灯光下, 的确似个瓷娃娃。萧九龄将烟掐了,“你睡吧,我去赌场看看。” 男人拿了外套要出门,盛萱愣在那里,“你不打算要我了?” “早些睡吧。” 萧九龄低头拿了一包烟,又低头换鞋, 女人扑上去, “萧九龄, 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对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女人将男人用力一推,推在床上, “我是你妻子,你知道什么是妻子吗,你是有义务的,你对我是有义务的!” 说罢,盛萱开始解男人的钮扣,“你给我脱了,你穿什么衬衫,你都给我脱了!”盛萱坐在萧九龄身上,胡乱将男人衬衣扣子解开几颗,又低头去吻男人的嘴。男人头一偏,她只挨到了他的下巴。 萧九龄将女人拉开,“早点睡吧。” 男人坐直了,将扣子又一颗颗扣好,站起来,往外头走。 “你他妈的是男人吗?” “我是你妻子啊,妻子!甚么是妻子你懂吗,你他妈的是不是外头有女人,你他妈的是不是那里有问题啊?” 男人站直了,他摸摸自己的眉毛,“我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你要是饥.渴,可以出去找。” 盛萱扯住萧九龄手臂,“姓萧的,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萧九龄回头,“我说,我年纪大了,喂不饱你,你可以出去找。” “啪!” 盛萱一个花瓶砸在地上,“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妻子,你叫我出去偷人?萧九龄,你是个乌龟王八蛋!你什么无法满足我,你睡过我吗?啊,你他妈的睡过我吗?哪怕一回。” 花瓶掉在地毯上,裂成几片大的和无数小片细瓷,盛萱嘴角一勾,她伸手往男人腿间探去,“你他妈的是不是不行,你到底是哪里不行,你不行就去看医生啊!你怎么不去看医生?你......” 萧九龄将女人一抱,往床上丢,盛萱红了脸,“九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很着急,着急有个孩子,爸爸说有了孩子,我们可以......” 男人的脸与女人相对,盛萱咬牙,“萧九龄,我是你妻子呀,你看,我真的可以,我真的可以了。” 想象中的吻迟迟没有到,盛萱睁开眼睛,男人望着她,说:“我现在不想睡你。” “你!” 盛萱一巴掌往男人脸上打过去,萧九龄拦住她的手,“老男人的口味都很奇怪的,你不对我的胃口。” 盛萱自床上坐起来,冷声来一句:“你想睡的女人,都被人睡烂了,你还要?” “东西是二手的未必有人要,女人不一样,她颠倒几回,我心里有数。” “你他妈的不要脸!” 盛萱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不要脸!她是个破罐子,你他妈的就是个收破烂的,她睡了萧贺又睡萧二,现在又加上你,你们一家子都把她睡全了。” 萧九龄食指放在自己唇边,“谁告诉你的?” 盛萱抿着嘴,“我要告诉萧惠卿,说你想他的女人,说他的女人和你有一腿。” 萧九龄笑笑,他说:“谁告诉你的?” “蓉姐,蓉姐告诉我的!她说二公子的女朋友不对劲,和你有暧昧。我当时还不信,我让七姐去查,七姐说没有。 怎么没有?你们都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不肯睡我,我一说她,你自己就承认了。你们还说没有,怎么会没有? 当年我就问了她,问她认不认识你,她说不认识。哈,怎么不认识,萧贺包养过她,她怎么会不认识你?” 盛萱将男人使劲儿一推,“你们真好啊,一家子父子三人睡同一个女人,你睡过她没有?”盛萱拉男人衣裳,“我问你,你睡过她没有?” 萧九龄站起来,将衣服抹平了,又瞧床上的女人,“你可真是个天使,装傻充愣的天使。” 萧惠卿不知与盛七聊些什么,一直没有回来。陆鸱吻一个人坐在酒店下头的休息区,她一手撑着头,好像快要睡着。 叶芝与007兴匆匆过来,“019,我们发现......” 还没走近,007拉住叶芝,“等等。” 一只手将陆鸱吻拉起来,“起来。” 陆鸱吻抬头,萧九龄将她胳膊一扯,往电梯里面走。 “放手!” 男人低声道:“你要是想大家都看你,你就动,你就尖叫,你叫啊?” 叶芝往里头望,“019的朋友?” 007摇头,“更像是仇人。” ☆、第73章 你赠我 电梯上了二十一楼,萧九龄将女人一拉, “出来。” “别碰我!” “出来!” 萧九龄推开办公室, 他开了灯, 转手将门一锁,陆鸱吻就站在那里,眼神不冷不热,“有事?” 萧九龄扯开陆鸱吻的裙子,女人一脚就往他膝盖踹过去, 这一脚发力极准, 正好踹在男人腿骨最脆弱的地方。 陆鸱吻知道自己踹得很准,加之她又穿着高跟鞋, 这一脚再重一点, 能把人的腿给踹断了。 萧九龄似一点都不疼,他掀开女人的裙子,“夏天为什么还要穿裤子,受了风寒?” 男人手抚在女人膝盖上,“是这里疼,还是脚踝?” 第55节 萧九龄蹲下来, 他摸女人的脚踝, “是这里吗?” 陆鸱吻没有做声。 男人轻轻卷起女人的裤脚, “我看看。” 屋里很闷热,窗户都关着,空调也没开,萧九龄背后已经沁出薄汗, 他一寸一寸掀开女人的牛仔裤,卷过了脚踝的时候,陆鸱吻移开脚步。“热,开空调吧。” 萧九龄站起来,往门边走,右腿有些迟缓。 温度适宜,他显然仔细调过了,陆鸱吻在沙发上坐了,“找我有事?” 男人站在办公桌边,一只手撑在桌上,“我见了你好几次,夏天穿长裤,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了风寒?” 陆鸱吻回:“没有。” “没有?” 窗下的夜景真是好啊,入目就是海景,陆鸱吻扭头看着下头,“没有,我很好。” “很好?” 萧九龄走过来,他低头看女人,“那你穿了个什么东西,萧惠卿不说你吗?” 陆鸱吻抬头,“与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睨女人的衣裙,“晚礼服加牛仔裤,这是最新的时尚,是你从疯人院学来的时尚?” “和你没有关系。” 萧九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手帕,手帕中包着一粒药,“那你说,你是什么病,你究竟是什么病要吃这种药?” 陆鸱吻扭过头去,“我......” ‘我’以后又没有下文,陆鸱吻站起来,“改日再和你闲聊,今天晚了,我回去了。” 女人往外头走,一只手拽住她手臂,女人甩开,男人捉得太紧,陆鸱吻手指往萧九龄脖颈上掐过去。 这一掐用了蛮力,女人眼神里头太多恨意。 萧九龄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 陆鸱吻吸一口气,终于松了手指,“没什么,四公子早些休息吧。” “我问你为什么恨我?” 萧九龄说:“你这样看我,你恨我,你为什么这样恨我?” 陆鸱吻扯了自己衣裙,她低头,“没有,你看错了。” 萧九龄将女人往自己怀里一拉,男人指着那片药,“我再问你,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有水吗?” 萧九龄叹口气,给陆鸱吻拿了一瓶水过来,女人拧开盖子,拿起手帕里头那片药就吞了下去。 陆鸱吻拍拍手,“好了,药没了,四公子也不要一直问了,就当什么都没有。” “你!” 萧九龄捏女人下巴,“吐出来。” 陆鸱吻手放在萧九龄脖颈后一块骨节上,007说这道脊椎骨能杀人的。女人手按在上头,又终于松开,最后轻轻放下来。 “别问了,别说了,放开我,我回去了。” 这是一句久违的轻柔的属于陆鸱吻年少时候的声音,萧九龄看她,“鸱吻。” 男人眼睛红的很,细细看去,那是泪光。 萧九龄将陆鸱吻揽入自己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鸱吻,我对不起你。” “嗯。” 陆鸱吻轻轻笑,“你是对不起我,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萧九龄摸女人头发,“你如何才会原谅我?” “不会,我不会原谅你。” 方开了口,一道湿吻已经覆了上来,萧九龄搂着女人,手指已经去扯女人衣裳,那晚礼服轻柔得很,找到暗扣,衣裳轻轻松松垮了下来。 萧九龄的手又去剥女人的牛仔裤,陆鸱吻往他胯间踢过去,男人有了防备,双腿将女人的腿压住,陆鸱吻手去推男人,两人手掌纠结在一处。 萧九龄衔着女人的唇,他们停下来的时候,萧九龄手握在陆鸱吻手腕上,那是一道错乱纠结的疤痕。 他将女人的手拉起来,灯光之下,那被刀片反复切割过的疤痕是如此亘古永存,那道疤痕在一个女人莹白的腕间又是如此令人触目惊心。 陆鸱吻从萧九龄身上站起来,她穿起自己的裙子,“萧先生,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完全可以告你强.奸的。” “萧先生,” 萧九龄站起来,说:“2005年12月24日,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穿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他很高挑,也很白皙。他靠近我的时候,身上有一种青竹一般的气息,用武侠小说人物形容他的话,那么他就是竹叶青。最冷冽最干涩的竹叶青。 2005年12月24日晚间,我又见到了他,他到我们小赌场里玩了一会儿,最多半个小时。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赌博,因为他站在牌桌面前,几乎没怎么下注。 他同我要苹果汁,我给他倒了一杯,他又说要一瓶。那好吧,给他一瓶,倒出来的那半杯我自己喝了。可我不是很爱喝苹果汁呀,我喜欢橙汁,苹果汁实在是太甜了。 再晚些时候,周扒皮叫我们出去卖酒,卖酒卖酒,我看周扒皮就是白天卖金,晚上卖银。对,他就是个卖.淫.嫖.娼的老货,他明明有老婆,还在外头包学生妹,我都瞧见好几回了。我很想戳穿他,可他对我还不错,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一天晚上可真冷啊,我坐在豪车里,暖气使劲儿吹,我还是觉得冷。为什么呢,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预感萧贺可能......哎呀,我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成真了。 那个穿黑色大衣的人是萧贺的儿子,萧贺的儿子,那就是个少爷咯?萧家的儿子,怎么会到基辅这种破地方来,哎,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 2005年12月25日......” “好了,别说了。” 陆鸱吻扭头,“别说了。都过去了,别说了。” “2005年12月25日凌晨,我早早就醒了,我很忐忑,我从未试过身边还睡着一个男人,我吞了口水,想要悄悄起床。我略微动了一下,男人的手就伸过来了,他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细语,‘别动,再陪我躺一会儿。’ 他这么说,我便不敢动了。 我其实不想睡了,看外头的天气,都微微亮了,平常这个时候,我该起床了。我去学校很远,所以起来的很早,有时候我会一整夜不睡,等凌晨五点起床,八点以前到学校,等下午两点回家,再狠狠睡一觉。 我是不睡早床的,不过我不敢跟他说。他闭着眼睛,我望着窗外的银光,我知道,这样的天色,今天是一定要下雪的。 等他呼吸变慢了,我打算拿开他的手,还没碰到他,他的身体已经贴上我。他说,‘我们来晨练。’我还是不敢说不,其实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言情小说里写的那种飞天愉悦,我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我只有一个感觉,我很紧张。 他半天不休止,我很想问他,‘你好了没有?’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敢问。我们也不是很熟,说这么多的话,我怕他觉得我有问题。哎,他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不是高兴别的,是高兴他总算完事儿了。 后头我要起床,我又一.丝.不.挂,我让他转过身去,他可比我大方多了,他拿了我的贴身的内衣,从背后给我一颗一颗扣上了。 天呐,我简直想捂住脸,那内衣的带子细得很,根本不值得他扣这么久。我反正没告诉他,我闭着眼睛,一秒钟就扣上了。 再后来......” 萧九龄音色很轻快,就似在念一首与青春有关的情诗,这首情诗漫长又俏皮,不远不近地飘荡在时间之畔,也在这屋子里回响。 陆鸱吻扭头,“你拿了我的东西,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2005年12月28日......” “我的东西呢,还给我!” “2005年12月28日,我又见他一回,他在学校食堂里,我原本要去买几块黑蛋糕,那个黑蛋糕很紧缺,是要抢的。因为太好吃了。诶,他怎么在那里?” 陆鸱吻扑上去,“闭嘴!我让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谁让你偷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偷我的东西!” “2005年12月31日,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天上的雪真大呀,我走过学校外头那条街,无端地想起他。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与我一样,找个地方吃东西,最好是有一碗带着肉香的骨头汤。 哎呀,我怎么又想起他,不是说好再不想他了吗。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不对。是教我如何不想他。我的,最亲爱的,萧先生。” “是呀,教我如何不想他。” 陆鸱吻扭头,“话都说完了,萧先生,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九龄到书桌前,拿出一个信封,女人笑,拿起信封就开始撕,“教我如何不想她?她是谁?谁是她?” 信封是空的,陆鸱吻撕了信封,忽而伏到桌边哭了起来,“骗我,都是骗我的,你没有我的东西,你是瞎编的,骗我的。” 女人指着那撕碎了的信封,哭得撕心裂肺,她伏在地上,瘦弱背影蜷缩,“信封都是假的,那个信封是我自己用羊皮纸糊的,根本撕不烂,你这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好,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萧九龄坐在地上,抱住女人,“别哭了,都是我编的,都是假的。” “萧九龄,我头疼,我头好疼......我沉在海里,我害怕我会死,我真的会死的。我不敢穿裙子,我不能穿裙子,穿裤子安全点,安全点......” 陆鸱吻捂着头,“我不割自己手的话,我跑不掉,我真的跑不掉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那人没有碰我,他还给我一把刀,说生死都是我的命。我被强.奸了,不过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女人捂着脑袋,哭的死去活来,“我头好疼啊,萧九龄,我头真的好疼啊......” 男人抱住她,“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萧九龄将女人抱在怀里,两人依偎在窗边,隔着那一层触不到外面的玻璃,赌场下头夜色真是好啊,灯火辉煌。 陆鸱吻哭的泪水四散,快要昏过去。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眉间,“错了,是我错了,鸱吻,我错了......” 这里有最无声的夜璀璨,萧九龄无端想起那个乌克兰风雪交替的深夜,那个年轻极了的女孩子笑眯眯的,她说:“我姓陆,叫鸱吻,鸱吻你知道吗,哈哈,我是最不得了的,因为我是龙子呀......” 萧九龄的脸挨在陆鸱吻额头,“鸱吻,我好孤单,这个世界教人好孤单,如果没有你为我的不顾一切,我兴许还没有那么孤单......” 女人哭累了,眼睛已经闭上。听闻萧九龄喟叹,她眼角又滑落泪来。 外头有人敲门,“开门!” 保安打开门,萧惠卿与007还有叶芝站在门外,瞧见里头两人,萧惠卿走进去,低头抱起哭累了的女人。 萧九龄抬头,“二哥。” 陆鸱吻眼角眉梢全是泪痕,萧惠卿擦擦女人的脸,将女人打横抱起来,他看了坐在地上的弟弟一眼,停了一刻,终于说:“她身体不好,下次不要聊这么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对四六君的支持,感谢大家对《金陵画舫录》的支持。 多谢! 这是第二更。多谢大家。 ☆、第74章 贪恋你 第56节 盛二自美国回来,盛家庭院中, 盛二同盛七商量盛萱生产之事, 盛七说:“二哥心操的有点远, 十一才一个月,生产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盛二年纪已经五十开外,他鬓边已有白发,“爸爸说你不知事,十一有孕, 你还要开会找萧四麻烦, 有什么事,不能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 “二哥偏私了。” 盛七眼珠子往楼上看, “十一的孩子落地是九个月之后的事情, 难道这大半年我都要忍着萧九龄?话又说回来,萧四也是我妹夫,亲妹夫,难道我还要故意害他不成?” 盛二拿着咖啡杯,叹一声:“但愿如此。” 盛八和盛九一齐下楼,盛二招呼他们:“阿珣, 暮之, 过来吃早餐。” 盛八不羁, 他拿着外套,“二哥,我不吃了,我约了人看风水, 出去了啊!” 盛七瞥盛八的背影,嘴角动了动,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 盛暮之乖顺,她坐下来,“二哥早啊,七姐也早。” 盛二颇有家长风度,他拿新鲜牛奶给盛九,问:“暮之最近在忙什么,事业是否顺心?” 盛九拿了一块三明治,说:“多谢二哥关心,我最近在学习插花,有时候和朋友们一同去内地出游,上个月去了黄山,那里云山雾罩,好似仙境。” 盛二点头,“那很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是很好的。” 盛九笑,“是呀,二哥也不要太操劳,当心自己的身体,适当要休息。” 盛二招呼佣人,“暮之喜欢西班牙口味的咖啡,你去同她煮。”然后说:“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豆子,有些苦,不合适你的口味。” “多谢二哥。” 盛九望着楼上,“十一呢,还没起身?我昨日听见她与九龄吵架,好像还摔了东西。” 盛二目光转向盛七,“吵架?怎么回事?” 盛七说:“没有吵架,或许只是小孩子玩耍。” 盛二看管家,“盛叔,您说,怎么回事?” 盛管家手里拿着咖啡壶,给各人添了一杯咖啡,说:“十一不懂事,摔了成化年的斗彩花瓶,姑爷回了赌场,一夜没回来。” 盛二原本端着咖啡杯,这头放下来,他眼珠子落在盛七身上,“十一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二哥,我吃好了,我先走了。” 盛暮之站起来,她又将椅子摆好,轻声走了出去,女孩子低着头,根本瞧不见她目光垂了垂。 “二哥,我早早就说了,萧四和我们家十一不合适,他们差了十六岁,合不来的。你现在和我发脾气也没有用,萧四已经抓紧盛豪,十一管不住他!” 盛二睃自己妹妹,“萧四是要脸的人,若不是十一太过分,他怎么会彻夜不回来?” “二哥,萧四和萧大萧二都不一样,你不要以为萧惠卿成天笑眯眯的,和他相处就很愉悦。” “我同你说萧四,你同我说萧二?” 盛七将杯子往桌上一丢,她不耐烦了,“不都是一个意思?萧二难缠,萧四难道就好缠了?他们不都是一回事,不都是萧贺的儿子?再不济,都是流一样的血吧?” 盛二看盛七,“我看你心里有鬼。” “啪!” 盛七将咖啡杯里的勺子丢在外头,“我有鬼,我有什么鬼?” 女人气呼呼的,她站起来,“二哥无理取闹,我不和你说了。” 盛七走后,盛二招来管家,“备车,去盛豪。” 陆鸱吻在盛豪的酒店里住着,萧惠卿找了医生来看,医生自陆鸱吻处出来,萧惠卿面色不佳,他同医生说:“病人怎么样?” 医生说:“陆小姐情绪低落,有些抗拒交谈,也不愿意多说话,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医生将笔录拿出来,“我们统共聊了半个钟头,陆小姐只说了十句话,多半是‘好’或者‘不好’,再问其他,她就露出厌倦的姿态。” 萧惠卿扫了一眼对话内容,医生问她:“最近有什么开心事情,或者可以分享一下?” 陆鸱吻答:“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果真只是寥寥几句,医生叹气:“陆小姐情况不乐观,需要人开解。” 送走医生,萧惠卿进去,他摸女人头发,“好一点吗?” 陆鸱吻闭着眼睛,她眼下乌青,萧惠卿替她盖好被子,“看你疲倦,我也心疼。”男人微微俯身,“鸱吻,你要怎样才会好一点?” 秘书小姐在外头敲门,“萧先生,盛二先生来了电话,他说约你喝茶。” 萧惠卿起身,秘书小姐将电话拿过来,那头说:“惠卿,我在一楼咖啡厅,你下来一趟。” 搁了电话,萧惠卿看一眼手表,说:“我下楼片刻,如果这段时间有人来探望陆小姐,通知我。” 秘书小姐点头,“是的,萧先生。” 门又关上了,陆鸱吻睁开眼睛,她知道萧惠卿是什么意思,她谁都可以见,除了萧九龄。 盛二在一个角落坐着,萧二过去,盛二要站起来,萧惠卿道:“二哥找我?” 男人将西服抹平,在盛二面前坐了,盛二看他:“你气色好了不少,比在美国的时候要好。” 萧惠卿笑,“是好多了。” 盛二给萧惠卿倒咖啡,萧惠卿伸手,“二哥,我自己来。” “惠卿,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盛二说:“我手头有大梅百分之三的股份,之前徐家想要,我没卖。现在我把这百分之三转给你,大梅生意很好,这还是值点钱的。” 萧惠卿搅了两下咖啡,停了手,“二哥怎么不卖给徐家,徐家手里的,加上二哥手里的,徐家就成了大梅的最大股东了。” 盛二笑,“我和大梅的林家老大是一起长大的,我要是把徐家扶正了,林家怎么办?”他望着萧惠卿,“惠卿,无论如何,生意归生意,做人还是要讲感情的。” 盛二意有所指,萧惠卿喝一口咖啡,“二哥说得对。” “你和淮泗都是这点好,识大体。” 这话就更耐人寻味了,萧惠卿抬头,“二哥想说什么?” “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想和你说说九龄那孩子。” 盛二说:“惠卿,不瞒你讲,我虽是个做兄长的,但论年纪,我做十一的父亲都有余了。九龄和十一结婚,是喜事,现在十一怀孕了,更是喜事。但九龄那孩子......” 萧惠卿搁下杯子,“他怎么了,二哥有话直说。” “他和十一吵架,伤了情分不说,还伤了十一的身体。惠卿,十一是幺女,她今年只得二十二岁,这个孩子很重要,不仅对于她自己很重要,对于盛家也很重要。” 盛二瞧萧惠卿,道:“我是九龄的舅家人,有些话不好说,但你是他哥哥,有些话由你去说,比较好。” 萧惠卿还没做声,电话响,他看盛二,“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男人听了几句,说一句:“可以,让他们进去。” 赵宋领着007与叶芝探望陆鸱吻,赵宋甫一进来,连声啧啧:“干嘛,萧惠卿当你是俘虏,圈禁起来了?” 007驳斥:“人家不是许你进来了吗?” 陆鸱吻自床头坐起来,赵宋赶紧去扶她,“我的姑奶奶,我可把你扶稳了,免得到时候萧惠卿要拧下我的头。” 陆鸱吻指着沙发,“来,摇骰子。” 007说:“不摇,骰子不给带进来。” “爱情让人犯错,他用错误的方式圈禁你,你只会离开他越来越遥远。”叶芝抱着黑板,躲去一边写公式,“以爱之名,万箭穿心。” 赵宋在陆鸱吻床边坐了,手伸过去,问:“好些了吗?” 女人点头,“好多了,没事。” “你喜欢吃橙子是吧,我给你切。” 赵宋从果篮里拿了个橙子出来,在房间四处看,“刀呢?怎么没有刀?” “手剥吧,医生不允许屋里有刀,刀片也不行。” 陆鸱吻说:“他们电视剧看多了,以为牙刷也可以杀人。” 赵宋捏着橙子,开始一片一片剥皮,最后掰开了,“都是萧惠卿弄的?” 女人张着嘴,等着赵宋送到嘴里来。 赵宋给她喂到嘴里去,“喂,我说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装病,我怎么看你正常的很,再这么下去,你能把萧二和萧四都整病了。” 橙子很甜,赵宋又喂过去一片,“姓陆的,我就是专门来伺候你吃东西的是吧?” 陆鸱吻张嘴,“再来点。” 赵宋凑近一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他打开留言,里面说:“鸱吻,我很想你。” 这是萧九龄的声音,陆鸱吻扭头,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赵宋。 赵宋咳一咳,“呃......那个......那个他说他的,我就是拿来给你听,没别的意思。” 007在窗边看风景,“高是高了点,也不是跑不掉,你们要是想私奔,我可以帮你们。” “私奔?” 叶芝来了兴趣,他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私奔好呀,我要和你私奔!我年轻的时候就很想和一个女孩子私奔,那时候她家里是地主,成分高,我家里是贫农,过去她家有钱的时候,经常接济我,她时时从家里偷几个鸡蛋出来给我吃。 那时候穷啊,几个鸡蛋都是天大的宝贝,我舍不得吃,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将鸡蛋藏起来,晚上偷偷给弟弟妹妹们拿回去,那时候穷得连鸡蛋壳都舍不得扔掉,我把那些鸡蛋壳都偷偷吃了。” “我家里不让我读书,我偷偷跑出门的那年,那女孩子在村口等我,她拿了一个包袱,里头有四十个鸡蛋。都是煮熟的,她抱在怀里,说:‘我和你一起走吧。’” “那后来呢?” 叶芝叹一口气,“当时没有大学可读,我在外头做零工,我给人修鞋、做鞋匠,或者是给有钱人擦皮鞋,我在外头整整五年,五年多都没敢回家,怕被抓去劳动下乡改造。 我二十六岁那年,全国开放高考政策,我躲在上海一个阁楼里读书,终于考上了大学。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不在了。” “她去哪儿了?” “我走的第三年,她家里失了一场大火,地主家被烧了,财产损失了一半,后头她家成了中农。中农成分也还是不好,听说她后头想跟着我考大学,但上头不同意,嫌弃她的成分问题。后来她父亲去世,她和她母亲搬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有说她移居了国外,也有说她就在本地生活。” 叶芝摇头,“我很后悔,后悔我没有带领她走向另一段人生。” “时代悲剧,用我爸爸的话说,这是特殊历史环境下的时代悲剧。” 陆鸱吻偏着头,“叶教授,人各有一生,你不要惋惜了。” 赵宋一手戳在陆鸱吻身上,“小没良心的,人家教授是拿自己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劝诫你,要你珍惜爱情,不是要你总结历史。你个死鬼呀!” 007圈着手,“对,我们要冲破藩篱,勇往直前!” 几人就似爱情斗士一般,陆鸱吻反而笑起来,“哪有这么严重,惠卿他.......” 第57节 萧惠卿与盛二在下头坐了许久,赵宋扭头,“不对呀,我听盛八说,盛二回来了,又听说盛萱怀孕了,萧九龄说没有啊,那怀的是谁的孩子?” 陆鸱吻抬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007接口:“盛萱和萧九龄是夫妻,但是他们没有夫妻之间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赵宋咧嘴,“妈的,结婚都才一个多月,孩子都怀上了,盛十一这是找萧四做接盘侠啊!” “未必。” 叶芝指着他的小黑板,“兴许人家根本没有怀孕,指东打西,随口说说而已。” 陆鸱吻仰着头,赵宋戳她,“萧四说他想见你,你见不见?” 女人回:“不见。” 007附和:“不见,搞得像偷情,有伤风化。” 叶芝点头,“爱情应该充分尊重男女主人公意愿,任何一方不情愿,都是不道德的。” 赵宋睨陆鸱吻,“难怪你不正常,天天和他们在一起,怎么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段话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像疯了一样爱你,因为有你,什么样的折磨我都受得住,因为我心里有你温柔动听的诗句,肌肤能感觉到你指尖的触摸,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对我不一样。 我留着这一头拖地的长发,你说那像一条金色的河流,像新娘的纱裙。 可你没有疯啊,你没想过带我逃出那间黑暗破败的牢房吗? 我死了,我的爱还是没有熄灭,它随着那丝丝缕缕的头发汩汩地冒出来。几百年过去了,它从来不曾停止生长,你知道吗,这就是原始的疯狂的爱的力量啊。 这一本书可能是我自己有问题,我极少参与和大家的互动,在大家迷茫的时候,我也没有解释个两三句。是我的问题,但没有哪一个作者和读者是心心相印的。从我短暂的写作经验上说,我完成过数本长篇小说,每一本都卷入了男主的争夺战争,我试过听从当时的读者意愿,去妥协。妥协之后,后来的书评又开始抨击我,你前头写的都是屎吗,你在挑逗我们的感情吗,你那漫长是铺垫都是屁话吗? 嗯,**无止境。想象无止境,对于自己的偏爱也是无止境。 我很诚恳的告诉大家,我不打算篡改结局,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未来的著作里,我再也不打算篡改任何一次结局。我不会再听从读者的意愿去做任何一次,哪怕是细微的无足轻重的调整。 因为我发现,在小说的世界里,爱小说的,深爱着这一本小说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作者一人。是的,唯独作者一人。 或许三五天后,这本小说完结了,有人会去社交平台上吼一嗓子,“诶,前天看了一本《名利场》,写得马马虎虎,晋江的骈四俪六写的,你去看看。”或者是这样,“妈的,前几天看了一本垃圾,浪费老子的时间,浪费老子的感情,老子真的是烦死了,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大抵差不离就是这样,觉得稍微有点触动的就去推荐了,觉得不合心意的就去唾弃了。作者很理解,对于你们来说,它就是一本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更换的快销产品。但对于我来说不是啊,它确确实实是我的奢侈品,就算它过时几百年,老旧且不新潮,但它是我掉落无数头发,死掉计不清的脑细胞换来的产物。 是的,作者不和气,作者也不可爱,用当下的语言说,叫“萌萌哒”。并不,作者就是这个样子,作者也不是卖笑的,也不是拿个破碗纯乞讨的。但每一种艺术都值得去尊重,作者水平不高,但我想,我也是值得尊重的,文字它本身就是一种魅力,包括思想,它是任何实物都无法取代的精神需求。 不惜千金耍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今日大暑,早安,各位。 注释:成化帝——明朝第9位皇帝,庙号宪宗,在位时间:公元1464-1487年。 ☆、第75章 小绅士 萧九龄醉了酒 ,男人在沙发上醒来, 他揉揉脑袋, 烈酒简直似假酒, 教人头疼欲裂。这头爬起来,正要找一件衣服换上,外头秘书打来电话,“萧先生,盛八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收了线, 萧九龄将身上衣服脱了, 盛八进来的时候,萧九龄正在扣衬衫扣子, 盛珣捏着鼻子, “我的天呐,我说十一妹夫,这么臭,你在里面上茅厕啊?” 萧九龄转过身来,“八哥要上茅厕?去里面吧,里面没人。” 盛珣手里勾着外套, 他将衣裳丢在沙发上, 然后低头嗅了嗅, “我闻闻,里头有没有什么女人味儿?” “哧哧”,萧九龄发笑,“八哥说笑话了。” “但愿吧。” 盛珣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 他翘起一条腿,“星河打算租借盛豪的场地办个庆功会,我二哥叫我问问你的意思?” 盛八又添一句:“毕竟你现在是盛豪话事的,星河又是萧家的产业,都是你的,同不同意,你一句话。” 萧九龄端着一杯茶,“嗯。” 盛珣睃他,“嗯什么嗯?阴阳怪气。” “八哥喝茶吗?” 盛珣起身,“不喝了,我还得去看看我萧二嫂,我二嫂又病了,听说很严重,病得不能下床,你的茶,留着自己漱口吧!” 盛八拿起自己的衣服走了,临到门口,还骂一句:“你这人真有意思,薄情寡义。我二嫂病成这样,你也不去看一眼,她难道就不是你二嫂?” 陆鸱吻坐在床上,赵宋跟她透风:“我跟你说,杜云辽她们好像要过来开个甚么见面会,明天晚上,你把萧惠卿看好了,杜云辽和他是不是过从甚密,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什么见面会?” “电影票房很好,庆功会吧,星河办的,李铃铃打电话给我,说她也要来。她听说你回来了,非要来看你。” “那就来吧。” 赵宋低声笑,“陆娘娘,您真贵气,您准备在床上还躺多久啊?” “我......” 陆鸱吻自床上坐起来,“我是病人。” “老躺着也不是办法,萧惠卿关着你,你就一直不出门了?” “嗯。” 赵宋伺候女人吃东西,又摸出手机来,里头说:“鸱吻,你好一点吗?我很想你。” 赵宋道:“烦死了,萧惠卿防贼一样,萧九龄想见你,你给个答案,表个态。” 陆鸱吻垂着眼珠子,“我是无党派人士,没有入党志向。” 赵宋说:“别逗了,现在像什么话,萧九龄每日缠着我,我有什么办法?” “咳”,赵宋放低声音,“几个意思啊,你说萧四想做甚么,是不是叫你去给他当情妇啊?” “不当情妇!” 007挖雪糕吃,“情妇没意思,人人喊打。” 叶芝表达自己的观念,他说:“019,不要答应他,不要做情妇,这个社会没有发展到那种开放程度,在男女问题上,永远比你想象的要苛刻得多。尤其是他已经有婚姻约束,不管他内心是否仍旧心仪于你,但你若是答应了他,那么你就变成了罪无可恕。等到天下大白的那一天,你才是罪人。” 陆鸱吻扭头,看向赵宋,同赵宋耳语几句,“不要再谈萧九龄,我们把......” 赵宋咧着嘴巴,“你自己想的?” 陆鸱吻拿了最后几瓣橙子都吃了,“天赐良机。” 赵宋不赞同,“我给你提个醒,萧惠卿肯定要生气,你非要这样,等萧二想通了,八成会与你翻脸。你想好了?” 陆鸱吻又躺下了,睁着眼睛,神思去了别处。 赵宋俯身,开始规劝:“陆姑奶奶,这里是盛家的地盘,盛豪是盛家和萧氏合作的,盛家吃这么大的亏,萧氏也讨不到便宜。你这真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再考虑考虑?” “退一万步讲,萧惠卿不和你计较,那萧九龄呢,你这样戳他脊背,等东窗事发,人家是要笑他的。这是丑闻,这么大的丑闻,要是一个不慎,他一样要滚蛋的......” 赵宋突然回神,“你是故意的?想要萧四也跟着倒霉,然后和盛家闹掰?” 停了半晌,赵宋将橙子塞进自己嘴巴,“我太小看你了,萧二和萧四吃多少橙子都不够压惊的。妈的,我师傅说的没错,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007说:“斩草除根。” 叶芝附和:“019这个方法很好,四两拨千斤。” 《刺》在盛豪举办一场明星庆功会,领衔主演米高博杜云辽,加上一众大小配角皆尽出席,萧惠卿整理衣衫,他扭头看陆鸱吻,“想去吗,就在楼下,很热闹的。” 陆鸱吻摇头,“不去,我想睡觉。” 萧惠卿吻吻女人的嘴,“你要是想去,就打电话给我,我让人上来接你。” 陆鸱吻拉上被子,闭眼睡了。 杜云辽、林见深、赵聿明都站在主席台上,说感谢刺的投资商和发行商,多谢星河娱乐,多谢盛豪,多谢诸位东家。 萧惠卿与盛七在一起开香槟庆祝,香槟倒成了香槟塔,萧九龄与盛萱也站在台上,四人合影。 下头菲林不断,“萧九龄先生您好,我是晶晶日报的记者,请问盛十一小姐有孕是真的吗?” 萧九龄微笑,盛萱则一脸小女人状靠在丈夫手边上,她说:“我......” 女人扭扭捏捏,记者一直举着话筒,末了,才听她说:“哎呀,不能说的,要到三个月以后才能说,现在太早了,不能说,不能说......” 下头哄笑一片,有人道:“那么就是真的啦,恭喜十一小姐和萧四先生,两位好福气,马上就可以为人父母。”接着,话题一转,“请问萧四先生,听说盛豪开业第一季度成绩并不理想,您新官上任,可博.彩业是百发百赚的,盛豪反而亏钱,不知您有什么想说的呢?” 萧九龄还没说话,盛十一又抢着说:“做生意哪有十万分都赚的,保不齐明天就要蚀本,这没什么,或许明天就赚回来了......” 下头记者又是笑,“看来十一小姐对萧四先生的能力很有信心,那我们......” 萧九龄已经不耐烦,他目光瞟到别处,却见陆鸱吻站在廊柱之下,他望过去,女人身影子一晃,转眼就不见了。 男人摸一下西装,同妻子低声道:“我去洗手间。”然后又同记者说:“各位,抱歉,我走开一下。” 盛萱拉萧九龄的手,“那你快一点回来啊。” 小夫妻之间情态毕显,各家媒体乐开花,照个不停。 萧九龄寻至陆鸱吻出现的地方,女人化了妆,头发盘起来,穿一件黑裙,萧九龄追过去,“鸱吻。” 陆鸱吻望着他,两人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站着。 盛十一等了十分钟,见萧九龄不归,便也往卫生间去寻。她在外面找一圈,“九龄,九龄,你在哪里?” 李铃铃也从卫生间出来,她撞到盛萱身上,连声说抱歉,又拿手帕出来,“对不起,对不起,盛小姐,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他人观花,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 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大家早上好,今天宜订盟,纳采,祭祀。7月23日。 ☆、第76章 幸福人 “喂,是警察局吗, 这里是盛豪, 我要报警, 这里有非法.性.交易。”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是的,我是受害者,我差点被施暴,房间是2016。” 大厅里衣香鬓影, 各界名流汇聚一堂, 陆鸱吻在酒店走廊站着,没过多久, 就来了几位警察。 第58节 酒店经理过来请示, “萧先生,警察来了,说他们接到举报。” 领头的是个女警,她亮出证件,“您好,我们是扫黄组, 有人举报这里存在非法.性.交易, 我们要上去检查, 请您配合。” 萧九龄点头同意:“请吧。” 经理领着众位警官往电梯方向走,萧九龄看了陆鸱吻一眼,男人的目光很深,陆鸱吻也望过来, 萧九龄说:“你在闹什么?” 女人将头扭过去,只管望着窗下,萧九龄点头,“你闹吧,看你能闹成什么样。” 到2016门口,女警指着房间,“开门。” 经理招来服务生,“开门。” 服务生滴了一下房卡,众人推门进去,这是一间套房,外头沙发上,盛七坐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警察将众人都拦在门口,萧九龄跟进来,他说:“好了,各位警官都看过了,没有甚么非法交易,各位请回吧。” 那女警走进去,瞧见沙发上的内.裤,她戴上手套,翻了一下盛七的裙子,说:“法医科来取证,看看这是不是精.液。” 盛七迷迷糊糊,脸上红潮,她的手还在不停扒拉自己的套装,已经有警察将画面都摄录下来。 女警指着内间,“进去看看。” 后头年轻男警打开门,里头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声音,男警招呼同事录像。 盛七已经丑态百出,这一刻见警察又是录像又是拍照,萧九龄抿着嘴,他说:“你们在拍什么?” 内间床上有两条白花花的身影纠缠在一处,外头来了人,他们都不知道,萧九龄往里头看,一个女人坐在男人身上,上下摇晃,很是沉醉。 女警敲敲门,“请两位穿好衣服出来,我们要做笔录。” 床上的女人发了癫,她红着眼睛,“你们......是谁?” 盛萱又扑在那男人身上,“来,我们继续。” 萧九龄瞧见女人相貌,吸口凉气,女警道:“萧先生,请你不要阻着我们办案。” 年轻警员说:“初步怀疑他们服食了违禁药物,可能要请他们回警局协助做个检查。” 女警进去,将二人拉开,“这位小姐,请你穿好衣服,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 外头录像的警察一直开着摄像头,萧九龄伸手去挡,警员说:“萧先生,请你配合,我们也是要做事的。” 盛萱昏昏沉沉,待她套上衣裙,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萧九龄拿起桌上一瓶水,往她脸上泼过去,“醒了吗?” 这一刻真是热闹极了,五六个警察,还有摄像机,盛萱昏昏沉沉,“九龄,你来了?你来了啊,刚才好好玩,那......我们继续啊......” 女人往萧九龄身上扑,她一脸兴奋过度的表情,萧九龄拉开她的手,“你醒醒,同警官说,那男人是谁?” “什么是谁?你呀,萧九龄,是你呀!” 盛萱笑嘻嘻的,“是你,就是你,我们生个孩子啊,哦,他和我七姐也生个孩子,哈,我七姐说我七姐夫身体有问题,生不出孩子。啊,我七姐夫不能生啊,不是我七姐不能生,不过他们有几年不睡觉了,哎呀,搞不清......” 盛萱言语混乱,她扭头,瞧见坐在一边的盛七,“七姐,你怀孕了吗?” 领头的女警看萧九龄,“萧先生,我们要请二位盛女士去警察局做笔录,如果有需要,萧先生稍后可以同律师来保释他们。” 里头的男人穿好衣服被带出来,萧九龄看那男人,“你是谁?” 盛萱笑嘻嘻的,“哎呀,我都说了,他是......” 还没出电梯,记者都已经涌了上来,“十一小姐,听说您出轨了,是真的吗?” “萧先生,请您说一下,您刚刚还和十一小姐大秀恩爱,此刻又亲自捉.奸.在床,您心里是甚么感受?” 有记者将镜头对准奸.夫,“请问你是什么情况下和盛家小姐认识的呢?” “请问你是从事什么行业呢?” “这位先生,您和盛家十一小姐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你们是一夜风流,还是长期有染呢?” 记者潮水般涌过来,那女警伸手,“各位不要拍,不要拍,案件还没查清楚,请各位注意言辞。” 萧九龄冷飕飕的眼睛逡巡一圈,陆鸱吻那女人又不见了。 萧惠卿与杜云辽并着米高博在花园说话,等他们收到通知的时候,警察已经将盛萱和盛七都带走。 米高博讶异,“十一小姐和七姑娘?” 萧惠卿手指动了动,他先是移开目光,终于闭上眼睛。 陆鸱吻在花园里站着,女人散着头发,穿一件黑裙,她头发很厚,风一吹,头发与裙摆一齐跳动。 萧惠卿叹口气,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不去了,惠卿,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回头是苦海,前头是无涯,我自苦海出来,不想回头。” 萧惠卿望着女人,说:“鸱吻,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我是个恶人。” 萧惠卿上前拉她的手,“鸱吻,不要这个样子,你伤害别人,也是在伤害自己。” “对不起,惠卿,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那一头短发已成长发,陆鸱吻低头,缓缓拂开男人手指,“惠卿,我是个恶人,我恶极了。但我不想悔改。惠卿,对不起,我骗你了。” “你只爱他,爱到天翻地覆。” 萧惠卿道:“你只爱他。你只爱他,爱他根深蒂固,爱他到不顾一切?” “对不起。” 萧惠卿吸口气,“爱是习惯,与我在一起,就这么令你不习惯?” “我也反复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安分,为什么不能忘记过去。惠卿,爱情不是习惯,爱情它是一种由心动蔓延出的扩张感,那种感觉强势又霸道,抓心挠肺,使你不得安眠。我也时时怀疑我病了,病得不知进退,病得不懂珍惜现世安稳。但是惠卿,我有我想过的生活,它绝不是现在的生活。” “鸱吻,我是爱你的,只要你愿意回来。” 女人低头笑,然后摇头,“我不回来了,我也不想回来了,惠卿,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不要恨我。恨是一件最可恶的事情,恨久了,便与爱夹缠不清了。” 萧惠卿缓缓挪开目光,“我同你说过,我愿意娶你,陪你一起变老,为甚么你还要去走独木桥?” “亦余心之所盼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陆鸱吻笑,“我曾经鄙视过我的灵魂七次,但我想从明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种花养草。 李铃铃与赵宋站在大堂,陆鸱吻朝他们伸手,“走吧,出去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心似走马平原,易放难收。 ☆、第77章 怎么爱 前一天夜里,李铃铃就提着大袋礼品过来了, 瞧见陆鸱吻, 她扑上去, “陆姐,这一年多你跑去哪里了呀,我的陆姐,你受苦了呀!” 陆鸱吻坐在盛豪酒店下头的咖啡厅里,李铃铃将眼泪擦在她肩头, 女人眼睛红通通, 可见她真心实意。陆鸱吻点头,“lily, 多谢你能来, 我很感激。” 李铃铃打开袋子,“陆姐,我给你买了好多补品,阿胶燕窝,红枣鱼翅,你吃, 你吃啊!” 赵宋自外头进来, 他一手搭在李铃铃肩上, “lily姐,好久不见呐。” 李铃铃吓一跳,她扭头,似见了鬼, “老板,我和陆姐叙旧,你来做什么?” 服务生上了咖啡,陆鸱吻撕开糖,落了一整袋白砂糖,lily看她,“陆姐,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又吃甜,是不是得了糖尿病?” 赵宋在那边笑,“lily姐真是好幽默,你陆姐是得了病,她身体不好,休养了一年。你真会想,还糖尿病?” 李铃铃拍自己嘴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那咱们说正事,陆姐,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赵宋点头,“算你有点良心。” lily李拍着胸口,“我陆姐是谁,我的朋友,我的恩人,她有事找我,我还能不帮?” 赵宋低声同李铃铃说了几句,“我们把......然后......” ...... 007与叶芝要回疗养院,陆鸱吻将在盛豪赢的钱分给他们,说留一份给老油子看病。007不要钱,他要吃冰淇淋。叶芝收了钱,又留下一序列公式,说是他最新研发的,让陆鸱吻去其他赌场试试。 赵宋安排车送007和叶芝回去,李铃铃陪着陆鸱吻站在海边,“陆姐,你非要这样吗?萧二公子来找过我,说他体谅你,也愿意原谅你。” 陆鸱吻笑,又叹一口气,“我不要他原谅我。其实我当晚最想要了盛萱和盛七的命,如今她们一个滚回美国,一个和徐家闹离婚,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星河是回不去了,你和萧二公子闹成这样,你以后怎么办呢?” 李铃铃很忧愁,“我朋友在中环开了家精品店,陆姐,你去吧,做店长。哦,对了,我姐姐在上海换了工作,她说很轻松,环境也好,我叫她推荐你去啊?” 陆鸱吻低头笑,“不了,我想去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陆姐,你喜欢做什么?” 维多利亚海港的风又咸又湿,陆鸱吻穿着她的平底鞋,商场大楼在播新闻,“据澳门警方透露,盛豪太子女盛萱近日卷入一起迷.奸案,男女双方都被怀疑吞食过违禁药物,以下是警方公布的现场照片。” 盛萱与不知名男子滚在一处,画面来回播放,下头民众仰着头,张着嘴,连声感叹:“世风日下!” “太子女有钱就大啊,不要脸!” “她不是六月才结婚吗,报纸还出了新闻,说甚么豪门新妇,才三天,这么快都出轨了?” “你看看,老公还在现场,她怎么收场?” “收场?离婚咯,你没见她家姐,正在和徐家打离婚官司啊,都是造孽!” 李铃铃低声道:“007真厉害,那药是他自己配的,喷一下就见效,超过法国香水啊!这么厉害,都去做药剂师了,做什么还要回去疯人院?” “他住惯了,叶芝也住惯了,那里有他们的朋友。” “诶,陆姐,那个男人你从哪里找来啊?” “要饭的。” “真的啊,在哪里要饭的?” “我已经择选了,他还算体面,其实有更恶心邋遢的,你要不要?” 李铃铃连连撇嘴,“我呸!呸呸呸!我才不要要饭的,要吐!” 陆鸱吻笑,“嗯,赵宋不错啊,他不是要饭的。” “有病!” 第59节 “你不喜欢啊,我觉得他还行,你考虑看看?” “算了吧,我......” ...... 盛七和徐家打了一场离婚官司,有意思的是,徐家大少爷刚刚离婚,这头徐家二少爷又再次卷入离婚风波。 徐家掌门徐老太太亲自出来说话,“家门不幸,长子追寻爱情,娶了个心仪的,谁知门户不登对,最终悲剧收场。次子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谁知也是不幸福。我活了七十多岁,仍旧很迷惑,婚姻究竟如何才是天长地久,我们要怎么容忍一辈子,才能让一对夫妻长相厮守......” 老太太说话感人肺腑,又先声夺人,盛家七姑娘平日风评就不好,再加上多年无所出,舆论已经彻底倒向徐家一边。 盛十一躲去美国,也有传闻她的婚姻即将面临解体,但萧家不说话,盛家也没人出来说话。于是萧四和盛十一这对结婚不超过一年的夫妻,婚姻状况究竟如何,引人遐想。 夏天悄然过去,陆鸱吻同江氏结账,她丢下一年工钱,“有劳江姨,照往常一样,三天来打扫一次。” 江氏很唏嘘,“惠卿多好,做什么要分手?” 陆鸱吻收拾东西,“他很好,我不好,我不配他。” “你又要出门?” 江氏说:“你一个年轻女孩子,不要单身出门。” “江姨,我今年三十二,已经不年轻。” 江氏见她许多礼服都不要,“阿陆,我女儿快要结婚,能否?” 陆鸱吻从衣架上取下三四件晚装,“可以,这几件我没穿过,都是新的,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多谢你。” 陆鸱吻点头,“祝福新娘子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三个月后,气温降低,海上起了风,李铃铃与赵宋结伴出门喝酒,李铃铃叹息,“不知道陆姐怎么想的,萧二这样的男人她都不要,让人匪夷所思。” “你又不是她,她也不是你,你们不一样。” 李铃铃凑上去,“我说赵总,陆姐现在单身一人,你不去追啊?” 赵宋瞧着外头,“她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追?” “那也是。” ...... ☆、第78章 爱很美 窗外下着大雪, 陆鸱吻拆开牛骨头袋子, 用开水汆了一遍,接着倒掉血水, 又煮一锅冷水,“好了,水烧开了,煮骨头汤喝。” 女人在厨房打鸡蛋,等鸡蛋打好,又开始切列巴, 女人将大列巴按了按,然后点头,自言自语:“很好,完美。” 她在小小煎锅里落了油,将列巴沾了鸡蛋浆, 往油锅里煎, 翻一面, 很快就煎了一盘子面包。女人拿出白砂糖,唰唰往上头倒,嘴里不停说:“少一点, 少一点。” 倒出来就是一盘子糖,她拿勺子抹匀了,念一句:“非常完美。” 那边水也开了,陆鸱吻将骨头倒进去,她才洗了手, 电话就响。那头说:“明天早点来,白教授要训话。” “好,我起早,肯定不迟到。” 对方低声笑,“我还没吃饭,能蹭一顿吗?” 陆鸱吻扭头看厨房,“可以,我再煮一个菜,鸡腿炖土豆?” “那我来了?” “来吧。” 门铃作响,陆鸱吻拉开门,“这么快?” 外头男人提一支葡萄酒,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就等你给我开门,外头快要冻死我。” 陆鸱吻摇头,“大哥,你不能老盯着我家厨房,你应该去结婚,找专人照顾你。” 男人除了手套,摘下围巾,又将大衣脱下,丢在沙发上,“来,看看我们陆小姐的手艺,有无长进?反正当年是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呀......” 陆鸱吻扭头,“都他么的十几年了,你老说旧话有意思吗?我当年是小女孩,小女孩你懂吗?” 男人看她,“那你现在长大了?” 陆鸱吻将炸好的面包端上来,又倒了一杯热柠檬茶,“吃,吃死你!白教授,明天上甚么课啊,你又要训甚么话啊?” 白泽是当年陆鸱吻的同班同学,陆鸱吻回国以后,白泽一路读到博士毕业,最后留校,做了经济学讲师。 “阿陆,你看见是我给你讲课,你心里是个甚么感受呀?” “昔日同学飞上枝头,我仰视你,白同学,我仰视你!” “真的?” “假的。” 陆鸱吻指着外头的制服,“教授,真的太冷,我穿学校的衣服冷啊,我明天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啊?” 白泽嘟嘴,“陆同学,我很想放你一条生路,但不行啊!我如果给了你生路,学校可不给我生路啊!” “你特么的......” 陆鸱吻一脚踹过去,“逗我呢?” 白泽接过女人的铲子,“滚开点,我来。” 女人丢开手,“你来,你来!” 男人转头,“我说陆鸱吻,你要脸不要脸,你没看见和你同班的还都是些少年郎,你这把年纪,你还偷窥安德烈,你好意思吗?” “你怎么知道我偷窥安德烈?” “笨手笨脚,愚蠢至极!” 陆鸱吻捂着嘴,“你偷窥我?” “就你那蠢相,色心不改,多少年了,还是见到稍微好看的男人就发花痴。” “我呸!我的安德烈是王子相貌,他哪里是稍微好看?” “我真的......陆鸱吻,你这女人......” “你质疑我的审美?” 白泽望天,“但愿你的猪脑子能用在正经事上,你那学习进度,惊人!” “我不是学得挺好吗,音乐老师今天还夸我唱歌好听了。” 男人挥舞锅铲,“我要爆开你的头,你那杀猪一样的嗓音我又不是没听过,你唱了啥,人家是不是根本没听懂?” 陆鸱吻坐在厨房的沙发上,她翘着脚,“我今天可风光了,引吭高歌,全场笑翻。” 白泽回头看她,“陆鸱吻,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我什么时候要过脸?” “说的也是。” 白泽手艺胜过陆鸱吻良多,女人望着桌子,“你雄风不减当年,依旧胜我良多!” “我把你买的鸡心倒掉了,不健康。” “为什么?” 男人说:“活的鸡不会有那么多血积压心脏,就像活人,心脏的血是流淌的,你买的鸡心,里头都爆了血,别吃了,鸡已经死了。” 陆鸱吻点头,“听你的。” 白泽夹菜给她,“吃,多吃点,死蠢。” 吃过了饭,白泽去洗碗,陆鸱吻拆开巧克力来吃,男人擦干手上的水,“别吃了,越吃越蠢,过来,白教授给你补课。” 女人在桌前坐下,这是她新买的一套高脚凳,没有椅背,桌子也高,就像个吧台。女人坐下,男人就站在她旁边。 白泽略弯着腰,“我说陆鸱吻,你是猪吗,你以前成绩还没这么差,你现在都蠢成这样了?” “我都忘记了。” 陆鸱吻说:“早就忘记了,这不记得了呀!” “喏,都是错的,人家让你写日常生活,你就写你的假期,你他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吃饭、吃饭,吃饭睡觉和逛街?” 陆鸱吻叹气,“这是我十年前写的作文,我现在根本写不出来,我把以前的存档找出来了,喏,原样复制了一遍。”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蠢。” “真是我十年前写的,我现在水平还不如我以前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列巴是俄语直译,面包的意思,哈尔滨有卖那种大列巴,但与乌克兰产的好像...相去甚远。 ☆、第79章 我愿意 次日下了课, 陆鸱吻穿一件银白的羽绒服, 她去食堂抢黑蛋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坐着, 背对着她,陆鸱吻盯着那件衣裳,半天没动。 “喂,陆小姐,排队,挡住路了。” 白泽将陆鸱吻拉到一边, “挡住人家了,看什么呢?” 陆鸱吻指着那件黑色大衣,“你还记不记得,你花两万块买了一件大衣,后头跟着我吃了几个月榨菜稀饭, 你还记得吗?” 白泽笑, “你想我把稀饭钱还给你?” 陆鸱吻指着那件衣服, “好像啊。” “不一样,你记错了。” 陆鸱吻蹙眉,“我记错了?” 白泽点头, “你记错了,我记得那件,华伦天奴嘛,2005年秋冬秀场款,大喇喇花了我三千美金。那衣服我都没丢, 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女人咧嘴,“你自己留着穿吧。” 第60节 “我很少穿那件了,一般都是穿着去厨房,每每看见那一件都无端心烦。” “看起来太英俊,所以苦恼?” “陆小姐,我记得我当时有问过你的意见,你说很好看。可我后头的女伴没一个说好看的,都说与我气质不合。” “你这是怪我咯?” 白泽笑,“我们确实是一起买的,我也确确实实问了你的意见,陆小姐,这一点你总不能否定吧?” 陆鸱吻仰头,“不是衣服的错,你自己穿着难看,不能怪我。我反正见过穿着很好看的,你要反省,大概都是你自己的错吧。” 白泽摇摇头,低声闷笑,“陆小姐,我不相信你的眼光,你说的好看,不是武大郎就是西门大官人,你很极端。审美更极端。” “咳”,陆鸱吻抿嘴,“我听出了歧视我的味道?” “下午去逛街吧,我看见一条裙子,很适合你。” “我不去。” “我送给你。” “我不要。” 白泽又笑,“受刺激了?去吧,真的很好看,我不骗你。” 陆鸱吻望着窗外,“一会儿要下雪,买什么裙子,你吃饱了撑着了?” 白泽说:“马上要平安夜,我想送你礼物,你就成全我对你激动的迫切的心情吧。” 河利夏有些堵车,白泽开车,陆鸱吻坐在他旁边,地上皑皑白雪,雪融化之后,就是一潭一潭的黑水坑,还带着未化开的冰。 陆鸱吻将羽绒服拉紧一点,男人问她:“很冷?我把外套给你。” 男人要脱大衣,陆鸱吻挥手,“别,我不要。” “你嫌弃我?” 陆鸱吻头望着窗外,公交车上一对小情侣,女孩子不到二十岁,车外太冷,车里又有暖气,窗上早已漫起一阵一阵的白雾,女孩子在窗上写,“r .Лю6лю .te6r。” 陆鸱吻细细念了一遍。男人侧目,“你在跟我表白?” “滚一边去。” 窗上白雾茫茫,陆鸱吻一手撑着下巴,“什么样的裙子,很好看吗?” 车流终于动了,白泽将车在路边停下来,他先下车,又去握女人的手,“来,小心点。” 地上有个飘着浮冰的深水坑,陆鸱吻穿一对白色的平底鞋,她正愁无处落脚,男人弯腰,“我抱你下来。” 这一抱就直接抱进了商场,陆鸱吻拍他,“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商场一楼的橱窗里,模特身上挂着一件抹胸白色公主裙,裙长到膝盖,陆鸱吻看了一眼,“这个?我不喜欢,看起来好像伴娘。” 白泽将她肩膀一搂,“怎么会是这个呢,我们陆小姐口味重,我知道的。” 楼上一家店里,各种俏皮的小玩意,白泽勾了一件拼接款长裙出来,裙子颜色很奇特,但款式极好,修身且端庄。 陆鸱吻点头,“马马虎虎吧。” “去试试?” 陆鸱吻穿了裙子出来,女人头发遮住裙子后头的镂空,细腰丰臀。 白泽勾着头,将裙子的吊牌拆了,交给店员,“就这件。” 陆鸱吻要去脱下来,男人牵她的手,“别脱,穿着。” 白泽指着楼上餐厅,“走吧,去吃饭。” 陆鸱吻跟他出来,里头穿着长裙,外头套一件羽绒服,“我说姓白的,你是不是整我呢,这好看吗?” “淑女,安静点。” 白泽安排了烛光晚餐,旁边还有人拉小提琴,陆鸱吻说:“你想干嘛,别说你看上我了。” 男人手托着下巴,“你不同意?” 陆鸱吻摇头,“我不同意,我也不打算同意。” 白泽点头,“那好吧,知道你偏激,不同意就算了。” 陆鸱吻低头切牛排,“那就吃饭吧,我明天交的作业还没写呢。” ...... 大雪簌簌地下,陆鸱吻爬起床,匆匆往学校跑。 又到了那铁桥,陆鸱吻低头往上头爬,小雪的清晨,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在桥上抽烟。 陆鸱吻又多看了那男人几眼,他是黑发,真像一个中国人。 陆鸱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瞧见他的大衣,女孩子暗道一声:“这件衣服这么多吗?今年这是复古了?” 女孩子低声哼哼,“受不了,可能是盗版。”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扎着马尾的女孩子提着一个大包,她穿学校的制服,勾着头乐颠颠往桥那头跑。 “鸱吻。” “谁在骂我蠢?” 女孩子还是低着头,嘀嘀咕咕,“喊不好就不要喊,口齿不清,以后都请叫我娜塔莎。” 男人嘴唇动了动,“鸱吻。” 陆鸱吻头也不回,跑跑跳跳往前头走,脚下大头皮鞋还在踢地上雪花,溅起一点冰渣。 “陆鸱吻,你瞎了?” 陆鸱吻扭头,“谁瞎了?你才又蠢又瞎......” 作者有话要说: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第80章 娜塔莎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 其实不是, 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酒会摆在萧氏旗下自营的五星酒店,范篱率领八位佳丽在门口迎宾, 八位佳丽均着欧洲公主裙,蓬蓬的大裙摆、甜蜜的公主袖。范篱见了赵宋与陆鸱吻,笑道:“还以为陆小姐生气了,那天都是玩笑话,玩笑话。” 陆鸱吻低头不语,赵宋点头, “工作时候说玩笑话?范经理此举不妥,若是今日说说玩笑话也是可以的,但话已经说出口,我去物业组,阿陆去做业务员, 这听起来也并不好笑啊……” 领头的佳丽穿蓝白色衣裙, 头上戴丝绒红发箍, 望过去就如迪斯尼公主辛德瑞拉,她扯扯裙摆,“二位里头请, 今日我们主打童话魔幻,希望两位进去能有奇遇。” 话题已经被扯开,赵宋看了范篱一眼,陆鸱吻抬起头,随口一问, “奇遇什么?” 那姑娘推开大门,里头灯火幽暗,炊烟袅袅,一眼望过去似入了绿野仙踪,陆鸱吻看旁边的男人,“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赵宋将女人的手一拉,“发癫脱线,走,我们去那边坐。” 陆鸱吻掌心一热,男人已经拖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休息区走,陆鸱吻低着头,有侍应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苹果。陆鸱吻抬头,一个相貌周正的侍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有一杯苹果汁,有一个青色的玩具苹果,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那侍应道:“这是您的奇遇,也是您的选择。” 鸱吻看赵宋,赵宋伸手就拿了一杯果汁给她,“就这个能喝,那两个都不知是什么鬼。”陆鸱吻一口喝了果汁,杯子底下有字,“星河三十年荣耀纪念品”。 服务生给了陆鸱吻一把模具钥匙,“这是您的选择。” 赵宋与陆鸱吻坐下,陆鸱吻就着昏暗灯光看一眼手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宋笑,“这是您的选择……” 两人相视而笑,陆鸱吻叹气,“萧氏这品味,感觉星河离倒闭也不远了。” 赵宋靠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或许人家还觉得这是奇思妙想,简直把我们当成了落入凡间的精灵。” 此刻已经十七点五十,晚会开在十八点十八分,陆鸱吻起身,“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标志倒是显眼,陆鸱吻一路摸过去,才走到走廊拐角处,一只手就伸过来,陆鸱吻转头一看,萧九龄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那眸子似笑非笑,陆鸱吻拉开他的手,“作甚?你这模样,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你我之间有奸.情。” 萧九龄望她,“你我之间有奸.情不要紧,最关键是你和他恐怕不能有奸.情。” 陆鸱吻大病初愈,皮肤较以往更为白皙,一层薄薄含羞带赧红色漫上脸颊,萧九龄拉她的手,两人往酒店楼梯间走,陆鸱吻抬头,“我说……” 里头幽暗,楼梯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陆鸱吻脸红愈发明显,萧九龄递一张手帕给她,“你是为他脸红,还是为我?” 陆鸱吻拿手帕擦了擦嘴,越擦越使劲儿,口红都擦掉了不说,简直要擦下来一层皮,“他的房子卖了,没有地方住,我收留他几天……”陆鸱吻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自己与萧九龄又无任何关系,即使有,那也是昨日旧影,早已往事随风了。 萧九龄低头看面前女人,“你看上他了?” “没有!” 陆鸱吻本来白下去的脸又红了,男人拍拍她的头,“说谎。” 陆鸱吻勾着头,感受到萧九龄的手拍了她的头,当年也是这个样子,他拍了她的头,然后……然后就…… “我没有看上他,再说了,萧家大太太都和他分手了,都分手了,那还……”陆鸱吻兀自争辩,“他现在是自由身,再说了,他也没卖身给萧大太太,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还签下卖身契……” 女人碎碎叨叨的,萧九龄没有说话,陆鸱吻抬头,“我说错了吗?” 萧九龄撇开头,叹一口气,男人穿纯黑的西装,里头立领衬衫上钉着两颗小钻石,陆鸱吻看他的侧脸,“我……我……” 我了半天又没我出甚么来,楼梯间静悄悄的,陆鸱吻的银色高跟鞋在台阶上踢了几踢,台阶发出嗡嗡的暗响。“我头昏。” 女人说,“萧九龄,我头昏。” 男人转过身来,陆鸱吻低头,也不知说给谁听,“我病了几天,病得要死。还时时做梦,梦见你,梦见你被逐出萧家,梦见萧家那位大太太说你是私生子,我昏昏沉沉,他在家里伺候我饮食起居,我可能不是爱他,我大概是需要他。我需要一个男人,能做饭、能洗衣,就算他甚么都不会,能暖床也好。” 陆鸱吻抬起头来,“我还梦见了萧贺,他问我说,当年后悔不后悔,如果和他睡,或许他能送我一条街。” “嗤嗤”,陆鸱吻边摇头边笑,“我也不知道当年怎么想的,若换做现在,我肯定要和你爸爸睡……” 陆鸱吻话语琐碎又没有逻辑,“和你爸爸睡的话,他肯定大方,我也不必看别人脸色,也不会病死在家里都无人知道,我……” “鸱吻。” 萧九龄拽女人手臂,将她搂入怀里,摸她的头,“怪我,都怪我。” 陆鸱吻错开头,眼眶发红,“萧大太太同赵宋说过,说她过得不开心,说萧先生在外头养了一个女学生,她还请了私家侦探去查,但没有结果。” “大哥有外遇?” 陆鸱吻低头,“我怀疑是萧大太太贼喊捉贼,毕竟有外遇的是她,她污蔑萧先生,难保不是为了将来好多分点财产。毕竟萧大太太小门小户出身,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不过萧先生是不是真的有外室,也要去查,免得将来又蹦出几个子女,也是要分家产的。” 第61节 “天使模特并入星河娱乐,你来不来?” 陆鸱吻瘪嘴,“不想来。” 萧九龄摸陆鸱吻的脸,“大哥的意思是星河娱乐还和过去一样,暂时一切不变,我觉得你可以跟着去看看。” 男人低头看她,“不想来也来了。嗯?” 陆鸱吻再出去的时候,赵宋看她,“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便秘。” 陆鸱吻的唇重新画过了,玫瑰色又换成了橘色,暖暖灯光下,赵宋蹙眉,“不是说了你用这个颜色不好看吗?” 女人回,“这个贵。” 赵宋哼她,“不是贵的就是好的,你非不信邪,早晚要吃亏!” 晚间十八点十七分,灯火骤亮,众人四处一望,才见方才的炊烟是干冰、方才的木屋和树枝都是模具,这头早已清空,当红主持人上来致辞开幕。 “皎皎河汉,璀璨星河,今日是星河娱乐成立三十周年的日子,在这三十年里,星河娱乐走出的明星有如天上星斗,多不胜数。咱们有过功夫女侠李茕茕,有过好莱坞皇后凤斐斐,咱们还走出过三任电影皇帝,最负盛名的就是现任电影皇帝米高博先生。在本世纪初,由米高博先生参演的五部星河电影连续五年成为威尼斯金椰子最佳影片最强有力的竞逐者,其本人也夺得过三次金椰子最佳男演员的殊荣。他是名副其实的电影皇帝! 星河今夜的星空是如此星光熠熠星斗璀璨,星河的艺人是如此令人骄傲,星河的影片也一度是那么令人热血沸腾!三十年岁月转眼一挥间,世事变幻斗转星移,时光如白驹过隙,在这个令人追忆的夜晚,在这星河三十年重聚之夜,我们希望星河如恒星一般永驻银河。好,现在就由我们的现任电影皇帝米高博先生掀开星河三十周年庆典的第一重序幕……” 米高博穿一件暗红丝绒礼服,里头配同色马甲,他肤色白皙,高鼻深目,手势一扬,背景音乐就响起来,这是星河出产的第一套系列电影的主题曲,早已功成名就轻易不出动的歌王歌后携手而出,旋律悠扬牵人肺腑,陆鸱吻低着头,眼睛有点湿润。 “哭了?” 陆鸱吻拿手帕擦眼泪,“嗯,感动的。” “这电影播出之时有你吗?” 陆鸱吻回赵宋,“有我,但是没有你,那年我已足周岁。” 赵宋侧目,“这么说来,你与星河同岁?” 歌曲连环串烧,二人将三十年来经典曲目混作长歌一曲,待曲毕,米高博牵着一位中年美妇出来,那美妇人穿黑色修身连身裙,胸口作欧式设计,翻开一道,上头镶嵌满满宝石。 赵宋一见那人就不动了,笑容都淡了几分,陆鸱吻朝台上望过去,“这就是萧大太太?果然是美人。” 没人知道陆鸱吻的赞扬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萧大太太致辞,她一直在鼓掌,连带着萧林月明女士下台的时候还朝这边多看了两眼。 “看,人家还在看你。”陆鸱吻怂恿赵宋。 男人瞥她,“她是在看你,你这样拍马屁一般鼓掌,想她不看你都难。” 陆鸱吻笑,“也不尽然,若不是你在此处坐镇,她哪里知道我是谁。” 赵宋完全不吃陆鸱吻那一套,“我与星河没有将来,与林月明更没有,你要是想靠她站稳脚跟,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打算如何?” 男人卷起袖口,替陆鸱吻收拾杂物,“我知道你家有一位阿姨,我打算顶了她的位置。” 赵宋说得平平静静,“我考虑清楚了,那位阿姨无非替你洗衣煮饭,这些我都会,拖地擦窗更是不在话下,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替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名利场将要结束,文章没有番外。 很感激与大家相遇在这个盛夏,我们在2017年,共同度过了美丽的六月和七月,旅程将要到站,希望大家有一段愉快的心灵之旅。 ☆、第81章 有女子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 其实不是, 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陆鸱吻摇头,“我接不了电影。咱们这模特公司苟延残喘,星河是巨舰, 咱们不在一处浪,完全混不上。” 孟锦绣握着手包, “好了,不同你说了, 今日多谢你。”她凑到陆鸱吻耳边道:“也不是全无机会,星河娱乐准备易主,萧家注资星河赌场, 星河娱乐顺利过档,过几日就出新闻了。” 孟锦绣拦车走了, 陆鸱吻看爱丽丝,“走吧,我送你回去。” 爱丽丝住在中档公寓里, 与人合租, 楼下有绿化带,环境算是不错。到了楼下, 爱丽丝邀请自己的经纪人上去喝一杯茶, “陆姐, 上面有咖啡机, 你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陆鸱吻摆手, “上去吧, 今日辛苦你,明日你早点去拍照。还有,晚上也不要喝咖啡,影响睡眠。” 爱丽丝上了楼,陆鸱吻倒档要走,电话响,那头说:“陆小姐吗,赵先生醉酒,请你接他回家,这里是......” 陆鸱吻开车过去的时候,心里好像被雷劈,赵宋个小白脸喝醉酒,关她甚么事。 赵宋个子高,人也清瘦,陆鸱吻抓他手臂,“别装醉,走。” 醉酒的人睁着一双微红的桃花眼,“阿陆,你来了?” 陆鸱吻撇开头,“差不多就行了,自己站起来,看你眼神就知道你没醉。” 男人脖颈修长,抬头的样子都是好看的,“阿陆,我完了,甚么都没有了,没了......” 夜风微醺,陆鸱吻将赵宋拉上车,“你大大小小也是个老板,再不济百万积蓄也是有的,你回乡下去盖楼吧,隔几年再出来看风水,又是一条好汉。” 赵宋低头拉安全带,插了半天找不到结扣,陆鸱吻侧目,“别动,我帮你。” 女人一抬头,就见到赵宋晶亮的眸子,赵宋相貌的确百里挑一,男人薄唇要吻上来,陆鸱吻脑袋一偏,“你再动就滚下去。” 男人盯着陆鸱吻,陆鸱吻面色寻常,“别跟我来这套,你被富婆抛弃,我又帮不上你。” 轻轻的叹气声,赵宋终于收起浪子表情,车里有微微酒气,男人声音略哑,“听说你有套楼,跟着你,总不用风餐露宿。” “哧哧”,陆鸱吻低声笑出来,她启动车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宋侧目,“回家?我没有家。过去一直住酒店,现在没钱了,没地方住。” 陆鸱吻开车到自家楼下,赵宋自己贴上来,“陆姐,您行行好,留小生住一晚,小生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陆家有新鲜的饭菜,赵宋也不客气,自己下厨热了热,还问女人,“嘿,你男人呢,我住这里,会不会被人误会的?” 陆鸱吻脱了衬衫,穿一件背心裙出来,赵宋已经摆好碗筷,“来来来,新鲜出炉,快来吃饭。” 女人看他一眼,“萧大太太不要你了?” 男人卷起衬衫袖口,他本就白净清瘦,这头回眸,更是好看。陆鸱吻瞥他,“你的金主太太难道不是萧家大太太,或者另有其人?” 陆鸱吻拿出方才杨禄山送的酒,正要动手开酒瓶,那头赵宋接过去,“我来吧。” 赵宋动作流畅,一副主妇样子,陆鸱吻一手撑着下巴看他,“你跟了萧大太太几年?” 女人问得随意,赵宋倒是脸一红。陆鸱吻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是老牛吃嫩草,只不过她是老牛,你是嫩草。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就二十五,二十六?” 赵宋不知是不是被陆鸱吻聊开了节奏,他低头喝了半杯酒,“二十七,我今年二十七。” “哧哧”,陆鸱吻又要笑,“萧大太太四十多了吧,你们在一起几年,两年,三年?” “五年。” 赵宋说:“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 男人仰着头,“你们女人天天说男人无情,哼,我看你们这些女人更是不遑多让,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夜夫妻百日恩,睡了几年分手的时候屁都不剩。” 陆鸱吻翘起一条腿,“萧家大太太苛待你了?没给你钱,没给你好处?你的车子不是人家送的?说得怪委屈,人家不是让你经营公司,让你做老板,你自己不擅经营,怪得谁?” 赵宋瞟陆鸱吻,“你这女人真是都市怪物,完全不似一般女人钟意谈情说爱,我看你已经被这名利场浮华圈洗刷得没有柔情灵魂了。” 陆鸱吻低头喝汤,“那你还是回去同萧家大太太谈情说爱,我这里冰冷,装不下你柔情似水的眼睛和辗转反侧夜寐思吾的心灵。” 赵宋是个美男子,他的形象趋近于古时文弱的书生,偏偏他读过几本歪书,说起风水罗盘来头头是道,仿佛高门出身,为自己大师形象添拂了几缕仙气。赵宋说自己青城山出身,师传北宋青罗道人第一百八十七代弟子,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嫡传。只是某一回得罪了恩师,被逐出师门,才导致他南下香江讨生活。 故事是动听的,现实是残酷的,赵宋不知是因为美色被萧家大太太看上,抑或是因为本身的一点真才实学被萧太太看中,总之他做了萧家大太太的金丝雀。并且,一做就是五年。 萧大太太明面上没亏待他,给了他一层楼,一部豪车,平时赠与小礼品无数,可惜富豪精怪,萧大太太更不是豪爽之人。股票基金等增值之物都没见到,只能看见衣裳领结等落地就贬值的番洋货。 再就是那间模特公司,赵宋只是个挂名老板,法人代表都另有其人。萧太太并不相信他,也并不溺爱厚待他。 赵宋没有甚么理财头脑,他的楼盘在楼市低迷时卖出去,再准备换楼时,楼价就涨了。他舍不得加钱投资,便转头去住五星酒店,一住就是三四年。如今的楼价更高,原先的钱想买也只能买厕所。 房子没了,萧太太不肯再买,转而送车给他,车子不错,一百七十万港纸的宾利,赵宋很是高兴了几天。 不过所有乐趣都是浮云,欢乐悲苦是永生,车子一落地,赵宋还没享受更高端的待遇,萧大太太就不要他了。 赵宋刷起袖子洗碗,男人的腰肢纤细,肩膀也匀称宽阔,他穿修身的衬衫和笔挺的裤子,乍然一看,人模人样。 陆鸱吻瞧他背影,“你有甚么打算?” “你可否收留我数日?” 男人转过身来,手腕上犹带着碱性的泡泡沫子,陆鸱吻摇头,“恐怕不能。” “为何,因为我做过金丝雀,你看不起我?” 赵宋的申辩方向很正确,陆鸱吻道:“收留你数日,数日是几日?你被萧家大太太收用过,你将来打算如何,你若是琵琶别抱,她会不会遣人打断你的腿?你知道的,有钱人的玩意,他们不要了,未必允许别人要你。” 这是一种独占欲,人人都有如此劣性,我不喜欢这件衣裳可以,但我最恨的是和别人撞衫。 陆鸱吻瞧他,“凭你的相貌,再寻另一富婆轻而易举,可萧家大太太怎么想?若你有胆子爬上人家的床,萧大太太会不会给你难堪?” 赵宋不说话了,屋里只有缓缓水流声,情人分手尚且纠葛难断,更别说主人与宠物狗的关系。看社会新闻,多少男女情侣分手后另觅新欢被前任寻仇的,人生一时,最难堪破是情中事。 ☆、第82章 我爱你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 其实不是, 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嗤”,陆鸱吻不期哼笑出来,“这不是戴望舒的诗?难道我读中学的时候记错了?” 孟锦绣手指拿开那提花排版,“你没记错,是人心不古, 欺负戴望舒先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 无人站出来与他打官司。” 两人不语,孟锦绣拿出人间四月天的诗版来, “这才是给三位佳丽的配诗, 所幸‘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 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红遍了半边天,无人敢盗。你是不知, 做文字工作的, 但凡偏门一点的,都被剽窃光了。前几日我爸爸还接了个官司, 一个红了半个世纪老牌作家告一只当红炸子鸡侵权,我瞧过了, 那人只差改了男女主人翁的名字说是自己的, 你说如今的犯罪成本怎么如此低廉。” 陆鸱吻摇头, “甚么作家,写不出来就不要写,就如不能拉屎不要占着茅坑一样,拿来主义,没有廉耻。” 孟锦绣拿开那单曲推荐,“喏,唐诗岑的独照做封底,这回莫baby赚了,唐诗岑不听话,吵着要跳槽星河娱乐,原东家不高兴了,这回给了个封底,白白让莫贝贝压她一筹。” 唐诗岑的独照黑白色调,后头配着烟雨江南的如丝细雨,影后低着头站在雨巷里,雨中都飘着一派孤独的缱倦。 陆鸱吻赞扬,“她是漂亮,真的漂亮。” “嗯”,孟锦绣道:“她是黑马,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听说还读过正经大学,腹中也不尽是稻草,这回她吵着要跳槽星河,估计是角指《刺》的女主角。” 《刺》是某知名中文大学一名老教授所写的戏文小说,老教授年轻时酷爱词曲话本,写出的几本调子都是照着元曲的痴缠劲儿来的,因着这点爱好,常年被老伴取笑他不思进取。这本子是某天老教授在一堂公开课上传授自己的话本心得,并截取了其中的片段请学生朗诵,说来也巧,星河娱乐的老板当时在那间大学做慈善,资助贫困大学生,瞧见一楼阶梯教室里人头汹涌,便跟了进去,于是就听见了那学生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朗诵。 “晋王宫深锁娇娥, 一曲离笳,百二山河。 第62节 炀帝荒淫, 乐陶陶凤舞鸾歌。 琼花绽春生画舸, 锦帆飞兵动干戈。 社稷消磨,汴水东流, 千丈洪波。” 那学生朗诵完毕,满堂喝彩。未曾步入社会的青年血性犹存,捻起咏叹调来格外动人,故事讲下去,那戏以隋炀帝荒淫无道为蓝本,李渊治下有一谋士,该人向李渊进言,炀帝好色,就以女色侍之。 李渊问他择何人去刺帝,何家女子有勇有谋,还有赴死的决心? 那谋士回:“拙荆自幼长在峨眉山下,一对峨眉刺使得极好。” 谋士自荐自家娘子,李渊心存疑虑,一个已婚妇人有何姿色可勾引帝王,炀帝宫里脂粉无数,如何能看上一个成过婚的妇人。 又过了数月,李渊次子世民带兵归来,美人帐下歌舞,领舞一人身缥缈兮若回风溯雪,李世民一眼就看上了那女子,打听下来,才知那女子是李渊要献给炀帝的人。 那女子有一双含着珠光的眼睛,她笑容娇柔,还有一双纤纤的手,谋士问李渊,“茹娘如何?” 李渊拍手大笑,“能燃亮男人的火焰,妙,妙极。” 谋士的妻子就是茹娘,在她出发往隋宫前夕,世民问她:“你后悔否?” 小径青苔,浓荫花影里,茹娘手势一起,美人月下起舞,鸟儿都静了,世民道:“此去是绝路,你若不愿,我送你走。” 光影一闪,寒刃光芒破风而来,茹娘手中一对芒刺,她笑得清甜,“二公子都要上当,茹娘岂不是要马到功成?” 本书由 执手温酒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