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作死(古言1V1 H)》 初见 养心殿外,李德海落后一步陪在身形高大的男子身侧,微微含笑与之道:“侯爷若是有什么不明了的,一概可问老奴……” “海公公!” 明亮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俩人停下脚步,抬首望去,只见一身明红色宫装的少女正悠悠的朝他们走来,身后宫婢簇拥成群。 少女面容明艳俏丽,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张扬,与她身上的衣物一般热烈似火。 身边的太监总管立即上前几步迎她,鞠着佝偻的身子行礼。 “见过公主” 李德海直起身,慈祥的双目微弯,笑望着她,“今日是哪儿来的风,竟将公主吹到养心殿来了?” 蔺紓脸上挂着娇俏的笑,犹如在与熟稔的长辈话家常,“有些时日未来见过父皇了,今日得了空特地来瞧瞧他老人家” 话音方落,她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却正好与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幽深的眼瞳波澜不惊,深不可测。 只那一瞬,蔺紓便收回了视线,状似随口问了一句:“那是谁?” 李德全回头望了一眼,猛地一拍脑袋赔笑道:“瞧老奴这记性,倒是忘了向您介绍” 于是转身引着她往前边走去。 到了男人跟前停下,李德海先是与他介绍,“侯爷,这是淮姝公主” 盍邑瞟了他身边的宫装少女一眼,身子微弯,抱拳朝之行了个礼,声音醇厚低沉:“见过公主” 李德海见之,侧身与蔺紓说:“公主,这是平荆候” 恐她不解,又低声特意加上一句:“是前些日子才到京城里来的” 怪不得,这人原是从外边来的,方才听到他的名号时蔺紓还愣了几秒,以为这浩荡皇城里何时又出位了自己不得而知的新贵。 “唔……”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余光中,男人身形伟岸,目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与她行完礼后很快便收回了手,全程不卑不亢,全然毫无刚进京遇见贵人时的卑微谨慎甚至手足无措。 倒是个体面人,蔺紓暗暗记下。 这个小插曲只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李德海命小黄门引蔺紓入养心殿,自己则亲自将盍邑送往宫门。 “父皇!” 倚在隐囊上由宫婢伺候按摩的宪元帝闻声抬头,望见提着裙角踏进殿里的活泼少女,立马展颜笑了起来。 蔺紓放下裙角,快走几步到他跟前行了个礼,脸上笑意妍妍。 “阿元来啦”宪元帝挥退伺候的宫婢,坐直了身,朝她招手。 “阿元”是蔺紓的小名,因她幼时长得玉雪圆润,加之又是宪元帝的第一个女儿,故而得此名。 蔺紓在他身后坐下,顺势接了方才宫婢的活儿──举着两只拳头在着了绣金线龙袍的身子上力道适中的缓缓捶着。 “阿元好些日子没来看望您了,今儿得了空便想过来瞧瞧您”一双美目睁得滴溜溜圆,说出口的声音又娇又甜,如同灌了蜜似的。 “真的?”宪元帝回头狐疑的望着她,狭笑几声:“朕看呐,你这鬼灵精怕不是又要到朕这儿讨些什么罢?” 蔺紓停下了手,眼神立时变得哀怨起来,不悦的嘟着小嘴娇哧一声:“父皇!” 见他抚着长须哈哈大笑,她心中更是气恼,于是双手负在胸前,斜睨着他怨怼道:“难道阿元在您心中便是那般势利的人吗!” 宪元帝见此,即刻收了笑,故作认真回道:“父皇说笑呢不是,咱们阿元哪儿是那等唯利是图之人,你说对不对?” 见他如此道,蔺紓才满意了,傲娇的哼唧两声,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倚到他臂上,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里尽是好奇,“父皇,方才从养心殿出去的是何人?儿臣怎的从未见过?” 宪元帝听了便笑她:“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但还是耐心与她解释:“方才出去的是平荆候,朕也是第一回见他” “这平荆候是什么来头?倒还要父皇亲自召见他”蔺紓故作一脸兴奇,好似很疑惑。 宪元帝抬眼睨她,“都是些朝堂上的事,小女儿家家知道这么多做甚?” “嗳呀!”蔺紓摇了摇他的手,嘟囔说:“儿臣不过是见父皇对他看重,故而才好奇是何等人士又讨得了您的青眼罢了” 宪元帝嗤笑一声,抬指点点她的额头,眼里尽是宠溺,“怎的又被你知晓了?你个小滑头!” 蔺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心里却暗暗揣摩。 她果然猜得没错。 能让李德海抛弃身份尊贵的自己特意送出宫的人,那必定是身边这位九五至尊极其重视的人才。 “侯爷初来乍到,兴许还对这京城里的不少人与事感到陌生”路上,李德海抬手摸了摸搭在肘上的拂尘,像举例子似的,将方才与他碰面的蔺紓拎了出来:“方才您碰见的那位淮姝公主乃是中宫嫡出之女,也是陛下跟前得宠的红人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的抬头打量几眼身侧的男人,又继续道:“小姑娘讨喜,便是后宫里得宠的娘娘见了也得礼让叁分,在这宫里说是横着走也不为过” “就如那圈养狸奴者喜爱听话的宠儿一般,陛下久居高位,自然也乐得去加宠听话会讨巧的人儿” 短短几句话便将蔺紓的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 娇纵,蛮横,会投机取巧,便是盍邑对她的初始印象。 说实话,他压根不在意方才那位劳什子公主,只不过确实如李德海所言,自己就同那初踏沼泽的猎物一般,对周围的陌生环境不甚了了,只怕一个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在这皇城根下生长的都是些人精,说起话来弯弯绕绕,一套接着一套,若是没几分心思还当真听不明白。 盍邑从容不迫,颔了颔首,“多谢公公提点” 李德海见他明了自己的暗示,欣慰一笑。 俩人在宫门前停下,他转身望着盍邑,退后两步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祝侯爷在今后的日子里扶摇直上,所愿皆成” 盍邑默了须臾,才朝其扯出一个微不可见的浅笑。 “陛下” 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的宪元帝闻之头也不抬,只出声问一句:“如何?” “如陛下所想,是个聪明人”李德海鞠身恭敬回道。 眼前的天子似是未曾听闻他的答复,过了半响才轻笑一声。 宪元帝瞟了一眼手中大臣催立皇储的奏折,然后合上,手指搭在上方摩挲几下,口中轻声呢喃:“盍邑……” 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苦心。 作者:我回来啦!好久不见!基于两位主角的性格,所以本文文风相较蹙蛾眉来说偏疏狂,各种遣词造句自然也就偏白话些。写惯了委婉含蓄,如今想尝试一下大胆狂野嘿嘿(☆?☆),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ps:由于犯讳问题 玄元帝改为宪元帝 因其在蹙蛾眉里戏份不重所以未加理会 现在正式修改 小公主 第二章 银铃般的笑声在宽阔的天空里回荡,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少女举着线轴奔跑在青绿的草地上,身后跟随着大批宫婢与黄门。 “公主!您慢点儿跑!仔细摔倒!” 蔺紓仰头眺望在天空中随风翱翔的蝴蝶风筝,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头顶束发的纤长宫绦随着她的奔跑在身后飘荡飞舞。 她将手中的线拉长,风筝随之在空中越飞越高。 身后的宫婢们勉强追上脚步飞快的少女,累得气喘吁吁,而后不久便听她惊叫一声,抬头看去,那风筝竟是不知何故断了线,被疾风卷裹着直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蔺紓张大了嘴巴,呆呆望着脱了线飞走的风筝,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线轴。 “风筝跑了!你们赶紧给我追回来呀!”她跺了跺脚,一张小脸拧起来,焦急道。 宫婢们忙连声应是,然后皆撒开了腿追着风筝的方向跑去。 风筝先是往东飞,后来又往西飞,宫婢和黄门们也跟着它飞翔的方向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 因人数多方向乱,追的时候难免磕磕跘跘,抬眼看过去,已有不少宫婢被周围人的脚步绊倒,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而风筝还在天上毫无目的地飞着。 蔺紓看得火冒叁丈,捏紧了小拳头,大声冲她们吼道:“你们这群笨蛋!会不会追啊!” “噗呲!” 凉亭里站着两个男人,身量低些的正抱腹大笑,“这帮蠢货,笑死人了真是!” 身旁身形伟岸的男人缓缓回头,幽幽瞥了他一眼。 “咳…”霍奉立马止住了笑,咳了一声强作冷静。 摔作一团的宫婢们听到她的怒骂,连忙爬起来,鞠身齐声道:“公主息怒!” 蔺紓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两手叉着腰,左看右看,试图找寻别的帮手,目光探到不远处站在凉亭里的两个男人,她眯眼定睛一瞧,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喂!”少女突然转身抬手指着他们,清脆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过来!” 霍奉看了眼身边不为所动的男人,“侯爷,咱们要过去吗?” 盍邑不语,看了眼那头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女。 蔺紓见他们无动于衷又提高音量唤了几声。 本来不想管闲事的他想起那时李德海说的话,思忖了半响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霍奉见他出了凉亭,立马跟上去。 盍邑在离她几步之外抱拳行了礼,脸色淡淡,“不知公主唤臣有何事?” 上回离得远没仔细瞧,如今俩人靠近之后,她才发现他的长相颇具异族风味,五官硬朗,眼睛深邃,眼仁竟还是琥珀色的,这让看多了中原男子的蔺紓不禁有些新奇。 盍邑等了片刻只听她道了一句:“你会武吗?”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霍奉见他不吭声,遂替他答道:“回公主,我家侯爷是武将出身” 那便是会了,看他那样子明显就像是会武的人,蔺紓在心中腹诽。 “既然这样,那你去帮本宫拿个风筝吧”她转头指了指已经落在参天大树上的风筝,熟稔的模样像是俩人早已相识“就在那儿!” “公主……”站在她身侧的落雪轻声提醒,似是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不大妥当。 霍奉心里也不爽极了,这公主果然刁蛮,对着他家侯爷也敢同指挥奴才一般颐气指使。 属下的作用便是替主子挡刀挡剑,只见他豁然一笑,上前一步与蔺紓道:“公主,这等小事便让小人来罢” 蔺紓面色不虞的瞟他一眼,语气冷冷,“本宫又不曾叫你” 这话一出,霍奉脸色一僵,遂悻悻的收了笑,犹豫的看着身侧的男人。 “侯爷……” 蔺紓挑眉凝视着他,眼神倨傲,大有他若是不听从,自己便不罢不休的架势。 盍邑仍旧未发一言,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指腹,抬眸深深的看了身前的宫装少女一眼,然后便绕过她,不慌不忙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大树的方向走去。 眼前这棵树高大茂盛,枝干足有碗口粗,显然是有些年头了,盍邑在树干边停下,仰首仔细搜寻,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风筝所在的位置。 随后只见他退后几步,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几个纵身腾跃数尺落到树顶间。 还好风筝卡得不深,盍邑踩在树枝上,长手一伸便将那风筝取到了手里。 蔺紓仰头用视线追着他的身影,一袭黑衣的男人身形如电,纵跃如飞,不过片刻便取了风筝从树上下来,稳立在平地上。 盍邑瞧了眼手中的东西,蝴蝶样式的风筝轻薄如翼,轻轻一捏便可将之折毁,忆起少女珍贵此物的模样,他下意识松了几分手劲。 蔺紓竟同个痴子似的看出了神,等人来到跟前才回过神来。 冷面寡言的男人将手中的风筝递与她,按理说这种幼稚的玩具与他成熟的气质毫不匹配,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反而还给他增添了几分尘世间的生气。 蔺紓却没立即接过,缓了片刻冲他笑说:“你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本宫该谢谢你才是!” 语毕,便在身上找起东西来。 然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合适的谢礼,最后她定睛瞧了一眼,接着果断将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喏,给你”蔺紓衔着戒指递给他“今日出门身上没带别的东西,这个还是前些日子西域进贡的宝物” 看她那样,倒像是不舍。 赏赐 盍邑低头打量一眼,白嫩的掌心里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琉璃戒指,他瞬间皱了眉。 不止盍邑,他身后的霍奉更是黑了脸。 这公主真是讨人厌!他家侯爷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头回进京,那也是身负超一品侯爵的大臣,她不过一个公主也敢这般嚣张! 方才强硬指使他家主子去取风筝便已经够令人恼火的了,如今还蹬鼻子上眼──竟同那高宅大院里的主子打赏起下人来了。 堂堂一个侯爷竟然沦落到如此毫无尊严的地步,岂有此理! 这人怕不是在皇宫里待久了,不知天高地厚! 霍奉满心愤懑,正欲开口,却被蔺紓抢先。 “怎么?你嫌少呀?”蔺紓倒是没想这么多,或许说是习惯了,如今见他蹙眉不满,以为是他嫌弃自己的谢礼不够充分。 盍邑虽是个粗人,却也知道这女子私物不能轻易赠送给他人,尤其是男子。如今见她毫无男女之防,看样子还要吩咐宫婢们给他寻别的赏赐,一时头大。 “公主,这于理不合”他终于开口说话。 正准备吩咐宫婢的蔺紓回头,看到他一脸疏离警惕,顿时心生不悦。 “啧,你这人怎的如此婆婆妈妈!”说着,便将风筝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将琉璃戒塞到他的掌心里,理直气壮的道:“给你你便拿着!” “……” 见他还要推辞,蔺紓瞪他一眼,“你若不拿,本宫便到父皇面前说你的坏话去!” 果然还是小孩性子,蛮不讲理起来让人招架不住。 盍邑索性不再出言,最后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帮宫婢转身走了。 “侯爷!这公主也太过分了……”霍奉上前在他身旁怒斥一句,气得直咬银牙。 盍邑如同闻所未闻,只打开手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里的琉璃戒璀璨耀眼。 进宫两日,皇帝话里话外竟都是在暗示他这回要在京城留久一些,盍邑思来想去,还是搞不明白他这翁里卖的什么药。 每回进宫都得慎小谨微,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天下来劳力费神,便起身打算去浴房里净个身放松放松筋骨。 沐浴中途,霍奉敲了敲门。 “进” 霍奉绕过屏风进来,在浴桶边停下,将手中之物展开,问他:“侯爷,这东西该如何处理?” 盍邑瞟了眼他掌心中成色上佳的琉璃戒,那时无处可放于是便随手放入了袖口,许是方才脱衣掉了下来被霍奉捡到。 他原本想开口说扔了,但想起那个奔跑在草地上鲜活灵动的少女,还有她娇蛮执意要“赏赐”自己的模样,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出口却变为了:“随意找个地放着吧” 霍奉闻之也是一怔,原本按主子的性格,自己还以为他会下令扔掉,结果却听他如此吩咐,尽管心里奇怪,却也恭敬颔首应下。 霍奉虽讨厌那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却也知道皇家赏赐的东西不能随意丢弃,故而这东西虽不必如御赐之物那样好生供着,可也不能真如他所言随意找个地搁了。 万一哪天那小公主又闲来无事找侯爷的麻烦,那可不好!他寻思良久,最后找了个锦囊将之装好搁在了盍邑屋里头的储物盒中。 “阿绛阿绛!” 坐在凉亭里饮茶的女子闻声回头,只见少女撇开身后的大批宫婢朝自己疾步走来。 沉澪绛将手中的茶杯搁置石桌上,起身与她行礼,然后笑说:“公主今儿怎的突然将我唤进宫里来?” “喏!”蔺紓皱着眉头将手中的蝴蝶风筝放在桌上,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你给我做的风筝坏了” 沉澪绛执起那风筝看了一眼,确实如她所言,风筝的两边蝴蝶翅膀折了,其实若是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但蔺紓这人对东西要求高,一点小瑕疵也不能接受。 想到她因这点小事便将自己唤进宫里,沉澪绛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向来宠她,故而也无不悦,还问她:“这风筝何故变成这般模样了?” 说起这个,蔺紓顿时有些心虚,眼珠子溜溜转了几下,然后含糊不清的道了一句:“就飞着飞着,它自己断啦!” 怕她不信,还特意加上了一句:“是真的!不信你问落雪寒梅她们!” 沉澪绛向俩人投去目光,果然见她们配合的点了点头。 “好罢……”她可惜的看了眼手中的风筝,复又抬眸问她:“那公主是想重做别个还是修复这个?” 蔺紓思忖了片刻,犹豫的看着她,“唔,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可是……” 她突然狡黠的笑起来,“若是能有两个就更好了!” 沉澪绛失笑,在心中腹诽这小公主果然和魏玄戈是表兄妹,连那机灵劲都一模一样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平日里自己也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来对待,有求必应,于是吩咐宫婢们准备制作风筝的材料来。 凉亭里,蔺紓坐在她对面,看她执着狼毫问自己:“公主想要个什么样式的风筝呢?” 蔺紓沉思须臾,然后才道:“我想要个雄鹰” “黑色的”她又补充一句。 沉澪绛有些诧异,按理说小公主应当偏爱花枝招展的风格,就如自己上回给她做的那个花蝴蝶,没想到这回竟是转了性。 “公主这回怎的突然想要个雄鹰了?” 蔺紓冲她笑笑,回答说:“没别的缘由,就是突然喜欢了” 沉澪绛点头应下,识趣不再多问,执笔沾了墨便在娟布上涂画起来。 蔺紓命人取了冰镇过的西瓜来,一边吃着一边看她作画,不时还贴心的给她喂上几块。 “二皇子殿下安” 周围忽然响起此起起伏的行礼声,凉亭里的俩人回头,只见身着天青色蟒袍的蔺暨正朝这边行来。 喜欢她 “皇兄!”蔺紓嘴里还含着西瓜,见他来了,兴奋的朝他挥了挥手。 蔺暨行至跟前,见沉澪绛停下了笔欲与他见礼,于是赶紧摆了摆手,温和笑道:“沉姑娘无需多礼,自忙你的便是” “多谢二皇子”沉澪绛微微一笑,然后便又坐回位置上继续作画。 “阿元这是在做什么?”蔺暨在她身边坐下。 蔺紓叉了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见他摇头拒绝便送入了自己嘴里,等咽下了才说:“昨儿不小心弄坏了风筝,便请阿绛来替我重做一个” 蔺暨抬眸看向正在认真作画的女子,柔和的面容专注认真。 沉澪绛回头触及他的目光后微滞,继而礼貌回笑。 “这点儿小事让宫婢们去做便可,为何特意因此将人沉姑娘请进宫里来,又在胡闹”蔺暨抽回了视线,蹙眉睨她。 蔺紓知晓他不是真的在责怪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摇摇头说:“皇兄你不懂,只有阿绛做的我才喜欢!” “况且,阿绛心地善良,才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恼怒呢,若是皇兄想要的话她也可以为你做的,你说是吧阿绛?”她转头支着下颌看她,挑眉暗示。 正沉思作画的沉澪绛闻言只笑笑,随口附和了一句:“公主说的是” “皇兄你要不要也来一个?正好阿绛在,统一让她做了便是”蔺紓挤眉弄眼的撺掇他。 蔺暨失笑,“行了啊,这东西你自个玩便是” 他隐晦的朝沉澪绛看了一眼,“省得又要麻烦沉姑娘” 蔺紓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他们俩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才遗憾的嘟囔说:“那好吧……” 夕阳下山时沉澪绛才堪堪做完,蔺紓邀她留宫用膳,她笑着推辞说已和家里说了要早回,向俩人告辞后便走了。 兄妹俩步行在去椒房宫的路上,蔺紓突然停下,双手负在胸前,凑近了眼神狐疑的盯着他,“皇兄,你快从实招来!” 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蔺暨憋笑觑着她,疑惑不解:“你个鬼灵精,又要做什么?” 蔺紓松开了双手,飞快的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阿绛!” 看见她暧昧的眼神,蔺暨倏地眉心一跳,然后矢口否认:“胡说什么呢你?” “哼!”蔺紓抱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眉眼间尽是笃定,“第一,方才你过来时看的第一眼不是我,而是阿绛” “第二,平日里大忙人的你竟然陪着我们在凉亭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又继续说:“况且!阿绛在做事情的时候你一直在盯着她瞧,那眼神可是直勾勾的,你该不会以为自个做得很隐秘吧?” 蔺暨不吭声,心里却对她的推测暗暗吃惊。 “我不过是第一回见人做风筝,有些新奇罢了”他沉吟片刻,借口回道。 蔺紓笑了,抬手点点他:“皇兄,这话你骗骗别人或许还成,可别想骗你的妹妹我!” 说罢,又挑眉促狭的用手肘推了推他,“快说,你何时对人家上心的?” 蔺暨没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蔺紓提着裙摆追上去,着急道:“皇兄,你快与我说啊!不然我怎么知晓该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淡淡道:“你不乱说话,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蔺紓跳上来搂住他的手臂,嘟嘴不满道:“皇兄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阿绛平日里爱做什么,不爱做什么吗……” 蔺暨确实有许多不知道的,所以这回倒是没堵她的嘴,絮絮叨叨的听她说着。 某魏:你们就当老子死了吧(微笑) 作者:更新时间为每晚九点以后 老不死的狐狸精 第五章 又到一年一度秋狝时,宪元帝邀请众臣与世家子弟参与围猎,且设立头叁名猎物多得者得赏的规矩,相当于是另一种筛选人才的方式,故而已有不少世家子弟摩拳擦掌暗暗期待在秋猎中大展身手,夺得天子青眼了。 去皇家围场的路上,蔺紓带着两个贴身宫婢在马车里坐着,路不算平坦,晃得人头晕脑胀。 寒梅见她神情恹恹,遂从食盒里取了几盘糕果点心放在小桌子上,又取了冰镇过的酸梅汤放在她身前,“时间还久着呢,公主且先尝些吃食,解解闷” 胃里不大舒服,蔺紓看了眼桌上的糕点,摆了摆手,只端了酸梅汤喝了几口,入口冰凉酸甜,一下子便将她的烦闷去了大半。 落雪见她脸色变好了些,笑了笑,遂又哄她多喝几口。 蔺紓喝完那一整碗酸梅汤,心情才终于舒畅了,只见她轻轻打了个饱嗝,然后咧嘴笑着放下手中的碗,眉眼间的灵动又回来了。 又与她们说笑一会,蔺紓还是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掀了窗帘,将头伸出去看看外边的光景。 前边是父皇和母后的座驾,马车两侧有御林军们护驾,声势浩荡,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看到。 再往后看,她蓦地滞住。 身形颀伟的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又是身着一身黑衣,衣袍的颜色与身下的马匹融为一体,正单手持着缰绳缓缓前行。 这人怎么这么爱穿黑衣服…… 察觉到她的视线,盍邑抬眸,见到是她后也毫无诧异,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她看的是自己,便就着牵缰绳的手与她行了个礼,动作散漫却让人挑不出错。 蔺紓捏着窗帘静静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身后落雪的声音响起,她才收回了头。 “公主在瞧什么呢?看得这般出神” “不同你们说!”蔺紓挑眉,吃吃笑了几声。 寒梅相比落雪较活泼些,听到这话后觑她几眼,故作失落的嘟囔说:“公主长大咯,也爱把我们当外人了,嗳……” 说罢,还夸张的摇了摇头。 “好你个小蹄子,只又来做戏了!”蔺紓啐她,指着人笑着转头吩咐道:“落雪,快给本宫撕了她的嘴!” 落雪笑应了声是,于是便作势要去撕她的嘴。 寒梅吓得左躲右闪,一边笑着一边求饶:“嗳,嗳,嗳!好姐姐,可不兴这样儿顽!” 俩人胡闹成一团,坐在软榻上的蔺紓看戏看得精彩,捧腹哈哈笑着,不时鼓个掌,说几句添油加醋的话。 欢快的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闻声看去。 “前头是哪位贵人的座驾?”人群中有一穿青衣的男子出声。 “淮姝公主的罢”另有穿白衣的公子答道。 “哦,怪不得呢……” “怎的?你要毛遂自荐?”方才解惑的青衣男子狭笑问他。 “这倒不敢”白衣公子悄声说,“你忘啦?去年覃阻喝醉酒当着大家伙的面对淮姝公主出言不逊,紧接着便被她拿茶盏迎面砸了,覃阻那一头的血你是没看到,啧啧,现在想起来仍旧令人心有余悸……” “哦,那事啊……”另一人似是恍然想起来,接上他的话:“我记着这事不是闹得后来陛下都出面了吗?” “呲,那又如何?按陛下的说法,到底是覃阻出言不逊在先,淮姝公主只是性情直率,一时收不住手罢了,最后覃家闹了个没脸还被罚了,当真是笑死人也……” “那覃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怪也只怪他不识好歹,非要去招惹陛下的心尖宠了……” 在他们前边的霍奉听得起劲,听完了还凑到盍邑身边小声说:“侯爷,您看,属下就说那淮姝公主刁蛮得很……” 盍邑看了前头装饰华丽的马车一眼,想起方才那两名男子的对话,转头眼神警告的瞥他一眼:“慎言” 多嘴多舌之人在这皇城中注定活不了多久,盍邑虽对他们皇家的事不感兴趣,却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因这些事折了进去。 霍奉看清他眼里的不虞,顿时一激灵,马上噤了声,安分的闭上嘴巴。 蔺紓全然不知身后男人们对她的议论,再过半柱香到了皇家围场,由宫婢们伺候着下了马车,她朝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果然还是无甚变化,同去年差不多光景,便撇了撇嘴:“又是这副鬼样子,真无趣!” 落雪与寒梅俩人对视一眼,皆无奈摇头笑了。 因跋涉时久,宪元帝下令休整一日,养精蓄锐,等待明日才正式开启秋狝。 营地里早已安置好各大营帐,蔺紓被分配在皇帐周边,距离不算远。 “宸贵妃的营帐设在皇帐边”寒梅给她倒茶时,像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蔺紓闻之双目微眯,满脸鄙屑,冷哼一声:“老不死的狐狸精!” “宸贵妃”乃大皇子生母,冠宠后宫,宪元帝立其为贵妃时曾遭众臣劝阻,只因封号“宸”之一字太过贵重。 至于贵重到什么程度呢? 历来“宸”指帝王居所,通常引申为帝王的代称,中宫尚且在位,宪元帝便敢越过中宫赐其此封号,甚至大有与她共享天下的姿态。就算向来得知他宠爱宸贵妃的大臣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联名上奏劝其勿行此举,否则宫廷内外将掀起滔天波澜。 宪元帝视若未闻,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行之,似要昭告天下人──他对宸贵妃的偏爱。 自古以来,皇后不死,不容立皇贵妃,宪元帝是恪守古法,可这样的做法却如同迎面给了郑皇后狠狠一巴掌,比他直接将人立为皇贵妃还要讽刺。 蔺紓至今仍记得,封宸贵妃的圣旨下达时,她那向来温柔端庄的母后气得摔碎了一整套上贡的青瓷茶具,贤淑的面容被愤怒的不甘取代,扭曲得令人心惊。 自那之后,蔺紓便对宸贵妃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大皇子蔺琮也不待见起来,然而恨归恨,在执掌阖宫性命的宪元帝面前,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很清。 那狐狸精会装,她蔺紓就比她更装,就看看谁能活得更久了。 媚上乱下的狐狸精,怎么还不去死! 作者:在线卑微求珠(╥ω╥`) 让孩子浅蹭一下新书榜 暗流 第六章 翌日,晴空万里,随着宪元帝的一声令下,秋狝正式开始。 周围马蹄声,拉弓声四起彼伏,对比众位满腔热忱且全力以赴的少年们,独自骑着马缓缓穿梭在人群中的盍邑更像是来观战的局外人。 “侯爷,瞧我猎到了什么!” 盍邑闻声侧头,便见一脸兴高采烈的霍奉牵转马头朝他行来,右手上提了只烟灰色的肥硕兔子,长长的兔耳朵被他拎在手里,一双如宝石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眸子闪了闪,朝他呜咽几声,似在求救。 霍奉将它抱在怀里重力揉了几下,嗓音里饱含着跃跃欲试的期待:“这么肥,应该能吃好几顿吧……” 盍邑武将出身,平日里杀伐果断,对人尚能毫不留情,何况是动物,可不知为何,眼前弱小无助的兔子却悄然唤醒了他脑海深处里的记忆。 “将它留下”他突然开口。 正计划着该如何将之炖焖煨焗好满足口腹之欲的霍奉闻言一愣,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瞅瞅怀里的肥兔子,眼神诧异不解:“侯爷,为什么要留下?咱们不就是……” “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盍邑斜睨他一眼,剑眉微拧,“自从进京,你这话倒是多了不少” 其实霍奉想说的是他们不就是来狩猎的吗,他不知一向冷漠武断的人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慈悲。 但听到盍邑后面发的那句话后,他心里登时一激灵,不再出声,只悻悻的回了句:“侯爷恕罪” 由于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霍奉不敢再随意对待,翻身下马将怀里的兔子放在地上。 那兔子看起来有些木讷,被放生后不是立即逃离而是傻愣愣的抬头看了盍邑几眼才转身撒腿跑开。 健硕的灰色身影在林间奔跑,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欢快。 盍邑收回了目光。 为了避免秋狝结束清点猎物时显得寒碜,他还是意思意思猎了几只走兽,全当应付交差了。 “啧,怎的好端端刮起风来了……”林中突然刮起了大风,导致有些人被吹得睁不开眼,啧有烦言。 “前方有猛虎,众人不得再踏近一步!速速返回!”大批侍卫护着几个皇子往回跑,领头之人高声命令道。 此言一出,众人恐慌万状,听到不远处树林里传来的阵阵虎啸声,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有几个胆子小些的世家子弟已经甩了缰绳御马往回走。 他们只想争名,不想丢命。 “大家莫要惊慌,有御林军在,必不会轻易让尔等受伤,况且诸位皆身怀武艺,更不应畏惧退缩”人群中的蔺暨悄然出声,神色淡定,仿佛方才第一个遇见猛虎的人不是他 周围眼神恐慌的其他皇子与之对比,立见高低。 大皇子蔺琮见他率先出声,不甘示弱,清了清嗓子,也跟着附和说:“二弟说的对,咱们人多势众,不过区区一大虫,咱们定能将其拿下!” 他这一番话说得信心百倍,慷慨激昂。 然而待他话音方落,便听见有人嗤笑一声。 盍邑掀眸看去,体形纤细优美的棕红宝马上坐着一位高扎马尾的少年,剑眉星目的面容上挂着讽刺的浅笑,满身狂野不羁的气势,见众人朝他看来犹如视若无睹,语气不紧不慢,神情散漫:“大皇子说得好,我等就看殿下的本领了,不过区区一大虫,想来在大皇子眼中也不过如此,是吧?” 被他句句刺中的蔺琮脸色显然有些僵硬,面上逐渐挂不住,他方才只不过是不想落了蔺暨一乘才刻意做此激励,没想到却被人拿来作了筏子还架在火上。 蔺暨见之立马蹙起眉头,斜视身旁的少年一眼,不悦低斥一句:“玄戈,不得无礼!” 魏玄戈挑挑眉,朝蔺琮拱拱手,漫不经心的提高了音量:“殿下恕罪,我这人嘴巴向来没个门把,什么脏的臭的都爱往外倒,殿下您宽容大度,听听过便是” 明明嘴上说着致歉的话,眼睛里却无丝毫敬意。 谁不知他魏玄戈最是浪荡狂妄?但在众人面前,蔺琮不好发作,只能顺着他递上来的台阶,勉强扯了个笑回道:“魏世子还是这样爱说笑” 说罢,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蔺暨一眼,慢悠悠道:“二弟有心了” 蔺暨淡然一笑,利落接过他甩过来的暗刀子──“大哥言重了” 盍邑静静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之间的暗流,默默不语,视线落在那骑宝马的少年身上 这波谲云诡的皇城里竟也有如斯通身是胆之人。 蔺紓等人原本在营地里嗑瓜子唠家常,突然听侍卫来报:“诸位贵人,前头发现猛虎一只,如今已派人前去制服,情况紧急,以防万一,还请诸位不要在此处逗留,尽快回到营帐里去……” 他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响彻震天的虎啸声,紧接着便有大批御林军围了过来。 “保护圣驾!!” 脚步声,马蹄声混乱不堪,虎啸声逐渐逼近,众人脚下的地在不断震动,唯恐站不稳身子。 再过片刻,那凶猛暴烈的庞然大物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般微曲摇摆,白嘴巴上挂着长须,几番呲牙显露血盆大口,行动间俱是危险气息。 “啊!!!” 在场的都是些贵妇贵女,向来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骨朵何尝见过这般场面,有些受不得惊吓的直接被吓得晕厥了过去,有些勉强还能维持零星尊容如蔺紓这般的也软了双腿。 “请诸位速速离开!!” 从后方跟来的以蔺暨为首的众皇子与世家公子出现。 他们皆是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紧握长弓,做好随时与之搏斗的架势。 一半御林军护送着圣驾离去,一半留下来与猛虎对抗。 脸色发白的蔺紓被宫婢们拥护着往营帐方向走。 “吼!!” 那凶猛大虎忽的又狂啸一声,上前几步挥着尖利的巨爪将周围安置的营帐拍烂拍碎。 营帐四处飞溅的残肢碎片将周围宫婢们吓得惊慌尖叫,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周围的侍卫冲上来将猛虎围住,发觉被人堵住了去路,那大虫双眼一眯,竖起尖牙,接着便见它一跃而起,将一个侍卫踩在身下,顿时惨叫声四起,随后它又霍然张开血盆大口将冲上来攻击它的另一个侍卫咬住。 筋骨断裂,动物啃食的声响令人浑身寒颤。 许是知道眼前情况不妙,它没有执着于享受刚擒获的食物,只将口中的尸体随意一甩。 “公主!!” 在混乱中与宫婢走散的蔺紓猛地回头,登时被吓得瞳孔剧缩──鲜血淋漓残败不堪的尸体正朝着她的方向飞来。 作者:这里狩猎情节改动了 为了男女主的感情做铺垫 蹙蛾眉里的时间线放在他们身上太赶了 头疼(;_;) 之后可能或多或少还要改动一些情节 但总体时间线还是和蹙蛾眉的一样 胡姬 就在恐惧的紧闭双眸等待死亡的降临时,她的身子猝然一轻。 等回过神来时,双脚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眼前的少女仰首怔怔望着自己,盍邑倏然想起方才那一幕──向来趾高气扬的孔雀在混乱中犹同一只失了庇佑的雏兔,满脸写着惊慌与恐惧。 眼见着尸体就要朝她身上砸去,他下意识便飞身而上。 本就是顺手的事情,也没想着承她的情,将人救下后便要转身离开,哪知转身时却被身后人抓住了袖子。 “你要去哪?”清脆的声音有些颤抖。 盍邑回眸,巴掌大的小脸面色苍白,正抿唇不安的望着他,没了往日招人眼球的神气。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瞥了一眼,继而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面色冷然,声音微沉:“公主还是找个安全的地待着罢” 说罢便不再理她,自顾自转身走了。 “公主!”从混乱里脱身而出的寒梅落雪连忙跑到她身边,将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 俩人见她身上无伤,只发髻有些凌乱,皆松了一口气:“方才当真是吓死奴婢了!幸好您没事……” 蔺紓未出声,只盯着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落雪看了眼纷乱不堪的场面,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仍令人心有余悸,遂转头轻声与她说:“公主,这儿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到安全的地方去罢……” 然后便与寒梅扶着她迅速离开。 “侯爷,咱们要去帮忙吗?”霍奉几个快步行至他的身侧。 这只大虫未免太过凶悍,武艺超群的御林军们不仅无法将其制服,反而还白白折进去了不少人手,眼下情况着实棘手。 圣驾已惊,若是无法在一定时间内妥善解决了这只猛兽,上面那位怕是要按捺不住怒火,届时怪罪下来谁都逃不开干系。 正寻思着要如何相助一臂之力,忽而听见厉物破风的声响,他抬眸看去,只见叁支利箭横空出世,径直往猛虎的方向飞去,饶是相距甚远,盍邑也能感受到其中夹裹着的巨大威力。 那大虫闻声回头,却躲闪不及,勉强举爪挥落两支,还是被其中一支射中了眼睛,被利箭刺穿了眼瞳后,立马便有泊泊鲜血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沾湿了面容上怒张的毛发。 “吼!吼!” 猛虎显然被激怒,立即暴跳如雷,癫狂的甩着头嘶吼着四处乱撞,每一声怒吼里都夹杂着无尽的恼怒。 盍邑正想看是何人射出的箭,却见一身石墨色骑装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一边高声吩咐周边侍卫,一边闪身躲避猛虎的追赶。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方才讽刺大皇子的少年吗? 原以为他只是个平庸的世家子弟,如今想来,倒是看走了眼。 御林军们在魏玄戈的示意下成功用绳索紧套住猛虎的脖颈,凶猛的庞然大物被牵制住了行动,登时寸步难行。 几只利爪在地上刨抓着,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不断的朝着不远处的少年扬声怒吼,虎啸声震耳欲聋。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那猛虎霎然挣脱众人的牵制,径直向魏玄戈扑去,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小心!!!” 幸好魏玄戈反应极快,猛虎扑上来的那一瞬间便将手中利剑抬起,但到底是不及这庞然大物之尊,很快便被这强悍的力道压制在地。 就在盍邑准备上前相助时,下一瞬便见他使出了全身气力往猛虎的袒腹狠狠一踹,趁它吃痛松力时几个滚身从它身下撤出,然后不等它反应过来,先发制人几个大跃步飞至它身上骑下。 赤手空拳的魏玄戈只能揪住它的耳朵,勉强稳住身形,手上聚力发狠的一拳一拳朝它的天灵盖砸去,猛虎大痛,嘶吼着乱窜,魏玄戈被它抖得颠簸,却依旧动作不停,不知落下了多少拳,身下大虫才渐渐软了步子 “玄戈,接住!” 那方蔺暨将他手中的佩剑丢过去,魏玄戈立即抬手接住,从猛虎身上站起来,咬牙一剑刺入它的天灵盖,当场立即血溅叁尺,凶悍的猛兽最终轰然倒下。 周围立即响起鼓掌声和欢呼声,盍邑静静盯着那个满脸血迹的少年,想起他方才矫健狠厉的身手,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指腹。 好一个英勇无畏的少年郎。 得知魏玄戈斩杀猛虎,宪元帝龙颜大悦,故而不仅没立即打道回府,反而还决定当晚举行宴会,邀请众人一同共享稀有的“虎肉”。 虽营帐被猛虎毁了不少,但幸好皇帐仍在,况且下头的奴才们动手效率高,宪元帝一声令下不过几个时辰,营地便又恢复了原样。 晚会第一项便是众人将获得的野兽在皇帝面前跪献,皇室子孙射获的都要记入档册,以备皇帝奖赏。 盍邑的狩猎收获仅是几只不起眼的走兽,与众多“猎物好手“相比起来,既不显得突出也巧妙的未曾落到末尾,中规中矩。 按理说夺得头筹的应是猎物最多者,可这次情况特殊,夺得头筹的竟是魏玄戈,按宪元帝的说法便是──寻常猎物怎可与珍稀物种相比? 魏玄戈“猎”到了最珍贵的猎物,这第一名的称号名副其实。 宪元帝当着众人的面对他赞叹不已,并且按救驾之功赏赐其行围黄马褂,宝剑名马等物,这等殊荣无不令在场抱有出人头地念想的世家子弟们眼红。 宴会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就像白天猛虎惊驾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盍邑抬眸看了眼首座上的宪元帝,一袭常服蓄着长须的男人正与身边宠妃饮酒,神色怡然,若无其事一般。可明眼人都知晓,此次惊驾蹊跷,他日后定会“秋后算账”。 他举杯饮了口酒,烈酒入喉,酣畅淋漓,余光之处不经意间瞟到坐在对面的人。 也不知这席位是如何安排的,竟将蔺紓安置在他对面,只见她正皱着眉头,持着手中的玉箸一下一下的戳着白玉盘中的肉,不时撇嘴与身边的侍女嘟囔几句,满脸写着不悦。 蔺紓瞥了一眼盘中血腥味大得冲鼻的虎肉,嫌恶的皱了皱鼻子,随手搁下手中的玉箸,抽出丝帕在脸前挥了几下掩住口鼻,回头怏然与身边的落雪道:“这么腥膻的东西如何让人吃得?闻着便想呕……” 落雪抬头看了眼首座上的宪元帝,悄声提醒说:“公主,这是陛下的心意,您若是实在吃不下,咱们不吃便是了,只这话,莫让他人听了去” 她年长些,性子又温柔,寻常几句话便能让躁动的小公主安静下来,果然蔺紓听了她的话之后不再埋怨,大叹一声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手肘支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撑着脸。 眼睛扫视了一圈,视线忽然落在几丈之外的熟悉身影上。 看清对面之人是盍邑,她立即放下了手,眼中含着欣喜的笑意,正要张嘴说些什么,那人看到她之后却立马挪开了视线。 “……” 他这冷漠回避的态度让原本心有期待的蔺紓顿时大失所望,遂恨恨的瞪了他几眼。 臭冰块脸!不识好歹!在心中将他骂了好一顿,她的怒火才消散了些。 宴会举行到一半,守在宪元帝身边的李德海打了个手势,随着靡靡丝竹之音响起,几个身着艳丽异族服饰的少女翩然入场,曼妙的舞姿与丰满的身材霎时夺取了众人眼球。 在场大多数男子都看得极为认真,除了少数性子内敛守礼的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如盍邑这般兴致索然之人。 寻常宴会内容无非就那几项,再是美妙的舞姿看多了也会腻,何况盍邑本就不是喜好女色之人,故而比不得其他男子的兴趣盎然。 场地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们婀娜多姿,领舞之人更是明艳动人,随着逐渐低沉的音乐,领舞的胡女忽然改变了行迹,踮起脚尖转着圈悠悠往场外舞去。 正在众人疑惑她离场是为了做什么时,却见她蓦地停在了盍邑桌前,裸露的手腕轻轻执起酒壶倒了一杯美酒送至他的唇边。 作者:浅浅求珠.._:(′_`」 ∠):_ … 拒诱 在场之人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吸引住了目光,皆不断伸长脖子往盍邑所在的方向探去。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胡女,真是大胆放肆……”其中有人悄声说了一句。 身前的胡姬美艳娇媚,丰乳肥臀,胸口两团雪白呼之欲出,将原本就布料不多的衣物撑得饱胀,中间沟壑紧绷,似是下一秒便要承受不住这等压力破开衣物弹跳出来。 一双莹莹美目正期待的望着他,唇边噙笑,吐出来的嗓音又甜又腻:“大人请饮酒” 盍邑漠然不动,胡姬见此,又往他面前凑近了几分,直接将酒杯贴在了他的唇上,又轻声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 看样子是恨不得将那双嫩白胸乳怼到他的脸上去。 盍邑不动声色的挪远了身子,侧头看了一眼,首座上的宪元帝正笑望着他,眼神暗含玩味,而其余众人也都挂着暧昧的笑盯着这边。 周围紧张的氛围使得蔺紓也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静静观望对面的状况,似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盍邑抽回视线,看着眼前的胡姬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美酒。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收下胡姬的“好意”时,却见他转手将那杯美酒随意搁在了桌上。然后未发一言,就这么从容淡定的坐在位置上,面上无半点情绪,冷凝着胡姬,眼神寒冽,大有驱赶的意味。 胡姬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神情错愕似是不可置信,最后实是抵挡不住这般咄咄逼人的施压,便悻悻收回了手。 未料到结局如此,众多看热闹的人见盍邑竟然如此“不解风情”,皆失望的挪开了眼,甚至有些男子还唏嘘几声。 唯有蔺紓遥遥望着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暗暗勾了唇。 气氛只沉寂了片刻,很快场面便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盍邑中途离席去解手,回来的路上却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快,那边,那边!”穿着蔷薇粉衣裙的小姑娘扯了扯身边的宫婢,抖着小手往地上指,欢快的惊叫着。 他往她手指的地方瞥了眼,绿油油的草地上蹲着一只野兔,听见她们的声音顿时唿地一声,箭似地窜到别处去了。 落雪寒梅听到她的吩咐,赶忙提起裙角追上那只野兔。 那野兔身躯健壮四肢灵活,四条腿撒得飞快,见她们追上来,恐慌的尖叫一声,立马掉头。 蔺紓踮高了脚探头去看,见她们俩被只野兔耍得团团转,急得不行。 “这里这里!!” “那边!快点呀!” 两个人听着她一通乱指挥,围着那兔子转圈兜来跑去,脑袋晕得不行。 “我不行了……”寒梅率先败下阵来,求饶似的朝她摆了摆手,皱眉大喘气:“公主,咱们,咱们还是放过它罢……” “不行!”蔺紓双手叉腰,拧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大声道。 今日魏玄戈给沉澪绛猎了只兔儿,巴巴的命人送来,雪白的兔子灵巧可爱,她本来就眼馋得不行,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只,更是不能轻易放手。 “你们两个笨蛋!让我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双手,利落撸起宽大不便行动的衣袖。 气喘吁吁的野兔闻声回头,见到她猛地朝自己这边疾速跑来,吓得魂飞魄散,立时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劲,四条腿飞快的往前奔。 “别跑!”只有两条腿的蔺紓竟然和它的速度相差无几,脑袋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奔跑摇晃得叮当响。 “小畜牲!再跑我就把你宰了!”空中回荡着她的怒吼。 只见那野兔不知碰到了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蔺紓心里一喜,立马提着裙角追上去,在离它还差一丈远的时候放轻了脚步,然后奸笑着扑上去。 “看我不抓你!” 尖利的惊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野兔被她擒住了身子,立即反抗挣扎起来。 “哼!看你还想……”蔺紓得逞的哈哈笑了几声,还来不及说完,视线里便赫然出现了一双厚底绣云纹的皂靴。 驯兔 原以为这片地只有她和落雪寒梅叁人,没想到还有其他人,蔺紓想到自己方才在草地上拔足狂奔,毫无礼仪的粗俗模样,登时一愣,片刻中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许多种说辞。 她稳住心神,故作镇定的抬头,入眼却是一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容。 盍邑就这么低头迎上她的视线──适时撸起袖子同民间少女一般,毫无顾忌追着野兔在林间奔跑的皇家公主正仰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凝视自己,眼里还未消散的窘迫逐渐被镇定取代。 随后便见她有些吃力的抱着那只野兔起身,状若无事冲他明媚一笑,“好巧呀,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盍邑还是同以往那样,板着个脸,听到她这句话后也毫无动容,余光瞥到她凌乱的袖子,懒得与她兜圈子,只坦言道:“臣只是路过,打搅公主雅兴了” 说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就她方才那般旁若无人的疯张模样,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奚落她似的…… 正沉思着,怀里的野兔猝然剧烈挣扎起来,抻长了脖子往盍邑那探,像孔雀开屏似的拉长了音不停冲他叫唤。 蔺紓的小身板控制不住它,一个脱了力便被它往胸口上蹬了一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肥壮的灰色身躯跳入身前男人的怀里。 盍邑眼疾手快,长久作战的敏锐让他下意识便伸手接住了那只飞扑过来的野兔。 野兔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抖擞着身子不停往他怀里躲,嘴里止不住的乱叫。 蔺紓不悦的撇了撇嘴,抬手揉了揉被它踹疼的胸口,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句。 臭兔子,不识好歹! 然而想到什么,她突然灵机一动,嘴角悄悄翘起。 “看来这兔子与侯爷有缘”她放下了手,仰头噙笑望着他。 盍邑不语,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怀里颤抖不定的身躯。 野兔受了他的安抚后很快便停止了颤抖。 蔺紓抚了抚微乱的衣袖,凑近一步挑眉道:“看不出来,侯爷倒是挺受小动物喜欢的” 盍邑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抬眸看了她一眼,略加思索后沉声道:“公主想说什么?” 见他如此直接点破,她遂也懒得迂回。 “这小东西不肯与本宫亲近,侯爷既是武将出身,平日里治下御上自有一套,想来驯服个兔儿也定然不在话下罢?”蔺紓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与他之间的距离瞬间缩近至只有两指宽。 盍邑不知她意欲为何,俩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少女身上的幽香不停的往他鼻子里钻,他眉心一跳,遂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他是武将出身没错,但却不是驯兽师。 盍邑垂眸打量了她几眼,她眼中的狡黠没能逃过他的利眼。 还是说,这小公主就只是单纯的爱捉弄人罢了?就像上回那样。 他晓得,在这皇城底下生长的人物都有股子傲气,故而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包括对别人的颐气指使也认为是理所应当。 他们好像生来便不懂得谦逊。 盍邑嘴上虽不说,但在他眼中,蔺紓显然就是那样的人。 “公主说笑了”他淡然回复,“臣对驯兽之事一无所知,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等事该由精通驯兽的人来负责才是” 蔺紓原以为他只是个同众多武将一样文疏学浅,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武夫,却不曾想他竟能引经据典说出这番驳论,一时间刮目相看,重新定义了对他的看法。 “侯爷自谦了”她悠然一笑,背着手歪头看他,一派天真无邪,笑容中却暗藏盘算“不过是只兔子,本宫相信你可以的” 也不管他究竟同不同意,只自顾自的说,声音里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侯爷可要将它保管好了,等本宫何时有空了便过来看看它” 这话说得感情一只活物在她眼中同个死物一般。 盍邑拧眉看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她出声打断。 少女抬指戳了戳他怀里胆小如鼠的野兔,笑魇如花:“本宫很期待……” 她原本想说期待他的表现,然而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出口却变成了:“本宫很期待它的转变” 说罢,不等他拒绝,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轻飘飘的走了。 立在不远处的两位宫婢见主子终于回来,立马跟了上去。 身形颀长的男人望着粉色身影离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她方才抬指戳兔子时,“状似无意”的碰了碰他的手。 而且,还不止一下。 作者:晚点加更 灰兔(一百珠加更) “公主,您是何时与平荆候这般熟稔的?”回去的路上,寒梅出声问。 方才她们都识趣的远远站在一旁,不敢上去打扰她,见到一向趾高气扬的公主竟然冲着那位平荆候又说又笑,俩人心中皆暗吃一惊。 明明她们日日都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却不知她何时与未曾见过几面,甚至对她们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的侯爷熟悉了起来。 蔺紓却仿若未闻,心里想的全是自己方才与盍邑说话的场景──她刚刚碰了好几次他的手,却没见他躲避,那这是不是说明…… 其实他不排斥自己的靠近? 想到这里,她欣喜的吃吃笑了两下。 寒梅见她自顾自的笑起来,与落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于是便又轻声唤了一句:“公主?” 蔺紓“唔”了一声,然后抿着笑看她,佯装恼怒斥道:“净会胡说”。 话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欢乐。 “奴婢才没胡说呢!”寒梅皱眉嘟囔说,语气酸溜溜的:“方才您对那平荆候又说又笑的,倒是比在咱们面前还笑得甜……” 蔺紓听了挑眉,眼角眉梢尽显愉乐,“有吗?” “有!不信你问落雪……” 落雪被她用手肘戳了戳,笑而不语,不置可否,“公主,您可真厉害,方才竟能追上那只兔子” 别看她小小人儿养尊处优,跑起来却是飞快,倒将平日里手脚灵敏的她们都比了下去。 蔺紓骄傲的轻哼一声,脸上满是自得的神气。 “也不瞧瞧本公主是什么人……” 盍邑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抱着那只野兔回了营帐。 “侯爷,您去哪了?”霍奉见他终于回来,从地上起身,瞧见他怀里的兔子后,有些吃惊:“诶,这,这不是白日里那只兔子吗?” 说罢,又疑惑的看了眼他。 怀里的灰兔发现他是白日里那个对自己不怀好意之人后,“吱”的尖叫一声,将脑袋缩入盍邑的腋窝下。 盍邑捏着它的颈子将它从腋下抽出来,细细打量了眼前身躯肥壮的灰兔几眼。 方才在树林里太黑,便没注意它的样貌,如今在灯火的照耀下才发现它果然是白日里头那只自己命霍奉放生的野兔。 霍奉上前两步捏了捏灰兔的长耳朵,笑说:“侯爷是从哪里将它捡回来的?” “没捡,自己赖上来的”盍邑如实道,弯腰将灰兔放在地上。 身上的衣袍被它蹭得脏兮兮的,他拧了下眉,抬手拍了拍布满脚印的衣袖,吩咐说:“打几桶水进来” 霍奉提了水进来,盍邑俯身一把拎起灰兔往水桶里扔,灰兔直直砸进水桶里,溅起了一阵水花。 兔子都是在地上长的,哪里下过水,猝然被人丢入陌生的水境,一时间惊慌不已,胡叫着举起四肢往木桶边缘游。 盍邑垂眸看着水桶里不停扑腾的灰兔,眼里有丝丝笑意,过了片刻才挽了袖子蹲下身去将它从水里捞出来。 灰兔被冷得打了几个寒战,猛地抖擞了数下脑袋,他躲避不及,被它甩了一脸脏水。 脸上湿淋淋的,让人有些难受,盍邑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顿时皱了眉,遂将那只灰兔举远了些。 灰兔察觉到他的不悦,两只宝石般的眼瞳湿漉漉的望着他,长耳朵垂下来呜咽几声,似个犯了错后担心责罚的幼童。 盍邑淡然的抬手抹了把脸,随后又将它放入了水中。 灰兔一经水便剧烈挣扎起来,卯足了劲想往桶外钻,他摁制住它的身子,沉声说了句:“别动” 灰兔登时僵住了身子,仰头看了他几眼,最后不敢再乱动,安分的待在水里。 盍邑哪里懂得伺候这等小玩意,随意替它搓洗了几下,他手下力道不分轻重,差点没将它揉成面团,灰兔被他弄得晕头晕脑,直至被抱出水桶后仍是一脸懵然。 手上的兔子湿答答的不停往下滴水,他起身随手扯了张布巾将它裹住。 将它擦干后,方才脏兮兮的兔子瞬间焕然一新,连身上的皮毛都犹如被刷过了似的。 不知它是饿了还是怎的,一直揪着盍邑的衣裳下摆咬。 盍邑见此,遂吩咐霍奉去找些吃食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霍奉才提了个小菜篮回来。 “去得太晚,厨房里都只剩了些边角料,暂且将就吃吧”他揉了揉灰兔的脑袋。 灰兔倒是不挑食,往篮子里嗅了嗅,便从里头抓出一小根胡萝卜,张嘴咔吱咔吱的啃了起来。 就只有在吃东西时,它才显得机灵些,两只长长的门牙露在外面,显得憨气十足,盍邑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看着。 眼前的灰兔逐渐和记忆深处的那只兔子重迭,慢慢的,盍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总是一脸忧愁的女人。 他黯然的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再抬眸时眼里的失落已不复存在。 不熟 翌日,蔺紓用完早膳便带着宫婢出了营帐。 啃着肉包子一路走回来的霍奉恰好见到她风风火火的带了几个宫婢朝他们的营帐走来,心里登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准备转身撤走。 “喂!”是蔺紓开口叫住了他。 霍奉背对着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了句晦气,然而还是转过了身。 在转过身之前他还将手中的肉包子远远的扔了,然后才收起一脸不舍转身朝她行礼。 蔺紓随意的摆了两下手示意免礼,往不远处的营帐看了一眼,才出声问他:“你家主子呢?” 霍奉方才出去了,也不得知如今盍邑在做什么,但他决心要将这刁蛮的公主赶走,于是便假意道:“回公主,我家侯爷在忙,怕是没空接待任何人” “忙什么?”蔺紓没被劝退,反而有刨根问底的架势,没等他说话便替他回答说:“他应该是在忙着驯那只野兔罢?” “没想到他这么上心呢……”只见她嘟囔了一句,然后挑眉笑道:“这样正好,本宫正要去看看那只兔儿” 霍奉先是被她噎得怔住,而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暗地里早已咬牙切齿。 这刁蛮公主,不仅目中无人还爱自作多情! 蔺紓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身后宫婢往前去,殊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眼中钉,肉中刺。 身后的霍奉双眼含火,忿忿的迈开步子追上去。 到了营帐前,两位宫婢为她掀起帘子。 在屏风前宽衣的男人听到动静后抬头,与门口站着的少女对上视线后,俩人皆是一愣。 还是盍邑率先反应过来,立即转过了身背对她,皱了皱眉,声音里夹带着些许不悦:“臣不便见客,还请公主回避” 蔺紓想起方才进来时看见的场景──深色的中衣开怀大敞,线条流畅的肌肉从胸膛密布到下腹,每一块都蕴藏着紧实的力量。 她捏了捏手心,抑制住那股想要上手抚摸的冲动。 蔺紓没遵从他的话离开,反而往前踏了两步,“是我无礼了,不过……” 她昨夜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在他面前抛弃尊称,这样方能显得俩人亲近些。 蔺紓紧盯着他的背影,唇边噙了玩味的笑,“倒看不出来侯爷是这般性羞之人” 她在激他。 盍邑发现,自己每次只要遇上这位公主,脑仁就会不自觉的突突跳起来,像是在警示他什么。 哪知他向来不是个爱好争辩之人,听她此言也不回嘴,只默默走到屏风后利落几下穿好了衣裳。 既她不知羞,那他也懒得装高雅。 盍邑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菜叶逗身前的灰兔。 蔺紓拎着菜叶往它的嘴边送,催促道:“吃呀……” 灰兔显然没忘记昨夜的事,看到她之后立马全身紧绷起来,警惕的盯着她慢慢退后几步,然后立即撒腿跑到盍邑的身边。 蔺紓没想到它这么害怕自己,一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轻声嘟囔了句:“真是个胆小鬼……” 盍邑垂头瞟了一眼脚边的灰兔,抬眸看她,开门见山的道:“公主有何事?” 蹲在地上的少女站直了身,抽出帕子拭两下手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不过是想来看看侯爷的调教进展到何种程度” 她提起脚,用脚尖踢了踢灰兔的身子,似是有些失望,“不过如今看来……” 蔺紓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立体的五官如同鬼斧神工的杰作,双目深邃且含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的魔力。 其实相比起那些玉面白嫩的少年郎们,她更喜欢这种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男子。 也不知是冲着谁说,只听她吊着声,慢悠悠道了句:“还是差点火候呀……” 盍邑没顺着她的话回复,只退后一步将地上的灰兔捞起来,趁她不注意时动作利落的放入她的怀里。 看到她拧眉,他面无异色,琥珀色的双眸不带一丝情绪的望着她,“臣非驯兽师,至于此兔,公主还是另请高明罢” “还有,臣与公主只有几面之缘,万不到能随意出入营帐的熟稔程度,公主此举怕是会引人非议”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这么长一段话,却没想到本意是想要将她赶走。 看他言辞冷漠的撇清关系,蔺紓倏地开声笑了,下颌微抬,声音里毫不掩饰的猖狂:“引人非议?谁敢非议我?” 也是,上一个敢非议她的人已经被砸破了脑袋。 盍邑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与人周旋,蔺紓在他心中已经逐渐上升到“难缠”的程度了。 没有人喜欢和一个难缠的人打交道。 正沉思着该如何应付,她已然出声。 “侯爷觉得咱俩不够熟,那我多来几次不就熟了”蔺紓揉了两下怀里的灰兔,咧着嘴角,毫无被“驱赶”的不适。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厚脸皮,盍邑嘴角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斜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到桌前盘腿坐下,随手拿了桌上的一本书,声调冰冷:“臣要忙了,公主还是请回罢” 在门口处候着的霍奉听到后立马掀帘进来,举着门帘弯腰朝她做了个“请”,脸上笑眯眯的:“公主,我家侯爷忙事时不喜旁人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真是奴才随主,一个两个的都迫不及待要将她赶走。 蔺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回头看盍邑,只见他正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旁若无人的专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安慰了自己几句,然后便抱着灰兔转身走了。 见她终于走了,霍奉高兴极了,还提高音量唱了一句:“走好!” 跟在蔺紓身边的寒梅回过头来愤愤的瞪了他一眼,看样子是恨不得将他吃了。 霍奉挑眉回笑,然后便抛手丢下了门帘。 “侯爷,您脾气也太好了,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该凶狠些……”他上前几步坐下,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道。 盍邑看都未看他一眼,淡淡抛出一句:“你要是闲就到厨房里去帮伙夫砍砍柴” 霍奉顿时停住了嘴。 之前因他和军中人起了冲突,盍邑便罚他去厨房砍了一整天的柴,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砍柴本就是个力气活,何况砍了一整天,砍完后第二天他的双手直接麻木的动弹不得,想起那时的酸爽,霍奉只觉牙疼。 “属下去看看等会有什么行程”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 盍邑抬头看了眼晃动不定的门帘,摇了摇头。 戏弄 “公主,那平荆候真是不识好歹,竟敢赶您走!还有那个臭奴才,胆大包天!”寒梅皱着一张脸,为她打抱不平。 “您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平日里其他人巴不得能取得您的青眼,好让您在陛下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他倒好……” 蔺紓侧头看她,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本宫就是喜欢他的不识好歹” 她出生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如今遇上了个不卑不亢,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人物,心中难免有几分不平。 盍邑愈是这样,她就愈想将他征服。 这世上没有她蔺紓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她想要,就算是用抢也得抢过来。 总有一日,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蔺紓低头看了一眼落雪怀里的灰兔,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漂亮的眸子里蕴藏着掌控一切的气势。 秋狝结束,宪元帝率众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蔺紓一改往日乘坐马车的习惯,跟着众多男子一样独骑马匹。 在场骑马的都是男子,唯她一个女子反行其道,一身火红的骑装跨坐在雪白的宝马上,打马而过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好不张扬。 因要骑马,她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连发饰都抛了那等繁琐精美的步摇,特地用了轻盈些的簪花,这样驾马方才轻松。 蔺紓御马来到盍邑身边时,他第一眼瞧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胯下那匹骏马,矫健的骏马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色,皮毛在微光的照射下光泽透亮,显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若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匹照夜玉狮子。 这等名马通常由西域上贡,万里挑一,几年都出不了一匹,看来果真如李德海所言,这公主极得宪元帝的宠爱。 照夜玉狮子察觉到他的打量,拱鼻朝他哼了一声,那神气的模样和它的主子如出一辙。 蔺紓伸手摸摸它的头,冲他莞尔一笑,“倒是新奇,我这马向来认生,如今瞧着倒是与侯爷一见如故似的” 盍邑眼看着她满嘴胡吣,心里想的却是──原来宪元帝喜欢的是这种舌灿莲花的调调。 能把一件平凡得再不过的事经过添油加醋,种种加工后说成朵花来也是种本事,可惜盍邑生性谨慎,最不喜与这等“油嘴滑舌”之人结交。 这位公主叁番几次有意接近自己,到底存着何种目的也不得而知,盍邑想起她在宪元帝跟前的荣宠,心中愈发警惕。 蔺紓来之前早已做好他不愿搭理自己的准备,故而如今见他冷着个脸不声不响的也不生气,只暗暗在心中谋划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呀…”身旁的少女突然惊呼一声,盍邑抬眸看去,只见她身形不稳立马就要摔下马去,他心里一跳,于是就要倾身过去将她拉起。 谁知纤细的腰肢轻巧一扭,她又稳稳的回到了马上。 “没想到吧?”蔺紓挑眉笑得欢快,眉梢眼角暗含狡黠的灵动。 盍邑看清她眼中的玩味,才渐渐回味过来。 他又被她耍了。 他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公主还是收收玩心罢,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臣可担当不起” 她自个不要命没事,可别牵连了他。 “你怕什么?”蔺紓昂了昂头,自信的笑道:“我的马术极好,可是连父皇都称赞过的,定当不会摔下了马去” 盍邑懒得去深究她话中的真假,正欲挥鞭御马远离了她,前头突然跑来一个小黄门。 “公主殿下,陛下召您前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蔺紓即刻收了漫不经心的笑,颔了颔首,“知道了,这就去” 待黄门走后,她侧头与盍邑道了句:“侯爷,回见!”,继而一甩手中马鞭,疾驰而去。 火红的身影急如风火,所过之处皆掀起一阵风沙。 这她倒是没骗他,御马行得这般快身板还能稳稳当当,看来还真是有两下子。 盍邑原本以为这事便这么过去了,但当次日看到桌面上琳琅满目的礼品时,他才发觉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公主,这是何意?”他抽回视线,盯着坐在厅中饮茶的蔺紓。 蔺紓如同在自己宫里似的,自然又娴熟,放下手中的茶盏,取帕子拭了拭嘴,思及自己的来意,觉得坐着与他说话不大好,便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你那日在围场里救了我,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她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盍邑浓眉一拧,立马回绝:“当日臣只是顺势为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往桌上看了一眼,“至于这谢礼,更是不必” 不等她说话,他又继续道:“府中不接待女客,公主若无事便请回罢” 不同于前几次的委婉,他这回是赤裸裸的下“驱逐令”了。 没想到他这么强硬,蔺紓沉吟片刻,踱回太师椅前坐下,静静的盯着他看了良久,倏地笑了:“这敢情好,那我便是你府中的第一位女客了” 盍邑人生第一次觉得,与人交流是那么困难。 犹如对牛弹琴,各不相干。 “公主难道不用读书吗?” 整日无所事事,将闲心都抛到他身上来了。 蔺紓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嘴角:“你都说了我是公主,你觉得呢?” 其实皇宫里都设有皇家学堂,只不过她生性懒惰,叁天打鱼两天晒网,何况读书本就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事儿,她又不需要考取功名,去朝堂上与官员们群舌大战,所以从去年开始她便不再前往学堂听课。 “相比起读书,我更喜欢找别的乐趣”她移步到他身前,与他靠得极近,一双桃花眼又大又亮。 “比如,到你府中做客” 盍邑极有自知之明,知晓她对待自己不过像寻到了有趣的玩物一样,说不定一转头过几日便忘得一干二净了,故而只把她当调皮的小姑娘一样对待,也不曾放在心上。 “臣有事要忙,公主请自便”说罢,转身便走。 蔺紓叉腰跺了跺脚,迈着小碎步追上去,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去哪?等等我!” 追求 最近郑皇后在给蔺暨挑选皇子妃,蔺紓向来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听到风声后立马打算去掺一脚。 到椒房宫时,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卷。 郑皇后看到她来了,微笑冲她招手:“阿元,你来得正好,母后正在为你皇兄相看皇子妃,你平日里跟那些个贵女们来往得多,快来替你皇兄掌掌眼……” “是吗,让儿臣瞧瞧”蔺紓步到她身边,随手翻看了几卷美人图,画卷上的美人形态各异,肥环燕瘦,百花齐放,当真是让人挑花了眼去。 她放下手中的画卷,冲着在不远处端坐喝茶的蔺暨狭笑道:“皇兄可真是好福气,这么多美人,看得我都眼馋了!” 然而她话音一转,拾起一幅画卷,展开与郑皇后说:“不过在众多贵女中,儿臣还是觉得阿绛最为出色,音容才貌俱佳,皇兄的正妃之位当是非她莫属” “皇兄,你说是吧?” 蔺暨听了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蔺紓挑眉疑惑,心中暗忖。 什么情况?原本她以为他与沉澪绛俩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如今观他样,发现事情好像进展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在沉思时,郑皇后已然接过她手中的画卷,细细打量了画卷上仙姿玉容的美人一番,满意的颔了颔首,“阿元与本宫想到一块去了,本宫也觉得沉家姑娘的条件极好,况且她原就是你玄戈表哥的表姊,若这样一来便是亲上加亲了” 蔺暨听到她提起魏玄戈,便又回想起那日去国公府探望他时,看到沉澪绛与他亲昵的场景。 俩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哪里像寻常表姊弟,倒像是情投意合的恋人。 疑心便像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皇兄?皇兄!”身边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蔺暨应声侧头,见蔺紓正拧眉不悦的看着自己,埋怨说:“皇兄你在想什么呢?方才叫你那么多声都当没听到似的” 方才他在椒房宫中回绝了母后的提议,从宫里出来后便一路心不在焉的。 “你方才为何要回绝母后?你不是喜欢阿绛吗?”她一脸莫名其妙,按理说这可是个能抱美人归的正经好机会,他竟就这样白白放弃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相比起其他不熟悉的贵女,蔺紓自然是更愿意温柔善良的沉澪绛成为她的嫂嫂。 想到别的可能,她突然双眼一眯,凑到他面前狐疑的盯着他,嗓音严肃认真:“还是说,皇兄你其实就是个叁心二意的大骗子?!” “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若是如此,倒不能将阿绛那样的好人儿托付于你了!”蔺紓自顾自的猜想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正准备该好好“教育”他一番,下一瞬却猝然被他执扇敲了一脑袋瓜子。 “又在胡吣!”蔺暨警告的瞪她一眼,收回扇子,敲了敲手心。 “这事与你无关,还有,不准同其他人说”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执扇点点她的额头:“尤其是玄戈” 蔺紓摸了摸额头,瘪着嘴哀怨的仰头看他,追问:“为何?表哥又不是旁人,如此喜事怎的就不可与他说了?” 蔺暨在心中暗骂她蠢,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她认为这是喜事,魏玄戈恐怕不那么认为。 看见他冷若寒冰的眼神,她立时闭上了嘴。 “好嘛,不说就不说!”蔺紓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越过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臭皇兄!若是届时娶不到心仪的人,可不要到我面前来唱悔!” 说罢,冲他凶狠做了个鬼脸便提着裙子跑了。 活泼的身影远去,蔺暨逐渐收了笑,眉头紧锁,透露出几丝疲惫。 “侯爷!” 盍邑脚步一滞,无奈的闭了闭眸子。 身后的蔺紓追上来,撇了撇嘴嗔怪道:“怎的好端端见了我就要跑?” 她近日来常常到候府里寻盍邑,而且是从不提前打招呼的那种,每次都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 因她来得太过频繁,房门都认识她了。 盍邑不是没下过拒绝接待的命令,但奈何这公主就是个讪脸的人物,知道他不给自己进门后也不慌不忙,就这么带着人搁他府门前坐上半日,闹得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朝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也视若无睹。 只要有她出现的场合,无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盍邑本就个低调的人,自然不愿有人日日在家门前高调“上演一出大戏”,便松了口让人给她放行。 只不过自那之后他也改变了应付的策略,日日“离家办事”,总要等到接近亥时才归家。 京城内宵禁极严,亥时一到,城内百姓皆不可再随意出来走动,若犯者轻则杖罚,重则砍头。 盍邑料到她不敢随意触碰此等严规,才故意如此行事。后来事情发展也确实如他所想,蔺紓好几日来找他都见不到人,等了半天便打道回府了。 可好日子没悠闲几日,就在方才他准备出门时,蔺紓便来了。 盍邑虽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但日日遭她这般“骚扰”,也不免有些烦了。 于是冷声问她:“公主,你日日来寻臣究竟有何意?” 蔺紓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我这是在追求你啊!” 瞎了你的狗眼 追求?盍邑眉心一跳,登时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第一次追求喜欢的人”蔺紓用食指戳了戳下巴,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或许没什么经验” 盍邑以为自己听错了,静静盯着她看了半响,当看清她眼中的几丝羞涩后才反应过来。 她是在说真的。 似是觉得荒唐,他轻笑一声,看起来毫不在意,未曾把她的话当真:“公主说笑了,若臣再年长几岁,都可做公主的父亲了” 与他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在自己面前总是那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意,蔺紓原本以为这人是生来便不会笑呢,如今突然看到他展露笑容,硬是愣了一下。 “那又如何?”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振振有词的道:“喜欢便是喜欢,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 若是年纪比她小的,她还倒看不上呢。 蔺紓想到什么,紧接着抬手轻搭在他胸口上,眉梢眼角带着撩人的媚意,灼灼的仰首望着他,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还是说,你不敢?” 盍邑拧眉,立即抬手挡开,后退一步与她拉远了距离,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 “无论公主是如何想的,臣只说一次” “臣不是公主所期盼的良人,至于这喜欢更是承受不起,只奉劝公主往后莫要在臣身上白费心思了” 话罢,眼神阴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蔺紓这回倒是没追上去,留在原地暗暗咬了咬牙,脸色十分难看。 果然是个硬骨头!拒绝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不过,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况且,他方才不是还提及她的年岁吗,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有在私底下偷偷的关注自己呢? 蔺紓愈想愈觉得美好,嘴角噙着丝丝笑意,不仅没气急败坏,反而心情更为舒畅。 最后她抬头看了眼这偌大的候府,在心中慢念一句,便转身潇洒走了。 几个黄门肩扛轿辇行在鹅卵石甬道上,轿辇上的少女正闭眸支着额头,眉宇间含着几丝不耐。 不知怎的,左侧扛轿的黄门似是恍了神,脚下一打滑,轿辇倾斜,在几声尖叫中差点将稳坐在轿辇里的少女摔了出去。 “公主!” 众人皆被唬了一跳,忙簇拥上前查看,扛轿辇的几个黄门更是被吓得早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请罪。 蔺紓方从惊吓中回过神,瞪着双眸喘了几口气,身子犹在颤抖,在她身侧的落雪抬手抚着她的后背,轻言细语的安抚。 她今日来了葵水,身子本就不适,如今还遭了惊吓,心情更是糟糕,火气倏地充斥心头。 只见她猛地一拍轿辇扶手,双眼怒睁,厉声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不成!连这点路都看不好,本宫要你这等废物有何用!” 宫婢黄门们听了立马下跪,在地上匍匐成一片,齐声声的求饶:“求公主息怒!!” 落雪瞟了他们一眼,轻声开口:“公主……” “淮姝,怎的发如此大怒?” 蔺紓拧眉闻声抬眸,见到绕过花坛走出来的两人,登时微怔。 方才说话的是大皇子蔺琮,他身边站着的男人…… 是盍邑。 蔺紓很快便收了脸上的怒容,像方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一样,抬手扶了扶头上略微有些歪的步摇,语气散漫的回道:“宫里的奴才手脚蠢笨,让大皇兄见笑了” 说罢,还打量了眼他身边的男人。 轿辇上的少女一改此前明艳华贵的穿衣风格,出奇的身着一袭玉白衫裙,此刻正目光淡淡的望着自己,不说话时倒是有几分出尘的风采。 盍邑收回视线,抱拳朝她行礼,声色低沉:“见过公主” 蔺紓挑眉“唔”了一声,全当免礼。 按礼说她年纪比蔺琮小几岁,应当下轿与他行礼,可她偏不,就这么像没了骨头似的懒懒倚在轿上,漫不经心的半掀眸子道:“淮姝身子不适,就不下去与大皇兄见礼了” 蔺琮似也习以为常,无丝毫不虞 ,反而还神情担忧的看着她:“既是如此,那你还是赶快回宫歇息去罢!” 不说还好,一说盍邑果然发现轿辇上的少女脸色苍白,神情恹恹,也不知犯了哪门子不适。 而后蔺琮又肃起一张脸,转头对地上跪着的宫婢黄门们扬声斥道:“你们几个仔细着些!若是让公主出了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待得起?” 宫婢黄门们听了皆俯首应声。 蔺紓见着他这副假模假样,就欲反胃作呕,暗暗在心底里啐了一声,然后假意扯了个笑:“多谢大皇兄关心,只是这些奴才虽愚笨,却也还是本宫宫里的人,妹妹回宫后自会加以管教,就不劳大皇兄费心了“ 不等他再出声,又道:“若无别的事,那淮姝先走了” 看样子,是半句话都不想再与他多说。 落雪极有眼色,听她言罢,立即命人起轿。 盍邑侧身为她让路,轿辇经过他身边时,忽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撩人 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东西到了手里才发现是张绣了两只娇憨狸奴的精致帕子,上头还隐隐留着甜腻的香气。 盍邑转身望去,轿辇上的少女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似笑未笑的瞟了他一眼。 只那一瞬她便扭回了身,将手肘撑在旁边的隐囊上。涂了水仙色丹蔻的细指抵着脑袋, 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其间白得耀眼的纤弱手腕,腕上挂着几只雕花银镯,更衬得她皓腕纤细。 随着轿辇微微晃动的窈窕身影无端的撩人。 盍邑抿唇收回了视线。 幸好蔺琮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正沉思该如何处置 ,蔺琮已然回头唤他。 “侯爷” 盍邑心里蓦地一紧,怕他发现端倪,连忙不动声色的将那张柔帕悄悄塞进了袖口里。 蔺琮冲他笑说:“让侯爷见笑了,本宫这皇妹向来娇纵惯了” 盍邑未附和,而是抬首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了,若大皇子无事……” 蔺琮似是才反应过来,懊恼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笑道:“瞧本宫这记性,与侯爷聊得太过深入,倒是忘了时间……” 而后他说要送盍邑出宫,别人也就罢了,眼前之人可是皇子,盍邑不敢托大,便委婉推拒了。 待他走后,蔺琮背过双手,想起方才蔺紓对他的态度,在外人面前也敢那样不给他脸面,顿时心生不悦,冷哧一声:“蔺紓这丫头……” 一口一个皇兄却硬是不下来与他见礼,敢情是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当真是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看来有必要敲打敲打,该让她晓得什么才叫做“礼数”了。 “侯爷,这大皇子最近怎的总是寻您?”回府的路上,霍奉疑惑道。 近日来那大皇子频频寻各种理由与借口来与盍邑套近乎,先是说崇敬他,后又时常邀他到宫里相聚探讨政事。 盍邑不傻,看得出来蔺琮是何意,可他本意便不愿与宫里的任何皇子相交过密,也不愿掺合这场夺嫡之争。 若有机会,他定会尽快远离这等明争暗斗,波谲云诡之地。 盍邑曾与宪元帝隐晦提过几回返回荆州之事,可每次那位九五至尊都当未曾听懂似的,只一味与自己打马虎眼,甚至大有将他推到众人面前的架势。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原定叁年一次回京述职,从五年前盍邑封爵启,因各种事耽搁,这是他第一回入京。本以为至多待几个月便可顺利离开,可如今的局面却不如所愿。 宪元帝耳目众多,大皇子蔺琮刻意接近自己之事他应当有所耳闻,可他却没有施以阻止,反而愈有撮合之意。 “听说大皇子生母深得龙宠,在许多事上还要压皇后一头……” 是了,他怎的忘了,皇宫里不仅有皇嗣,还有嫔妃。 自古以来,宠妾灭妻之事不算稀罕,因美人祸国的亡国之君也不在少数。 得了霍奉的提醒,盍邑犹如醍醐灌顶,当下便明了了宪元帝的用意,心中暗忖。 霍奉叨叨的说着,身旁骑马的盍邑也难得没打断他。 “还有一桩,听说那刁蛮公主与宸贵妃母子俩极不对付” 盍邑才开始有点反应,掀眸看了他一眼。 霍奉晓得他的意思,便又继续说下去:“究竟是何种不对付那人也没细说,只不过这宫里人人皆知,宸贵妃与皇后一派势同水火。皇后尚且收敛些,可那位公主一向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行事蛮横得很,想来宸贵妃那伙人遇上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说罢,他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又啧道:“这女人多的地方就爱勾心斗角……” 怪不得,方才在宫里相遇时,那两位名义上的兄妹气氛如此不合,那位公主更是说话间夹枪带棒,丝毫不肯退让。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大皇子与蔺紓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皆是如出一辙的磨人。 难不成这就是他们皇家人的特性? “侯爷,在您看来,这宫里哪个皇子胜算大些?”主仆俩下了马,将马鞭交与下人,一前一后往府里走去。 “难说” 盍邑想的是,宪元帝心思精着呢,看如今这架势是要弃嫡立长,扶持宠妃的儿子上位。 他突然觉得那位公主有些可怜。 历来成王败寇,变化只在朝夕之间,位高者今日尚且享受着荣华富贵,明日说不定就被人清算直至绝路。 盍邑拧眉,倏地回过神来。 他怎么就想到她身上去了,本就是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人,人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都与他无半点关系。 再说,一届受宠的嫡公主哪里用得着他来可怜 。 定是因为近日与她接触太多了,所以才会联想到这等毫无瓜葛之人。 盍邑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 献寿 不日之后皇帝寿辰,普天同庆,寿辰当日兹称“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意。 万寿节当日,宪元帝早朝在御殿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礼,朝罢于申时在金殿中举行“金龙大宴”,宴请群臣。 夜幕降临,巍峨肃穆的宫殿也被笼罩在无边的夜色里。廊檐殿角处处悬挂着精致的八角宫灯,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芒,偶尔一阵风吹过,灯光也随之摇曳不定,或明或暗。金殿内灯火辉煌,张灯结彩,摆满了官员们精心准备的寿礼。 “淮姝公主向陛下进献寿礼!” 已在席位上等候良久的蔺紓在宫婢搀扶下起身,迈着小碎步行至殿中悠悠下跪,磕首扬声道: “儿臣恭贺父皇圣寿,愿父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尽管性子跳脱,可到底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只见其行礼走动间稳妥有素,身上的配饰纹丝不动,饶是发髻上极易颤动的步摇也仅仅只是轻微晃动两下便即刻恢复了平静,若不仔细瞧极难发现,全程仪态无可挑剔。 蔺紓双腿跪直,两手捧着经书,含笑望着龙椅上的宪元帝,提高音量道:“这是儿臣亲手工楷,并诵念一万遍的金刚经一部,谨为父皇祝寿!” 在场众人送的寿礼大多是些华贵的玉器珠宝等物,唯有她一人特立独行──明明作风矜贵奢华,送的寿礼却节俭淳朴,此等反差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 却见宪元帝抚了抚长须,笑命道:“快呈上来。” 蔺紓将经书交到李德海手里,微笑诚恳说:“儿臣想着,父皇每年寿辰时众人进献珍宝无数,珍宝虽华贵但看多了也会乏味。儿臣花费数日精力工楷了这部金刚经并诵念一万遍,佛祖见得了儿臣的诚心,必定会赐吉祥于父皇,保佑您龙体康健,寿比南山。” 别人在宪元帝面前都是一个比一个谦逊,她倒好,夸起自己来毫不吝啬,不过因她向来会讨人欢喜,宪元帝见了反而还觉得她俏皮可爱。 虽不知那一万遍是真是假,但她有一点说得没错──宪元帝每年寿辰收到的无不是那些宝物珍品,几十年如一日,就算是再华贵的东西收多了也会心生腻味。 这样一来,蔺紓的寿礼在众多宝物的衬托下倒显得独出心裁,真心诚意了。 宪元帝接过那本金刚经,翻阅几下,不住的点头微笑,而后将经书合上,望着地上的少女,眼神暗含赞赏:“阿元的诚心天地可鉴,佛祖知晓定会赐万寿于朕。” “传旨,淮姝公主孝心可嘉,赏赐亲王双俸!” 不是公主双俸,而是“亲王双俸”,宪元帝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的展示了他对蔺紓的偏爱。 得了赏赐的蔺紓嘴角扬起甜甜的笑,俯首高唱一声:“谢父皇厚恩!” 本以为她的献礼便到此结束,孰不知,只见她起身后未曾离开,而是眨眨眼,又与宪元帝道:“父皇,儿臣方才忘了说,这金刚经可是皇兄寻来与儿臣的,其间他还为儿臣这份寿礼出了不少力,您看,若是只赏赐儿臣……” 她停下来,含笑用期盼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 宪元帝听懂了她的暗示,摇头失笑,大手一挥:“好好好,都赏,都赏!” 被提及的蔺暨看起来有些怔愣,显然是猝不及防,未提前得知。经身旁侍从小声提醒后方才从席位上起身走到蔺紓身旁跪下,磕头谢恩。 从殿中挪回席位时,蔺暨皱眉不解,小声探问身侧的少女:“我何曾……” 蔺紓却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目光幽深:“皇兄,我说你做过,你便是做过。” 蔺暨倏然一顿,出神间她已走到席位上落座了。 逐渐回味过来她的用意,他摇头轻笑。 席间,宪元帝还当着众人的面夸赞郑皇后贤良淑德,教导有方,这下众人皆知──中宫一派出尽了风头。 蔺琮原本自得的脸色如今变得有些颓靡,自己费尽心思寻来的宝物与她那本破烂经书的对比起来,徒然显得有些逊色了。 “父皇,不知今年宸贵妃娘娘与您送了什么礼物?”酒过叁巡,气氛热闹时,蔺紓悄然出言。 现场登时静默下来,皆往宸贵妃那儿投去打探的目光。 蔺紓脸上噙着笑,看起来天真浪漫,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别有一番深意:“听说宸贵妃娘娘当年因舞姿倾城才与父皇结下情缘,儿臣长这么大却从未见识过娘娘的舞姿,当真是遗憾……” 语毕,她还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 “娘娘一曲绿腰舞倾城,正好今儿是父皇的大寿,不若娘娘再舞一曲,权当是为父皇庆寿,也让吾等小辈开开眼?”她看起来似是十分期盼,眼中暗含期许,巴巴地朝宪元帝身旁的宸贵妃投去目光。 “结下情缘”?得知其中真相的人们皆捂嘴偷笑。 别看如今宸贵妃位高权重,若仔细追究起来,她不过是一届汉乐府出身的舞姬,当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勾得了龙宠,而后才一步步从一个身份低贱的舞姬爬到如今的位置上。 因当年宪元帝强硬立其为贵妃之事,已有不少良臣对此等“祸国妖妃”嗤之以鼻,如今看到蔺紓给她使绊子,皆坐等着看戏。 宸贵妃那张娇媚风流的面容有些僵硬,隐在华服里的手早已攥紧,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里,倏地让她清醒过来。 宸贵妃生平最讨厌别人拿她的舞姬身份说事,舞姬是什么人?在正经人眼里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专供人们取乐的下贱女子。 故而在众人眼里她也只是个靠些下叁流手段才侥幸飞上枝头的嫔妃罢了。 蔺紓见她就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得体,心中暗笑,然而表面上仍旧期盼万分,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与她道:“淮姝知晓贵妃娘娘向来气量宽容,此等小事娘娘定不会介意的,您说是吧?” 既然这火是要烧,那不妨再烧得猛烈些。 宸贵妃本就在思忖该如何推拒,她倒好,还生怕自己不答应,又往她头上扣了顶高帽子,一时间尴尬得让人下不来台。 宪元帝看起来心情好极了,喝了几两黄酒下肚,头脑不太清醒,听到蔺紓的请求,也未觉不妥,反而还偏头笑看着宸贵妃道:“若不是阿元提醒,朕倒忘了,朕也好久没见过爱妃的舞姿,今日是个大喜日子,若不然爱妃去为朕舞上一曲,可好?” 作者:献礼部分参考《雍正王朝》晚点加更 贱婢「Рo1⒏аrt」 他看似询问,实则命令,毕竟,有谁敢不要脑袋,偏选择在天子寿辰时当着众人落其脸面呢。 宪元帝未出声还好,但如今已发了话,这样一来,宸贵妃若是不去,不仅仅只是心性小气的问题,说严重点便是抗旨不遵了。 只见她沉吟片刻,最后勉强冲身边的天子扯了个笑容,颔首柔声应允:“臣妾遵旨” 话罢,便由人伺候着下场去更换衣裳了。 场下的蔺琮已然气得目眦欲裂,若不是身边的人摁着他,怕是早就跳起来了。 他暗咬银牙,朝始作俑者投去一记眼刀,却见对面的蔺紓从容不迫,唇角上扬冲他撒了个挑衅的笑,而后举起案几上的酒杯,挑眉遥遥朝他点杯敬酒,方才掩袖仰头一饮而尽。 蔺紓将滴酒未剩的酒杯倒扣在案几上,看着对面自己名义上的那位长兄笑得极是欢畅。 蔺暨看了眼身边“顽皮”的胞妹,再看那头脸色铁青的蔺琮,悄然举杯掩去唇边的笑。 身着曲水纹织金锻边绯红宫装少女的一举一动皆落在盍邑眼里,想起方才殿中的那番暗波云涌,他举杯轻抿了一口清酒。 酒杯放下时他心中想的却是往后更要与她保持距离。 这皇宫里,果然没有简单的人。 宸贵妃纵然年岁已大,风姿犹存,向来极力保持的身材如今更是物尽其用。一袭水绿色舞裙加身,衬得腰肢纤细,不过盈盈一握,身姿袅袅,当是倾城之色。 蔺紓冷眼盯着在宫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女人,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在心中暗骂了句“老女人”。 待一舞毕,蔺紓率先鼓了掌,而后与高位上的宪元帝笑道:“父皇,贵妃娘娘舞姿卓绝,令儿臣等人甚是敬服” 说着,转头睨向立在殿中平复呼吸的宸贵妃,唇边笑意更深,“如此风姿,岂有不赏之理?” 宸贵妃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淬毒,暗咬银牙。 郑皇后身侧的宪元帝早已力有不逮,昏昏欲睡,听她出言方才一激灵,勉强清醒过来,而后牵了个笑朝她摆摆手,振声道:“阿元说得对,爱妃舞姿动人,便……赏霓裳羽衣一套,加珍宝首饰数件。” 蔺紓听了很是高兴,仿佛被赏赐的人是她一般,噙笑望着宸贵妃催促道:“父皇如此大恩,贵妃娘娘还不快快谢恩?” 那架势俨然将她当作一个为众人取乐的舞姬,得了兴趣后便舒心吆人打赏。 宸贵妃心火簇起,攥紧了手,眼神阴鸷的与她对视了片刻。 蔺紓不甘示弱,含笑回视,不屑的眼神仿佛在嘲讽她:看,就算你如今成了贵妃,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舞姬罢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宸贵妃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涌动,方才收回目光,俯身朝着高位上的宪元帝盈盈一拜,轻声道:“谢陛下赏赐” 蔺紓观完了这场戏,偏头看向蔺暨,眉梢眼角皆带着快慰,举杯似笑非笑的问他:“皇兄,你觉得这酒如何?” 蔺暨瞟了一眼匆忙离去的蔺琮,回首含笑点头应说:“甚好” 她会心一笑,与他碰了碰杯。 “此酒美哉” “贱人!都是贱人!” 蔺琮进来便见到宸贵妃挥倒了梳妆台上的所有物品,勃然大怒,厉声斥骂。 他立即上前摁制住她气得不停发抖的身子。 “母妃息怒!” “蔺紓这个小贱蹄子!竟敢如此当众戏弄本宫!”宸贵妃面容扭曲,想起方才自己被逼着在众人面前献舞,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她可是深受荣宠的皇妃,轻易不能降低身份,但方才竟被迫如同低贱的舞姬一样为众人献舞取乐,可谓是颜面丧失殆尽! “想来是她们见不得父皇对您的恩宠,才使出如此下叁滥的毒计!”蔺琮狰狞着脸,恨声道。 “贱婢!”宸贵妃紧咬牙关,从齿间挤出一句,“她小小年纪怎会心机如此深沉?定是皇后指使她来羞辱本宫的!!” 她抬掌拍在桌上,怒气之大令手上保养完好的艳丽长甲都被拍得折断。 “琮儿”她转过身紧紧抓住蔺琮的手臂,含泪痛心道:“他们母子叁人竟敢欺我至此,母妃无用!” “所以,你记着,一定,一定要!”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斩钉截铁道,眼里蕴藏着对权势的无尽渴望。 蔺琮忍住被她尖利指甲掐进骨肉里的疼痛,剩余的话她没说尽,母子俩却心知肚明,只见他点了点头,柔声安抚道:“他们欺人太甚!母妃您放心,此等大辱,儿臣必会让他们奉还到底!” 却说次日宪元帝清醒后,宸贵妃在其面前如何掩面哭诉一场,宪元帝又是如何懊悔自省的暂且不说。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吓死人了 “去!快点!”花丛后,女子纤细的手搭在灰兔的身子上,推了几把,急声催促道。 灰兔看起来有些犹豫,回头瞅了她几眼,见到她呲牙咧嘴的凶狠模样才悻悻的迈开了步子。 “吱!吱!吱!” 盍邑独行在青砖路上,突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只活物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急忙刹住步子,低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兔子。 灰兔看见他后很是兴奋,迈着四条腿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才停下来张嘴咬住他的衣摆。 眼前熟悉的灰色身躯很快便让盍邑回想起来。 没想到它竟被带到皇宫里来了。 不过,这小玩意怎么会跑到这上朝的地方来? 怕不是有人带着它来的…… 盍邑抬头,四处张望了片刻,最后目光停留在不远处花丛后显露出来的一角湖蓝色衣摆上。 他敛眉抿唇,心中大概有数了。 躲在花丛后的蔺紓期待的捏着小手,半响没听到动静,她心中疑惑,便向外挪了一步,扒拉开香气扑鼻的花朵,只露出一只眼睛朝外探。 殊不知方才还站着的一人一兔早已不见了踪影。 “咦?”她拧眉不解,轻呼一声。 人呢?还有那只笨头笨脑的肥兔子…… “这呆兔,该不会跑了吧……”蔺紓嘟囔着转回身。 “啊!!” 方才在前头的男人乍然出现在身后,差点没将她吓个半死。 盍邑目光淡淡,打量着被自己惊吓得跌倒在地的少女,一言不发。 她今日打扮得很是清新脱俗,一身湖蓝色抹胸长裙,前额坠了与衣裳颜色一致的水晶额饰,现下随着她的动作此起彼伏的晃荡着,水晶上折射出来的细闪照得人眼花缭乱。 眼前的桃粉小脸发白难堪,神色惊恐不定,看来真是被自己吓得不轻。 只见蔺紓回过神来后从地上撑起身子,拍了拍沾了灰尘的屁股,不悦睨着他嘟嘴道:“你这人,当真是吓死人了!” 身前男人一袭锦线绣豹样的绯色官袍,这样艳色的衣裳倒是第一回见他穿,新奇得令她不禁多看了几眼,愈发觉得这人仪表不俗。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盯得盍邑浑身不自在,遂冷瞥她一眼。 蔺紓视若无睹,看向舒服窝在他怀里的灰兔,心里有些艳羡。 若是能同这般待在他怀里的是自己就好了…… 灰兔察觉到她不友善的目光,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兔子还真是喜欢与侯爷亲近。”她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清了清嗓子道。 她这些小伎俩一眼便能令人看透,盍邑肖得理她,因俩人离得太近,且身高差距大,他辅一垂眸便能望见她胸口的一片雪白,还有若隐若现的沟壑。 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 犹如一烫,盍邑立即收回了视线,偏头不再看她。 蔺紓并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不语,正想开口扯别的话题,却听他道:“公主若有这个闲工夫不妨再去邀宸贵妃跳几支舞。” 她抬眸,看见他眼里的奚落,当下一笑。 “邀她作甚”她再走进一步,缩短了俩人的距离,那架势是快要贴到他身上去了。 蔺紓轻轻握住他托着灰兔身子的手,仰头直视着他,吐气如兰,嗓音甜软:“你若是喜欢,我跳给你看不就成了。” 盍邑登时皱了眉,挣了一下却没躲开,她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李大人,请留步……”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位穿着官服的官员正朝这边走来,很快便要碰上他们。 回头再看眼前的少女,仍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小脸倔强,他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是让人发现他们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心里一凛,顾不上挣脱她,就这么将人带着往旁边快走数步。 “李大人高见,不过在下认为……” 假山后,蔺紓贴在男人身前,心中窃喜,忍不住偷笑几下。 可惜,若是他怀里没有那只臭兔子那就更好了。 外边的交谈还在继续,她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趁他不注意时展开双手搂住他的身子。 盍邑顿时身子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却毫无羞耻之心,冲他眨了眨眼,咧嘴笑得可欢了。 他拧眉腾出一只手推开她,却不成想被她搂得更紧。 他推,她搂,几个来回间挤压到俩人中间夹着的灰兔,只听它“吱”的惊叫一声。 外头的交谈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说话之人声音警惕。 盍邑立即停住了动作,不敢再推开她,生怕又惊动了怀里的兔子,招来那两人的察觉。 蔺紓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前,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他胸口汹涌跳动的心音不停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离开些许,螓首维扬看着他小声道了一句:“你的心跳好快……” 正欲再打趣几句,然而下一秒却被他抬手捂住了嘴。 盍邑警告的睨了她一眼,蔺紓却毫不畏惧,反而得寸进尺──张口伸舌轻轻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手心里传来濡湿的触感,盍邑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是什么,脸色顿时如被粪浸过似的臭到极点。 若他的手是把剪子,怕是早将她的舌头给对半剪个血迹淋淋了。 蔺紓仿若未见,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笑得如同两轮弯月,像小狐狸一般狡黠。 盍邑从未觉得哪一刻能像现下这般煎熬。 待外头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猛地推开她,将灰兔蛮横得塞到她的怀里,再冷剐她一眼,便转身快步离去。 蔺紓回首望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想起他方才百般生气却拿自己无法的样子,捂嘴吃吃的偷笑起来。 她心情倍好的拍了两下怀里的兔子,幽幽感叹道:“唉……还真是……” 真是好顽啊。 被阉人欺辱 “这桂花可开得真好,贵妃娘娘当真雅兴……” 蔺紓往开口说话之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原是个不起眼的小嫔妃,如今正挂着讨好的笑使劲奉承上座的宸贵妃,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狗腿子……” 就她那破烂出身,还谈何雅兴?当真是笑死人也! “妹妹谬赞了,本宫也是见着这桂花盛开,风景甚美,才邀妹妹等人来一同观赏罢了。”宸贵妃含笑回应,而后又往蔺紓那儿探了一眼,见她神情不耐,唇边笑意更深。 “公主可是觉着这赏花无趣?” 听到她发问,蔺紓抬头,看了几眼凉亭外盛开的桂花,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回说:“这御花园里日日那么多花要开,本宫又不是无事可干,若是日日都得赶来观赏一回,岂不得累死?” 宸贵妃听懂了她的弦外之意,登时脸色有些挂不住。 她这意思不就是说自己闲得没事找事干吗? 这死丫头,果然伶牙俐齿,只不过…… 只见她抿唇笑了笑,收起了方才的僵硬:“公主说的是,赏花就好比看戏,这戏看多了会腻,这花赏多了也自然会腻。” 蔺紓不屑与她交往,人来也来了,花也“赏”了,这出戏唱得也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 “本宫一介俗人,不爱赏花,至于这等风雅之物还是留给各位娘娘们好好观赏去罢。” 话毕,连个礼都懒得与上座的宸贵妃行,便起身离席。 “公主慢走。”宸贵妃送了一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然后回头看了身边的宫婢一眼。 宫婢与她的视线对上,顷刻点了点头。 宸贵妃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同其他嫔妃饮茶赏花说笑。 “这花当真是熏人……”蔺紓走出凉亭后便掩帕遮住了鼻子,不悦嘟囔道,漂亮的细眉深皱,看起来很不适应。 才没走出两步呢,突然就迎面撞上来一人,撞得她“嗳呦”唤了一声痛。 睁眼发现冲撞自己的人是个样貌丑陋的黄门,她气一上来,厉声斥道:“狗奴才,你怎么……” 紧接着她蓦地停住了嘴,只因眼前之人看起来不大对劲。 眼前黄门未戴礼帽,而是披着一头乱发,如今正睁着赤红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唇边挂着诡异的笑,眼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贪婪,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蔺紓心里一紧,下意识的警惕后退了两步。 “美人儿……美人儿!”他突然痴笑起来,往前朝她靠近两步,双眼发亮,犹如看见了什么宝物似的,猛地朝着她身上扑去。 “啊!!” 蔺紓躲避不及,被他扑了上来压在地上,顿时大惊失色,惊慌尖叫。 “公主!!”落雪寒梅被吓破了胆,连忙冲上前去,一人推搡那发了疯的黄门,一人将蔺紓抱住护在怀里。 女子到底不及男子力气大,何况眼前之人如同着了魔似的,俩人竟是一齐使力都无法将他推开。 “你这下流胚子!还不快放开!” 凉亭里的宸贵妃听到动静后,一脸疑惑模样,立马侧头吩咐身边的宫婢说:“快去瞧瞧,前头怎的闹闹呼呼的?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宫婢很快便跑了回来,只见她一脸惊恐,大有不嫌事大的架势,扬声冲众人道:“不好了!奴婢方才看到淮姝公主正被一位公公欺辱!” “什么?!”众人大惊,霎时面面相觑。 宸贵妃领着人走来时只见蔺紓被两个宫婢护在怀里,方才宫婢口中的公公正疯了智似的不停扒拉着她。 愣是率着众人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子,她才如同反应过来似的,抬手指着周围的奴才,扬声骂道:“你们这些蠢材!还不快上去帮忙!” 周围人听了她的吩咐才动脚上前。 听说宸贵妃在御花园设宴赏花,宪元帝下了朝后便借此邀几位大臣并皇子到御花园里共赏美景。 哪知领人来到御花园时,却看到如此混乱的一幕。 好好的御花园成了个戏班子,哭叫声辱骂声四起彼伏,现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都在闹什么!”宪元帝再看不下去,蓦地怒吼一声,正看戏看得起劲的众人发现来人是他后立马跪了下来。 宸贵妃走了过来,先是冲他行礼,皱着眉心故作担忧样道:“陛下息怒,不知为何竟有位公公发了疯,光天化日之下便对淮姝公主乱动起手脚来……” 听清后的蔺暨心中大骇,急忙上前查看,见到众多奴才也拦不住一个人,心中暗骂一句废物,立即抬脚狠狠踹开扑在幼妹面前神智癫狂的黄门。 被解救出来的蔺紓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处,衣裳领口被扯毁,发髻也早在挣扎间脱落,满头首饰散了一地,脸上精致的妆容哭花了大半,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去了何处,仅剩一只孤零零的凤头履挂在脚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蔺暨将她从地上搂起来,立在她身前为她遮挡去众人的视线,双手捧着她的脸柔声安抚说:“没事了,阿元别怕……” “呜……”才从险境里脱身出来,蔺紓又惊又怕,如今见到他之后,方才觉得有了依靠,不由得委屈哭倒在他的怀里。 听了事情原委的宪元帝往兄妹俩的方向看了一眼,拧眉扬声道:“把那阉人给朕抓起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那个不知死活的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陛下,便是此人。” 那黄门被人带到宪元帝跟前,蔺琮侧头看了一眼宪元帝的脸色,然后突然上前一步往那黄门心窝上狠踹了一脚,厉声骂道:“下流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那黄门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口中嗳呦几声,接着没过片刻便晕死了过去。 宪元帝没好气的睨了蔺琮一眼,然后摆摆手命人将那晦气的东西拖了下去:“给朕弄醒了好好查查!” 却说蔺紓窝在蔺暨怀里哭了半响,睁眼时却发现盍邑竟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思及方才的混乱,深觉不堪,便将脸埋入了兄长的胸膛里。 赐三尺白绫 盍邑肃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瞧见一向趾高气扬的人竟破天荒的不敢与自己对视,思及她方才的狼狈,心中滋味复杂。 宪元帝下令将看戏的嫔妃都遣走,才率众人移步到凉亭中。 “回禀陛下,经臣诊脉,那位公公应是服用了大量的寒食散,被侵坏了神智,才会作出如此癫狂之态。”诊治的太医躬身回报。 寒食散? “所言可真?”宪元帝曾听闻过“寒食散”的利害,沉声追问。 “臣惶恐,不敢虚言……”太医见众人神情疑惑,遂逐一解释起来。 因“寒食散”含剧毒,食能上瘾,且服用之人多为癫狂之状,行为诡异,民间曾有过“石发”者举刀砍杀家中亲眷之事,故而自那时起寒食散便被列为宫中禁药,一向不能在宫廷中出现。 如此说来,这寒食散来源着实蹊跷。 宪元帝抚须沉思,恰好此时有一面目方正官员上前一步在其身旁轻声道:“陛下,依臣之见,淮姝公主名声已遭污坏,为今之计当是除了那阉党保全公主与皇家的名声,若不然,怕是只能将公主下嫁于……” “胡闹!”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宪元帝打断,吹胡子瞪眼怒斥了一句。 而后只见宪元帝指着他的脑袋开腔骂说:“朕看你怕是也同那阉人一样服了秽药,冲昏了头脑罢!” 方才出言的官员顿时噤若寒蝉,连忙躬身求饶道:“陛下息怒!” 伺候在宪元帝身侧的宸贵妃抬手轻轻抚了几下他的肩背,状作顺气,柔声小意的在他耳边道:“陛下莫要动怒,方才那位大人所言虽犀利,却也有几分道理。” 见宪元帝朝她投来暗晦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臣妾认为,事已如此,那贼人自当是要处理了去,只不过当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周全公主的名声。” “公主已及笄,正是谈婚论嫁的年岁,陛下不若为公主安排一位人品清白的公子,家世是大是小无所谓,最紧要的是他不能以权势欺压和小瞧了公主去,这样一来,公主的名声保住了,陛下的心事也了了一桩。” 他们几个打的什么算盘,连凉亭之外的蔺紓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她怒睁着眼,含恨挣脱蔺暨的怀抱 ,就要冲上前去。 蔺暨急忙将她拉住,皱眉小声道:“瞧瞧你现下这副模样,就算是要去算账,也得规整些。” 说罢,命宫婢捡来鞋履替她穿好,脱了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仔细系好,又亲自掌帕替她抹净了脸,才放她离去。 只见蔺紓来到凉亭中,先是“扑通”一声跪在宪元帝面前,继而仰面啜泣道:“父皇,若依太医所言,这寒食散来源蹊跷,想来并不是仅误食后单纯发作如此简单……” 她说着,偏头恨睨了一旁的蔺琮母子半眼,复又望着宪元帝流泪泣声道:“怕不是有人刻意借此要污蔑儿臣的清誉,好毁了咱们皇家的名声! 竟有人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歹毒的行径,只怕是这宫闱里有人不曾将您放在眼里!” 蔺紓俯下身去重重的朝地上磕了个头,夹杂着哭腔扬声道:“儿臣受此大辱,还请父皇为儿臣讨回公道!也好将那等居心险恶的幕后之人寻出来肃清宫闱!” 眼前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机灵活泼的模样,何曾像现下这般凄惨狼狈过,宪元帝想到自己一向捧在掌心上爱护的女儿被人欺辱至此,便抑制不住的愤慨与心疼。 遂看着她温声道:“阿元,你先起来。你放心,今日之事,父皇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父皇果然还是疼惜自己的,蔺紓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身,噙泪望着他柔声道:“谢父皇。儿臣就知道,您不会放任儿臣不管的。” 紧接着,未等他言,转身看向方才说她被毁了名声,劝宪元帝要将自己嫁给那个阉人的官员,平心定气的问了一句:“不知大人在朝中任何职务?” 那人似是没想到她会突发此问,微愣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朝她行了个礼,笃声回道:回公主,下官曹鑫,现在礼部中任侍郎一职。” 蔺紓明了的颔了颔首,笑唤他:“曹大人。” 曹鑫不知她为何发笑,心中疑惑,然而下一瞬她的眼神蓦地变得犀利起来,话锋一转:“若按曹大人之言,平白受了侮辱的女子都该为保全自身清白,自行了断了去。” 曹鑫讶然,刚想说自己未曾有过这等意思 ,却见她转身回头,哽咽着嗓音朝宪元帝道:“若是如此,那请父皇即刻赐予儿臣叁尺白绫,儿臣定不会辱没了皇家声誉,也好还了儿臣的一片清白!” 站在一旁的盍邑听后眉心一跳,下意识握紧了手。 “又来胡说!“见她自请了断,宪元帝立时呵斥一声,接着偏头看向身侧那嘴巴没个门把的蠢材骂说:“曹鑫!给朕滚下去!恁的同个长舌妇一样多嘴多舌!” 蔺紓垂下眸子,从余光中看着曹鑫惶恐退下,心中暗记。 “阿元,朕知道你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宪元帝先是柔声安抚,后又想起她方才的那番倔强的话,便警告的看着她,刻意虎着脸说:“听父皇的话,不该想的切莫再想!只要有朕在一天,你便仍是这皇宫中最尊贵的公主。若有谁敢欺负你,朕定要叫他好看!” 蔺紓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中大暖。 宪元帝命人唤了轿辇过来,送她回宫。 “贵妃娘娘好算计。”走至宸贵妃身边时,蔺紓斜睨着她,冷声说道。 可宸贵妃脸上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公主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呢?” 见她装傻充愣,蔺紓冷哧一声,望着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声色阴沉:“往后儿,娘娘可要仔细脚下的路。” 话毕,不再看她,转身由宫婢们扶着离开。 盍邑回眸,只见身形纤细的少女被宫婢扶上轿辇。 蔺紓端坐在轿辇上,回头冷剐侍奉在宪元帝身边的宸贵妃母子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忽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想起自己方才的不堪,遂撇开了头不愿与他对视。 要他们死 蔺紓正视前方,扬了扬下颌,竭力维持住那点所剩无几的尊严。 若不是看她面容苍白,双眼红肿,身上那股子破碎感淋漓尽致,往日的灵动大大削减, 盍邑还真要以为方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轿辇上的人还是从前那个骄傲神气的嫡公主。 扭头看宸贵妃,只见蔺琮与之对视暗笑,盍邑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宫殿里传出来的大笑惊动了在枝头上小憩的鸟儿,几只形态可掬的黄鹂扑腾着翅膀飞走。 “母妃,只可惜事发时儿臣不在场,若不然,儿臣真想瞧瞧那阉人是如何发疯的。”蔺琮想起方才御花园里的那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心中畅意痛快,一张俊脸笑得狰狞。 “你还别说。”宸贵妃放下茶盏,有些后怕的道:“起初看见时,还把本宫吓了一跳,那疯子的模样当真逼真。” 如今想想还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不是她之前那番作为,怎会遭此反噬,这种人最是可怜不得。”蔺琮看出她的不忍,心中暗道女人家的心肠果然是水做,一碰就碎。 “母妃,对此等心思险恶之人,咱们必定不能心慈手软。” 听了他的话,宸贵妃思及以往蔺紓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心里那股子对她的可怜顿时烟消云散,“琮儿说的对,做大事的人,切忌心软。” 而后蔺琮疑惑她为何要向宪元帝提出那样的建议,按他的想法来说,若是蔺紓被指配给那个太监做媳妇,才叫作一招致命。 宸贵妃摇摇头,笑他:“你啊,可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先不说别的,就依宪元帝那个疼爱蔺紓的劲,他就不可能答应这种荒谬的提议,故而她才折中选了个较为妥当的方式,至少,那样在宪元帝面前不会显得他们“操之过急”。 宸贵妃原本想的是,蔺紓那样心高气傲自诩出身的人,若是因这事便被随意婚配了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驸马,指不定在心中怄死几万回去。 皇后出身高贵,便连带着她那两个儿女都是如出一辙的目无下尘,从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要说自己在这宫里最恼的人是谁,嚣张跋扈的蔺紓自然是头一位。 见他沉思不语,宸贵妃收了笑,“蔺紓那丫头,虽然跋扈了些,可却是真真实实的会讨你父皇的欢心。你若是得空,仔细学着点,莫要整日同你宫中那些莺莺燕燕纠缠个不停……” 蔺琮最不屑蔺紓那种作风,心中鄙夷,但见她此刻语重心长的提点自己,思及自己后宫中的混乱,也有些悻悻,遂正了色回道:“儿臣晓得,劳母妃挂心……” 蔺紓回宫第一件事便是沐浴,只不过一反常态,并没有命人伺候,而是独自待在浴房里。 “这都第叁桶水了,咱们要进去瞧瞧吗?”浴房外,寒梅眼瞧着抬进抬出的热水,侧头轻声问身边的落雪。 只见落雪轻轻摇了摇头,“公主想自个静静,咱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好。” “嗳!这都什么事呀……”想起自家公主在御花园里的经历,寒梅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蹙眉怨声道。 浴桶中,蔺紓卯足了劲擦洗着身子,那凶猛的力道如同对待的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皮肉,直将身上的白嫩的肌肤都摩擦得通红沁血。 被人欺辱也就罢了,偏偏那时候盍邑也在场,没有女子想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出糗, 尤其是这样难堪至极又令人无地自容的事。 人生目前为止最屈辱狼狈的时刻却恰好被他全程目睹,蔺紓只要稍想便觉羞愤欲死,而后愈想愈伤心,猛地把手上的巾帕扔入水中,不顾被溅湿的一张脸,坐在浴桶里抱住双膝呜咽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的掉进热水里,掀起点滴波澜。 却说蔺暨回宫后在案桌前静坐半响,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方才蔺紓的话。 彼时她正双目赤红的抓着自己的双臂,含恨恶声道:“皇兄,我要他们死!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们!” 她何曾在自己面前这般疯魔过,那样子当是恨不得抽他们的骨,饮他们的血。 蔺暨亦然。 沉默须臾,他执笔写下一封信。 信写好后,待墨干透,蔺暨仔细将之放入信封里装好,而后吩咐侍从:“将此信送到玄戈手上。” “殿下可有嘱咐与魏世子?” 蔺暨垂眸思忖,片刻后才抬头,眼神狠厉坚决,“此事必成,若是败露……” 事情败露那日便是他与蔺琮鱼死网破之日。 他原本不想轻易行此险招,只不过…… 谁让他们折辱阿元。 “侯爷?侯爷!” 盍邑侧头,见霍奉正皱着眉头看自己。 “侯爷,属下叫您好几回了,您在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后半句话霍奉没敢说出口,只在心中吐槽。 见盍邑不理他,他自个絮絮叨叨的发起感慨:“这皇宫里的争斗真可怕,没想到啊,那刁蛮公主也有吃瘪的时候……” 瞧,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来今日之事不简单,想必宪元帝那个老狐狸心里怕是更清楚,至于这事情能不能水落石出,权看他的想法。 思及此事,盍邑脑海里便蓦地浮现出蔺紓那张梨花带雨的泪脸,不知为何莫名觉得熬心。 耳边仍还传着霍奉悠悠不断的说话声,他听得心烦,随即出口冷声打断:“此事休得再提。” 饶是任何人遇上这等无妄之灾,都不想被人加以议论,尽管是在背后。 霍奉微怔,偏头看他,见他一脸严肃,思及自己方才的那些话,暗想难不成他是对那刁蛮公主上心了? 然而这想法只存了片刻便被他摇摇头甩去。 怎么可能,侯爷哪里会是那样意志不定之人。 废黜 “公主,听说大皇子宫中丢了珍宝,如今正派人四处捉拿盗贼。” 蔺紓方才沐浴完毕,正坐在梳妆镜前由宫婢们伺候匀脸,听来人回报,立时嗤笑一声,嘴角挂着讥讽,“偷了什么东西?” 黄门摇头说不知。 她举着玉滚子在脸上缓缓滚动,望着铜镜里因这几日伤怀变得有些憔悴的面容,沉吟半响,突然道了一句:“怕不是偷人罢。” 身边伺候的寒梅闻之立马“噗嗤”一声笑了,见她看过来,忙说:“奴婢觉着公主说得有几分道理,这深更半夜的,况且大皇子宫中那么多美人,还真说不准呢。” 蔺紓顺着她的话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蔺琮被宫妃戴绿帽子的画面,登时摇摇头笑出声,也不知在指什么,只意味不明的轻声呢喃了一句:“我这好哥哥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十日后。 “孽障!” 茶盏被人从手中抛出,直直砸向跪在阶梯下低垂着的脑袋上,成色极佳的青瓷刹那间碎了一地。 “陛下息怒!!”殿中官员齐刷刷跪了一地。 龙椅上端坐着的宪元帝气得胸口胀痛,身子因盛怒不由自主的跟着轻颤起来,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立马指着底下被他砸得头破血流,不住请求宽恕的蔺琮扬声训斥道:“你身为朕的长子,便是如此作身后弟妹表率的么!!” 蔺琮一张清俊的面容早已被茶水与血水浸湿,面色发白,神情惊恐不安,直挺挺的腰背整个佝偻下去,因恐惧而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只见他完全不顾头上的伤,猛地俯首在砖地上磕了几个重重的头,抖着声不停的辩解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敢!定是,定是有人居心不良陷害儿臣!” “住口!”宪元帝厉声打断他的话,眯了眯眼,抓起手边的账本迎面砸在他的脸上,铁青着脸骂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朕看你是早盼着朕死了,好把这龙椅让给你坐坐!” 原是今日早朝数位官员联名上奏弹劾大皇子蔺琮,告其串通手下官员贪污,放纵属下强抢民女,扰乱民生,作恶多端,共列一百零八桩罪名,桩桩致命。 蔺琮听了第一反应自然是矢口否认,只不过假话抵不过真相,为证明其罪名,宪元帝下令搜查其宫殿,果然在其宫中找出绣文金龙黄袍一件,由此他的狼子野心便是昭告天下了。 试问有哪位君主能够忍受他人觊觎自己所坐的龙椅之位,就算那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成。 原本宪元帝想着,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纵使做了不对的事,给一次机会让他改过自新便是,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大胆! 他如今还没死呢!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一向认为的听话懂事的孩子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宪元帝越想越气,愈发觉得自己的疼爱被错付,如今眼瞧着他便觉得倒尽胃口, “传朕旨令,大皇子蔺琮即刻起贬为庶人,捋去所有职务,幽禁于宗人府,无诏不得出!” 蔺琮愕然抬头,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顾不得仪容,恐慌的往前踉跄爬了几步,痛哭高声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偌大的宫殿里回荡着他磕头的响声与永不停歇的求饶声。 眼前之人哪还有往日那般自信恣意的模样,满头污血与鼻涕泪水,犹如一条跌入谷底的丧家之犬。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真是令朕太失望了!”宪元帝痛心的挥了挥手,命人将他拖下去,闭眸不忍再看。 “父皇!不,我不走!”蔺琮赤红着眼挣扎,不肯离去,动静大得引人纷纷侧目。 蔺暨望他那儿看了一眼,见一向傲气的长兄现下正如条落水狗似的癫狂发疯,他默默垂下双眸,嘴角微弯。 最后蔺琮还是被侍卫强制带了下去。 宪元帝扫视了地上跪着的诸位皇子一眼,冷声道:“尔等必要引以为鉴!若敢再行不轨之事,莫要怪朕不顾父子之情!” 诸位皇子俯首磕头,恭敬扬声回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什么?”听到消息后的蔺紓大惊。 她立即从床上坐起身,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遂拧眉复问一遍:“你说蔺琮被废了?” “公主,千真万确。”禀报的黄门笃定的颔了颔首,又继续道:“圣旨已下,大皇子……” 他突然记起什么,然后猛地一拍嘴巴,讪笑说:“瞧奴才这臭嘴,原先的大皇子现如今已是庶人了,其后宫嫔妃也尽数随之前往宗人府……” 蔺紓垂眸听着,并不说话,心中暗猜──其中定有她皇兄的手笔,只是没想到他这回竟没与自己商议…… 不过转念想想,兴许是这事风险太大了,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他不愿告知于她,以免计划出现差错或说怕连累了她。 又听他说宸贵妃正在养心殿前求见父皇,她倏然掀被从床上起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快给本宫梳妆!” 她要去瞧瞧,那毒妇的模样有多悲惨! “陛下,臣妾求见!” 蔺紓来到养心殿时,只见宸贵妃正跪在宫殿前,不同以往装扮华丽,而是卸了满头钗环,仅着一身素服。不施粉黛的面容看起来很是憔悴,娇媚削减了大半,倒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想来是父皇不愿见她,否则怎会让她跪在外头候了这么久。 蔺紓悠悠走到她面前,状似惊讶,挑眉笑说:“呦!这不是贵妃娘娘吗!” 宸贵妃抬首,望见她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再想到自己那被废黜了的儿子,心里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索性也再懒得伪装,瞪着眸子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还挺有劲呢,蔺紓权当没看见,嗤笑一声,“看来父皇如今不想见到娘娘,也不知是不是……” 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对娘娘恨之入骨了呢。” 宸贵妃心中骇然,然而为了维持表面的尊严,仍旧不甘示弱的怒视着她,眼神又阴又冷,宛如下一秒便要剖了她的心,喝了她的血。 总归再成不了气候,蔺紓毫不在意,权把她当死人看,面对她的怒气也视若无睹,甚至还掩唇轻轻笑了几声。 “既是如此,娘娘便好好儿的跪罢”她甩了甩手中的绢帕,笑得愈发张扬:“说不定跪上几日,父皇兴许就回心转意了呢?” “你!”她这招落井下石当真是把宸贵妃气得七窍生烟,面目扭曲,正要冲上去与她理论理论,结果却被从养心殿里出来的李德海打断了话。 “公主,陛下让您进去。”李德海先是请了蔺紓进去,后又看着仍旧跪在宫门前的宸贵妃,神情有些无奈,只听他娓娓劝道:“宸贵妃娘娘,陛下说了,他不会见您的,您先回宫去罢。” “公公,我……”宸贵妃蹙眉捉急,欲要说话。 李德海将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娘娘,圣旨不可逆,望您叁思。” 说罢,不再理她,转身迎蔺紓进了宫殿。 蔺紓踏进宫殿时回头,瞧见她顿时馁了身子瘫坐在地上,一脸丧色,生无可恋,心底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宪元帝原本不想见任何人,包括蔺紓,但思及她向来会讨人开心,自己又正值心情不虞,便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蔺紓进去后便与他行了礼,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秋日干燥,父皇整日批阅奏折操劳,儿臣担忧您的龙体健康,故而特地捡了些菊花与桑叶来泡茶。菊花清热,桑叶明目,最好不过了。”蔺紓笑着将食盒里的茶盏取出来,亲自端到他的身边。 宪元帝抬眸看她,见她神情无丝毫异样,当作今儿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只同平常前来探望操劳的父亲一样。 她愈是这样懂事体贴,宪元帝心里就愈发伤神,同样是他的孩子,怎么就不一样呢…… 儿子觊觎他的龙椅,女儿却顾忌他的身子。 沉默片刻,他还是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 许是温度有些烫,宪元帝将茶盏接过来时便看到了她发红的手指,不禁微愣。 蔺紓瞧见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被烫红的手指,若无其事似的笑了笑,“幸好茶没凉,儿臣还担心了好一会呢……” “儿臣最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父皇您一边品茶,一边瞧瞧儿臣学得好不好。”说罢,便行至他身后,挽了袖子起来,搓了搓手,搭在他的双肩上缓缓按揉起来。 宪元帝如今确实心力交瘁,便也由她去。 “父皇,你觉得儿臣的手法如何?” 一套按摩下来后,蔺紓轻声问。 宪元帝不自觉的睡了过去,如今听到她的发问,逐渐清醒,而后转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感慨说:“阿元,还是你最让父皇省心。” 蔺紓不置可否的会心一笑。 李德海听见宫殿里传来的说笑声,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意味深长的悠悠道了句:“这皇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作者: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狡猾的丫头 “笃笃” “进” 霍奉推门进来,见到他立在雕花巾架旁盥洗,便等了一会儿。 盍邑取巾帕擦干了手,然后随手搭在铜盆上,侧头问他:“何事?” “襄阳长公主府递了请帖过来,道是请侯爷去参加击鞠。” 听到东道主的名讳,他拧了眉。 霍奉见他疑惑,遂将请帖递到他的手上,又解释说:“这襄阳长公主乃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妹妹,只是……” 盍邑翻开请帖,见他停下,遂投去目光。 霍奉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与他小声道:“只是这长公主行事放荡,自驸马亡后,便在府里圈养了无数面首,因其容颜艳丽,也有不少才子郎君愿为其入幕之宾……” 说罢,他眨了眨眼,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笑看着盍邑。 “……” 盍邑想的却是,自己与这位长公主从无交际,也不爱参加毫无意义的社交场合,便打算推了,然而在看到请帖上面的名单后,他突然停住。 “应了。” 霍奉听后很是震惊,瞪大了眼看他,想他莫不是真要去做那长公主的入幕之宾罢…… 盍邑看他一眼便知道他那脑子里想的什么,遂没好气的将请帖拍到他的脸上:“胡思乱想”。 击鞠场地安排在襄阳长公主的别府里,盍邑来得有些晚了,到的时候已有两队人马在沙场里赛起来了。 侍从将他们领到相应席座上,见周围人皆坐姿散漫,不拘小节,他遂也不拘着,盘腿坐下,同其他人一齐观赏起比赛来。 参赛的几乎都是男子,故而一骑白马身着绯色劲装的蔺紓在其中尤为突出──只见她一手控马,一手持着鞠杖,随队伍穿梭在人群中逐球相击。 场中交战激烈,众男子并不以蔺紓是女儿身的缘由便松手让她,而是使出了全身本领,正儿八经的对付这场比赛。 蔺紓几次想冲锋,都被周围的敌手拦了下来,离球网还有几步之遥时杖下的球再一次被人抢走。 她怔愣回头,紧接着忿忿御马追了上去,然而终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球利落击入了球网里。 周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方才击球的男子回头看她,笑着冲她扬声道:“阿元!这才几日没见你碰球,怎的技艺就生疏了许多?” 蔺紓有些难堪的咬咬唇,皱眉不服气的高声回道:“为哥哥,你莫要小瞧我!” 果然还是个小娇娘,场中众人见她生气的模样灵俏可爱,纷纷扬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听到他们发笑,蔺紓更是气得脸面涨红,提着鞠杖就要追上去好揍他们一顿。 见快马她冲过来,众人皆警惕的立时调转马头跑开,任由她追赶,一时间球场中嬉笑声响成一片。 盍邑望着球场中与众男子嘻笑打闹的女孩儿,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见逗得人差不多了,蔺为停下马,看着她求饶道:“行了啊姑奶奶,正经儿比赛呢。” “哼!”蔺紓也停了下来,气不忿儿的冲他放话道:“你们且等着!我定会进球的!” 若不是魏玄戈因那日去给蔺暨取东西受了伤,如今居家休养,怕是早就与她将这群人收拾得落花流水了! 因她性子向来古灵精怪,众人听了也权当她在说笑,不过后来见她肃起一张小脸认真对待,遂也渐渐收了玩心。 “这边这边!” “嗳呀,快点!” 蔺紓这回改了策略,不再一味冲在前头,免得又被他们捉住弱点包抄上来。 既然他们这么爱拦她的球,那她也拦他们的去! 绯衣少女在人群中往来如梭,身形灵活,轻如飞燕,每回成功拦下敌方的球后,脸上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灿笑,显得俏皮又狡黠。 蔺为控杖带着球往球网的方向驰聘,离球网近在咫尺正欲挥杖击球时,倏地有人横空出世挡在球网前,俯身甩杖勾走了自己马匹下的马球。 他错愕抬眸,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蔺紓。 “驾!”蔺紓趁他出神时立马拽着缰绳往回跑,众人发现球落到了她的杖下,急忙追上去。 然而蔺紓早已与队员们步下了天罗地网,只待请君入瓮。 追上来的人都被她的队员齐齐拦住,看那架势是要留她一个人“吃独球”。 方才被抢了球的蔺为看穿了他们的计谋,摇头失笑:“这丫头……” 一路上的畅通无阻促成了蔺紓的肆无忌惮,在离球网还有很远的距离时,她便弯腰奋力一扬鞠杖。 马球落入球网中,发出一声闷响。 “耶!!”见终于进了球,蔺紓欢叫一声,眉宇间难掩激动。 “公主好球!!”观赛席上有人为她喝彩。 蔺紓痛快的长笑起来,欢呼雀跃的挥舞着鞠杖围着球场跑了一圈,绯色的衣裙随着她的疾驰飘扬起来,好一道绚丽的风景。 正巧她打马经过观赛席时发现了盍邑,遂停了下来,与他遥遥对视。 原本以为他不会来呢,没想到…… 盍邑见她突然停在面前,挂着欣喜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想起她方才在球场上的神采飞扬,率真有加,心里蓦地有些不自在。 蔺紓正想要与他说话,却听闻那头蔺为唤她,催得可急,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调转马头。 在蔺为等人面前停下,她朝他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的道:“为哥哥,瞧我说得没错罢!” “你这丫头,惯会狡猾!”蔺为举杖指了指她,笑道。 蔺紓挑了挑眉,眉飞眼笑,“哥哥这话说得不对。阿元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再说了,你抢了我这么多次球,我不过只抢了你这一回。”她瘪着唇睨他一眼,“要说狡猾,哥哥可是头一人!” “罢,罢!”蔺为浅笑一声,无奈摇头,“总归是说不过你,伶牙俐齿!” 众人下马中场休息,蔺紓将手中缰绳扔到马奴怀里,径直往主席走去。 盍邑抬眼看去,主席上坐着东道主襄阳长公主,兴许是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容貌确实如传闻中艳丽逼人。不仅如此,其所着服饰也与其他女子不同──艳色襦裙领口大开,坦露了大半雪白胸脯,如今正神情慵懒的躺在一白面小生怀里, 周围面首簇拥成群,一个给喂葡萄,一个给捏腿,一个给扇扇子,好不快活。 “姑姑!” 襄阳长公主见蔺紓跑来,缓缓从面首怀里坐起身,等人来到了跟前,看见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嗔道:“瞧你这累的。” 随后将她牵到身边坐下,又命面首替她擦汗。 “奴帮公主拭汗。” 从盍邑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她顺从的仰着脖颈,温柔小意的面首正跪在她身前举着帕子给她擦汗,动作暧昧。 作者:晚点加更 偷亲 蔺紓被人伺候惯了,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当见到盍邑竟朝自己这边冷冷扫了一眼,她心头一跳,莫名的心虚起来,遂挥退了身前的面首说:“你退下罢,本宫自个来。” 襄阳长公主却接过了面首手中的帕子,亲自替她擦起汗来。 “方才你与你堂兄等人在场中追逐时,姑姑可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若不是表哥没来,我何至于那般吃力。”她嘟囔了句。 “不过好在阿元机灵。”蔺紓又自得的笑起来,“我要让他们瞧瞧,女子也可以比男子厉害!” 眼前的女孩儿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灵动活泼,意气风发,故而襄阳长公主最是疼爱这个侄女。现下见她一脸骄傲,心中好笑,抬指点了点她的鼻头,“皇室这么多孩子里就属你最机灵!” 蔺紓笑嘻嘻的抱住她蹭了蹭,又埋在她雪白的胸脯前深吸一口,而后眯眼陶醉的笑说:“姑姑好香,阿元好喜欢。” 襄阳长公主失笑,抬首拧了拧她的脸嗔骂一句:“小色鬼”。 盍邑见到蔺紓窝在襄阳长公主怀里冲自己笑得灿烂 ,抿了抿唇,挪开了眼。 竟不知她与那位长公主关系如此亲密,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能理解她的行事作风了。 想来是学了她那位姑姑。 下半场比赛进行得如荼如火,蔺紓那队竟是逆风翻盘,最终夺得了头筹。 通常比赛中都会有专人负责投注一事,众人可选取自己支持的一队人马下予投注,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赌博”,只不过因常被达官贵人所用,故而才作得文雅些。 “他娘的!怎的就下错了呢!”说话之人重重拍了拍桌案。 “哈哈哈!蠢材蠢材!幸好我有远见,投了淮姝公主那一队,托你们的福!如今筹码翻了好几倍!” “害!甭说了!又有谁能晓得她一个弱女子竟能有这样大的能耐……” 盍邑不参与下注,只不过周围大多数人都投了钱财进去,如今有的打了水漂,有的赚得盆满钵满,当是世事难料。 他看了眼正在场中与其他队员们挥手道别的蔺紓,轻抿了口茶,神色不明。 刚放下茶杯,便有一侍女走了过来。 “侯爷,公主邀您前去。” 盍邑到的时候,便见到蔺紓独自在球场里练习进球,女子身形窈窕,俯身时纤腰微弯,盈盈一握,更显柔弱。 她击球的姿势很标准,动作敏捷有力,倒是瞧不出来小小的身子里竟然蕴藏着如此雄厚的力量。 看她心情那样好,想必那件事已经对她毫无影响了。 蔺紓看球的时候从余光里瞧见他,便直起身来,拉着缰绳往他的方向去。 照夜玉狮子“哒哒”的行至他身边停下。 少女脚踩长靴坐在马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挂着浅笑:“我没想到你竟真的会来。” 盍邑这才明白,襄阳长公主为何会邀请他了。 按理说他与襄阳长公主从未认识,她应当不认得自己才是,更别说邀请他参加击鞠观赛了。但思及她与眼前少女的亲密,再结合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顿时恍然大悟。 蔺紓见他如同茅塞顿开,挑眉讶然,“我原以为你是知晓其中关窍才特地来的呢。” 没想到竟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样一想,心里登时有些失落,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 盍邑怎么可能与她承认,对上她那幽怨的眼神后心中莫名七上八下,看她同个小怨妇一样,自己就好像那骗人感情的白眼郎君。 他咳了一声,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 便知他个闷葫芦说不出什么话来,蔺紓只能自个找话题了。 她踩着脚蹬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缰绳握在手里,朝他走近几步,问他:“你觉得方才我的球打得如何?” 原以为他又要不理自己,盍邑沉默片刻才开口说了一句:“还成”。 虽然是说了,但见他答得这般勉强,就像从不会夸人似的,蔺紓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 ,双手环抱在胸前,又问:“那你呢?你会击鞠吗?” 盍邑当然会,当初在军中也没少与人比赛,不仅如此,他还称得上是击鞠的个中好手,直到如今偶尔军中弄了比赛还要请他前去观摩评判。 自身实力不俗,要求自然更高,蔺紓的技艺在他眼中看来着实一般,她那场赢了的比赛大多是技艺不凡的队员加成,所以他方才的评价并不是虚言。 不过普通女子能将击鞠学到这个份上也属实可敬可嘉,毕竟男女体力悬殊,击鞠消耗太大,体力相较柔弱的女子能坚持完一整场下来都算不错的了,况且观她模样不仅仅是只能应付一场。如此看来,她倒也算是女子里的个中翘楚了。 “既你不说,那便上马试试。”蔺紓拍拍手,命人牵了匹马过来给他。 “请吧!”她扬了扬眉,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他。 盍邑不是个容易应激的人,但如今却想挫挫她的锐气,便接了马奴手中的鞠杖,翻马而上。 他让她先行发球,蔺紓也不跟他客气,鞠杖一挑,马球便从地上飞起。 盍邑却轻巧挥杖夺了马球过来,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驾马跑得很远了,她咬了咬唇,立即促马追上。 蔺紓勉强赶上他,盍邑却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将马球牢牢护在杖下。 她抢了几回都没能成功,后来竟是恼羞成怒要去搅乱他手中的鞠杖。 盍邑停了一会,突然微抬鞠杖往她杖中敲了一下,那一敲将蔺紓的手弹得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鞠杖。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了罢。 “公主技不如人,也不怕反噬。”他将球击入球网后牵马回头看她,沉声道。 蔺紓在心中暗骂一句“臭男人”,然而表面还是故作逞强,把锅推到他的头上:“你,我以为你会让我的!” 见她将心术不正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盍邑差点要被她气笑了,遂冷冷的盯着她,缓缓道:“臣若是不想让公主,公主怕是连球都摸不到。” 方才让她发球便已是让她了,奈何她却破罐子破摔,还把过错推到他的头上。 盍邑心里说不上来的失望,兴致也削减了大半,便要弃了鞠杖下马。 蔺紓见他冷了脸,便知晓自己过分了,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连忙跟着他下了马。 “好嘛好嘛!是我不对,不应该那样行事……”她小跑上去跟在他的身侧,望着他冷若冰霜的侧脸,很是心虚。 见他越走越快,蔺紓快要跟不上,索性抛了脸面,猛地拽住他的手臂。 盍邑被牵制住,不得不停了步子,回头一看,只见她蹲在地上,将他的手臂紧紧的抱在怀里,两只明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望着自己,端的一派无辜。 “……” 他想抽出手,却被她牢牢抱住,头晃得如同个拨浪鼓一样,口中喊着:“不放不放!” 原来皇宫里竟也有现世泼皮,盍邑觉得自己毕生的耐性都要在她身上耗尽,正要低下头去震慑她一番,却见她猛地伸长了脖颈。 蔺紓收回了脑袋,心惊胆战的望着他。 这样应当不会再生气了罢? 然而事情不如她所料,盍邑的脸更黑了,只见他下颌紧绷,似是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放不放!” “放,我放!”蔺紓瞬间怂了,立即依言松开了手。 盍邑得到解脱后立马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饶是背影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恼火。 蔺紓从地上起身,傻站了半响才抬手摸了摸嘴唇。 他这人看起来硬气,嘴巴倒是挺软的。 想到自己方才占得的便宜,她蓦地掩面偷笑起来。 伺候人的妓子 离蔺琮被废已经过去两个月的时间,朝堂风向已然彻底倒戈,养心殿的桌案早已被大臣们请立太子的奏折堆满,其中十之八九都推崇蔺暨为储君人选。 蔺暨为中宫嫡出,且为人贤良,才名俱佳,确实有做太子的资格。宪元帝对儿女间的明争暗斗深感疲惫,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提笔写下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嫡子蔺暨,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李德海宣读完圣旨,含笑将圣旨送到蔺暨奉上的双手中。 原本还觉得不太真实,当圣旨真正到了手里,蔺暨才回过神来,勉强振作心神,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俯首叩谢隆恩,叁称万岁。 谢过李德海后命人好生送走,不久之后蔺紓就来了。 她笑得很是开心,迈着小碎步行至他跟前行了个礼,故意高声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蔺暨还沉浸在方才突如其来的惊喜中,见到她如此俏皮的一幕,摇头失笑。 蔺紓起身上来挽住他的手,笑吟吟的看着他:“恭喜皇兄,得偿所愿!” 蔺暨被她的欢快感染,浅笑一声,将圣旨递给黄门收起来,揽过她的肩道:“走罢,一块去见见母后。” “母后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蔺暨的婚事拖了几个月,最后定了齐国公府家的姑娘。 这日生辰宴散席后,郑皇后为了促进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特意命蔺暨将齐家姑娘好生送出宫去。 俩人都不是跳脱的性子,论熟悉程度也只是见过几面,故而除了起初的寒暄,一路上统共也没说几句话。 许是觉着气氛太过沉寂,蔺暨思忖片刻,偏头望着她浅笑说:“多谢姑娘送的生辰礼,孤很喜欢。”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殿下喜欢便好。”齐鄢然长相清冷,不说话时有几分距离感,如今嘴边挂着淡笑,身上那股子疏离感便减了几分,看起来温婉典雅。 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觉得他是文雅人,总归文雅人之间的喜好不过也就那几样,所以便按着自家哥哥的喜好给他送了一套大家真迹的画。原本想着兴许这礼物在众多豪礼中不算头等,但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踩对了他的兴趣。 “不知姑娘平常在家爱做些什么?”若不出意外,眼前之人便是将来要与自己相处数十年的妻子,蔺暨觉得还是该了解一下对方的习性。 “不过是同其他闺阁女子一样,闲时读读书,做做刺绣罢了。”齐鄢然淡然回道,不卑不亢。 他明了的颔了颔首,俩人一时无言。 齐鄢然觉得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未免显得太过敷衍,便也问了他平日里的爱好。 “说来也无甚特别,不过是同其他人一样,偶尔看看经典,练练拳脚罢了……” 身后侍从突然笑出了声。 蔺暨停下步子,回头看他,疑惑问:“为何发笑?” 吉奉恨不得切了自己那张嘴,心中懊恼,面对他的发问,立即讪笑道:“殿下恕罪”。 “奴才只是见着殿下与太子妃娘娘颇有默契,想来日后相处必定十分融洽,故而奴才打心里为殿下高兴……” 他这话一出,俩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自然。 齐鄢然抿唇挪开视线,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羞涩。 蔺暨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贫嘴”。 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幸好几步之外便是宫门了。 “殿下请留步。”齐鄢然劝道,而后转身望着他,“谢殿下送民女出宫。” 蔺暨摇首,道:“举手之劳,况且……”。 紧接着又含笑看着她,“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齐鄢然晓得他的意思,微微一笑。 告辞后正欲离去,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收了步子回身朝他行了个万福,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声线柔和:“祝殿下生辰快乐。” 蔺暨微愣,须臾后反应过来,冲她展颜一笑:“姑娘的心意孤收下了。” “天色不早了,姑娘且先家去罢。” 齐鄢然微笑与他颔了颔首,转身后却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玉脸冷若冰霜,显得有几分不耐烦,和方才温柔羞赧的她判若两人。 她真的,最讨厌读书和刺绣了。 “阿绛!” 沉澪绛抬头,便见到蔺紓站在门口。 “公主,你怎的来了?”她有些惊讶,因为这小公主一般都是命人请自己入宫,极少到沉府里来。 蔺紓走进来,笑着牵住她的手说:“你哥哥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宽解宽解你,我这不就来啦!” 原来是沉庇则给淮姝去信道家妹情绪低落,唯有公主方能解忧,蔺紓乐不可支,坦然接了这顶大帽子,便马不停蹄的来了。 如今一看果然见她神色有些憔悴,眉宇间淡淡忧愁,蔺紓心中疑惑,便问她。 沉澪绛怎么可能与她道实话,便摇头解释说:“只是近日来休息不好,故而有些提不起劲罢了。” 虽知她所言非真,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蔺紓也很识趣,没再多问。只让人给她收拾了行李,又前去正厅亲自拜见和告知了沉家父母一番,才携她出门。 “听说表哥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去参军了,你知晓这事吗?”马车上,蔺紓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侧头问她。 沉澪绛如何能不知晓,自己近来正是为了这事而愁得吃不好睡不着。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说到一半莫名笑起来,凑到自己耳边故作神秘的小声道:“我可听说军营里有伺候人的妓子呢。” “咱们在这苦苦担心,指不定人表哥早就快活享乐去了!” 沉澪绛眼神错愕,完全怔愣住。 蔺紓瞧出了不对劲,碰了碰她:“怎么了你?莫不是被吓到了罢?” 想来也是,她向来是喜好风雅的人物,哪曾听说过这些腌臜事儿,为了“拓展拓展”她的知识面,蔺紓便如同倒豆子一般尽数与她说了起来。 “说不定来年便给我带了个表嫂回来呢……” 沉澪绛听了愈发面色发白。 到了庄子后,蔺紓见她心不在焉的,关心了几句。 沉澪绛勉强冲她扯了个笑容,轻声道:“公主别担心,我只是坐马车坐久了,有些头昏罢了。” 蔺紓听了可了不得,想起她前些年大病过一场,不能才将人带出来就给折腾坏了,赶忙让人伺候她休息去。 却说沉澪绛安置好后,命人取了信纸来想写信,然而提笔良久,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放下。 她应该相信他。 “嗳,你的镯子呢?” 沉澪绛抬眸,见到蔺紓蹙眉惊讶,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 “公主说的是那只羊脂玉镯子吗?” 蔺紓湿着一头散发在她床边坐下,点点头,认真的说:“对啊,我记得你可喜欢了,成日带着,怎的今日却没见你戴了?” 沉澪绛双眸微垂,低声说:“那日在国公府里脱下来后第二日便找不着了。” 她与外祖家亲近,蔺紓未觉得不对,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嘟囔说:“丢了呀……” 而后又揽住她的身子,扬笑说:“虽然有些可惜,不过本宫日后再送你一个便是!” 沉澪绛微笑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夜深人静时,床上的女子睁开眼,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见她睡得香甜,才悄悄转过了身。 从胸口里摸出一枚玉佩,沉澪绛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看了看,摩挲良久,才轻轻叹出一口气。 这是那日魏玄戈临走前给她留下的玉佩,今日蔺紓提到的那只镯子不是丢了,而是被自己转送给了他。 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军中条件艰苦,他一个享受惯了富贵生活的公子爷初到那儿怕是有得难受。 她望着那枚张牙舞爪的麒麟玉佩,轻轻呢喃出声:“玄戈……”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转眼到了除夕,皇宫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设宫宴邀世家参宴守岁。 往年这个时候宪元帝身边坐着的都是宸贵妃和郑皇后,但宸贵妃自蔺琮出事后便一病不起,抱恙良久,如今索性宫宴也不出席了,故而宪元帝身边便只剩下郑皇后了。 “阿元,你找什么呢?”蔺暨见坐在自己身边的蔺紓一直扬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心中疑惑。 冷不丁被他唤住,蔺紓停下了四处打探,回眸看了他一眼,含糊其辞的嘟囔说:“没什么,我就看看……” 蔺暨原本想问她是不是在找沉澪绛,然而想到什么,又闭口不说了。 “若是想找人的话,自让宫婢替你去寻不就成了。”他觉得莫名。 她倒是想,只不过若是这样一来,怕是会惊动了在场旁人。 想见的人见不到,蔺紓便有些闷闷不乐,席间没吃几口菜,酒倒是喝了不少。 宴会进行到一半,她便借口更衣溜了出去。 然而刚走出宫殿没多远,便见到了立在亭子里的熟悉身影。 蔺紓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才导致看岔了眼,连忙摇了摇头,眨眨眼后发现那是真的,她便立即撒开了落雪的手,快步走上去。 背着双手站在亭子里的盍邑听到后面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她,眉心一跳,便要抬步离开。 “盍邑!不准跑!” 见他又要逃,蔺紓提了裙子跑上去。 盛装打扮的少女跑到自己面前停下,胸口起伏不定,倔强的仰头盯着他,眉心间耀眼的花钿在黑夜中熠熠发光。 “你作什么总要躲着我?”蔺紓咬了咬唇,逼近一步,脸上的神情委委屈屈,似是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盍邑借着亭子外的宫灯瞧见她脸上可疑的酡红,便猜想她是不是饮了酒。待她靠近之后,浓烈的酒气与香味混合在一块扑面而来,冲得他头脑发晕。 她果然是饮了酒,观这不冷静的模样,怕是还饮了不少。 “公主,你醉了。”他蓦然开口提醒道。 “我没醉……”然而说完这句话后,她倏地双腿一软倒入他的怀里,赫然将盍邑吓了一跳。 她身上的酒味浓烈得如同掉进了酒缸里才被人捞出来似的,盍邑不适的皱了皱眉,看起来有几分嫌弃。 正欲将她扶起来,却见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蔺紓将他抱得紧紧的,闷声道:“盍邑,你是我的……” 他抿唇,低头只能看见她梳着精致发髻的脑袋,“公主又在说胡话了。” 抬首见到不远处候着的宫婢,他正想唤她过来将怀里的醉鬼拉走,却见那宫婢对上他的视线后立马转身离开。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蔺紓听到后,鼓着一张小脸忿忿的反驳说:“我没说胡话!我亲了你,你就是我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便又让盍邑回想起那个阴差阳错的吻──突如其来的袭击搅得人心慌意乱,不堪其扰。 他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执着,明明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他决意硬下心肠,冷声道:“臣不是物品,不属于任何人,包括公主。” “公主年轻气盛,不知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皆是不如所愿的。” “感情亦是。” 蔺紓听到最后一句时倏地从他怀里抬头,见他神情严肃,不似作假,登时犹如当头一棒,痛心入骨,遂噙泪抓着他的衣袖不甘心的恨声问道:“你就对我一丝感觉都没有吗?” 盍邑低头看着她,眼神毫无感情,声线冷硬:“臣对公主只有君臣之情。” 看,他哪里是不会说话的人,如今拒绝的话说起来不也是一套一套的吗。 她有时候真恨他的薄情冷漠,可偏偏是这样的人夺去了她的一颗心。 “君臣?”她似是觉得好笑,蓦地勾唇嗤笑一声。 谁要与他做君臣! 盍邑眼见着她的眼神从绝望变得狠戾起来。 下一瞬蔺紓捉起他的手,张口朝着他的腕骨狠狠咬了下去。 利齿入肉,不可谓不痛。 他让她痛了,她也要让他痛!蔺紓这样想着,嘴下愈发用力,不一会儿嘴里便尝到了血腥味,可身前的人却仍旧同若无其事一般,无动于衷,任由她发泄。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就因他不喜欢自己就要如此疯魔吗?兴许这样会让他将她看得更低罢…… 蔺紓蓦地清醒过来,逐渐冷了心,遂愤愤丢开了他的手。 盍邑缓缓放下那只伤手,见她后退了几步,唇上还沾着他的血,就这么咬牙含泪盯着自己,仿佛被抽了灵魂一样,失魂落魄,沉默良久才从齿间挤出一句:“我讨厌你!” 眼中打转许久的泪水应声落下,愈发显得她悲愤交加。 似是觉得话还不够狠,她强撑着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冲他扬声道:“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话罢便甩了袖子转身离开,许是脚步太急,只见她才没走几步便委身摔在了地上,盍邑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迈出步子,然而想起她方才的话,又硬生生止住了。 没过多久便见她又站了起来,步履踉跄的摇晃着身子离去,一路上看得人提心跳胆。 纤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盍邑在亭子里站了许久,才转身欲离。 “啊!!!” 前方不知为何突然传来连声惊叫,盍邑立马停了步子警惕回头,接着又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呼救声,像是在说有人落水了。 他倏地想起方才连个路都走得踉踉跄跄的蔺紓,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她…… 央求他不要走 却说落雪为了不打扰主子的雅兴,特意离远了些候在桥边。彼时见到蔺紓回来后便想上前去扶她,可没想到距离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只见她突然身子一歪,而后便刹不住步子直直的栽入了湖里。 落雪吓破了胆,立马尖叫起来唤人,可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守在宫殿里头,桥边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人了,况且自己又不会凫水,便只能勉强稳住心神,从地上爬起来跑回去叫帮手。 “公主!您一定要撑住!奴婢很快就来!” 泡在湖里的蔺紓听到她的话后想说的却是──她好累,好想睡觉,然而一张口便是不断涌进来的冰冷湖水。 盍邑疾步来到湖边,蹲下身一看,发现果然是她。 华丽的裙摆漂浮在湖面上,在这夜色之中显得诡异又妖治。见她就快要彻底没入湖中,他心中大骇,遂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 湖水冰冷刺骨,盍邑却顾不得那么多,奋力游到她身旁,大手托住她的身子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正值冬日,俩人身上的衣裳浸了水后又重又沉,怀里的人还是个毫无知觉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他的肩上,盍邑虽有武艺在身,也难免感到有些吃力。 游到岸边后率先将她托上了地面,他才撑着岸边从水里脱身。 盍邑上岸后第一件事便是探她的鼻息,见她仍有呼吸,顿时松了一口气。 “公主,公主……”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毫无反应,方才酡红的面容如今变成了青白色,心中懊悔万分。 好在往她胸口上按了几下后,气息孱弱的人儿便张口吐出了水来。 “咳,咳咳!” 蔺紓还未彻底清醒,眼前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心中的执念促使她抬手抓住了那人,低声央求道:“别走……” “快,快点!!” 盍邑回头,见到人头攒动,挑着灯往这边行来,想来那些是赶来救她的人。 她仍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放手,嘴里不停呢喃,他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情绪复杂。 最后盍邑撕下了她攥着的那片衣角,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蔺暨随众人赶过来,见到蔺紓被救上了岸,全身湿透容颜狼狈的躺在地上,连忙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她盖住。 “阿元,阿元!” 蔺紓被他晃了几下,眼睛睁开一条缝,而后又闭上,嘴里呢喃着什么。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言语含糊不清,蔺暨特意垂下头去听,却仍旧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遂蹙眉疑惑道:“河里?什么河里?” 该不会是河里有什么东西罢……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人安置好,见问不出来什么,蔺暨遂放弃不再问,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疾步往回走,又命人唤太医来。 见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去,过了良久,盍邑才从树丛后走出来。 方才蔺紓躺着的地上遗留了一支金簪,他目光暗晦的望着那支金簪,神色不明。 “侯爷,您去哪了?”方才宫里传来蔺紓落水的消息,霍奉正要与他说道说道,却找不着他的人。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全身湿透,登时惊疑不定,心里蓦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嘴翕动几下,欲言又止:“侯爷,您……” 刁蛮公主落水,恰好他又一身湿,如同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该不会,方才救人的是他罢? 霍奉眉心一跳,在心中腹诽──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盍邑明显不想多说,神情冷淡,只与他道:“回府罢”,便转身走了。 霍奉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跟上去。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无论如何那也是一条人命,或许只是他家侯爷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罢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 “太医,情况如何?”蔺暨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幼妹,拧眉急问。 太医收回了诊脉的手,起身与他道:“太子殿下放心,幸而公主落水时间不长,没伤着根本,只是还需静心休养一段时间。” 他说着,突然又停顿下来,看起来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才道:“只是,依脉象来看,公主体内肝火郁结,气急攻心,想来是在落水前曾动过怒……” 动怒? 难不成是她在那一小段时间里见过旁人?或许是与对方争辩一番后气上心头才导致心神不定跌入了湖里。 蔺暨愈想愈可疑,回头看向她的贴身宫婢。 落雪正弯腰替蔺紓掖被子,起身后便见到他目光狐疑的盯着自己,登时心头一凛,然而还是故作镇定的回问:“太子殿下,您可是有话要问奴婢?” 蔺暨收回目光,转身行至桌边坐下,回眸望着她,神色淡淡,“你同孤老实说,公主落水前曾见过何人?” 若是性子较为跳脱的寒梅如今怕是连神情都变了,可眼前之人是心性沉稳的落雪,只见她不慌不忙,冲他扯了个笑,淡定道:“奴婢惶恐,奴婢此前说的皆是真话。公主殿下未曾见过任何人,只不过是喝醉了酒恍神便才不慎跌入了湖里。” “您当时也是看到奴婢回去寻人的,若是当时有旁人在场,奴婢又何必拖延时间特意回去寻别的帮手呢?” 当时确实是她跑回来通知,蔺暨等人方才知晓蔺紓落水的消息。 但他当时赶到湖边时也真真确确的瞧见了一个匆忙离开的黑影,按理说那应该就是将蔺紓从湖里救上来的人,可之后自己再派人去寻,却找不着了。 当真是神出鬼没,杳无踪迹。 这宫婢到底还是蔺紓身边的人,话中真真假假说不分清,只能等明日她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烛火照明的屋子里,盍邑坐在案桌前,掀开衣袖看了一眼,手腕上赫然呈现出一个嵌着血丝的凹陷牙印,现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她应当很伤心罢,否则怎会将他咬得这么狠。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斯里竭底的泪脸,盍邑愈加心口发闷,那种密不透风的闷燥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当夜,他只身在屋中长坐一夜至天明。 翌日,蔺紓醒来后恍惚了半响,经人提醒才知晓自己昨夜竟是失足跌入了湖中,全然将阖宫的人都吓了一跳,前来探望她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波。 “公主,昨夜太医道您落水前曾动怒,太子殿下已经起了疑心,曾追问过奴婢。”落雪在给她喂药,顺便将昨夜她落水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蔺紓顿时停下,抬眸看她一眼,却见她轻笑一声,安抚自己道:“公主放心,奴婢晓得利害,故而并未同太子殿下道实话,只说公主是因醉酒方才不慎落水。不过观太子的模样,估计也不信奴婢的话,若是太子过后问起您,您千万记得莫要说漏了嘴。” 蔺紓颔了颔首,想起什么,又问:“所以昨夜是你们赶来将我救起来的么?” 落雪摇头说不是,转头命人拿了东西过来,将之递到她的手里,说:“奴婢等人赶到时,公主已经被救起躺在岸边了。” 蔺紓低头看着手中的那片玄色暗纹衣角,摩挲了一下,不解抬头问她:“这是什么?” 落雪望了那片衣角一眼,浅笑道:“当时公主躺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这块布料,看样子是被人从衣角上撕下来的。彼时周围也再无旁人,想来这施救者是何人,公主心中应当有数。” 经她这么一说,蔺紓才恍惚想起,那时候她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影,只不过面容模糊,看不清脸。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抓着他连声央求让他不要走,不过那人后来还是抛下自己走了。 若救她的是旁人,万没有不出来领功的,除非只有那个千方百计想远离了自己的人。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救自己的人是盍邑,只有他才会那样行事低调。 明明当时他的话说得那样绝情,可事发时却还是第一个跳下湖去将自己救了起来。蔺紓捏着那片残缺的衣角,心中不免觉出一丝甜蜜来,嘴角微弯轻轻呢喃了一声:“口是心非……” 蔺暨知道她醒了,下了朝便赶来了永乐宫,可当问她时,她也是同落雪一样的说法,只说自己是喝醉酒不慎跌入湖里。 “对不起,皇兄,让你们担心了。”蔺紓想起他与母后等人昨夜的劳累,心里有些愧疚。 蔺暨虽仍是不信,却也不想逼她,非要从她嘴里听个实情,既然她不想说便罢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柔声对她说:“皇兄一直在你身边 ,若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与我说,知道吗?” 蔺紓心中感动,果然只有至亲才会这么关心自己,遂点头笑应了一声。 同游「Рo1⒏run」 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当日大雍各地统一解除宵禁,这对宵禁制度严格的京城人民来说弥足珍贵,故而人们这日夜晚里都会成群结队的出游。 天子脚下,无论是哪一个节日都过得极其热闹繁荣,听说街上设了灯会,霍奉自吃了晚膳后便不停的在身边撺掇盍邑出府。 盍邑性子冷淡,不喜热闹,闻之毫无兴趣,但耐不住他在耳边不停的叨叨,又见他眼巴巴的有些可怜,遂颔首应了。 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盍邑眼帘的却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芙蓉面。 大门前直立的娇小身影听见动静后立马转过身来,瞧见来人是他后很是惊喜。 “盍邑。”蔺紓上前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挂着浅笑,轻轻唤了他一声。 她一袭银红织金锦对襟冬袄配象牙白百褶裙,外披着一件枣红色斗篷,头上带的兜帽边缘镶嵌着白绒,在屋檐红灯的照耀下,更衬得她玉脸粉嫩,如巴掌般大小。 见他不语,蔺紓又往他身上打探了一眼,见他这是要出行的装束,遂问:“你是要出去吗?” 眼前的少女巧笑倩兮,含娇细语,与那夜悲伤狠戾的她判若两人,就像那件事从未发生似的。 若不是那夜她哭得那样悲伤,话说得那样绝情,盍邑差点就信了。 这时马夫从一边走过来,鞠身与盍邑道:“侯爷,马已备好了。” 他果然是要出门。 “你既要出去,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保证不做别的,安安分分。”蔺紓一字一句的道,仰头看着他,眼神笃定。 见他沉思,她眼珠子溜溜转了几下,含笑望着他,故弄玄虚道:“听说,若是在上元节这日拒绝人,往后可是要尝厄运的!” 盍邑拧眉,这是哪来的邪门歪理?怕不是她为了要同自己出去刻意编造出来的罢…… 又见她一双明亮的大眼忽闪忽闪,期冀的望着自己,忽然有些心软。 蔺紓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了几丝动摇,遂赶紧趁热打铁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 说罢,不管他同意与否,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盯着他。 盍邑望了她一眼,略微思忖,而后抬步踏过门槛。 蔺紓欣喜的抿唇偷笑,立即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街道上挂满了各形各色的灯笼,到处花团锦簇,灯光摇曳,街头巷尾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高大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少女,街上人流熙攘,怕人流将两人冲散,盍邑时不时的从余光中去查看她的身影。 “笨蛋!快来抓我呀!” 前方突然有几个孩童冲进人群里,蔺紓察觉不及,其中更有个顽皮的路也不看,直直冲过来伸手将她推到一边。 “呀!” 见她身形不稳就要摔倒,盍邑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方才推人的孩童似是才察觉过来,回头往他们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面容冷峻的男子正拧眉不悦的盯着自己,在他眼中看来很是凶狠。 那孩子不仅调皮,胆子还大,瞧见自己后毫不畏惧,反而还冲着他咧嘴做了个鬼脸,然后便追上方才那群伙伴跑了。 蔺紓趴在他的胸膛前,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好像从不用香,身上最多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皂荚味道。 待收回目光,发现柔软的身躯仍窝在自己怀里,盍邑抵着她的肩头将人推开,沉声道了句:“看路。” 她倒是异常乖巧,纵使不是自己的错也并未反驳,反而冲他颔了颔首,小声说:“知道了。” 却说又走了许久,盍邑突然发现身后的人消失,心头猛跳,回头一寻,却发现她正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头喷火踩高跷的人,看得专注认真,不时还捧场的笑着鼓几个掌。 这不过是几个民间很常见的杂技,在她眼中却同什么新奇物一样。 果然还是个贪新鲜的孩子。 讨赏的小伙端着托盘走到蔺紓面前,笑着与她说:“小娘子,若是看得开心便给几个赏钱!” 蔺紓极少到民间来,故而也不懂民间的规矩,以为他问了自己便要给,心中暗忖怎么随便看看也要钱呢…… 但自己看也看了,总不能赖账罢,便下意识在身上找起钱来。然而她哪曾自个花过钱,皇宫里的东西都是内务府呈贡的,就算真要花钱,那钱袋子也是挂在宫婢身上,可如今落雪寒梅不在身边…… 她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手,神情尴尬,懵懵的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正寻思着要找什么借口,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一锭银子放到了托盘上。 蔺紓回头,见到盍邑站在自己身后,问那小伙一句:“够了吗?” 小伙看了一眼托盘中的那锭银子,登时笑成了一朵花,连声道:“够了够了!” 那一锭银子足够他们表演一年的了,这人出手当真大方,他愈想愈开心,又再次与盍邑道谢:“谢谢大人!” 待那人走后,盍邑转身看着她,提醒道:“这些把戏看看便成,不必掏钱。” 讨赏的最爱堵她这种脸皮薄的人,若是个个都同方才那人一样,她这一路下来得赏多少个? 原是如此,蔺紓顿时讪讪,她虽出生尊贵,却也晓得银钱细数,那锭银子在自己看来不过尔尔,在方才那人眼中却至若珍宝,便犹豫的嘟囔说:“可是,他们好像活得很不容易……” 盍邑停下来看她,有些讶然,没想到她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家公主竟也能感知人间疾苦,霎时对她改观几分,便也多说了几句:“民间疾苦,轻者吃糠咽菜,重者一家妇孺衣食艰难。” 尘世中人为生活苦苦挣扎,就连他,不也是一路摸爬打滚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这是你所不能体会的,盍邑望着她心想。 他方才说那句话时格外认真,神情凝重,蔺紓望着他的侧脸,愈发觉得他稳重有内涵,不由得被他吸引了去,状似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她的眼神渐渐变痴起来,他立即不自然的撇开了眼。 街边有卖糖人的贩子卖力吆喝着,蔺紓顺着声音追过去看。 “小娘子,糖人又香又甜,可要来一个?”摊主望着站在摊前的貌美少女道。 蔺紓微蹲下身,往木桌子上立着的现成糖人仔细看了一遍,木签上的糖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样式精巧。 “小娘子看看要个什么样式的?” 那些虽好,却都不是她喜欢的,她起身望着他问道:“只有这些吗?” 摊主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只要是小娘子想要的,我都能做出来。” 她想要的…… 蔺紓回头望了一眼负手站在一边等她的男人,然后回头含笑与摊主道:“我就要他!” 盍邑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恰好见到她指着自己与那摊主笑着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子,只见她转身跑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我没有钱付。” 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盍邑睨她一眼。 蔺紓冲他嫣然一笑,眨了眨眼。 盍邑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绕过她走去付钱。 “小娘子,给。”摊主将做好的糖人递到她手中。 蔺紓接过道了句谢,然后举着那糖人回头朝身后的男人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唔,还挺像的。” 盍邑看着她手里那根糖人,方才知晓她刚刚指着自己是为何。 他盯着被她含入口中,肖像自己的糖人,皱了皱眉。 她还真是毫不避讳…… 之后变成了盍邑跟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她像从未来过民间似的,很是新奇,走走停停。而自己就像她揣着的钱袋子一样,她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腰间的钱袋也越来越瘪。 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 “郎君和小娘子看看要什么……”摊主热情的招呼他们。 蔺紓在众多面具中挑了个狐狸面具带上,转头问他:“好看吗?” 白色的狐狸面具罩在她的脸上,遮住了那双顾盼生辉的眉眼,只露出来的一张嫣红嘴唇和尖尖下颌令人止不住的遐想。 盍邑收回视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 “可惜没有镜子……”蔺紓有些可惜的嘟囔着摘下面具。 她好想瞧瞧被他说好看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说着,又随手拿了一个狼牙面具盖在他的脸上。 盍邑猝不及防,微怔。 蔺紓歪头看了看,这狼牙面具还挺配他那身黑衣服的,遂笑说:“嗳,还挺适合你的。” 他不言语,静静的低头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竟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深情,她逐渐收了笑,抿了抿唇,心莫名跳得厉害。 然而没持续多久,盍邑便将面具摘下,转身直接问摊主:“多少钱?” “嗳,二十文……” 他付了钱就走,也不管面具,蔺紓连忙拿了那两个面具追上去。 盍邑才走出去没多久,蓦地停下了脚步。 好好儿的走着,哪知道他突然停下来,冷不丁的她便撞了上去。 “嗳呦……”蔺紓吃痛的捂着鼻子,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正欲说他,却见他转身眼神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而后看了一眼她又继续往前走。 他不仅突然加快脚步,还牵住了她的手。 蔺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里又惊又喜,抬头问他:“怎么了?” 盍邑神情肃穆,正视着前方,沉声道:“别说话。” 见他侧脸严肃,仿佛在为什么做准备,她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遂不敢再言,心中莫名紧张起来。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我杀人了 头顶屋檐上传来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那声音愈来愈近,盍邑的脚步也愈来愈急,蔺紓吃力的追赶着他的步伐,到了最后就像是他在拖着自己走。 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还有她累极了的喘息声。 屋檐上的脚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数阵衣袂飘响的破风声。 蔺紓回头,瞧见身后列了一排黑巾蒙脸的黑衣人,她蓦地停下了脚步。 盍邑此时也发现了,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弃了宽敞静寂的街道,低声与她说了句“跑”,便拉着她转身跑入左手边的胡同里。 哪知这竟是个死胡同,盍邑方走进两步便察觉了不对,正要带着她出来时,那群黑衣人 已然逼近了。 黑衣人们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位置齐刷刷亮了手中的刀刃,刀刃上的寒光明光锃亮,在幽深的黑夜中看起来十分瘆人。 蔺紓何曾见过这样危险的场面,顿时大气也不敢喘,紧紧地捏住他的手,双唇紧抿,额上早已冒出了数颗黄豆大小的冷汗。 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里,盍邑回头看她,见她瞪着一双美目,神色紧张,忐忑不安的与他对上视线,眼中的恐惧清晰可见,想来她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可怖的事情。 盍邑看起来要比她冷静得多,摩挲了一下她汗湿的手,轻声安抚了一句:“莫怕。” 随后将她护在身后,沉眼盯着那群黑衣人。 蔺紓贴在他身后,见他们突然对盍邑动起手来,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但想到他此时在专注应付,千万不能让他分了神,遂强硬抑制住了口中的惊叫。 眼前这群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数狠戾,招招致命,直朝他的命门来,盍邑不敢再轻敌。可偏偏就今日出门没带武器,便只能沉下心来赤手空拳的应付了。 杀手们见他虽身无武器,拳头却裹挟着阵阵劲风,一拳比一拳狠戾,直击要害,持刀的虎口都被他震得发麻,便察觉到了此人内力深厚。 原本只想迅速取命,没成想遇上了个狠角色。 众人见他难缠,不再全力应付,而是兵分两路,朝他身后的少女袭去。 只见一名杀手厉喝一声,举着手中长刀劈头盖脸的朝蔺紓的门面砍去。 死亡临近,蔺紓霎时僵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瞪大了眼又紧紧闭上。原以为下一瞬便要头颅掉地,说这时迟那时快,盍邑猛地飞身上前,空手擒住那柄泛着银光的刀刃。 蔺紓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双眼,见到他被利刃刺伤泊泊流血的手掌,心跳停了一瞬。 盍邑制住杀手的进攻,反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以迅雷之势夺了他手中的刀。 手中有了武器,他便立马反杀起来,虽一手受了伤,仍旧势不可挡,片刻间便取了几人的性命。 只是对方人数众多,到底寡不敌众,且他身后还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因此分神无数。杀手们也渐渐知晓了他的软肋所在,狡猾的不停朝蔺紓进攻。 盍邑一边应付身前的攻击,一边又要分神去保护她,难免有顾及不全的时候。 “小心!!” 他倏地闻声回头,便见一杀手正举着刀要向自己刺来,不知为何却突然滞住了脚步,瞪大了双眼。 杀手低头看了一眼,尖利的刀刃猛地又刺进几寸,将他的心口完全破开。 “唰!” 随着长刀抽出,人影倒地,身后却是双手紧紧握着刀柄,被溅了满脸鲜血的蔺紓。 盍邑心头蓦然一紧,立马快走几步,来到她的身前。 蔺紓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沾了鲜血的长刀和地上横死的尸体,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两只明亮的桃花眼如死鱼般呆滞,嘴唇艰难的蠕动了几下,过了好半响才抖着声音挤出一句:“我……我杀人了……” 盍邑立马抽去她手中的刀刃丢掉,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蹙眉望着她,声音抑扬顿挫:“你不该动手。” 她那双原本洁白无瑕的双手不该因为他而染上鲜血。 蔺紓听见,双眼重新聚焦起来,仰头看着他,眼神暗藏烈焰,语气坚决的咬牙道:“谁敢杀你,我就杀了他!” 盍邑心头剧震,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低头凝视着她,抬手替她抹去脸上的血。可血是那样的多,他来来回回擦了数次都不能将她的面容恢复成起初的洁白无瑕。 最后他似是认输了,放弃般放下了擦拭的手,静静与她对视了片刻,才执起她的手,轻声道:“走罢。” 可蔺紓经了方才那一遭,双腿早已软了,被他这么一拉,双膝一酥就要跪在地上。 盍邑猛地回身将她捞起,回味过来,而后立马将她拦腰抱起,跨过地上无数横躺的尸体,径直走出胡同。 “我杀人了。”她又复述了一次。 抬眸看她,见她面容苍白如纸,完全失了血色,眼神恍惚,他顿了一下脚,沉吟须臾,只道:“公主看错了,人都是我杀的。” 蔺紓抬首,眼里只能瞧见他沉稳坚毅的侧脸,明明他身上也沾了血腥味,可在她闻来,却莫名觉得令人心安。 她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趁机窝在他的肩颈里,害怕的说:“你说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鬼魂来找我索命?” 有我在 “不会。”盍邑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又不是你……” 他立即打断她,沉声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来。” 俩人对视静默片刻,蔺紓只觉胸口暖洋洋的,恐惧顿时去了大半,突然在这一刻觉得──方才那人杀得有些值。 垂首复又埋回了他的肩窝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盍邑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忍心将她推开,由着她亲昵的窝在自己怀里。 落雪寒梅见到他们回来,立马迎上去,当看清蔺紓脸上的血迹 ,赫然唬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盍邑并未理她们,而是低声问了一句怀里的人:“能走吗?” 蔺紓从他怀里伸出头,颔了颔首,之后便被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见两个宫婢神色担忧,她便实话实说。 落雪寒梅听她说遭人追杀,差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而后忙将她检查了一番,见她无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罢!”俩人很是后怕,忙劝道。 蔺紓无奈被她们赶上了马车,她望着独身立在马车边的盍邑,便借口说不安全,让他上来一块坐。 盍邑摇头拒绝。 落雪寒梅极有眼色,见此立即附和说:“怕是方才抛头露面才招来了杀手。” 她坐在马车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双瞳剪水柔弱可怜,盍邑低眸思忖片刻,最后还是上了车。 明明马车不小,却莫名觉得空间狭窄,车里装饰精致,女儿家的气息浓厚,盍邑有些不自在,直挺挺的端坐着。 蔺紓见他离自己有些远,遂挪了几步贴到他的身边,目光落在他的那只伤手上。 却见她突然转身在马车里找起东西来,翻箱倒柜好一阵,才寻出一条细长的白绸帕子。 “手。” 盍邑看了她手中的帕子一眼,猜到她要做什么,收了收已然凝血的伤手,只道一句:“不必。” 蔺紓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受了伤却像毫发无伤一样,心中气闷,遂不管他同意与否,抓了他的手过来放在大腿上,气鼓着一张脸冷声道:“受伤了就该包扎!” 见他看过来,又瞪他一眼,才低下头去帮他包扎伤口。 盍邑无奈,便由着她去。 小巧的脑袋垂在身前,头上精致漂亮的发髻早在方才的混乱中变得凌乱糟糕,他下意识想抬手抚平她额前的乱发,然而想到什么,又悻悻收了手。 “好了。” 待她松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包扎的帕子歪歪扭扭,上头还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十分滑稽,倒还不如他自己包扎呢。 她看起来也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道:“咳,既是受伤了就不要在意美不美观了……”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弄得丑。 盍邑睨她一眼,动了动手腕,没有说话。 蔺紓取茶水净了手,想起自己方才的狼狈,又拿了镜子出来仔细整理一番。 正擦着脸,突然从镜子里瞧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遂停下了手,回头望着他,原本想说你盯着我做甚,然而又止住了嘴,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坐回他的身边。 俩人贴得极近,她似是还不满足,接着搂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还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我害怕。” 盍邑抿唇,想到她方才受了惊吓不好再伤她的心,便没有拒绝。 蔺紓见他难得没有推开自己,心中窃喜,默片刻才轻声说:“你说,是谁想要我的命呢?” 很明显方才那群杀手是冲着她来的,若不是盍邑一直在身边护着她,自己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盍邑想了想,老实回答说:“臣不知。” 他怎的又恢复了此前的疏离…… 蔺紓撇了撇嘴,想起方才的凶险,抬头望着他庆幸的道:“幸好你在,不然……”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忧。” 见他也同别人一样“奉承”自己,她蓦地笑出了声。 盍邑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不解。 蔺紓懒得与他解释自己的小心思,紧了紧他的手臂,与他贴得更近。 这更令盍邑如坐针毡,他僵着身子,任由她摆弄,直到马车在候府前停下。 “侯爷,到了。” 落雪上前来为他掀帘,见到马车里坐着的俩人亲密无私,愣了一下。 “唔……”蔺紓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见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落雪,她猛地一惊,问她盍邑人呢。 听到答复后她挪了几步来到窗边,掀开窗帘冲那个高大的背影高声唤了一句:“盍邑!” 盍邑停住步子,回头看她。 她咬了咬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依依不舍的抬手朝他挥了挥。 盍邑并未回应,与她对视片刻,便转身走了。 蔺紓缓缓收回了手,趴在窗台上看了好一会子,才坐回马车里。 回到府中时夜已深了,路上静悄悄的,盍邑径直步回卧房。 他合上门后在桌案前坐下,盯着手上的帕子看了许久,抬手解了下来轻轻的放到桌案上。 雪白的帕子染了血,亦如她那张染了鲜血的洁白面容。 一直以来对自己对她的态度都像是一个纵容小孩胡闹的长辈,可今夜的一切却让他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盍邑抬手抚上心口,那里头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 作者:晚点加更 谁要嫁给你 自追杀那件事后,除了上元节那夜,盍邑对她仍旧是同往常一样冷淡,就像那夜俩人生死与共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这让原本觉得可以更进一步的蔺紓心灰意冷。 又加之她过了年已是十六岁,父皇最近在主张给她寻驸马人选,已问过好几次自己的意见了,每回她都是含糊其辞的拒绝了。可看父皇那认真的模样是要在今年内定了她的婚事,这让蔺紓一天比一天烦躁。 她不是没想过让父皇赐婚,但是一想到盍邑那人的性子,心中还是有所顾忌。 胡思乱想多了,脑子里出现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对策。虽然知道强扭的糖不甜,可她还是想试试。 就最后一次,蔺紓,若再不行,那便算了,她告诉自己。 这日下朝,盍邑才走出金銮殿数步,蔺紓身边的宫婢便过来将他拦下了。 听到她说蔺紓邀自己前去,他原本不想答应,但又见她说:“若不出意外,这是公主最后一次与您见面了,望您叁思。” 盍邑拧眉,认为是蔺紓在与他玩欲擒故纵,不大放在心上,遂问:“何意?” 落雪微微一笑,只道:“奴婢只能说到这儿 ,至于别的,侯爷可以亲自去问问公主。” “吱呀” 蔺紓等得有些累了,又因这几日胡思乱想没歇息好,便撑着脑袋小憩了一会儿,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后才一激灵猛地醒过来。 辅一抬眼便瞧见站在逆光里身着绯色官袍的男人,颀长的身材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看得她有些恍神。 盍邑见她从凳子上起身,笑着与自己道:“你来啦。”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紧合上的门扉,才朝她走近几步。 “公主寻臣有何事?” 蔺紓并未答复,而是举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前些日子新酿的梅子酒,你尝尝。” 盍邑垂眸往杯中看了一眼,酒水青绿泛着酸甜的气味。 见他一脸警惕,她觉得好笑,挑眉问他:“怎么?怕我下毒呀?” 盍邑不语,静静望着她,随后见她嗤笑一声,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蔺紓将那杯酸甜的梅子酒吞下肚,睨着他道:“这样总行了罢?” 既然她都喝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她又重新倒了一杯递给他,盍邑抬手接过,垂眸饮了。 蔺紓眼神期待的盯着他,心中没由来的紧张。 他喝完了那杯酒又将杯子递回给她,抿了抿唇,“公主到底有何事?” 这酒喝也喝了,总该说正事了罢。 “不急。”她转过身在桌子边坐下,慢悠悠的道,笑看着他:“你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盍邑总觉得今日的她很是古怪,可到底是何种古怪却教人说不出来,心中犹如罩了一顶谜团,让人忍不住想去牵扯。 正欲抬步,他却蓦地滞住。 方才下肚的那杯酒就像是在身体里燃烧了起来,盍邑拧紧了眉头,愈发觉得下腹燥热。 结合她今日叫自己来的用意,他才逐渐明白方才那处古怪从何而来,心中猝然升起被人戏耍的恼怒,盍邑忍住怒火,抬眼冷声质问她:“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没想到药效发挥得这么快,蔺紓有些惊讶,见他面色隐忍,愈发感叹。 “唔,一些好东西罢……”她撑着脸看他笑道。 眼前人仍旧悠然自在,可她方才明明也喝了酒,为何会毫无异样? 见他神情疑惑,蔺紓犹自笑了笑,举起酒壶在他面前轻轻拨弄了一下手把顶部,便见上方镶嵌的圆珠变了颜色。 这竟是个鸳鸯壶。 鸳鸯壶,顾名思义,酒壶中间装置隔层,将壶口一分为二,可以盛装两种不同的酒水,转动把手机关即可倒出任意一种酒水。 盍邑没想到她会用这种阴损的招数对付自己,一时间心中又气又恨,若早知如此,他便不该来! “你干嘛这么生气……”蔺紓见他双眼含火的盯着自己,有些不悦的嘟囔,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指勾了勾他腰间的革带,仰头看他,无辜的眨了眨眼,解释道:“我不过是见你时至如今还不肯与我亲近,万不得已才想出此招罢了。” 她总是如此,做了令人恼怒的事后就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将各种理由说得清新脱俗,就像是别人逼着她硬要如此行事似的。 盍邑愈想愈气,大掌擒住她的手腕狠狠甩到一边,面容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怒视着她良久方才从齿间逼出一句:“不知廉耻!” 语毕,他转身快步走去开门,可那门如同被封住了似的,怎么打也打不开,他用力的抓住门把摇晃了几下,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门锁敲磕声。 “门从外面锁了。”蔺紓双手负在胸前,嘴边噙着玩味的笑,眼睁睁看着他做无用的挣扎。 “窗户也封了。” 盍邑霎时停住了手,转身瞪着她,心底里的怒气翻腾不止,那眼神像是下一瞬就要冲过来将她撕了。 见他如此恼火,蔺紓便也逐渐收了笑,缓步踱到他身前,伸手环抱住他,认真低声道:“盍邑,我是真的心悦你。” 她的心悦就是将人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他心中好笑,又听她继续道:“最近父皇在张罗我的婚事,我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若是那样还不如将我杀了得了……” 盍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 所以她这是在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 他闭了闭眸子,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凸暴。 “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娶你。”蔺紓听他沉声如此道。 什么意思?这是指就算他要了自己的身子也不会同她在一块? 还不会娶她……这话说的,合着她蔺紓没男人嫁了是吗! 于是便见她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又气又急,立即松开他的腰,尽管气得胸口胀痛,仍旧仰首故作高傲的瞪他道:“谁要嫁给你!我不过是顽顽而已!” “本宫看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不知道这句话踩了盍邑的哪个痛点,只见他一双深目微眯起来,看她的眼神登时变了,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虞。 顽顽而已?好,既然她想顽,那他便舍身作陪了!反正这等事吃亏的通常是女子罢了! 就在蔺紓全身紧绷,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转身准备逃走时,下一瞬却被他猛地拽住了手腕拉回怀里,大掌压住纤细的后颈将那张气得涨红的小脸推到面前,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漆黑的双目逼视着她,幽幽道了一句:“那便如你所愿。” 你会不会做啊(H) 天旋地转间,蔺紓被他拦腰抱起猛地丢到了床上,小屁股被他摔得生疼,蹙着眉想伸手揉揉,那人已然欺身而上,将她的身子拖至身下。 他的动作无丝毫温情,野蛮的伸手进她的裙摆里,行为粗暴的将她的中裤与亵裤扯下。 将繁复的裙子都推到她的腰上,两条白嫩的细腿裸露在眼前,盍邑的气息显而易见的急促了起来。 不知是他中了药的原因还是何缘故,扑面而来的浓烈阳刚气息,明明很熟悉却让她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陌生。 炽热有力的双手按在她的膝盖上,就在她以为他要继续下一步时,却见他猝然停住,缓缓掀了眼皮朝她看来。 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双目如今被情欲充斥,那一眼莫名让她变得紧张起来,心跳如擂鼓般汹涌,正要开口,身下猛地被人分开冲了进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煞白了脸。 那儿犹如被人撕裂了一般,蔺紓差点哽过去,喘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然后咬着牙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记,拧眉扬声冲他质问道:“疼死我了!你会不会做啊!” 盍邑脸上神色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抬眸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警告似的,只沉声说了一句:“闭嘴。” 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这么疼?!一点也不像书中说得那般快活!都是骗人的! “呜…我不做了!好疼!”身下如同被人划拉开一个伤口,他还不停的往那伤口里钻,她愈想愈气,犹如被人从河里捞起然后扔在旱地上不停挣扎的鱼儿,在他身下胡乱扭动着身子,试图逃离他的束缚。 她那里本来就生得小巧紧致,如今随着她的乱动将他的阳物夹得更紧,盍邑闷哼一声,忍得额上青筋凸起,最后两手猛一用力将她的双腿摁在胸上,冷声吼道:“给我安分些!” 蔺紓似是被他唬住,一时之间所有动作停住,只愣愣的仰头望着他。 男人的胸膛起伏不定,像是被她气得不轻。 盍邑冷静下来后也知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闭了闭眸子,身子压下去与她贴得极近,明明呼出来的气息炙热非常,张口道出的话却冷若寒冰:“公主既敢做,便敢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别只惹了人,撒腿就想跑!” 一向寡情薄意的双目里此刻却隐隐酝酿着藏不住的欲火,蔺紓骤然心悸,虽如此,却也仍不服输,昂直了头回呛道:“谁说我要跑!我才不怕!还不是……还不是你技不如人!” 盍邑虽冷性,却也有着与一众男人同样的通病,此刻遭她如此侮蔑,心中顿时被激起一腔愤懑。 然而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自己确确实实是破了她的身子,又思及她年纪小还是初次,心便渐渐软了几分。 “初回是难耐些,你且忍着”没有意料之中的冷声回怼,他软和了声调,低头与她轻声道了一句。 蔺紓翻了个小小白眼,冷哼一声,入目是他形状好看的浅色薄唇,心里一动,脑袋就已经凑上去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不满控诉说:“凶死人了你!” 身下的人儿同炸毛的奶猫一样,语气凶狠却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好顽。 盍邑面容冷峻,眼里却隐隐含了几分笑意。 “呜…轻点…” 俩人都是第一回,她青涩,他鲁莽,两相之下谁都不大好受,盍邑尤其。 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药,下腹的燥热愈发强烈,盍邑用尽全身气力才勉强将那霸道的药性压制些许。 “好难受……”蔺紓是皇宫里的宠儿,从小到大被宫婢们众星捧月的伺候着,本就不是个能忍疼的主儿,平日里连不小心磕到了手都要唤上个半天。 他那物又粗长,就这么毫无前戏的硬闯进来,方才疼得她叁魂七魄都要丢完了去,现下穴里仍是胀疼得不行,心里更是委屈,眼角不自觉的沁了泪珠,像是下一瞬便要忍不住哭鼻子了。 盍邑闻言垂头往身下看了一眼,粉嫩的小孔被他撑得紧绷发白,肉刃后端粘附着象征处子的丝丝鲜血。方才情急未注意看,如今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牠户竟然无一丝毛发,光洁白净如新生的幼儿。 竟是个白虎。 盍邑虽不贪女色,却也是从军营里摸爬打滚出身的,军营里头大多是些性情粗俗直率的男人,男人多了聚在一块便爱讲些情色之事,故而他也没少听他们吹牛。 传说女人白虎,性欲如狼似虎,他抬头看了眼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想起她方才疼得让自己滚的场景,不禁在心里嗤之以鼻。 男人们总是心口不一,一边嘴上不屑说着白虎克夫,一边背地里却摩拳擦掌等待着白虎的降临。 盍邑静静看着他们口中的尤物,心里五味杂陈。 一手撑在她脸边,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默了片刻才沉声说:“你那儿生得太紧了。” 这算是夸赞吗?蔺紓听不出来,一边在心中腹诽这人当真是个粗鲁的莽夫,一边后悔自己为何定要与他做这事,早知如此……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低头盯住她,目光锐利,“说我是莽夫?还是小人?” 见被他说中,蔺紓顿时心下一惊,暗暗嘟囔这人洞悉他人心思的能力真是高强。 “我又没说错!”虽有些心虚,但她也不怕他,也懒得撒谎,便脱口承认了。 盍邑却蓦地笑了,手掌轻佻的在她胸口上胡乱揉了几下,掀眸漫不经心的瞟她一眼,幽幽道:“公主说得没错,我就一莽夫,尤其擅长亵弄他人,比如……” “这样!”他突然一挺腰腹,将外露的那半截肉柱用力抵了进去。 “唔!”蔺紓疼得浑身一颤,正欲开口斥他,那人已掐着她的腿抽动了起来。 盍邑不打算再忍,身下力道自然也不轻,抽插之间血迹隐没在俩人的交合处里。 蔺紓起初还觉得疼,哼哼唧唧的抬手推他,等捱过那阵疼痛,身下渐渐有了舒服的感觉后却主动得比谁都快──她伸出白玉般的两只藕臂搂住身上的男人,靠在他耳边软着声娇吟。 “嗯…啊…” 盍邑没扯谎,她那儿紧生生的,夹得人寸步难行,用劲顶开那些趋之若附的穴肉才能勉强动作。 她倒也会享受,一张小脸粉若桃李,闭着眸子眉心微蹙,樱桃小嘴微微张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她口中泄出。 他想开口与她说些什么,然而想起俩人如今的关系,却不好说过分亲密的话,遂索性什么也不说,只俯身搂住她的身子肆意的泄欲。 叫小声些(H) 沉重的铜筋铁骨压在身上,难受得她透不过气来,坚硬滚烫如铁柱似的物什在肉穴里横冲直撞,蔺紓被他肏得神思涣散,只能一味张着嘴高吟。 “唔…盍邑…啊…啊!” 尖利的浪叫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盍邑眉心一跳,忙撑起身子用唇堵住她的嘴,气息微乱:“叫小声些…若是遭人发现…我可不管你…” 蔺紓被他亲得迷迷糊糊,仍能勉强寻些神智回来,一边掐着他的双肩,一边忍着身下的欢愉嘤声道:“别怕…我早便安排好了…” “……”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是,能讨得龙椅上那位欢心的人岂能是傻子。 他一边想着,又忍不住开口讥讽她:“竟不知公主是这等爱做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哼……”沉浸在情欲里的蔺紓恰好听到这句,顿时心生不爽,暗暗咬牙抑制住呻吟,忍不住回嘴怼道:“原不知侯爷一直把自己当鸡狗呢?” 身下这位娇儿不仅小心思恁多,还牙尖嘴利,寻常人轻易不能驾驭。可偏偏盍邑也是个硬骨的人,如今遇上这么个做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儿,长久以来平淡的心倒是被簇起了火。 盍邑捏住她稍显圆润的下颌,语气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隐隐宠溺:“公主惯会牙尖嘴利。” 他乍然停下来,穴里立即变得空虚起来,蔺紓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嘟唇娇声催促说:“呜…别说了…快一些!” 说罢,还将两只细腿圈到他的腰上欲求不满的蹭了蹭。 盍邑回头看了眼腰上光裸的白腿儿,突然想收回方才心里想的。 还当真是,如狼似虎啊…… 甬道里的媚肉收得厉害,差点一个不慎就将他夹射了。 盍邑咬紧后槽牙,吐纳几回忍住那股子射意,将她的双腿从腰间取下,高架在肩头上。 “啊!呀!”蔺紓被他猛冲猛刺几下捣得花心酥软,螓首高仰呜咽几声,喘得愈发厉害。 “嗯嗯…慢…慢点…”初经人事的她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眼白微翻,口中止不住的乱叫。 方才的药性像是现在才爆发出来,盍邑喘着粗气红着双目,两手撑在她的腰边,身下如打桩一般对着穴口凿弄,粉白的牠户被他粗硬的毛发扎得嫣红。 “呜呜…我…不行了…啊啊!”手中布料上乘的被衾快要被她揪烂,脑袋上精致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致命的欢愉使纤长的脖颈高扬片刻复又垂下,白皙的颈子与胸口因激烈的情事而染成一片血色。 龟头破开层层媚肉,直往穴眼里去,顶在她的敏感处放肆肏弄,纤弱的柳腰随着情欲拱起,只见她拉长了声音高吟一声,身子痉挛不定。 大股蜜液兜头淋在肉冠上,身下肉穴将人夹得死去活来,盍邑显然再撑不住,掐着她的腰再猛顶几回,才放松耐力射了。 顺势倒在她的身上,两具赤裸的身体皆大汗淋漓,紧贴在一处感受彼此胸膛的起伏。 屋子里尽是俩人激烈情事过后的喘息声,蔺紓微抬眼眸便看到他肌肉紧绷的后背上密布的汗珠,想起方才他在自己身上驰聘的场景,耳根子难得红了,心里一阵甜蜜羞涩。 盍邑犹在平缓呼吸,却被身下的人儿抬手推了推肩膀,娇声埋怨道:“唔,别压着我了,你好重……” 身下的娇躯柔软娇嫩,令人舍不得离开,虽是如此,他却也还是听话的撑起了身子。 “啵”的一声,肉棒从紧致的阴户里退了出来,紧接着便有浓浊的精液顺着嫣红的小口流了出来,穴口翕动不止,似是不舍他的离去。 只那一眼,身下半软的阳物又暗暗硬了起来。 就在她累得快要合眼睡过去时,那人突然将她翻了个身,炙热的硬物抵在腿心,瞬间将她烫得清醒,急忙回头拧眉质问他:“你怎么……还要来啊?!” 饱满的小屁股高高翘起正对着他,臀缝上方是两个圆圆的小凹弧,深陷在纤细的腰肢上,给她尚显稚嫩的身子增添了几分魅惑撩人。被长时间蹂躏的花穴泥泞不堪,还不停向外淌着汁水。 盍邑抬眼看她,一张小脸红嘟嘟的,正气愤不解的瞪着自个,他心里好笑,上前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公主莫要忘了,臣中了药。” “这欠下的债,自然该由公主来还清。” 话音方落,他沉腰一挺,肉棒又尽根没入。 “嘤!”蔺紓被迫趴在床上,腰肢紧贴床面上,浑圆的小屁股支撑不住塌下又被人掐着胯骨扶起。 这个姿势入得太深了,她趴在被衾间咬着手指,泪眼朦胧,总觉得肚皮快要被他顶破了去。 怕药效不佳,她那时特地在酒壶里下了双倍的药量,如今可好了,看他那样子,今日怕是让人有的捱了。 “呜呜…莽夫…你轻些个…”猛烈的欢愉太过刺激,她摇着头,哭喊着骂他,又是“莽夫”,又是“蠢材”,凡是不中听的称谓都被她一箩筐倒了出来。 眼前这副身子明显还未长成,哪儿都是小小的,细手细腿,怕是一只手便能掰折了去,配合上她颤抖不止的声调,愈发显得柔弱可怜。 盍邑俯身贴在她汗湿的后背,清瘦凸起的蝴蝶骨抵在他的胸膛上,硌得慌,往日穿着宽松的衣裙倒看不出来她这么瘦。 脑子里寻思着她们皇家人是不是都吃不饱饭,大掌却已绕过后背抚上那两团低垂的嫩肉。 心中不禁感叹她年纪还是太小了,这儿也是小小的一团,一只手握拢还能剩余许多。 胸前软肉被他狠狠揉捏了几下,疼得蔺紓轻叫几声,连忙抬手去扯他的铁掌。 盍邑又听到她沁着哭腔说让自己轻点儿,遂低头将唇贴在她的面颊上,声色低哑:“轻不了。” 他想将她干死。 还敢不敢咬(H)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摊煎饼似的将她翻来覆去,一会儿让她跪着,一会儿让她趴着,弄得蔺紓死去活来,只觉被他折磨得够呛。 不知是第几回,她平躺在床上,张口喘着气端详他伏在自己的身前上上下下,只见汗水早已将他好看的眉眼打湿,动作之间轻喘几下,令他身上的冷肃减了大半,看起来无端的撩人。 盍邑恰好抬眸,瞧见她眼神迷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满脸沉醉与痴迷,毫不掩饰的爱意。 琥珀色的瞳孔沾染上了无边的情欲,正想再去深入探究,却被他抬掌捂住了双眼,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她无所适从,她掐着他的手挣扎起来,扑腾着小腿蹬他,嘴里不停叫唤:“放开…我要看…” 她要看他陷入情欲里,为她无法自拔的模样。 “啊!”正苦恼着该如何挣脱,下一瞬却被他惩戒般挺腰狠狠顶了一番,蔺紓顿时软了身子,下颌高扬,脖颈间的经脉牵拉无数,折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盍邑见她被重入后再无反驳的力气 ,只能抖着双腿不停喘息,嫣红的朱唇翕动几下,却只能吐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呻吟。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料,为何弄得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芬芳馥郁,诱得人无法控制自我。 他缓缓挺动着腰腹,修长有力的手抚上纤细易碎的鹅颈,摩挲数下,眸光幽深。 蔺紓缓过神来,猛地捉住他的手放入口中,却不想被他察觉,两指夹住她的舌头,赫然桎梏住她的动作。 “唔……” 只见她气息急促,吐气如兰,红艳艳的湿滑香舌被迫从口中伸出几寸,在他的两指间轻轻颤动,恨不得邀人品尝一番。 舌头被他夹住往外牵拉,蔺紓听见他的一声嗤笑,思及自己方才的自作聪明,霎时羞窘极了。她看不见,却也能猜到此时的画面定极是淫靡。 他突然松开了手,低下头来,用唇含住她的舌尖,吮吸至舌根发麻。 她的双手是自由的,遂抬起捧住他的脸,趁他分神在口腔里掠夺的时候猛地咬住他的舌尖。 血腥味很快就在在俩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盍邑吃痛,也学她的样子将她的下唇咬破。这样一来,倒分不清俩人是在亲吻还是在较劲了。 到底男女体力悬殊,蔺紓这上风还没占多久,就被他强硬反攻了回来。 “还敢不敢咬?”彼时他掐着她的脸,垂眸沉声,一字一顿的逼问她。 “呜嗯…不…不咬了…”她含着泪摇了摇头。 她只说“不咬”,并未说“不敢”,盍邑琢磨透了她的小心思,遂冷哼一声,吐出两字:“狡猾。” 最后,不知她求饶了多少回,嗓子都叫哑了,腿都泄软了,哭着爬着要从他的禁锢里逃离,却每回都被他扣住脚腕拖回身下,如魔鬼一般低声诱哄道:“跑什么,我还未还够你的愿呢。” 门口守着的落雪寒梅眼见着天色由大白转至夕阳下山的暗沉,里头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俩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涨红不堪的面容。 “开门。” 门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想着应当是了事了,俩人便赶紧将门打开。 方才如何进去的男人,现下还是如何出来,衣冠楚楚,若不是他身上存着挥散不去的欢爱气息,差点让人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盍邑冷睨了眼前的两个“帮凶”一眼,便抬步走了。 落雪寒梅顿时松了一口气,待他走后立马赶进屋里。 屋里的欢爱气息更加浓郁,俩人行至床前停下,见小公主侧躺在床上,双肩微露,乌发遮住了大半红艳的面容,气息孱弱,如同暴风雨停歇后被过分摧残的娇花一朵。 待掀开她身上的被衾一看,赫然将俩人吓了一跳。 白嫩的身子布满了交织杂乱的痕迹,青紫一片,双膝红肿似涂了胭脂,腿心间更是泥泞不堪,两片馒头小穴早已肿得不成样了,还夹裹着满腹白浊。 “公主,这侯爷未免也太不会怜惜人了……” 蔺紓醒来时已身处永乐宫,被她们扶起来伺候着入了浴桶,身上的伤下了水后刺痛一片,腿心那儿更是疼得她差点跳出桶外去,不住的拧眉嘶声。 想起那场厮杀似的欢爱,心中却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甜蜜与羞涩,她摸着那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暧昧痕迹,垂眸咬唇笑了起来。 闹洞房「Рo1⒏run」 “瞧见了没有……” “闪开,闪开,让我瞧瞧……” 宫殿前,一群衣着繁华的小娇娘聚在门口趴在门扉上四处张望,形态滑稽。 “怎么没听着动静啊……”蔺紓单眯了只眼,另一只眼贴在窗纸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头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心中暗忖该不会是她皇兄不行罢…… 正冥思着,里头蔺暨突然唤了她一声,赫然将她吓了一跳。 “阿元,你在做什么?” 蔺紓立即收回了头,与身后的几个郡主对视一眼,见她们仍旧叽叽喳喳的吵闹,遂忙不迭地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小声道:“嘘!小声点!被发现啦……” 几个郡主顿时不敢再言,皆屏静了气。 她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阿元就不打扰皇兄和嫂嫂了!” 话罢,赶紧挤眉弄眼的招呼几个同伴走了。 蔺暨瞧见门口聚集的几个人影猝然散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停顿片刻,又偏头看了看身侧一袭嫁衣红妆裹面的女子,见她头顶上的凤冠繁复沉重,遂柔声道:“孤去前头瞧瞧,你累了一天,先换装梳洗罢。” 齐鄢然温顺的颔了颔首,目送他离去。 然而只见他走出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吩咐说:“若是腹饥,不必拘礼,且吩咐宫婢们准备吃食去。若是孤回来得晚,你先歇息,不必多等。” 见她应声,他才抬步离去。 待盥洗毕,出来后见到桌子上摆满了吃食,齐鄢然愣了一下。 布膳的宫婢见她愣神,停下动作与她解释:“太子殿下担心娘娘体惫,吩咐膳房做了些吃食。” 由宫婢们伺候在桌前坐下,齐鄢然往桌上看了一眼,都是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想来也是他吩咐的。 今日天未亮她便起了,只早上吃了两块点心和一碗糖水,不敢多食,恐在婚典中失礼,捱到如今早已腹肚空空。 想到接下来的事,齐鄢然饶是饥肠辘辘也不敢随意进食,原本想着吃些糕点填填肚子撑过今夜,不成想那人早已吩咐妥当了。 虽本就知他体贴,却没想到他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向来冷心冷性的人也不免为此感到心头一暖。 不好浪费他的心意,遂草草吃了一碗冰糖燕窝粥并几块点心便命人撤膳。 一个时辰后,宫殿的门才再次打开。 齐鄢然等久了,很是乏累,听到动静后抬眼望去,见到蔺暨被宦官扶着回来,原本白皙的面容酡红一片,眼尾泛红,想来是饮了不少酒。 她从床榻边起身,上前迎他。 见到来人是她,蔺暨有些怔愣,缓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挥退宦官后站定问她:“怎么还不睡?” 虽他吩咐过,但今夜这般重要的日子她哪里敢独自早睡,不然翌日传出去被人知晓怕是会议论自己不知礼数。 “时辰还早。”她亲自过去端了木托上的醒酒汤来,“殿下,先喝口醒酒汤罢,不然明日怕是会头疼。” 纤细白皙的手腕从寝衣袖子里露出来,蔺暨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他瞟了一眼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醒酒汤。 许是身上的酒气太过浓烈,虽然她皱眉后立即恢复常态,但蔺暨还是一眼便捕捉到了,遂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今日多喝了几杯,孤先去沐浴,你若是乏了便先睡。” 齐鄢然摇首轻声说:“殿下去罢,臣妾等您。” 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盯得人心里有些不自在,正思忖他是何意,却见他牵唇笑了两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齐鄢然立在原地,莫名松了口气。 “笃笃” 静夜中,门扉被扣响。 “吉时已到,请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尽快合宫 。”蔺暨与齐鄢然才躺下不到一刻钟,苍老悠长的声音便悄然响起,俩人顿时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响。 齐鄢然眼神闪烁,自觉尴尬,遂抽回了视线。 竟不知晓这洞房还得被人守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起身下还垫着检验贞洁的巾帕,更生烦躁与抵抗。 蔺暨原本想着今日俩人都累了,自己也不想强人所迫,便打算将这事暂且放下,却没想到外头还安排了人守着,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皇家最讲究清白和名声,今夜俩人要是不在一块,恐怕明日便会传出什么有伤风化的风言风语来,蔺暨虽不想为难人,却也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这房非洞不可。 齐鄢然显然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咬唇犹豫片刻便从床上坐起来,轻声唤道:“殿下…… ” 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不过如此的话也可让他省了口舌,蔺暨遂起了身,与她面对面坐着。 大婚前宫里曾派了教养嬷嬷来教导她学习礼仪,历史上曾有过因大婚当日行房恐惧而被丈夫厌弃的皇子妃,故而对于即将成为太子妃的齐鄢然来说,这床笫之事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她还记得教养嬷嬷嘱咐自己的话──她说男人们都喜欢在床笫间温柔小意的女人,齐鄢然虽不以为意,但当真正身处其境时,却犹同如临大敌。 一向从容不迫的她想到等会儿便要和一个说不上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做那样亲密的事,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她抿了抿唇,强行镇定,抬手开始解他的衣扣。 蔺暨与她的几次见面,都觉得她是个镇定自若,具有大家风范的女子,这也是为何他最终选择她成为自己正妃的原因。 身为一国储君的他需要一个稳重的妻子,可如今见她紧张得手抖,突然莫名想笑,静观了她好一会子,看她仍旧不能疏解,遂轻轻抓住她的手微笑安抚说:“别紧张。” 齐鄢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她垂下首尴尬的小声呢喃一句:“让殿下见笑了。” 而后一向乐于助人的他竟是难得没有相助,而是眼神玩味的低着头认真看她动作,终于解完所有扣子,她的额上都冒了细汗。 齐鄢然不敢看他裸露的身躯,对上他的视线时眼神躲闪,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在何处,就在犹豫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时,蔺暨伸手过来同自己那样一点点的解开了她的衣衫。 还是痛的。 他进入时,她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身下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他的手臂。 蔺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难受,停下来看她,见她眉头深皱,一脸痛苦,便不敢再动。 缓了好半响,他才轻声问:“好些了吗?” 却不成想她闭上了双眼,紧抿着唇,语速又急又快:“殿下动罢,臣妾无事。” 见她一副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模样,蔺暨禁不住好笑,低头与她轻声说:“你放松些,不然孤动不了……” 齐鄢然依言渐渐放松了身子,又将双腿打开到最大去迎合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爱抚她的身子让她褪去僵硬,又垂首下去吻她的脸颊,情到深处时还唤她的闺名。 “鄢娘……”温润略带低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齐鄢然睁开双目, 见他如同对待挚爱的恋人一般,与自己亲密无间,突然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之间原本就存着异常深厚的感情。 “嗯……”她缓缓抬手拥住身上的男人。 这是她的丈夫,当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事实,齐鄢然心底里升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她仰首看着头顶上龙凤呈祥样式的帷帐,不自觉的启唇轻喘,渐渐随着他陷入情欲的漩涡里,不知朝夕。 事毕,蔺暨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俩人躺在床上缓了半响,他才开声唤人进来。 随意套了件外衫,回头见到她起身有些艰难,思及方才的情事,遂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 齐鄢然猝不及防,轻呼一声。 “殿下,臣妾可以自己走……”除了方才,俩人从未这般亲昵过,她有些不习惯。 蔺暨看起来温温和和,说话间却略带强硬,一口回绝道:“才几步路,孤抱着你去便是。” 就是因为仅几步路才不需要他如此,她在心底里暗道。 不过到底未拂他面子,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蔺暨将她在屏风后放下,见她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深红寝衣,露出来的肌肤都被幽深的颜色衬得明亮白嫩。 视线落到她的赤足上,想起方才在床笫间就是这么一双白嫩的小脚勾在自己的腰上,他眸光暗了暗,喉结微滚。 齐鄢然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抬头望他。 蔺暨见她拘束,遂命人进来好生伺候,便转身走了。 清瘦颀长的身影远去,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戏耍探花郎,犹自有人愁 待到杏花盛开时节,皇帝设杏园宴召见众新科进士。 杏园宴上很是热闹,宪元帝先是召见了状元探花榜眼叁人,大肆嘉奖一番,而后又对诸位进士给予称赞与鼓励。 蔺紓受邀其中,对席中众人说的那些子官腔和场面话烦不胜烦,抬眼看去,一甲进士叁人皆是风度翩翩的青年才子,叁人之中唯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今年的状元郎是沉澪绛的兄长沉庇则,沉澪绛本就是稀世之颜,她这兄长倒生得比她还要超逸脱俗,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 不仅如此,其人品和才学也是万里挑一,为本朝第一位连中叁元之人,如此青年才俊当令无数闺阁少女沉沦。 “好生俊俏的郎君……”耳边传来感叹之音,蔺紓回眸,瞧见蔺茴正一脸痴相的撑着脸盯着不远处落座的沉庇则,她立时嗤笑一声:“总有癞蛤蟆吃天鹅肉!” 蔺茴听到后迅速回过头来,锐利的双目瞪着她,扬声道:“你说谁呢!” 两人自小就不对付,蔺紓看不上她那副做作模样,蔺茴则最厌恶她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本宫说的自然是那等不要脸皮之人,见着个男人那眼睛就要扒拉上去,扯也扯不下来,可不害臊。”蔺紓垂眸抚了抚指上新做的丹蔻,唇边勾起讽刺的笑。 “你说是吧?我的好妹妹。” 俩人生辰只差一天,得到的宠爱却相差万里,蔺茴最厌恶她处处都要压自己一头,包括辈分,她向来不承认蔺紓是自己的皇姊,闻之自然心火烧得旺盛。 “你!”蔺茴气急,刚想爆发,下一瞬却被身旁的嬷嬷扯了扯袖子,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众人,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蔺紓瞟了一眼她气得扭曲的脸,心中乐不可支,眼神不屑的偏过了头。 然而当看到对面落座的人后,她却再也乐不起来。 盍邑方落座便瞧见了她,只见她看到自己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犹如晴空万里的蓝天猝然乌云密布。 除了那日下药后俩人纠缠了几个时辰,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蔺紓自然不解,猜想他是不是因为自己下药才恼了,但转念想想他有什么好恼的?明明说不娶她的人是他,占了便宜的人也是他! 那日破身的痛让她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况且自己都主动了这么多回了,他还仍旧像个榆木疙瘩一样,当真是没有心! 蔺紓愈想愈失望,决定不再理他,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场,遂借酒消愁起来。 “父皇,儿臣仰慕诸位英才已久,能否与在场人杰探讨一二学问?” 现场原本很是热闹,但她这话一抛出,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朝她投去目光。 宪元帝讶然挑眉,仰头看了看天边,故作疑惑说:“稀奇,难不成今儿的朝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蔺紓知晓他在打趣自己,遂不满嘟囔道:“父皇,不许取笑儿臣!” 宪元帝抚须长笑一阵。 自己这女儿何曾这般好学过,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了那位青年才俊罢。 宪元帝最近在着手她的婚事,也有心让她挑选自己称心的驸马,故而虽嘴上说她调皮, 但还是满足了她的意愿。 “阿元瞧瞧,要哪位才子与你一同探讨学问。” 蔺紓还真的认真思考了。 沉庇则是沉澪绛的哥哥,虽然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她对待这种神仙人物的态度向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蔺紓自然不敢染指。 其余的,好像也都差不多,她巡视了一圈,最后随意指了一个,“喏,阿元觉得他便极好。” 宪元帝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瞧见被指中的年青人一脸茫然,显然是猝不及防,身边的李德海已附耳上来与他解释。 “阿元好眼光,探花郎才学出众,朕瞧着倒是能教你一二……” 众人瞧着,这公主不像是来探讨学问的,倒像是来择婿的。 盍邑亦是此想,抿了抿唇,很不是滋味,心底里有什么欲要挣脱而出。 蔺紓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指了个探花,不过是何人对她来说也无所谓,遂颔首应了宪元帝的话,收回视线后却瞧见对面的男人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好似还瞪了她一眼。 她自觉莫名其妙,遂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且还翻了个白眼,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什么看! 盍邑又瞧见那白面小生一般的探花郎在她身边落座,默默冷笑一声,愈发不虞。 “见过公主殿下。”那探花郎来后先是与她斯斯文文的行了礼。 “坐,无须多礼。”蔺紓含笑邀他在身侧落座。 徐箐犹豫片刻,看了看周围才掀袍坐下。 “不知公主有何疑惑,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公主解答。” 眼前之人看起来涉世未深,模样极是诚恳,蔺紓散漫的牵唇笑笑,突然握他的手,故作温柔,轻声细语的道:“探花郎果然不负盛名,不仅才学出众,样貌也如此令人欢喜。” 徐箐乃清贫人家出身,从遥远之地赴京赶考 ,原以为中了探花便已是天大的荣幸,如今又突如其来得了皇宫中最受宠公主的青眼,犹如天上掉下了馅饼,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见她如此热情,一时激动又羞赧,脸热得不行,又不敢抽回手,怕惹恼了眼前的小娇娘,遂定了定心神,柔声回道:“臣惶恐,公主谬赞了。” 说实话,蔺紓最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现如今见他如此胆怯,便也失了大半兴趣,只不过这戏都作了开头,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便硬着头皮继续应付下去。 她好似真的在与他探讨学问,一边饮酒一边侧头与他说话,期间还不小心倒在他的身上,赫然将徐箐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来,心中愈发觉得这贵公主当真是身娇体软。 只见蔺紓扶额,朝他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瞧本宫这酒量,愈发退步了,当真是不好意思。” 徐箐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想来她是真的醉了,便劝说:“公主是娇客,这烈酒伤身,万不能多饮。” 蔺紓厌恶说教,无论对方是任何人,心中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只是明面上仍未显露,颔了颔首,故作遗憾道:“你说得对,看来本宫真要去醒醒酒了,倒是可惜了,不能再与你一同探讨……” 徐箐听了忙摇头说:“学问事小,公主的凤体安康事大,您还是先去歇息歇息罢。” 最后蔺紓像是拗不过他,借口醒酒离席。 盍邑全程观望,想起方才不远处少年男女柔情蜜意的模样,下颌紧绷,暗暗咬了咬牙,手中青铜制作的酒盏都快要被他捏碎,心中暗道果然是个朝叁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后他很快便追上去,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将她拉到屋子里,甩手质问道:“公主从前总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臣,如今一转眼便与新任的探花郎你侬我侬。” 见她满脸不服气,他逼近一步,低头盯着她,冷声嘲讽说:“想来与臣睡觉还不够,公主如今是又看上那位探花郎了么?倒瞧不出来,公主竟是这般朝叁暮四的人。” 盍邑原本想说得更难听些,但话到嘴边却莫名变得含蓄。 蔺紓起先是生气,而后又觉得古怪,盯着他那张隐隐含着怒气的面容瞧了半响,突然笑出了声,抬手抚上他的胸膛,凑近挑眉道:“怎么,你醋了?” 盍邑自然不承认,蔺紓见他态度如此,便立马冷了脸,狠狠啐他一口,扬声道:“既是如此,那本宫喜欢谁,想与谁颠鸾倒凤又与你何干!” 就他清高!就她浪荡行了罢! “侯爷既然瞧不起本宫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那赶紧滚了别碍着各自的眼!”她愈想愈气,甩袖厉声冲他吼道。 白瞎眼的烂鱼男人! 作者:晚点加更 信不信我干死你(H) 原本自那夜上元节后,他已经对她改观了,可上回的下药又将他好不容易对她的好印象给完全碾碎了。 盍邑想着她心性不定,做事总爱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故而决定冷她一段时间,哪曾想她与自己睡了一觉后转眼又找了别的男人。 盍邑只觉胸口怒气翻腾,双拳紧绷,见她说完就要一走了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来箍到身前,低头眼神凛冽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蔺紓,再逞狠,信不信我干死你!” 除了亲人之外,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狂妄大胆的直呼她的姓名,蔺紓起先微怔,而后仰头看着他,下颌微扬,目光毫不畏惧,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启唇朝他挑衅说:“呵,就怕你干不死。” 这句话是彻底将盍邑激怒了个透,于是还没能嚣张多久,很快她就被人扛起来丢到了床上。 男人大步跨上床,像盯紧触口可及的猎物一般垂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手抓过她的双臂固定在头上,一手动作迅速的解腰带褪衣裳,这让蔺紓一时隐隐觉得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连厚脸皮如她也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 解了裤子,他起身分开两腿跨在她的身上,扶着那还未硬起来的阳物,挺着腰就往她嘴里戳。 “唔!” 一向娇滴滴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只慌乱着抬手推他拍他,死死拧着眉扭头躲开,执意不肯将那物吃进嘴里。 她虽放肆,却也不是毫无顾忌。 “躲什么?不是说让我干你吗,底下这物都没硬起来,让我拿什么干你?还是说公主喜欢玩别的?”盍邑大手将她的脸捏正,豁然道。 蔺紓被他捏住了脸,视线往下,看了看那近在咫尺且热气腾腾的阳物,还没硬起来便已形态可观。 她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像是下了决心,接着便见她张了嘴,顺从的将那根东西含进了嘴里。 “嗯…”肉棒入了温暖的檀口,立即爽得他闷哼出声。 蔺紓没做过这等口活,自然不得章法,只能凭着感觉含住硕大的龟头舔弄,两边腮帮子都被那肉物塞得鼓胀起来。 盍邑狠话说是这么说,但身下的人儿口技太过生疏,牙齿总是磕到他的阳物,难免令人生疼。 也懒得为难她,就当是放过自己,看底下那物渐渐硬了起来,遂从她口中抽了出去。 肉棒从她嘴里出去,带出了一连串的银丝,绵绵延延,淫靡至极。 盍邑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大力扯下她的亵裤,伸手一摸,湿淋淋的花液沾了满手。 原来早在看见那根肉棒时,她就湿透了。 盍邑抬眸,眼神又暗又沉的深深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两手支起她的大腿,猛地沉腰没入。 “啊!”乍然被侵入,一下子被撑满,娇儿螓首高仰尖叫了一声。 穴里的媚肉极是知趣,见他进来立马便了缠上去,绕得结结实实,倒是比它那口是心非的主子诚实多了。 呜,太爽了,这男人果然除了那张不会说话的嘴,其他都好。 “呀,好哥哥,快,快往里再送送来……”她抬起两腿挂在他的腰上,眼神潋滟,满是渴望。 盍邑见她满脸春色,淫话连篇,声音娇酥欲滴,更是被她激得浑身是火。 “啪”的一声抬手重重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骚货。”他咬牙斥道,身下却肏得更卖力了,恨不得将她干穿。 看似诋毁,实则心里对她的索欢极是受用。 “啊啊…好…好爽…”蔺紓檀口大张的喘着气。 被他拍了屁股,穴道里猛地一夹,差点没把他夹射了。 盍邑忍得额上青筋凸起,抓着她的乳,口不择言的道了几句糙话。 不知为何,明明是极粗俗不堪的话语,蔺紓听了却觉得犹如催情的好药,身下湿得更厉害了。 只见她羞涩咬唇轻笑,妖治轻佻的微启朱唇,用画了丹蔲的尾指勾了勾些许方才肉棒在唇边留下的前精,然后送入嘴里,啧啧吮出了声。 红艳的唇含着小指,如饮醉了似的眼神迷离望着他,满脸意犹未尽的媚态,无端的勾人。 盍邑那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定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妖精。 即使如此,尽管知道前方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他还是纵容了自己投入她的陷阱里。 抬手扯开她的手指,低头狠狠咬上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红唇,公狗似的劲腰挺动得飞快,肉棒在腿心间肏出了重影。 “啪啪啪”囊带贴着她的臀肉拍得闷响。 “唔…嗯!”蔺紓被他堵住了嘴,身下的快感翻山倒海的涌来,爽得她双脚紧绷,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呜…要…要去了! “呜!”小屁股狠狠一抖,数股清液开了闸似的从两人的交合处飞出。 盍邑松开了她的唇。 “啊啊…慢…慢点!”纤细的十指掐着他的双肩。 “慢的话怎么让你爽?”他哑着声回答。 “呜…呀…要…要被你干死了!”蔺紓爽得直闭眼流泪。 盍邑听了却呲笑一声,“怎么?方才不是还嚣张得很吗?” 大言不惭的挑衅他,惹恼他。 想起方才她依偎着别的男人,笑得花枝招展的勾人模样,心里就一股子怒火。 两手将她的大腿摁在床上,只听他恨恨的道:“该是把你干死了才好,这样你才没法去寻别的男人!” 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怏怏不平的醋意,蔺紓却心头一喜。 看,他还是为她吃醋了,甚至发怒。 诡计得逞,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你却是霸道的很,自己不乐意,还不允许本公主寻其他男人了?”将他的脖子勾下来,蔺紓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噙着隐藏不住的笑。 公主?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脸放荡像个浪妇般在他身下求欢求饶! 他越想越气,而后蓦地抽身而出。 “啵”的一声,肉棒从穴里飞快退了出去。 “既是如此硬气,公主何不去寻别的男人?倒还要你降尊纡贵的在臣身下,发骚发浪的求臣干你。”盍邑声如冰碴,双目不含一丝情感的看着她说。 真是要死!正做得舒爽,他突然退了出去,穴里立马就痒了起来。 得,这人就想着拿捏她呢,可她蔺紓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她若无其事的勾唇笑笑,语调漫不经心:“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都做到一半了,本宫先爽了侯爷这回,再去寻别的男人也不迟呀。” 呵,就她算盘打得叮当响,真当他盍邑没女人了,就得巴巴的逮着她作舔脸! 见她不把自个当一回事,倒像是下流地方里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怜人小倌一般,盍邑冷了心,懒得再与她纠缠,于是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见他要走,蔺紓忙不迭地的从床上爬起来。 盍邑停住,回头看她,眼里尽是森然冷意,“天下男人这么多,盍某自觉高攀不起,公主还是另寻高明罢!” 好好好!只会跟她来硬的! 蔺紓气得浑身发抖,咬着唇怨怼的瞪着他。 “有本事你就滚!反正也有不少男人排着队在床上等着我!你走啊,我待会儿便找别的男人去,让他干你干过的穴,让他吃你吃过的乳!”她扯着嗓子怒吼,双目赤红,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也好让我同在你身下一样的在他们身下发骚发浪!” 话音刚落,床前僵住的男人突然回身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原本跪直的她重重推倒在枕上,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她,冷声警告说:“你敢试试!” 让别的男人干她的穴,吃她的乳?盍邑想想便要疯。 蔺紓被他掐得脖子生疼,想起他方才的话,一时又委屈又心酸。 “我为何不敢?!就只有你会欺负我!”她瞪圆了眼,眼泪直飙,愤恨的冲他大吼。 天杀的王八蛋!不喜欢她还不准让她找别的男人!臭混蛋去死吧!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他的惩罚(H,内含重口情节,慎) 盍邑听了缄言片刻,低头逼视着她,剑眉深拧,说出口的话又冷又硬:“我一早便和你说过,我盍邑不是个好人!” 蔺紓见他这时候还跟她硬刚,心里又气又急,哭得更厉害了。 “是!全是我蔺紓不要脸!没脸没皮非要死乞白赖的赖着不喜欢我的人!”她只一味哽着嗓子,自暴自弃似的乱吼。 “放开我!我要去找别人,呜呜……”蔺紓抬腿蹬他,每一脚都是下了狠劲,毫不留情。 她向来是高傲的人,往日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曾这般卑微狼狈过。 温热的眼泪流下来滴到他的手上,盍邑僵住。 见她哭得委屈,同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似的,思及她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年纪,盍邑开始反思。 他在做什么…… 怎么也跟那等脑子里只有情爱且愚昧无知的少年郎一般,行为想法幼稚得惊人。 想通后的他再也硬不起心,渐渐松开了手。 “行了,别哭了”他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儿搂入怀里,笨拙的轻声安慰。 “你滚!”蔺紓疯了一样的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一边放声大哭,一边举着爪子抓挠他,“我不稀罕你!才不要你!” 可恶的臭男人!她再也不想与他纠缠了! 见将她制止不住,盍邑索性将她摁倒在床上,一手捉住她的爪子拉到头顶,一手分开她的大腿,挺身而入。 “真是败给你了!”进入前,他愤愤又无可奈何的道了这么一句。 再也没有人能像她这般将他吃得死死的! 哭声梗在喉咙里,身下也被人用肉棒堵住,蔺紓难耐的扭了扭身子。 她吸吸鼻子,撅着嘴,想想还是不肯服输,昂头冲着他大吼道:“肏我做甚,你又不喜欢我!仔细让我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脏了你那清贵的身子!” 他发现她不仅会折腾人,自辱也是有一套。 盍邑抿唇抹去她脸上交织杂错的泪水,低头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皮上怜惜的吻了吻,“莫再说这种话了,你舍得,我听不得” 对她来说,盍邑的温柔比天上的星星还难得。 蔺紓虽娇躁,可往往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不过他说几句话加一阵吻,便被安抚得逐渐平静了下来。 “放开手,我想搂着你”蔺紓双眼氤氲的看着他,软声道。 她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见他难得软和示弱,便也歇了造作的心,只想着趁热打铁与他好好温存上一回,就算是最后一次也好。 盍邑依言放开了手。 两只手得了自由,蔺紓赶紧攀枝花一般搂到他的身上。 “唔…你快点呀…”伤心过了,情欲又回来了,贪吃的娇儿急不可耐的催着他。 盍邑微直起身,将她的两只腿勾在手弯里,又俯身下去,掐着她的腰奋力顶弄。 “嗯…嗯…”蔺紓攀着他的肩,猫儿小憩似的眯起了双眼,舒服的呻吟着。 “啊…啊啊…” 小麦色的皮肤布满了零碎的汗珠,全身肌肉贲起,无端的驰张诱人。 蔺紓贪婪的抚摸着他背上的肌肉,再次感叹自己看男人的眼光。 真是,好看又好用。 不知为何只见他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停顿了片刻,再低头看她,似是在考虑什么,然后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啊!!!” 穴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同于被射精的强直流,水液直溅打花心,蔺紓忍不住,登时大叫一声,抖着身子又泄了一回。 盍邑低头看着她茫然若失的脸,心里升起一股不可言喻的罪恶感。 “放肆!”蔺紓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羞恼的狠推了他一把,“你疯了!” 他竟,竟敢尿在她的身体里! 先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只觉极端的荒唐,她堂堂公主,金枝玉叶,他竟然敢这么侮辱她!竟敢将那肮脏的东西射进来! “放肆?”盍邑勾唇笑了笑,似是在嘲笑她,平日里无法无天的人现下竟然墨守成规,甚至意图拿礼法约束他。 “臣不是早便放肆过了吗?当第一回碰公主的时候……” “便已经是放肆了”他在她耳边沉沉道,粗砺的拇指在她脖颈上的青筋摩挲几下,弄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好心”提醒她,他的放肆也有她的参与。 说罢,不等她再反驳,紧接着便把她翻了个身。 肉棒在穴里转了一圈,绕得人骨软筋麻,蔺紓顿时没了力气,只能支着两手撑在床上,被他从身后肏弄。 她知道,他这是在报复她,惩罚她。 小心眼又霸道无理的男人!她在心里暗暗啐道。 被他一手掐住小腹,穴里又有肉棒堵着,肚子胀得不行,里面满是他的液体,压根泄不出来,难受得蔺紓想哭。 “呜…好…好胀!”她试图掰开他的铁掌。 “胀就对了。”盍邑低头咬在她的肩上,魔鬼似的低声道:“若是下次再敢像方才那样气我,便插到你后穴里去!” 这样肏着你的喜欢(H) 听到他饱含威胁的话,蔺紓心里蓦地一惊。 真是个疯,疯子! 她这么想着,便说了出来。 身后的男人听了却嗤笑一声,似是在讥笑她的愚蠢,“臣是疯子,公主也不见得正常到哪儿去。” 都是一样不择手段,为情失态的疯子罢了。 且说他还是被她亲手逼疯的。 “啊…太胀了…呜…让我泄出来…”她听不进去他的话,只一味抖着声哭着求他。 小巧的双乳在身下抖动,盍邑一手便能抓住两只,天神眷顾似的听了她的话,挺着腰在她穴里冲撞起来。 穴肉紧绞的快感从尾脊骨上传来,再猛顶几下,便释放精关射进了她的胞宫里。 他终于舍得拔出去,蔺紓霎时舒了一口气。 花穴争先恐后的将他堵在里头的液体排出来,淡黄的尿液混着浓郁的白浊。 肮脏不堪的液体流了她满腿,甚至溅到了他的身上。 他拽起底下的薄被在她泥泞不堪的双腿和阴户上随意擦了擦,然后将肮污了的被子丢到床下。 蔺紓转过身来躺在床上看他,抬脚踩在他的小腹上。 “盍邑,你喜欢我吗?” 虽然听了方才他说的那番醋言,但她心里还是不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因为这男人实在太难以让人琢磨了,蔺紓只觉自己这辈子的所有失败与不堪都是因他而生,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盍邑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吭声。 “你快说呀!”蔺紓不耐烦的催着他,粉嫩的脚趾戳了戳他块垒分明的小腹。 要他说的时候又不说,真是婆婆妈妈! 男人抓住她踩在腹部上点火的白嫩小脚,喉结滚了滚,掀眸目光暗晦的盯着她,沉沉应了一声:“嗯。” 他不是随意的人,否则怎会近而立之年身边也一直没有女人。 也就她,娇俏灿烂的小公主能破了他的禁,乱了他的心。 终于得知自己与欢喜的人心意互通,蔺紓欣喜得双手捂住小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笑弯成了月牙状。 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放下手,眼神狐疑的看着他,眯了眯眼:“你该不会是因为想干我才哄我的罢?” “没必要。”盍邑言简意赅的淡淡道,面无表情。 他就算不哄她也能将她干得死去活来。 “哼,那你肯定不知道”得了他的准话,小公主笑着搂住他的脖颈,像初入世的幼狐一般狡黠,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第一回见你便认定你了……” 蔺紓第一次见到他,方才知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 盍邑忽然觉得她蠢得可爱。 他是不通情事,但不是傻子,第一回见面时这小公主便仰着一张桃花小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若他不是定力异于常人,怕是早就陷了进去。 他突然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她春色灿烂的面容。 如今定力没了,心也陷了进去。 “该走了。”他突然煞风景的道。 这儿不安全,且两人待了不短时间,以防他人起疑,还是得尽早离开。 毕竟,公主和大臣私下苟合,被发现的话着实不是甚么值得人光荣的事。 “不要!”蔺紓虎着脸,搂着他不肯放手。 两腿复又勾在他的腰上摇了摇,将脸凑上去吻住他。 “再做一次~”她娇声乞求道。 做一次两人心意相通的爱。 盍邑缄口不言,只低头静静看着她,片刻后似是明了了她的用意,浅浅一笑,不再推拒,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立即反攻为主。 做的过程中,蔺紓一直在问他:“盍邑,你喜欢我吗?” 盍邑觉得她莫名其妙,明明方才已经说过了,但还是耐心的回答:“嗯。” 她却不依,非要逼着他说喜欢。 “喜欢,喜欢你。”男人无可奈何。 “有多喜欢?”她不满足,又追着问。 这可将盍邑给难倒了,他是个粗人,对于那些世家公子们信手拈来的情诗一窍不通,嘴也笨得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默了半响,只听他道了一句:“喜欢像这样一直肏着你的喜欢。” “……” 真是,粗俗又直白的宣爱。 蔺紓撇了撇嘴,欲再问,却被他低头堵住了唇。 “别说话,好好受着。” 朝他抛了个媚眼 蔺紓来到养心殿外时,听到殿里传来的交谈声,疑惑问李德海:“海公公,里头可是有人?” 李德海笑了笑,柔声道:“回公主,今儿可真是不凑巧,陛下方才召了平荆候议事,现如今在殿里头对弈呢。” 蔺紓听到盍邑的名字挑眉微愣,但转瞬间又笑起来:“无妨,本宫进去瞧瞧。” 见他一脸犹豫,又道:“海公公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话毕,还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想着她向来是知进退的人,李德海这才收了脸上的犹豫,浅笑几下,亲自领她进殿:“公主请。” “陛下,淮姝公主来了。” 盍邑原本要落棋,闻之微滞,不过只那一瞬便很快收回心绪,“哒”的一声将黑子落到棋盘间。 直至后方传来珠帘声响,他才悠悠回首。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缕金彩蝶的华丽裙摆,飘扬的裙摆下隐隐显露镶嵌明珠的朱红色翘头履,将一双小脚衬得秀丽精巧,伴合轻移的莲步,愈发显得撩人。 蔺紓与他对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抽回视线。 见她与自己行礼,盍邑也很是配合,装模作样的起身回礼。 “今儿沏茶的是何人?”蔺紓抿了一口玫瑰花茶,皱了皱眉。 宪元帝原本在专注与盍邑对弈,听到后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笑说:“你这小妮子,好好儿的永乐宫不待,倒跑朕这养心殿里挑刺来了。” 虽嘴上如此埋汰,可仍是命人唤了今日沏茶的宫婢进来。 沏茶的宫婢蔺紓也认得,此前自己还曾向她讨教过经验,见她一脸局促,遂挑眉调侃说:“银云姐姐,你这沏茶的手艺倒是愈发退步了。” 银云也知晓她并无恶意,迎合的笑了两下,看着她道:“奴婢雕虫小技,想来是难以能入公主的眼。” “朕倒是忘了,你是个行家。”宪元帝似是豁然想起,而后命人将茶具端进来。 “正好朕与盍卿的茶也凉了,阿元便一并沏了罢。” 蔺紓故作愠怒的侧睨了他一眼,嘟囔道:“父皇尽会指使儿臣……”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住袖子缓缓捋到腕上,将双手伸进宫婢端着的铜盆里仔细净起手来。 在铜盆里浇洗的两只玉手细长白嫩,盍邑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侧目看了几眼。 蔺紓取帕巾拭干了手,开始将茶具一一布至桌面。 盍邑趁宪元帝捻棋思忖的空隙望她那儿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一直在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她很快便察觉到他的目光,停下温壶的动作,悠然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抿了抿唇,警惕的环视了一圈,见对面的宪元帝仍在蹙眉思虑,遂放下了心,又将目光转向她。 蔺紓倒没他这么谨慎,露齿朝他桀然一笑。 盍邑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渐渐浮起宠溺的笑意。 到底屋里还有他人,也不好过分明目张胆,见他回头应付宪元帝,她遂也收了玩闹的心,沉下心来继续沏茶。 “侯爷,请。”蔺紓率先献茶与宪元帝,方才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抬手接过,沉声道谢:“多谢公主。” 蔺紓趁他接过茶盏时不动声色的在他手上摸了一把,见他微顿,才含笑垂眸退至宪元帝身边。 宪元帝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觉俩人之间很是生疏,遂笑与盍邑道:“卿不必拘礼,朕这公主别的不会,沏茶的手艺倒是不错……” 他就犹如那在客人面前炫耀自家表演才艺的孩子父亲一般,对她好一番明贬暗褒,这使得盍邑愈发好奇了。 他揭开茶盖,淡黄的君山银针颗颗茶芽悬立于茶盏中,犹同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一般,很是清新美观。 盍邑虽不大懂茶,可观这茶的形样与香味,心里便已对宪元帝的话信了大半,只见他低头轻抿一口。 茶水入口后清香沁人,齿颊留芳,着实是比方才那盏宫婢沏的好上许多。 蔺紓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定定的看着他,很是期待,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盍邑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便也实话实说,淡淡道了一句:“公主茶艺精湛。” 蔺紓闻之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弯了起来,这人难得称赞自己一回,故而此时心中很是自得,若不是有旁人在,她怕是早便要立在原地欢快的转起圈圈来了。 “侯爷谬赞了。”她自谦道,脸上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盍邑心中好笑,瞟她几眼,愈发觉得她灵动可爱。 “儿臣许久不曾观人对弈了,父皇若是不嫌弃,便让儿臣在一旁观战可好?” 宪元帝向来纵她,这点子小事倒无伤大雅,但因着盍邑在,还是客套问了一句:“卿觉得如何?” 盍邑摇头说无妨,蔺紓这才在他身侧坐下,还假意侧头问他:“侯爷不介意罢?” 他哪敢说介意,只道:“公主自便。” 蔺紓暗暗笑了笑。 之后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盍邑的棋艺竟算得上与宪元帝旗鼓相当,故而若是真正算起来的话,自己在他手下怕是过不了几招,心中便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又深了几分。 正在专心对弈,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边一点一点的钻了进来,在他的掌中停下。 盍邑能清晰的感觉到,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掌心上轻轻挠了几下。 侯爷大人有大量 盍邑不为所动,她便愈发的得寸进尺,纤细的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里,欲要再进一步,然而却被宪元帝的一句话给打断,动作戛然而止。 “奇怪……”宪元帝挑了挑眉,颇有深意的望着俩人,抬手随意指了一下俩人,继而疑惑笑道:“朕花了眼不成,怎的看着你们两人倒同认识了许久的故人似的?” 盍邑心里“咯噔”一声,侧眸淡淡扫了身旁的她一眼,抿唇不语。 蔺紓镇定自若,仿佛原本就与他是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一般,神态悠然,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父皇又拿儿臣来打趣了。侯爷进京才不过几月,如今被父皇说得倒像是早已与儿臣认识了数年似的。” 她侧首看着面容沉稳的男人,朱唇轻启,微笑道:“侯爷,你说是吧?” 她似是毫不畏惧,灵巧的手指豁地钻进他的指缝间,进而十指紧扣。 她倒真是天生虎胆,现如今在宪元帝眼皮子底下也不带怕的。 盍邑执起茶盏,用喝茶作以掩饰,忍住她不停用指尖抠挠自己掌心的痒意,然后将她柔嫩无骨的小手裹在掌心里使力捏了捏,状作警告。 “公主金枝玉叶,臣惶恐。” 蔺紓心中好笑,他惶恐? 若是他的人能同他的话一样“真实”,自己也不至于大费周折至今才取得和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权当应付宪元帝,俩人虚情假意的来往几回,而后见好就收。 对弈中途,双方势均力敌,一时僵持不下,轮到盍邑落子,只见他捻着黑子迟迟不落,眉头紧锁。 蔺紓撑着下巴看他,男人英气的侧脸线条凌厉分明,直鼻高耸挺立,剑眉入鬓,眉宇间总是透露着一股坚毅沉稳之色,身上儒雅斯文的官服将他呈现出来的锐利削减了几分,愈发衬得人气宇轩昂。 都说薄唇的男人寡情,她之前对此种说法从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想,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又等了片刻,见他还未动作,蔺紓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眸看了一眼错综复杂的棋盘,突然两指夹起一颗黑子施施然落到盘中。 棋子落盘的声音似是将沉思的俩人惊醒,只见他们纷纷侧目看向她。 突如其来的一出令俩人猝不及防,盍邑尤其,侧目望她,见她坦然自若的与自己对视,就像是顺便搭了把手一样平常。 “阿元,不可无礼。”宪元帝虎着一张脸看她,神情有些不悦。 蔺紓却毫不畏惧,撇嘴睨他一眼,嘟囔道:“这不是儿臣等久了,看着心急嘛……” 说着,她又看向盍邑,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盯着他,神情无辜:“侯爷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因此心存芥蒂罢?” 盍邑并未回答,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里,不紧不慢的开口,言语平静,并未说不妥:“公主此举倒是打破了僵局。” 蔺紓似也觉得他说得对,还赞同的颔了颔首,然而当回头看到自己方才落下的那枚黑子后,心中登时暗叫不好,连忙抬手将它捡了回来,并朝眼神疑惑的他们摆了摆手:“嗳,不成不成,重新来!” 她如同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耍起无赖来得心应手,让人见之无言。 宪元帝无奈摇头,犹然记起往日几回她也是这般泼皮耍赖,遂抬指点点她,笑斥道:“恁的无赖!” 蔺紓吐了吐舌,不好意思的笑笑,将黑子放回棋盒里,轻声与身侧的他道:“还是侯爷来罢!” 盍邑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便专心分析起棋盘上的残局来了。 离开前宪元帝又被她从库房里搜刮了些奇珍异宝,才终于谢天谢地的将这活祖宗送走。 蔺紓是与盍邑一道出来的,走了几丈远后,见周围无甚么人,便挪了几步与他靠近,伸手去牵他。 盍邑立马低头看了一眼,因袖子宽大,一眼望去只能见到俩人迭合的袖子,交握的双手被掩盖得极好。 他收回视线,默不作声的回握住她的手。 炽热的温度从掌心传递到心口,不知不觉间连面颊都泛热起来。 “盍邑。” “嗯。”盍邑低沉应了一声,垂眸看她,白皙的脸颊晕着一层淡粉,正带笑仰首望着自己。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演的嘛。”蔺紓想起方才他在父皇面前的装模作样,就忍不住想笑。 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她差点都要被他骗过去了,如此想来,父皇应当不会起疑罢。 其实蔺紓并不在意俩人的私情是否会被宪元帝知晓,只是身边的人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她也愿意尊重他的想法,所以刚刚在养心殿里才那样故作生疏客套。 盍邑嘴角微弯,睇着她,悠悠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公主,前边便是宫门了……” 作者:抱歉昨晚鸽了你们!因为码字中途不慎睡着了,所以决定从今晚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继续跪着码字! 晚点(应该)加更 亲吻 不知这样牵着走了多久,直至后头传来落雪的小声提醒,俩人方才停下脚步。 “回去罢。”盍邑慢慢松开了手,回身看着她。 蔺紓的神情顿时馁了下来,沉着一张小脸,撇了撇嘴想说什么,但抬头看到他的脸时又豁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琥珀色的漂亮眸子里尽是她的清晰倒影,常存的冷漠被温和取代,柔情暗蕴,令人不自觉的心醉沉迷。 过了好半响,她才依依不舍的抽回目光。 盍邑目送她离去,然而却见她还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回身站在台阶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形单影只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落寞。 原本他也应当早该离去了的,可当看见她的眼神后,双脚却不由控制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下,蔺紓站在阶梯上冲他展开双手,小嘴微嘟,声音懒洋洋的:“抱一下再走。” 盍邑心头触动,默了片刻才朝她伸手。 蔺紓灿烂一笑,犹如身姿轻盈的燕子一般猛地扑到他的怀里。 他抬手稳稳搂住身前柔软的娇躯,视线下移,发现她有些艰难的踮着脚,翘头履折了大半深陷进去,猝然想起俩人的身高差距,遂往前踏了一步,朝她凑近些,好让她的双脚平落于台阶上。 俩人就这么紧紧拥了顷刻,蔺紓移了移身子,从他的肩颈里探出脑袋,慢悠悠的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薄唇上。 只要他在身边,她便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就像这样紧紧相拥,心中熨慰,不会像以往那样总觉得他如雾里云里的像风一般捕捉不住,只有每次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才能知晓──自己不是在做梦。 盍邑那一瞬间莫名知晓她在想什么,然后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 蔺紓眨眼间便被他清冽的气息完全笼罩,抬眸只能看见他逐渐放大的五官与形状好看的薄唇,她的心突然跳得特别厉害,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紧接着下一瞬便被他含住了唇。 她仅仅愣神片刻,便异常自觉的抬手搂住他的后背 ,配合的仰头迎受他的亲吻,十指在他宽阔的后背轻抚。 起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细碎亲吻,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伸了舌,如天雷勾地火一般很快便纠缠起来,愈发吻得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 蔺紓被吻得头晕腿软,全由他的手臂在腰后支撑,竟不知亲吻也能这般厉害,突然便有些迷恋上了这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相依的感觉。 分开时她气息急促,呼吸颤乱。 眼前人儿玉面桃腮,唇如胭脂,泛着淡淡水光,水雾氤氲的桃花眼微眯,眼神有些失焦的对上他的视线,迷糊中有几分可爱,看得盍邑心底里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柔软情绪。 用指腹抹去她唇上的水液,传来的柔软触感令人遐想连篇,他的喉结滚了滚,眸光微深。 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俩人在床笫间燕好的场景,盍邑猝然停下了手,抿唇静静望着她。 若是这儿有一方床榻,他怕是早便将她压上去办了。 柔软的身子又依回他的怀里,盍邑心中叹气,心想若是再不走便要忍不住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低沉醇厚,道了两字:“走了。” 蔺紓窝在他的肩颈里蹭了蹭,听到后过了许久才瓮声瓮气的道了声:“嗯……” 她第一次觉得离别是那么煎熬,心底里滋长的不舍情绪让她异常想将他留下来。 她突然抬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期盼。 很明显不能,盍邑并未答应,就这么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直到她放弃般耷拉下双肩,小脸蔫蔫的,似乎有些委屈。 蔺紓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发泄不满,然后便转身飞也似的跑开了。 她跑出去没多远便回头偷偷看他,眉梢眼角带笑,蕴藏着狡黠的灵动。 掀起涟漪的情愫仿佛缕缕清风拨动他的心弦,盍邑神色未变,只是唇边挂了一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留了一地血痕 “哐啷” 乌红的空酒罐骨碌碌的转向门口,堪堪在一双玄色绣双兽的皂靴前停下。 屋里侍奉的小黄门见到来人后神色惊慌,忙不迭地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万安……” 搭手躺靠在椅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后缓缓睁开双目,瞧见背光站在门口一袭四爪蟒袍的蔺暨,微怔片刻,而后撑着椅把手支起身子,目光阴沉的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蔺暨神态自若,踏过脚下的空酒罐,缓步踱到他身前,唇边挂着浅笑:“许久不曾见过大哥,便想来看看,大哥近日可好?” 眼前人发丝凌乱,胡子拉碴,衣冠不整,满身浓厚熏人的酒气,瞧着落魄极了,哪还有往日那般骄傲神气的模样。 蔺琮闻之嗤笑一声,掀眸看他,满眼不屑与鄙夷,幽幽开口:“托你的福,好得不得了!” 蔺暨由人伺候落座,听到他的话后神情疑惑,挑眉道:“大哥这是何意?” 明黄色的太子服制极其刺眼,见他装傻,无法控制的愤恨情绪在心底里翻滚,蔺琮眉宇间尽是厌恶,冷冷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反问道:“账本是你让魏玄戈去我宫里偷的罢?” 蔺暨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着看他,目光平静。 不答也罢,反正总归是他下的黑手,蔺琮只恨当日为何没有赶尽杀绝,将魏玄戈那小子弄死了先,好让他们的奸计无法得逞。 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蔺琮虽落败心中却仍存自尊,不想让他再继续“观赏”自己的落魄,也怕自己再看到他后会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遂立马下了驱逐令:“若无事便请回罢。” “太子殿下。”他眼神狠毒的盯着蔺暨,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 蔺暨却不为所动,侧目瞟了眼立在身边的吉奉。 吉奉得到他的示意后即刻朝门外招了招手,门外的人立马领了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进来。 “宗人府物资匮乏,想来大哥日子过得不如往常在宫中那般恣意,孤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见不得大哥沦落至此。” 蔺暨言语真诚,温润的嗓音缓缓道:“深宫寂寞,红袖添香想必能够为大哥消愁解闷。” 他那样子像真的是牵挂兄长,心地善良的弟弟,被他一手造成如今现状的蔺琮见之几欲作呕,竟才发现他也是这么一个厚脸皮的人。 “铃语(铃音)见过大皇子殿下。”娇滴滴的嗓音悄然响起,蔺琮抬眸瞟了一眼,这送来的竟是对双生子,皆是容貌上乘,一个娇媚,一个清丽。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也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寻来的,双生子本就不易得,这貌美的双生女更加,看来他当真是花费了大手笔。 蔺琮眼神阴鸷的盯着眼前两个貌美少女,他如今已是庶人,她们这一口一个大皇子殿下,不是在羞辱他是什么? 这个蔺暨,果然没安好心,待他落魄了也不忘来落井下石一番,如今还特意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要说他只是单纯的关怀没存别的心思,何人敢信? 两位少女兢兢战战的站在他面前,饶是低垂着头也能察觉到阴冷的目光在身前上下不停的打量,想起进来时看到这人不修边幅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寒。 蔺暨见他似是意动,勾唇浅笑:“看来这两位姑娘是得了大哥的青眼。” 说着,又正色吩咐她们:“大皇子乃孤向来敬重的长兄,尔等必要用心侍奉。” 铃语铃音回身屈膝恭敬应道:“遵太子殿下命。” 他完全不给蔺琮拒绝的机会,从椅子上起身,“既是如此,孤便不打扰大哥了。” “大哥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唤人来同孤说……” 蔺琮头脑胀痛,烦不胜烦,懒得再应付他兄弟友爱的做作样子,直接挥手打断说:“够了。” 而后眼神讥讽的看着他:“你不累,我可嫌累!” 蔺暨并未恼怒,像对待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只温和笑笑便转身走了。 却说还未走出多远,方才那间屋里便传出来凄厉的尖叫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儿仍隐隐约约传来打骂声,言语肮脏。 思及蔺琮方才并未同自己意料之中的开口拒绝,猝然明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那两个女子本就是场中官员为了讨好他当作礼物才送的,蔺暨已有后宫,不好女色,倒是他那位长兄向来有收集美人的癖好。 正好愁着不知该如何打发这“烫手的礼物”,想到要来宗人府探望蔺琮,便一并转送与他了。 看来他如今虽已成了庶人,这脾性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蔺暨前脚刚走,蔺琮便将她们招到了身前。 他颤颤巍巍的从木椅上起身,脚步踉跄的在她们面前停下。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铃语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浑身不适。 “抬头!” 凶狠的命令在头顶响起,她心里一紧,连忙抬起头,殊不知下一瞬却被他挥手迎面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啊!!” “姐姐!”一旁的铃音见她被打倒在地,双目瞪大,顾不上别的,急忙扑上去将她扶起来。 蔺琮指着地上的俩人凶煞嘶吼,面目可憎,“贱人!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嫌弃我!” 别以为他方才没看到她皱眉嫌恶的模样。 他是落魄了,可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也能踩到他的头上去! 何况这两人还是蔺暨送来的。 姐妹俩拥成一团,神色惊恐,身子不住的颤抖,互相对视一眼,又匆忙低下了头。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蔺琮愈想愈气,只觉眼前这俩人必定是蔺暨派来欲图加害他的,加之酒意上头,便再也控制不住,拽住她们的头发就往床边拖去。 俩人痛不欲生,嘶声尖叫,拼命挣扎,锐利的指甲划拉在地板上,留了一地血痕。 不想再同你睡觉了 柔情蜜意了一段时间后,蔺紓愈发觉得不对劲,她发现盍邑并没有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俩人只要凑在一块便总是讲不了几句话就滚到床上厮混去了,如此说来俩人真正交心的机会便是少之又少。 这明显与她想象中的情爱有所不同。 近日来她越发患得患失,总有一种自己是在一厢情愿的错觉 ,慢慢的,她越想越觉得盍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并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便是盍邑根本不喜欢她,只是喜欢肏她罢了。 这段感情原本就是她强求来的,或许他只是因为被她烦得无可奈何了才决定接受自己。 反正说到底,这事通常也只有女子吃亏罢了。 难不成果真应了那句话么?往往越是主动的,越是不被人珍惜…… 蔺紓胡思乱想了几日,最终还是命人将盍邑寻了过来。 却说盍邑来到后见她面色不虞,心中古怪,抬手欲摸她的脑袋,却被她冷冷的扭头躲过。 一时间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嘴角轻抿,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柔声问:“怎么了?” 蔺紓抬眸看他一眼,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撇开眼,故作淡漠道:“我们分开罢。” 盍邑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拧了眉,沉声问她:“你说什么?” 见他突然严肃起来,蔺紓心里倒莫名有些发憷,但想到方才自己话都说出口了,便咬咬牙,转身看着他,语调铿锵有力的又复述了一遍:“我说,我要和你分开!” “你是认真的么?”盍邑眼神暗晦不明的看着她,冷声问。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在说笑吗! 蔺紓心里顿时簇起一团火,怒瞪着眼冲他扬声道:“我一直都很认真!” 到底不认真的是谁!这句话她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紧抿着唇眼神愤怒的盯着他。 明明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说分开?盍邑不解。 他眼神平静的盯着她,“理由。” 蔺紓原本考虑要不要说出实情,可如今见他如此冷漠,登时觉得自己一片真心付诸东流,愈发生气,不想让自己那么难堪,只能竭力维持住表面的傲气,站起身来发泄似的大声与他道:“腻了!烦了!” “不想再同你睡觉了!”想想,她又补充上一句。 其实前几日他便发现她闷闷不乐,情绪不大对劲了,只是当时问她,她只说是小日子来了身子不舒服,也不曾说过别的。现在想想,她怕是那时候便开始在计划这件事了罢? 俩人的感情本就是一段错误的开始,幸而并未持续过久,如此结束倒也好。 她有她的傲气,盍邑也有自己的尊严,放下身段强行挽留别人从来不是他会干的事。她既是这么认真,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盍邑沉思片刻,最后起身,面容冷峻,眼神凉薄,不带一丝感情的俯视着她,“公主记住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话罢,无丝毫挽留和责问,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蔺紓猛地站起身,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却又蓦地停住脚步,身子一馁瘫坐在凳子上,视线瞟到桌上的茶具,顿时泄气般挥袖将之扫落。 茶具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落到她的鞋子上也毫无知觉,只目光愤恨,犹自生着气。 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没有一丝挽留,这与蔺紓猜想中的完全不同,让她原本就忿忿不平的心霎时跌入谷底,碎了个彻底。 而后只见她气着气着又突然哭了起来,抬手狠狠的捶了一把桌子,嗓音里夹杂着哭声大骂了一句:“混蛋!” 她倒头伏在桌上嚎啕大哭,双肩抖动不止,悲恸不已。 盍邑大步流星,直朝宫门走去,想起方才她说的话,心里就烧得慌,仿佛下一瞬便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做出无法自控的事情来。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在宫门外守候许久的霍奉迎上来,见他一张俊脸乌云密布,周身气势凌厉,嘴角紧抿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心中疑惑。 盍邑对迎上来的他视若无睹,心中血气翻腾,拳头紧握,眼里含着熊熊怒火,停下后倏地夺过他手中的马鞭,利落翻身跨上了马,扬鞭疾驰离去。 只留下一溜烟的尘土和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背影一脸茫然的霍奉,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驭马匆匆追上去。 回到府里,盍邑进了卧房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柜的寻找东西,动作急躁。 “侯爷,您找什么呢?”霍奉以为他是丢了什么东西,忙上前询问。 盍邑停下动作,将柜门大力甩上,回身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嘴角下压,眉间尽是冷意,沉声道:“她的东西在哪?” 如行尸走肉一般 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霍奉迟疑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于是立即道:“都放在柜子里收着呢!侯爷要拿出来吗?” “丢了。”盍邑似毫不在意,随口道。 “啊?!”霍奉惊诧, 瞪大了眼,嘴巴微张。 丢了?他的脑子快速运转起来,该不会,这俩人是断了罢? 霍奉看了看他的脸色,想起他方才的异常,愈发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在盍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第一回见他这么情绪外露,周身抑制不住的怒气。 若真是这样,恐怕还是那刁蛮公主提出来的罢,不然一向脾性稳重的人怎么会这么生气? 霍奉想想,愈发觉得他可怜,在心底里嘀咕了一阵,虽然有些没面子,但看来他家侯爷还是清醒的。 刁蛮公主虽身份尊贵,但秉性低劣,在自己看来着实是配不上他家侯爷,如今得知俩人分开,心中更是欣慰,顿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得令后他速速去将东西取了出来。 那刁蛮公主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收着,霍奉曾看过一眼,里头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什么琉璃戒啊,帕子啊…… 哦对了,还有一个绣得歪七八扭的香囊。要说他为何印象这么深,还是因为那香囊实在是丑得太别致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香囊,看到的时候,他心里还震惊了许久,不免咋舌起盍邑的喜好。 霍奉将盒子拿在手中,再次与他确认,“侯爷,您确定要丢了吗?” 盍邑冷脸不语,只斜睨他一眼,满身不可置喙的气势。 他登时停住了嘴,低头瞟了一眼手里的盒子,又问:“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随意。”盍邑解下外衫丢到一边,朝浴房走去。 只要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转眼间他便消失在了视野里,霍奉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愈发觉得手里的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情之一字,真是害人。 却说蔺紓自那日回宫后便不分昼夜的伤怀,动辄哭上几个时辰,周围侍奉的宫婢劝慰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憔悴下去。 “吱,吱,吱……” 毛绒绒的脑袋凑到身边,犹自躺在广榻上心伤的人影缓缓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那只憨态可掬的灰兔后,情绪登时激动起来,抬手猛地将它推开,泪如雨下,声音里含着浓重的哭腔,斥道:“走开!” 灰兔被她推得愣神,等了片刻缓过来后呜咽着又凑到她的身边,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滴在它的脑袋上,灰兔甩了甩湿淋淋的脑袋,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 蔺紓抽回手,转身背对着它,闭着眼睛大声哭吼道:“把它给我送走!我不想再看见它!” 一旁的落雪急忙走上前来,将灰兔抱到怀里,看着她的背影蹙眉犹豫说:“公主……你要让它到哪儿去?” 那日盍邑走后,几人听见哭声急忙冲进屋里,见她伏在桌上流泪痛哭,心中疑惑,焦急将她扶起来询问,她却一个劲的垂泪,丝毫不理会她们的问话,只双目无神的顶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喃喃着:“没了……都没了……” 众人见她如此,又联想到方才盍邑在场,便猜测俩人兴许是闹了矛盾,本以为过一阵子便好了,可之后数日蔺紓都未曾再提起过那人,整日心绪不佳,恍恍惚惚如行尸走肉一般。 若是别的事或许还能请太子和皇后来宽解,但因俩人本就是不为人知的私情,她们便不敢将此事闹大,恐让他人知晓后惹了祸端,只能干看着着急。 近日见她这形势愈发严重,落雪才想着将那灰兔送来与她,说不定能解几分愁绪,可没想到她看见后反应竟这般激烈,一时更愁。 蔺紓痛苦的抬手掩住双耳,扬声道:“哪儿来的哪儿去!” 她见不得与他有关的事物,只要一见到便能想起与他分开的事实,当真是痛不欲生。 虽是这么说,可如今也无法送回到皇家围场去了,落雪沉吟须臾,突然想到什么,与身侧的寒梅对视一眼,倏然计上心头。 “侯爷,侍奉淮姝公主的宫婢到府里来了,此时正在大厅,您可要去见见?” 乍然听到蔺紓的名字,盍邑执笔的手微顿,沉默半会,才问:“何事?” “只说有要事,并未细说。” 该不会她又后悔了罢,他垂下眸子,心中猜想。 自那日分离起,盍邑便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各种事中去,尽量让自己无法空闲下来,好似只有那样,心中才不会生出乱七八糟的杂念。 他停下动作,将笔搁到砚台边,原本想一口回绝,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却莫名变了味。 也不知他是真忙还是假忙,落雪在大厅里等了许久才见到他的身影。 她从椅子上起身,抱着怀里的兔子与他行了个礼,微笑道:“冒昧前来打扰侯爷。” 盍邑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候府来有什么事。” 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落雪只能直接进入主题,故作忧愁的叹气说:“侯爷不知,公主近日来郁郁寡欢,吃睡不顺,一瞧见这小东西便哭得不行。” 听到她说蔺紓状态不好,他面上表情无丝毫变化,只手心紧了紧。 “公主命咱们将它送走,可这一时半会的也着实找不到好的去处,想来这兔子与侯爷有缘,寻思了许久还是决定送到侯爷身边来。” 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看着蔺紓一日日的憔悴下去,想着这只兔子到底是他们定情的信物,便破釜沉舟,决定将它带来候府试试。 只对他一人如此上心 说来也是奇怪,那兔子不知是不是被主人感染了,见着他便开始掉眼泪 ,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它挣扎着想从落雪怀里跳出来,可盍邑硬是不松手去接,就这么眼神淡淡的看着它。 落雪抬手安抚了一下怀里的兔子,继续道:“公主年纪小性情直率,从小习惯了众星捧月,见到想要的东西也只会卯足了劲去抓取,奴婢伺候她这么多年也只见过她对侯爷一人如此上心,只可惜…… ” 她摇头笑笑,意味深长。 落雪眉心微蹙,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总之公主与您分开后过得着实不好,整日无心吃喝,以泪洗面,咱们做奴婢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中不可谓不难受,还请侯爷不要嫌奴婢多嘴……” 看来这人还是瞒着她擅自过来做说客的。 盍邑沉吟半响,最后只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兔子,低头摸了摸灰兔的脑袋,正色道:“有劳了,至于其余的,姑娘还是另寻高明吧。” 落雪见他态度如此强硬,似从未与蔺紓有过私情的样子,不禁惜叹。 其实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如今果然碰壁。 看来是好不了了,也不知怎的就让公主碰上了这么一个铁血无情的人物。 待将人打发走后,盍邑独自一人站在大厅中,抱着怀里的灰兔垂眸沉思。 “公主,您多少吃点东西罢……” 寒梅将精心熬制的阿胶燕窝粥端到乌发披散,面色蜡黄的少女面前,却见她神色冷淡,抗拒的撇过了头,弱声道:“心疼得慌 ,吃不下。” 又是如此,日复一日,眼瞧着她愈发失了精气,原本一张粉白的小脸都被熬得蜡黄,双目红肿似核桃,寒梅急得不行,在私底下早已将那可恶的人破口大骂了数千万遍。 现下见眼前的人儿这般气馁,心中更是恼怒,花了许久才平静下心绪,将燕窝粥端在手里,在她身前坐下,好声好气的劝慰道:“公主,不管如何,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若失了康健,再想做别的事那可真是有心无力了。” “乖乖的,咱们就喝一口,不然若是让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知晓您现如今的模样,还不知得多心疼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勺燕窝粥送到她的嘴边。 蔺紓原本想说那又如何,可阿胶与燕窝的味道一凑到嘴边,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翻山倒海。 “呕……” 寒梅顿时被唬了一跳,急忙放下手里的粥碗,高声命人拿痰盂进来。 蔺紓被她扶着拍背,不停的打着干呕,却未曾吐出什么。 见她难受得脸面青白,无力得似要晕倒,寒梅忙不迭地派人去叫太医来。 扶人躺下时,寒梅却冷不丁的听她弱弱道了一句:“葵水……” 她俯下身去听她说话,轻声问:“怎么了公主?” 蔺紓蹙着眉心,极其难受,勉强平复了胃里的不适,才继续开口道:“这个月我还未来过葵水……” 寒梅一时不明,片刻后反应过来,登时停下动作,僵在原地,倏地抬眸看向她,满脸呆滞与不可置信。 她看起来好可怜 “太医,可诊出来公主是否有……有什么不适吗?”寒梅焦急的盯着诊脉的太医,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太医抬眸看了一眼床上少女的面色,而后松开诊脉的手,“姑娘不必担心。” “公主只是久未进食,长日下来伤了脾胃,一时间偶有不适是正常的……” 寒梅顿时放下了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可床上的蔺紓却倏地撑着身子爬起来,瞪着双目质问眼前的太医:“你说什么?” “你确定你不是诊错了吗!” 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正儿八经的医家出身,知识渊博,经验丰富,否则也轻易不能到这皇宫里来当差给贵人看病,此时听到她如此质疑自己的医术,立时心生不满,但碍于颜面,还是重新又复述了一遍她的情况,并方方面面的解释清楚。 蔺紓却不信,疯魔了似的,蹙眉扬声冲他道:“可本宫方才明明都吐了!” 说着,又回头抓住身边的寒梅,求助般急声道:“寒梅,你方才也看见的不是吗?” 太医心中疑惑,不知她为何反应突然如此激烈,这不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倒像那急于求子的妃嫔似的…… 而后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背后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寒梅扶住她的手,莫名知晓她为何会如此,心酸不已,遂急忙柔声安抚道:“公主,您冷静些,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蔺紓脱力躺回枕上,抬起双手掩住脸面,似是觉得自己的妄想极其可笑,笑着笑着又莫名哭出声来。 “真可惜……” 真可惜了这唯一的机会。 过去大半个月,蔺紓逐渐心如死灰,在几个宫婢的劝说下才终于肯走出宫门。 许久未曾见过外面的日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一路上周围宫婢都卯足了劲与她说笑,好提起她的兴致,可她却仍旧脸色冷淡,兴致缺缺。 也不知怎的,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太和殿这边来,许是刚下朝,殿里的官员们鱼贯而出,一眼望去尽是五颜六色的官服。 再行过去,太和殿里基本空了,里头才零零散散的走出来几个人。 蔺紓漫不经意往那儿看了一眼,猝然停下脚步。 睡梦中魂牵梦绕无数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跳霎时停了半刻,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样清冷俊朗,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 她近日来都无心装扮,想来定是憔悴了许多,便突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盍邑方从太和殿出去,便总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追踪着自己,四处巡视了一遍却未发觉异样,他垂眸沉思,心中疑惑。 再走数丈路,他遽然在拐角处停下,听到愈来愈靠近的脚步声才倏地回头。 来人没想到他会中途停下,匆忙刹住步子。 乍然相见,俩人俱是一震。 蔺紓捏了捏手心,眼神小心翼翼又有些无措的看着身前的男人,抿了抿唇,心中揣揣,无由来的紧张。 盍邑自看到她后,眼中便逐渐充满森然冷意,转瞬间脸色便变得冷如冰窖,阴鸷的瞟了她一眼后便毅然决然抬步离去。 见他待自己同陌生人似的,她心中酸涩,嘴唇嗫嚅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只想让她出来透透气,哪能想到还会遇上这个瘟神,见身边的人儿情绪低落,寒梅又在心中唾弃那人一番,才扶住她温声劝慰道:“公主,今儿便散到这,咱们回宫罢。” 其他宫婢也附声加劝,可她仍然立在原地不肯离去,娇小纤瘦的身影透露出一股子执着与倔强。 “侯爷,有人在身后跟着……” 没走出多远,霍奉便低声提醒身边的男人。 身后的脚步声异常熟悉,盍邑不用问都知晓那是何人,面色却无半点波澜,心无旁骛,目不斜视的继续行着,仿佛从未听见过似的。 身后的人儿见他态度冷漠,视若无睹,脚步不停反而愈发加快, 于是紧咬牙关急促追上他们的步伐。 “盍邑!” 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盍邑却仿若未闻,步伐不停。 蔺紓见叫他不应,心中捉急,便提着裙子在宫道上跑起来,一边追一边唤他的名字。 许是跑得太急,只见她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猛地摔倒地上,膝盖跪在青砖路上磕出巨大闷响。 霍奉应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跪伏在地上,神情狼狈不堪,虽从前极不喜她,可如今的模样着实令人于心不忍,遂与盍邑道:“侯爷,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见他不为所动,又回头看了看,低声喃喃说:“她看起来好可怜……” 直至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盍邑才终于肯停下脚步。 他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端倪,只道一句:“去宫门等我。” 又发什么疯 霍奉闻之,立马笑应:“嗳,好!” 随后便屁颠屁颠的走了。 见他终于停下,蔺紓才停下泣泪,忍着掌心与膝盖的痛, 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副疼痛的身子追上去。 她脚步颤颤巍巍的来到他的身后,猛地伸手抱住那个高大如松柏的身影,声音里尽是委屈:“盍邑,你为何不应我?” 纤细的手臂死死的从身后搂住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温暖结实的后背。 盍邑做不到同她那样若无其事,声调冷然,开口道:“公主莫不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蔺紓知道他还在介意那日的事,遂立即道:“对不起,我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 气话又如何? 盍邑抬眸看了眼头顶上的天空,蔚蓝静谧得如同他现下毫无波澜的心。 “想来那也是公主的真心话,公主向来被追捧惯了,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 舍弃了还可以追回来的。” 盍邑也有自己的傲气 ,他想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她向来是这样,总以为勾勾手就能把人得到 ,不要了就一脚踹开。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将她的脸面抽得生疼,蔺紓只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哭声里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跺脚耍赖说:“我不管!我喜欢你,你就只能是我的!” 果然方才的认错只是伪装,如今这样方才是她的本性。 盍邑立马转身,试图推开她,却发现她的手将自己圈得紧紧的,半分松动不得。 发现推不开后,他开始有些不耐了,眉头紧蹙冷声呵道:“放开!” 她的头快要摇成一个拨浪鼓,强硬嵌在他的怀里,一边摇头一边流泪连声道:“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听得她哭声愈发悲凉,盍邑身形一僵,闭了闭眸子扭头不愿再搭理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过了许久,蔺紓吸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仰首看着他,声色沙哑,夹裹着浓重的乞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盍邑嘴角下压,冷着脸不看她,一声不响。 她看着他冷漠的侧脸,愈发觉得这人铁石心肠,心中更是酸涩,咬紧牙关牵起他的手,豁然将人拉走。 盍邑任由她牵着自己,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滋味复杂。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直行进到一间屋子里,蔺紓转身把门合上,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盍邑犹如木头人一般任由她随意摆弄,直到她捧着他的脸欲要亲上来才扭头躲开。 蔺紓动作一僵,可不管不顾就是要亲他,豁地坐在他的腿上将人按住, 低头咬住他的唇。 盍邑岿然不动,睁着深邃的双目看她,眼神平静,只见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随着她的动作在脸颊上滑落,顷刻间便流入双唇的缝隙里,味道咸涩,令他下意识蹙了眉头。 若是放在往日,俩人早便滚成一团了,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在单方面的努力,于是愈想愈心酸,边吻边流泪,一股恶气倏地从心底里涌上来,蔺紓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血腥味很快就在口腔里充斥开来。 盍邑吃痛,抬掌猛地将她推开,冷眸微眯,下颌紧绷,沉声道:“够了。” 俩人的纠缠应该在那日便彻底结束,她如今又想做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吗? 蔺紓双目深红的盯着他,一言不发,从他腿上下来,立在他面前猝地解起衣裙来。 见她如此,盍邑顿时猜到她要做什么,骤然愣住,眉心一跳,制止住她宽衣解带的手,冷声斥道:“你又发什么疯!” 她却一改方才的激动,异常冷静的注视着他,双目略微无神,嘴巴一张一合:“你就当我在发疯吧。” 没了他,她真的会疯。 利落解完了身上的衣裙,她就伸手来扯他的官服,眼见着她不管不顾就要握着那根性器坐下,盍邑急忙抬手掐住她的后颈,禁锢住她的动作,硬是不肯给她坐进去。 蔺紓欲使力坐下,却被他用劲掐着后颈,一时间挣脱不得,来回几次后,她终于松开了手,双臂无力的下垂,指尖发颤,满脸泪痕,神情委屈的怔怔望着他,良久才开口:“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作者:晚点加更 不许哭(H) 见他不语,蔺紓便瞬间什么都明了了。 她突然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木木的点了点头说:“好,我走……” 再也不打扰他便是。 说罢,弯腰捡了地上的衣服就要转身离开。 盍邑却探身蓦地伸手箍住她的腰将人按回怀里,敛眉无奈的说:“为何你总是这般性急?” 蔺紓整张小脸苍白得可怕,睁着一双朦胧泪眼静静的看着他,转瞬间又落下两行清泪, 漂亮的眉毛微拧,似在疑惑他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盍邑将她抱回腿上坐下,两指慢慢探到她的腿心里,摸到的却是一片干涩。 若按她方才的做法,怕是要弄伤自己,故而他才执意不肯给她鲁莽的坐进来。 他看似绝情,实则早在得知她跟在身后摔倒时便心软了,到底曾真心相爱过,盍邑虽极力克制,却仍是做不到完全忽视。 方才既是试探也是放纵,他心底里还是存着一股气──气她随意来招惹自己又随意抛开,气她行事总是这般不管不顾恣意妄为,气她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可当真正冷落她时,心底里总是会被另外一股情愫不停的牵拉,所以最终还是软了心肠。 “嗯…” 蔺紓窝在他的怀里,贪婪的闻着他的味道,心头满足。 许久未曾欢爱,她这儿又紧了不少,他的手指在穴口来回蹭了几次都入不进去,遂将目标转至花蒂上,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待小穴慢慢的吐出露水后才缓缓将手指插入。 娇躯轻颤几下,愈发往他怀里缩,蔺紓收紧穴肉夹住他的手指,抬臂环紧他的腰身,靠在他的耳边嘤咛数下。 “哼…快一点…我想要你…”她用指尖揪住他腰间的革带,喘着气连声催促道。 盍邑闻之遂加了几分力道,重重的刺入深处,绞得花穴不断溢水,软肉被他的指尖抠弄剐蹭,没过多久蔺紓便仿如小死一场,只能无助的依在他的胸膛前不停啜泣。 男人对这事果真是无师自通,现如今眼前人游刃有余,熟门熟路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粗莽无知。 盍邑抽出湿淋淋的手,动作不紧不慢的解开衣衫,将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扶正。 蔺紓被他双手掐住腰肢抬起身子,她撑着他的肩头,垂下眸子看自己是如何将那根狰狞昂扬的巨物一寸寸吃进去,直至尽根没入。 失而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猝然落下泪来。 盍邑眼见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小模样,心中好笑,不安慰反而还刻意道:“不是你自个说的腻了吗,哭什么?” 粗粝的指腹抚上她胸前的茱萸,轻轻一捻,凑近逼视她,吐出来的气息又热又沉,令人富有压力,“不是说不想再同我睡觉吗?” 他的每一个反问都让蔺紓自觉羞愧不已,连忙捂住耳朵摇了摇头,泪水流得愈发汹涌,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滴落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后面甚至哭得打起嗝来。 盍邑的手顺着她的肩背抚下去,来到柔嫩的臀肉上,耳边仍是她断断续续的哭声,而后他猝地挥手在她臀上拍了一掌,低声斥了一句:“不许哭!” “啊!呜……” 蔺紓顾不上屁股的痛,慌忙捉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趴在他的肩头上侧眸咬唇看着他,明亮的桃花眼此时水雾雾一片,满是哀怨,看起来很是委屈可怜。 盍邑心底倏地软成一片,蓦地垂首噙住她的唇,含咬啃啄,攻势猛烈,像要将此前失去的全都补偿回来一般。 双唇分离时银丝靡靡,蔺紓又凑近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才撑起两只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异常自觉的缓缓扭动起腰肢来。 盍邑将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仔细感受她每一个动作和呼吸之间的轻喘娇吟,房屋里的温度逐渐攀高。 她一边动着身子,一边抵着他的额轻声问:“分开的这些日子里,你有想我吗?” 她说话间满是浓重的鼻音,盍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抱住她猛地向上顶了一下,刺得她连声尖叫后才挑眉道:“你说呢?” 蔺紓稳住歪倒的身子,缓过来神后下意识的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泣音说:“我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咬指哭起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只,嗝,只会让我猜……” 泪水将双目浸得有些难受,她抬手擦了擦眼睛,嘟囔说:“可我又不是神,哪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只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蔺紓以为那天她那样发作后他会放下身段来好好的哄自己一场,并顺便将俩人之间的心结解开,可她没想到他那样绝情,竟连半句好话都不肯说就直接离去,着实是令人心碎。 她思忖了许久,愈发认为目前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是不够坦诚。 他总是什么都不说,全靠她自个去猜,可她猜久了也会觉着心累,她想坦诚公布的与他好好谈一谈。 盍邑不知她一个人竟想了这么多,一时无言,无声的叹了口气,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贴着她的脸,颇为怜惜的温声道:“从现在开始,你问,我说。” 蔺紓吸了吸鼻子,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娇气的:“所以你有想我吗?” 盍邑毫不犹豫的颔了颔首,道:“想了。” 蔺紓心里一喜,破涕为笑,贴在他的胸膛前歪着头追问:“那你都想了些什么?” 她迫不及待的想了解他对自己的思念。 虽然强力抑制,可在夜深人静时盍邑也不免会想起眼前活泼灵动的少女。 他都想了什么?想了许多,比如她的喜怒嗔痴,时而同狐狸一样狡猾,时而同狸奴一样可爱,令人欲罢不能,无法割舍。 盍邑从来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更因所经之事的警醒,只想做在感情里最为冷静的那一方,故而也不习惯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他只习惯控制自己 ,习惯尽量不碰情爱之事。 可这一切的习惯当遇到她后,都已化作了一片虚无。 你要入死我不成(H) 五十一 见他良久不说话,蔺紓心急,抬手推了一把他的胸膛,催促道:“快说呀你!” 盍邑捉住她的手,牵引着来到双乳前,裹着她的手握住那两团嫩肉亵慢的揉捏了几下,缓声回应:“想这样。” 她垂眸看他将自己的手又牵拉到俩人交合的性器处,火热的大手牵着她环住滚烫的肉茎,套弄数下,而后轻推一下将肉棒更往她的花穴里塞。 “也想这样。” 颇有棱角的龟头抵在花心深处,蔺紓口中不禁泄出一丝呻吟:“嗯唔……” 眼前的人儿正睁着一双朦胧泪眼迷迷糊糊的与自己对视,脸颊被人掐住,被迫只能吐出红艳艳的舌尖,呼吸之间轻喘几下,犹如树梢上亟待他人采拮的成熟果实,既淫靡又撩人。 盍邑端详片刻,心念一动,倏地低头噙住那片嫣红的舌,粘腻的水声在俩人的唇齿间悄然响起。 粗粝的舌侵略性的卷袭进来,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将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舔舐了一遍,复又含住她的舌重力的吮吸,蔺紓被他吸得舌头发麻,身子软得不行,混混沌沌之间听见他沉声说了一句:“还想这样……” 她的心头顿时滚烫一片,抬臂紧紧搂住他的后背,加深了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还有吗?” “很多。” 说不完的。 蔺紓蓦然离开些许,抬手拔下脑后的金钗,高耸的发髻迸落,叁千青丝飘然散落至身后。 盍邑突然停下了动作,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却见下一瞬她便举着金钗狠狠地朝自己身上刺来。 “哼…”猝不及防被她扎住了肩头,他拧眉闷哼一声。 回过神来时她已拔出了他肩头上的金钗,盍邑惊疑抬眸,只见她伸舌舔了舔金钗尖头沾染的血珠,然后随手抛在地上。 蔺紓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摸了摸他肩头仍在流血的伤口,而后挑眉桀然一笑,低头贴近他的唇,语调缓慢认真,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盖了我的章,就是我的人了……” “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她抬指在那赤红的伤口上重重按了一下,见他攥眉,复又笑起来:“若哪日我死了,也是要将你带走的。” 利器入体,随不至于疼痛难忍,可也难受,他垂眸瞟了一眼肩头上的伤口,再抬眸看她,她仍是那副轻佻散漫的模样,只眉宇间透露出几丝认真。 盍邑抬手淡然拂去肩头上的血,将手掌上的鲜血尽数抹在她的脸颊上,指腹在她的脖颈间的经脉上摩挲数下,慵懒的开口,心不在焉似的:“若是我逃了又如何?” 蔺紓立时反扣住他的手腕,故作凶狠的拧眉恶声恶气道:“若是你敢逃,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五花大绑的捉回来!” 她举起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冷哼一声:“然后绑到我的床上,日日光裸着身子供我享受,日日只能躺在床上用你身下那根物什取悦我!将你榨干,吸干,精尽人亡!” 见她说得厉害,盍邑莫名想笑,他也确实笑了,漫不经心的拉开她禁锢在脖子上的双手,然后捏住她胸前的乳珠轻挑慢捻的挑弄了一阵,见她吃痛呼声,才掀掀薄唇,似笑非笑的道:“不妨看看,我与公主谁先亡。” 话毕,将她转了个身,使她背靠在自己胸膛前,将两只白嫩的玉腿儿挂在椅子扶手上,掐住她的膝弯奋力挺腰顶弄起来。 眨眼间便被人转了个身,蔺紓始料未及,等缓过来后迎来的却是一阵噬神的销魂。 “唔…啊啊!” 肉棒势如破竹般在穴里横冲直撞,直捣黄龙,花心深处被戳得软烂,她急忙掐住他的手臂,螓首高扬,口中不停啊啊叫唤。 “啊啊…不…不行…太深了…吃不下…呜…” 她挣扎着蹬腿,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猛地拉住腰肢坐回去,肉棒倏地贯穿花穴,蔺紓登时停住了所有动作,灭顶似的欢愉在头脑里炸开,立时拉长了声音高吟一声。 盍邑箍住她颤抖不止的身子,低头瞟了一眼,见如玉似的细长双腿控制不住的合拢起来,痉挛打颤,而后抽出一只手将那两只腿儿分得大开,又重新勾回手上。 薄唇贴到她的耳垂边蹭了几下,将那只晃动不定的耳珰连同发粉的耳垂一起含入口中,良久后才吐出去,睨着她那张微微颤动的朱唇,声音暗哑的发问:“如何?” 蔺紓急喘几声,回头啐他一口,蹙眉不悦的怨怼娇斥道:“混蛋!你要入死我不成!” 盍邑轻笑一声,吻了吻她殷红的脸颊,慢悠悠的道:“哪里就能将你入死了去,看看,你身下那张小嘴吃得可欢了……” 她微顿,依言垂眸,微微低头便能看到紫红色的粗壮肉刃在鲜粉色的蜜穴里插入抽出,不自觉的便收紧了穴肉。 蓦地被她一夹,盍邑一个不慎差点缴枪,咬牙缓过那一阵后抬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响声清脆,沉声道:“松开,别夹。” 蔺紓呜呜咽咽的放松穴肉,可还是不服气,咬着手指嘀嘀咕咕的骂他:“恶棍,做什么生得那么粗……” 盍邑闻言抽出性器,握住湿淋淋的肉棒往她阴阜上拍了拍,促狭道:“想来是做的少了,看来该多做些,兴许能磨细了合你的意,是也不是?” 她小腹微颤,一时间点头又摇头,咬唇冷哼说:“才不是,谁稀罕那等子细棍,银样蜡枪头,不中用!” “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趁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悄悄寻了别的来试过?” 都流了好多水(H) 蔺紓听言心里一惊,下意识便想自证清白,可转念想想,又放下了悬着的心,故作玄虚,满不在乎的幽幽道:“可不是,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通通都试了一遍,好不快活!” 盍邑心中好笑,原本只是顽笑,没成想她竟被自己激着了,故作了这等假相欲来气他,于是应道的点了点头,将手指慢慢挪到她的后穴上,轻轻戳了戳,“是吗?那这处可也被用过了?” 她心里一激灵,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故作镇定道:“他们都是文雅的人,哪会同你这般粗俗!” “嗯,原是如此。”他了然的颔了颔首,手指抵在后庭入口,欲要往里插入,“那我更要探探看了……” 在蔺紓的认知里,那儿是用来排泄的地方,再不济也是男子与男子之间欢爱才用的地儿,她虽放得开,却也一下子接受不来,闻之急忙捉住他的手,连声叫道:“等,等等!” 盍邑定眸看她,见她咬唇颇不自然的撇开脸,然后握住那根狰狞的阳具一点点的塞入肉穴里,满足的呻吟了一声后才轻声道:“好了,莫闹我,那儿不成的。” 见他不动,又扭了扭身子,嘟囔催道:“快些个,都流了好多水……” 说罢,又异常自觉的将他的双手放回自己的胸前,回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待她欲抽离时,盍邑却追上去咬住她的唇,就着这个姿势,一边揉着两团娇嫩的白乳,一边挺腰插弄。 “嗯…嗯…” 过了会子,身后的人突然停下动作,欢愉戛然而止,蔺紓愣了片刻,正欲转头问他,却 听他道了句:“不尽兴。”,然后便被他起身就直抱了起来。 被他如同抱孩童似的勾住两只膝弯抱着,每行一步路,嵌在甬道里的肉棒便顶戳花心一次,才没走几步路,她便抖着声绷直脚背在他怀里泄了一回,淋漓花液溅得满地都是。 来到床边,盍邑钳住细软的腰肢弯身将她放下,却见她双腿沾了床铺后却猛地一打颤,差点跳起来,掐住他的手心呜咽着缩起身子倒在被衾里:“呜啊…不…不行…疼…好疼…” 唬得他连忙将人搂到怀里,摸了摸她的身子,垂头问:“哪儿疼?” 蔺紓并起双膝与他看,指了指膝盖上的伤口,弱声道:“这儿……” 说着,又举起两只手臂给他看肘上的伤,委屈的含着泪眼道:“还有这儿!” 想来是她方才摔得狠了,加之夏衫本就轻薄,遮挡不住,见着她的手肘与双膝都擦破了皮,青紫一片,斑驳的伤口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明显,盍邑抬手轻轻抚了抚她膝盖上红肿的伤口,听她在耳边倒吸一口凉气,愈发怜惜。 见他此刻蹙眉心疼,蔺紓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吸了吸鼻子,不悦的睨着他嘟囔说:“还不是你……方才怎么唤你都不肯应……” 她那时是真的很害怕他就此走掉,急得不行,摔疼了也不顾,就是要追上他。 盍邑想起自己那时的冷漠,不禁有些讪讪,懊悔的抿了抿唇,异常难得的出声致歉:“对不住,是我不该。” 蔺紓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傲娇极了,过了良久才回头看他,入眼便是他挂着细汗,富有肌理的结实胸膛,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而后便搂着他一齐倒在床榻上。 盍邑动作僵硬,怕压着她的伤口,她却毫不在意的灿烂一笑,抬腿圈住他的劲腰晃了晃,娇声娇气的道:“你疼疼我,我便好了。” 说话间,将他的腰往下压了压,坚挺的肉刃汹腾腾抵在湿润的穴口处,蓄势待发。 盍邑了然轻笑,劲腰下沉,欲龙轻巧入了里。 他并不急着动作,往前挺了挺,让性器与玉门无缝贴合,抬手搭在她削瘦的肩头上缓慢摩挲,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一句:“里面很热。” 蔺紓面颊酡红,探手下去捉住那两颗延露在外的子孙袋把玩似的揉了揉,懒洋洋的开口:“明明是你烫着我了……” 眼神不经意间瞟到他肩头的伤口上,那儿已经凝成了暗红色的血,尖利的指甲点在上面轻轻戳了戳,“疼吗?” 盍邑闻声低头瞟了一眼,这点伤口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战场刀剑无眼,便是被刀割伤也比这点伤口来得厉害。只不过来到京城后,自己身上的伤确确实实都是因她而留。 见他摇头,蔺紓勾唇笑笑,想起什么,而后又拉起他的手,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手腕上还是能看见一排淡淡的牙印,因他肤色较深,不仔细瞧倒是看不见。 “你咬的。”盍邑突然开口提醒她。 “我知道。”她睁着明净的双眼瞪他一眼,撇了撇嘴一字一顿的道。 “让你那时候惹我不高兴……”蔺紓朝他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毫无愧疚之意。 她当时是真的被他气昏了头,也曾打定主意不要再喜欢他了,不过…… 她蓦地抬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脑袋挪下来,凑近轻声问:“为何那时又折回来救我?” “若真让我溺死了,以后岂不是没人再来烦你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抬掌捂住了嘴,只见他拧眉不虞的盯着自己,沉声斥道:“胡说什么!” “我何曾有过那等心思。”盍邑不知道她那脑袋瓜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虽淡漠,却不至于心狠至此,就算抛开情愫不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说白了,便是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也会去救,何况是她。 蔺紓心头一暖,拿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脖子莞尔一笑,眉目顾盼生辉,熠熠动人,“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作者:诶诶 怎么放假炖肉都没人噜?? 毫不保留的狠狠插她(H) 答案是自然,可盍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故作思索状,好半响后才颔首道:“应当是。” 没成想他是这么一个回答,蔺紓差点被气笑了,举手在他胸膛上狠锤了一拳,“什么叫做应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盍邑却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两只玉腿儿屈膝压在胸前,“抱好。” “若再说下去,怕是不精尽,人也要亡了。” 蔺紓不开心的哼唧几声,方才依言抱住双腿,将交合之处显露出来,方便他动作。 他将阳物抽出些许,又慢慢的入进去,来回数次,交合处有粘腻的淫靡之音。 蔺紓不适应他这样慢条斯理的插弄,用脚趾抵了抵他的胸口,含着呻吟说:“嗯…太慢了…快一些…” 她想要他像之前那样毫不保留的狠狠插她。 果真是娇气又苛求的小公主。 盍邑掐着她的腰肢将整根肉棒入进去,然后飞也似的快速抽插起来,力道之大将她的双臀撞得绯红一片,两股间源源不断流下的淫水都被他捣成一团白沫,沾附在他紧实的腹部上。 对,就是这样,就该像这样将她肏得魂不守舍。 蔺紓心头满足,呻吟愈发响亮,随着肉体拍击的声音四起彼伏。 盍邑不经意间瞟到她那张满是春色,畅快淋漓的面容,低头叼住她胸前的乳珠裹在舌间吸吮了几下,然后掐住她尖尖的下颌,声色低沉:“如此可爽了?” “啊啊…嗯…嗯…”她口中的呻吟尽数被他撞得稀碎,只能不住的点头。 他插得又急又快,偶尔间顶弄到宫口,疼得她拧眉皱脸,见他欲有往里头进的趋势,蔺紓急忙掐住他的手臂,摇头磕磕跘跘的说不行。 盍邑却垂头吻吻她的面颊,低声说了句:“试试。” 然而再往里进时,不过才入了半个头,便见她眉心深蹙,紧咬着唇,脸色煞白,难看得不行,便立即退出去,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好了,不弄。” 待他退出去,蔺紓才缓了口气,恍惚间瞧见他正低头端详自己的胸口,心里一咯噔,急忙解释道:“我瘦了许多……” “嗯,看得出来。”盍邑点了点头,眉宇间几丝促狭的笑意。 只见她身形消瘦,原本就不甚饱满的双乳如今更为小巧,被自己揉弄得发红。 她顿时恼怒的推他一把,不满嘟囔道:“你怎么就不关心我呢!” 盍邑伸手向下,探到她的腿心间拨开花唇,找到那颗肉珠用力揉了揉,突然抬腰给了她一记深顶,嗓音沙哑醇厚:“这不正关心着吗?” 蔺紓娇斥一声,拧他胸膛,说他坏。 他将手指插入她的嘴里,夹住那片香舌搅弄了几下,挑眉说:“到底是谁坏?可劲的缠着我,嗯? ” “我却见你消受得很!”她冷哼一声,啐他道。 都说男人是贱骨头,蔺紓却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这个特性,反而总是自己低声下气,想着想着,心里的火又被勾了起来,于是便趁他分神的时候狠命收紧穴肉夹住甬道里的那根肉刃。 “呃!”盍邑猝不及防,腰椎一酥,蓦地将精液尽数射进了她的胞宫里。 怔愣抬眸时却瞧见她匆忙的转头抿唇偷笑,便知是她在刻意使坏,遂往她屁股上拍了几巴掌,掐着她的臀肉咬牙道:“坏心眼的小东西……” “嗳呀!”蔺紓惊叫一声,揉揉小屁股,偷偷往身下瞄了一眼,放松穴肉后那儿很快便有浓郁的白浊跟着淫水流出来,她突然想到什么,看得有些出神。 “听说你一直不吃不喝?” 男人的声音猝然将她拉回现实,她抬眸与他对视,并不立即应答,反问道:“谁同你说的?” 盍邑将她的双腿放下,按着雪白的肩头将人侧身过去,半跪俯下身握住肉棒塞到肉穴里去。 刚高潮过后的蜜穴汁水丰沛,他浅浅抽插几下,才缓缓道:“自然有心疼你的人。” 见她一脸迷惑,便又道:“那只兔子现下在我府里。” 蔺紓微愣,才依稀记起此前自己曾发怒让落雪她们将那只灰兔送走,倏然明了。 “是落雪?” 本来她也有怀疑是不是寒梅,但思及寒梅对他嫉恶如仇的模样,便觉不大可能。 落雪向来心思玲珑,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小灰在你那里?” 盍邑闻言微顿,“小灰?你还给它取了名字呢?” 蔺紓大有将那只兔子当作俩人定情信物的架势,故而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她咬唇忍住呻吟,睨他一眼,扬扬下颌道:“嗯……它可听我的话了,不像你……” 盍邑挑眉,语调散漫:“是吗?” 紧接着按住她的胯冲撞了几下,将人逼上高潮后在她身后躺下,抬掌抚了抚颤抖不止的绵软身子,薄唇贴在她的耳垂边厮磨,“若我以后再如此,你是否还要同这回一般不吃不喝? ” 蔺紓听言立即从噬魂的欢愉里抽回神来,转头狠巴巴的瞪他一眼,咬牙呵道:“你敢!” 果真是禁不起逗弄,盍邑见她同炸毛猫儿一样登时跳脚起来,心里好笑,而后撩开她汗湿的长发在后颈轻轻吻了几下,揶揄道:“公主气势如此磅礴,臣怎敢?” 蔺紓扣住他按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娇吟被他撞得断断续续,“啊…哼…有什么…你不敢的?” 过了片刻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她却没听清楚,再追问时他却死活不肯再松口说了。 待她咬着他的手又呜咽着去了一回,平复心跳时听见他在耳边唤自己,不满的拧了拧眉。 “别叫我公主……”火热的大掌在身上不停游走,乳尖被粗粝的指腹摩擦至发烫,她半眯着眸子,轻喘数下,声音略微嘶哑:“阿元…嗯…叫我阿元…” 盍邑将滑嫩的大腿勾到自己腰上,挺了一下身子,肉棒立时穿过层层媚肉进到深处,里面温暖湿润,令人舒服得禁不住轻声叹谓。 “阿元……”陌生的称谓在嘴里转了几圈才说出口,他附在她耳边如情人间说亲昵话般低声轻喃。 作者:抱歉久等了,因为这段时间工作繁忙加之状态不好,每天都在自我怀疑中度过,内耗极其严重,写作的热情也在逐渐消灭。本来想停更一段时间的,不过后来感觉状态有丁点恢复的迹象,还有也不想辜负大家的期盼,还是继续坚持吧。 晚点加更 怕她哭「Рo1⒏run」 云雨过后,丰肌弱骨无力的瘫软在怀里,盍邑转身将人紧紧拥住,静默感受彼此汹涌澎湃的心跳。 突然在平坦柔嫩的肌肤上触碰到凹凸不平的痕迹,骨节分明的手微顿,视线越过肩头落在她的后背,清瘦的肩胛骨上方明晃晃的呈现出一个略微狰狞的肉粉色伤疤。 按理说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身上不应该出现这种伤痕,盍邑在此前的欢爱中看见过许多次,心中疑惑,却从未真正开口询问。 “这伤是怎么来的?” 蔺紓正昏昏欲睡,乍然听他这么一说,微愣片刻,像是怕她不明白,男人立起指尖点了点她后背的伤口,她才猝地了然。 “唔,那个啊……”她揉了揉眼睛,渐渐回忆起来。 宪元帝有段时间异常痴迷马术表演,叁天两头便要叫人进宫里来表演一场,年少的蔺紓为了讨他的欢心特意去拜师学习,起初技艺不佳,在一次训练中途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伤疤便是那时候得的。 一向爱美的她那时候因这件事哭了好久,但万幸最后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宪元帝从那时起愈发疼爱她了,以至于后来只要一提起宫中的皇子皇女,众人通常率先想到的便是她蔺紓。 在众人眼里,她得到皇帝的宠爱看似不费吹飞之力,可也只有自己与身边的人才知晓,──她为了稳固自己在宪元帝身边的地位和荣宠,还有母氏一族的兴衰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从她的描述里,盍邑已然能想象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如何抹干眼泪咬牙努力,最后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的了。 “怪不得你的马术如此精进……” 盍邑心情怅然,摸摸她的脸,低声说。 难得他夸自己一回,蔺紓有些得意,迭起双手枕在脸颊下,仰头看着他灿烂笑道:“不止这个。” 宪元帝爱喝茶,她便去学如何沏茶,说实话她对沏茶这项雅学真的没有天赋,全靠后天的细心钻研与勤奋苦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才锻炼出如今的手艺。 因某回沏茶时走神,不小心将茶盏打翻,滚烫的茶水落到大腿上,直接将她的整条大腿都烫得脱皮起泡,之后更是好几日都下不来床,蔺紓如今还能记起那种钻心蚀骨的疼。 盍邑听了心头一紧,蹙眉抿了抿唇。 曾经他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的地位宠爱皆只来源于口头上的奉承讨好,却没想到她在背后竟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 活该她受宠。 察觉到他的手落在大腿上轻轻抚摸,蔺紓明了,登时笑他:“做什么呀,早便不疼了……” 盍邑不语,只用怜惜的目光静静盯着她,过了半响才道:“我记得宫中有祛疤的秘药……” 还未说完,却见她释然一笑,慢悠悠道:“伤得太深了,去不掉的。” 当年也不是没用过,只是收效甚微,待年纪渐长后蔺紓也就不大在意那道伤疤了,反而还觉得那是自己成功的象征。 盍邑心头蓦然酸涩,搂住她的手收紧。 见他突然起身欲要离开,蔺紓心里没由来的紧张,立马跟着他起来,抓住他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盍邑回头,看清她眼里的恐慌之色,心里一软,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光洁的额头,温声道:“我不走,很快便回来。” 默了片刻,她才松开手,抿唇乖巧的点点头,而后将自己缩进软被里,目送他离去。 盍邑回来时便看见她窝在床榻间睡着了,遂悄悄合上门扉,放轻脚步走过去。 想来她是累狠了,睡得很沉,他在床边坐下后她也仍未察觉醒来。 红肿的双目嵌在白皙的面容上异常突兀,鼻头红通通一片,平日里的张扬削减了大半,显得柔弱可怜。 盍邑将她裸露在外的玉臂放进被衾里,轻轻掀开底下的被角,露出来的双膝青紫破皮,在雪白的肌肤上愈发显得狰狞可怕,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难为她还忍了这么久,除了中途那会,没再喊过一声疼。 睡梦中的蔺紓察觉到膝盖上有冰凉的触感,漂亮的眉毛皱了皱,双目艰难的掀开一条细缝,竟见到一向冷心冷面的男人正低着头在给自己的伤口涂药。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才彻底放松下来,原本是想等他回来的,许是床铺太过舒适,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发现她醒来,盍邑停下动作,抬眸看她一眼,又继续涂药,“你身上已有伤疤,这几处不能再落下了。” 蔺紓登时心头一片滚烫,声音慵懒,鼻音浓重:“你是怕落了疤不好看吗? ” 盍邑摇头,定定看着她,“只是怕你会哭。” 他自己就一身伤痕,比她的狰狞多了,又何曾在意过好看与否。只不过小姑娘家家哪一个不是爱美的?肩胛骨的伤落在后背看不着兴许还好些,若是膝盖和手肘落了疤,日日能见着,怕她有的心烦。 蔺紓禁不住心尖颤动,轻轻一笑,半眯着眸子瞧他,软声道:“已经哭过了……” 她想到自己今日哭了许久,于是抬指摸摸眼眶,嘟囔问他:“我的眼睛是不是又肿了?” 盍邑将药罐搁置一旁,抬头看她,眼里有零星笑意,“嗯,跟核桃似的。” 蔺紓蹙眉,嘴唇翕动几下,想叫他拿镜子来,然而却被浓重的困意拉扯着往下坠,不过片刻便又闭上眸子睡着了。 盍邑给她轻轻盖好被子,盯着柔美恬静的睡颜看了许久,原本想要离开,但想起她方才见到自己要走后的不安,思忖片刻便又脱鞋躺下,将人搂到怀里。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丢物 “东西呢?”盍邑辅一回府,便寻了霍奉过来问话。 霍奉一头雾水,不知他说的是何物,遂问:“属下愚笨,不知侯爷指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让你丢的那盒东西。”盍邑言简意赅,自个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方才醒来后同她说了好一会子话后,加之起先又颠鸾倒凤了数个时辰,滴水未沾,现下怪渴的。 霍奉更是疑惑,那盒东西不是他让自己丢了吗?现在又来寻什么…… 他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于是立即询问他是不是同刁蛮公主和好了。 盍邑不置可否,默认的颔了颔首。 完了,霍奉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登时不敢再出声。 盍邑见他老半天不说话,疑惑回头,见他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与自己对视,心里有不好的猜测,眉头立马拧起来,“躲躲闪闪的做什么?别同我说你真将那盒东西扔了。” 霍奉在心里喊冤,小心翼翼的觑他一眼,弱弱道:“不是您说让属下扔的吗……” 盍邑放茶杯的手一滞,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放下,转身看他,面色淡淡,言语间带了几丝讽刺:“从前我总让你长记性,你怎的就从不听话?” 霍奉脸色讪讪,后来在他的再叁逼问下才肯说实话──原来那日他一时半会想不到如何处置那箱子里的东西,出门遇见府里洒扫的小厮,便随手转送给了他,也不知那东西还在不在那小厮手里,此时见盍邑寻找,登时冷汗涔涔。 盍邑听后霎时黑了脸,咬牙冷声道:“去找!” 明明就是他让自己丢的,为何现在又要来找?霍奉心里只嘀咕了一会,便连忙应声退下。 他出了门就直奔去找那日的小厮,只是这府里这么大,小厮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他当时只略看了一眼,又不曾记得那小厮的面容,哪里能找得到,便同个无头苍蝇似的只能一个个的去问。 直到傍晚寻了管家来做帮手,才堪堪寻出那日的小厮。 霍奉看到那小厮后顿时松了口气,可急忙一问,才知道他竟将那些东西全都拿去当铺当了换现银。 这真是让人恨不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霍奉心里惊慌不已,只能跟着那小厮一道去当铺,想着将那些东西重新赎回来。 他们过去的时候日头已经不早了,当铺老板原已打算落锁归家,可硬是被他们软声好求了一番才又答应开门。 小厮当初拿箱子里的东西来当时选的都是死当,现如今大部分已经不知道被转手到何处 去了,霍奉无法,只能一边派人追踪被当物什的去处,一边抱着侥幸留存的几件东西回了府。 “侯爷恕罪,属下无能,只能寻回这几件,其余的……还在追踪。”霍奉将盒子放置桌上,兢兢战战的垂头立在桌前。 箱子里零零散散只剩下了两叁件东西,蔺紓给他亲手绣的香囊也不在了。别的倒还好,只那香囊是她花费了多日精心绣制的,虽然样子不太如意,可到底是她用心做的东西,盍邑还记得那时她送给自己时还嘟囔说绣这个玩意被戳破了好几回手指。 她向来是十字不沾阳春水的皇家公主,不轻易动手,却肯为了他下苦功夫,盍邑那时不知有多欣喜,自然也对那香囊多有珍重。可没想到自己曾视若珍宝的东西就这么被人随意扔了,而且下命令的人还是他,心中登时懊悔不已。 盍邑闭了闭眸子,抑制住心底里的怒意,把盒子轻轻合上,抬眸看他,面容冷若冰霜,硬声道:“继续给我找,若是找不回来……” 霍奉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接道:“会的会的!属下一定会找回来的!” 待退出去,他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后背竟然都湿透了。 端倪(副) 吉奉进来时恰好见到蔺暨正由新进宫的侧妃伺候穿衣,便站在一旁候着。 “殿下,可以了。”林盼芙为他系好玉带,又整理了一番,最后放下手温柔笑道。 蔺暨理了理衣袖,冲她轻轻一笑,回头看着吉奉道:“可是有事?” 吉奉上前一步,鞠身道:“回殿下,方才玉襄宫传来消息,道太子妃娘娘染了风寒,身子不适,免了两位侧妃的敬茶。” 蔺暨闻言微愣,拧了拧眉,“如何染的风寒?可严重?” 吉奉摇首说不知,“瞧着方才宫婢来传信的模样,太子妃娘娘应当无甚么大碍。” 蔺暨说要去瞧瞧,林盼芙便说要同他一齐前去,“妾身来的第二日娘娘便病了,若是不前去探望探望,实在说不过去……” 不待她说完,身旁男人便抬手止住,“罢了,你昨儿才进宫,劳累了一日,何况你还不大适应东宫的环境,先待在自个宫里熟悉熟悉罢。” 齐鄢然不想让她们去敬茶,便是不想被打扰,若是让人和自己一同前去,怕是会拂了她的意。 林盼芙想起昨夜俩人的温存,面颊微红,闻言愈发觉得他体贴入微,颔首应下,见他言罢便要离开,急忙道:“妾身送送殿下。” 蔺暨并未拒绝,出了蒹葭殿便直往玉襄宫去。 却说齐鄢然正喝着药,便听到外头一阵动静,再过会子便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见到是他,众人忙委身行礼,齐鄢然也停下喝药,欲从榻上起身。 蔺暨忙上前几步制住她,“你身子不适,这等虚礼便免了。” 她慢慢靠回床头,抬眼瞧他,疑惑轻声道:“殿下怎么来了?” 昨儿是新妃进宫的日子,按理说他现下应待在新妃殿中罢…… 齐鄢然撇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想到他昨夜在床笫间也是这么抚摸别的女子,心里突然莫名一阵恶寒。 眼前女子面容苍白,口唇无色,未施粉黛的憔悴模样看起来很是弱不禁风。 “醒来便听说你病了,孤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蔺暨屏退伺药的宫婢,接了药碗过来,欲亲自喂她喝药。 玉勺递到嘴边,齐鄢然却下意识扭过了头。 男人执勺的手蓦地顿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回头看他,见他仍旧保持着喂药的姿势,抿唇看着自己,面色不明。 齐鄢然心中一乱,咬了咬唇,欲为自己辩解:“臣妾……” “这药味道浓重,想来鄢娘是闻不习惯。”不等她说,蔺暨便淡笑为她解了围。 她松了一口气,只能接了他的台阶往下走,默默颔了颔首。 见他还要喂自己喝药,连忙阻止说:“殿下不用忙吗?” 蔺暨吹了吹汤药,递到她的唇边,淡淡道:“今日无事。” 既是如此,齐鄢然不好再拒绝了,便由着他喂。 待勉强喝完一碗药,他将药碗放下,转头时却见她倏地扑在榻边“哇”的一声全部吐了。 坐在榻前的蔺暨毫无疑问被她吐了一身脏污 ,殿里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蔺暨连忙将她扶起躺下,齐鄢然躺在枕上,微微抬眸便能瞧见他月白蟒龙袍上褐色的污渍,不由得联想到别的事情,难堪之余又夹杂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情绪,鼻子一酸,登时落下泪来。 成婚数月,蔺暨还从未见过她哭,此时见她流泪便有些手足无措,抿唇低头瞟了眼身上脏污的衣裳,心中有几分猜想,便利落褪去外衫随手抛至地上,在榻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 他接过宫婢递来的帕子,给她轻轻拭了拭眼泪,温声道:“孤无事,鄢娘是不是还难受?”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哪儿难受,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得劲儿,抬眸含泪看了他一眼,弱弱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蔺暨抬指拂去她额前的乱发,望着她孱弱的模样,愈发不忍,遂道:“既然你身子不适 ,宫里的大小事情便先放下,若有实在要急的,让他们来寻孤就是。” “你好好休养,莫为这等杂事扰了心神……” 齐鄢然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可却再无力琢磨,只得应下:“谢殿下体恤。” 而后他又亲自伺候她漱口 ,吩咐宫婢说:“方才的药都吐完了,过后再让厨房……” 齐鄢然听到要喝药便头疼,忙打断道:“殿下,臣妾现下不想喝……” 蔺暨回头,见她厌烦的皱眉,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蓦然轻笑出声。 没想到她也有害怕的东西。 若不是她平日里的形象太过正经自持,蔺暨都要忘了──她还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姑娘。 “俗话说良药苦口,孤看,你不仅要喝,还得喝两大碗才是……”他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 看她神情冷滞,眉头皱得愈发紧,蔺暨好笑,收起逗弄的心思,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不想喝便先不喝。” 而后他让她睡觉,齐鄢然却想的是,他这样,让自己如何睡得着…… 蔺暨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说:“睡不着?若不然孤给你唱首曲儿罢……” “殿下还会唱曲儿?”齐鄢然心中诧异,随口说了出来。 他解释说幼年时郑皇后常常唱曲儿哄自己入睡。 真瞧不出来,皇后娘娘那样母仪天下的人竟也会同民间妇人一般,还有他……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影儿遮窗棂。 蛐蛐儿, 叫声声………” 齐鄢然听着耳边温润轻缓的声音,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眸子。 见她终于沉沉睡去,蔺暨逐渐收了声,垂眸看着那张沉静柔美的睡颜,若有所思。 “吉奉,你瞧着,太子妃今日为何情绪不佳? ”蔺暨看得出来,她有心事,而且瞧她起初抵触的模样,虽然自己替她圆了过去,但还是很令人狐疑。 吉奉拢着衣袖,故作惶恐低声道:“太子妃之心思奴才不敢妄测……” 蔺暨睨他一眼,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嗤笑道:“少装腔,准你说。” 吉奉这才收起了惶恐,赔笑几声,左右张望了会子,然后凑到他身边轻声道:“太子妃娘娘一向性情冷淡,不轻易为事动怒不虞。且其受礼知矩,便是身子不适也不该拂您的面子,可是……” 他停顿片刻,笑了笑又继续道:“殿下忘了,昨儿是两位侧妃进宫的日子,想来是太子妃娘娘还不习惯宫里突然来了新人……”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懂的都懂。 吉奉在心中悄悄感叹──原来这么冷似仙姬的人物也有一朝争风吃醋的时候啊…… 蔺暨并未出声,慢悠悠的负手走在长廊上,忆起齐鄢然方才的模样,也有几分信了。 毕竟她此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进退有度, 从不拒绝和躲避自己,事事以自己为先,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在东宫里也毫无意外获得了好名声。 蔺暨总觉得她平日里太过冷静,虽规矩却实在有些无趣。况且,有时候总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他们不是夫妻,而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虽同床共枕,却总让人觉得距离遥远。如今见第一次见她展露出少有的情绪,就像长久难以消融的冰山突然崩裂开了一条细缝,令人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深入探索里头的神秘。 等了半响没见他说话,吉奉猜想该不会是他不满意太子妃的表现,又怕这等小事会促成俩人之间的隔阂,忙为齐鄢然多说了几句:“就是咱们寻常人得了好东西也不舍得与人分享,想必太子妃娘娘是对殿下您上心才会如此。奴才瞧着,太子妃娘娘是个识大体的人,定会妥当整理好自个的情绪,继续为殿下您将东宫掌管妥善的。” 蔺暨颔了颔首,默了片刻幽声道了一句:“她是个体面人,孤自然也不能落了她的颜面。” 话罢又吩咐了什么,吉奉听后微顿,心中诧异。 怪哉,他家殿下竟舍得牺牲至此…… 太子妃,当真是好大的面子…… 吉奉不由得重又新定义了一番俩人之间的“夫妻关系”了。 新来的娘娘 “啧,不长眼的东西,快闪开!”身后传来低呵,知春停住动作,回头瞟了一眼,见到明黄的銮架直行而来,心里一惊,忙丢下手中的扫帚,闪退至墙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迭串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知春将头垂在地上,磕得低低的。 “慢着。”厚沉的声音猝然响起。 銮架随声停下,跟随在架侧的李德海立即上前询问:“陛下,您可是有事吩咐?” 宪元帝坐在轿辇里,垂下眸子瞥了一眼跪在墙角边纤细的身影,把揉了几下手中的文玩核桃,若有所思。 知春正在心里悄悄嘀咕这些人怎么还没走,冷不丁间听到一声“抬起头来”,吓得心里一激灵。 完了,完了…… 她以为是自个做错事惹了贵人的不虞,心里恐慌得不行,可又不敢不听从命令,于是咬唇忐忑的缓缓抬起头。 入目是一张清丽的面容,许是因为紧张,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如此容颜,做这下等活计倒是浪费。”眼前身着龙袍的男人幽声道了这么一句,听得她不明不白的。 片刻后,宪元帝朝她伸手,知春瞟了一眼那只修长宽厚的手,又愣愣的抬眸看他。 这是何意…… 宪元帝瞧她一脸懵懂,遂轻声解释了一句:“起来,莫继续跪了。” “奴婢,奴婢手脏……”她嗫嚅几下,窘涩道。 却见男人冲她温柔一笑,满脸写着“无妨”二字。 知春心里蓦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登时心跳如鼓,在心中挣扎几番,最后默然将手搭了上去。 起身后,她面颊酡红,含羞带怯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九五之尊,而后抿唇羞涩的低下了脑袋。 李德海眼瞧着前头相携而去的两个身影,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公主,听说昨夜有凤鸾春恩车行在长街上,响得很……” 晨起,蔺紓由寒梅伺候梳妆,正琢磨选哪个颜色的口脂时,便听她突然道了这么一句。 她的动作微顿,停下来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身后的寒梅,挑眉惊讶道:“父皇这是幸了何人?” 凤鸾春恩车是宠幸新人的标志,可蔺紓从记事起,就极少听闻过宪元帝宠幸新人,故而才这般惊讶。 “听说是个洒扫宫婢。” 蔺紓的神情顿时变得厌恶起来,不屑的撇了撇嘴,“父皇怎的越来越不挑了?” 放在以前,她压根不会想到宪元帝竟能去宠幸一个洒扫的下等宫婢,这不禁让她更为好奇,到底是何等国色天香的人物才能吸引了她的父皇。 “奴婢想着,陛下应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也想换换家常小菜罢。”寒梅说着说着,又捂嘴笑起来。 众人皆知,因宸贵妃善妒,宫里头已经许久不曾进过新人了,如今这位曾经冠宠后宫的人物被前大皇子那事牵连,已失宠近半年之久了。 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蔺紓倒还觉得她父皇够心软念旧情了,事发后半年才找了新欢。 “听说这位新来的美人长得有几分肖似宸贵妃……” 蔺紓本对这事无感,但一说到那个女人,她又突然来劲了。 “哦?是吗?” 她端详着镜子里涂了殷红口脂的娇美面容,挑唇笑笑,慢悠悠道:“走,咱们去瞧瞧这位新来的娘娘。” 作者:晚点加更 前所未有的厌恶 众妃正在椒房宫里给郑皇后请安,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见到小黄门前来禀报说淮姝公主到了。 蔺紓极少在早晨时来椒房宫请安,不止嫔妃们诧异,郑皇后也有些疑惑,见她在宫婢们的簇拥下走进来,便与众妃狭笑说:“快给本宫瞧瞧,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殿中顿时欢笑一片。 蔺紓方踏进来便听到郑皇后的打趣,她也不恼,由着她们调侃,在郑皇后下首落座后扬起唇畔笑道:“母后又拿儿臣打趣了,儿臣只不过是见好些日子未来给您请安来,也正好听说今儿宫里来了位新娘娘,才想着顺道过来瞧瞧。” 她毫不避讳的一番话出来后,众妃顿时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郑皇后抿了口茶,摇头笑笑,“本宫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蔺紓悠然一笑,不置可否,环视了殿中一圈,故作思索状,“按理说,这妃嫔侍寝的第二日就该来椒房宫里给您请安……” 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郑皇后哪能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往殿中最后方看了一眼。 知春从蔺紓进来的那一刻就早已开始紧张,方才听闻她提及自己便觉忐忑不安,如今看郑皇后朝自己投来示意的目光,心中更是惶恐不定。 想起这位公主之前在宫中的“威名”,她咬了咬唇,只能同被“赶鸭子上架”似的硬着头皮起身上前。 “嫔妾给淮姝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眼前行礼的女子柔弱可怜,虽蔺紓不想承认,但其与宸贵妃的容貌相较起来,着实是差了好几百倍,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所谓的“肖像”也不过是只得零星精髓。 也不过尔尔,她在心中嘀咕道。 原以为的国色天香美人却只是个姿色平平的小家碧玉,突如其来的反差顿时令她大失所望,兴致都减了大半。 蔺紓散漫的摆摆手,淡淡道:“娘娘客气了,起来罢。” 知春谢过她后起身,神态局促的站在一边。 蔺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她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模样,遂用低头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边的讥诮。 “瞧本宫看了这么久,还不知娘娘贵姓呢……”她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巴,勾勾唇开口。 知春抬眸,对上她那张挂着浅笑的脸,突然觉得──这位公主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难以相处,心中便霎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道:“说来惭愧,嫔妾这十几年来并无姓氏,只不过……” 思及那人,知春羞涩的咬唇,继续道:“陛下厚德,昨日给嫔妾赐了“林”之一字作姓氏……” 饶是她后面那句说得小声,可在场众人哪一个不是耳听八方的人精,闻之脸色顿变。 头一日侍寝便得了万岁赐姓,如此殊荣,普天之下也找不着几个,况且,“林”与“蔺”几乎同音…… 若不是皇姓不能轻易赐下,众人看,陛下怕是都要将之赐予她了…… 众妃瞧着她那双与宸贵妃极其肖似的眉眼,心底里渐渐警惕起来。 该不会,这又是第二个“宸贵妃”罢? 蔺紓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她看着眼前那双熟悉至极的眉眼,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情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林知春也并不是那么蠢,隐隐发现自己说出那句话后殿中的气氛便开始有些冷滞,连忙回想她方才的话到底有何不妥。 又见眼前的这位公主紧紧盯着自己,虽笑容未变,却莫名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冷汗渐起。 过了良久,殿中才传出一道笑声。 蔺紓幽笑看着她,声音懒洋洋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瞧给林美人紧张的,脸都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你了。” 林知春连忙摆手,讪笑两声,“嫔妾不敢,公主您说笑了……” 郑皇后见这场戏演得差不多,便及时出声打断。 “好了。”她看着林知春,温柔笑道:“林美人,你初来乍到,这几日便先跟着主殿的赵婕妤学习学习后宫里的规矩罢,也以免日后在陛下面前出错……” 再围着宫里的趣事聊了一会子,众妃便识趣的告退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闻着味便来了。”待她们走后,郑皇后命人给她上龙须酥和玫瑰冰酪。 蔺紓眯着眼睛冲她莞尔一笑,语气里夹带几丝撒娇的味道:“还是母后对儿臣最好了……” 近日天气炎热,在这种时候能吃上一口冰便是最舒服的,郑皇后见她吃得酣畅,唇边禁不住扬起笑意,轻声嘱咐她:“冰食纵然甘美,也切忌多食。若是闹坏了肚子,可有得你受。” 蔺紓衔着金勺冲她乖巧的颔了颔首,而后听到她问自己为何独独特意来看林美人,便随口敷衍道:“母后就当儿臣是来贪新鲜的罢!” 郑皇后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性,点点她的额头,“林美人胆子小,你可别总吓唬人家。” 依她看,那只不过是个宫婢出身的美人,且性子胆怯,定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故而无所惧。 这话说得自己同狼才虎豹似的,蔺紓不悦的扭了扭嘴,嘟囔道:“儿臣又不会吃了她……” 郑皇后睨她一眼,“行了,快吃你的罢,吃完就回你的永乐宫顽去,个小泼猴。” 她享完了那一碗冰酪还不够,临走前又咧着嘴与郑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悄悄道:“姑姑,我还想带一碗冰酪回宫……” 这么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郑皇后身边上了年纪的人都打心眼里疼她,徐姑姑此时见她同自己讨要吃食,登时笑成了一朵花,“好好好,都给公主带回去……” 瞧见身边人对女儿如此纵容的模样,郑皇后没好气的摇摇头,说她是“小叫花子”。 “整日不是去你父皇那儿讨宝物,就是来母后这儿讨吃食……” “儿臣谢过母后!”蔺紓自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并未有丝毫不虞,让寒梅拿了食盒,笑嘻嘻冲她行了个礼,便一溜烟的跑了。 又凭甚称作公主 正值酷热夏暑,每逢这个时节,宪元帝都会携带后宫佳丽及儿女臣子们前往丹阳行宫避暑游顽。 为了避免长时间舟车劳顿,当年太祖爷特意命人将丹阳行宫建设在离皇宫不算远的地方,车马来回也不过只需一两个时辰。 蔺紓原本想策马前行,可当一看到外头那样毒辣的日头,思及自己娇嫩的肌肤,便瞬间歇了心思。 “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同往日那般厮混在男人堆里,否则让人看见了恐生笑话……”出行前,郑皇后瞧见她一身骑装,再听说她原本要同皇子们御马前去,登时蹙了眉头。 蔺紓向来最厌烦说教与拘束,彼时听她此言,眉头皱得比她还深,无法理解道:“那都是儿臣的兄弟们,便是一起又如何?” 不等她出言,又继续道:“儿臣是您的女儿,这大雍朝的公主,并非那等需小心翼翼,钻营着心思过日子的平民女子。若是整日畏畏缩缩,谄上媚下,这儿不敢干,那儿不敢干的,又凭甚称作公主?” 郑皇后本觉她这是一番谬论,但转念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再瞧一瞧眼前眉目蕴含英气的女儿,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蔺紓略一思忖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又见她一脸黯然,遂话锋一转,声线变得柔和些许:“母后既是将门出身,更应懂得儿臣的心情……” 她外祖一家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自祖上起便人才辈出,更别说如今她的舅舅手握重兵驻扎边境,当日魏玄戈离家参军便是去投靠的他老人家。 蔺紓盯着她那双温和的眉眼,心中愈发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记忆中的母后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可不知为何近年来她却愈发的心慈手软,迂腐守礼了。 到底是这深宫的长久岁月将人的棱角都磨平了。 同是将门出身之女,她更喜欢她的姨妈──也就是魏玄戈他亲娘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这皇后之位让她来当,怕是早就将宸贵妃等人收拾得鸦雀无声了,哪还轮得到自个亲自出手。 郑皇后的双目莫名变得酸涩,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了一缕叹息。 这次随行的还有恭亲王一家,这恭亲王是蔺紓最小的叔叔,比她大不了几岁,因他为人向来随和通透,俩人相处起来极为融洽,颇有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早些年恭王妃给她这小叔叔添了一对龙凤胎,平日里这双胎便已是罕见了,龙凤胎更是金贵。 更何况姐弟俩长得粉雕玉琢,蔺紓第一回见到便稀罕的不得了。 却说这日宪元帝吃罢晚膳后有心消遣,便寻了众臣来,美名其曰一道观赏行宫内新建阁楼的美景。 行至阁楼二层时,里头传出来一片夹杂着惊叫声与欢笑声的嬉闹声。 众人疑惑再行近几步,里头的动静却停了下来,紧接着,突然有一团物什急冲冲的如利箭一般以飞快的速度奔出来。 “陛下小心!” 未探分明的众人被唬得以为那是一道暗器,惊慌不已,簇拥着上前欲以身护君,却不料宪元帝低头盯着怀里的肉团惊诧道了一句:“阿旭?” 怀里的肉团抬起头来,圆润的脸蛋上挂着一双朦胧泪眼,不是蔺旭还是谁? 撞晕了的圆溜溜脑袋此时才渐渐缓过神来,当瞧清眼前之人是谁后,便“哇”的一张嘴,蓦地大哭出声。 只见齐腰高的小孩儿可怜巴巴的依偎在宪元帝怀里,混着哭声断断续续的哭诉道:“皇伯伯,阿元姐姐欺负我,你,你可要为我做主!” 难得吃瘪 却说蔺紓见把人气跑后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到底担忧他的安全,便一路追了过来。 “阿旭?阿旭!” 蔺旭还未来得及“状告”她的罪行呢,便见她找了过来。 宪元帝看到女儿冒冒失失的身影,顾忌在众臣面前,便没说什么,只无奈的摇了摇首。 蔺紓在几尺外看到乌泱泱的人头便及时刹住了步子,思及自己如今的模样,便立马转头用衣袖擦了把脸。 回头瞧见肉团子被宪元帝护在怀里,遂装作若无其事的踱步过去。 “见过父皇和诸位大人。” 站在最后方的盍邑看清她那一头凌乱的发髻,不动声色的低头抿唇掩去笑意。 “又去哪儿疯顽了?”宪元帝虽平日里宠她,但如今在众臣面前,她却是这么一副不规不矩的率然模样,也不免觉得有些丢人。 “朕可是听阿旭说你又欺负人了。” 蔺紓下意识便想反驳,但想到什么,又停顿片刻,心虚的清了清嗓子:“没有的事,父皇莫听阿旭胡说。” 说罢,又朝他怀里的肉团子招了招手,轻声道:“阿旭,快过来……” 却不料蔺旭从宪元帝怀里出来,站在面前与她对峙,人小小个的,中气倒是十足,扯着嗓子与她大声道:“阿元姐姐,你无理取闹,不可理喻,胡作非为!都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要同我一个五岁的小孩儿争糖吃!你,你不知羞!” 蔺紓被他这一连串的指责说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后已是哄堂大笑一片。 豆丁大的小孩能够吐出这么一段文绉绉又犀利的话语,虽有些词语使用不当,却仍是将众人逗得不行,宪元帝将肉团子搂回怀里,稀罕的摸了摸他的圆脑袋,笑夸了一句:“阿旭好学识,怕是你阿元姐姐都比不上你。” 蔺紓看起来颇为恼羞成怒,耳根子红成一片,甩甩袖子,睁圆了眼,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道:“胡说什么呢你!我哪有与你争糖吃!” 见她仍不承认,这可把蔺旭急哭了,只见他跳脚起来指着她道:“阿元姐姐还不承认!你看你嘴边还留着糖屑呢!” 盍邑将视线停留在她的嘴角,果然见那儿沾染着一些淡黄的不明碎物,心中更是好笑。 蔺紓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指拂了拂嘴角,低头一看,手指上果然沾了淡黄的零星糖屑,顿时两眼一黑,恨不得昏死过去。 这下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她从未有过这般下不来台的时候,正寻思着该如何挽回颜面时,抬眸便瞧见站在后侧方的男人眼里的谑笑,一股热气顿时充斥头脑,将她烧得全身通红。 只见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抬袖掩住了脸面迅速转身灰溜溜的跑了。 众所周知,一向嚣张跋扈的淮姝公主极少有如此落败的时刻,难得见她吃瘪,宪元帝好笑得不行,但还是打算为她挽回几分颜面,便转头与众臣笑道:“小女儿家家,就爱顽闹……” 几位大臣又忙应了几声,全是对他的奉承。 盍邑想的却是,若那小人儿知道他们将她的鲁莽冒失说成率真可爱,怕是要咧着嘴角笑上一天。 方才在阁楼里顽了好半响,弄得一身脏,对蔺紓这种极其爱洁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回去叫了人跟上后便立马拔步前往华清池。 采花贼 “吱呀” 暗红的门扉被轻轻推开,乌靴的主人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迈步而来。 再往里进,拨开层层垂帘,温热的雾气扑面而来,烟雾缭绕的内殿令人如同身置仙境一般。 水流涌动的声音异常响亮,越往前雾气越发浓郁,教人愈发想继续往前探索里头的玄妙。 掀开最后一层遮挡,雾气渐渐散去,只见乌发雪肤的少女浸泡在雾气腾腾的四方水池里,正慵懒的仰首躺在池边闭目养神。 似是听到动静,长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却未睁开,过了须臾才听她懒洋洋的低声开口:“过来给我捏捏肩……” 乌靴的主人脚步微顿,而后悄然步至她的身后,轻手轻脚的掀袍单膝跪下。 少女的肩头瘦削白嫩,与之肤色相差甚远的宽厚大掌淡然搭上去,轻柔和缓的慢慢揉捏起来。 池水暖和舒适,在这样怡然的环境里,蔺紓原本已是昏昏欲睡,肩头上的双手不轻不重的捏了几下,她却立马敏锐的察觉出不同来。 寒梅落雪虽是宫婢出身,却皆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即便不是养尊处优,也绝不是轻易做粗使活的待遇。若夸张的说,她们在她身边的待遇便是比之小门小户闺秀的生活来说也不算逊色的。 那样的手怎么可能会像现下肩头上的这双粗糙且厚重? 眉心一皱,她蓦地睁开眼来,警惕的回头,却戛然愕住。 原本错愕的神情很快便被她收起来,只见她身形一闪,乍然间便转身将整个身子遁进池水里,只留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正面对着他。 蔺紓将十指软软搭在他的皂靴边,仰头觑着他,眉眼间几丝风流韵味,唇边噙着点滴笑意,声线压低故作嗔怒:“哪儿来的采花贼?好不害臊!” 盍邑不语,眼含笑意垂头静静望着她,意味不明 。 见他不说话,她便觉得是他不会配合,顿时感到有些冷场,遂不悦的扭了扭小嘴。 盍邑正欲抬手握住那只细嫩的皓腕,却见她同泥鳅似的灵活抽身,猛然沉入水中,才一眨眼的功夫人便不见了。 他起初有些慌神,而后却慢慢镇定了下来。 蔺紓屏气躲在水池底凫了一会,又等了片刻 仍未见岸上发出动静,遂悄悄竖起耳朵,却发现外头连一丝声息都没有,心中疑惑。 该不会走了吧…… 她这么想着,再也耐不住性子,便“哗啦”一声从水底里冒出了头。 盍邑正盘腿坐在池边,支着脑袋等着,不过片刻便见到她从水里钻了出来。 一张白净的小脸湿了个透彻,脸颊红润润的 ,想来是憋气所致,光裸且白里透红的上半身被玫瑰花瓣团团包围在其中,红唇微启轻喘着气,欲引人一亲芳泽。 只见她此刻用无辜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犹如方才修炼成功,涉世未深的花妖一般,纯洁且诱人。 蔺紓自然知道自己何时何样才是最美的,此时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知有人上钩了,心中不由得感到自豪与窃喜。 她用指尖捻起一片浮在池水上的玫瑰花瓣放入口中,轻轻咬住,展臂缓缓游到他身前停下,然后将齿间的玫瑰花瓣取下来,用之轻轻点了点他的薄唇,眉眼间流转着动人的魅惑,红唇一张一合,缓声道:“做什么还不下来,是要让我请你不成?” 从盍邑俯视的角度望下去,能清晰看见她卷翘眼睫上颤抖的雾珠,和雪白肩颈上沾染的零星水珠,还有隐在烟雾缭绕的水池里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胸,正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荡,将奶白色的池水掀起一阵涟漪,可谓是极致的蛊惑。 瞧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蔺紓了然轻笑 ,随手丢开手中那片再无用处的花瓣,坦然牵住他的手,一边引至自己的双腿间 一边娇声道:“池子里好多水,你摸摸看是不是?” 真的会把她往死里肏 明明是极其含情脉脉的时刻,俩人相视一眼后却蓦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盍邑是被她方才拙劣的演技逗笑的,她不知道,往往表现越是拙劣却越显得她可爱真挚。 蔺紓见他止不住笑意,甚至笑得胸膛震荡,抬手搭上他的肩头欲推他一把,却被他猛地捉住了手腕圈入怀里。 她真的十分擅长该如何诱他动情,后来盍邑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被她勾着脖子拉入了水池中去。 “让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他将手指探到她的腿心里,不顾她的嘤咛,就着温热的池水缓缓推了进去。 蔺紓恍惚间想起方才自己帮他解衣服时,他的玄色腰带上空荡荡一片,任何物什都没挂有。 “嗯…我给你绣的香囊呢…” 乍然听她这么一问,盍邑动作微顿,眨眼间的功夫他的脑海里已然略过无数种说辞,最后还是选择委婉的告诉她实情。 他的脸上带了几分歉意,轻轻皱了皱眉,低声同她道:“对不住,那日出行悬在腰带上不慎弄丢了……” 蔺紓才不信他的说辞,抬手将人推开,面容夹杂着几丝愤怒,拧眉扬声质问他:“莫要骗我!你是不是嫌它丑,然后偷偷扔了!” 她虽清楚自己的手艺不如何,甚至可以说得上很是粗劣,但那是她花了好几个日夜费尽心思绣制的,就算是真丑也轮不得他如此糟蹋她的心意! 要是他真敢扔了,她就…… 原来她也知道那香囊不好看啊…… 盍邑在心中默念几声,却不敢真的明白道出来,否则等会怕是要被她闹个天翻地覆。 “绝无此事。”他将人拉回怀里,低头吻吻她气鼓鼓的脸蛋,“回去后你再给我绣一个,保证不会再丢。” 蔺紓想起那时候扎指的疼便觉得牙酸,遂啐他一口:“呸!想的倒美!” 盍邑自然争不过这牙尖嘴利的小野猫,遂也不予理会她的斥责,只说了一句“莫气”,便专心挑逗起人来。 蔺紓被他伺候得可舒服,也就暂时忘记了方才的恼怒,等到他弄得花穴泊泊流水,再将那柱孽根插入里来时才问他一句:“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被丢失的香囊模样,随口道:“不要上回那个鸭子的……”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她高声打断:“什么鸭子!那是鸳鸯!” “……” 盍邑有些无奈,他一个大老粗哪里分得清甚么鸳鸯,不过还是依言颔了颔首,“好,鸳鸯。” 她在心里嘀咕几声,骂他不解风情,又凑上去对着他的薄唇狠狠咬了一口,低呵道:“咬死你罢了,笨蛋!” 他按住她的臀,将肉棒继续往里送,进到深处后才停下,掐着她的下颌轻笑道:“嗯,公主可厉害,上下两张小嘴都将我咬得不轻。” “唔……”纤细的手向下移动,泄愤似的掐了一把他结实硬挺的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哪儿都是硬邦邦的……” 盍邑眉心一跳,连忙抓住她作乱的手。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蔺紓见他反应恁大,心中诧异,玩心大起,又作死的偷偷抓了一把,然后便见他眉头皱得老深,擒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恐吓似的色厉内茬沉声唬了她一句:“再胡闹,明儿便让你下不来床!” 她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这人疯起来可比自己还厉害,若生起气来真会把她往死里肏,届时嗓子和小穴可都要受罪了。 权衡片刻,她悻悻的松开了手,撇了撇嘴剜他一眼。 幸而他生得高,在将近七尺高的池中也犹能站立,见她小小只的浸在池水里漂浮不定,便驮起她的臀,将两条细白的腿儿挂到自己的腰上。 这样一来让俩人贴得愈发近了。 蔺紓掐住他的肩头,皱眉低吟一声。 她还从未试过与他在水里做,一时有些不适应,难耐的同时又觉得新奇。 低头看去,两团娇嫩的玉兔儿紧贴在他肌肉贲起的胸膛上,粉红的乳尖挨着他的不停摩擦,引起阵阵酥麻。 只见原本软乎乎的茱萸很快便硬挺起来,可怜兮兮的嵌在两团乳肉之间,被挤压得不成形状。 自从和他欢好以来,这儿好像也随之长大了不少,怪不得今日出行里头穿着的小衣让人感觉勒得难受。 她伸手托住一团掂了掂,又揉了几下,神色认真专注,看得盍邑一脸莫名。 “怎么了?” 蔺紓闻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也不觉羞赧,坦然道:“我在看这儿是不是长大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值身子发育的时候,这才几个月,她便比自己初次见她时长高了许多。 脸上的圆润渐渐褪去,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立体。盍邑看着她那张盼若桃李的面容,感叹果然未经人事和已经人事大有不同,虽如今她的眼神仍旧澄明透彻,可举手投足间已有几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出来的,无法言明的妩媚之意。 再仔细端详那两团娇花,果然是长大了些,起初虽未至于“一马平川”,却也只能堪称“纤小”,如今倒是簇高了许多,给她纤细的身姿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曼妙。 盍邑初回见她便知这位公主长得姣丽,如今更是愈发出色了。 如此容颜与心计,想要让男人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便是极轻而易举的事。 替身(H) 盍邑捧住一团雪乳,垂首将顶端的红果含入口中,用舌尖抵住那颗殷红的蓓蕾打圈挑逗,期间又停下来吮吸数口。 “啊……”蔺紓被他吸得四肢发软,身子轻颤,闭眸长吟一声,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间。 她微微低头便能看见他浓密的眼睫,仔细一瞧,倒比自己的还要纤长,她咬唇忍住呻吟,抬指拂了拂那两片如小扇子似的眼睫。 随后只见他浓眉轻拧,不过片刻便睁开眼来,薄唇微启将口中的嫣红乳尖吐出来。 蔺紓自上而下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晶莹剔透,起初会令人觉得有些惊异,看久了便会觉得异常迷人。 若要说她最喜欢他身上哪一点,便是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瞳了,平日里看着清净冷淡,毫无波澜,可一旦沾染上情欲后,便是无端的动人与摄人心魂。 她捧住他的脸,低头在他的眼尾轻轻落下一吻,痴迷的轻声呢喃了一句:“我喜欢你的眼睛……” 耳边听着她对自己毫不吝啬的夸赞,盍邑的心弦犹如被人轻轻拨动,须臾间便掀起阵阵涟漪。 蔺紓犹在欣赏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可下一瞬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恍然对视时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的笑意,然后凑近强势的吻上来。 “还有呢?”气喘吁吁的分开时,盍邑抬指抹去她唇上绵延不断的银丝,沉声发问。 身体被他束缚在怀里,蔺紓便顺势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闭眸缓了良久,过后才抬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将人推开,玉笋红的细长指甲抵在他块垒分明的小腹上缓缓向下滑动,最后握住那根尚嵌在幽户里的肉柱。 耳边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浓重起来,她抬眸迎上他的灼热视线,俏媚一笑,委身贴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声线轻妩道:“还有这个……” 凸出的喉结滚动数下,盍邑自觉再禁受不住,于是蓦地将人推至岸边。 蔺紓被他转了个身抵在玉石碉砌而成的水池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分开双腿从后面狠狠入了进来。 “啊!” 他将纤细的十指放上岸边时,埋在她的脖颈里低声提醒了一句:“抓紧了。” 这句话犹如提前安置好的开关,话语一出,他便势如破竹般掐着她的腰肢奋力肏干起来。 “啊!啊啊…” 身下汹涌的快感迅速传达到四肢百骸,尖利的指甲紧紧抠在砖块的缝隙里,快要劈裂。 她止不住的哭喊却愈发激起他的欲望,令人犹同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 “呜呜…轻…轻点…呃…疼…”痉挛着身子去了一回后她哭着抓住他的手,侧眸看他,瘪嘴求饶道。 他这回入得着实太过蛮悍,令人承受不住,虽说是爽了,可仔细体会起来也有些难受。 听到她说疼,他才从无边的欲望中抽回一丝理智,低头看去,只见她正仰首泪眼盈盈的望着自己,犹如被暴风雨冲刷的娇花,委屈又可怜。 “娇气。” 只听他声线低迷的埋汰一句,虽是嘴上这么说,却也见他放轻了力度,慢条斯理的抽插起来。 蔺紓哼哧几声,嘟囔道:“哼,莽夫……莫要将我造作坏了……” 盍邑听了却嗤笑一声,往挺翘的浑圆小屁股上拍了几巴掌,“轻易坏不了。” 她发现他好像很喜欢从后面弄她,便问他是不是。 “都喜欢。”他随口应了一句。 从后面只是因为这样更好掌控罢了。 蔺紓莫名想起话本子里写的替身故事,脑子一抽,便问他:“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然后又想肏我,这才每回从后面来,只为了不想看见我的脸……” 盍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的想象力,闻言满头黑线,又好气又好笑,遂觑着她问:“这是什么怪谈,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说是在话本子里看的,他摇摇头,箍住她的双肩重重入了几下,笑她:“胡编乱造的东西,你也信。” 蔺紓不认同他的说法,皱眉瞪他,扬声解释说:“话本子里还说,你们男人十之八九都是负心汉,我看也见不得有多假!”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脑海里的记忆,盍邑闻之动作蓦地顿住,神情忽的有些暗晦。 身前的人儿见他止住了声,疑惑回头,见他垂眸出神,难得一见的怔愣,遂轻唤他一声。 盍邑回神后对上她关怀的视线,抿了抿唇说了声无事,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声色慵懒道:“你少看些,少编排些我,便是真的。” “若不然……”他将双手钻入她的十指里,低声威胁道:“若不然明儿开始便不与你好了,也让我尝尝负心汉的滋味儿……” 蔺紓知晓他是在说笑,撇嘴翻了个白眼与他,然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散漫道:“如此也好,等明儿我便寻别的男人……啊!” 她倏地被他从身后抱起来,只听“哗啦”一声,他跨腿从水池里出来,单手抱着她往外走。 作者:说实话,这本书我花费了很多心思去构造伏笔,埋设伏笔,但是目前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发现,可以说是收效甚微,甚至是多此一举了。 这样的落差多少让人觉得有点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上一本书被人吐槽过话太多,所以这本书我就很少写作话了,主要也是怕影响读者感观。 有时候憋得太久,想说些什么,但是写了又删,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就这样吧…… 满嘴荤话说得比他还上道(H) 蔺紓眼睁睁看着他掀开一道又一道的帘子走出去,思及俩人现下不着寸缕的赤裸模样,吓得不行,连忙抬臂捶他,急道:“你疯啦!” “若是让外人瞧见……” 盍邑打断她的话,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嗯,那便让她们好好瞧瞧。” 一向谨慎的人怎会突然转变至此,蔺紓只觉他今日定是吃错药了,斥他一句“疯子”后便破罐子破摔,双手捂住脸面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羞得全身通红,挑眉将人抱紧掂了掂。 可惜她的担忧并没有沦为现实,早在方才俩人闹出动静时,落雪便极有眼色,将周边伺候的人都统统驱走了。 盍邑显然也是知晓才敢如此狂妄。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被他放在床榻上,蔺紓才松手睁开眼来。 左右张望一下,发现周边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个外,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她立马便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抬脚踹他,浓眉倒竖微怒道:“坏人!又在逗我!” 盍邑不置可否,施施然擒住她纤细的脚踝,无论她如何挣扎,慢条斯理的反问道:“方才不是说要让我看你的脸么?” “还是说,你更喜欢从后头来?” 蔺紓微顿,未曾想到他是这层用意,登时心头一颤,只觉甜滋滋的,便收起了脸上的怒色,唇角微扬,将脚踩在他那根紧贴着小腹,雄赳赳气昂昂的肉刃上,轻轻碾了碾。 高大的身躯不由得轻颤一下,他半眯着眼,用玩味的眼神盯着她,莫名有些期待。 细白的藕臂搭上他的脖子,将男人勾拉到自己面前,蔺紓抬手抚着他凌厉的下颌线,一字一句轻缓道:“只要是你,怎样都行。” 话罢,便搂着他滚入帐衾里。 俩人方从水中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将被衾染湿了一片又一片。 水涔涔的微卷发丝贴在她粉白的面颊上,盍邑抬手拂去,随后将她的一条腿推至膝盖弯曲,沉腰将顶端抵在湿润的穴口,等她主动的慢慢容纳自己。 蔺紓微抬腰肢迎合,粉艳艳的小口逐渐张开,将棱角分明的龟头一点一点含纳进去。 “嗯……”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让肉棒进入得更顺利些,紧致的甬道正贪婪的不断吞吐着口中那根阳具,将肥嫩的花唇都撑得有些变形。 盍邑低头瞟了一眼,她将双腿分开到最大去容纳自己,腿根绷得紧紧的,洁白无毛的阴阜早已粉红一片,花唇肉嘟嘟的活像两片厚白的馒头,随着肉棒持续性的侵入微微颤动,吃得很是费劲,看起来好不可怜。 直至将整根肉柱都纳入完毕,再一摸她的身子,发觉早已香汗淋漓。 他垂头擒住那张微启的檀口,撑在她上方不紧不慢的挺腰插弄。 身下的人儿满脸春色,不同于其他女子细条条一般的浓眉轻拧,正闭眸承受着他霸道的攫取。 过了良久,只觉被他吻得头晕脑胀,她才呜咽着扭头从他口中抽出唇舌。 “呜嗯…哈啊…” 湿淋淋的红润朱唇上满是俩人方才亲吻遗留的津液,起初见她仅是半眯着眼眸低声呻吟,后来不知顶到她哪处敏感地域,只见她猛地咬住下唇,螓首高扬长吟一声,随即被他困在怀里颤抖着泄了身。 盍邑抚了抚她瑟瑟不止的身子,又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细长的脖颈,却听她同狸奴呢喃似的嘤咛了几声,等缓神须臾才抬臂紧紧拥住他的身子。 今日舟车劳顿,他知道她有些累了,于是便想着尽快完事,好让她去歇息。 “啊…呜…啊啊!” 蔺紓犹沉浸在方才的高潮余韵中,猝不及防被他如疾风暴雨似的肏干起来,灭顶的快感从脚底直达头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看到整张床榻都在晃动,几欲散架。 “啊啊…你疯、疯了吗…慢点!” 每回在她的脑袋快要撞上床头架子时,他都会敏捷的迅速伸手将她拉回身下。 她原本肆无忌惮搭在他大腿上的双脚已然再挂不住,脚背绷直又松开,在床面上蹬了数下便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 “哈啊……混、蛋……” “嘶!” 猝然听他呼痛一声,蔺紓停下呻吟,疲惫的掀开眼皮,睁眼便看到他锁骨上被自己划了一道长长的抓痕,正慢慢往外渗血。 她登时有些心虚,抬头看他的脸色,却见他似是习以为常,面色无异,低头与她说了声无事便又继续动作。 蔺紓却徒留一人不知所措,两只手像刚新换上似的不知该往哪儿放,踌躇片刻才又轻轻搭上他的肩头。 盍邑不经意间瞟她一眼,看见她一脸忐忑,深拧着眉如临大敌,莫名有些好笑。 “这会儿知道怕了?” 初次同她交欢后回府更衣,那时恰好进屋的霍奉看见他背后交织杂乱的抓痕,当场愕在原地,满脸犹如自家黄花大闺女被贼人玷污了似的灰败,后来觑他几眼,欲言又止。 盍邑作为当事人其实无甚感觉,往镜子里瞟了一眼,只在心里默念一句这位公主果然“心狠手辣”,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沾了她体液和精水的裤子扔到他怀里,让他出门后顺手拿去让小子们洗了。 他如今犹记得当时霍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蔺紓不好意思的咬了咬手指,双瞳剪水,柔柔的看着他,娇滴滴的小声道:“往后我轻一些……” 话罢,又撑起身子伸舌舔了舔他锁骨上伤口溢出来的血珠,躺下后抬起双腿勾住他的劲腰讨好似的晃了晃。 盍邑眼神凝重的睨着她,片刻后才嗤笑一声,直起身子将两只玉腿儿压在她的白奶上,扣住她的肩头将人肏得啊呀啊呀直叫。 “尽会耍花招。” 做到后头,她满嘴荤话说得比他还上道。 “啊啊…好哥哥…轻一些…小穴要坏了…” “呜呜…肉棒好大…阿元受不住了…” 可这样只会让他将她肏得更狠。 “好了,都给你。”直到子时末,他才释放精关,一边插一边射,将人灌得小腹微涨,满脸泪痕。 作者:感觉炖肉技术直线下降 改衣 昨儿厮混了一夜,歇了灯才睡下不够几个时辰,蔺紓便被人催促着叫醒。 “公主,快醒醒,前头的人都到齐了,就还差咱们……” 蔺紓正睡得香,此时被聒噪声吵醒,烦不可耐的捂住两只耳朵,泄愤般踢了踢被子。 近身伺候的人都晓得她有严重的起床气,若是未睡饱便被人唤醒过来,那一整日的脸都是黑的,可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哪由得她妄为。 落雪寒梅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摇摇头后连忙上前一人一只手将她架起来。 众人顾不上她的昏昏欲睡,手脚麻利的帮她脱换衣裳和盥洗梳妆。 落雪拧干温帕子给她净脸,一边擦一边道:“公主,今儿迟了,咱们就不弄那些繁复的活儿了好吗?” 她自小便活得精致,除了公主应有的待遇外,早起晚睡都要用牛乳加鲜花净手以来保养双手,并早起燕窝一碗,睡前银耳一碗,用以美容养颜等等。 只是今日时间太过紧急,怕有违帝令,故而不便再做这等慢工细活。 蔺紓一心只想着与周公会面,哪有功夫去琢磨这些,随口“唔”了一声,全当应下,阖眸歪头让她们给自己梳洗打扮。 “嗳哟,我的公主……”寒梅将她牵到梳妆镜前坐下,见她歪着个脖子打瞌睡,哭笑不得,遂抬手将她的脑袋扶正。 众臣与妃嫔们都已提前到了清凉台等待,唯蔺紓一人姗姗来迟。 见宪元帝正与大臣们说话,未曾往她这边看来,蔺紓松了一口气,准备趁其不备时悄悄溜入席座。 正提起裙摆准备落座,却见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阿元,方才派人去唤你几回,怎的现在才来?”原本与大臣交谈的宪元帝不知何时回过了头,眉头轻拧望着她。 蔺紓迎上他打探的目光,半蹲着身子僵在原地,哑然须臾,才若无其事的冲他笑笑,落座后一脸理所当然道:“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清凉台离儿臣住的宫殿有好长一段距离,儿臣腿脚慢,这才花多了些时间……” 这回行宫避暑她一改往常喜好,选了个偏僻清净的宫殿,离宪元帝的寝宫与各大游玩之所都有些远,这她倒是没说谎。 “朕起初便说让你住得近些,也不知你这回是怎的了,倒选了那偏静之地。”宪元帝抬手抚了抚长须,揶揄笑道:“莫非阿元这回想做个潜心修道的女居士不成?” 蔺紓斜睨他一眼,满脸女儿家的娇俏,“父皇只爱拿儿臣取乐。就儿臣这点道行,放到佛祖面前可是要被退返的,岂不让人笑话?” 宪元帝说她伶牙俐齿,自认“甘拜下风”,便再也不追着她问,命人传歌舞上台来。 宴会上的舞蹈来来去去无非就那几样,自小便在皇宫长大的蔺紓对此兴味索然,对她说还不如捡只小猫小狗来顽更有趣些。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了宫里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因它前几日闹肚子病恹恹的,怕长途奔波加重病情,便没将它一齐带来行宫,几日没见着倒是有些想念了。 将站在身后的寒梅叫上来询问一番,只听她道小灰的病情已然好转,蔺紓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起得急,什么吃食都没用,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饿了,也懒得命人重新做吃食上来,只就着凉茶吃了几块糕果点心填填肚子。 昨夜疯了一宿,喉咙难受得紧,连连喝了几大杯茶水她才觉得舒畅了些,放下茶杯后巡视一圈,不一会便看到了自己要寻的人。 她的“道”在那呢。 大雍习俗,及弱冠后的男子皆以冠束发,他也不例外,一头乌发用银冠束起,不同以往一般只着玄色劲装,倒是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黛蓝色的直襟长袍,弱化了身上的武将气息,显得有些斯文。 思及自己曾在他面前埋汰过他的穿着,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你为何总只穿一个颜色的衣裳?我不大喜欢你穿得乌漆麻黑的。若实在不成,你也可在私底下观摩观摩其他世家子弟的穿着,我看有些个穿得比我还花枝招展呢……” 那时候盍邑已然有些不悦了,他本就知自己与那些出身贵胄的世家子们内涵悬殊,如今又被她拿来作比较,大有让自己效仿他人之意,心中说不出几番滋味。 “我只爱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倒像同她唱反调似的,只听他硬声硬气的道了这么一句。 蔺紓极有眼色,瞧见他不爽快的模样像个同夫君闹别扭的小媳妇似的,便也不再强求,只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好罢,不强求你便是。” “口是心非的人……”她看着与身旁大臣交谈的男人,嘀咕一声后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 尽管嘴上说得坚定,可实际上还不是为她妥协做出了改变,蔺紓愈想愈欢乐,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可下一瞬转头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只见与盍邑隔了一个座的蔺暨不知何时关注起了自己,正满脸莫名其妙的盯着她,又侧头往她方才视线停留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似的,她有些慌张的撇过了脸,低头整理衣裙以做掩饰,再等片刻,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见他不再往自己这边看来,才庆幸的吐出一口气。 沉静须臾,她又苦恼起来。 这遮遮掩掩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女储君 胡思乱想了良久,蔺紓支着脑袋有些出神的盯着宴席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悠长的靡靡丝竹音如催眠曲一般,奏得人昏昏欲睡。 “公主,公主……” 眼见着煮熟的肉都送到嘴边了,哪知遭人轻轻一拍,那香酥可口的肉转瞬间便飞走了。 她有些恼火的睁开了眼,正想将那破坏好事之人揪出来好好训斥一顿,掀眸时却见到原本宴台中央的清歌妙舞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聚集在自己身上。 蔺紓顿时恍如从睡梦中惊醒般,心里一激灵,迅速放下手端正身子。 宪元帝看起来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首,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避讳,笑她:“阿元,你昨夜是去哪儿做贼了?” 见她一脸窘涩,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一个缘由,遂哂笑道:“朕方才见你睡得香,倒舍不得叫醒你了……” 蔺紓自知方才失态,懊悔的皱了皱鼻子,转头对上那人的视线后,遂可恨的剜他一眼,幽怨的眼神好似在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她今日穿了一身黛粉色削肩宫装,娇艳的颜色将她衬得肌肤胜雪,肤若凝脂,精致的锁骨下隐隐约约显露的沟壑予人增添了几分妩媚,明明她的眼神像是在诉说埋怨,却无端显得风流婉转。 盍邑的视线落在她修长洁白的脖颈上,怪不得昨夜一个劲的求他莫要留下痕迹,想来是为了这身衣裳做准备呢。 他了然于心,挑眉举杯掩去嘴角的笑意。 许是身旁有新人相伴,宪元帝看起来兴致不错,连连畅饮,酒过半巡下来便已有几分醉意了。 “若朕未记错,过阵子便是中元节了罢?” 也不知他在问谁,犹豫了片刻,跪坐在他身边伺候的林知春才颔首轻声道:“回陛下,是的。” “中元节将至,阿元,你今年想要甚么生辰礼?同父皇说说看。” 蔺紓不知他是怎的了,今日在宴席上频频提到自己,虽有些不解却也仍挂着浅笑,耐心回复道:“如此突然,儿臣还未想好。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等想好了再同您说也不迟。” “嗯。”宪元帝颔了颔首,似是记起什么,思索片刻又道:“前几日钦天监夜观天象,道襄州不日之后将有祥兆,想来是个吉利之地。既是如此,朕便将它赐予你作封地罢!” 然而她听了却未立即应下谢恩,而是摇摇头笑说:“父皇莫不是忘了,儿臣辅一出生您便赐下汉阳与儿臣作了封地。这几日您食的那些新鲜瓜果还都是汉阳上贡的呢。” 蔺紓十四岁那年偶发奇想,吩咐人在自己的封地汉阳种植了大片果树,原本只是为了简单满足口腹之欲,哪知次年管理封地的长吏携着几车新鲜瓜果进宫与她汇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因起初种植果树众多,每到应季时只往宫中送上几回,也还余下许多,长吏每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色香味俱的果实接连的坏掉,长久下来于心不忍,于是便和众人商议想了个法子──除了定量要供应皇宫的,剩余的成熟瓜果皆拿去与商人交易。 因价格低廉,一年下来,竟引得无数商人来做生意,不久后就已赚得盆满钵满了。 蔺紓犹记得当时长吏汇报时自己的震惊,还未等他陈述完自己擅做决定的过错,大手一挥命人送了一箱银票与他,让他好好地继续干。 她的果园发展至今,生意已不单单局限在汉阳了,如今只要她勾勾手,开个声,无论在哪儿都能第一时间吃上汉阳产销的瓜果,就连皇宫日常食用的瓜果也大多是从她汉阳上贡的。 故而众人皆知,淮姝公主私库颇丰,便是说一句“腰缠万贯”也不为过。 饶是如此,宪元帝也执意要将襄州赐予她做封地。 “父皇,此举有违礼法……”蔺紓看起来有些无奈,只能试图将礼法拿出来劝制他的心思。 她虽生性跋扈,却不是个头脑没打算的,他若真敢赐,她还真不敢要。 大雍律法,一位皇嗣至多只能拥有一块封地,而宪元帝却意要破例予她二重赐封,先不说此举定会遭人眼红,便是想想那些铁骨铮铮、冥顽不灵、唇枪舌剑的言官们,她怕是脑子进水了才敢去作这吃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襄州对她来说,于财不缺,于权不需,权衡之下,还是先拒为妙。 然宪元帝却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过区区两块封地,朕说合礼便是合礼。” 言罢,又见他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目光有些涣散,随后慢慢的笑起来,扭头看着蔺紓的方向道:“要朕看,若阿元不是女儿身,这储君之位也当得。” 兄妹隔阂 这话一出,筵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巨变。 坐在宪元帝身旁的林知春感知到现场僵硬的奇怪氛围,更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侧头看了一眼面颊微红的天子,又瞟了一眼下座的淮姝公主,低垂下头默不作声。 虽早知陛下对这位公主宠爱甚笃,却不曾想他竟有这般吓人的心思,再看座上的太子,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仿若未闻。 林知春暗暗咋舌,看来这位太子还远远及不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被提及的主角蔺紓倒是泰然处之,微微一笑 并不搭腔,而是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父皇喝醉了,台边风大,仔细吹了冷风伤身子,父皇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言罢,用眼神示意跪在他身旁伺候酒食的林知春,面色淡漠犹如凝视死物一般,“林美人,还不快快扶父皇回宫歇息。” 乍然得令的林知春满脸怔愣,不知为何这烫手的山芋就突然拋到自己身上来了,只在心里嘀咕几句,也不敢不从,颔了颔首应下,手忙脚乱的搀扶身旁面色酡红的宪元帝起身,“陛下,小心……” 宪元帝倒是反常的没再开口说任何话,神色昏沉的由他们搀扶离了场。 待皇帝退场后,筵席又慢慢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蔺紓垂眸沉思,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枯坐良久,直等到宴散,看到蔺暨离场后便立即起身跟上。 却说蔺暨方拐出长廊,便闻身后传来清冽的呼唤声。 “皇兄!” 他闻声即刻停下脚步。 蔺紓瞧见他回身站在原地等自己,迈着小碎步上前,在他面前停下,抿了抿唇道:“皇兄,方才父皇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若是感情深厚的亲兄妹因宪元帝那句顽笑话起了隔阂,那便得不偿失了。 蔺暨却淡然付之一笑,看起来不甚在意,同方才在筵席上一般平静,“阿元别多想。” “皇兄也不曾多想。” 他不可能会因此对妹妹产生妒怒甚至怨恨,只是会认为──父皇始终还是对他这个太子不甚满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一时风平浪静。”───这向来是蔺暨的行事准则,就算今日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他也仍能告诫自己,抑制情绪,平静应对。 蔺紓登时松了一口气,勾唇松散一笑,“那就好!还怕皇兄从此以后要同我生分了呢…… 蔺暨摇头笑笑,侧睨她:“尽想些不可能的事。” 她识趣的未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仰头问他:“嫂嫂这回怎么没跟着皇兄一齐来?” 听她提及齐鄢然,他的眼中兀然浮起零星柔情。 “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身子还未痊愈。此番车马劳涉,实不宜跟随。” 蔺紓了然的颔了么颔首,关切了几句后便适时住嘴 。 之后兄妹俩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蔺暨先开了口,只见他温和的笑看着她说:“回去罢。阿元腿脚慢,要走久一些。” 蔺紓脸上并无嬉笑之色,认真看着他沉默片刻才抿唇点了点头,只郑重与他道了一句:“皇兄要看着阿元走。” 蔺暨并未提出疑问,似已明了,最后神情柔和宠溺的抬掌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幼年时耐心安抚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待目送娇小的身影远去,他才渐渐收起了方才在众人面前呈现的平和,转身后眼神霎时变得沉翳阴戾。 他们的父皇,终究还是太心急了 。 独享(副微) 行宫避暑七日后告一段落,众人随行返程后各自归家。 蔺暨抵达东宫后并未回自己的承德殿,而是径直去了玉襄宫。 “近来雨水多,天气有些潮,今儿日头正好,等会儿有空将这些书都搬出去晒晒,以免惹了霉潮。” “是,娘娘。”宫婢恭敬应下,将那些书籍一并搬到箱笼里,似是记起什么,又回头问她:“娘娘,殿下的书可也要一齐晒?” 齐鄢然执着一把牡丹烫金的团扇轻轻扇了扇,抬眸看了一眼桌边被宫婢们拿出来的艰深晦涩的书籍,停下揺扇的动作,翻阅了几页,淡声吩咐:“嗯,一齐罢。” “仔细着些,莫要磕着碰着弄坏了。” 这几本书是蔺暨来她寝宫歇息时落下的,此前她便看过了一轮,大多是些帝王之道,天子黎庶类的安邦治国,济世经邦之书。 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疑惑转头,却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负手站在珠帘外,正噙着微笑注视自己。 齐鄢然挑眉讶然,他是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寝宫,而且也未见有任何人进来通报 ,想来应是他的指使。 瞧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回到。 她早已得知他今日回宫,但本以为他会先回承德殿,没想到第一时间却是来了自己的寝宫 ,心头不由一暖。 齐鄢然收起思绪,放下团扇行至他跟前行李。 蔺暨挽住她的手将人牵起。 “殿下回来了。”她由着他牵起身,微笑道。 他颔了颔首,淡笑回复:“嗯,回来了。” 夫妻相携进了内殿,齐鄢然命宫婢上茶,俩人在桌边落座。 “殿下此次到行宫避暑顽得可还愉快?” 蔺暨抿了口茶,听她例行公事一般淡声询问。 “不过也是同往年一般,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活动,无甚特别。”话罢,他又抬眸看她,“不过行宫里头新建了一座阁楼,样子倒是有些别致,若下回有机会带你去瞧瞧。” 齐鄢然只颔首笑应一声“好”。 该问的好像都问完了,之后未再有人开口,气氛便有些沉闷。 蔺暨看着她清冷精致的面容,端着茶盏欲言又止,他想问她许多,但观俩人如今的关系,却又无法坦然的宣之于口。 只因那些话想想便令人觉得牙酸。 一向从容不迫的太子殿下竟也有为难的时候。 出神之际,冷不丁听她问了一句:“殿下可要先行沐浴?” 齐鄢然记得他是个爱洁的人,每回外出回宫后首要的事便是沐浴净身。 蔺暨略一思索,颔首应下。 她起身替他宽衣,解到腰封时却猝然停住。 蔺暨低头盯着她梳着家常发髻的脑袋,见她半响不动作,疑惑问:“怎么了?” 他的身量比她高上许多,故而宽衣时极其不方便,齐鄢然嫌半蹲的姿势不雅观,思忖片刻,记起曾看过宫婢伺候他穿衣的情景,犹豫须臾,便欲弯腿跪下。 莫名被她的大动作唬了一跳,蔺暨眉心一跳,大手一伸立马将她捞起揽入怀里,微微拧眉看着她,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齐鄢然哑然片刻,脸上浮现些许窘色,“臣妾……只是想着跪下来兴许能方便些。” 他兀自了然,无奈一笑,看着她认真道:“你是孤的妻,不必如此。” 旁人便罢了,若是她,又哪里需要同其他人一般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 况且,他也见不得她如此。 随后蔺暨自行解了腰封交与她,她一并将外袍拿在手里,转身挂到屏风上。 待他去湢室沐浴后,齐鄢然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命人将他带回来的行李安置妥当,又坐在桌边等了会子,良久后才听到动静。 回头一看,只见他半散着一头乌发,雪白的中衣有些松散,隐隐显露出内里的肌理线条,她只略略瞥了一眼,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蔺暨挥退欲要上前伺候的宫婢,目光淡淡的盯着她。 齐鄢然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正要起身却被人从身后抱住,霎时僵在原地。 皂角香与松木香混合在一块传进她的鼻腔里,她抿了抿唇,无端有些紧张起来。 蔺暨圈住她的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令人有些心猿意马,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问:“身子可大好了?” “嗯,已好全了。”她心底里隐隐有些猜测。 而后只听他喃喃了句那便好,等了片刻未再见他有下文,齐鄢然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恰好回头却见他倾身下来。 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她微微怔愣。 再仔细一想,自她病以来,俩人也确实许久未有过了,不仅如此,听说他在她这段抱恙的日子里也不曾再幸过他人。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心软,于是放纵自己从了他的意。 情迷意乱间,齐鄢然突然想到──他此前是否也同这般亲吻别的女子? 蔺暨敏锐地霸觉到她的分神,微直起身,低头盯着她,轻声打断她的思忖:“在想什么? ” 她猝不及防被抓了个现行,抿唇不语,过了须臾才敛眸悄声回复道:“不曾想别的……” “不曾亲过别人。” 听到他笃定的话语,齐鄢然心里一滞。 他看着她错愕的眼神,心想果然猜中了,这般略显呆气的模样倒是和她平日里笑容不达眼底的自持反差有些大。 蔺暨自认又见识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觉得她甚是可爱,不等她回神,便噙着温笑,掐住细润的下颌复又吻上去。 齐鄢然半合着双目端详他温润的眉眼,觉得心跳得厉害,沉默许久后才主动抬臂搂住他的脖子,启唇迎合。 纤长的手指探到她的双腿间轻轻摸了一下,指腹立马沾染上了温热的水液,他抽出来看了一眼。 这是她动情的证据。 之后齐鄢然便眼睁睁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将自己的体液抹到那柱昂扬的欲根上,兀自惹了一阵脸热。 走神间被他将那根热烫的物什送入身体里来,她猝不及防的轻唤出声。 知晓太久没亲热,她有些不习惯,耐着性子等她适应过来,他才缓慢的动起来。 薄纱轻晃,一室旖旎。 形同陌路「Рo1⒏red」 “咳,咳咳!!” 寂静的宫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看样子是恨不得将心肺都全咳出来。 “娘娘……”原本立在香炉子旁清扫香灰的宫婢闻之匆忙丢开手中的物什,叁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将俯卧在榻边咳嗽的女子扶起。 削瘦的身躯如同在疾风中被肆虐吹垮的柳枝条,女子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稳住身形,无力的倚靠在床栏微弱喘息。 宫婢揽过她的身子,抬手替她抚了抚心口,蹙眉担忧道:“娘娘,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法子,咱们不若去求求陛下……” “不许去!”她怀里的人听清后猝然激动起来,而后更是引来愈加剧烈的咳嗽。 “咳,咳!便,便让我咳死罢……反正,也是个不中用的人了!”原本一张艳丽无双的倾城容颜此时已然变得毫无血色,满脸浮现着病态的苍白,眼下的浓重乌青可以看出她已经许久不曾安睡过了。 宫婢听了心酸不已,低头端详她的发丝,原本一头乌黑光滑如绸缎般的长发现如今却只剩下了干枯发黄的发尾,其间还夹杂了几根白丝,兀自看着,她心中愈发不忍。 “娘娘,莫要气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低声安慰怀里的女子,“现如今,娘娘仍是后宫独一份的贵妃……” “独一份?”宸贵妃开口打断她的话,嗤笑一声,虽病弱缠绵卧榻已久,眉眼间却仍旧可见几分从前张扬骄横的气势。 不知想到什么,只见她又暗暗咬牙,半响才抽拉着粗气从齿间挤出一句:“本宫还未死呢,这赝品便明晃晃的摆上台来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顶着一双和她极其肖像的眉眼的女人如今夺取了他的宠爱,在后宫里混得风生水起,而曾经拥有过这般宠爱的她却只能躲在这偌大荒芜的宫殿里苟延残喘,便恨不得食她的肉,饮她的血! 宫婢见她如此愤恨,联想起近日那位借了主子的“东风”被纳入后宫的洒扫女婢,登时呐呐无言。 正寻思着该再如何安抚妥帖,便见守门的小黄门屁颠屁颠的推门跑进来,在一丈外停下,粗喘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竟是连礼仪都不顾了,掀起一张洋溢着欢乐的笑脸冲她们道:“娘娘,姑姑,好事!好事啊!” “好你个蠢出天的,究竟是怎样一件好事才让你疯魔成这般?”年长的宫婢不悦的拧了拧眉,怕他冲撞了主子,赶紧呵斥一句后将人护在怀里。 “嗳哟!”小黄门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利落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瞧奴才这不成体统的模样……” “成了。”看不下去的宸贵妃弱声打断他的赔罪,“究竟是何种好事,你倒说来听听。” 她心中隐有猜想,甚至为此有些紧张起来。 “娘娘,是陛下,陛下来了!”小黄门一张稚嫩的脸笑成了朵花,看起来夸张至极。 “如今正在殿外候着呢……” 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当真真实实听到时她的第一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无由来的恐惧。 于是下一秒便见她倏地惊叫一声,神色恐慌的埋头钻入被衾里,急促叫道:“不!灵云,快,快命人将门关上!” 被唤作“灵云”的宫婢被吓了一跳,撇下一脸茫然的小黄门,冲进帐子里将人搂住,着急道:“娘娘!您这是为何!” 明明她一直在等他来不是吗,可现如今又为何要做出这副惊恐排斥的模样? 宸贵妃抬手摸摸自己憔悴枯槁的容颜,犹如吃了黄连一般,苦涩蔓延到心底。 过了良久,只见她用仅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了一句。 灵云闻之微愣,当明了其中的深意后心疼的将人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衾里哄出来。 “傻娘娘,您孱弱如此,陛下见了怜惜您还来不及,又哪能轻贱了您去呢?” 她听了垂眸不语,最后才缓缓抬眸看着灵云道:“你说的是。” 让他看看,拜他所赐的自己如今是怎样一个光景。 却说宪元帝一行人在绮维宫门前站了许久,久到连近身伺候的李德海都开始散发不满情绪,那扇厚重的朱门才终于打开。 手中的文玩核桃戛然停止,男人微蹙的眉宇渐渐松开。 金黄色的龙纹短靴跨过门槛,步伐稳重的一步一步朝里走近。 还未走几步,里头便有浓重的药味飘散出来,越往里进,药味越浓,整个宫殿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 只听得内室传来轻声低语,似是宫婢在哄人喝药。 再紧接着便听到一阵低咳。 他倏地停住了脚步,负手站在原地,不知在沉思甚么。 灵云端着药碗走出来时不慎察觉,乍然一看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站在前头,顿时吓了一跳。 “陛下。”她忙不迭地的敛身行礼。 宪元帝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望里头看了一眼,“她可还好?” 人好不好他难道不知道吗?又在这做什么假情假意的模样!灵云愤懑的在心里啐了几句,但仍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娘娘病了许久,如今也不见好。” 宪元帝又问可否请了太医。 “太医自是请了的,只是诊治了许久也未见起效,再加之近来宫里的人伺候得也不大用心……”她叹气一声,作忧愁状,“奴婢看着,这别的还是次要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终须心药医。” 如今宫里都是一群狗仗人势,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见人落难后即便未曾落井下石,也是盼不得离得远远地,怕沾惹上了祸事。 自大皇子被废以来,娘娘在宫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那些奴才们也从以往的曲意逢迎到如今的闻风远遁。 今日不是冰鉴被扣,明日就是吃食减半,宸贵妃本就病弱,哪里还经得起这番折腾,长久以往下来,这病更是难以痊愈了。 宪元帝听了未发一言,过了良久才挥手令她退下。 闭目养神的宸贵妃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卷翘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目,当看清楚眼前的人后有一瞬间的错愕。 “陛下怎么来了。”只见她迅速恢复平静,不温不淡的开口,往日总是笑容晏晏的样子不复存在,一向藏满爱意的双眼如今只剩下冷漠。 不等宪元帝开口,又听她道:“踏入臣妾这罪人之地,仔细脏了您的脚。” 宪元帝未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般锋锐,抿了抿唇,一时语塞。 由人伺候在榻边落座,他盯着她那张略显淡漠的面容,沉默了片刻后才淡声道:“听说你病了许久还未好,朕来瞧瞧你。” 待他语毕,宸贵妃却嗤笑一声,唇角的笑容尽显讽刺,“有劳陛下挂心,臣妾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想来陛下近日有新人相伴,又哪里顾得上旧人的死活。” 她的话犹如利刃割肉一般,割得人刀刀见血,宪元帝看着她熟悉的面容,却心凉了半截。 究竟是何时起,相伴身侧的枕边人也与自己形同陌路,变得让人感到陌生起来。 宸贵妃迎上他那双如鹰目一般透视人心的眼睛,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于是故作镇定的撇过了脸。 她也不知怎么了,其实也从未想过要说这样难听的话,可是只要一张嘴,那些话便不受控制的夺口而出。 为什么?她在心底里轻问自己一声。 或许是因为只要一看见他,她便会联想到──如今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侧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 那贱人利用自己的眼睛,得了他的宠爱,利用他对自己的怀念一步一步的登高,这让她如何不恨? “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宪元帝有些出神的看着她,喃喃低语。 “陛下对臣妾失望了?”宸贵妃闻之气极反笑,往常的那股子锋利劲儿又回来了,目不斜视紧盯着他扬声道:“既是如此,陛下便赐臣妾一死,反正这没儿子的日子,也是过够了!” 见她突然提起蔺琮,宪元帝眼里顿时骤起浓重墨色,紧抿着唇静默片刻,无声叹了口气。 他自认对她们已经足够宽厚,若这等大事放到其他君王面前,她口中的这个“儿子”怕是早不知被砍了几轮的头了。 宪元帝何曾不知当初蔺紓遭辱那件事是他们母子俩动的手脚? 只不过对女儿和她们之间的争斗,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宠爱蔺紓,却也不想放弃宸贵妃与蔺琮,故而尽管已知真相,却也只能假装仍旧被蒙在鼓里,再牵了另外的人来做这替罪羔羊。 因着那几分对蔺紓的愧疚,龙袍之案事发当时,他也按捺下了对她与蔺暨兄妹俩的追查。 他也是曾经夺嫡中心的人物,老谋深算如他,难道不知这里面也掺杂了他们的推波助澜吗? 就算这件事不是他们兄妹谋划的,但他们也一定不无辜。 而他,只不过是,不想因小失大罢了。 宪元帝看着她如今只想着和自己赌气,不管不顾的模样,心中更是无奈。 她不知道,当初有多少臣子上奏请废她这位贵妃,也不知道自己是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勉强保下她,而时至如今,她仍在责怪自己没有护好她。 犹自想着,他愈发觉得心头怆凉,往日的喜爱也消散了大半,令人如鲠在喉。 “既然你认为朕的探望不必要,那往后朕再不来便是。” 他站起身来,面容略显疲惫,看着她沉声道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话罢,立马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眼睁睁看着他迅速离去,宸贵妃似是大惊,猝然愣住,再回过神来时人已不在眼前了,顿时又急又气,气急攻心后有那么一瞬间喘不上来气,等灵云来看时已然面色乌青,气息微弱了。 灵云吓了个半死,一面急忙连声命人叫太医,一面又为她拍背,好半响才见她咳出声来,再低头一看手中的方帕,缕丝金线早已被鲜血染透。 “本宫不曾想过……”宸贵妃紧紧揪住她的衣袖,难以自抑落泪。 她不曾想过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差异 中元节那日,蔺紓拒绝了宪元帝要为自己大办生辰宴的提议,面对疑问时只说今年想清净些。 宪元帝纵然困惑却也应下她的要求,命人将准备好的生辰礼送上,至于别的,只让她自己看着办。 却说蔺紓在椒房宫里与母后皇兄一同用了顿简单的家宴,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才偷偷溜出宫去。 “笃笃” 彼时盍邑正坐在内室中,听闻敲门声,遂抬头看了一眼。 “何人?” 对方却未应答,静默片刻后又敲了两下门扉。 这人肯定不是霍奉,盍邑心想。 他每回进来总是第一个出声通报,哪像如今这人一样,不声不响。 盍邑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物什,起身准备去开门,但想到什么,快要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去将桌面上的东西放好。 “吱呀” 盍邑打开门,站在门口巡视了一圈四周,却未见任何人影。 他虽心中疑惑,却也未就此离开,淡定负手站在门口唤了一声:“阿元。” 随即不过片刻便见到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倏地从长廊柱子后探出头来。 果然是她。 蔺紓见到他先是扬唇笑了一下,而后才慢悠悠地从柱子后踱步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呀?”在欢喜的人面前,她显然要比平常柔和不少,尾音娇软上扬,让人听了只觉一口蜜糖浇灌在心头。 盍邑一向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低头看着她,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只有你才爱捉弄我。” 她闻之不置可否的笑笑,亲昵的牵起他的手,犹如当自己的宫室一般从容的往里屋走。 又听他问自己怎么突然出宫,蔺紓微顿,停下脚步,回头迎上他的目光,“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只见他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反问道:“什么日子?” 他竟然忘了?!蔺紓登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蹙眉一脸好笑的看着他,过了半响才收起笑容,阴着一张黑脸自暴自弃道:“既然你都不记得,那我回宫去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盍邑却眼疾手快从身后抱住她,将人按在怀里,垂首在她的耳边缓声道:“不曾忘。中元节,你的生辰日。” 她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却又不想让他得逞,佯装恼怒的样子跺了跺脚,呵斥道:“烦不烦人啊你!” 整天只会逗她。 盍邑贴着她柔软的脸,垂眸轻笑一声。 怎么办,尽管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尽显淡漠冷静,可当遇上她时,所有的成熟与稳重却好像都消失殆尽了。 他原以为她会在宫里和父母兄长一同庆祝生辰,所以方才才会那样问。 “这样重要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过。”蔺紓转身搂住他的腰,仰首笑看着他,解释道。 她的话犹如缕缕清风,将他的一颗心撩拨得跳动不止。 盍邑下意识的绷了绷嘴角,然而飞扬的眉梢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情绪。 不经意间被她用两只手捏住脸皮向两边扯了扯,“做什么呢?别以为这样我便看不出你心里边在偷笑了!” 他施施然擒住她的两只细腕,低头温情脉脉的盯着她,脸上无丝毫笑意,却认真得莫名令人心动,“我很想知道,过去那些年你在宫里都是如何庆祝生辰的?”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动人,深情款款地盯着人看时会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引人入胜的魅力。 蔺紓不由自主的被卷进那个令人向往的漩涡里,而后如倒豆子一般尽数与他说了个遍。 皇宫里的生辰宴大同小异,只不过因着她是父皇膝下最受宠的孩子,筵会规模自然要比那些兄弟姊妹的奢华许多。 犹记得当初五岁生辰宴时,父皇还甚至抱着她一齐上朝接受众臣的朝拜,她的乳母还在世时便总是在她耳边提起这件事,虽然这在蔺紓看来无甚特别,可对一些人来说却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当其余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们还在苦苦为每个月的花销绞尽脑汁时,她已不亦乐乎的抱着父皇命人为她打造的“摇钱树”,一下又一下的将那些金片做的树叶子摘下来丢进池塘里喂金鲤。 尽管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金鲤”从不以金子为食。 “自我记事起,年年都是如此,也无太大新意。” 饶是知晓皇族奢靡之风盛行,盍邑也不免对她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震撼。 拿金子作饵,果然,肉食者糜…… 出身草莽且经历过无数次颠沛流离的他心中滋味复杂,导致几次叁番张了嘴,但当迎面对上她那张天真灵动的容颜时却一字未动。 “不过……”当他仍在出神之际,蔺紓抱住他的胳膊,将下巴抵在他的肌肉硬挺的手臂上,螓首微仰,望着他莞尔一笑,呢喃细语:“今年有你。” 盍邑只觉胸口轻轻一颤,整颗心蓦地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揽过她的身子,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罢了,她与他本就起点不同,何况就连他,也不是生来便是心怀天下之辈,他又岂能为之强求于她呢? 释怀之余,他的思绪又飘到别的地方──怪不得宪元帝甚至能够说出那般令一座皆惊的纳罕之语。 因为只要她想,任何人都能被她哄得神魂颠倒。 他好歹也有着异于常人的自控力,方才嘴角一抿,便立时稳住了心神, 却说蔺紓敏锐的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虽感到奇怪,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只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倚在他富有安全感的怀里,一边捉住他宽厚的手放到掌心里把弄,一边带笑问道:“好了,都顾着说我的了。且与我说说看,你平常在民间是如何庆祝生辰的?” 作者:晚点加更 送礼 蔺紓虽在话本子里略略看过,可深究起来,对他们民间的习俗还是一知半解。 其实盍邑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庆祝过生辰了,很多时候是事忙健忘,加之身边的人也是些大老粗,或许自己的生辰都记不得又哪能顾及得上他。 曾几何时,也有人曾真真切切的为他庆祝过生辰,他如今还能回想起那时的惊喜与欢愉。 只不过…… 他收回思绪,把那只柔白的小手抓在掌心里,暧昧的摩挲几下,声音如低沉的编钟一般缓缓与她道来:“民间庆生比不得皇宫热闹,仅多是叁两相熟之人聚在一齐囫囵过了。” “还有呢,还有呢?”犹觉得他说得太过笼统,蔺紓抑制不住好奇心,连声催促道,一双明澄的桃花眼里泛着清澈好奇的光亮。 “你们在那一日要吃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问了许多,盍邑也不嫌烦,耐心的同她解释:“你可知民间有一种吃食叫做长寿面?” 这个她倒是在话本子里看到过,于是颔了颔首。 “幼年过生辰时,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随即又佯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 那时若能吃上一碗阳春面,对他来说已是最令人满足的礼物了。 蔺紓想起他的出身,再结合他说的话,心酸不已,心疼地抬头瞅他几眼,却被盍邑抬手按了回去。 “干嘛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按在怀里,她瓮声瓮气的提出反抗。 他松开手,逗狸奴似的用手指挠了挠她光滑的后颈。 只觉后颈传来酥麻痒意,她低呼一声,双肩猝然缩起,而后迅速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背对他坐着,后颈贴在他的胸膛上,以此来阻挡他的嬉弄。 蔺紓抬起他的手,惩罚似的重重拍了两下,盍邑也不觉得疼,低头瞟了一眼,不以为意的牵唇笑笑。 “嗳,对了……”她脑中灵光一闪,放开他的手,蓦然回身,两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起来。 先是衣领,再是胸膛,接着便是腹部与下摆。 盍邑看她拧眉一脸茫然,自觉莫名其妙,将她滑不溜秋的手从袖口里捉出来,困惑道:“找什么?” 蔺紓从他手中抽出手,将双手掌心反过来递到他面前,红艳艳的小嘴高高撅起像个倒挂的油瓶,不悦嘟囔道:“你说呢,什么东西还要本公主亲自要?” “如今去备可还来得及?”盍邑垂眸瞟了一眼她高抬的双手,低叹一句,轻声问。 她听了真以为他没为自己备礼物,一阵无法控制的怒火在胸口里翻滚,脸色蓦然黑了。 蔺紓放下手,倏地从他怀里出来,背对他站着,双手环抱住于胸前,跺脚扬声喊道:“来不及来不及!” 却说盍邑施施然起身,绕到她身前,弯腰饶有兴味的盯着她,只见眼前人儿耷拉着一张玉脸,察觉到他的探视后抬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那样子活脱脱像要吃人一般。 若她身上有刺,自己怕是早被扎成个窟窿了,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屋里响起一声轻笑。 蔺紓怔愣抬头,见他嘴边噙着揶揄的笑,正要恼怒脱口而出问他笑什么,下一瞬便见他俯身下来,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令人觉得他的声音愈发低沉。 盍邑屈指轻轻叩了叩她洁白的额头,神情专注的缓声道:“已经备好了。” “原本想让人送进宫里去给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她狐疑的看他一眼,满脸不相信,毕竟这人总爱骗她。 见她不信,他说了一声等等,然后便转身去寻礼物了。 烹面 蔺紓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真见他拿了个长方黑体的盒子回来。 她忍不住好奇,于是人还未走到跟前便频频探了好几眼。 可当他真的来到跟前了,却又迅速收起视线,佯装出一副仍在气头上的淡漠模样。 哪知男人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穿,只在心里摇头暗笑。 “阿元。”盍邑轻唤一声她的名字,将她的一只手抽出来,双手把沉甸甸的盒子虔诚的放至她的掌心上,像是怕她丢开,还特意将她的手指合拢起来握住掌心的盒子。 “生辰快乐,阿元。” 蔺紓并未回应,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再看他,眉眼间尽是柔情,哪还有初见时的那般冷漠无情,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然而感叹之余,她又有些抑制不住的自得。 瞧瞧,那样冷心冷性的人如今为了取悦自己不也还是巴巴的献礼来了。 “哼。”她低哼一声,收手将盒子拿稳,斜睨他一眼,警告道:“若下回再骗我取乐,定不轻饶。” “嗯。”他认同的颔了颔首,只是眼里含了几分玩味,“若还有下回……” “请公主重重的责罚我。”最后叁个字他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重。 这句话意味深长,蔺紓显然明了其中的内涵,脸皮微红,啐他一句不要脸。 盍邑但笑不语。 她轻轻一按,将手上的紫檀鎏金木盒打开,一枚通体莹润的白玉连环佩浮现在眼前。 蔺紓显然未想到他会送这个,因为这实在不是她所喜爱的风格。 她将那枚素雅的连环佩拎起来,放在眼前端详,心中困惑,便抬眸问他:“这生辰礼……是你想的还是别人想的? ” “既是送你的生辰礼,又怎能让他人来想?”盍邑取过她手中的连环佩,低首为她系挂于腰带上。 蔺紓听了不免感到欢愉,心里甜滋滋的,垂眸咬唇浅笑。 修长的手指利落打了个美观的结,还细心的将玉佩下的流苏抚了抚整理妥当,她见之心头熨慰,唇边笑容渐盛。 蔺紓用手轻轻拨了拨竹青色的流苏,抬头问他:“此环可有寓意?” 像他如此心思缜密之人,若送礼必有寓意。 “嗯。”盍邑应了一声,待她又问自己有何寓意时却不肯再说了。 面对她的追问,他静而不语,视线落在她腰间的连环佩上,而后神情柔和的摸了摸她的头,耐人寻味的道了一句:“等你再大些便自然懂了。” 蔺紓觉得他仍把自己当孩童看,不甚服气的反驳道:“我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皇室中有些年岁比我还要小的姊妹都已成婚了……” 盍邑正听着,却见她蓦然止住了话,再一看她,脸色蔫蔫的,不知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蔺紓掀眸看了看他,红唇翕动几下,欲言又止。 那句话她始终说不出口,否则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恨嫁似的。 她未回应,只盘腿坐于矮榻上,双手托脸长叹一声。 盍邑不明她为何一时之间情绪变化如此之大,看她不愿倾诉也不强迫,跟着坐下后却听她突然道了一句:“我饿了。” 转场太快,他微微怔愣,过了须臾才道:“府中庖厨技艺不精,怕是不合你的胃口。” 正欲道带她一块出府去酒楼用饭,却被她恰然打断:“我想吃长寿面。” “你做的。”蔺紓趴在他肩头,特意强调道。 一向果断的男人面上竟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架不住她那双充满期冀目光的眼睛,颔首应了一声:“好。” 到底是许久不曾下过厨了,盍邑从进到厨房的那一刻便开始手忙脚乱,一个在战场中能够提枪拿剑抵挡千军万马,骁勇无敌的大将军却在面对一根擀面杖时犯了愁。 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的厨娘看不过眼,上前夺了他手中的擀面杖过来,手脚麻利的将他们需要的长寿面擀了出来。 虽这擀面一事已有人代劳,可烹面这道功夫却再不能假于人手了。 蔺紓站在他身侧,见他紧蹙眉头磕磕跘跘的下面, 被他认真笨拙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你站远些,仔细被火星子溅着。”男人蹲在地上,一面将柴火推进炉灶里,一面不忘回头关心她。 她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华贵美丽的裙子,默不作声的站远了些。 对于烧火他倒是显得比较得心应手,只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知是哪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只见炉灶里突然冒起一阵黑烟,站在后边的蔺紓顿时被吓了一跳,蹲在炉灶跟前的盍邑更是被扑了一脸黑烟,情急下忘了屏气,于是便被浓烈熏人的黑烟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原本看得提心吊胆津津有味的蔺紓蓦地捧腹哈哈大笑起来,瞧那眼泪花都飙了出来。 笑了许久,等平复下来后,她上前拉住他的手劝道:“罢了,咱们还是去外边吃现成的吧!” 方才还犹豫的男人这回却异常坚决,摇了摇头拒绝她的提议,像要借此证明自己似的。 蔺紓见他如此坚定,遂放手作罢,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好歹来。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见到他的“佳作”呈上桌来。 略显清淡的素面上卧了一个形状不太好看的荷包蛋,另外再在边缘添了几根青菜。 虽手艺生疏,但卖相倒还看得过去,蔺紓是真的肚饥了,闻着便觉得食指大动,不等他吩咐便自己尝了起来。 盍邑站在原地踌躇,面上有些忐忑,见她蹙着眉头,一口尝了许久,便以为是那碗面极其难以下咽,无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别尝了。” 言罢,便要伸手过去将面拿起来倒掉。 想我吗 “嗳!”蔺紓眼疾手快捉住他的手,问他做什么。 他面目平静,眼神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黯然,“既是觉得难吃,便不要勉强了。” 这话说得她不禁有几分心虚,但为了不打击人,她还是将面碗夺回来放置桌上,抬头瞅他一眼,装模作样的道:“谁说的,我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说着,又连连吃了几小口。 盍邑却认为她在佯言, 便说要尝一口。 蔺紓听了如临大敌,背对着他用双手将面碗护起来,一副极其护食的霸道模样,提高音量道:“不行,这是我的!” 盍邑无奈摇首,撩袍在她身边坐下。 正“认真品尝”长寿面的蔺紓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盐罐子上,在他目光无法触及之处皱脸吐了吐舌头。 这人,该不会是失手将一整罐盐都倒下去了罢…… 待艰难的用完了那一整碗长寿面,她立马借口说去更衣,然后跑回他的卧房里连连喝了几大杯茶水才罢休。 喝到第叁杯茶水时,门突然开了。 蔺紓抬眼看去,只见盍邑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自己,她顿时犹如背着大人偷糖吃后被抓包的孩童一般心虚得眼神飘忽不定。 也怪他方才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用筷子轻轻沾了一点碗中剩下的汤汁放到嘴里尝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这碗自己做的长寿面竟这般咸。 但思及她的用心良苦,故而盍邑也并未就此揭穿她善意的谎言,抬步走到她身前停下,他垂眸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茶杯,还不等她开口,便提起茶壶亲自为她斟满了一杯。 “喝完我带你去院子里消食。” 蔺紓捧着茶杯未发一言,只乖顺的颔了颔首。 太阳下山后,盍邑牵着她在院子里慢步。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两人不时的几句交谈增添了几分生气,如此温馨的氛围不免令人感到怡然安适,蔺紓低头看了一眼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突然笑道:“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 远离了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和人我是非,偶尔体会到的温馨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盍邑侧目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到了民间来接触到的任何事物都觉得是新鲜的,就是不知道这新鲜劲儿能维持多久。 “待久了你怕是又会觉得无趣了。” “唔……”蔺紓作冥想状,甩了甩俩人紧握的双手,“若是你能日日陪着我,兴许我就不会无趣了。” 他闻之晒笑一声,忆起方才的事,遂促狭道:“若我日日都给你做那样咸难下咽的面,你也愿?” 她听了倏地转过头来,意料之中又有些诧异,“你是如何晓得的?” 盍邑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是如何发现的告予她,蔺紓听后皱了皱鼻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那便罢了,我可不想变成傻子……” 爱情的滋味纵然美好,却也不能让人忽视了味觉。 盍邑看着她的侧脸,暗暗下定决心。 以后若有时间得抽空琢磨一下厨艺,至少,下次不能再做得那样难吃。 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屋檐下已然挂起了照明的灯笼,也意味着宵禁将至。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 蔺紓随他进了里屋,屁股还未坐热,便听他道了这么一句。 她下意识摇头,一口否决,起身直立于他身前,踮起脚尖两手抚上他的胸膛,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浓眉微颦,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他道:“你不想我吗?” 俩人的气息暧昧的缠绕在一块,屋内温度骤然升高。 她身上的香气不停往他鼻腔里钻,盍邑喉结微动,终于忍不住单手搂住她的腰将人拉近,视线落在她泛着水光的鲜艳红唇上,低头正欲亲上时,寂静的屋子里猝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安分 温情戛然而止。 “侯爷,有要事禀报。” 是霍奉的声音。 盍邑松开搂住细腰的手,站直了身。 蔺紓闻声睁开双眼,便见他低头看着自己,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我去去便回,你在屋里坐坐。” 他怕这一去要花费许久时间,更怕她觉得自己被人冷落,便轻声道:“若是觉得枯燥,我便唤人送你回宫,可好?” 她原本脸色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眼神幽怨,听到后立马收起不悦,故作大度道:“你自去忙罢,我等你。” 怕他忙起来不知天昏地暗,又嘱咐道:切记可莫要让我久等了!” 盍邑一一颔首应下,想着她今晚要留夜,原本欲为她准备一间干净的客房,但又想到俩人早已赤诚相待不知几数回了,若是这般客气怕又要被她气恼数落,便作罢。 他自己是皮糙肉厚,对就寝之所要求不高,但女儿家是娇客,哪能同他一般毛糙,故而离去前特意吩咐人收拾床铺,哪知她听了连忙扯住他的手臂,蹙眉急声道:“别呀!” 见他眼神困惑,蔺紓便顺势攀住他的肩头,贴在他耳边毫不遮掩的低声道 :“我喜欢你的味道。” 话罢,便迅速收回脑袋,那双漂亮的眼瞳闪耀着点滴星光,脸颊飞红夹杂了几丝羞赧。 盍邑心情莫名大好,挑眉揶揄轻笑,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走了。 待他走后,蔺紓独自一人在他的院子里转了几圈,才发现这院子里竟都是小厮,半个女婢的影子都没见着,心里不禁嘀咕。 这人竟如此规矩么? 普天之下,倒是稀奇。 逛完了院子又回来逛内室,抬首间在多宝阁上瞧见一个样式简单的漆盒,她心下疑惑,便欲打开看看,可捣鼓了半天也弄不开,最后才发现这盒子竟然是上了锁。 虽她与盍邑关系如此,但这盒子既特意上了锁,想来是轻易不能被人碰的贵重物什,蔺紓思忖片刻,只不虞的哼了一声便就此作罢。 将近亥时,盍邑才迟迟归来。 打开门扉未见到人影,他一直步行到里头才停下脚步。 “臭盍邑,还不回来!” 只见娇小的身影趴在床榻间,将脸埋在软枕里忿忿的叫喊了一声,而后又发泄似的抱着软枕从床头滚至床脚,再从床脚滚回床头。 整个床榻被她弄得一团糟,皱巴巴的糊在一块。 就这样负手站在不远处看她来回滚了好几遍,盍邑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纤细的身影猝然僵住,弹指间立马丢开怀里的软枕从床上坐起来。 “你回来啦!”她两手一抹将额前的乱发拂去,跪坐在床榻中央,一改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原本黯然的双眼在看到他之后倏地灿亮起来,笑容嫣然,灵动有加。 盍邑应了一声,在床边坐下,看着她不掩欣喜的模样,心里逐渐滋生出一种极其柔软的情绪。 他觉得她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一位在深夜里苦苦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娘子。 如此惹人怜惜。 “说好的要早些,你怎的如今才回来……”说好的要“行事大度”,可她还是忍不住要怪怨。 盍邑好笑的捏了捏她那张幽怨的小脸,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对不住,洗漱耽误了些时间。” 蔺紓见他散落的发尾微湿,身上还带着清冽的皂角香,果然是特意沐浴过后才回来的,脸色不免好看了些。 视线落到她的身子上,原本就瘦小的人儿如今身上却套了一件不伦不类的墨色中衣,乍一眼瞧见,仿佛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似的。 盍邑不用看也知道她穿的是自己的衣裳,只不过转念一想,她兴许是因为留夜突然,加之出宫匆忙,超未来得及捎上盥洗的衣裙,遂未多问。 他知晓她穿过的衣裙不会再穿第二次,遂道:“明儿回宫前让人给你置办一套新的衣裙。” “至于你身上这件……”他犹豫的看了她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蔺紓一边惊讶他的细心,一边摇了摇头,理直气壮道:“过生辰这日不能随意更换衣裳!” 盍邑并未揭穿她的小心思,只配合的颔了颔首,“嗯,今日你最大。” 原本的硬板床上铺了几层厚厚的被褥,柔软舒适,想来应是她的吩咐。 睡惯了硬板床的盍邑反倒有些不适应,倚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身下的软被,扭头看她,面色平静道:“怎么倒觉得这不像是我的床了。” 蔺紓则是趴在床上捂嘴吃吃笑了几声,光裸的双脚弯起来俏皮的晃了晃,眉飞色舞毫无退缩的迎上他的目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笃定开口:“因为,早晚都是我的。” 面对她大有将自己当作候府主人的架势,盍邑但笑不语。 他有时候很喜欢她这样胸有成竹的自信。 不经意间瞟到她被宽长衣袖遮得一丝不苟的两只手,便往前探了一点身子,弯腰将她的衣袖捏在手心里挽起来。 蔺紓乖乖的任由他动作,随后翻了个身舒服的躺在他的大腿上,看他垂眸认真的为自己挽衣袖,禁不住欣慰的笑起来。 明明正专注为她挽衣袖,盍邑心中却无由来的升起一团燥热,垂眸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她在“捣乱”。 墨色中衣的下摆堪堪遮住白嫩的大腿,本就遮掩不足,她还扭了扭身子,让下摆更往上牵拉,细腻的肌肤白得耀眼。 她枕在他大腿上的脑袋也不安分,有意无意的往他腹下蹭,弄得他眉心一跳一跳的。 指奸(微H) 见他还傻傻的在认真为自己挽衣袖,对于自己的暗示无动于衷,蔺紓终于沉不住气,直接牵了他的手放进两腿之间,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颅强压下来。 盍邑指尖微动,才发现她底下竟未着寸缕 ,丰润的蚌肉下微微潮湿。 只见眼前人儿粉面桃腮,一双美目饱含莹莹水光,抬眸望着自己,无声邀请。 她平日里爱敷浓妆,肃脸端架子时气势逼人,如今去除了脂粉的面容却愈显清丽稚嫩 。 “为何不穿裤子?”他面色平静,被中衣下摆掩住的手却抚上她细滑的大腿,慢条斯理的摩挲。 蔺紓嗔他一眼,并拢双腿夹住他的手,撇了撇嘴嘟囔道:“明知故问……” 他停住手,撑在她上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阿元,我们顽个游戏。” “什么啊?”她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情顽游戏。 盍邑凑到她耳边,不急不缓的道了几句,抬头见她面色犹豫,遂故意激道:“如何,阿元不敢吗?” 蔺紓起初听了游戏规则便有些心动,如今遭他这么一说,更是激起心里的胜负欲,于是抛开那几分犹豫,扬眉狂妄道:“哼,休要激我! 来便来! ” 紧接着便松开双腿。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钻进她的腿心间,轻轻拨开饱满的花唇,指腹压在穴口揉弄几下,敏感的花穴微微翕动,一张一合,那贪婪劲儿恨不能将他的手指全部吃进去。 因才刚刚开始,蔺紓神情倒还算冷静,懒懒的躺在枕上任由他亵弄,还配合的将中衣下摆掀起来一些,方便他动作。 待穴口渐渐湿润,盍邑才将一指缓缓推入,指根方进入便被狭窄湿热的蜜穴紧紧噬咬,不管已经入过多少回,盍邑每次都会为这处粉穴的巧妙感叹。 她底下这处玉穴窄而深,若不做前戏强行插入,双方都会痛极。 第一次时因他的鲁莽,俩人都不好受,汲取教训后他不敢再莽撞行事,恐将人伤着,于是每回都捺下心思好好逗弄,待时候到了才敢松手进巷。 进入难,脱离亦难。费心进去后,再想抽身便是难上加难,只因这处幽户会愈咬愈深,愈咬愈紧,肉茎被束缚的感觉异常刺激,故而但凡起初尝得了滋味,后来尽管她如何百般央求,他也每每不能自已。 可他却不知,这穴口虽窄小,但因里头深长,若阴茎未能达到深处,其实她也是很难获得快感的。 纵观此前欢爱数场,场场酣畅淋漓,如此一来,俩人倒算是“天作之合”了。 盍邑抬眸看她一眼,心中纳罕。 倒是稀奇,往日哪回此时她不是早已两眼涣散,樱唇娇喘了,如今却面色沉静,竟还有心思去抠弄床头的雕花。 蔺紓早已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似淡定从容,实则却在心里暗暗吸了一口气。 她身子敏感,往往挑逗不上片刻便容易泄身,如此熟悉她身子的男人怎会不知,可因着这是游戏,她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乘。 只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幽深如墨,且带了几分诧异,她垂眸掩去那一丝心虚,再抬头时脸上尽是挑衅之意。 不安分的手从床头挪到他的大腿上,慢慢的往两腿间滑下去。 腹下的睡龙蓦地被人握住,盍邑身子微僵,掀眸睨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警告。 蔺紓视若无睹,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察觉到手下的欲龙正在慢慢复苏,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可还没能得意多久,腿心间的手突然一用力,她立即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呃……” 幸而盍邑提前预知,早早便拿开了她的手,否则怕是要被她捏坏了。 “莫要干扰我。”而后他不咸不淡的瞟她一眼,直截了当的提醒道。 若是她执意不肯配合,他只能提早结束这场游戏了。 蔺紓咬了咬唇,按捺下心头的急躁,不敢再惹他,免得待会儿出糗的还是自己。 底下的花穴似也同她的主人一样存了气,紧紧夹住他的指根,一时令人进退不得。 盍邑揉了揉她绵软的臀肉,放缓语气道:“阿元,放松些。” 她闭着眼睛装傻,身下却不由自主的渐渐放松起来。 他早在方才唬她时便已入多了一指,现下双指并行在幽户里缓缓抽动起来。 “嗯……”蔺紓悄悄睁开眼睛看他,见他正一脸专注的用手侍弄自己,莫名感到脸热。 盍邑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指下轻拢慢捻抹复挑,誓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攻克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娇娘。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穴里转圈搅弄,偶尔抽出来又重重的抵进去,弄得人连连尖叫。 安静的屋子里唯有噗呲噗呲的粘腻水声和女子接连不断的呻吟响起。 穴里尚且含了正在行动的两指,娇嫩的肉蒂也未能逃过被蹂躏的命运,粗粝的指腹按在那块嫩肉上上下滑动摩擦,蔺紓显然有些受不住了,急促的喘着声欲要夹腿,可才合拢到一半却又被他抬手按住大腿强行压了下去。 “哈啊……等等……” 她口中不停道着诉求,可盍邑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强硬的逼她接受自己一波接着一波的侵袭。 蔺紓在隐忍期间抬眼望他,只见他一副淡定从容掌控全局的模样,如同战场上指点江山的主帅,完全不像是在做眼前这般淫昧的情事。 盍邑分神迎上她的视线,嘴角轻勾,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就因那一笑,她心里不服输的劲儿全然被他勾了出来,纵然身下快感重重,也仍咬牙坚持。 直到后头她忍得眼泪都流了半边脸颊,她都未出声投降。 盍邑看她一眼,只见她面颊绯红 ,眼波潋滟,手里紧紧揪着被衾的同时双臀忍不住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知晓她目前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于是他俯身噙住她的唇,嵌入她腿心间的手指飞速的抽插起来。 他如此对蔺紓来说无异于是一记猛药,所有的呻吟被迫隐没在俩人的唇齿间,所有的忍耐在那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 在他将指尖狠狠地抵入穴眼里时,她终于忍不住丢了身子。 品穴(H) 盍邑将手指慢慢抽出来,刚饱食罢的花穴仍在恋恋不舍,绷着小嘴将指根吃得紧紧的,指尖运劲,用了点力才将手指抽离。 手心粘湿一片,他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然后将手移到她面前,低头看着仍在感受高潮余韵的人儿,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薄唇里缓缓吐出:“床衾都被你弄湿了,水娃娃。” 虽然她的忍耐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如今的结局还是在他意料之中。 粘腻的淫水从他的指尖滴落到绯红的面颊上,她的身子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 “阿元输了。” 盍邑将指腹的淫水抹在她的红唇上,佯装不解,故意道:“怎么就忍不住呢?” 此前说好的游戏规则是若她能忍住不泄身,今夜他便任她摆弄;反之,若是她忍不住,今夜便任由他主宰。 很显然,是她输了。 是啊,怎么就忍不住呢?蔺紓吸了吸鼻子,糯声糯气小声道:“呜,太,太舒服了……” 她也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只要一经他触碰,身体仿佛就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只能由他操控,由他主宰。 出神期间,她悄悄舔了舔唇上的水迹。 唔……怎么是咸的? 正若有所思,便听他突然来了一句:“还有更舒服的。” “啊!” 蔺紓惊叫一声,垂眸看向俯首埋在自己双腿间的黑色头颅,那一刹那只觉冲击尤甚,心跳擂鼓。 “盍邑……”她轻轻唤了一声,极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满面酡红。 兴许是平日里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比较低,又或许是他的作风向来严谨板正,故而尽管俩人在床笫间如何放肆,她都从未肖想过──他竟能低下头为她做这种事情。 盍邑停了一下,微微抬头,却未看她,低垂着眼眸。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眼睫,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又低下了头。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阴阜上,弄得她起了好一阵痒意,蔺紓忍住那一股欲要伸手抓挠的冲动。 他薄而干燥的唇贴在那两片嫩肉上,蜻蜓点水般的啄吻,笨拙却认真,令人心动不已。 她好像很激动,盍邑虽闭着眼睛,却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微微颤抖的双腿,急促的呼吸,还有快得毫无规律的心跳声,无一不彰显了她内心的激动。 用手指拨开两片肥嫩的花唇,伸出舌尖动作极缓的舔了舔那颗小小的肉蒂,果然便引来她几声高亢的惊叫。 “唔!啊……” 葱削般的细指揪住被衾,她逐渐开始心神惚乱,不由自主的将双脚踩在他的肩头之上,克制不住的低吟。 宽厚大掌从平坦的小腹抚上胸口,抓住一团雪乳不轻不重的揉捏了几下,沉浸在情欲中的人儿仰首蹙眉嘤咛一声,扣住他作乱的大手。 不满他的分心,指尖垂立在他手腕上掐出几个月牙印子娇斥道:“哼嗯……你,你专心一点儿……” 盍邑闻言手果然便不再乱动了,动了动手腕将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双手捧住她柔软的雪臀,张开嘴巴含住整个牠户重重的吮吸几下。 “呃啊!”她不受控制的用手揪住他头顶的发丝,身子蓦地高高抬起又重重的落下。 他微带水汽的头发被她揉得一团糟,可盍邑已无暇去顾忌,只虔诚的俯首埋在她身下侍奉。 蔺紓被他挑逗得引起一身粟粒,朱唇微启,一边闭眸低吟,一边伸手去揉他殷红的耳尖。 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啊…… 她闭着眼睛感受手心里温烫的热度,嘴角微弯。 他将舌头刺入花穴里,模仿性交的姿势一下一下的戳弄。 她的呻吟声逐渐增大,脚背绷直,涂了丹蔻的玉趾弯曲起来,双脚在他肩背上乱蹬,以此来宣泄无处可逃的快感。 方才她便已高潮过一回了,粉穴里裹满了玉露,如今更是在自己的逗弄下水势渐猛,盍邑只觉快要接不住甬道里泊泊淌流的琼浆玉液。 “哈啊…呜…不,不行了…” 她带着泣音的哀求在头顶响起,一时用双手推拒他的脑袋,一时又忍不住抱紧,最后还是主动抬腰将幽户更加深入的送进他口中。 紧揪被衾的指根发白失色,吹弹可破的肌肤涂染上了一层情欲的绯红,嫣红的朱唇被啮咬得留下数个印记。 “啊…呜啊…盍邑…” 蔺紓微微支起身子,用掌根抵住他的额心强迫他抬头。 他的唇仍贴在她的花户上,俩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 未施粉黛的小脸面颊绯红,眼神迷离,半散的墨色中衣挂在身上摇摇欲坠,香肩半露,茱萸微显,盍邑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蔺紓见他眼神闪烁,躲避似的垂头含了几口湿润的花唇。 “嗯……”目光落在他烫红的耳尖上,她抬指戳了戳,忍住呻吟问道:“你在害羞吗?盍邑。” 但未见有回应。 “盍邑?” “盍邑……” 他不答,她便一直在唤。 “嗯。”他最终还是含糊应了一声,权当承认。 蔺紓松手躺下,轻笑出声,将双腿分开随意搭在他的肩头上,舒坦的继续享受他的伺候。 闭着眼睛时身体的感官极其敏感,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舌尖是如何在阴蒂上打圈舔弄,还有如何同一把软刃似的在花穴里深入浅出。 泛红的脚跟抵着他的后颈摩擦,蔺紓心想,若是她身怀法术,定要变一面镜子出来,好好看看俯在自己身下舔穴的盍邑是什么样子的。 “嗯啊…还…还要…” 她一边如痴如醉的幻想着,一边不断抬臀将阴户顶向他的唇。 盍邑一一接受,温顺的含住花户,用舌尖刺入挑逗,粘热的淫水从下颌滴落至床衾上,晕湿了一片又一片。 一重又一重的快感不断像海浪一般朝她涌来,蔺紓喘息急促,手指无力的在半空中抓空了几下,纤腰高高拱起如拉满的弓箭,片刻后头脑倏地一片空白。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落下,盍邑意料之中的被她喷了一脸的春水,过了良久才收唇从她的双腿间抬起头来。 蔺紓半阖着眼,看他从自己身下支起身子凑近,他的脸犹如被人用水泼过了一般,湿得不像话,眼睫上还挂着欲落不落的水珠,下巴尽是透明的水迹。 她绯红的脸颊蓦然更加涨红,难为情的咬了咬唇。 他也不擦去,就留它们这么沾在那里,平复心绪之间他贴上来,低哑的嗓音犹如古老的编钟,在她耳边轻声道:“喜欢吗?” “送你的第二份礼物。” 作者:不好意思,最近因为搬家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两天安定下来后才能抽出空来完成加更任务(′д?) 晚点还有一更 够了「Рo1⒏red」 蔺紓微微一怔,心口悸颤。 这人还真是别扭…… 既是想了,做便是,还非要特意绕了个大圈子来与她顽这劳什子游戏。 不过…… 她还是很受用。 刚刚他给自己挽好的衣袖早已散落了下来,蔺紓捏起衣袖替他擦拭那张被自己的淫液溅湿的俊脸。 而后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薄唇时带笑轻声呢喃回复了一句:“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她也忘记是怎么开始的了,只记得回过神来时那人已将自己圈在怀里, 身下那根滚烫的肉柱不停的在小穴里抽出送进。 盍邑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 殷红的唇,雪白的肤,乌黑的发…… 种种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他现下就像执笔的画师,尽心尽力在这张诱人的画卷上勾勒出最华丽的一面。 “平日用的什么沐浴?” 沉浸在情欲里的蔺紓恍惚间抽回一丝心绪,夹杂着呻吟回答他:“嗯…啊…牛…牛乳加鲜花…” 在皇宫争相斗妍百花齐放的氛围下,长久以来耳濡目染的她自小便懂得如何养护自己的容颜与身子,年纪渐长后爱美更甚,一年花费在保养上的金钱与精力占了十之八九。 虽说容貌与身材是天生的,可若没有后天的爱护,再是容貌昳丽的美人也会为此丢失几分美丽。 若能用银钱来维持美貌,无论花费多少,在蔺紓眼中都不能算是一件“事”。 牛乳加鲜花?盍邑还是第一回听说这种洗法,心中纳罕,暗道怪不得她的肌肤能养得这般腻滑。 高抬玉腿的手从膝盖慢慢抚向肩颈,被香汗覆盖的身子湿滑得欲要脱手而出,他低头在她颤抖的雪乳上轻轻吻了几下,神态沉醉。 蔺紓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手心下是他比自己糙劣许多的皮肉,思忖片刻后关怀道:“你若是喜欢,赶明儿我让人置些与你。” 她虽欣赏不来那些涂脂抹粉貌若好女的男人,但也深知男子有爱美的权利,适当的养护也在情理之中。 盍邑闻言微顿。 若是让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每回洗澡还要像个姑娘家似的用牛乳鲜花,怕是要被笑掉大牙罢! 他失笑拒绝:“且罢,你自个用便是。” 反正,这最后享受的人也还是他。 蔺紓无意间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勾住他的脖子循循善诱道:“这有什么好羞的,你若真想学,我教你呀……” 她后来再想多说几句,却被他捂住了嘴,猛冲猛刺几下捣软了身子,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后像是为自己辩解,他松开覆盖在红唇上的手,悠声道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无需那劳什子养护。” 蔺紓哼唧一声,未再多言。 “唔!别……”小肉珠被他用手指揉弄,她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架势,浑身发酥,腿颤得厉害,执意不肯让他弄,欲伸手格挡却被反擒住手腕。 “听话。”盍邑反掌压住她的手,低哄了一声,明明是极英挺的面容,在柔光的照映下却显得极其柔和,“让你舒服。” 只见她双眸噙泪,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低声道:“轻轻的……” 她在床笫之间总会如此惹人怜惜,偶尔表现出来的几分野性显得张扬又自信。 男人颔首应下,哄小孩似的,重复了一句:“嗯,轻轻的。” 云雨半场,盍邑已是一身密汗,豆大的汗珠从两片鬓角划过方挺的下颌,然后顺势流向脖颈,再垂眼一看,身下的娇儿也已汗湿酥胸,娇怯连连。 见他低头注视自己,蔺紓遂见缝插针的微启朱唇,从玉齿间吐出红艳艳的香舌朝他索吻。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容颜愈发出色,在情事中更是显得风情万种,如此朝自己投来轻飘飘的一眼,眉目间流转的媚态勾魂摄魄。 盍邑当机立断便俯首迎上她的唇,未有丝毫犹豫。 当他低头毅然含住自己的那一瞬间,蔺紓全身犹如电流般经过,猛然悸颤。 富有力量的两只手臂撑在她的双肩旁,身下欲龙捣得又猛又深,她高高仰起头,一边承受他的深吻,一边抖着手抓住他的手臂。 掌心里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虬起,结实有力到令人心惊的程度。 蔺紓却异常迷恋,待他终于放过自己的唇,还未喘匀气便支起身子去吻他还密布着汗珠的上臂。 汗珠流进嘴里咸湿咸湿的,两张柔嫩的唇裹住坚实的皮肉,正欲用劲,却猛地被他掐住脖颈推倒。 蔺紓轰然平倒,稍稍回过神时便迎面对上了他那双赤红的双眼。 里头似有两把烈焰在燃烧。 “够了。”他的声音嘶哑得愈发低沉,喘息也变得有些重,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冷静理智好像已不复存在。 密密麻麻的热吻落在脸颊两侧时,蔺紓仍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理不清头绪。 这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方才是在引诱他罢? 纵然事实并未如他所想,她也未即刻揭穿,在心里默念一句傻子后,便决定将错就错。 “阿元,阿元……” 薄唇流连在她被汗浸湿的酥胸上,他低声呢喃着重重撞入她的深处,最终释放出今夜的第一次。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想怀你的孩子(H微sm) 那人压在她身上释放罢后还不满足,从她身上支起身后用大掌托起她的腰肢。 她听见他在身后用低沉的声音哄着自己,无非就是想试试其他花样。反正她总不会吃亏,蔺紓也乐得一试,慵懒的眯着眼睛,动作缓慢的转了个身,榻腰半跪于他身前。 “嗬啊……” 双手掰开绵软的雪臀,直至显露出泥泞湿润的花穴,盍邑才扶着阳物用顶端轻轻蹭去穴口处自己方才射入的元精,等清干净些许后便动作利落的直身挺进。 蔺紓咬住半边嘴唇,微微低头便能看到双腿间滴落的白浊,皆是他方才蹭下来的。 下面定然又是被他弄得脏污不堪。 每回燕好后她都要回去清理许久,偶有一次蔺紓颇为恼怒的要求他少射一些。 面对这般无理的要求,盍邑无语凝噎半响,摸鼻无奈道天生如此,然后又不管不顾的将她灌满。 只是尽兴后又耐着性子用手指代劳为她清理干净。 他将龟头轻轻戳进去又立马退了出来,这一进一退弄得她穴里空虚不已,蔺紓觉得他这是在戏弄自己,蹙眉不满的埋怨了两声,待他停下后道了一句:“全部都要……” 然后便回手捉住那根坚硬的肉棒全部塞入穴里,这才舒服地叹谓一声。 “自己动。”盍邑将人捞起来,掐着她的腰顶了两下后便撒手不管,沉声道。 蔺紓跪坐在他身前,闻言主动的摆弄臀部往他肉棒上撞,就这么来回动了数十下,盍邑嫌她动作太慢,将她的双手反剪拉至身后直驱而入,抿唇猛捣玉门。 却见她神色痛苦却难掩舒爽,一声比一声高的娇吟不断从口中泄出:“好哥哥,啊!呜…怜惜则个…” 她口中虽说着求饶的话,心里却喜欢他对自己这样粗暴些,只因如此会让她的快感更甚。 盍邑却偏不如她意,反行其道,不多加怜惜,反而愈加粗狂。 “啪”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蔺紓浑身一颤,惊叫半声,先是愣住,而后才回头看他 。 眼前人儿双目微瞪,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他心中的作恶因子渐盛,紧接着还未等她出声便又举掌朝她娇嫩的雪乳上扇了第二下。 蔺紓吃痛捉住他的手,拧眉呵斥道:“疼呀!轻点儿!” 盍邑自认将她的心思琢磨透彻,此刻见她只是喊疼却未正经拒绝,心中明了,遂将高挺的鼻尖抵在她发热的面颊上,大手轻轻摩挲她的另一边脸颊,柔声道:“阿元喜欢的,不是吗?” 被他戳穿后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眼神飘忽的含糊应了一声,没有底气的小声说了一句 “倒也还成罢……” 他知晓她是口是心非,挽唇笑笑,而后扶住她的两边胯挺腰肏弄。 蔺紓从未试过这样的姿势,虽然双膝有些难受,可滋味更盛,一时只觉他那物比平时更要粗长,按他这般孟浪的架势,怕不是要将自己凿穿。 “嗯嗯…慢…慢些…”她呜咽着扣紧他的手,脸颊流下两行快活的清泪。 凌乱的乌发搭在雪白光裸的后背上,盍邑心生怜爱的低头吻了吻中间那道深壑的背沟。 饶是欢爱过无数次,他也禁不住感叹──这副身子太会长了。 明明看起来这么小一副身躯,却集齐了所有天然的优点。 果然这便是连女娲都厚爱的人吗? 只要一想到怀里的人儿若有一天不再属于自己,他心里的占有欲便豁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像是在发泄心底里的不安,盍邑凝神紧紧拥住身前娇小的躯体,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她的美好。 蔺紓被他肏狠了,神魂颠倒间低头一看,平坦的小腹上兀然凸起一片,她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棱角分明的菇头。 只听她一边哀声求饶,一边楚楚可怜的用手捂住小腹,“呜呜…轻些…肚子要破了…啊…” 块垒分明的腹部将柔软的雪臀击打得通红一片,甬道里的穴肉收缩得厉害,盍邑将脸埋在她的肩颈里,分神用手去掰开她身下那两片湿滑的贝肉,好让自己进得更深一些。 蔺紓心跳加速,只觉喘气都有些费劲,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腕里,她微弓着身子,呻吟逐渐破碎,最后低低的长叫了一声,身子蓦地痉挛起来。 肉棒被穴肉紧搅得发疼,他也未再强忍,顺势一顶便泄在了穴眼里。 她弯腰将额头贴在膝盖边,感受体内属于他的滚烫温度,单薄的脊背颤抖不止。 酸涩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有些刺眼,盍邑缓了一会,抬手抚了抚她同样汗湿的脊背,身体松懈后压在她身上将人一起带倒在被衾间。 他并未真的压实,还贴心的将手枕在她的脑袋底下,故而蔺紓倒下去时压着的是他坚实的胳膊。 她每次都会对他在日常里点点滴滴体现出来的细枝末节心动不已。 只有如此,她才能真正感受到他是真的在用心回应自己的“喜欢”。 “笑什么?”盍邑将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不明所以的发问。 蔺紓在他怀里转过身,眉眼带笑,模样乖巧的轻声道了一句:“今夜不要弄出来了。” “嗯?“他知道她说的是清理元精一事,抬指捏了捏小巧的耳朵,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将指尖立在他胸膛上打圈圈,嗲声嗲气道:“想怀你的孩子。” 那一瞬间果然他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不知抱着何种心情抬眸,却迎上她狡黠含笑的眼神,盍邑便知道她又是在捉弄自己。 他忽略心底的那一丝遗憾,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孩子想怀孩子。” 在他眼里,她不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吗。 蔺紓这回听明白却也不恼怒,将大腿搭到他的腰上,强势的把半软的肉柱抵在穴口,抬臀含入,然后用手抚上他的脸,媚眼如丝莞尔道:“这样的孩子也不知哥哥消不消受得起呀?” 只一刹那肉棒便猛然复苏,在狭窄的甬道里突突跳起来,盍邑散漫的抬手往她臀上轻拍了一掌,噙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像是在说: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 蔺紓自然不负他的希望,使出浑身解数,虽然最后还是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但也算是得逞了大半。 盍邑耐心的照单全收,纵容她的胡闹,在俩人的最后一次里,待他释放后,身下的人儿紧紧的拥住自己,在耳边喜极而泣道:“盍邑,好喜欢你……” 那一刻,盍邑真的有幻想过他们的孩子。 请返荆州 盍邑翻了个身,抬手运动内力挥灭了烛灯,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失去视觉后的听觉异常灵敏,身边人儿呼吸清浅,平稳有序,睡得很沉。半途听到她嘤咛几声,烦躁的踢了踢被子,便猜测她大概是梦魇了,遂将人揽进怀里低声哄着,过了片刻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他越过她的肩头盯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久久无法入睡。 蔺紓半夜醒来,迷糊中察觉,艰难的半睁眼睛,可惜黑暗中无法视物,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他身上清净的味道。 “你怎么了?” 盍邑没想到她会醒,想来是自己吵到她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无事,睡吧。” 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抱住他,很快又沉浸于梦乡去了。 翌日正好是休沐,盍邑顺便送她回宫,路途中她想起半夜之事,便又问他。 他却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只道无需她忧心。 蔺紓撅嘴不悦哼了一声,“不说便不说!” 往后可别求着她听! 休沐叁日后上朝,当日盍邑上奏请求宪元帝派人支援荆州洪灾,并说自己在京所待时日过久,忧心荆州百姓,请返荆州。 宪元帝先是拒绝他请返荆州的请求,后来见他态度强硬,沉吟半响,最后只同意支援荆州洪灾,对于其返回封地一事暂且不提。 却说蔺紓晨起梳妆时有一小黄门跑来禀报此事,当场便大怒拍桌摔碎了一把白玉梳子。 盛怒之下,连妆发都无心思摆弄了,草草的挽了个发便提着裙子出门寻人。 盍邑方退朝从太和殿里行出,便见到她板着一张黑脸,气势汹汹的领着几个宫婢朝自己的方向疾步行来。 他侧目向四周探查几眼,见周围无甚么人,遂停下脚步,站在暗处里等她。 只见她回头吩咐一句,宫婢们都颔首应下,自行退到一边,她自个迈着飞步小跑过来,到他面前停下第一件事便是抬拳砸他的胸膛。 看她双目怒睁,火冒叁丈的模样,盍邑大概知晓她为何如此,也不抵挡,只立在原地任由她捶打。 蔺紓一边在他身上发泄怒火一边厉声道:“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回荆州去了?!故而生辰那日才对我那样好!” 她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怪不得之前问他什么也不肯说,事后她还觉得奇怪呢,果然没两天便听得他自请返回荆州的消息,真是气得差点连心肝都碎了,如今见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更是气得几欲呕血。 “想来你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待圣旨一到便弃我而去,好啊你!盍邑你个现世陈世美!负心汉! ”她跺脚越说越气,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 见她越说越离谱,盍邑哭笑不得,不顾她的挣扎将人紧紧抱入怀里,才终于开口道:“我不走,你别怕。” 他知晓她心里的恐慌,故而不仅未因为她对自己的误会而产生恼怒,反而愈加心疼怜惜。 听得这句话,蔺紓才停止挣扎,在他怀里脱了力,张口便咬住他的肩头,眼泪滚滚,低声呜咽。 荆州有难,民心惶惶,他是有想回去的打算,但只怕宪元帝不肯放人,从入京至今,盍邑始终摸不透这位圣上到底要做什么。 有哪位帝王会将一个驻管封地的侯爷留滞首府如此之久,他待在京城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原定的期限,虽然已没了起初的不安,但心里的那点警惕和疑虑还是久久无法消散。 幸而入京以来未曾发生过与他相关之祸事, 又加之心中有了牵挂,时日一久,他反倒不舍得离开了。 盍邑心中已有把握,故而才敢在早朝中出此下策,只为“逼”宪元帝重视这次荆州之事。 身陷险境却久久无人驰援,身处水深火热中的荆州百姓们实在是等不得了 。 蔺紓听了他的解释,松开嘴巴,肩头上绯色的官袍湿了两圈,显然是她留下的牙印。 她吸了吸鼻子,难为情的抬眸看他一眼,羞愧道:“对不起……” “可是你也应该同我说的……”浓密的眉头聚在一块,娇俏明艳的面容上肉眼可见的委屈。 蔺紓真的很害怕他就这样一走了之,荆州这么远,离京城足有几千里,她就算是有心,怕也无力。 盍邑是那种喜欢自己默默处理所有难事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都不想让在乎的人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 可他却不知蔺紓是那种有难也宁愿同他一齐承受的人。 盍邑抬指揩去她面颊上的遗泪,瞧见她嘴唇略显苍白,兴许是连口脂都未来得及上,便猜想她应是在梳妆时听到消息才赶来的,怪不得头上只挽了个空髻,毫无首饰。 他已明了她的想法,微叹一口气,缓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蔺紓捉住他的手,眉心微动,曼声道:“你若是同我说,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嗯,下回还要请你替我出谋划策,阿元军师。”盍邑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正儿八经的配合道。 蔺紓破涕为笑搂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俩人很快便又和好如初了。 喜事 “公主,您瞧瞧这个颜色如何?” 蔺紓侧卧在贵妃榻上,闻言睁眼,抬手挪开覆盖于脸上的团扇,瞟了一眼她手中调制好的丹蔻汁料。 “淡一些罢,他喜欢。”话罢,又将团扇置回了脸上,闭目养神起来。 生辰那日与他胡闹了一夜,翌日起来才发现指甲上的丹蔻蹭花了好几个,今儿才想起来补色。 方才又记起某次自己做了颜色淡雅的丹蔻,他那回破天荒的夸了一句好看,恰好她也觉得那样的款式新鲜,便又让人照做了。 将指甲上原本的丹蔻除去,又重新上了色,待包好晾干时,半梦半醒间蔺紓听到周围宫婢唤太子殿下。 脸上的团扇被人拿开,她不悦的蹙了蹙眉,过了片刻才睁开眼来。 “皇兄?”她从榻上懒散的撑起身,瞧见一身碧蓝蟒袍的男人挂着浅笑站在榻前,手里还捏着她的团扇。 “瞧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唤你了。”蔺暨将团扇放在榻边,转身在案桌旁坐下,立马便有宫婢上来伺候茶水。 屋子里只有兄妹俩,蔺紓便不与他见外,连礼都懒得行,直接起身趿着柔软的绣花鞋走到他身边坐下。 “皇兄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刚睡醒,喉头有些干涩,拒绝了宫婢的伺候,她用被包着厚厚棉布的手指笨拙的捧了杯茶水,小心翼翼的低头饮了一口。 蔺暨瞟了一眼她滑稽的手,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只说自己闲逛,可蔺紓却不信,狐疑的瞧他几眼,慢慢把杯子放好,语调抑扬顿挫:“皇兄,你今儿心情可是大好啊。” “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眼前的兄长满面春风,眉眼皆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只有册封太子那日,她才见他这么愉快过,别的日子可是少有。 故而不得不让人怀疑。 蔺暨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蔺紓见他这般故作神秘,更是好奇,急不可耐的催了几声。 被她磨得厉害,他才轻轻一咳,脸上难得一见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阿元要做姑姑了。” “啊?!”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宫婢们猝然被她的惊叫吓了一跳。 “你小声些……”蔺暨无奈斜睨她一眼。 出门前她才嘱咐过,未满叁月,莫要告与他人。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多少是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蔺紓喜笑颜开的拍了拍掌,很是为他高兴,“这可是大喜事呀,皇兄可与母后说了?” 他摇了摇首,解释道:“你嫂嫂说了,要低调些。” 自小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他这话一出,蔺紓便立即明了,颔了颔首,同意道:“谨慎些也好。” “听说女子十月怀胎极是辛苦,皇兄可要对嫂嫂体贴些……”虽然深知自家兄长的品性,可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作妖,她委婉的提醒了几句。 蔺暨颔首应下,“我想着待接近生产之日,将齐国公夫人接到东宫里来,有家人相伴,也能让她安心一些。” 蔺紓点头笑笑,夸他周到,又自顾自的幻想起他们的孩子来。 他听了不住摇头笑,“你倒是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想得还要长远。”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落到她腰间悬挂的连环玉佩上。 “这枚连环玉怎的从未见你戴过?” 蔺紓从幻想里回神,应声低头看了一眼,停顿片刻,很快又神情自然的回答道:“这不是前段过生辰时收的贺礼嘛……” 蔺暨抬眸看她,眼神探究,暗含笑容,“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被他一语道破后,她立马闭了嘴,神情有些不自在,不承认也不否认,掩饰般摸了摸腰间的连环玉。 果然,了解其至深的蔺暨轻笑一声,很是好奇,问她:“是哪家的公子?” 对方既送与她这枚连环玉佩,想来也是位满腔热枕的男子,这让他愈发好奇,到底是哪家公子,竟有这般能耐在不知不觉间吸引住自己眼高于顶的胞妹。 他才不是哪家公子呢,蔺紓在心里不屑嘀咕了一句。 她才瞧不上那些软弱无能,傍门依户的世家子弟。 她放下手里的玉佩,一脸骄傲与自豪,看着他正声道:“阿元看上的当是顶好的儿郎。” 蔺暨听之淡然一笑,既她不愿意说,他便识趣的不再多问,含蓄的提点了她几句,大意是女儿家在外要懂得保护自个。 蔺紓连声应下,心里却虚得不行。 若是让她皇兄知道自己是“霸王硬上弓”,指不定如何吐血呢。 临走前,蔺暨问她:“对了,你这儿还有酸梅子吗?” 她宫里的小厨房总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前些日子做了几坛酸梅子,送到东宫来时他好奇尝了一颗,当场被酸得面无人色。 犹记得当时齐鄢然吃得津津有味,夜寝时曾与他提过一嘴,他那时还奇怪她怎会爱吃,如今得知她有孕在身,才恍然明了。 正好蔺紓也不爱吃酸的,闻言便命人将剩余的那些酸梅子都送到东宫里去。 至于后来齐鄢然看到仪态万方的太子殿下带着几坛与形象不符的酸梅子回到东宫时是如何哑然无言的,暂且不说。 闹别扭的小媳妇 这日空闲,蔺紓在宫里睡了大半日觉,醒来后随意用了点吃食,在御花园里荡了几圈,深感无趣。 寒梅见此遂道:“公主有些日子没见侯爷了罢?” 经她这么一提,蔺紓才恍然记起──自己将近有小半个月未见过盍邑了。 若不是偶尔还能听到他的几句风声,她都怕他是不是早离开京城回荆州去了。 也不知这人在忙些什么,竟这么长时间都未来见自己,蔺紓没好气的折下一只最讨厌的梨花丢在地上,抬脚用鞋履狠狠碾碎。 软烂的花汁沾满鞋底,她嫌恶的瞟了一眼,瞬间连带着觉得翘头履上的明珠都黯然失色起来。 不消她出声,立马便有宫婢疾步到她身前跪下,用手举起她那只沾了花汁的鞋履,拿湿帕仔细擦拭。 待擦拭干净后,宫婢才拱着腰退离。 “我才不去找他,我要等他自己来见我!”蔺紓甩了甩衣袖,皱着一张脸,忿忿道。 寒梅与落雪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有数。 落雪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温声道:“说不定侯爷亦是想公主想得紧,只是未能拨冗前来罢了。” 她半信半疑,挑眉反问:“真的?” 寒梅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一脸笑意,带点促狭:“自然是真的!万不敢欺骗公主。” 但见她一脸傲娇,思忖片刻后幽声道:“既是如此,那本公主便去一趟。” 偌大的屋子里余烟袅袅,颀长的身影埋头于案首上苦阅奏疏。 “吱呀”一声,门扉被轻推开,原本沉浸在疏海里的盍邑耳尖微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诧异抬首。 便见纤细的身影背手站在门口,眉目肃然,对上他的视线后略有几分不自然,似想逃离,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勾留。 盍邑立时丢开手中的奏疏,起身大步流星行至她跟前,见到她后虽神情无甚变化,脸上的疲倦却一扫而空,眉眼间兀然流露出几丝欣喜。 蔺紓避开他伸过来想要牵自己的手,侧身对着他,不想看他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瞟他,活脱脱如个闹别扭的小媳妇似的。 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过了片刻才收回,瞧她这样,想来是心里又有不爽快的事,他无奈扬眉,低头与她道了一句稍等,然后便转身往屋里去了。 她这才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往里探了一眼,却瞧不见他的身影,拧眉嘀咕一声遂作罢。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出来,听到动静的蔺紓立马便收起了好奇心,迅速恢复方才的站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盍邑背着手走出来,在她身前站定才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蔺紓忍不住瞟了一眼,便见他手上提着一个鸟笼子,里头蹲着一只鹦鹉。 紧接着又见他抬指敲了敲鸟笼,原本还在探头探脑的鹦鹉立马浑身一抖擞,扑腾了两下翅膀,迅时张开尖利的鸟喙。 尖锐的嗓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参见公主,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蔺紓闻言扑哧一笑,蔫蔫的眉眼顿时灵动起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鸟笼,提到面前仔细观察起来。 这鹦鹉头顶至上半身的颜色是桃红色的,下半身则是浅草色,这样难当的颜色组合起来竟不显丑,配上那一双漆黑晶亮的双眼,反倒显得憨态可掬。 她捻起笼子里尾指大的小木勺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嘴角挂着深笑,“你倒是嘴甜。” 盍邑怕她提久了鸟笼手累,遂伸手将鸟笼拿过来,在自己手上提着,垂眸静静看着她逗弄鹦鹉,唇畔在不知不觉间扬起。 见她将这小东西逗得有些起火,他轻吹了一声口哨,让激动得翅膀飞腾的鹦鹉瞬间安静下来,敛眸看着她温声道:“这是桃脸牡丹鹦鹉。” 停顿稍许,他才继续道:“据说,它象征着深情专一。” 蔺紓动作微顿,抬头时迎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心里的气顿时犹如被扎破了个洞的皮球一般,“咻”的一声登时消失殆尽。 本来这鹦鹉是一对儿的,可惜在半路上死了一只雄的,只落下了这只雌的,刚来时她极是萎靡不振,就这么不吃不喝过了几日,就在盍邑以为她要赴身殉情时,她好像又突然想通了,肯进食后精神顿时好了不少,再调教了几日,已是如今活蹦乱跳的模样了。 蔺紓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小东西有些可怜,怜惜的用手指摸了摸她的头,鹦鹉也垂着脑袋,很乖顺的任她抚摸。 “你这么久未来见我,便是为了寻这小东西?”她放下小木勺,回头问道。 盍邑见她终于肯与自己说话,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浅笑回应道:“也不全是,近日确实事忙。” 蔺紓便顺势问他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他这回未再隐瞒,但也未详说,简便道了一句:“是荆州的事宜。” 她记起荆州的洪灾,遂多问了一句:“如今情况可好些了?” 他点点头,“嗯,洪灾已止,百姓们的生活也安定了许多。” 只是,人财损失不少,原本穷乡僻壤的荆州在他的治领下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如今一朝洪灾又打回了原样,盍邑不可谓不心疼。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待他归回,必要勉力让荆州“振作”起来。 “那便好。”她低声呢喃一句,沉默片刻,突然朝他递出手。 盍邑知她用意,想来是想弥补方才她不给自己牵手的遗憾,微微一笑,伸手牵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 他将鸟笼安置好,牵着她来到盥洗架旁,亲自替她挽袖净手。 先是给她打上香胰子,再浸入铜盆中沐洗,蔺紓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怀抱总是这样宽厚温暖,她将背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头看着温水中交合的大小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微微抬头,入目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长卷的眼睫下垂,神情专注认真,只觉心口一阵滚烫。 盍邑取过干帕巾将她的两只小手擦拭干净,将帕巾搭回铜盆上时,怀里的人儿突然转了个身,他下意识低头,却见她抬手攀住他的脖颈吻上来。 久日未见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就在她的手摸上他的腰带,欲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盍邑却蓦地擒住了她的手。 避子 盍邑收敛气息离开她的唇,低声问了一句:“你如今还在吃药么?” 沉浸在方才情欲中的蔺紓一时未反应过来,满脸懵懂,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嗯?我近来不曾吃药呀。” 他自觉奇怪,抬指替她抹去嘴角的涎水,略一迟疑:“那……你是如何避子的?” 蔺紓才恍然大悟,“这个呀,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 她看起来毫不在意,淡然道:“不过是吃些凉药。” 盍邑听了眉心一跳,立即蹙眉道:“凉药伤身。” 她微顿,侧眸看他,挑眉讶然,轻笑出声,言语促狭:“稀奇,你倒会关心起人来了?” 在蔺紓心中,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如今听他忧心自己的身子, 不免觉得惊奇。 他自觉愧疚,遭她这么一奚落,抿唇别扭的偏过头去,好一会才回头看她,正色道:“往后无需再吃药了。”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令人无法忽视,盍邑微不可见的轻叹一口气,认真看着她道:“我再不弄进去了。” 他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这么恶劣,每回都只顾着自个爽快,却从未想过她的身子经不经得住那般虎狼之药的糟蹋。 看清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愧疚之色,蔺紓不能说不触动,只不过,她从未强求过他体贴自己,那药吃与不吃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那样爽快,她亦认为,现在想想,自己倒是过于洒脱了,竟没把身子的安康放在心上。 沉吟片刻,她才豁然笑道:“好,都听你的。” 话罢,又捧住他的脸,重重覆上那张薄唇。 帷幔散落,蔺紓平躺于床闭眼享受男人的亲吻 ,渐渐的突然察觉两片温热的嘴唇贴在自己脸颊边,动作停滞,她疑惑睁眼,却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早已紧闭双目,呼吸平缓,睡得深沉。 她怔愣住,登时哭笑不得,第一反应便是想抬手推他,但想到什么,又慢慢放下了手,咬牙用了点力将他的身子挪开,动作轻缓的从他身下出来,顺利完成这个动作后她扬眉呼出一口气。 蔺紓侧过身看他,虽然欢爱过无数次,但她却鲜少看过他的睡颜,因为每回都是她先睡着,加之又醒得迟。 抬眸往上看,发现他眼下乌青浓重,她一手枕在脸颊下,另一只手抬指轻轻拂过他眼下那块乌青,想来他是接连数日未曾休息好 ,蔺紓思及以此便有些心疼,兀然觉得自己不应与他置气。 看了半晌,她慢慢收回手指,埋头钻进他的怀里,将坚实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原本沉睡的男人本能的收紧手臂圈住她的身子,蔺紓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的噙着微笑在他怀里睡去。 等晚间盍邑醒来,睁眼瞧见怀里衣衫整齐睡得香甜的人儿,想起自己那时竟在关键时刻半途睡着,经过补眠后神清气爽的男人便怀着一颗“愧疚”的心,将怀里的小女人剥了个精光,继续履行睡前未完成的“大事”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信守诺言,将不该弄进去的东西全都释放在外。 偷窥 转眼到了秋末,边境大捷,当“斩获突厥首领者乃魏国公之子”的消息传回大雍时,朝堂轰然一片,满朝文武无不惊叹。 宪元帝抚须长笑,当朝大封头等功臣,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朝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魏玄戈至此声名大噪。 时值年末,大军班师回朝当日宪元帝亲设筵会为魏玄戈等人接风洗尘。 筵会上歌舞升平,一片其乐融融,宪元帝先是犒赏了十余万士兵,最后再着重封赏有功之臣,其中当以魏玄戈尤为突出。 “表哥!” 当魏玄戈正与众人推杯换盏之际,闻声回头,便见他那衣着华丽的小表妹提着一壶酒兴冲冲的往自己这头来。 众人见她过来,立即收了胡闹,默不作声的自觉闪到一边去,留下空间与这俩表兄妹叙旧。 待人在身旁落座,目光落在她那张褪去了圆润的精致面容上,魏玄戈轻轻挑眉一笑,仍是那样吊儿郎当的语气:“淮姝,许久不见,愈发出落得漂亮了。” 蔺紓欣然接受他的夸赞,举起酒壶倒了杯酒,冲他甜甜一笑,娇俏道:“第一杯酒,谢谢表哥的称赞!” 魏玄戈扬笑举杯与她轻轻一碰,各自饮下。 她拧着眉毛饮下那杯辛辣的酒后吐吐舌头,又斟满一杯,噙笑举杯扬声道:“第二杯酒,祝贺表哥功成名就!” 蔺紓原以为他只是与家里赌气胡闹,属实是没想到她这位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小表哥竟真的能在那凄苦荒凉的边境之地闯出名堂来,心中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坐在不远处的盍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抛下身份姿态与那少年将军干杯饮酒,放言高论,还冲他笑得那样开心,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闷。 “十六岁便封将,实乃人中龙凤。” “可不是,建国以来倒是头一位……” 耳边传来一递一句的交谈声,盍邑目光仍旧落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垂眸若有所思。 “只可惜,若不是这小将军已承世子之位,怕是不止封将了。”那人轻叹一声。 另一人轻笑出声,悠悠道:“陛下的心思我等难以捉摸,或许明日这魏小将军便成驸马爷了也说不定。” 话罢,俩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扬起暧昧的笑。 盍邑动作微顿,抬眼望去,不知那少年与她说了什么,俩人登时笑作一团,亲密无间。 年龄相仿,青梅竹马,俩小无猜…… 那一刻,他只觉如鲠在喉,食难下咽。 却说正谈得兴起,蓦地听闻“啪”的一声,交谈中的俩人惊吓回头,便见那身着乌衣的平荆侯松开手中的玉箸,黑着一张脸从坐席上起身,见他们望来,眼神冷冽似刀。 待他转身离去后,俩人的视线落在席案面支离破碎的玉箸上,皆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寒颤。 “这天倒是愈发的冷了……” 再说魏玄戈这边,听着蔺紓追问自己去边境的缘由,他只笑而不语,被她烦得厉害了才笑斥道:“你怎恁的啰嗦!” 而后不管她的撒泼,侧头将目光遥遥落在女眷坐席里高挑纤细的窈窕身影上,低头轻抿了一口温酒,勾唇浅笑。 殿外寒风刺骨,不同于殿中的温润暖和,盍邑背手站在凉亭里,就这么迎面吹了半晌冷风,直至裸露在外的双手都被冻得通红,烦躁的心绪平缓些许后,他才踏步离开。 沿着湖边慢慢走回去,他望着底下结成冰块的湖面,骤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凉亭中斯里竭底的落泪,自己的薄情冷语,还有后来她心如死灰的坠湖。 那一切如走马观花似的在他脑海中倒映,盍邑蓦然停住脚步,回身遥望那座曾承载过俩人喜怒哀乐的凉亭,心绪复杂。 不过一年时间,已是物是人非。 脑中不停浮现出那些自己曾对她做下的过分行为,良久后,他垂眸自嘲的笑了一声。 时至今日,那位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公主殿下早已成了他心中不可替代的挚爱。 返途中,盍邑路过一扇飘窗,抬头时不经意看到屋子里的人影,仔细一瞧,这不是方才那位令自己恼怒的“罪魁祸首”吗? 好奇心作祟,他不由自主的隐身站在原地,如一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般窥视屋中情景。 想你 只见那少年像是在等什么人,过了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个披着藕荷色披风的窈窕身影走进屋里,原本站在屏风旁静静等待的少年看见她后双目登时亮了起来,神情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 而后盍邑便看到他走近将那女子掐腰抱到矮柜上,俯身热情的亲吻起来,他未曾想到是这般场景,顿时愣在原地。 少年颀长的身体挡住了那名女子,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瞧见她搭在少年肩头上的纤纤素手,但从方才她开口唤少年的那一声中,便可以判定她绝不是…… 盍邑一边在为自己低劣黑暗的想法感到可耻,一边庆幸。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他们的事,他脑海中兀地跳出这个念头。 只不过才一瞬,他便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散去。 他在想什么,怎的突然变成那等爱管闲事之人了…… 他蹙了蹙眉,不再观看屋里上演的郎情妾意,很快便踏着轻缓的步伐走了。 屋里的温度渐渐攀高,唇舌交缠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很是清晰。 沉澪降闭眸摸索,抓住胸前的那只大掌,轻轻一推,将唇舌从他的口中分离出来。 魏玄戈正吻得起劲,不妨被她推开,神情微愣,嘴角还沾着她的口脂,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 她羞赧的抿了抿唇,双颊微红,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有些不敢看他。 他回过神来,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便未放在心上,声色沙哑的道了句:“再给我亲亲,好想你……” 正欲低头含住她,柔软的手指却霎然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沉澪降看清他双目里膨胀明了的欲望,心头一跳,脸顿时红得快要滴血一般,咬了咬唇,难为情的低声道:“出来太久,母亲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魏玄戈听了顿时黯然神伤,只当她是不乐意与自己亲近。 眼前少年正用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让她瞬间代入为一只得不到主人的宠爱后耷拉着双耳泫然欲泣的小狗。 登时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沉澪降抬手轻轻抚摸他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声音轻柔如打磨完好的珠玉,清润细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很想你。” 话音方落,她的面颊又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绯红。 只那一瞬间,魏玄戈暗淡的双眼又“蹭”的亮了起来,里头犹如燃烧着两团火焰。 他乐不可支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摁住她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夜里,等我。” 沉澪降已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了,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明了,心跳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有不可名状的期待,也有些无法言表的害怕。 终是思念作祟,只见她微微抿唇,微不可见的应了一声。 魏玄戈俯身贴在她的额心上,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眉梢眼角都带着春风得意般的笑意。 “我送你回去。”他直起身将她从矮柜上抱了下来,又替她整理好衣物。 看她一脸欲言又止,他疑惑问:“怎的了?” 沉澪降略一迟疑,轻咬红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抽出衣袖里的帕子,动作轻柔的为他擦起嘴角。 魏玄戈看清帕子上的口脂,才恍然明了,不由得笑出了声。 才收回帕子的沉澪降听见他的笑声,颇有些恼羞成怒,将帕子揉成一团拍入他的怀里。 他眼疾手快抓住那团帕子,放在鼻尖嗅了一口,只觉满腹芳香,遂拱手作揖笑道:“谢阿绛的礼,我定好生收着。” 沉澪降瞟他一眼,嘴角微翘,低喃一句:“油嘴滑舌……” 死因 “公主,公主……” 睡梦中的蔺紓兀然被人摇醒,不耐烦的睁开双眼正欲呵斥,耳边却传来一句:“公主,大皇子薨了。” 只一刹那,她便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不知不觉间冒了一身冷汗。 得知她醒了,宫婢们推门从殿外鱼贯而入,偌大的宫室顷刻间被点亮,通明如昼。 蔺紓从榻上站起身来,一边展臂让宫婢为她穿衣,一边侧头拧眉问落雪:“怎么回事?” 落雪想起那等不堪入耳的消息,略一迟疑,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据说是服了大量五石散,且……夜驭多女所致。” 话音方落,便见她嫌恶的皱了皱漂亮的眉。 这蔺琮,死到临头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这一出如此埋没皇家的脸,估计要寻别的由头发丧了。 瞧见宫婢手上捧了件绛紫色的宫装,她摆摆手,回绝道:“换件颜色淡的过来。” 到底是名义上的长兄,虽然素日里势同水火,可如今人都没了,也没必要在这等白事上逞气性,省得后头被人拿来作筏子谏讨。 “父皇那边如何了?”见她们手忙脚乱,她也懒得再难为,自行在榻边坐下,弯腰套上鞋履。 寒梅俯身为她束好玉佩,“听说陛下得知消息后气得呕血昏倒过去,如今还未醒呢。” 蔺紓轻抿红唇,眉目间存留几分忧色。 一行人路过钟粹宫时,只听里头传来鸡飞狗跳般的吵闹声,片刻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小黄门倏地推开宫门飞扑出来。 好巧不巧的就摔在蔺紓面前,将她吓得尖叫出声, 寒梅立即上前一步展臂护在她身前,扬声骂道:“你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冲撞了公主仔细你的皮!” 蔺紓抚了抚心口,不耐烦的抬手阻止,“行了。” 好奇是什么将他吓得这般不顾仪态屁滚尿流的跑出来,遂问:“你这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呢?” 小黄门抹了把额上的血,忙不迭地将帽子戴好,磕头求饶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怕她不虞,又急忙解释:“贵妃娘娘受了大皇子薨逝的打击,如今情绪有些不稳定……” 蔺紓就言往宫门的缝隙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倒是罕见的未发一言,很快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绕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的路程一路通畅,再无差池。 她率先去了养心殿,御医们看到她来后纷纷行礼问安,蔺紓只轻轻颔首,与往日“人未见笑声先到”的模样相去甚远,显得尤为严肃。 蔺暨已在一旁候着了,想来他也是在睡梦中被人唤醒,清俊的面容难掩疲惫。 蔺紓看了一眼躺在龙床上昏睡不醒,面色乌青的宪元帝,往日里神采奕奕,高大儒雅的父亲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孱弱。 她收回视线,走到正与御医交谈的兄长身侧,“皇兄。” 蔺暨只点了点头,一门心思全放在听御医的病情解释上。 御医口中说的生涩难懂的词汇令人难以理解,她囫囵听了个大概,大意是说父皇此次发病乃急火攻心所致,日后需要静心休养。 看似认真聆听御医的嘱咐,她心中却另有所想。 是了,宸贵妃都疯了,从小对长子蔺琮爱护有加的父皇怎会无动于衷呢。 蔺暨命人将御医们送出去后,回头看见她站在原地出神,轻唤一声:“阿元。” “嗯?”蔺紓很快便回过神来,见他走过来,往自己身后的龙床上看了一眼,“父皇这儿有御医看着,你且放心。” 又道夜深了,让她先回去歇息,倒是半句不提蔺琮的死。 她沉吟片刻,像是随口问道:“大皇兄的事……” 还未说完,便被他抬手止住了话,蔺紓只得闭上了嘴。 却见他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周围,才低声与她道:“这件事父皇已交由大理寺查处,具体结果还得看大理寺。” 她自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有心想多问几句,又怕这殿里隔墙有耳,而且观他样,也是不想让自己过多询问这件事。 别人的话她或许不会听,但蔺暨的话她还是听的。 蔺紓闻言颔了颔首,估摸着他还要在这儿待些时候,便关怀了一句,让他注意身子,而后便走了。 待她离去,蔺暨背手站在龙床边,目光停留在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抿唇若有所思。 “啪啪啪!” 潮湿昏暗的地牢里,连续几声破空的巨响骤然响起。 “说!今夜在宗人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休要隐瞒!” 带着钩刺的鞭子再一次狠狠落下,被悬挂在十字架上伤痕累累,鲜血染衣的女子蓦地仰首闷哼一声,嘴唇撕咬得鲜血淋漓,过了良久,才见她半吊着眼睛,嘶嘶喘气,艰难的挤出一句:“奴婢之言……句句属实!” 已经如此反复问了几个时辰,却仍未得到一丝一毫有用的消息,行刑之人疲惫之下见她仍旧嘴硬,顿时怒不可遏,抬起鞭子又是接连数十鞭下去,扭曲的面容骇人不已。 “还敢狡辩!还敢狡辩!” 不知抽了多久,正当她快要晕厥过去时,耳边传来一句:“来人,上桶盐水来让这贱人醒醒神!” 不,不!她在心里惊骇的大喊一句,身子还未来得及反抗,一桶混杂了数斤粗盐的盐水便兜头淋下。 “呃啊啊啊啊!” 刹那间,浑身便犹如被人用利刃在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重重刺了几刀,固定在十字架上的纤细身子剧烈痉挛起来,好看的面容挤成了一团,表情狰狞,嘴巴张开到极致,整个地牢里都回荡着痛不欲生的嘶喊声。 “呸!真是个贱骨头!” 就在她第叁次昏厥过去又被人泼醒时,那群人才终于停止了对她的折磨,恼怒的弃桶离去。 被重掷在地的水桶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底下,似在提示着她方才经历了一场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苟延残喘之际,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轻缓脚步声,与这地牢格格不入的清雅檀香逐渐飘近,咸涩的盐水流进眼睛里酸痛难忍,令人无法睁开双眼,过了半晌她才动作迟缓的抬起头,当对上来人那张温润清隽的面容时,微愣片刻。 “太子殿下。” 谈判(3000+) 蔺暨在距离她一尺远的位置立定,眼前女子狼狈虚弱的模样哪还有初见时的风流娇媚。 “铃音?”他的语气有些不肯定。 铃音费劲的眨了两下眼睛,权当应了。 他走近两步,看清她身上的血迹后心中暗道:大理寺办案风格果然无情狠辣。 蔺暨面色平淡,一双温润的凤眼却暗藏幽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今夜在宗人府里发生了什么?” 铃音听到这句与方才行刑之人如出一辙的话,再看他一副一本正经,佯装查案的虚伪模样,眼里含了几丝嘲讽之意,无力开口道:“人都已经杀了,殿下还要来问刀是谁借的吗?” “你在说什么,孤听不懂。”他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边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边在脑海中准备各种应对措施。 铃音骤然讽笑出声,眼里尽是怨恨,良久才从齿间挤出一句:“殿下实乃谋略中的高手。” “殿下当初将奴婢姊妹俩送给他,一方面既是想借此羞辱他,另一方面也是让他羞辱奴婢……” 蔺暨静静听着,眸子里显现出几分兴味。 她咬牙忍住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道:“因为殿下知道,奴婢性狠,时日一久必会忍耐不住谋划反击。” 阴恻恻的声音在蔺暨耳边响起:“殿下,你说奴婢说的对吗?” 蔺暨抬眸毫无感情的瞟她一眼,不置可否。 被关在地牢里暗暗偷听的铃音登时犹如晴天霹雳,双目微睁,从未想过自己心中一直仰慕的风清月霁的太子殿下竟是这样的人,一时心情崩溃,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比当初得知他要将自己与妹妹送给那个恶魔还要来得痛心。 “你想要什么?”蔺暨用鹰眸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她,开门见山道。 见他终于将话题转入到正事上,铃音在心中暗笑一声,面带微笑赤诚道:“奴婢想要的很简单,想必这对殿下来说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你很聪明。”他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眼底却涌上几分警告之意,“只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他欲有推脱之意,铃音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生硬,沉不住气威胁道:“殿下难道想让别人知道这刀是谁借的吗?” 面对她赤裸裸的要挟,蔺暨表情平淡的面容霎时急转而下,冷若冰霜,久居上位的气势凛然释放,睨着她眼神森然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与孤谈条件?” 在他看来,要让她们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犹同抬脚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谈判期间势弱一方必被压制,铃音只能在最大限度内为自己争取机会,不甘示弱的提醒道:“殿下莫要忘了,奴婢是殿下亲手送与大皇子的人。” 见他神色犹豫,她便断然决定要下一记猛药,声色柔和许多,诚恳道:“殿下放心,奴婢从这里出去后便是死人,自然也会像死人一样守口如瓶。” “若有违背,定叫我姊妹俩不得好死。” 见她投诚至此,连这般毒誓都轻易说了出口,蔺暨沉吟思忖良久,最后眯了眯眼,周身散发着森森寒意,眼神凌厉的盯住她,一字一句道:“孤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话罢,冷冷瞟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铃音眼神一亮,顿时如释重负,轻快的吐出一口气,冲着他的背影感激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再一回神,才发觉背后已冷汗涔涔。 铃音清楚,若是她再胆小一点,亦或是这位太子殿下再心狠一点,自己这条命怕是早便葬送了。 侧头看向牢笼里神色呆滞的长姐,她收回目光,抿唇陷入回忆里。 “铃音,你在做什么?” 柔和的声音猝然在身后响起,正垂头捣鼓手中物什的铃音身形微僵。 “没什么,姐姐,只是整理一些碎银子罢了。”她很快便将自己的慌乱掩饰过去,将手中的物什全部塞入灰扑扑的包袱里,然后绕身走到屏风后的壁柜里,一边用余光观察她有没有跟过来,一边动作利落的将东西塞进去。 碎银子?铃语站在原地蹙了蹙眉,心含怀疑。 她默不作声的吸了几口气,这满屋子里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脑海里浮现出零星回忆,却始终探查不到结果。 自己这位妹妹向来“艺高人胆大”,铃语总觉得她像是要做些什么,抱着询问的态度靠近时却再次得到了她的否认。 “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她咬了咬唇,凑近她的耳畔,终于说出口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你是不是要害他?” “他”是何人,姊妹俩心知肚明。 铃音被她一语揭穿,也不慌张,连辩解都甚至不愿,只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你疯了!这句斥言欲脱口而出时却被她强行咽了回去,铃语拉住她的手,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蹙着一双柳眉担忧的看着她,“你,你是何时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铃音心中嗤之以鼻,豁然甩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眼神狠戾的咬牙道:“从开始至今,我每日每夜无时不刻都想着要他的命!” 天知道她们每日过着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本以为在扬州城里每日拉奏弹唱,讨人卖笑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如今却日日被人当做狗彘一样使唤,虐待,折磨,和从前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垂眸用手摸上平坦的小腹,曾几何时,这儿也有过一个生命,只是,纵使她竭尽全力,也仍旧阻挡不了那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恶魔。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风和日丽的晌午,自己跪伏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的卑微求他,却只换来他一句轻蔑的“你也配?” 然后便狠狠一脚踹在肚子上将她踢开,见她面色苍白倒地不起后还不罢休,命人熬了红花进来拽着她的头发强行给她灌下整整一碗,而后便蹲在她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她疯笑起来。 自从那日起,她便对他恨之入骨了。 铃语手中的一张帕子都快要揪烂,叁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她,语重心长道:“铃音,听姐姐的话,莫要冲动。” 她不是不恨那人,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若要她们的性命也只不过是一声半句的事儿,铃语虽自认懦弱,却不傻,这等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自讨苦头的事她万不敢做。 铃音一直以来都看不起她的懦弱胆小,闻言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她,“姐姐,我知道你怕死,所以我从不奢望你的帮助。” “只要你不拦着我便是万事大吉。”见她欲再劝阻自己,铃音后退几步,目光坚定的盯着她,没有丝毫退让,“这事,我做定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定,铃语在心底里大叹一声,终是拗不过她,往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妥协道:“我不拦着你了。” 她低叹一声,望着她苦笑道:“我也同你一样,厌恶透了他。” 那人在这么多妾室中尤喜欢折磨她们两个,虽自己性子软和些不那么容易激起他的怒火,可因此吃的苦头也仍不比她少。 她劝阻不了她,只能在心中祈祷计划千万不要暴露。 铃音见她终于做出让步,欣慰一笑,回握住她的双手,“姐姐,你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铃语朝她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夹杂了几丝微不可见的担忧。 场景跳转到昨夜亥时,昏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泛着黄光的油灯,样式简陋的雕花木床上不断传出一阵又一阵淫昧声和嬉笑声。 过了许久,有人挥开床帐从里头钻出来,朝跪在床边身形单薄的女子厉声骂道:“蠢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晓得拿东西来!” 被斥骂的女子浑身一激灵,立即抬起头来,清秀柔弱的面容,正是铃语。 只听她脸色惶恐的道了一身“殿下恕罪”,然后便急忙从地上起来,匆匆离开。 蔺琮厌烦的撇了撇嘴,只是很快又被床上伸出来的纤细手臂拉了回去。 床上闹得正欢的时候,有人悄悄推门进来,捧着东西在床前站定。 “殿下,东西拿来了。” 过了许久床帐才再次被人推开,出来的是个赤身裸体披散着头发的美人儿,只见她看到来人后妩媚一笑,“姐姐,怎么是你来了?” 正仰首躺在床上享受欢乐的蔺琮侧眸往外看了一眼,瞧清来人后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 铃音并未立即回答,先是往床上瞟了一眼,当看到另外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跪伏在他双腿之间吞吐,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蔺琮微抬眼眸迎上她的视线,像是挑衅般,蓦地抬掌将身下的那颗脑袋狠狠往下一按,正卖力吞萧的女子猝不及防,被异物捅进了喉咙深处,登时“哇”的大声干呕一句。 见男人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起来,欲要发怒,铃音微笑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拿与他,“殿下,且吃些好物消消火。” 坐在床前的女子也很机灵,见此便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爬回男人身旁,掐着嗓音柔声道:“殿下,奴婢喂您服用可好?” 察觉到身下的躯体在不停颤抖,他终于忍耐到极限,烦不胜烦将人一脚踹下床,脸色冷冽的叱了句:“废物。” 被踹下床的女子原本就极怕他,如今见自己将人惹恼,生怕等会儿就人头落地,身子抖如筛糠,无助的朝铃音投去求救的目光。 铃音回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退下,女子如逢大赦,衣裳都来不及穿,便立即猫着身子跑了。 再回头时,那人已被伺候着服用下了东西。 她垂眸敛去眼底的暗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了结(1200珠加更) 顷刻后,男人不耐的神情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痴如醉的癫狂神色,只见他突然丢开手中的东西,急不可耐的将贴在身侧的女子按倒在床上疯狂肏弄起来。 雕花木床“咯吱咯吱”的剧烈响起,与床上的粗喘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站在床边观看活春宫的铃音面无表情,瞟了一眼从床上飘下来的纸片,确保他已服下后才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狠森然,全然无了方才的谨小慎微,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个时辰后,慌乱的尖叫声从屋中传来,早已候在门口的铃音推开门奔跑进去,当见到仰躺在床上浑身赤裸七窍流血的尸体时,她那一刻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好表情没有大笑出声。 身旁的女子还在不断慌叫,她的神情终于开始松动,像是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事实,立即随她一同尖叫起来,抖着唇跌倒在地,一副脸色苍白吓得半死的模样。 再之后,便是陛下大怒,疑心长子之死,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处理。 宗人府一干人等未能幸免,全部被抓进了地牢,一如她们姊妹俩般严刑拷打,下场凄惨。 再回神时,面颊冰凉一片,铃音才恍然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泪水。 她用舌尖舔去嘴角咸涩的眼泪,蓦然癫狂的低笑起来。 宗人府里众所皆知,那人与女子燕好时惯用五石散助兴,那时她送过去的也是五石散,只不过,里头被她加了一味藜芦,此物无色无味,掺杂在五石散里根本无人发现。 藜芦与五石散混合在一块会形成剧毒,这还是她在扬州城时听一位总爱来听她唱曲的商人说的。 她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如何置他于死地,偶然间记起那一遭,又恰好他爱服用五石散,准备已久的计谋便这样有了开头。 蔺琮哪里想得到自己日日入口的好物其实是要人性命的剧毒呢。 怕他一下子死了惹人怀疑,铃音小心控制着用量,每次只在五石散里掺杂适量的藜芦,只不过,再是轻微的毒药,时日一久,也轻易能在人体里形成剧毒。 蔺琮便就这样死了,包括至今都没有仵作和御医能够查出他的死因。 亲手了断了敌人的性命,铃音心里痛快非常,觉得自己便是在这一刻死了也值了。 只是…… 她缓缓转头,看向靠在地牢边失魂落魄的长姐。 她怕死后,自己这个懦弱无能的姐姐无路可去。 蔺暨回到东宫时已将近寅时,原本想直接回承乾宫,不知为何脚步一顿,又改变了去向。 来到玉襄宫前见到灯火通明的宫室,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 “怎的还未睡?”蔺暨进屋时正巧听到宫婢劝她歇息,便疑惑出声打断。 背靠在床头的齐鄢然闻声抬眸,瞧见是他后便要掀被子下来。 蔺暨忙劝阻一声,然后走近几步来到床边,抬手扶住她的肩。 “好好儿的起来做甚么?” 齐鄢然被他制住,便就此作罢,乖乖的又躺回去。 “有些睡不着,便想等殿下回来。” 出事前她是与他一同睡的,宫人来通传消息时她也被吵醒了,这是她进皇宫后遇上的第一件白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心中莫名感到不安,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如今见他安好回来,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消散。 屋里头烧了地龙,很是暖和,但他还是怕她着凉,将被衾拉高盖在她的身上,遮住她浑圆的孕肚。 “你月份渐大,劳累不得,往后不许再同这般深夜等我了。”他正色道,言外之意是她不睡也得睡。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严肃霸道,齐鄢然有些想笑,却蓦地闻到他身上潮湿的腐臭味,顿时皱了皱眉。 蔺暨见她面带不适,很快便反应过来,立马要去换衣洗漱,她也确实不舒服,便颔首放他离去。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从暖池回来,齐鄢然便直截了当的问他:“殿下去了何处?” 蔺暨掀开被衾躺进去,揽住她的身子笑说:“去给我们的孩儿积福了。” 她抬头看他,一脸不明。 原本清冷出尘的面容因有孕后增添了几分柔和,他抬手轻轻捧住她的一边脸颊,轻声道:“夜深了,快睡吧。” 然后低声便哄她睡觉,齐鄢然见他不肯说,自己便也识趣的不问了,只是心中带着疑惑,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他轻轻一掌拍在臀上,佯装凶狠低声恐吓自己道:“再不睡便捉你去打更。” 她这才停了翻动,乖乖枕着他的手臂闭眸入睡。 半刻钟后,蔺暨听着耳边清浅的呼吸音,在黑暗中慢慢将手搭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轻轻摸了摸。 今夜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不想再造杀孽罢了,虽然他不信佛,可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有所顾忌。 他收回手,思绪转到方才在地牢的对话里。 可惜大理寺卿此人铁面无私,难以从中下手,这样一来,他只能从别处想法子了。 “大人,两个都断气了。” 戴着口罩的仵作从地上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探查尸体的手,走到大理寺卿身边回复道。 大理寺卿黎赟瞟了一眼地上被掩住脸面的两具尸体,脸色铁青。 消息未探查出来,人倒是无缘无故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两个。 “一群饭桶!”他怒不可遏,一脚踢翻眼前的水桶,水桶里的清水倒下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给我查!查不到便一齐提头去见陛下!” 话罢,便一甩衣袖愤恨而去。 “他娘的,赶紧送完这趟就回去歇了……”运送尸体的人推车一路骂骂咧咧行到乱葬岗,倒车将两具尸体抛下后便原路返回。 接近天将亮之际,有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乱葬岗中,悄悄将两个纤细身影抬到马车上。 “铃音,醒醒……” 铃音被人用手拍了拍脸,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呼唤声,良久后才勉力睁开眼来。 铃语见她终于醒了,顿时喜极而泣,听她说要水喝,连忙问外头的侍卫讨了碗水来喂与她喝下。 “这是去哪?”铃音躺在她怀里,半睁着眼弱声问道。 铃语醒来后就在马车上,也不得而知,便又问了马车外的侍卫。 “太子殿下说了,二位姑娘想去何处由你们自己决定。” 姊妹俩闻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两个字:“扬州。” 那是她们生长的地方。 侍卫不疑有他,颔首应下后一路赶车,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换了马夫。 “这是太子殿下给两位姑娘的,两位姑娘好自为之,告辞。”侍卫下车后将一包沉甸甸的囊袋放到她们身边,然后不等她们询问便转身走了。 姊妹俩打开囊袋一探究竟,才发现里头全是沉甸甸的金元宝。 震惊之下,铃音率先回过神来。 想来或许是那位太子殿下良心发现,这也算是他变相的一种补偿吧。 铃音拿起一锭元宝,表情复杂。 铃音知晓她心中所想,连忙抓住她的手,虚弱的摇了摇头道:“姐姐,皇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沉默了许久,铃语才抬眸,放下手中的金元宝,回握住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嗯,我们走吧。” 马车在不算平坦的道路上缓缓行驶,铃音抬头迎上窗外略微刺眼的阳光。 那是属于她们的光明大道。 皇孙 严刑拷打数日后,终于有宫婢承受不住这般毒辣的折磨,亲口承认是自己下药毒害了大皇子,原因是曾被其日日怒骂殴打,怀恨在心。 面对如此滴水不漏,无错可挑的认罪,又加之众人皆知大皇子蔺琮自被废后精神便有些不大正常,暴力虐待宗人府侍从的行为已令人见怪不怪。 然宪元帝清醒后得知消息,却执意认为此事定有蹊跷,又命人连查数日,可在天衣无缝的人为计划下,他们的各种努力不过是徒劳。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大理寺仍未寻到其他突破口,大理寺卿自认束手无策,遂上奏请罪。 逐渐接受长子身亡的宪元帝已无了起初的暴怒与执着,面对大理寺卿的请罪,沉吟良久,最后只吩咐他们迅速结案。 大理寺受命,狠绝处死宗人府一干人等,叁百余人在一夜之间身赴黄泉,当是在皇宫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蔺琮暴毙一案,便到此为止。 “吱吱吱!!” “嘎!蠢货!蠢货!” 侧躺在贵妃榻上正准备闭眸小憩的窈窕身影听到动静后蓦地睁开眼来,蹙眉低呵一句:“小灰,不许打架!” 气焰嚣张对峙良久的一兔一鸟闻言顿时止住动作,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瞧见她暗含警告的凶狠眼神后皆弱弱的缩回了头。 自从她将那只鹦鹉带回宫后,小灰便自觉失了宠爱,整日与这说着一嘴人话的鹦鹉针锋相对,势同水火,致使永乐宫里的洒扫宫婢每日都要清扫一堆杂乱的兔毛和鸟毛,苦不堪言。 “再吵就把你们丢出去!”蔺紓狠狠瞪它们一眼,厉声威胁道。 小灰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随后抬头朝对面上方的罪魁祸首张开嘴巴呲了呲两条长长的门牙,一副要吃了它的样子。 鹦鹉也不甘示弱,昂着头迭声骂道:“蠢货蠢货!再凶就把你煮了!” 这几句都是蔺紓的口头禅,常用于教训它们之际,鹦鹉惯会学人,听了一次便记下,日后时时拿出来“教训”眼前的灰兔。 小灰听了果然成功被激怒,一身柔软的灰色毛发直立起来,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咚!” 一只狼毫猛地朝它们中间直扑过去,还好小灰眼疾脚快,臃肿的身躯灵活一闪,恰好躲开那吓人的暗器。 鹦鹉也被吓得尖叫一声,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 小灰在害怕的同时又自觉委屈,挪着肥胖的身躯步向贵妃榻,艰难的爬上去,然后在主人身侧蹲下。 察觉到濡湿的舌头在不停舔舐自己的手指,蔺紓终于忍无可忍,“嚯”地一声坐起来,将那只肥兔抓到怀里,两只手按在它的脑袋上,好一顿搓扁揉圆,听它发出“吱吱”的求饶声后又可恨的抬手在它肉嘟嘟的肚子上拍了几下。 落雪进来时便看到她不顾灰兔的挣扎,提着它的两只灰色长耳朵,拎在空中甩来甩去,灰兔显然很是恐惧,在半空中无力的瞪着两条矫健的双腿,不停惊叫。 “公主,仔细将它的耳朵扯坏了。” 落雪已经说过她许多回,只是自己这主子随心所欲惯了,轻易不听她人的劝告,每次听了都只会回复一句:“怕什么,死不了的。” 她看向在她手中沦为玩物的可怜灰兔,无奈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同情。 过了半晌,灰兔虚弱的耷拉着耳朵躺在她怀里,蔺紓这才罢休,心情大好的揉了几下它手感颇佳的肥嫩身子。 落雪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灰兔,轻声道:“公主,听说季华苑的小皇孙不大好了。” 蔺紓动作微顿,思忖片刻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季华苑里住着何人。 蔺琮死后,他的妃妾也去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半大男孩。 宪元帝怜惜长子遗留的唯一一条血脉,命人将小皇孙带到季华苑照料,可宫里都是群见风使舵的人精,见这孩子没了爹娘,又不得宠爱,自然也就不大尽心,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长久下来便促成了病。 也不知这蔺琮什么毛病,后宫嫔妃一大堆,膝下却唯有一子,还是个宫婢生的。 记得上次见到那孩子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第一次见那孩子,便发觉那孩子对自己和皇兄等人仇视得很,不仅如此,还敢拿弹弓打她,显然是个被养歪了的。 又听落雪道季华苑的乳娘都求到永乐宫里来了,心中异常好笑。 这乳娘怕不是个傻的,当初她与蔺琮的关系这宫里何人不知,竟还傻乎乎的求到她宫里来,真是不知所谓。 “我看那孩子挺可怜的,公主可要去瞧瞧?” 蔺紓撇撇嘴,脸色冷淡的慢悠悠道:“这大善人,本宫可不兴做。” 看她那样子,是打算放任自流。 落雪微叹一口气,没想到她竟比太子殿下还心硬,想到那个才几岁便无父无母的男孩,她心中便有些不忍。 蔺紓却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直接道:“怎么?你觉得本宫心狠吗?” 自己这宫婢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心软,若是别人就罢了,对于蔺琮的孩子,她自认与他无丝毫感情,也不想为这等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她未来可是要做长公主的人,才不想留着这个祸害给自个找不痛快呢。 斩草除根 冷不丁听她此言,落雪心中一惊,忙敛身俯首道:“公主恕罪,奴婢不敢。” 却见她语气轻蔑道:“不过是个妾生子罢了,竟也值得你为他花费心思。” 落雪怕她误会,急忙解释:“奴婢只是,只是想到了家里的小弟,故而便有些不忍罢了……” 想起那个年纪与小皇孙相仿的弟弟,她心中酸涩不已,垂眸低下头。 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蔺紓静静看着她,未发一言。 落雪还要长她几岁,遥记得自己六岁那年母后为她在阖宫挑选贴身宫婢,起初她觉得彼时还只有十岁的落雪长得好看,便指定了她做自己的贴身宫婢。 时至今日,落雪已然陪伴她整整十年了,对她而言也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既是放在身边的人,母后为了安全起见,都将她们调查过了一轮,蔺紓也是知情的,此时见她提起家中旧事,神色忧伤,思及她的身世,她嘴角轻抿,不禁对她产生了几分怜惜。 “罢了,你下去罢。”蔺紓没忍心再为难她,让她带着灰兔一同退下。 落雪抬眸见她神色无异,顿时松了一口气,颔首应下。 蔺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蔺暨登门,来后第一句话便是:“听说季华苑的人都求到你这儿来了?” 蔺紓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反问他:“是么?倒不曾听说。” 蔺暨深知她的脾性,想来她还在介意与蔺琮针锋相对的过去,摇头淡笑道:“不过是个孩子,成不了甚么气候,不足为惧。” 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若连一个小孩儿都应付不了,又有什么信心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呢? 蔺紓知晓他已然看穿,便也懒得再伪装,撇了撇嘴道:“那我还不是为了皇兄好吗?” 又见他欲要向季华苑那边施于援手,她双手环抱住胸前,侧睨着他语气酸溜溜的道:“得,这好人都由皇兄来做便是……” 蔺暨被她的装模作样逗得轻笑出声,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温声道:“知道你记挂着我呢。” “这不,皇兄得了好东西也不曾落下你。” 话罢,摆了摆手命人将东西呈进来。 她心里猜想他会送自己何种好东西,忍不住探头去看,当看到侍从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打开后,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微不可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连在场的宫婢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果然是好东西,蔺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满满一盒的淡粉色珍珠,心中暗道。 “太子妃那留了一盒,其余的可都给了你。” 她听了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状,偏还要收起一脸笑容,清了清嗓子假正经道:“那阿元便收下了。” 话罢,又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盒里的珍珠,她平日里常戴的也不过是白色的珍珠,哪曾见过这般淡粉的,好奇之下便问他这些珍珠是从哪儿来的。 蔺暨解释说是边陲小国上贡的,辗转几次才到了他手里。 蔺紓不疑有他,心满意足的颔了颔首,又低头捻起一颗珍珠仔细观察起来,手中之物光泽透亮,手感润滑,莹白中透着淡淡的粉光,果然是上等的佳物。 思及他方才说的话,她将珍珠放回盒里命人收起来,打趣道:“看来皇兄对嫂嫂还是蛮上心的呢。” 蔺暨闻言笑笑,不置可否。 “季华苑那孩子我已唤了太医院首过去瞧了,看着是不大好,若后头再求到你这儿,你只管同我说便是。”知道她嫌麻烦,不愿管这烂摊子,他索性都将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蔺紓诧异的眨了眨眼,双手撑住下巴凑近看他,轻声道:“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竟不像你的风格了。” 蔺暨睨她一眼,神色平静,“当叔叔的想要照顾侄儿有何不妥?” 他们兄妹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蔺紓对他所言半信半疑,扬了扬眉毛,笑道:“皇兄如此善心,也该让朝堂上那些老匹夫看看才是。” 话音方落,却见他摇了摇头,“如今之际,不好高调行事。” 既是她都看得明白的事情,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要走的,是长远之计。 殊不知,站在门外将两人对话尽收入耳的盍邑心下一沉,慢慢收回了敲门的手。 她向来在外人眼中只不过是个爱吃喝玩乐的受宠公主,况且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她也从未提及过朝政相关之事。 可从方才她与兄长的对话里,他才发现──原来她从始至终都在助蔺暨夺位。 “韩元此人城府深沉,足智多谋,可其心性刚硬,若不能为我们所用……” 未等男声说完,便听那夹杂着笑意的慵懒嗓音悄然响起:“那便杀了。” “我倒要看看,他除了嘴硬,命也硬么?” 盍邑心里一滞,面色略显僵硬。 明明是极其熟悉的嗓音,却莫名令人感到无端的陌生。 他就这么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还是默然转身离去。 如此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差点连他也骗了过去。 生分 待蔺暨走后,小黄门才来与蔺紓禀报盍邑方才来过的消息。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她听了眉毛瞬间挤成一团,声音微扬,语带烦躁。 落雪见之上前,语调温和安抚道:“公主稍安勿躁。” “兴许是侯爷得知公主正忙,怕有不便之处,便先行离开了。” 蔺紓被她叁两句抚平了怒火,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忿忿嘟囔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便命人去追寻盍邑的踪迹,得知他已不在宫内,便就此作罢。 次日一早,蔺紓便驾车出宫。 盍邑晨起练剑后出了一身汗,他不喜欢满身粘腻的感觉,收了剑便回房换衣,正整理腰带之际,便看到她来了。 蔺紓一见到他便扬起笑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昨儿你走后我才晓得你来过,再命人去寻你却又不见了。” 盍邑神色冷淡,听了也不说话,只自顾自的走去倒茶。 她很快便察觉到他有些闷闷不乐,且行为之间有些抵触,遂收起笑容走到桌边抢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抬头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脑瓜子一动,联想到前段时间的荆州洪灾,便道:“可是荆州又出事了?” “荆州无事。”他沉声答道。 “那是什么?竟能让你这般闷闷不乐。” 盍邑不语,回想起那时候她说的话,心中挣扎许久,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看她,眼神暗含几分试探之意,“陛下让我等举荐一位心性坚毅之人为御史中丞,你可有好的人选?” “原来你是因这事苦恼呢……”蔺紓在他身边坐下,“只是你这问题不该问我,你们朝堂的事我哪儿知晓,若实在紧要,得空我帮你问问我皇兄去。” 眼前人儿一副言笑晏晏,天真无邪的模样,哪还有昨日的深谋远虑,杀伐果断的样子,他的眼底闪过一阵失落。 俩人关系如此,她却不肯对他吐露真言,一如现下这般遮遮掩掩。 见他面容紧绷,一副郁郁之色,蔺紓纳闷不已,伸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他扭头躲开。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猝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盍邑自行提壶倒了一杯茶,却不喝,只将杯子捏在手中,垂眸观看茶叶慢慢沉入杯底,才压低嗓音道了一句:“昨日我在门外站了许久。” 门外?蔺紓正要问他,却蓦地止住了嘴。 他来的时候不正是自己与皇兄侃侃而谈之际…… 她霎那间便明白了他的症结所在。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怪不得他方才要问那样突兀的问题。 蔺紓脸色微僵,松开挽住他的手,沉默良久,才低声解释道:“我并非存心提防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晓越好。” 明明她说的句句在理,可他心里为何还是这般不舒坦? 许久也不曾见他回应,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看着他的侧脸轻声喃喃道:“你要同我生分了么?” “没有。”他一口否认,却还是不肯回头看她。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盍邑嘴角轻抿,等了片刻才终于回头,便见她那双漂亮的眉毛拧在一块,眼中含了几丝委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明明该质问的人是他,那一刻他却莫名感到心虚,就这么静静对视片刻,她突然凑上来,轻轻对着他的唇亲了一口,柔声坦然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太在意她罢了。 盍邑漠然起身,背对着她,语气生硬:“我什么也不想知道,那是你们皇宫的事。” 蔺紓听了仍觉得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急躁的咬了咬唇,上前抓住他的手摇了摇,仰头娇声恳求道:“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如此了,嗯?” 见他撇过眼不看自己,她踮脚攀住他的双肩 ,趁他还未反应之际,在他那张紧抿的薄唇上连连亲了数口,然后双手合十闭眸朝他拜了拜,如同跪拜神佛一般,虔诚的模样有些滑稽,皱着一张脸央求道:“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且饶了小女子这一回罢!” 过了须臾,蔺紓睁眼后见他神色有所松动,再低头看她时,眼神已经无了起初的僵硬与抵触,倒是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她欢心一笑,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娇滴滴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被她轻飘飘施了一顶高帽的盍邑却自觉惭愧 ,微叹一声,伸手回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 他一点儿也不好,方才还对她那样冷淡。 蔺紓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欲将一切和盘托出。 盍邑轻轻推开她,双手抵在她瘦削的肩头上 ,垂首看着她认真道:“阿元,你们的事不用与我详说。” 见她眼神疑惑,他语重心长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不用像在外人面前一样伪装与遮掩。” “还有,也希望……” 想到接下来的话,他自觉有些羞于启齿,而后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宣之于口。 那一刻天地间的声响都消失殆尽,蔺紓唯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希望我在你心里是不需要提防与回避的存在。”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与自己剖心呢,她的双眼微热,主动覆上他的唇,低声呢喃:“从来都不需要……” 盍邑闭眸迎接她的唇舌,直至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心里的那块大石落回了原处,如轻盈的碎石掠过河畔,转瞬间便荡然无存。 摇臀求欢(H) 纤细的手指搭上男人腰间的金玉蹀躞,指尖微动,“咔哒”一声微响,暗扣轻启。 气氛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软若无骨的手指钻入衣襟里,沿着他的胸膛向下轻轻抚摸,盍邑很快便被她挑起欲火,呼吸渐重。 动作略微粗俗的挑开她的系带,用金线勾勒的牡丹花织锦襦裙应声落地。 蔺紓没想到他的动作比自己先快一步,察觉到他的手悄然钻入了双腿间,遂主动分开腿心。 软绸的亵裤中间微微湿润,他用手指抵开两块紧密合拢的蚌肉,穴口便立即涌出一股蜜露,将他的指腹打湿,于是他便就着那股濡润缓缓插入甬道。 穴肉感知到异物的侵入,争先恐后的挤上来,贪婪的将他的手指不停往里吸,盍邑甚至不用使劲,便轻轻松松进入到了最深处。 “嗯呜…盍邑…” “嗯。”他轻应一声,低头埋入她日渐丰满的胸脯里,悄悄吸了一口气,霎那间只觉满腹芳香。 “还要……”她欲求不满的扭了扭身子,牵着他的手又入了一根,顿时舒坦的叹谓出声。 两根手指插在甬道里上下抠弄,发出“啧啧”不止的水声,连搠数十下后又猛地抽出来,将两片湿润的花唇夹在两根手指间,挤出更多的白浆,继而抹到肉蒂上施压揉了揉。 蔺紓双手攀住他的肩头,低头时看到他的手又插了进去。 这次是叁根。 一下子多了一根,甬道里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有些费力的吞吐着。 “啊…好酸…”她缓了片刻,而后踮起脚尖用穴口去套弄他的手指,却犹觉得不满,想要更粗更长的物什来填补内里的空虚。 盍邑正专心致志的插弄花穴,猝然被她抬手推开,疑惑间见她抬脚褪下亵裤,只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衣背对自己,屈膝跪在他刚刚才用过的茶桌上,如同为了求欢展开绚丽尾屏的高傲孔雀,轻轻摇晃着白得耀眼的柔软雪臀,眼波潋滟的咬唇看着他道:“好哥哥,快进来,阿元的小穴好难受……” 涂着淡粉色丹蔻的指尖指向他昂扬紧贴在小腹上的擎天一柱,娇声道:“要哥哥用肉棒填满阿元的穴。” 刚刚被他用手指插过的花户粉嫩湿润,穴口微微翕动,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在红棕色的桌面汇聚成一滩小水洼。 她怎么可以这么骚…… 肉棒被眼前香艳的场景刺激得“突突”跳了两下,盍邑终于忍不住,扯下裤子按住她的臀狠狠从后面进入。 空虚的穴道骤然被异物填满,蔺紓心满意足的呻吟出声:“呃啊,哥哥好棒,阿元好喜欢……” 盍邑低头一口咬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嗓音微哑道了两字:“淫娃。” 身下却一阵比一阵用劲,两颗圆卵恨不得也挤进去和肉棒一块肏死她。 “啊啊!肏、肏太深了,顶到肚子了呜呜……” 他伸手向前摸了摸被自己的肉刃顶起来的小肚皮,慢悠悠的淡定道:“不是说要怀我的孩子吗,如此正好。” “哈啊……不、不怀了……”她呜咽着不停摇头,抗拒道。 “你说什么?”盍邑沉声问道,缓慢的从里面退出来,退到还只剩龟头插在穴口时又挺腰狠狠的顶进去。 “啊!!”蔺紓高叫一声,挥手时不小心打翻了身旁的茶壶,瓷片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声响盖过了她的叫声。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危险,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小声示弱道:“呜……我怀,我怀……” 他随即俯身在她漂亮的两侧蝴蝶骨上轻吻几下,说她乖。 身下的肉棒将蜜穴凿得酥软,蔺紓趴在桌面上,扭动着雪臀配合他的动作,嘴里泄出一段段低吟:“嗯…啊…” 盍邑双手探到身前将她的雪乳抓在手心里,像揉面团似的,将那两团柔软肆意揉捏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像路边野犬旁若无人的交媾一样贴在她单薄的身子上,遒劲有力的腰臀一顶一耸,性器相连处转瞬间便被他肏出了淫靡的白浆。 不经意间低头瞟到双腿里不停低落的水液,再看桌面上孤零零遗留下来的方才他用过的那个茶杯,蔺紓坏心一起,颤颤巍巍的伸手将茶杯拿到手里,然后放到下面去接她的爱液。 盍邑看见她的动作后没什么反应,只当她爱玩闹,继续专心肏穴。 艰难的接满一杯,她拿在手里,回身送到他的嘴边,轻声说:“喝。” 他低头瞟了一眼,杯中皆是透明的水液,如平常的清水一般,只是味道闻起来有些许不同。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虽此前自己曾为她吃过穴,却从未有过这样。 口射(H) 见他面带犹豫之色,蔺紓嘟了嘟唇,有些不悦,再次将茶杯贴上他的唇,反问道:“你嫌弃我?” 盍邑哪敢,有些无奈的默不作声就着她的手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淫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向脖颈。 她这才开心的笑了。 “甜吗?” 他回味了一下口腔里的味道,淡淡道了句:“甜。” “我尝尝。”蔺紓放下茶杯,扭身攀住他的肩 ,伸舌舔了舔他喉结上残留的蜜液。 过了片刻她拧眉嘟囔道:“骗人。” 明明一点儿也不甜。 抬首却意外瞧见他眸色骤然变深,沉声说:“再尝一次。” 蔺紓看到他微红的双目,心底里莫名产生恐惧,毅然回头,拒绝道:“不尝了!” 然后用双手将穴口撑得更开,软声催促道:“哥哥快肏阿元。” 盍邑将视线落在她手下被强行撑开的粉穴上,只见穴口紧绷,被紫红色的肉棒挤得发白,柔弱无助的向外吐露着点滴淫液。 他却并没有立即依言肏弄,而是伸手将阳物拔出来,抵在她的阴蒂上来回滑动。 “嗯啊……”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蔺紓便将撑穴的双手松开,咬唇揉了揉胸前的两团嫩肉,像他以往玩弄自己一样两指捏住乳尖摩擦转弄。 感受着滚烫粗长的肉棒夹在两片花唇间滑动摩擦,只觉下体着了火似的生热,她半眯着双眼将发烫的面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眼神迷离。 小巧可爱的后穴上也沾满了粘稠的白浆,盍邑将龟头停留在穴口摩挲,继而又滑向后穴,扶着阳物对着那个小小的口子一戳一戳。 沉浸在欢愉里的蔺紓猛地惊醒。 只见她“嚯”地撑起身子转过头,眼神毫无感情的淡淡扫他一眼,秀眉深拧,一脸警惕呵道:“盍邑,你太坏了,不许你碰那里!” 看她一脸气鼓鼓的,略带怒气的神情不似作假,盍邑有些心虚的舔了舔干燥的唇,松手沉腰挺进幽户里,矢口否认道:“我不碰。” 她仍有些狐疑的看他几眼,顷刻间却被他低头下来堵住了嘴。 棱角分明的冠首抵在花心上搅弄,平坦的小腹微微颤动,蔺紓被他捧着脸深吻,梗在喉咙里的呻吟被撞得稀碎。 奶肉被裹在粗粝的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揉捏,薄薄的指甲抵在乳头上轻轻挠了挠,她便感觉浑身犹如电流般经过,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几下。 神思涣散间他将自己的耳垂含在嘴里,收紧薄唇吮吸几下,然后压低嗓音道了句:“好多水……” 继而又牵着她的小手去摸他腹下那片虬张蓬乱的毛发。 蔺紓毫无意外摸到一手湿意,下意识缩了缩手心。 “唔……” 盍邑继续牵着她的手来到双腿间,亲自分开两片泥泞的唇肉,将她的指腹按在顶端的小肉粒上,饶有技巧的揉弄几下。 “阿元这儿最敏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教她怎么自己揉才是最舒爽的。 “这样子揉……” “哈啊!呜嗯……” 蔺紓果然很快便沦陷在他的教学下,玲珑有致的身子抖如筛糠,小巧的玉趾蜷缩起来绷紧至发白。 “够了…够了…” 她已然有些崩溃的想要逃离,却被他一手按住肩头,强迫她感受自身带来的无尽快感。 直到最后,蔺紓终于承受不住,咬着手腕全身痉挛着攀登上了高潮。 她犹同被垂钓者无情丢上岸边脱离海水的鱼儿一般,濒临灭绝之际,无力的俯趴在桌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就像是死过了一回。 盍邑俯身动作温柔的将覆在她脸上的乱发撩开,看见她半耷着眼睛,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粗喘,怜惜的吻了吻那张汗湿的面颊。 到底是茶桌,远没有床榻宽敞,他自觉难以施展拳脚,便将柔弱无力的娇儿从桌面抱离。 坚实的臂膀将娇小的身躯环在怀里,走几步便停下来将怀里的人儿抛弄至半空中,身下阳物继而分毫不差的嵌入牠户里。 却说蔺紓刚从高潮余韵里缓过神,眼见着他就要继续下一轮,失去平衡的恐惧让她害怕得惊叫出声,手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试图寻找支撑点,回头泪眼汪汪央求道:“不要,我怕……” 盍邑知晓她在担心什么,轻声安抚道:“别怕,万不敢将你摔了。” 她仍有些支支吾吾的,盍邑见此,遂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轻轻抛弄,“你看,无事吧?” 见他步伐稳重,没有一丝勉强,蔺紓这才收声,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 儿臂粗的肉物嵌在阴径里抽插,顶在穴眼磨得她全身发软,比方才从后面入还要深,她高仰着脑袋呜咽几声,任由爱液淌湿股缝。 离床榻还有几步之遥,她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催促他快点走,男人依言快行,行走之间却更入得她欲仙欲死。 终于到了床边,蔺紓立即挣脱他的怀抱,一骨碌滚上床榻。 方才欢爱热烈未察觉,如今上了床才发现他屋子里竟没烧地龙,甚至连个火盆都没有,离了他的怀抱后顿时冷得全身抖擞。 盍邑见她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对自己避之不及,微愣片刻后轻笑出声。 听她用埋怨的语气问自己屋里怎么连个取暖的物什都没有,他解释说自己冬日从不用取暖。 习武之人阳气盛,就算是冬日,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就寝也能睡得暖和。 见她一脸讶异,身子抖得厉害,盍邑忙上床将她抱在怀里,用体温去暖她有些冰凉的身子。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在冬日还用冷水洗澡,怕不是要吓呆。 果然是温室里的花骨朵,盍邑在心底悄悄感叹。 听她说冷,他一边挥手将床帐散下,一边吻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低声道:“等会儿就热了。” 不经意间瞟到她泛红的双膝,才恍然想起她方才在茶桌上跪了许久,于是便低头朝她的膝盖吻了吻。 蔺紓顺势将双腿搭在他的肩头上,糯声吩咐道:“抱我。” 待他伏下身将自己拥住,从坚硬的胸膛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将她方才的寒冷一驱而散,不禁舒服的叹谓出声。 俩人就这么温情脉脉的拥在一块,蔺紓突然想起他从初至今还未释放过,便主动张开双腿,伸手握住他身下那根欲龙塞入阴户里。 盍邑腾出只手揉了揉她的臀肉,另一只手在她脸旁撑起,肉棒彻底进入后欲望一触即发,身下渐渐开始蛮冲直撞起来。 他显然是忍耐已久了,这回不过才肏了百来下便拔出来欺身而上。 蔺紓仰首静静看着他。 他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显得激动些,手下快速套弄着狰狞粗长的阳具,乌浓的眉毛紧锁,脸上一副隐忍之色,唯有喉咙难以控制的溢出几声低沉的喘息。 她猜他应该是想泄在自己胸前。 盍邑正专注动作着,猝然见她张开嘴来,朝自己伸出红艳艳的舌尖, 他手上动作一顿,蓦然明了她的暗示。 见他犹豫,她拧眉不满的发出一声类似嘤咛的催促。 他微抿唇角,挺胯凑近,松手任由龟头里喷薄而出的白浊溅洒在她的舌头上。 腥膻的精液立马在嘴里化开,味道有些奇怪,蔺紓皱了皱眉,顿时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见他伸手到自己嘴边,犹豫之际却默然咽下了。 只不过,她的付出可都是要有回报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嘴角扬起浅笑,眼中闪亮着狡黠的光,“我吃了你的,该到你吃我的了。” 然后便抬手将他推倒在床上。 作者:应要求提前加更 晚点还有一更 坐脸吃穴 盍邑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跨着两腿骑了上来。 泥泞的花唇贴在他的口鼻上,呼吸之间尽是淫靡的味道。 他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正想着要如何应对时,却被她用手揪住头发,像骑马一样挺胯碾在他的脸上。 娇俏的声音里略带凶狠:“快点儿!小马奴。” 欲要推拒的手已然抬起,却霎然在半空中停止。 盍邑脑海中闪过她方才用嘴接元精的乖顺模样,片刻后默默收回了手。 火热的大掌揉了揉臀肉,蔺紓听到他瓮声瓮气说了一句:“坐下去点。” 完全压住他的鼻子了。 她依言挪了挪小屁股,坐到他的薄唇上去。 “好了吗?” 盍邑轻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她。 蔺紓瞧见他用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瞳直晃晃的盯着自己,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察觉到穴口涌出一股蜜露,她咬唇用手遮住他的双眼,娇嗔道:“不准看我!” 她竟也还知羞呢…… 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手心里扑腾两下,最后还是乖乖阖上了。 她松开手,果然见他已经闭眼,于是方才的不自在便转瞬即逝。 蔺紓略微抬了抬屁股,双膝半跪在他的脑袋两侧,两手撑在大腿上。 湿润的唇含住整个阴户,电流般的快感从腰椎上传至四肢百骸,搭在大腿上的素手不由得收紧。 “嗬啊…嗯…” 骨节分明的双手顺着她的双膝抚摸至大腿内侧,身下男人一边含住花唇,一边用温热的舌尖轻轻舔砥穴缝,待将周围的泥泞清理干净后,才含住穴口重重吮吸。 盍邑避开尿道口,用舌头在玉门周围打圈,待里头涌出几股粘湿的爱液后才尝试着将舌头伸入甬道。 “啊…啊…” 蔺紓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他的头顶上方,平坦的小腹随着他的舔弄一放一缩,五指陷入他的发缝里,不由自主的贴在他的唇上扭动身子,帮助他的舌头更加深入。 舌头跟着她的动作左右搅动,刺激得穴里源源不断涌出腥甜的蜜液。 趁她迷乱之际,盍邑偷偷睁开双眼,便瞧见眼前人儿不停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螓首高仰,如玉的面容晕红一片,微启的粉唇断断续续吐露出似泣似涕的嘤咛。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蔺紓察觉低头,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就睁开了眼,一边认真舔着她的穴,一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眸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 身子羞耻的颤了一下,但这回她却不打算捂他的眼了,直接俯身与他对视。 俩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带着芬香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脸上,盍邑静静看着她,见她脸上一副又爽又想哭的神情,泪眼盈盈的无助望着自己,遂伸手去揉她的胸。 还没揉两下,蔺紓便伸手抓住胸前的大手,钻入他的指缝里十指紧扣。 盍邑用舌尖挑开遮掩肉蒂的小花唇,将那块半硬的小肉粒含在嘴里,嘴唇半张半合,推动舌头去刺激它,令它能够迅速的在自己的唇舌上硬挺起来。 犹如身置半空中,蔺紓只觉整个人都是晕飘飘的,身下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快感传来,她愈发用力挺动身子去肏弄他的嘴。 “盍邑…啊啊!盍邑…” 盍邑很喜欢她在动情的时候叫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她最无法隐藏内心的时刻。 尽管舌头已然又酸又累,但他还是很努力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取悦她。 蔺紓紧紧揪住他的头发,唇肉鲜红的肥嫩花穴极其粗鲁几近蹂躏般在他的嘴唇与高挺的鼻梁上用力滑蹭,爽到白眼微翻。 “啊啊!哈啊…呃!” 就在盍邑忍得面目涨红,快要无法呼吸之际,只听她高吟一声,一股水流“唰”地往自己脸上扑来。 当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于淫液的腥骚之味后,他登时变了脸色。 “啪!” “啊!”正在感受高潮余韵的蔺紓猝然被他一巴掌甩在屁股上,吓得惊叫一声。 “下去!”盍邑咬咬牙,冷声呵道。 只见她扁着嘴,委屈的摸了摸被拍疼的小屁股,抬腿从他脸上下来,控诉道:“你打我做什么?!” 却见他不语,只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浑身透露着一股不悦。 蔺紓瞧见他脸上淡黄的尿液,顿时心虚的闭上了嘴,停顿片刻后才凑上去轻声问他:“你生气啦?” 盍邑不说话,只冷冷瞟她一眼。 不过是尿在他脸上罢了,蔺紓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于是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你可还记得那回你尿在我的穴里!” 见她骤然提起陈年往事,盍邑蓦地气笑出声。 那是早千百年前的事情了,亏她还记得! “合着你这会儿是存着心思报复我来了?” 蔺紓抿了抿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忍着笑意说:“我可没说过,全是你自个儿瞎想罢了。” 话罢,趴在他胸膛上,一脸无辜的立起指尖在他的胸口上划圈打转。 “小坏蛋!”盍邑捉住她的手指咬了一口,然后一个翻身将人压至身下,用龟头挑开湿漉漉的蚌肉,擒住她的双膝挺腰狠狠肏进去。 “尿也尿了,接下来可得给我好好受着!” 到后面蔺紓声音都叫哑了,哭得眼睛同核桃一样肿,他也射到只有稀薄的精水时,这场欢爱才彻底结束。 “盍邑,盍邑,呜呜!” 却说盍邑正弯腰收拾床榻上俩人制造的狼藉,听到她在屏风后惊恐的喊自己的名,他心里一凛,立马丢开手中的被衾大步流星走过去。 他绕到屏风后,见她光着双腿坐在恭桶上小声泣泪,忙蹲下问道:“怎么了?阿元。” 自方才做完最后一轮,她便一直觉得尿涨得厉害,却无论如何都始终尿不出来,心底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抬手捶他的胸膛哭喊说:“呜呜!盍邑,是、是不是你把我肏坏了! ” 盍邑安抚住她,了解了事情来由才抿唇道了一句:“我看看。” 他将她从恭桶上拉起来, 让她站好,自己则半跪在她身前,抬手掀开她身上自己宽长的墨色中衣,仔细瞧了瞧她身下的阴户,只见洁白的唇肉略微泛红,但用手去碰时却未见她喊疼。 正寻思着要不要给她唤个大夫来瞧瞧,蔺紓听了却态度激动的一口否决道:“我不要!” 特意让大夫来帮她治那儿?莫不是要羞死人了! 他温声劝她莫要讳疾忌医,她仍是态度强硬的连声说不。 见她一边拒绝,一边可怜兮兮的喊难受,盍邑心疼得不行,自责的同时脑海中灵光一闪。 蔺紓还在呜呜咽咽的害怕之际,那人温热的薄唇已然悄无声息贴上了她的牠户。 “你做什么呢?我不想要了!”她正难受着呢,哪还有心思去应付这档子事,便动了动腿欲要抽离,却被他按住了臀。 她便只能硬生生接受他的第二次舔弄,只是这回他专注的位置与第一次有些不同。 “啊!我、我要尿了……”过了半晌,盍邑听见她慌忙的叫声,于是将唇抽离,将她放置在恭桶上。 蔺紓被他扶着,稀里哗啦泄了半大桶,这才觉得舒畅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恍然明白他方才的用意,不由得心头一暖。 待她泄尽,盍邑像抱孩童一般单手将她从恭桶上抱起。 蔺紓软绵绵的挂在他的身上,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抬手拥住他,很是依赖。 单手把脏的被衾与床铺都扔在地上,盍邑将她放在床中央,坐下时觉得身上有些异样,低头一瞟,原来是中裤上泅湿了几块。 蔺紓瞧见他中裤上晕染的尿渍,知道他爱洁,顿时心虚的蜷起身子,颇为窘涩的用双手捂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略带羞赧的桃花眼望着他,低声道:“不穿这件了罢……” 他定定望着始作俑者,直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蔺紓却咬唇踢了他一脚,翻过身去,嘟囔道:“爱换不换!” 却不料那人从身后贴上来,拥住她后在耳畔轻声道:“不换。” “能沾染上公主的玉露,是臣的荣幸。” 这人怎的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心里诧异万分,忍不住抿唇偷笑,见他低头朝自己看来,便立即收起笑容往他的肩头上捶了一拳,娇嗔道:“好烦啊你!” 盍邑低笑一声,捉住她的粉拳,将人按进怀里。 隐情(副) 门扉轻启,守夜的宫婢看见来人,蓦地从瞌睡中惊醒,忙不迭地从脚踏上起身,迈着小碎步疾行迎上去。 来人抬起右手,示意她噤声,宫婢见状遂悄悄退至一边。 走近床榻时,来人的步伐骤然慢了下来。 轻轻掀开幔帐,厚实的被衾下笼盖着略显丰润的面容,像是怕吵醒她,来人只抬手整理了一下旁边卷成一团的被角。 整理好后悄悄收回手时却见床上的人儿嘤咛一声,漂亮的眉毛轻拧,须臾后便睁开了双眼。 “殿下……” 蔺暨脸上神情温柔,弯曲手指轻轻抚了抚她被热气烘熏得发粉的面颊。 齐鄢然下意识从暖烘烘的被衾里探手出去捉住他的手指,又闭眸眯了会儿,再一次睁开眼时已是清明的模样。 见她动作有些笨拙的想要从床上支起身子,蔺暨遂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借他的力支起身子,半卧靠在床头,记起方才宫人不顾深夜过来敲门禀报的急态,开口第一句便是:“沉姑娘下落已明否?” “玄戈已领兵去追寻了,应当不日便能寻获。” 齐鄢然却担忧的皱了皱眉。 那样貌美娇弱的姑娘落到歹人手里,且不说要经历何种磋磨,便只说其中的彷徨恐慌,她想想便觉得揪心。 蔺暨观她神色不安,遂握住她的手,出言安慰道:“你且放心,玄戈定能将人平安带回。” 见他一脸笃定,她心中疑惑,“殿下为何如此肯定?” 虽知魏玄戈骁勇过人,可那些歹人俱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在多方危险的情况下,万一对方从一开始便选择玉石俱焚,他又如何能够确保沉澪降的安危? “他们既敢堂而皇之行此大动作,必有所图,且……”他微顿片刻,不再继续说下去,只轻挑眉毛。 齐鄢然只觉他话中有话,磨了会儿却见他仍不肯直言,反而扯开话题询问自己与沉澪降的交情,愈发让人觉得神秘。 “我与沉姑娘交情不深,只是待字闺中时偶尔能在筵席上碰见……” 沉澪降与自己在京中齐名并不是令齐鄢然关注的原因,主要还是早些年自家兄长对其情深根种,曾下脸求娶过数回,只是每回都被婉拒。 自家兄长虽称不上举世无双,却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抛开他们家那些隐暗的腌臜事不说,在京中也是贵女们逐选的儿郎,竟也会被其连拒数次。 齐鄢然从那时起便对这位姑娘感到十分好奇,后来的几次接触中更是感叹──这位才是真真儿的大家闺秀。 她虽出身国公府,却自知是个惯会装样子的面具人,表面文雅端庄,私底下怕是比任何一位姑娘都要出格。 虽因情急之下转移了话题,可蔺暨明显不想多谈,只微一点头便不动声色的将这个话题略过了。 “近来不太平之事常有发生,日常中若有疑虑之事,定要同我说,若我不在身侧,鄢娘凡事要多加注意。” 深宫本就险恶,又加上今夜这一遭,蔺暨不得不谨慎。 齐鄢然颔了颔首应下。 “夜深了,殿下要回承德殿还是……” 话未说完,便被他出声打断:“不了,在这儿便好。” 话罢,自己除了外衣便坐上床榻。 齐鄢然欲伸手帮他褪鞋履,却被他格手挡了回去。 蔺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见他欲要数落自己,齐鄢然抢先道:“知道了。” 因刚成婚时俩人还不像现下这般亲近,彼时兢兢业业只想做好太子妃的她异常遵循教导女官们口中“妻子的本分”,蔺暨的吃穿住行都一应揽过,就连脱鞋子这种小事也不曾假手于人。 俩人交心后蔺暨便再不允她做这些,可到底是习惯,久了便难以纠正,尽管他已曾说过数回,齐鄢然也仍是下意识的去做。 蔺暨摇了摇头,微叹一声,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上多出来的软肉,什么也没说,伸臂揽住人躺下。 质问 “阿绛!” 却说沉澪降正拥着雪裘坐在院子的暖亭里饮茶赏雪,举杯欲饮时冷不丁听闻呼唤,便将已然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下。 抬眼望去,几个宫婢簇拥着中间身着火红狐裘的蔺紓疾步行来,只见她脸色沉沉,说了句什么,然后身旁的宫婢便立即挪开了她头上的白伞。 沉澪降见她冒雪而来,心中惊诧,连忙搭着秋兰的手借力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出去。 “公主,怎的冒这么大雪过来?” 她将人拉进暖亭里,摸到她冰凉的双手,急忙唤人拿汤媪过来塞到她手中,又亲自俯身替她拂去身上的雪。 蔺紓眼神愠怒的扫她一眼,语气尖锐道:“我若不过来,等你和表哥成完婚了我还要被瞒在鼓里头呢!” 自俩人相识以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过这样重的语气,冷不丁听她此言,沉澪降微愣片刻,过会儿才反应过来,赔罪般笑笑:“公主也知晓了?我不是成心要瞒着公主的。” 圣旨一出,何人不知?蔺紓见她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起她与魏玄戈联合起来欺瞒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把本宫当傻子一样,亏得本宫还将你们当最亲近的人!”她一边扬声叱道,一边将手中的汤媪随手摔在地上。 身边侍女宫婢见她发怒,连忙敛身跪下。 沉澪降倒不像她们一样惊慌,不急不缓的蹲下身子将被她摔至地上的汤媪捡起来,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才又塞回她手中,语气温和道:“公主息怒。” 沉澪降自小便将她当亲妹妹来看,现下见她怒目相对,语气蛮冲也不恼,只像安抚不懂事的小孩儿一般。 “实不相瞒,我与玄戈情起乃是一场意外,故而也不曾告知于家中长辈。” 原本今日蔺紓是去找盍邑顽的,结果在候府得知父皇赐婚的消息,据说这道圣旨还是她表哥回朝面圣时便求来的。 虽知这表姊弟俩感情深厚,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一块!联想到此前自己每回在沉澪降面前提到魏玄戈时她那微妙的神情,登时气得拍桌子。 最让人恼的是,连盍邑也知晓这件事,且还反问她:“难道你不知么?” 好啊好啊,竟然连他也知道,怕不是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罢! 当时在气头上的她立马回怼一句:“我何曾晓得!” 于是冲着他张嘴便是一顿臭骂,骂完了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管留在原地一脸茫然疑惑的男人。 此时听她解释说与魏玄戈的感情起因是一场意外,便立即追问道:“意外?哪门子意外?” 想起她与魏玄戈那场令人难以宣之于口的意外,沉澪降脸色有些窘迫。 “不说是吧?好,我走!”蔺紓见她欲言又止,面色倏然冷了下来,抬脚就要走。 “嗳!”沉澪降连忙抓住她,赔礼道:“好妹妹,全是我的不对,我与你道来便是!” 只是她也有条件──“公主先答应我,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哼,你大可放心,本公主的嘴可严着呢!” 见她保证,沉澪降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微微低头附在她耳边,三言两语便将那场意外解释了一遍。 蔺紓听后不可思议的瞪圆了双眼,抬眸看她,见她双颊微红,难为情的敛眸垂下头。 她赶紧坐下来喝了杯茶水压压惊,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道:“你俩,可真是……” 惊骇世俗。 原以为自己与盍邑便够出格了,哪曾想到他俩的故事更是令人惊诧。 想起盍邑说曾见过他们亲热的场景,蔺紓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嘴角噙着笑小声问她:“那,表哥他待你好么?” “公主指的是哪方面?” “就,那方面啊……” 她的眼神中的暧昧和探究太过明显,沉澪降避开眼,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只隐晦的轻声道了一句:“无论哪方面,他待我都是极好的。” “好便成,好便成!”蔺紓一脸欢笑的模样与方才冷漠恼怒的样子判若俩人,追问道:“嗳,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呢?” 正好沉澪降也不想再与她继续那些羞人的话题,立马接上道:“定在了三月。” “三月?还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那可有些赶呢……” 民间嫁娶不如皇室,其实两个月的时间也已足够,况且因为父母未雨绸缪,早已在自己及笄后便着手准备嫁妆,时至今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又听她说届时一定来参加婚礼,沉澪降含笑应下。 “对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记起前段时间她出的那场事,蔺紓关怀道。 她是第二天才知晓那件事的,知道的时候人已被魏玄戈救了回去,前来沉府看望时却被婉拒,道她需要静心休养,蔺紓便不敢贸然打扰,得知她无事后便回宫了。 提到这件事,沉澪降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只颔首回复一句:“好多了。” 蔺紓到现在也仍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观她的样子,应当不算是甚么好的回忆,便就此作罢,而后说了几句吉祥话,逗得她笑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婚闹 转眼到了三月,沉魏两家大喜当日京城内一片喜气洋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可好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这是甚么风俗,好好儿的喜日子竟要哭起来,怪哉……” 正当一屋子妙龄少女聚在一头齐心协力为新娘子行“哭嫁礼”时,大老远的便听见宦从捏着尖细的嗓音高扬一句:“淮姝公主到!”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下来,还是年长的嬷嬷识大体有眼色,迈着小碎步上前与新娘子低语几句,原本正要进行梳头礼的全福太太骤然停下所有动作。 却说蔺紓方才步进屋子里头,便见披散着一头绸缎般秀发的沉澪降袅袅行来,她见状遂忙疾行几步,恰恰搀住她俯下来的身子,笑意盈盈道:“嗳,好嫂嫂,可使不得!” 她一边将人扶起,一边连声打趣道:“今儿是大喜日子,你是主角儿,可莫要折煞我了!” 众人被她逗得笑成一片,一时间“哭嫁”倒成了“笑嫁”。 当着大家伙的面被调侃,沉澪降难得一见有些局促的立在原地,一张仙姿佚貌的面容未施粉黛,羞得面红耳赤。 “我来迟了,这会儿是进行到哪一项了?” 听她发问,全福太太急忙扬起笑脸迎上去,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公主,正要给新娘子梳头呢,公主您就来了。” “嗯。”蔺紓微微颔首,将沉澪降推到梳妆镜前坐下,声音不高不低,却莫名含了一股令人难以反驳的权威:“我今儿是客,你们不用管,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将新娘子伺候好来。” “仔细让我那驴头呆脑的表哥久等了,若是发起疯来便不好了。” “哈哈哈哈!” ……… 众女见她竟是一分面子也不给留,语气夸张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埋汰魏玄戈,又是一阵好笑。 却见梳妆镜里的妙容少女已是羞赧难当,朝自己投来恳求的目光,蔺紓微微一笑,见好就收。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随着全福太太高低起伏的唱礼声,屋子里方才还欢闹无边的氛围倏然变得庄重规矩。 连一向调皮好顽的蔺紓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专注的盯着全福太太手中如丝绸般顺滑的乌发。 女子嫁人后冠以夫姓,以此来代表相亲相爱,蔺紓思及以此,一时间有些感慨,但更多的却是艳羡。 良久后,她盯着梳妆镜里盛妆高髻的沉澪降轻叹一句:“果然,大喜之日的新娘子是最好看的……” 众人随之簇拥上来,接连夸赞着她的美貌,沉澪降闻言垂眸轻笑。 “阿绛,姑爷来了。” 来通知的是沉家的长媳李幻桃,蔺紓曾见过她几面,只觉得这姑娘有些憨傻,不过却是个真诚的人,此刻见她与自己行礼,遂礼貌的颔了颔首回笑。 终于到了新郎官亲迎这一项,门外闹哄哄一片,却仍能听见魏玄戈清亮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声音。 门外应是沉澪降的兄长沉庇则在出题考究,魏玄戈等人显然被为难住了,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由姗姗来迟的蔺暨解了围。 眼见着这道门就要被“攻破”,蔺紓不甘示弱,亲自上前出题道:“表哥,且听我一题。” “若我与阿绛一同掉入湖中,性命危急之时你先救谁?” 其实这问题不难,答案显而易见,只是要回答得讨巧,便又是一回事了。 魏玄戈脑子转得极快,上前扬声道:“今儿是大喜日子,新娘子当由新郎来救,至于你,自然是由你的情郎来救了!” 话罢,又刻意起哄道:“大家说是不是!” 门外皆是他的“帮手”,听后一个个中气十足的齐全应道:“是!” 屋里没了声音,众人只当是蔺紓羞了,然后便在魏玄戈的扬手示意下,一窝蜂涌进去将门推开。 门后的少女们猝不及防,哪儿阻挡得住这帮大老粗,于是很快便败下阵脚来。 “嗳!你们这帮人怎的不守规矩呢!” “嗳嗳嗳!你不准再往前了!” 正当她们还在以绵薄之力试图阻挡时,魏玄戈已然悄无声息的进到了屋里头。 几个围在沉澪降身边的少女手忙脚乱的帮她盖好盖头,抬眼一看,新郎官已来到面前了,几人相视一眼,识趣的悄悄退下。 因怕吓着她,其实魏玄戈原不想这么鲁莽的,但又因为太想见她了,故而才忍不住…… 人生仅此一回,便让他冲动一次罢! 魏玄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悄悄步至她身前,瞧见一身嫁衣红盖头的心上人,一时间竟紧张得手足无措起来,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唤道:“阿绛。” “嗯。”沉澪降低低应了一声,明明眼前被红盖头罩得朦朦胧胧,却好像仍能看见他那双永远对自己热亮赤诚的双眼,顷刻间也让人变得激动忐忑起来。 魏玄戈毫不掩盖唇角愈放愈大的笑意,当即俯身将人拦腰抱起,声音里尽是喜悦:“走,回我们的家。” 沉澪降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抬起双手搭上他的肩头,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里。 红帘微动,笑意难掩。 一行人跟随着他们出去,即将到大厅时,魏玄戈不敢再轻浮行事,将人放下后一同拜别父母。 “这沉家女真是好殊荣,竟能由公主亲自送嫁。” 人群中的盍邑闻言抬眸,望向正一脸笑意搀扶着新娘子的少女。 不同以往一样张扬高调,她今日仅着一袭藤萝紫宫装,从头到尾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既不失皇家体面又不显得太过张扬,显然是存了心思避免夺去新娘子的风头。 像是心灵感应,正认真观望婚礼进程的她突然回眸,片刻后遥遥朝着人群之中的他展颜一笑。 周围人影络绎不绝,这一刹那,盍邑却唯能瞧见遥遥伫立在另一边的她,仅此而已。 待周围人声远去时,他的脚步随即停了下来。 轻盈的脚步踏上来,与他并肩而立。 “若我与……” 还不等她说完,他便毅然开口道:“救你。” 回头瞧见她略微呆愣的模样,盍邑在俩人相交的宽袖下扣住她的手,望着她嘴角微翘轻声呢喃一句:“傻子……” 蔺紓闻言侧身以额抵在他的胸膛上,禁不住傻笑起来。 作者:婚礼做了点小改动 让婚礼变得更有人味一些 好像也更符合小魏的性格 惩戒 “铃铃铃!” 身着水绿宫装的清丽女子手里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摇铃,一边俯身逗弄襁褓里的婴孩,一边柔声笑道:“小乖乖,好不好顽呀?” “咯、咯咯!” 玉雪可爱的男婴从襁褓里伸出手去欲要抓她掌中的玩物,奈何身子还未长全,心有余却力不足。 见他瘪嘴欲哭,女子忙将摇铃塞到他手中,轻声细哄。 长春宫外。 守门宫婢听见动静抬头,遥遥望见一群宫婢宦从疾行而来,再眯眼一看,为首之人正是那平日里乖张跋扈的淮姝公主,一身红衣金冠,面容冷然。 宫婢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来者不善。 果然,只见那气焰嚣张的淮姝公主携人行至宫门前停下,冷冷扫她一眼,语调冷硬,沉声道:“你主子呢?” 宫婢忙敛身行礼,而后才轻声回道:“回公主,纯妃娘娘正在里头照顾小皇子,您是有……” 不等她回罢,蔺紓便提起步子欲跨门而入。 宫婢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格挡她的去路,弱声委婉道:“公主殿下,请您先等我们通报后再进去也不迟……” 蔺紓停住脚步,一言未发,只侧眸斜睨她一眼,目光森然,隐隐暗含怒火。 “啪!” 寒梅见状遂步上前去抬手赏了她一个耳光,直将人打得晕乎去,而后厉声呵斥道:“狗奴才!你是什么东西,连公主都敢推推搡搡!我看你是有几条命?” 话罢,便狠狠推开她,扬声命人开门。 蔺紓收回目光,就这么携着一众人等正大光明的闯进宫去。 “娘娘!淮姝公主来了!” 另有宫婢急急忙忙的跑进殿中,急声通传道。 林知春见她一脸惊慌失措,嫌恶的皱了皱眉,满不在意道:“来便来了,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蔺紓踏进殿里,瞧见主仆俩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即出言讽刺道。 林知春回头望去,只见她气势汹汹的领着一群人行近,虽心中疑惑,却也还是起身下去迎她。 几步行至她面前,林知春浅笑道:“公主,您今儿……” 话未尽,便见蔺紓倏地扬手朝着她的门面狠狠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宽阔的宫室响起,观望的宫婢惊愕不已,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林知春那张清秀柔弱的脸被打歪到一边去,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双目微瞪,一脸不明所以又略显屈辱的直视着她。 蔺紓浓眉怒横,啐她一脸:“贱婢,别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见到个人就能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干脏活儿的下等贱人出身!” 继而又伸手指着她的眉心,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厉声胁骂道:“给本宫收收你那歪门邪心,若再敢胡乱给父皇吹枕头风,仔细你的皮!” 自从她诞下皇子后,便开始心性大变,耀武扬威颐气指使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往日谨小慎微的样子。 今儿父皇在早朝时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皇兄,她那时候还觉得奇怪,她皇兄为人一向谨言慎行,极少在政事上出现差错,怎会无端发生纰漏? 结果仔细一查,才发现原来竟是这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与父皇吹的枕头风,才害得她皇兄无辜被骂。 因要顾忌风度,以往蔺紓即便再火大也不曾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动手,可这回着实是忍耐不了了。 竟敢这般欺负她皇兄,真当她蔺紓是死的么! 林知春放下捂脸的手,气得浑身发抖,面容略微扭曲,隐隐失控,扬声冲她道:“本宫可是皇子生母,仔细算起来也是公主的庶母 !公主是不是未免太过跋扈了?! ” 从前她爱讨好自己与母后,蔺紓向来秉持“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虽瞧不上她那副小家子的模样却也乐于接受, 但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敢踩到自己头上来。 转念一想,这女人原是御膳房里的上菜宫婢,听说往日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次口出狂言惹恼了御膳房里的嬷嬷,才将她贬做了洒扫宫婢。 怪不得这么不知尊卑礼数! 蔺紓抬步逼近,猛地一伸手推她,见她被自己推得脚步踉跄身形不稳,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本宫跋扈你第一日知晓?” “怎的?得了几分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吧?”眼神轻蔑的上下扫了她一眼,蔺紓继续道:“瞧你那样,待本宫走之后是不是就要去和父皇告状?” 蓦然被她说中,林知春心里一凛,却仍要打肿脸充胖子,不服气的瞪眼怒视着她。 蔺紓瞧见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大快,仰首哈哈大笑几声,侧身一扬宽袖 ,“去!有本事你就和父皇告本宫的状去 !” “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本宫厉害!” 言罢,转身指向宫婢怀里的男婴,扬声吩咐道:“来人!把这孽障给本宫抱走!” 寒梅几人听言立即上前去夺,见那宫婢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放手,遂骂道:“不知所谓的小蹄子,还不快放手!” 林知春向来最紧着她的孩子,看到她们没轻没重的抢夺襁褓里的孩子,害怕得尖叫起来,生怕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她连忙不顾一切的扑上去,顷刻间便与她们撕扯成一团。 现场混乱一片,尖叫声与辱骂声四起彼伏,听得蔺紓头疼,只见她眉毛一攒,朝剩余几人大声吼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本宫将这疯妇制住!” 几个小黄门原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观望,闻言立时冲上去将胡乱成一团的她们强行分开。 寒梅气喘吁吁的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蔺紓被尖锐的啼哭声吵得心情烦躁,抛下一句:“把他的嘴给我捂上!吵死了!” 寒梅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哭得面红耳赤的男婴,连忙抬手将他的嘴巴捂住,趁着主子不注意时悄悄哄他了几句。 “把孩子还我!还给我!”林知春鬓钗散乱,死死盯着寒梅怀里的孩子,癫狂叫道,往前疾走几步却不慎踩到曳地的裙角,狼狈的狠狠摔在地砖上。 蔺紓仿若未闻,拢着双手站在原地静静欣赏了片刻她的疯态,一副与之迥然不同的高贵冷漠,而后没过多久便噙着胜利的微笑大步流星离去。 赔了夫人又折兵 “胡闹!!” 宪元帝猛地一拍案桌,抬指指向站在殿中一脸不服气的红衣女子,怒不可遏,拉高嗓音训斥道:“朕看你是年纪愈长,愈不知礼数了! ” 蔺紓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伏在地,“父皇恕罪!” “纯妃好歹是你的庶母,你看你把人的脸都打成什么样了?!”宪元帝忆起纯妃那好好的一张脸肿得同个猪头似的,便觉不忍。 蔺紓闻言,顿时泪如雨下,带着哭腔道:“想来这些都是父皇从纯妃娘娘那儿听来的。可父皇有所不知,若不是其出言不逊惹恼儿臣,抓伤儿臣在先,儿臣怎会亲自动手惩戒她?” 言罢,捋起衣袖,将手腕亮给他看,一张明艳似火的面容委屈可怜,“您看看儿臣的伤!” 宪元帝往她腕上看去,只见白皙纤细的皓腕上布了几道鲜血淋漓的血痕,应是用利器或是指甲划出来的。 他沉吟,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怀疑纯妃话中的真假, 蔺紓见他不语,知他心中已然生疑,于是愈发哭得伤心,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父皇往日从不为这等子闲人责骂儿臣,想来莫不是应了那句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像是真的伤心至极,一股脑将心里的苦楚倾倒而出:“自从父皇有了新来的弟弟,就不爱阿元了!” 而后话音一转,抬头望着龙椅上的宪元帝,眉目刚毅,宁折不屈,坚定道:“若是父皇想为纯妃娘娘讨回公道,便先打杀了阿元罢!反正儿臣在父皇心中也无甚么地位了……” 宪元帝起初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早便心软了,这会子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心头一跳,立马虎起脸,斥她道:“胡说什么!小小年纪学了几句诗词便只会乱用!” 话罢,双手撑在膝上,凝视着她慢条斯理道:“那你跟朕说说,宫人们说你把你弟弟抢走又是怎么一回事? ” 蔺紓吸吸鼻子,眼眶红肿,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撇了撇嘴,一副委屈儿的小模样,嘟囔说:“儿臣只不过是见弟弟可爱,才想将他带到宫里好好亲近一番,哪知就成了抢夺一说…… “怕不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欲要离间儿臣与父皇的父女之情!” 只见她一副信誓坦坦的模样,“若是父皇不信,尽可去儿臣宫里瞧瞧,弟弟吃好喝好,睡得可香了!” 尽管她之前跋扈,也不曾与后宫嫔妃闹得这般难堪,莫不是真如她所言,是纯妃无礼在先?宪元帝一面想着,一面又见她泪流满面,精致的妆容已然哭花,思及她如今的脾性也是自己一手宠出来的,便立马软了心肠。 宪元帝没再质疑她言,径直下令:“传朕旨令,公主心性不定,桀骜难驯,谨抄写《内训》百遍,以修养心性。即刻起禁足于永乐宫,未满一月不得出。” 话了,抬指点点她,面容肃穆,一副严父模样,警告道:“给朕好好改改你那嚣张性子再出来!” 蔺紓便知道他这是打算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心中不禁窃喜。 然而明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感激磕头道:“儿臣谢过父皇!” “父皇教导的是,儿臣定会努力改正自己的不足之处。”她微顿片刻,秀眉微颦,故作担忧道:“只不过气大伤身,还请父皇不要为儿臣气坏了身子才是。” “若无别的事,儿臣便先回去抄写《内训》了……” 瞧她一副巴不得溜之大吉的样子,宪元帝赶忙将人叫住,命令道:“将你弟弟送回来。” “好的,父皇。”蔺紓颔了颔首应下,嘟嘴幽怨道:“您届时可要仔细瞧瞧儿臣说得对不对……” 宪元帝禁不住要笑,却强忍住,故作嫌弃的挥挥手,恨不得眼不见为净,“知道了,快快滚罢!” 蔺紓即刻起身,破涕为笑,应道:“儿臣这便滚了!” 待人走后,宪元帝抬指轻按额穴。 不多时,另有小黄门领着一名身型高大的男子从屏风后行出来。 宪元帝侧头迎上那张高鼻深目的面容,见他朝自己鞠礼,遂摆了摆手,“让爱卿见笑了,朕这公主,就爱胡闹。” “公主性情直率。”想起方才观看的那场闹剧,盍邑并未多言,只淡道一句。 宪元帝则摇头深叹,“就是太直率了,也不知届时有哪家儿郎敢要她……” 盍邑垂眸听他同个平常老父亲一般絮絮叨叨的默念,缄口不语。 宪元帝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当着外男的面过多谈论女儿,便及时停下,转头又扯到政事上去了。 却说蔺紓离开养心殿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蓦地轻笑出声:“哼,跟本宫斗,还远着呢!” 她身边有个精通妆术的宫婢,手腕上的伤便是她用颜料化成的,蔺紓自己起初见时便觉逼真不已,更莫说宪元帝了。 故而她此次算是毫发无伤,反而还将了那蠢货一军。 纯妃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回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被宪元帝训斥了一番,还降了难得争来的位分,孩子也被送到皇后宫里养去了。 真是闹了好大一场笑话,众人感叹,果然还是淮姝公主得宠。 作者:《内训》是明成祖时徐皇后为了教育宫中妇女,而对古圣先贤关于女子品德的教诲加以整理而成的书,共分为二十章,内容包括女德标准、女德修养、女德规范、母教之黄等方面。 替我含一含(H) 说是禁足,可一向胆大妄为的蔺紓哪能如此安分,强忍着在宫里装模作样待了几日,便耐不住寂寞偷溜出宫。 说来也是奇怪,盍邑竟知道她要来,故而哪也不去,早早地便在府里候着了。 辅一打开门扉,人影便蓦地一跃而起往自己身上扑来,盍邑猝不及防,被这股冲力推得往后疾退几步,站稳脚跟后下意识抬手搂上怀里纤细的腰肢。 他微微仰头,看见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笑容灿烂,眼里尽是细碎的星光,难掩喜悦。 只见她低下头来与自己对视,噙着笑问他:“想我吗?” 她启唇时清甜的香气随之喷洒在自己脸上,盍邑静静感受了片刻,才轻应了一声。 “想我吗?”蔺紓不满,复又重问一遍。 他知晓她的习惯,非要让自己亲口说出来,便开口说了一声:“想。” 她这才满意,轻快的笑了一声,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权当是表扬了。 盍邑松手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听她说在宫里闷了几日,怪难受的,他记起那时在养心殿的事,便伸手去撸她的衣袖。 见他翻捋自己的两只衣袖,蔺紓疑惑,问他:“你在找什么呢?” 两只手腕皆是白皙柔嫩毫无伤痕,盍邑微顿,帮她把衣袖整理好,嗓音放缓问道:“纯妃伤你不曾?” 蔺紓听言诧异,问他从何知晓。 “陛下问罪那日,我也在养心殿。” 盍邑想起那日她声泪俱下的哭诉,眸子里显现几分谑色,噙着浅笑促狭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熟悉的话语让蔺紓刹那间想起自己那日的夸张演技,不曾想他当时也在场,恐怕是亲见了全程,顿时又羞又窘,咬唇抬掌轻拍他的手,羞恼道:“不准埋汰我!” 他轻笑捉住她的手,将那软若无骨的手指包在掌心里捏了捏,好奇道:“纯妃是如何惹了你?” 竟能惹得她亲自动手惩戒对方。 一说到纯妃,蔺紓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轻啐一声:“这个蠢货!” 自俩人上回说开后,朝政相关之事她也不再隐瞒他,一五一十的将缘由与他说了。 “脑子拎不清的东西,竟敢打皇兄的主意。”她态度轻蔑地道,讽笑一声:“却不知惹我皇兄便是惹了我!” 盍邑静静看着她,见她如此护短,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蔺暨。 蔺紓说完回头,见他静静盯着自己,遂问:“怎么了?” 盍邑回过神,摇头说无事,不动声色接上她的话:“倒看不出来,这纯妃是个心大的。” 一个刚诞下皇嗣的宫妃为何会有如此行为,原因显而易见。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蔺紓想起自己那刚出生的便宜弟弟,用她皇兄的话来说便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便是待他长成了又如何,对她来说,他能给他们构成的威胁力还不如自己那便宜侄子呢。 只是纯妃那蠢货有些麻烦罢了。 果然与那女人长得像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蔺紓在心里默默嘀咕,神色厌烦。 见她两条秀眉几近要拧在一块,盍邑抬臂搂住她,低声抚慰道:“她们是陛下的妃嫔,你是陛下的女儿,孰轻孰重,陛下心中自有计较……” 蔺紓被他这一席话哄得熨帖极了,笑着探头去吻他的唇。 不多时,俩人便又纠缠到床榻上去了。 粗粝的掌心在大腿上流连,一直慢慢抚摸至她的腰腹。 那儿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身子一扭,下面便流了清液出来。 蔺紓喘着气擒住他的手,携着他的手按在胸乳之上。 手心下的布料柔软舒适,略微凸起的地方应是做了几样刺绣,盍邑嘴里含着她的耳垂,还不忘问:“今日穿的是哪一件?” 被他捏着乳珠揉了几下,她便彻底软了身子,嘤咛一声,贴在他耳边娇声道:“你猜猜看……” 于是他便又收手回去摸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绿色纳纱花蝶那一件。”他笃定道,而后将她的裙摆推高至胸上,眼前显现的赫然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一件抹胸。 淡绿色的布料清雅光滑,愈发衬得她浑身肤若凝脂,如新生的羔羊一样白嫩。 蔺紓双手捧住他的脑袋,毫不吝啬笑夸一句:“你真聪明。” 盍邑抬眸迎上她赞赏的目光,神采奕奕,略显自豪,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亲亲它。”她挽唇一笑,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胸脯前。 他便这么隔着一层布料低头含住凸起的顶端,舌尖将光滑的绸缎舔得濡湿。 “嗯……” 隔靴搔痒难免不如真枪实弹,蔺紓有些不尽兴,抬手推开他,挑起指尖解开抹胸,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才靠榻躺在他身下。 光裸的藕臂挂在他的脖颈上,轻轻拉下去,盍邑顺势埋入她的双峰间,如羊羔子吃乳一般,吮得啧啧作响。 蔺紓半耷着双目呻吟,伸手探到他的腹下,熟稔的钻入中裤里握住那根同烙铁一般硬烫的阳物,慢条斯理的揉弄几下,便察觉到那物在手里膨胀得更厉害了。 被情欲操控的他不再冷静,甚至有些难以抑制的隔着衣裤顶弄她的手。 感觉马眼处有零星粘液溢出来,她坏心眼的用大拇指按在顶端用力摁了一下,便听见一声他从喉咙里泄出来的闷哼。 来回几下,蔺紓玩得乐此不疲,盍邑却警觉在心,堪堪控制住她的手,哑声道了句:“乖,别闹。” 蔺紓爱极了他认真时的模样,仰首亲亲他的脸颊,软声央求道:“好人,快进来,都湿透了……” 她等不及了。 盍邑放手在她腿心一摸,果然早已泛滥成灾。 他半直起身,任由她为自己脱去衣裤,待除尽时他摸着她的头,突然道了一句:“替我含一含。” 把口腔都塞满了(H) 蔺紓听言微愣,仰首看他,拧眉撅嘴,一脸嫌恶,不情不愿。 盍邑知晓她是嫌不干净,便拾起她落下的帕子转身去提了茶水简单擦拭一番。 “干净了。” 她这才勉强答应,微撑起身子,打量了一下他紧贴在腹上的肉棒,才抬手慢慢握住,仰头看着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尖在冠首上轻轻舔了一口。 明明是光着身子让她做这么淫秽色情的事,却见他的表情无甚么变化,克制又禁欲,面对她的凝视,只是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柔摩挲几下。 除了那回盍邑恼她,故意作弄,蔺紓这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的肉棒,颇有点好奇又小心翼翼的,像探索不一样的世界似的,先是舔弄了几下,慢慢才启唇将他含入嘴里。 棱角分明的龟头抵在舌头上,她卷舌舔了几下,又微缩腮帮吸了一口。 不同于小穴的紧致,她的口腔要更温暖,更湿润,盍邑看着她毫无技巧,只凭感觉去含弄自己,觉得她青涩得可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起一个浅笑。 她松开嘴巴,垂眸将茎身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舔砥了一遍,而后侧首吻上那深藏于耻毛间的两个囊袋。 蔺紓抬眸看了他一眼,发觉他唇角微抿,正静静注视着自己,于是愈发媚眼如丝,眉梢眼角皆是明烈肆意的春情。 少女的纯与已经人事的欲结合在一块,宛如鲜嫩多汁的蜜桃被人咬开了一口,流水不止,撩得他心神荡漾,难以抵挡。 “腿分开。”只听他哑声道了一句。 蔺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分开了双膝。 温热的指尖探向她的花户,在外头轻轻撩拨几下,便摸到一手淫液。 “怎么给我含也能湿?”盍邑毫不避讳,一面说她,一面将指尖缓缓推入潮湿的穴道。 “嗯啊……”蔺紓立马夹紧他的手,低吟回复道:“因为小穴想要被你插……” 盍邑听了则轻笑一声:“阿元,一点也不像公主。” 哪有公主像她这般放肆浪荡。 “怎么插?”他用手指在甬道里抽送一段,温声问道:“这样么?” 她应声颔了颔首,握住那根肉棒在手中套弄几下,然后放进口中。 果然还是太青涩了。 感受到她的贝齿不时磕在自己的阳具上,盍邑有些隐隐作痛,将她散落下来的发丝拨到耳根后,“慢点。” 蔺紓似也察觉到他的难受,遂用嘴唇包住牙齿,小心翼翼的吞吐舔弄。 她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可人却认真好学,在一点一滴的摸索中逐渐掌握技巧,进步神速。 被她含得太舒服了,盍邑难以克制的低哼一声,面部肌肉微微抽动。 他喘得真好听,蔺紓分神间想。 让她瞬间产生一股想要狠狠蹂躏他,将他伪装的冷静面具打碎了的冲动。 于是愈发卖力。 盍邑低头看她张大红唇,拧着秀眉努力的想将肉棒送进喉咙深处,却每每失败。 他也不拦着她,只让她自己慢慢摸索尝试,手掌搭上她的头顶揉了揉,蔺紓像是得了他的鼓励,愈战愈勇。 “呜……” 太大了,塞不进去,粗壮的茎身才堪堪入了一半,她便感觉口腔都被完全塞满了,连吞咽都难,更别说往里进了。 她感觉嘴巴都要被撑裂了,随即有些难受的将肉棒吐出来,嘟着一张沾满水光的粉唇抬头看他,有些气馁又有些委屈,小声道:“吃不下……” “嗯。”盍邑抬指揩去她嘴角边的口涎,说:“不吃了。” “阿元还是太小了。” 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说的是嘴小还是年纪小。 蔺紓却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自己,立马又被重新点燃了斗志,气鼓鼓的不服输道:“我不信,再试一次!” 话罢,两手捧住那根肉刃,又张嘴将龟头含进去,卖力的深入。 盍邑像纵容贪玩胡闹的小孩一般,对此未发一言,任由她作弄,一面静静看她如何努力吞吐自己,一面用手指去取悦她。 修长的手指如活鱼一般灵活的在穴道里钻弄,惹得蔺紓浑身酥软,蹙眉低叫,涓水直流。 “哈啊……好哥哥,我撑不过了,且停一会再弄罢。”情到深处时,她全身紧绷得厉害,抽出一只手来抓住他,婉声求饶道。 盍邑动作未停,双指并入窄小的穴缝里捣弄几下,见她难忍舒爽,泪盈于睫,却并未怜惜,反而扶着肉棒塞入她微张的红唇里,沉声道:“继续。” 蔺紓便只能一边拧眉勉力吞吐那根湿漉漉的肉棒,一边被迫承受他给予的欢愉。 高潮的那一刻,她浑身发抖的同时却被他揪住头发,用力按着脑袋狠狠贯入。 毫无防备被异物闯入,喉腔瞬间引起剧烈的排斥反应,蔺紓登时只觉胃里一阵排山倒海。 肉棒粗暴蛮烈的在她的喉腔深处肏动,纤细的脖颈中间凸起一大块轮廓。 蔺紓尝试吞咽,却惹得他愈加疯狂,于是再也忍不住,憋红着一张脸抬手使劲拍他。 马眼被狭窄的喉道吮吸得酥麻销魂,极致的舒爽令盍邑有一瞬间的失神,手背上的疼痛渐渐让他清醒过来,当低头看清她那张涨红的可怜面容,白眼微翻,几近被他插得昏厥时,便立马松开了手。 浓白的精液与口涎随着他的撤退蜿蜿蜒蜒的从她嘴角流下来,蔺紓捂住嘴巴剧烈的呛咳起来,颤抖着身子歪倒,盍邑抬手扶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腿上。 蔺紓喘息不定,缓过来后立马侧头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 “嘶!” 盍邑吃痛一声,擒住她的下颌,“堂堂公主是属猫的么?真是牙尖嘴利!” 蔺紓见自己掰回一局,仰面笑得一脸狡黠灿烂,也不管他如何说自己,直直倒下去,冲他分开湿淋淋的腿心,舔了舔嘴角的咸腥,意犹未尽命令道:“要你,快点插进来。” 叫给我听(H) 盍邑立在床边,视线在她双腿间粉嫩湿润的花户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反问道:“要什么?” “盍邑,你变坏了。”蔺紓睨他一眼,控诉道,模样娇憨。 最近他总爱在自己提出要求时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嗯,都是跟阿元学的。”盍邑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蔺紓轻哼一声,见他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立在原地,对上她的视线时不慌不忙,反而还稍有闲情的将手搭在跨间的肉柱上慢条斯理的套弄。 男人线条流畅的身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过分修长,完美漂亮,无处不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恶…… 感觉身下淫水直流,她咬咬牙,终究是忍不住他的美色诱惑,将双腿分开到最大,屈服道:“盍邑,要盍邑的肉棒……” 饶是心中已有准备,盍邑也被她这句直白得几近淫荡的话刺激得动作微顿,手中的肉棒倏地跳动一下。 只见那双琥珀色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幽深,待她话音方落,立即撒开了手,倾身上前。 蔺紓微直起身撩了一下背后的长发复又躺下,见他扶着肉棒在自己身下泥泞的花户上来回滑蹭。 刚高潮过,她下面还很敏感,阴蒂被他的动作刺激得有些颤栗,于是她便伸手阻止住他,娇声道:“不用了,里面很湿了,你直接进……啊!” 话还未说完,他便已然擒住她的手腕,狠狠挺腰顶了进来。 弄得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大腿不自觉收紧夹住他的腰,蔺紓双手攀上他的肩头,拧眉缓了一口气,婉声道:“你轻点……” 盍邑未应,伸手抓过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腰下。 随着臀部的抬高,俩人的交合处明晃晃的呈现在眼前,蔺紓垂眸看着那根粗长的肉棒尽根没入又尽根抽出,将自己的小穴插得溢水连连,愈发兴动,不由得伸手去揉弄阴蒂。 盍邑一边紧抽慢送,一边低头看她,只见白皙纤细涂了粉色丹蔻的手指按在阴阜上慢条斯理的揉动,似是乐在其中,一张粉红的小脸沉迷陶醉,娇喘连连,媚态尽显。 他不禁回想起那日自己手把手教她的场景,遂轻笑出声:“阿元倒是学以致用。” 蔺紓正沉浸在欢愉中,冷不丁听他此言,抬眸看去,只见他眼中谑色分明。 “嗯……那是你教得好。” 话罢,又道:“我有些用不上劲,你帮帮我。” 于是拉过他的手按在阴阜上。 盍邑微挑眉毛,看她收回手,用迷离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舔了舔湿答答的手指。 目光落在她那张鲜嫩欲滴的檀口上,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这张小嘴是如何艰难的吞吐着他的阳物,然后还可怜兮兮的与自己说吃不下的场景。 只看他的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蔺紓果断抬臂搂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盍邑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那两片饱满的红唇含在嘴里,又把舌尖渡在她口内。 他吻得很用力,像不顾一切的架势,要把自己揉碎似的,让蔺紓的心如同被点了一把火,烧得热烈璀璨。 “嗯…哈啊…” 身下的人儿敏感又多水,往往他还未尽兴,她便已经喷了数轮水了,这不,在他一边揉一边插下又泄了一次。 偏偏她又从不克制自己的声音,每回欢爱过后嗓子都哑完了一半。 盍邑摸摸她汗湿的脸,颇为怜惜,“仔细叫痛了喉咙。” 身下的快感源源不断的传来,这让她如何抑制? 身上这人反倒从不出声,只爱一味埋头苦干,转念一想,蔺紓突然开口道:“叫给我听。” 爽得几近晕厥(H) “……”早知道他便不说了。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不叫太可惜了,快点……”她摇了摇他,撒娇道。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女人才会叫床,哪曾听说过男人也要。 盍邑有些无言,觉得她像极了在南风馆里头寻欢作乐的恩客,而自己则是那出卖皮相伺候贵人的小倌。 虽不愿,可禁不住她的撒娇催促,遂松开嘴巴贴在她的耳垂上象征性的低吟了几声。 蔺紓却嫌他太过敷衍,摇头直说不好,两指捏住他的下颌,吩咐道:“正经点儿,喘一声给你一金 。” 果然是皇家公主,当真是大方…… “公主好生富有。”他闻言,假意奉承道。 蔺紓挑眉得意笑哼一声,轻佻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眉目张扬,“若是把本宫伺候好了,日后定少不了你的。” 盍邑抓住她的手放在脸上,琥珀色的眼眸微眯,吐气深沉:“公主厚恩,臣必不能忘。” “却不知公主要给予臣何种赏赐?” 他一面说,一面摆腰研弄,蔺紓咬唇忍受片刻,掐住他的手,不服气道:“你都还未叫呢,这会儿便想着赏赐了,好贪心的人!” “谁贪心?”他似觉得好笑,大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人抬起,逼迫她低头看向俩人的交合处,“阿元看看,难道不是你底下的这张小嘴狠命咬我,教我不能离开?” 肉棒仅仅只是退出一点点,艳红的穴肉便又立马追附上去,嗜咬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能分离。 蔺紓直勾勾盯着身下淫靡的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从头脑传达至四肢百骸,烧得人满身通红。 原本缠在他腰上的双脚悄悄勾起来。 她喜欢这样看着被他插。 “唔…插深一点…” 像是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趾高气昂的要求,蔺紓一直说下面好痒,让他再往里捅捅。 盍邑也惯会口是心非,一边逗弄她说不行,一边却依照她的指示一点一点将肉棒往里送。 不知是不是她刻意收紧穴肉,愈发紧致的甬道让他有些难熬,盍邑低低喘了两声,双手捏住她的雪臀退出寸许,而后才又重重的顶进去。 蔺紓一边感受快感,一边还不忘观察他,听到他难以抑制的低喘后,连忙激动道:“你叫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盍邑自身尚未察觉,反应过来时已被她搂住脖颈,欣喜道:“真听话,我要赏你狠狠地肏我。” 这个赏赐的结局便是后来蔺紓紧紧抱着他,高声哭吟。 “呜啊!不成,花心都被你点透了……” 盍邑一面肏,一面低头问她:“阿元的花心在哪儿?” “呜,里面,在里面……” 他仍旧佯装不知,用龟头抵在穴眼上用力碾压几下,反问:“哪里,是这儿吗?” “啊啊!呜,是……是!”蔺紓抱着他不停流泪点头,爽得几近晕厥。 男人像是恍然大悟,沉声回答:“知道了,原来阿元的花心在这儿。” 然后便坏心眼的挺腰蓄力,如打桩一般狠狠对着她那处凿弄,直弄得人尖叫喷水。 一晃眼,她还未缓过神便被抱起来,男人低声哄着让她用双手攀住床头的架子,榻腰跪在自己身前。 盍邑捏住她的两瓣雪臀揉了揉,片刻后才欺身上前。 “呃啊……”蔺紓忍不住嘤咛,回头望他,见他跨着双腿骑在自己身上,好像……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唇道:“嗯……这样子好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他凑近问。 然后点破她心中所想:“阿元觉得自己像个小母狗一样?” 蔺紓登时面红耳赤,无力的反驳一句:“才不是呢!” 于是扭头不再看他。 “阿元看过野犬交媾么?” 盍邑探手抓住她那双桃乳,握在手中把玩几下,“便如咱们此时一样……” 说着,随即抬腰狠狠插下去。 蔺紓不由得遍体酥麻,无力倒在床上,“嗯呜!好深……” 结合他言,愈发觉得刺激,遂也抛开心中那点子微妙,心安理得的承受起来。 以至于后来她仰躺在盍邑身下,鬓发散乱,脸颊通红,眼神涣散,甚至还说起胡话来:“嗯嗯……阿元是哥哥的母狗……” 盍邑最抵不得她这般模样,怪是一番心猿意马,于是尽根抽拽了千余抽,即便拔出来泄在她的小腹上了。 知晓她偏爱事后温情,他松手躺下来拥她入怀,抱紧痉挛难忍的玉体,连连在她脸颊上落了几吻。 气喘咻咻的蔺紓从他的胸膛里抬起头来,半耷着眼眸贴上去,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要与他这般紧紧相贴。 对她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与爱人共赴云雨后紧紧相拥。 幽会被抓 “真是奇怪,怎么就会不见了呢……”绿荷端着一方漆盘从凉亭处绕过来,垂头嘀嘀咕咕。 经过花丛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彼时正值夜黑风高,绿荷想起昨日那些宫婢姊妹们说的奇异怪谈,顿时惊起一身栗粒,正欲加快脚步远离这片地儿,却忽然刹住了步子。 “你瞧瞧,都弄疼我了……” 清甜略带委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绿荷听出了几分熟悉,立时紧闭嘴巴,悄悄探头过去,只见花丛缝隙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跪坐在地上的宫装少女。 对方似是说了一句什么话,绿荷听不大清,只能依稀猜测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而后便见少女轻轻勾了勾嘴角,然后将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借力站起来。 为了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俩人的面容,绿荷将手中的漆盘悄悄放在地上,然后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轻轻扒开阻挡视线的花枝。 夜色太暗,绿荷眯了眯眼,却仍旧看不清俩人的面孔,欲要放弃之时,男人突然捏住少女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一束月光恰好打在少女的面容上。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绿荷惊得立马抬手捂住嘴巴,双目瞪得铜锣大。 这不是…… 而后又见男子细心的替她擦去嘴角晕染的口脂,还体贴的帮她把衣领散开的结扣一一扣上,垂头与她低语良久,这才离去。 少女一人站在原地警惕的往周边看了几眼,确保无人后才抬步离开。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绿荷才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深深吐出一口气。 本以为是宫婢太监私相授受,没想到竟是她,绿荷想到那人尊贵的身份,抿了抿唇。 真是看不出来,那样眼高于顶的人竟然也会在私底下做出这般浪荡龌龊的事来。 但一想到她和自家主子的关系,绿荷鄙夷的同时又在心中悄悄窃喜起来。 在散发美好幻想之时,她无意中瞟见花丛边微闪的亮光,抱着好奇心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只晶莹剔透的明玉耳珰。 结合方才的情景,应是那人落下的。 绿荷将那只明玉耳珰抓在手心里,势在必得的勾了勾唇。 “当真?!” “千真万确!娘娘。” 得到保证,纯妃登时大笑起来,激动的从床榻上起身。 好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受的折磨,暗咬银牙,从齿间挤出一句:“不要脸的小贱人!” 既然是她将把柄亲自送到自己的手上,那她便不客气了! 过了几日,纯妃假意送汤,特意到了养心殿里,装模作样的与宪元帝道:“陛下,有件事臣妾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德海正拿着银针为他试验她带来的汤水,见无异后,宪元帝才抬眸看她。 “何事?爱妃但说无妨。” “陛下,若是这皇宫中有人祸乱宫闱,陛下您说,该如何处置?”纯妃一边为他盛汤,一边偷偷看他的脸色。 宪元帝面色无异,只道:“宫规惩罚程度不一,那也得看是何人。” 言罢,愈发觉得她话中有话,定不仅仅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便道:“爱妃有何话直言罢。” 纯妃放下手中的汤勺,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而后在他的再次逼问下,才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 宪元帝听后眉毛深拧,立即出言道:“荒唐!” 纯妃见他动怒,立马软声道:“陛下息怒,若是您不信,可把人叫过来对峙一番。” 怕他觉得自己不安好心,又连忙加上几句解释:“陛下,臣妾绝无二心,只是见不得宫规被破坏。咱们做女子的,温良恭俭让是本分,更是规矩……” 宪元帝沉默不语,最后还是被她说动了。 “父皇,您寻儿臣有何事?”蔺紓来到养心殿,见宪元帝身边立着令人生厌的纯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她本来都要准备沐浴就寝了,这大晚上的,突然将她唤来做什么? 还有旁边那不省油的灯。 纯妃抢先一步,笑说:“这说来也奇怪,前两日臣妾身边的宫婢在御花园花丛旁撞见了一对私下幽会的男女,其中细节臣妾羞于启齿……” 她一面说,一面故作羞赧的用帕子捂了捂嘴,继续娓娓道来:“原以为是哪个情窦初开的宫婢,却没想到她竟说那女子……” 只见她停住话,眼神犹豫的看向蔺紓。 御花园?蔺紓心中暗道不好,屏气凝神盯着她,表面看着从容不迫,实则内心万分紧张。 她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绿荷只说那女子看起来与公主十分相似,臣妾初时听了大吃一惊,忙又问她是否看错,她只道并未看错,并说还捡了物证回来……” 蔺紓冷眼看着她故弄玄虚,待她话毕,才终于开口:“说完了吗?” 她怒甩衣袖,冷哧一声:“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而后转头看向龙椅上的宪元帝,语调讥诮道:“父皇,现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您面前污蔑儿臣了,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儿臣好端端的一个闺阁少女塑造成了个浪荡女子,儿臣实在佩服!” 宪元帝未发一言,一双凌厉的凤眸在她们身上扫了几眼,眼含探究,过了良久才问:“纯妃,你说有物证,物证何在? ” 蔺紓没想到他竟真的要问,微怔,捉急道:“父皇!您怎的也听信起他们的话来了!难道连您也不相信儿臣吗?!” 宪元帝瞟她一眼,抬起手,安抚道:“稍安勿躁。” “阿元既是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别人泼的污水,待父皇查明真相,如此也好还你的一片清白,你说是不是?” 蔺紓竟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站在原地暗暗咬了咬牙。 纯妃扑上去,泪眼盈盈的望着龙椅上的天子,捻帕落泪道:“陛下明鉴,臣妾并无此心!公主年纪小,臣妾不过是担心有外男为了攀龙附凤勾引公主,坏了公主的心性罢了。” 继而又给他戴高帽子:“想必陛下慈父心肠,也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罢?“ 宪元帝闻言心中适然,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便道:“那便去将物证取来罢。” 他想得知事情是否同她说的一般属实其实很简单,只要验明蔺紓是否还是处子之身即可。 只是宪元帝了解他那心气高傲的女儿,这般不得体的法子必然会伤了她的自尊,况,若事实属实便是大大折辱了她,也难免会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蒙羞。 若事非属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会坏了她的名声。 他索性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只希望这罪名是假的罢。 蔺紓抓紧了手,立在原地垂头不语,心中紧张又忐忑。 不过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指不定那宫婢就是看错了呢? 她明白此时最重要的是镇静,切勿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宫婢绿荷只道物证未时刻带于身上,要回宫去取,宪元帝应允。 作者:早点加更 一招致命「Рo1⒏red」 绿荷快步行在长廊上,低头望着手心里的盒子。 这下子肯定能将那刁蛮跋扈的公主一招致命,若是她这次能挣得一回大功,想来纯妃娘娘身边一等女官的位置也离她不远了。 她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偷笑起来,怀抱着美好的期望继续往长廊拐角处走去。 片刻后,空气静止,却见灯火昏暗的长廊拐角处,一双穿着绿色绣花鞋的双脚步伐踉跄,在阴影中一步一步不停的往后退。 方才还喜笑颜开的绿荷此时却浑身颤抖,面如金纸。 她神情惊恐的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脖颈间泛着寒光的冰冷利刃。 再抬眸看向那张隐在黑暗中深目高鼻的肃杀面容,嘴唇颤抖不止。 “侯、侯爷……” “怎么去了这么久?”养心殿里,纯妃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却仍未见绿荷的身影,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猜测。 蔺紓淡定从容的坐在一旁,看见她焦急不安的神情,冷哼一声。 又等了半刻钟,纯妃实在坐不住,站起来与龙椅上的宪元帝道:“陛下,绿荷迟迟不归,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否派人前去寻查一二?” 宪元帝闻言瞟了一眼身侧的李德海,目光淡淡。 李德海得了他的示意,招了招手唤了一个小黄门过来,附在他耳边吩咐。 蔺紓看着小黄门疾步离开,垂眸沉思。 老天爷,您定要帮我一把……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黄门独自返回。 “陛下,娘娘,奴才方才与几位弟兄前往长春宫搜寻一番,却未曾见到绿荷姑娘的身影。” 纯妃几步走到他面前,拧眉逼问:“可都找过了?有无去过庑房里查看?” 庑房是宫婢黄门们的下榻之所,如果绿荷不在里头,她还能去哪里? 纯妃一边冥想,一边飞快的转动脑子。 “回娘娘,庑房无人。” 现下正是当值的时候,庑房里哪有甚么人。 “陛下,前儿还好好的,怎么到了绿荷去寻物证时人却不见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她转头瞪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神态倨傲的蔺紓,意有所指。 “臣妾看,这事怕不是另有蹊跷!” 见宪元帝朝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蔺紓心头一凛,立马起身为自己辩明:“父皇明鉴,儿臣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屑于行这些偷鸡摸狗的阴损招数。” 她神色鄙夷的瞟了纯妃一眼,冷嗤道:“怕不是有人想害人,结果却遭了反噬!” 宪元帝心中已有猜想,想着她虽性子刁蛮但行事一贯光明,便也信了七分。 纯妃见他有所松动,心里着急,立马蹙眉娇嗔一句:“陛下!” 宪元帝冷睇她一眼,她便立马不敢再造次。 “朕相信阿元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至于绿荷的下落,着人再搜寻一遍。”他凛然开口,“其余之事,明日再说。” 这是要给蔺紓撑腰,想就此翻篇了。 纯妃哪能眼睁睁的就看着这件事过去,上前几步,正欲开口,却被蔺紓出言打断。 “父皇明鉴,发生此事,儿臣心有惶恐。”她捂住胸口,故作惶恐不安,脸上神情柔弱委屈,“好在父皇相信儿臣,乃是儿臣之幸。” “您为国事忙了一天,夜深了,父皇应早些歇息。” 说罢,又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纯妃,声音不高不低,却饱含不容置喙的语气:“纯妃,莫要再打搅父皇。” 离开养心殿,还没走几步路,才下了一个阶梯,蔺紓便蓦然感觉腿软。 身旁的落雪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担忧道:“公主……” 彼时蔺紓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方才骇得不行 ,一场戏下来全靠强撑,生怕被父皇发现端倪。 不过好在,父皇还是向着她的。 但是,绿荷到底去了哪里? 一个天大的疑问萦绕在蔺紓的心头,令她久久难安。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训斥 “咚!” 古老沉静的深井里骤然响起一声巨响。 青苔斑驳的一口老井前,高大颀长的身影低头瞟了一眼井中掀起的一圈圈波澜。 待井中动静平缓,他抬首巡望了一眼四周,见无异,最后悄然转身离去。 门扉轻推,发出“吱呀”的微响。 坐在梳妆镜前的蔺紓闻声回首,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踏步进来,心里一惊,立马丢下手中的玉梳,提起裙子快步行至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警惕的望了一眼周围,抬掌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拉到屏风后。 盍邑垂眸看她,“你有事,我不能不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晓的,蔺紓想起方才在养心殿的虚惊一场,忙将事情一五一十与他道了出来。 那夜是她贪顽,非要闹着他寻求刺激尝尝新鲜,哪知就那一次便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现在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不敢再狂妄,庆幸的嘟囔道:“还好没事……” “不过也奇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句:“我杀了。” 蔺紓倏然抬头,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今夜本是要出宫的,但心里莫名惴惴不安怀,三思下折了回去,返途中恰好听到养心殿里发生的事,他便伺机守候在长廊上。 那女人胆子小得很,还未杀她便早已吓得神志不宁了。 之后的事,未多费力气。 蔺紓听了惊愕不已,没想到他竟然为自己在皇宫里动手杀人,一时心里又惊又暖。 “没人瞧见吧?”她着实有些后怕,依她的性子,她宁愿自己承担这一切,也不愿将他牵扯进来。 盍邑摇了摇头。 蔺紓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拥住他,汲取温暖和安心。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总能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来无影去无踪,只是,这样总不是个事儿。 加之方才出了那档子事,她不得不警惕。 “这几日风头紧,你切莫再来了,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虽然知她是好意,但在他听来,总觉得俩人像是在偷情。 尽管确实如此。 他抬手拥住她纤细的身子,淡淡道:“怕何,若再有人发现,杀了便是。” 见他将杀人轻描淡写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蔺紓微愣,蓦地笑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望着他谑笑道:“没想到呀,你倒是比我还心狠手辣!” 他原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不过遇上了她,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 “日后要少见了,让我再多抱抱你。”她窝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满心依赖与不舍。 盍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偏头吻了吻她白嫩的脸颊。 “阿!!!”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划过寂静的天空,将屋檐上小憩的乌鸦惊飞一片。 “陛下,您可要为无辜的冤魂做主呀!” 蔺紓到时只见纯妃跪在宪元帝身边,呜呜咽咽的哭着,她心里满是不屑,照常与龙椅上的男人行礼:“父皇。” 宪元帝脸色暗晦不明,还未等他出声,纯妃便从地上跳起来,转头高声指责她:“公主好狠的心,竟敢下如此杀手!” 蔺紓来之前已做足了准备,如今闻言立即拧起眉毛,一副不明所以又不得不抑制厌恶的模样,“纯妃,你这回又要在本宫身上套什么罪名?” 李德海看了眼宪元帝,小步上前与蔺紓解释,只见她听后也是一脸震惊。 “父皇明鉴,那日在殿中,儿臣与身边侍从从未离开半步,又是何来的通天能力能够千里传音吩咐害人? ”她不慌不忙的跪下,扬高声音道。 继而又转头看向带泪怒视着自己的纯妃,眼睛微眯,目光冷然,“不知纯妃娘娘与本宫是有何等深仇大恨,上回说本宫祸乱宫闱还不够,这回竟又安了一个杀人灭口的罪行,怕不是要将本宫置于死地才罢休? ” 却说宪元帝早已厌烦她们的争闹,就在纯妃欲要还口时大呵一声:“好了!” “一天天的没个安心!朕看你们是要闹死朕不成!” 殿中人看他如此勃然大怒,纷纷下跪。 蔺紓随即俯首道:“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宪元帝知她出身高贵,向来眼高于顶,心性高傲,缓了片刻,沉声劝诫道:“阿元,纯妃乃你庶母,长幼有序,无论如何,你都不应与她频起冲突。”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她俯首应下,表面上看似恭敬乖巧,实则却在心里嗤之以鼻。 就在纯妃得意之际,宪元帝沉下脸,话锋一转,抬指怒点她:“还有你!身为长辈整日与小孩子计较!” “公主年纪小便罢了,你呢,知不知羞!” 纯妃认真算起来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比蔺紓大不了多少,现下被他这么一顿指责,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服气的咬了咬牙。 不过知晓他这回是真动气了,最终还是咽下了心里的那口气,弱弱俯首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往后定与公主和睦相处,不再给陛下添烦恼。” 宪元帝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眸子,想到绿荷的离奇死亡,拧眉说:“既是如此,想来是触犯了神灵,此事作罢,休得再提。” 言毕,摆了摆手:“朕乏了,退罢。” 看他那样子是嫌此事太晦气,不愿再提,蔺紓心中暗喜,即刻起身告辞。 “纯妃娘娘,这夜里走路时可要多加小心呐。”离开前,她嘴角噙着胜利者般的笑,扭头看向与她一同出来的纯妃。 纯妃抬眸看她,想起绿荷那臃肿恶心的尸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愿在她面前示弱,遂忿忿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蔺紓盯着她匆乱的步伐,冷笑一声:“蠢货。” 巫蛊之术 蔺紓闻讯赶来养心殿时,只见到蔺暨跪在殿中,额角泊泊流血,脚边碎了一地的瓷片和茶水,整个人狼狈不已,哪还有往日皇朝储君风度翩翩的模样。 她心里一悸,顾不上与宪元帝行礼,率先在他身边跪下,动作着急的从衣袖里抽出帕子为他捂伤口。 “皇兄……” 蔺暨动作缓慢的侧首看她,唇角微抿,却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快走。 蔺紓却不,一面为他压伤口,一面朝宪元帝问:“父皇,皇兄是犯了何错,竟能让您大怒至此?” 幸灾乐祸的纯妃站在一旁,上前抢白道:“公主有所不知,太子居心叵测,竟在东宫行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皇宫里一向忌讳巫蛊之术,当年太祖便因此戮杀了明德太子与身后一干忠臣,可见性质之重。 行巫蛊之术祸害圣人,这件事可比当时蔺琮私藏龙袍还要严重多了。 蔺紓收手,将带血的帕子捏在手中,转身叩首道:“父皇明鉴,皇兄心性淳朴,万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皇兄敢对父皇有任何不敬之意,阿元必是头一个饶不得他!” 殿中无人言语,纯妃见此,哼了一声道:“心性淳朴?若是太子心性淳朴,私底下便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了。” 蔺紓立时侧目瞪她,目光森然,“莫非纯妃娘娘有何证据?为何一口咬定此事乃皇兄所为?” 这话一出,矛头全部指向她。 宪元帝也掀眸看了她一眼。 那不冷不淡的一眼让纯妃莫名心慌起来,她勉强镇定,有些僵硬的笑说:“公主说笑了 ,证据是陛下发现的,这种大事哪由得臣妾一个小小妃嫔来……” 蔺紓霍然起身,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逼视着她,眉目凌厉,扬声道:“纯妃娘娘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妃嫔,便不该插手此事!” 她想到什么,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娘娘莫不是忘了“后宫不可干政”此言?还是说娘娘本就欲破坏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纯妃被她逼问得后退一步,脸色极其难看。 蔺紓悄然将血帕收起来,两手拢在腹前,脸上神情高傲,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不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饱含威势:“本宫的母后为后数十年来也不曾插手任何政事,莫不是纯妃自觉比皇后还要高贵,或是说……” 蔺紓抬手掐住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自己,盯着她煞白的脸,咄咄逼人道:“林纯妃要做定了这逾矩之事,欲要取而代之?!” 纯妃愣愣的看着她,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回过神后慌忙挥开她的手,抖擞着跪下磕头道:“陛下明鉴!臣妾绝无此心!” 宪元帝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闹剧,漠然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沉思良久,他终于开声。 “李德海,犯巫蛊之罪者,按律应当如何处置?” 李德海犹豫再三,望了一眼跪在地上形容狼狈不堪的当朝太子,躬身肃声回复:“陛下,犯巫蛊之罪者……按律当斩。” 蔺紓站在原地心里一紧,咬牙抓紧了衣裙,只等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开口审判。 宪元帝停下手中拂珠的动作,眼神淡漠的看着跪在殿下的那抹身影,沉声开口:“太子暨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擅行巫蛊之术,即日起废黜……” 听到他要废了皇兄,蔺紓大惊,想起蔺琮的凄惨下场,不管不顾冲到龙椅面前跪下,仰头含泪大声质问他:“父皇已经废了琮皇兄,难道也还要废了阿元的皇兄吗?!” 宪元帝停住,垂眸看她,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见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了片刻后,一边忍住眼泪,一边盯着自己,侃侃而言:“当年太祖也是如此轻信明德太子擅行巫蛊之径,下令将其废黜后,当着众臣的面命人将明德太子关在米柜中,不允任何人予之水粮 。” “如此德才兼备的太子最后竟沦落到一个被活生生饿死的下场……”蔺紓说话间已是潸然泪下,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哽咽:“父皇作为明德太子交好的弟兄,更应懂得其曾经承受过的冤屈!” 宪元帝心里蓦然一梗,思绪渐远。 当年明德太子擅行巫蛊之术牵连慎重,太祖整整屠杀了三日与此事相关之人,那一段时间的皇宫天空都是灰暗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明德太子说话,只有当时年仅十岁的他,不忍心看到向来温和敦厚的长兄被活生生饿死,哭着端碗跪在米柜面前给他送水。 可他那向来以德行为荣的长兄最后还是撑着一丝清明将他驱走,让他这位无辜的幼弟远离了这场不该牵扯进来的纷争。 那位明德太子,一直到死,都不曾承认自己的罪行。 直到宪元帝十五岁那年,这场冤案才被翻案──太祖晚年才得知这桩冤案的真相,痛悔不已,当即下令追封其为明德太子。 作为当年唯一一个对其伸出过援手的黎王,也就是如今的宪元帝,也因那一件事被太祖夸赞心性淳良,为人良善而被立作储君。 而在那件事中尝得了甜头的他如今却欲将当年之事重演,不可谓不讽刺。 见他垂头沉思,蔺紓忍住眼泪,眼神坚定,直起身,声音抑扬顿挫:“父皇莫不是欲要效仿当年太祖之法,让皇兄成为第二个明德太子罢!” 这可戳到了宪元帝的肺管子,只见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倾身拧眉指她,厉声道:“放肆!” 殿中霎时跪倒一片。 “朕看就是平日里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形成这般口无遮拦的模样! ”他颔了颔首,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收回手端坐在龙椅上,“好,你既然说朕轻信,那便拿出让朕不能轻信的证据来!” 作者:明德太子的人物设定参考了古朝鲜的思悼世子 活生生被饿死是真的 下场惨不忍睹 故而印象深刻 她要为她的恣意妄为付出代价 这不是在刁难她吗? 蔺紓本就是闻讯赶来,时间太紧急,时至如今她还无法捋清事情的由来,只知晓个大概。 饶是如此,这也是他们如今唯一的机会了…… 她稳住心神,眼神清明的望着宪元帝,毫无畏惧之态,“关于此事,儿臣有三问。” “一问,为何皇兄如今已贵为储君还要行此等愚蠢之举?若儿臣没记错,巫蛊之术对行术之人反噬甚重,轻则折寿,重则身亡。” 一个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惜命?况且,她皇兄如今都是太子了,除非他没有脑子,否则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蔺紓了解她的皇兄,他绝不是那样愚蠢的人。 “二问,一个小小后厨既非太子心腹也非参与行事之人,又如何能具体指出巫蛊之术埋藏之地?莫非是背后有人指使。” 她在来的路上听说是东宫的一个厨子出来指认蔺暨的。 太荒谬了,如此诡异的事情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是否有推手。 蔺紓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最后一问,父皇,您真的确定此事是太子所为?” 是真的相信,还是他早就存着想要废了蔺暨的心思,恰好又有此事推波助澜,便给了他一个能够借题发挥的机会。 这场诬陷明显漏洞太多,可他却不予理会,执意要废黜蔺暨,动机实在令人怀疑。 这最后一问,乃攻心之举。 宪元帝抿了抿唇,在心里悄声问了一下自己:他真的确定这件事是太子所为吗? 他盯着蔺暨那双肖似自己的眉眼,再想起当年明德太子的下场,良久后转头看向候在身侧的几位大臣:“尔等意下如何?” 其实几人都明白他并不是真的深信此事,而只是想寻个由头把太子废了,但因方才淮姝公主的那番言论,这位天子的想法怕是有所松动。 无人回应,宪元帝将目光转向了他们之中神情漠然的盍邑,“盍卿,你怎么看?” 盍邑没想到他会第一个问自己,恰好此时蔺紓朝他投来目光,与之对视一眼后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不平不淡的拱手回道:“臣进京时日不久,对京中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与诸位皇子相处下来,只觉皆是心性纯良之辈。” 停顿须臾,他沉声道:“若真依方才公主所言,认真思忖起来,此事事出蹊跷,还望陛下三思。” 蔺紓听完,立即低下头,委屈的情绪扑面而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砸到地板上。 他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 再问其余人,也是与盍邑大同小异的回复。 宪元帝坐在龙椅上,垂眸俯视着底下一个比一个模样狼狈的兄妹俩,沉吟片刻,最后道:“既是如此,那便给朕好好的查,若是事情属实,必定严惩不贷!” 蔺紓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又听他话锋一转 :“传令下去,淮姝公主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即日起掳除封号,软禁于宫,无诏不得出。” 她要为她的恣意妄为和鲁莽无知付出代价。 话罢,宪元帝又问她:“你可知错?” “父皇指的是哪一桩?若指的是为皇兄辩驳这一桩,儿臣自认无错。”蔺紓神情冷漠,看起来无所无谓。 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生兄长,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诬陷,被废黜。 宪元帝轻呵一声,把手中的佛珠抛下殿中去,散开的佛珠在青砖地板上跳动,杂乱的声响在偌大寂静的宫殿里尤为明显。 他眼眸幽深的盯着她,收起了方才的怒意,悠悠开口:“既然你的骨头这么硬,那便去御花园的鹅卵石路上跪着罢,等你的骨头什么时候软了再起来!” 蔺暨像是才回过神来,心里一惊,忙向前膝行几步,俯首道:“父皇!此事与……” 却不料蔺紓及时按住他的手背,轻轻朝他摇摇头。 蔺暨微顿,只见她收回手,闭了闭眸子,淡然接下这位九五之尊赐予自己的惩罚,俯身磕头,端重朝其行了一个大礼,额头贴在重迭的双手上,声色沙哑道:“蔺紓,领旨。” 待她离去前,宪元帝又命令:“把你的金印交出来。” 原本她是从不随身携带金印的,但想到什么,出门前又临时带上了。 蔺紓沉默着将金印从身上的囊袋中取出,垂头双手奉上。 此印乃是宪元帝私下赐予她的,持金印者摄六宫事宜,掌杀生大权,只不过后宫有母后坐镇,她便从未明示过于众人面前罢了,得知此印的也唯有身边几人。 此印一夺,她便是实实在在的毫无权利了。 蔺暨显然也知晓此印,眼睁睁看着李德海将金印从妹妹手中拿走,撇过眼不忍再看,面容紧绷,手背青筋尽显。 共苦 ““嗳,在哪儿呢?” 据说陛下罚淮姝公主,哦不,她已经被捋了封号,如今只是一位被惩罚软禁的公主。 听说她被宪元帝罚在御花园里跪鹅卵石路,后宫众人闻讯赶来。 耳边吵吵嚷嚷的,蔺紓烦不胜烦,抬头看了一眼。 这些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只见那位失了宠的公主跪在地上,眼神阴狠的盯着她们,似要将她们这些落井下石之人一个个记在心中,只待来日算账。 到底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嫡公主,如今就算失了帝王的宠爱,跪在地上也仍旧挺直腰板,一身傲气。 她那狠戾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众人犹如寒气入体,猛地打了个哆嗦,心中开始害怕她事后算账,赶紧你推我搡的一溜烟跑了。 一堆废物,蔺紓收回目光,在心里不屑道。 这天说变就变,晌午时还是烈日当空,到了傍晚便开始电闪雷鸣了。 倾盆大雨倏然落下,冰凉的雨水打在头脸上,砸得蔺紓脑袋生疼,双目一片模糊,令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这时候,应当也不会有人特意来督她罢…… 她索性放松精神,闭眸馁下身子。 起初直挺的身板现下正佝偻着脊背垂头跪坐在地上,哪还有方才的一丝傲气? 过了良久,耳边穿来疾行的脚步声。 头顶上的雨停了。 蔺紓无力的抬起双眸,入目便是一双沾了泥水的白底皂靴,那人似是知晓她的孱弱,随即屈膝跪下来。 只见她慢慢直起腰身,脸上的妆容全部被雨水冲刷干净,一张素面朝天的面容尽显苍白疲惫,散乱的青丝凌乱的贴在额脸上,狼狈不堪。 瞧见她这副憔悴孱弱的模样,盍邑犹如万椎刺心,登时痛得他说不出半句话。 他想再靠近一点,却不妨被她冷漠的躲避,只淡淡抛下一句:“人多眼杂,还请侯爷回去罢。” 她在此时仍旧想着要与自己撇清关系,平日比她还要谨慎的盍邑却再顾不得那么多,抿唇从胸口里掏出一张白帕拭去她脸上的雨水。 他手中那方绣了狸奴样式的白帕不就是自己起初为了撩拨他而故意落下的那张吗? 蔺紓一顿,抬眸看他,当看清他眼中的心疼与怜惜后,心里那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高墙顿时应声崩塌。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抓住他那只为自己擦雨水的手抵在唇边,紧咬牙关默默流泪。 从今日起,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姝公主,只是被皇帝厌弃后囚禁于宫的蔺紓罢了。 那一刻,盍邑毅然丢开了手中的伞,展臂拥她入怀。 她在他怀里挣了一下,盍邑知她心中所忧,拥紧她,柔声道了一句:“别怕,这么大雨,不会有人来的。” 蔺紓贪恋他的温暖,略一迟疑,还是放纵了自己,抬手紧紧回抱住他。 没有波谲云诡的争斗,没有明防暗防的小心翼翼,这天地间似乎就唯存他们俩人。 落雪寒梅赶到御花园时,只见到雨中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落雪担忧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看清无人后,立即上前劝盍邑离开:“侯爷,今时不同往日,还请您为公主着想。” 盍邑闻言离开些许,双手依然放在她的身上,垂眸看着她,神情暗含不舍。 蔺紓率先松开双手,悄悄抓紧裙摆,勉力朝他扯起一个笑容,“你去罢。” 寒梅弯腰把伞拾起来递与他,盍邑起身接过,最后再看她一眼,像是怕自己舍不得,顷刻间便决然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蔺紓终于松了一口气,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像是霎时被抽去了全身力气。 身子一歪,她赫然倒了下去。 落雪寒梅眼疾手快将人抱住,急声道:“公主!公主! ” 醒来后,蔺紓浑身刺痛,尤其是两个膝盖,骨头像是被敲碎了一般,轻轻动一动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太医说,她这双腿要将养上几个月才能恢复。 她被扶起来,动作艰难的靠在床头上,脸色萎靡。 “皇兄呢?”她仍旧记挂着蔺暨。 “太子无事,如今被陛下勒令在东宫反省。”落雪回答说,吹了吹玉勺里的药汁,待变凉了才递到她的嘴边。 蔺紓张嘴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入口,令她难受得面色愈加苍白。 “母后呢?她没有去找父皇说情吧? ” 她害怕郑皇后会冲动。 “皇后娘娘来看过您几回,坐在榻前哭了几次,倒没听说去过养心殿……” 蔺紓闻言放下了心。 她母后当了这么多年皇后,人还是机敏的。 现下这种时候,她最不能做的便是去找父皇求情,因为那样只会火上添油,更惹得父皇盛怒罢了。 接着,她想起盍邑,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好落雪了解她,立马说:“陛下派了禁卫军在咱们宫门前守着,侯爷进不来。” 进不来也好,如今不是适合来寻她的好时机。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他了…… 后来蔺紓还是忍不住命人悄悄递信出去。 “侯爷,宫里来信了。” 彼时盍邑也正牵挂着蔺紓,听言立马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那封信,迫不及待的拆开。 信里面只短短提了一行字。 “安好,勿忧,念君。” 盍邑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头熟悉的簪花小楷,过了良久,才抬头问:“能递东西进去吗? ” 霍奉想起永乐宫门口的层层森严的守卫,略有迟疑,“目前来看有些困难,但可尝试一二。” 翌日,蔺紓醒来时睁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吱吱叽叽的叫声,睁眼一看,床头前蹲着一只肥硕的灰色兔子。 “小灰……” 灰兔很有灵性,听到她叫自己后立马抬头,吱吱呀呀叫了几声后突然从嘴里吐出来一个东西。 她低头看去,脚踏上落了一个它方才吐出来的竹制圆筒。 蔺紓略有猜测,伸手拿了张帕子将之拾起,擦拭干净后拔开竹筒的塞头。 里面果然是一张字条。 纸条上,笔迹稳重暗含锋利,只写了四个字:“亦思,静待。” 他也很想她,他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蔺紓侧身躺在床榻上,静静看着那几个字眼,嘴角微弯,心中宽慰,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浸湿了耳边鬓发。 ,在哪儿呢?” 据说陛下罚淮姝公主,哦不,她已经被捋了封号,如今只是一位被惩罚软禁的公主。 听说她被宪元帝罚在御花园里跪鹅卵石路,后宫众人闻讯赶来。 耳边吵吵嚷嚷的,蔺紓烦不胜烦,抬头看了一眼。 这些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只见那位失了宠的公主跪在地上,眼神阴狠的盯着她们,似要将她们这些落井下石之人一个个记在心中,只待来日算账。 到底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嫡公主,如今就算失了帝王的宠爱,跪在地上也仍旧挺直腰板,一身傲气。 她那狠戾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众人犹如寒气入体,猛地打了个哆嗦,心中开始害怕她事后算账,赶紧你推我搡的一溜烟跑了。 一堆废物,蔺紓收回目光,在心里不屑道。 这天说变就变,晌午时还是烈日当空,到了傍晚便开始电闪雷鸣了。 倾盆大雨倏然落下,冰凉的雨水打在头脸上,砸得蔺紓脑袋生疼,双目一片模糊,令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这时候,应当也不会有人特意来督她罢…… 她索性放松精神,闭眸馁下身子。 起初直挺的身板现下正佝偻着脊背垂头跪坐在地上,哪还有方才的一丝傲气? 过了良久,耳边穿来疾行的脚步声。 头顶上的雨停了。 蔺紓无力的抬起双眸,入目便是一双沾了泥水的白底皂靴,那人似是知晓她的孱弱,随即屈膝跪下来。 只见她慢慢直起腰身,脸上的妆容全部被雨水冲刷干净,一张素面朝天的面容尽显苍白疲惫,散乱的青丝凌乱的贴在额脸上,狼狈不堪。 瞧见她这副憔悴孱弱的模样,盍邑犹如万椎刺心,登时痛得他说不出半句话。 他想再靠近一点,却不妨被她冷漠的躲避,只淡淡抛下一句:“人多眼杂,还请侯爷回去罢。” 她在此时仍旧想着要与自己撇清关系,平日比她还要谨慎的盍邑却再顾不得那么多,抿唇从胸口里掏出一张白帕拭去她脸上的雨水。 他手中那方绣了狸奴样式的白帕不就是自己起初为了撩拨他而故意落下的那张吗? 蔺紓一顿,抬眸看他,当看清他眼中的心疼与怜惜后,心里那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高墙顿时应声崩塌。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抓住他那只为自己擦雨水的手抵在唇边,紧咬牙关默默流泪。 从今日起,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姝公主,只是被皇帝厌弃后囚禁于宫的蔺紓罢了。 那一刻,盍邑毅然丢开了手中的伞,展臂拥她入怀。 她在他怀里挣了一下,盍邑知她心中所忧,拥紧她,柔声道了一句:“别怕,这么大雨,不会有人来的。” 蔺紓贪恋他的温暖,略一迟疑,还是放纵了自己,抬手紧紧回抱住他。 没有波谲云诡的争斗,没有明防暗防的小心翼翼,这天地间似乎就唯存他们俩人。 落雪寒梅赶到御花园时,只见到雨中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落雪担忧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看清无人后,立即上前劝盍邑离开:“侯爷,今时不同往日,还请您为公主着想。” 盍邑闻言离开些许,双手依然放在她的身上,垂眸看着她,神情暗含不舍。 蔺紓率先松开双手,悄悄抓紧裙摆,勉力朝他扯起一个笑容,“你去罢。” 寒梅弯腰把伞拾起来递与他,盍邑起身接过,最后再看她一眼,像是怕自己舍不得,顷刻间便决然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蔺紓终于松了一口气,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像是霎时被抽去了全身力气。 身子一歪,她赫然倒了下去。 落雪寒梅眼疾手快将人抱住,急声道:“公主!公主! ” 醒来后,蔺紓浑身刺痛,尤其是两个膝盖,骨头像是被敲碎了一般,轻轻动一动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太医说,她这双腿要将养上几个月才能恢复。 她被扶起来,动作艰难的靠在床头上,脸色萎靡。 “皇兄呢?”她仍旧记挂着蔺暨。 “太子无事,如今被陛下勒令在东宫反省。”落雪回答说,吹了吹玉勺里的药汁,待变凉了才递到她的嘴边。 蔺紓张嘴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入口,令她难受得面色愈加苍白。 “母后呢?她没有去找父皇说情吧? ” 她害怕郑皇后会冲动。 “皇后娘娘来看过您几回,坐在榻前哭了几次,倒没听说去过养心殿……” 蔺紓闻言放下了心。 她母后当了这么多年皇后,人还是机敏的。 现下这种时候,她最不能做的便是去找父皇求情,因为那样只会火上添油,更惹得父皇盛怒罢了。 接着,她想起盍邑,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好落雪了解她,立马说:“陛下派了禁卫军在咱们宫门前守着,侯爷进不来。” 进不来也好,如今不是适合来寻她的好时机。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想他了…… 后来蔺紓还是忍不住命人悄悄递信出去。 “侯爷,宫里来信了。” 彼时盍邑也正牵挂着蔺紓,听言立马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那封信,迫不及待的拆开。 信里面只短短提了一行字。 “安好,勿忧,念君。” 盍邑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上头熟悉的簪花小楷,过了良久,才抬头问:“能递东西进去吗? ” 霍奉想起永乐宫门口的层层森严的守卫,略有迟疑,“目前来看有些困难,但可尝试一二。” 翌日,蔺紓醒来时睁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吱吱叽叽的叫声,睁眼一看,床头前蹲着一只肥硕的灰色兔子。 “小灰……” 灰兔很有灵性,听到她叫自己后立马抬头,吱吱呀呀叫了几声后突然从嘴里吐出来一个东西。 她低头看去,脚踏上落了一个它方才吐出来的竹制圆筒。 蔺紓略有猜测,伸手拿了张帕子将之拾起,擦拭干净后拔开竹筒的塞头。 里面果然是一张字条。 纸条上,笔迹稳重暗含锋利,只写了四个字:“亦思,静待。” 他也很想她,他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蔺紓侧身躺在床榻上,静静看着那几个字眼,嘴角微弯,心中宽慰,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浸湿了耳边鬓发。 杀师(副) “殿下……” 此时蔺暨正坐在案桌前描红,闻言头也不抬,抛出一句:“何事?” 吉奉恨不得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强忍着哀伤与恐惧,弯腰低声道:“殿下,陆府传出消息,陆维陆大人于昨夜病逝,今晨于书房中发现遗体……” “啪!” 蔺暨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 吉奉听到声音后抖了一下身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陛下下旨,让陆大人仍以太傅之位下葬。” 言罢,他跪在地砖上,深深叩了一首:“还请殿下节哀。” 蔺暨像是未曾听见,动作僵硬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断了半截的狼毫,还有那张被自己描花了的楷书,字帖最下方纂刻着作家的姓名。 陆维。 其出生于河西世家,族中曾出过两位名相,陆维此人刚正清廉,高风亮节,为仕人眼中德高望重之辈。 陆维于太子暨五岁时任其师,十二年间教导其识五经,学六艺,献自身所有。 然数日前,太子暨被举发私下行巫蛊之术,帝盛怒,勒令其于东宫反思,彻查此案。 陆维不日上疏,自请告老还乡,道自已无能,不堪为太子之师。 帝允之。 陆维于蔺暨而言,亦师亦父,十数年来他将其视为人生道路上的明灯,此刻明灯熄灭,万念俱灰。 蔺暨回忆往事种种,不觉喉头腥甜。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殿下!” 只见桌案前的男人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吉奉吓得半死,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躯。 蔺暨双目充血,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唇齿下颌皆是淋漓鲜血,片刻后蓦地抚案大笑起来,神色间隐有癫狂之态。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攻心,好一个攻心!” 吉奉见状,立马将殿内众人遣散,并命人去将太子妃请来。 他反复念了几遍,待侍从们走到门口时,猛地挥手推翻了身前的桌案,青瓷砚台碎了一地。 继而,众人只听里头传来一声:“若是如此,何不妨把孤也杀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众人不敢再听,急忙掩住耳朵匆匆逃离。 齐鄢然得到消息赶来时,只见承德殿宫门紧闭,全部侍从婢女皆远远立在门后。 看到连吉奉都被赶出来了,她便知道这回事态严峻了。 “太子妃娘娘,您可算来了!”见到她,吉奉忙迎上去,满脸焦急道。 她来的路上只听宫人说陆维大人逝世,太子深受打击,其余一概不知。 “到底是怎的一回事?”齐鄢然立在宫门前,按捺住焦虑和不安,询问道。 吉奉上前附在她耳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她道来。 听完后,齐鄢然亦是一阵心惊。 陆维已死,其子尚且稚嫩,如今的陆家没了陆维,就如同一盘散沙。 宪元帝如此,无异于斩了他的右臂。 “太子殿下不允任何人进殿,娘娘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蔺暨在外人面前虽温润柔和,却极少同如今这般情绪外露,想必此事对他来说打击不小。 宫殿里又传来一阵破碎声响,齐鄢然让他们噤声,抚了抚心口稳定情绪,然后上前抬掌拍了拍宫门,柔声道:“殿下,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后,里面的动静顿时消停了下来。 怕他在里头想不开,齐鄢然又道:“殿下,您在里面做什么?衡儿方才还闹着要来寻您,鄢娘也很担心您,给我开开门好吗?” 仍是毫无回应。 “外头的人都走了,此处唯有鄢娘一人,殿下也仍不肯见我吗?”她一面说,一面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众人依令退散。 过了良久,那道厚重的门才悄然开启。 门后是一头散发,双目通红,形容憔悴狼狈的蔺暨。 齐鄢然见状痛惜不已,连忙走进去把门关上。 “殿下……” 蔺暨却只看她一眼,然后便转身踱步至被他推倒的桌案前席地而坐。 齐鄢然见他虽形容狼狈,眼神却清明万分,完全不似吉奉口中说的癫狂,心中起疑。 她跟过去,随着他席地而坐。 “殿下,为何如此?”双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齐鄢然轻声问。 蔺暨抿了抿唇,眼神阴鸷,沉声道:“他想让孤疯,那孤便疯。” 只不过,哀恸是真,呕血亦是真。 他支起一条腿,将手臂搭在上方,低头撑额,声音沙哑道:“孤好累。” 像是记起什么,他又换了一句:“我好累。” 齐鄢然听见他颤抖的尾音,愈发心疼,悄悄叹了一口气,然后张开双臂将他抱入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嗓音温柔道:“蔺郎,别怕。你还有我,还有衡儿。” 转瞬间,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侧脸贴着他的乱发,面容严肃,认真道:“你的身后还有我和齐家,蔺郎,大胆去做你想做的吧。” 蔺暨闻言心头震荡,抬臂紧紧拥住她,埋在她的肩颈里哽咽出声。 七日后,陆维头七之夜,蔺暨乔装后掩人耳目,独自一人前往陆府祭拜。 恩师灵前,他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在上,徒儿不孝,今后,唯有取一人命,以此慰籍您在天之灵。” 良久后,蔺暨从地上起身,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副黑色的沉重棺椁,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相见 “站住!” 穿着禁卫军服饰的男子大刀阔马上前一步,抬起银枪格挡住从宫殿里行出来的女子。 落雪收回踏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微笑客气道:“大人,请问有何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她态度如此和善,禁卫军脸色微松,瞟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身形佝偻的小黄门,“姑娘要携人去何处?” “公主说要吃民间的糕点。”落雪叹气道,颇有些忧愁,“公主何曾被关过如此之久,近日心里不舒爽,就想吃几块糕点解解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最紧要的是伺候好主子,让主子开心。” 她侧身向他示意了一下身后低垂着头的小黄门,笑道:“这不,我正要携小子去宫门接糕点呢。” 这淮姝公主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若是这样,倒也不稀奇。 “姑娘之言在下已明。”落雪刚想松气,却又听他话锋一转道:“只是陛下有令,永乐宫出入之人皆要排查,还望姑娘谅解。” 落雪道明白,然后用余光看向身后拢着双手的小黄门,淡声道:“小顺子,听见否?好好配合大人排查。” 小黄门闻言不语,只是鞠了一下身子,以示了解。 “抬头。” 身形瘦小的男子依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像是从未吃过一顿饱餐似的,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萧瑟与苦寒。 “我怎从未见过你?”禁卫军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新面孔,心中下意识警惕,蹙眉疑问。 小黄门听言眼神惶恐不安,用手朝他比划了一下,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前的落雪。 禁卫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低呵道:“说话!哑巴了不成?” 落雪不慌不忙,上前一步解释说:“大人,这小子是个哑巴,只不过公主见他人老实且干事勤快,前段时间才将他要到宫中干活的,大人没见过他也属实正常。” 禁卫军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人当真是个哑巴,一时深觉冒犯,讪讪的闭了嘴。 “咳……”他掩唇轻咳一声,再看了那神情无措的哑巴一眼,然后挥了挥手,“行了,去罢。” “谢过大人。”落雪浅笑朝他微微福身。 小黄门见自己被放了通行,赶忙弯着佝偻的腰身与他鞠了一鞠,然后垂头跟上落雪的脚步。 “侯爷,马已备好了,何时出发?”霍奉跟在男人身后,朗声询问道。 盍邑笃声道:“立刻。” 一个月,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未见到那个调皮活泼的身影了,因禁卫军日日夜夜守卫在她宫门前,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他们只通过几封信。 日子愈久,思念愈深,盍邑想她亦是如此。 这几日为了能够与她见面,他费心准备了良久,今日终于可以进到皇宫里去见见她,他心中很是迫不及待。 “李叔,我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李管家立马答道:“回侯爷,已备齐了。” 一行人穿过拱门,来往侍从见之纷纷朝其行礼。 “侯爷。”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入耳中,盍邑脚下的步伐蓦地刹住,惊疑回头。 霍奉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差点与他撞上,连忙刹住步子。 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要直行的男人徒然往回走了几步,在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厮面前停下。 盍邑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头颅低垂拢着双手,小厮模样的人,目光落在对方难以遮掩的白嫩后颈上,他抿了抿唇,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郑重的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 李管家亦是不解,看到这暧昧的一幕时,心里震惊不已,暗想自己是不是窥见了主子不该有的癖好。 对方的面容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显露在眼前,却看“他”,灵动有神的双目一双,琼鼻樱口,肤若凝脂,除了蔺紓,还能是谁? 蔺紓来之前已经做足了未能被他及时发现的准备,此时见他如此敏锐的辨认出自己,不禁欣慰得朝他灿烂一笑。 盍邑盯着眼前在过往的日子里让自己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的人儿,心里掀起滔天的惊喜。 正想出声说些什么,下一瞬,蔺紓身子腾空,霍地被他拦腰抱起。 李管家看着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额头直冒冷汗,当看到盍邑将人抱回卧房,不知情的他更是膛目结舌。 他这主子,该不会是好男色罢…… 霍奉起初还疑惑,但当看到蔺紓那张脸,哪还有不懂的,在臭了一个月脸的盍邑身边待到如今,看到这一幕后,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着身旁惊疑不定的李管家笑道:“李管家,东西不必备了,我看再过几个时辰直接送到侯爷房里去得了。” 李管家一脸彷徨,不明所以,见他似是早已知情,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后便形容轻快的转身离去。 盍邑步子迈得极大,不过片刻便进到了房里。 “嘭”的一声,他向后踢脚将门关上。 蔺紓被他放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言语,便被他猛地扣住后脑勺低头吻了上来。 她被他的力道压制得连连后退。 盍邑胸腔里连日疯长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鼻息交织了,蔺紓尝试着跟上他的节奏,双手环在他的腰身上,被淹没在满是情意的亲吻里。 盍邑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暴风雨般的亲吻如狂风般卷袭着她的口腔,微凉的舌尖探入酥口里,贪婪的攫取着她的气息,用力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吻了许久,直到蔺紓觉得双腿发软,嘴里的津液将要全部被他卷走时,他才依依不舍的停下。 偌大的房室里充斥着俩人欲犹未尽的喘息声。 “怎么突然来了?”盍邑用拇指抚着她被自己吮吻得鲜红欲滴的嘴唇,贴近哑声问。 疼爱(H) 刚结束一场激烈的亲吻,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闻言掀眸看向他,双目含水,夹裹着热烈的情意,嫣然笑道:“因为我等不及了。” “你不来寻我,那我便来寻你。” “方才,我便是打算入宫去见你的。”他心底略微一颤,注视着她,温声解释道。 “你可想我了?”蔺紓依偎在他怀里,仰头问。 “想。”他毫不犹豫道。 想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知道自己被贬之后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偷偷伤心的哭;想她的伤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紧…… 盍邑将她抱在大腿上坐下,摘掉她脑袋上碍眼的小厮帽子,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在宫里过得好吗?” “不好。”蔺紓拧眉摇头,嘟囔道:“想你想得厉害,这几日心口老是泛疼。” 她牵着他的手按在心口上,然后偏头凑近他的耳朵,说话间微微吐出几分热息:“不信的话你摸摸看,这儿是不是缺了一块?” 她总是如此,又如何能让他割舍得下? 帷帐外,衣衫散落一地,帷帐里,男人埋首亲吻着女子柔软白皙的乳肉,低沉问:“哪里疼?” “嗯……”蔺紓嘤咛一声,用手摸着他的脸娇声道:“哪里都疼,哪里都想让你疼。” 盍邑极轻的笑了一声,吻了吻她的掌心。 粗糙的大掌流连在她的双腿上,触摸到骨头分明的膝盖,他恍然记起,那日她被罚在御花园鹅卵石路上跪了许久。 “膝盖的伤好全了吗?” 他还记得信里她曾与自己提到过膝盖的伤,说疼得睡不着觉。 “膝疼,欲要君呼。” 那句撒娇之语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令人记忆犹新。 于是盍邑便真的低头下去帮她轻轻吹了吹双膝。 蔺紓心里满足极了,笑弯了眼,嗓音甜腻:“你一吹,便不疼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小厮的服饰布料粗糙,她肌肤娇嫩,才穿了没多久皮肤便被擦红了,白嫩的藕臂上几道竖状红痕,极其惹眼。 盍邑抬起她的手臂吻了吻,面上有些愧疚,“往后都让我去见你。” “你莫来了。” 蔺紓说不好,宫里人多眼杂,放不开手脚,还是在他的府邸上自由快活些。 她牵他的手盖在乳肉上,提着他的一根手指摩挲着乳尖。 她的身子敏感,很快就察觉到身下流出了些许水液。 蔺紓不满足于此,拉着他的手放到双腿间,夹住狠狠磨了几下,嘴里泄出几丝妩媚的呻吟。 “嗯啊…插进来…盍邑…” 盍邑并不着急,用手背来回磨蹭着她湿润的阴户,等温热的淫水再一次涌出来后才伸了两指插进去。 “啊……”她仰躺在床榻中央,眼神迷离,红唇微张,纤细的手指从小腹抚摸下去,指腹按压在肉蒂上缓缓揉弄几下。 他抬眸看了一眼她娇媚的模样,喉头干渴,继而低头下去舔了舔从甬道里流出来的腥甜蜜液。 蔺紓双腿微颤,不自觉的收紧穴道绞了绞他的手指。 粗粝的舌面在媚缝之间来回舔舐,舌尖挺着劲往穴里戳,顶开合闭的软肉灵活的往里钻进去。 蔺紓被他这一遭弄得力气都没了,指尖软软搭在阴阜上一动不动。 盍邑张嘴将两片贝肉含入口中,吮了两下,却被她抬手推了推脑袋,似痛似爽的嘤咛了几声。 “嗯…别…别舔了…” “进来…盍邑…我要你…” 破釜沉舟(H) 盍邑松嘴,舔了舔唇角,欺身而上。 他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按在阳具上套弄了几下,然后扣住她的手,一起将肉棒缓缓送进幽户里。 身下已经许久未像这般充实过了,蔺紓舒服极了,将双腿撑开到最大,好让他进来得顺畅一些。 囊袋贴在臀肉上,肉棒进到底了。 蔺紓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吻。 俩人之间身高差距太大,以至于在床上都不方便亲吻,盍邑只能弓着腰身,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一边缓慢动作,一边回应她的吻。 蔺紓已然许久未感受过他赋予的滋味,一时间只觉心旷神怡,千欢万喜。 “啊…盍邑…” 她用手指抓住他的臂膀,嗓音甜得像在蜜罐子里浸过似的,娇媚的催促着:“嗯啊…还…还想要再重一点…” 盍邑听言,直起身将她的双腿折到胸口上,结实的臀部劲耸,次次将肉棒凿进深处。 蔺紓乖乖的用双手抱住两条纤细的腿,将白嫩的小屁股抬高一些,让他肏得更方便更深。 “呜呜!太深了…阿元要坏了…阿元要被哥哥肏坏了…” 尽管他早已以对她浪荡的一面习以为常,可当听到那些淫荡的荤话从她的那张嫣粉的小嘴里宣泄出来时,还是不可抑制的令人产生冲动。 盍邑身下的力有些收不住,一阵比一阵猛,像是要将她开膛破肚似的。 “呃啊!” 猝不及防被他闯入宫腔,蔺紓大叫一声,疼得面容扭曲。 肉棒倏地被宫口夹紧,盍邑顿了一下,看见她痛苦的神色后想要抽身而出,却被她用手按在臀上,更压深一分。 “唔…别出去…阿元想要再舒服一点…” 他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有些不赞同。 “阿元,那样会很疼。” 他还记得某次自己想要进去,结果见她瞬间疼得脸都白完,便不再敢莽撞尝试。 蔺紓摇头,紧紧搂住他,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呜…你进来…我就要你进来!” 盍邑抵不住她的央求,而后让她放松一些,有些艰难的将阳物一点点的送进去。 等送完后,他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 宫口被异物强行挤入的感觉尤其强烈,所以其实蔺紓不大好受,但也仍旧默默的忍受着。 “我不疼,你动一动。” 盍邑提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轻轻的抽动了几下,见她看起来确实还能够接受,才长舒了一口气。 和在穴道里的感觉不太一样,她感受到的更多是涨,疼中又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爽。 才将将抽了几下,蔺紓便又开始兴动起来,窄小的宫口似鱼胶粘的一般,那里肯放开,紧紧缠着他的肉柱,千般折磨。 身下的人儿意动之时总爱做出许多娇样,万种淫腔,比如含着他的手指,媚眼迷蒙的撒娇:“阿元想给哥哥生个小娃娃,以后两只乳儿流的奶都只让哥哥吃好不好?” 作者:先跟一直追更的朋友们说明一下,这本书之后非必要不写肉(该写的地方还是会写,但不会写一些耽搁剧情和没必要的肉了),这本书拖了很久了,后面还有很多剧情都没上,想早点把剧情走完,也好对得起你们一直以来这么辛苦的追更。谢谢一直追更的朋友们,你们的支持我都有看到,所以我还是想好好的把这本书写完。 1500珠的加更先欠着,三次元太忙了,真的兼顾不过来,望理解。 喂食(H.) 盍邑被她这番话激得额穴突突地跳,霍地低头往她的两只白嫩奶儿上猛吮了几口。 “啊!!嗯呜……” 蔺紓两支洁白的藕臂柔柔弱弱的缠绕在他的颈间,低声求饶道:“求哥哥怜惜…呜…切莫再吃了…阿元还沁不出奶汁儿…” 她越是这般,盍邑越是吃得紧,几个回合下来,两个奶尖儿被他吮得糜红,几欲渗血,看起来好不可怜。 蔺紓瞟了一眼胸前不成样的乳尖,泪眼朦胧,恼怒的抬手推了他一把,说他坏。 男人擒住她软若无骨的双手压至头顶,伸舌舔了舔两颗被他吸坏的乳珠儿,诱哄道:“乖,容我再舔舔,指不定明儿就好了。” “唔…不…哥哥用肉棒疼一下阿元便好了…” 而后只见她抬起小屁股,夹着阴穴上抬套弄着他的肉柱。 “快看,便是这样疼。” 盍邑冷眼看着,明明身下阳物胀得硬疼,却仍旧淡定道:“那让阿元自个来罢。” “不要!”蔺紓听了立马否决,把臀部紧紧贴在床面上,装傻耍赖道:“阿元不会。” 男人一眼就看穿她低劣的演技,低笑一声,然后将她的两条细腿儿抬起来圈到腰身上,开始速推慢抽。 “阿元既不会弄,那会吃吗?” 她明白他说的此“吃”非彼“吃”,当即笑答道:“阿元会吃,哥哥想要阿元如何吃?” 说罢,便猛地收紧穴道去夹里头那根粗长的肉棒。 盍邑猝不及防,被她夹得闷哼一声,差点缴枪。 饶是万分克制,也察觉到马眼处流了些水液出来。 “啪!” 他像捉小孩儿一般单手拎起她的双踝,照着嫩白的臀肉狠狠扇了一巴掌。 “呜啊!疼……疼!”蔺紓皱着一张小脸,用手捂住被他扇疼的屁股,双眼水雾雾一片,蕴含着无限的委屈。 盍邑一面揉了揉她的臀肉,一面冷脸警告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胡乱夹!” 她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知道了!” 蔺紓想到甚么,又悄悄问他:“你是不是射了?” “胡诌!”男人斥她一声,而后将人抱起来坐到大腿上。 炙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她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一眼。 盍邑为她调整好姿势,不疾不徐道:“可以吃了。” 蔺紓低头瞟了一眼俩人有些别扭的姿势,不知如何开始。 “阿元不会,哥哥教。”她回眸望他,故作柔弱,一脸懵懂。 盍邑深深望她一眼,然后抬掌将她的脑袋压下去,逼迫她看清俩人的交合处,随即托起她的两侧大腿,协助她用花穴套弄阳物。 “嗯…唔…” 蔺紓两手向后撑在他的身侧,跟随着他的指示上下起伏,夹紧幽户去含裹身下的那根肉棒。 “哈啊…盍邑…好舒服…” 情到深处时,她便再继续不下去自己的伪装,背对着坐在他身上现学现卖的扭动着腰臀,身姿妩媚。 盍邑趁机垂头在她光裸的后背留下一连串红梅。 “莫跪。”见她欲要跪直双膝,他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 “呃啊!”蔺紓被他拉着顿到他的大腿上坐下,穴里的肉棒猛地刺穿宫口,激得她仰首大叫一声。 无力的向后仰倒在他的肩头上,身子如弯月一般向上弓得高高的,绷得厉害。 蔺紓缓过神,后知后觉知晓他方才是紧张自己受过伤的膝盖,心里一暖,于是回身吻住他。 盍邑任由她摆弄,半耷拉着眸子看她伸出粉艳艳的小舌头来舔舐自己的唇,神情迷离淫荡。 “嗯…嗯…” 蔺紓一面用双手套弄他潮湿昂扬的阳物,一面沉醉的吮吸着男人略微粗粝的舌。 她收回唇舌,突然撑着两条软弱的双腿半蹲起来,任由淫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肉棒上 。 小屁股高翘起来对着他的脸,咬唇娇声道:“哥哥看,你让阿元流了好多水……” 盍邑抬眸看去,嫣粉色的小孔仍在缓息,穴口翕动,一张一合,他突然着了魔似的,下意识伸舌舔了舔。 “啊……” 小女人开心的用泥泞的穴蹭了蹭他的嘴巴和脸,也不管他的面容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咯咯笑问道:“哥哥,阿元的水甜吗?” “嗯。”他舔了舔唇角遗留的淫液,沉声应道。 “那阿元再喂哥哥吃一点,哥哥张嘴……“蔺紓悬空坐在他的脑袋上方,穴口对着他微张的唇,用手指挤压两片艳红的肉唇。 片刻后,一滴粘稠的水珠悄无声息的落入他的口中。 就这么落了两三滴,见已然无水滴落,她遗憾的抬起蹲累了的两只细腿。 目光落在男人下腹紫红色的肉棒上,她倾身用手揉了揉。 “阿元忘了,哥哥还未尽兴,且让我再为哥哥绞一回。” 言罢,便扶着龟头对着穴口坐下。 “唔…撑满了…” 这回不用他教,她开始无师自通的前后摆弄起来。 只是少女身单力薄,才动了不过几个来回便有些吃力了,两手撑在他的双膝上气喘咻咻。 “呼…乏了…了不得…” “坐好。”盍邑摸了把她泛着淋漓水光的脊背,掌住她纤弱的腰身,抬臀劲顶。 “嗬…啊啊啊!” 蔺紓被他顶得乳肉乱跳,身子快如散架一般,摇头晃脑的疯叫,手指紧紧抠住他的双膝。 “哥哥…呜啊…盍邑!盍邑!” 她坐不住身子,倒下去贴在他的一条腿上,抱着他的腿咿咿呀呀的哭。 “呜呜!撑不过了…阿元撑不过了!” 晓得她将到情极的去处,阳物被穴肉紧搅得发疼,盍邑亦有些提身不住,尽根抽了数百抽,最后狠狠顶了几下,便拔出来射在了酡红的臀肉上。 一改往常做到痛快淋漓,盍邑拾汗巾替她揩干了下体,也不顾俩人身上湿黏黏一片,搂着她倒头而睡。 “不做了么?”蔺紓诧异的从他怀里抬起头。 寻常他要来个好几回才肯罢休,今日怎的这般异常。 “够了。”他用指腹为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时间不多,想与你说说话。” 蔺紓不觉莞尔,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原本有些困乏的她倏然不觉得累了,依言认认真真的与他说起话来。 “你瞧我的手指。”她竖起十个指头予他看。 十根玉笋般的手指白嫩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泛着最原始的透明粉色。 盍邑一眼便瞧出了不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疾不徐道:“未做丹蔻。” “对了。”蔺紓轻快的笑了一声。 为了今日能够顺利出宫,她特地在前一日便把手上的丹蔻全都卸了,并忍痛把养得漂亮精致的长甲修剪成男人模样的短甲。 她爱美,从十岁那年起便跟着宫里的娘娘们做时兴的丹蔻,这么多年来未曾落下过,如今手上清清白白的还是头一回。 她用短甲挠了挠他的胸膛,不习惯的拧眉嘟囔道:“有些不顺手呢……” “如此也好看。”盍邑道。 “哼?”蔺紓不信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你莫不是在心里偷乐我如今没法子抓你了罢!” 他淡然自若,抬起手臂放到她眼前,肌肉贲起的臂膀上几道惹眼的红痕。 显然是她的杰作。 她脸色蓦地一红,支支吾吾的收回手,缩在男人怀里,悄悄抬眸瞥他一眼,小声为自己解释道:“也不能全然怪我……” “嗯,怪我。”盍邑挑眉笑道,“怪我方才让阿元太舒爽了。” 帷帐里不时传出俩人的说话声,直到一个时辰后才逐渐消散,继而彻底安静下来。 刺杀(副) 江南水灾不断,灾民四处逃窜,民心惶惶,商贸重创,经济下行。 民间谣言四起,道此次水灾乃上天感应,为惩罚君主失德而降下责罚。 几番压力之下,宪元帝下令拨款赈灾,减免灾区赋税,并颁布“罪己诏”自检,定三日后于皇宫天坛内举行“大傩礼”,祭祀天神,驱除厉鬼作祟。 “大傩礼”当日,圣上与太子身穿祭祀制服,亲临天坛观礼。 天坛内鼓声四起,领头男巫称为方相氏,只见其头戴铸有黄金四目之面具,身披熊皮,黑衣红裙,一手执戈,一手执盾,模样凶神恶煞。 紧随其后的是一百二十名小男巫,称为仮憧,皆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此假僮头裹红头巾,手执长柄摇鼓, 随着方相氏驱鬼。 外有十二人扮演神兽,穿着缀有羽毛和乌角的服饰,被小男巫围在其中,与方相氏起舞,呼喊。 蔺暨一身红衣白襦,头戴远游冠,立于宪元帝身后,专注观礼,模样虔诚肃整。 原本此次观礼不应有他这个“罪人”,只是朝中众臣认为既是诚心祭祀,便该按照祖宗规法来,故而在众臣的苦口婆心之下,宪元帝还是解了他的禁足,允他出宫观礼。 震耳的鼓鸣声与雄浑的呼喊声交织形成气势磅礴的仪式现场,耳外嘈杂热闹,蔺暨心内却如明镜一般清透冷静。 天坛中央的方相氏口中呢喃着咒语,转身与他对上视线,一双鹰眸诡谲锐利。 蔺暨面色如常,只是在两人目光接触之际,微垂了下双眸,复又抬起。 方相氏收回视线,认真与神兽追逐共舞,驱散厉鬼。 临近仪式结束之时,方相氏放下长矛与盾牌,从领头神兽手中接过匕首与摇铃,念着生涩难懂的咒语闭眸围绕着天坛游走。 宪元帝站在天坛之外,历经长达一个时辰的仪式,他的神色已肉眼可见的有些疲倦,眼见着仪式将要顺利结束,心情不免逐渐松懈。 方相氏依次游走到宪元帝身前,起初一切照常,他按照仪式要求用摇铃在其周身转动一圈,意在为其驱除周身祟气,净化魂灵。 却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匕首猝然调转了方向,直直刺向宪元帝的心脏。 “父皇小心!” 光影交错之际,锐利的匕首穿过层层阻挡,豁然刺入蔺暨的胸膛。 “殿下!” “太子!” 一切都乱了。 齐鄢然接到消息时,正在东宫里逗弄孩子,听到黄门来报蔺暨被刺客重伤,当即脚下不稳,几欲跌倒。 “鄢娘,无论今日发生何事,请你切勿惊慌。” 她兀然记起出门前,蔺暨与她说的话。 那时她尚且有些不明,如今已是全然明了。 “太子伤重,不好搬移,选在了就近的宫殿安置……” 齐鄢然赶到天坛就近的霖华宫时,只见让自己悬心吊胆的男人正面色灰白,气若游丝,光裸着上身卧在榻边,任由太医为他处理伤口。 “殿下……” 见她惊忧落泪,蔺暨勉强扯起一丝笑容,弱声安慰道:“莫怕,孤无碍。” “还好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此次乃不幸中的万幸。”年事已高的太医令细心为他处理好伤口后,就着衣袖擦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将金疮药等物收进背箱里。 “伤口离心脏只差分毫,殿下过后需要将养上数月……” 齐鄢然颔首,一一记下他所说的嘱咐。 “殿下,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快请进来。” 李德海进来先是与两人问安。 他望了一眼躺在榻上形容憔悴的蔺暨,关心道:“殿下伤势如何?太医可有说些什么?” “孤无碍,只是受了点小伤……”他话还未说完,中途便因胸口上的疼痛不得不停顿下来。 齐鄢然忙上前去看他,用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心口,捏着帕子涟涟垂泪道:“殿下总是如此,太医令明明将才才说了殿下此番伤势凶险,殿下也不晓得身子重要……” 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责怪丈夫不爱惜自个身子安康的普通妇人一般。 蔺暨似有些无奈,安慰了她两句,复又问李德海:“李公公,不知父皇如何?” 李德海这才寻到机会说明自己的来意:“太子殿下,陛下方才受了惊吓,如今心神不定,正在养心殿中安歇。” 他一边命人将东西呈上来,一边道:“陛下十分牵挂您的伤势,只是可惜不能前来。陛下说了,这些物什殿下尽管拿去,养好身子才是万般重要的,殿下若还有别的需要,一概与奴才道来便是……” 几个黄门上前接过东西,送至夫妻二人面前展示了一眼。 里边大多是些人参等上好药材,蔺暨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替孤谢过父皇。“他语气真挚道,而后脸上浮现出一副担忧之态,像是牵挂远在养心殿的父亲,“李公公,您替孤转告父皇,待孤好些便去探望他……” 李德海颔首应下,慈祥的面容上挂起笑意,“殿下,您此番受伤颇重,且好生休养,陛下那儿咱们都顾着呢……” 见事情已然办妥,他便及时提出告辞,蔺暨特着人送他出去。 待他走后,齐鄢然立马收起面上的悲容,捻帕子沾了沾脸颊上的清泪,望着他淡道:“原来,殿下早便做好打算了。” 夫妻同榻之久,齐鄢然怎会不了解他。 可饶是明白他今日是故意做局,当瞧见他重伤卧榻之时,她仍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惊恐与揪心。 蔺暨不可置否一笑。 “以身设局,尽入吾彀。”──这是太傅教他的政道之一。 按理说,方相氏手中的那把匕首理应是未开刃过的,在仪式起始之前,也会有禁卫军对其所使用的武器所进行相应的查验,避免出现对天子等贵人造成危害的情况。 只不过,“方相氏”是真的,“匕首”却是假的。刺入蔺暨胸膛的那把匕首,是真真正正经过开刃后削铁如泥的利刃。 想起为宪元帝挡下那一刀后,他望向自己时脸上的震撼与动容,蔺暨便知──这一刀值了。 他收起思绪,望着眼前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妻子,抬掌轻抚她的青丝,柔声道:“鄢娘,对不住,让你受怕了。” 齐鄢然轻叹一声,伏身轻轻靠在他未受伤的那侧肩头上,将手搭入他递过来的掌心里,呢喃道:“蔺郎,答应我,下次莫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了……” 她知晓他的雄心壮志,也愿意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 “好,我答应你,不会有下次。” 很快了,距离他想要的东西,已经不远了。 作者:“大傩礼”部分内容借鉴于《古代人的日常生活》之书。 探望 晨起用药时,吉奉告知蔺暨:“殿下,听说陛下免了淮姝公主的幽禁。” 蔺暨像是早已预料,闻言毫不惊诧。 “早该如此了。”他将口中苦涩无比的汤药咽下,幽幽道。 过了片刻,外面来报:“殿下,淮姝公主来了。” 纵然蔺紓封号被掳,宫人都仍照往常一般称呼她。 蔺暨命吉奉前去迎接她进殿。 “公主殿下安。”吉奉作揖行礼。 蔺紓微微颔首。 承德殿她来过数回,已不需再着人领路,自行缓步入殿。 “皇兄。” 蔺暨方用药罢,闻言抬眸,便见她步行上前在榻旁落坐,一身杏色烟纱宫装,气色倒还算不错。 “阿元,你来了。” 蔺紓昨日甫一回宫,便得知他遇刺的消息,着实胆战心惊了一阵,奈何自己有禁不得出,知道兄长性命无忧后,才渐缓心神。 “皇兄,你此番可当真是将我吓了一跳。”在兄长面前,她的小女儿模样展露得淋漓尽致,此时正眼神嗔怪的望着他。 蔺暨看起来有些虚弱,倚靠在床头上无奈一笑:“阿元,你向来知晓皇兄,若非情非得已,我万不敢如此。” 蔺紓深知他为何如此,静静看着他,良久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声叹息。 她眼神坚定的望着他,认真道:“皇兄,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这条路,他们从踏上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蔺暨欣慰的抬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父皇遇刺后受了惊吓,阿元不前去看望他么?” 提到宪元帝,蔺紓的脸色有些沉寂,看不出喜怒,过了片刻才淡声道:“想必各宫的兄弟姊妹们都前去探望过了,养心殿也不差我这一个儿……” 想来她心中还是介怀那件事。 向来疼宠自己的父亲一朝之间变成无情冷漠的帝王,漠视十数年的父女之情,将自己幽禁于宫,不见天日数月,饶是换作他人,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蔺暨听了宠溺一笑,“罢,你这性子,也只有别人来哄你的份儿。” 她不以为意,垂首趴在他的手边,揪住纯白的衣袖,仰眸望着他,喃喃道:“皇兄,你快好起来罢。等你好了,到永乐宫里来,阿元给你沏茶喝。” “好。”他温声应下,“我有好些日子没喝过阿元亲手沏的茶了……” 十日后,天坛行刺之首于水牢中咬舌自尽,宪元帝令大理寺结案。 对天坛遇刺之事,宪元帝心中始终存疑,命人彻查后却寻不到任何破绽,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下,此事仿佛就真的是邪教人士不满他这个帝王,才铤而走险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胆大妄为之事。 以至于向来自信不疑的帝王都逐渐开始怀疑自身,是否真的如同他们口中说的一样“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试探 自天坛遇刺之事宪元帝受了惊吓,身子状况急逾下降,缠绵病榻月余,政事搁浅,影响甚重,众臣见状,纷纷联名上奏请求其放权予太子监国,以此稳定江山社稷。 蔺暨在东宫养了月余,胸口上的伤已近痊愈,今晨起床活动时,便被召到养心殿里,宪元帝就监国一事询问他的想法。 “太子,你意下如何?”宪元帝半卧于龙榻之上,模样孱弱,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因患病而变得浑浊迷蒙,此时正目光锐利的望向立在面前的他。 “父皇,儿臣惶恐。”蔺暨身子微鞠,作了一揖,面色惶然不安。 “父皇您乃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日便会恢复康健,请父皇勿过多忧心。” 他看起来诚心诚恳,不敢多有半句妄言,“为父皇分担政事是儿臣的本分,只是监国一事兹事体大,儿臣年幼稚嫩,不及父皇万分之一,实在万不敢当!” 宪元帝眼眸微眯,幽幽打量着他,似是在思忖他话中的真假。 “你可知这每日有多少朝臣上疏请求朕予你监国之权?” 蔺暨心里一凛,知道他是想借此敲打自己,不动声色的稳住心神,面色镇定自若,答道:“父皇御下有方,朝中众臣忧国爱民,为真社稷臣也,想必其等也是忧心父皇龙体,不忍父皇为政事所累……” “太子,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宪元帝沉声打断他的话。 蔺暨抬头与他平视,声调沉稳:“自然,儿臣万不敢欺瞒父皇。” 最后,宪元帝还是未曾放权予他,借口乏累令他退下。 离开养心殿后,蔺暨回想起方才宪元帝说的那些话,不安的拧了拧眉。 尽管他此前已特意嘱咐过千百回,可朝中众人还是过于心急了些。 观方才父皇之样,怕是早就起了疑心。 “让他们近日收敛些。”他侧首冷声吩咐道。 蔺暨可不想因小失大。 “是,殿下。” 蔺紓晨起用了早膳后便到椒房宫去看望郑皇后。 郑皇后前阵日子为他们兄妹俩的事情担忧受怕,病了十来日,直到蔺紓被解了幽禁后,她才同看到希望一般逐渐痊愈。 她到的时候恰好遇到宫婢将熬好的汤药呈上来。 蔺紓上前接过汤药,亲自喂予郑皇后服用。 “阿元,你去看过你父皇了吗?”郑皇后咽下苦涩的汤药,轻声问。 “未曾。”她如实道。 郑皇后倒不料她这回竟真的是铁了心不去探望宪元帝,闻言叹了口气。 “你父皇病了月余,阖宫无不担忧,阿元,你也该去看看,否则,恐生闲言碎语。” 蔺紓低头搅了搅碗中的汤药,不以为然,语气散漫道:“他们爱说,便让他们说去,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又能耐我何妨?” “可是……” 她抬眸,打断她的话,语气强硬:“母后,您知晓儿臣的性子,儿臣不爱听那劳什子说教。” 郑皇后摇了摇头,心中无奈,说她倔。 待用完药后,蔺紓搀扶她到小院子里散步。 “阿元,你二妹妹前些时日订了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抓紧时间了。” 去年宪元帝还亲自张罗着为她相看驸马,只是那时蔺紓不知为何,百般推辞,这才又拖了一年。 蔺紓立马拒绝道:“儿臣还小呢,不急。” 郑皇后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过了年你便十八了,再拖下去你都要成老姑娘了……” 她听言,嗤笑一声,眉目张扬,“十八又如何?既是驸马,便该由儿臣来挑,何时又成了他们来挑儿臣?” “再说了,您就这么舍得让儿臣嫁出去?以后身边再无同儿臣这般知冷知热的人,母后可莫要心伤……” 郑皇后说她这是在插科打诨,而后又将话题扯回正事上:“你如此性子,在母后看来,倒配个性子温顺些的郎君才好。” 她这女儿性子娇躁,寻常人不能忍耐,唯有那等脾性温和的男子才能包容,若是遇上性子强硬些的,怕是要两败俱伤。 蔺紓脚步一顿,豁然想起那冷面寡言的男人来,再看身旁母后关心切切的眼神,便莫名有些心虚。 “若是如面团一般可揉可捏的人物,倒也与儿臣不配。” 郑皇后听出了些许意味,忙追问道:“那阿元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 她自然不肯实答,只一味含糊过去。 郑皇后见问不出甚么,遂也不再强求。 是夜,蔺紓辗转反侧,久睡不眠,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午时郑皇后与她说的话。 她侧身望着挂在帷帐上,于黑暗中莹莹发亮的夜明珠,轻声呢喃一句:“且找个时间与他提一提罢……” 承诺 “怎的了?”见她心不在焉的,总是出神,盍邑附到她耳边轻声问。 蔺紓转身,与他对视道:“我自解禁以来便再未踏入过养心殿一步。” 如今阖宫都在说她蔺紓是个狼心狗肺的人物。 “那陛下可曾召见过你?”盍邑将她挡在额前的碎发勾到耳后。 “未曾。” “如今阿元是在为什么烦恼?是为宫里的闲言碎语,还是为陛下的病情?” 宪元帝病情渐重,据说如今一日里有半日的时间是在昏睡,朝廷里暗波汹涌,盍邑虽从不结党,但私底下也曾听过些许风声。 其实宪元帝康健与否对他来说无甚影响,便是这天下明日就易了主,他所忧心之人也只有眼前女子与荆州百姓。 如今太子一家独大,宪元帝的子嗣中再无有能与其比拟之人,蔺紓作为其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也受到众多庇佑,故而盍邑不慌。 “我不知道。”她平躺回去,望着头顶上的碧青色帷帐,抿唇不语。 在蔺紓心里,是宪元帝先漠视了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 她向来记仇,尤其是对自己在乎的人。 “那阿元觉得自己做的对吗?”盍邑反问她。 蔺紓侧眸看他,斩钉截铁的道了一句:“对。” 她若不这么做,或许就不是“蔺紓”了。 “不过他们说的也对。”她自嘲的轻笑一声,“他都病成这副模样了,我却仍有心情与你寻欢作乐,可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物?” 盍邑微顿,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卧于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眼神暗了暗。 “盍邑。” 在他出神之际,蔺紓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嗯?”他收回思绪,对上她的视线,面容平静。 “盍邑,你会娶我吗?” 尽管他们两情相悦,私底下也如漆似胶,可这还是蔺紓第一次主动询问这种问题。 她眼里的期待毫不掩饰,盍邑静静看着她,一言未发。 对于任何事情,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向来不会随意给出承诺,尤其是婚娶之事,有前车之鉴在,他更不敢妄下定论。 盍邑不愿欺骗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蔺紓等了半响没得到他的回答,猝然轻笑出声。 五指上的指甲已恢复鲜红色的丹蔻,她抬手按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唇角微勾,眼里却无丝毫笑意,尽是一片凌厉冷冽之色。 “如果在此之前你敢娶别的女人……”蔺紓手下用了点力,尖利的指甲陷入男人胸口的皮肉里。 “我便杀了你。” 她想,若是他真的不能娶她,那在她厌烦之前,他若是敢背叛自己,那她就再也不要他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盍邑眼里满是纵容与宠溺,眉梢挂着点星笑意,无丝毫不悦。 老实说,有她一个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他既不会,也没精力再去应付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子。 再者,自俩人定情以来,他便再未想过要与她分离。 “若是你嫁给了别人的话……” 蔺紓抬手捂他的嘴巴,笃定道:“不可能!”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她眼中的坚定令盍邑动容不已。 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爱怜的轻吻几下,将她拥进怀里,沉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元,再等等。” 破冰 “公主,陛下召您前去养心殿。” 蔺紓方用完早膳,在院子里看她们踢绣球,闻言微愣,蹙了蹙眉。 “可有说何事?” 小黄门道未曾有说。 落雪看着她垂眸沉思的模样,上前几步,轻声问道:“陛下病重至此,公主难道不忧心吗?” 说不忧心是假的,可蔺紓心里仍较着一股劲,不愿让这股劲就这么沉下去。 “那你觉着本宫该如何做?”她向落雪投去询问的目光。 落雪微微一笑,“陛下既召您,想来也是念公主许久了。都说父女之间无隔夜仇,公主自解禁以来也有数月之久了,您这心里的气想必也消散了大半。” “至于别的,奴婢不敢强求公主释怀,只是,奴婢怕您日后恐会落下遗憾……” 落雪看得出来她忧心宪元帝,只是放不下心里的那口气罢了,暗道她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蔺紓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应召去了养心殿。 宪元帝原本于床榻上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她来了,立马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他身上无力,只能依靠宫婢搀扶着坐起来。 蔺紓入殿先是照常行礼,而后规规矩矩的坐在离床榻有些距离之处。 数月未见,只见她清减了许多,人看起来也比以往沉稳,与从前灵动活泼的模样大相径庭。 宪元帝唇边挂起一丝笑意,望着她缓声道:“阿元,你来了。” 蔺紓不语,神情冷淡的坐在绣墩上。 宪元帝见她如此抵触,不复以往的温情笑语,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伤感,“阿元,你可是还记恨着父皇?” 她终于开口,一副谦卑的模样,沉声道:“儿臣不敢。” 宪元帝了解她的性子,若是心中早已释怀,定不会作出此副模样。 “阿元,父皇自知有愧于你,你怨朕也是应该的……” 话还未说罢,蔺紓便当即出声打断他:“儿臣惶恐,您乃天下之主,一言一行必有您之道理,那等不识好歹的违令之人,您处置了也是应当的。” 她眉眼间泛着毫不掩饰的浓重讽意,宪元帝见之微怔,心中苦涩。 “依太医之言,恐朕已时日无多了。”他抚住心口轻咳几下,用浑浊的双眼望着她,声音苍老:“这宫里,父皇唯放心不下你……” “阿元,告诉父皇,你可有甚么想要的?” 这会子倒来装好父亲了,当初将自个幽禁的时候怎的未见他宽容心软过? 蔺紓觉得讽刺极了。 “儿臣无所求。”她声线冷淡的回了一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会趴在身边撒娇说:“儿臣想要父皇赶快好起来……” 两相对比之下,霎时感到落差巨大,宪元帝于心内叹气。 父女俩无言。 最后,还是他先退一步,望着她语气诚挚道:“阿元,只要是你想要的,父皇都会为你做到。” “父皇一直在等你来养心殿,平日里想你的时候便看看你儿时玩过的玩具。” 宪元帝抬指点了点搁置在榻边的红木箱子,与她笑道:“你瞧瞧,朕都还收着呢。” 蔺紓眼仁轻颤,浮现出一丝诧异,静静盯着那红木箱子,不知不觉间喉头一梗,眼眶湿润。 只是又不想让他瞧出来任何异常,便借垂眸以掩饰自身的情绪。 只见他低声一叹,用那双与如蔺紓别无二致的眼眸祈祷般望着她,温声道:“阿元,你可能原谅父皇?” 自蛊术一事后,他们之间的父女情起了罅隙,养心殿里再无她带来的欢声笑语,宪元帝自觉身边再无可心之人。 明明身边宫婢侍从环绕,却仍莫名觉得人生悲凉。 等了半晌,蔺紓才终于抬首正视他,却见她眼眶泛红,面容倔强,神情委屈,呢喃道:“父皇下回不开心还要将儿臣关禁闭吗?” 宪元帝闻言神情舒展,虚弱一笑,“父皇早便后悔了。阿元向来懂事,往后定不会再有惹朕不虞之事。” 她抿了抿唇,眼中的泪欲落未落,如同被大人责骂后委屈可怜的孩童一般。 宪元帝霎时心软不已,朝她抬起掌心。 蔺紓还未反应过来,脑袋便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缓过神来后,连她自己都惊诧万分。 宪元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神情怜爱。 她有些僵硬的保持着倾身的动作,过了一弹指的时间才渐渐放松身子,将脑袋靠在父亲充满浓重药味的锦被上。 自养心殿一叙破冰后,父女俩的感情逐渐回温。 平日里得了闲暇,蔺紓常常到养心殿里服侍,宪元帝在儿女陪伴,心情愉快的境况下,身体也渐有起色。 驾崩 古老低沉的钟声在深夜中悄然鸣响。 在第二声钟声响起的时候,卧于榻上酣睡的男子倏地警觉的睁开双目。 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盍邑心中已有猜测,当即掀被下床。 霍奉正欲抬手敲门,门扉却先一步打开。 却见盍邑立在门后,沉声问:“皇宫出了何事?” 他收回手,肃容道:“侯爷,陛下驾崩了。” 盍邑赶到养心殿时,以魏玄戈为首的太子党正与以尚书令韦佂为首的顽固派就太子继位一事争论不休。 原是宪元帝驾崩突然,未得及时下诏,虽是如此,但太子已为储君,理应继承皇统,可有些“忠臣”却明里暗里的揣测其身亡原因,话指太子。 “侯爷,你来的正好。”韦佂见辩论不过魏玄戈等人,忙将话头推到盍邑等中立派身上。 “陛下驾崩一事突然,侯爷曾为陛下生前器重之臣,应当理彻事由……”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皆齐刷刷的投向盍邑。 盍邑望了一眼被魏玄戈护在身后的蔺暨,只见其脸色紧绷,望向自己的眼神暗含期待。 他静默半许,顷刻后朝蔺暨的方向垂眸拱手道:“太子既为储君,必有陛下之理由。臣无异,一切谨遵圣意。” 韦佂未曾想到他会临阵倒戈,登时急得捶胸顿足。 闻言,蔺暨神色微松。 魏玄戈雷厉风行,未给他们诡辩的机会,一声令下,羽林军一拥而入,以武力压制韦佂等不服之众。 顽固派等人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面对此等声势浩荡的场面,不免心生怯意,最终被迫妥协。 蔺暨上位后即着手处理宪元帝的后事。 先帝之遗体被收殓入棺,盍邑换衣后跟随众臣一同前往灵堂祭拜。 不同于其他人假手于人,他亲自取了叁支香点燃,而后双手平端香置于胸前,鞠身对着牌位拜了叁拜。 将香插上后,还要磕头叩拜。 盍邑方屈膝跪下,便听守堂的黄门拖长着尖利的嗓音,扬声报道:“敬元长公主到!” 他循声回头。 便见一身麻衣丧帽的蔺紓在宫婢的搀扶下缓步而入,巴掌大的小脸粉黛未施,面色苍白,一双漂亮灵动的美目红肿不堪,透露着一片沉沉死气,哪还有往日的神采奕奕。 盍邑随众人与她行礼后退至一边。 蔺紓像是未察觉到他的存在,眼神直视前方,视线落在那副金丝楠木造制的梓宫上,心中一痛,不觉滚滚落泪。 此前,在悲恸欲绝之下,她曾一度晕厥过去,经太医多次施针后才逐渐清醒,而后不听众人劝阻,执意前往灵堂。 宫婢取了点燃的香来与她,蔺紓接过,垂泪拜之叁拜。 再以额触地,重重叩了九拜。 抬首时,额心已然红肿一片。 众臣祭拜后欲要离去,顺道问他:“侯爷离否?” 盍邑望着那道纤细孱弱的身影,轻轻摇首,拒道:“诸位先回罢。” 众臣见了只以为他是与先帝君臣情深,不舍离去,并未作他想。 周身皆是按规矩守灵的王孙妃嫔与命妇,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跪下,假意与众人一同守灵,实则是在暗中窥察蔺紓的状况。 盍邑原也可以同其他大臣一般祭拜后便借口离去,只是方才见她状态不佳,心中放心不下。 今夜之事着实突然,蔺紓心中有诸多疑问,却也不敢对任何一人透露。 “父皇……”她上前轻抚冰冷的梓宫,念及自己未得见父亲最后一面,遗憾又心痛,过往的回忆盘旋在脑海里,想到伤心之处,好似万箭攒心,不由得俯伏于棺面上放声痛哭。 灵堂里守灵的王孙妃嫔们不知是被她的情绪带动,还是为自己将来的生活感到悲哀害怕,止不住一阵心酸,一个接着一个的捻帕捂脸大哭起来。 灵堂里哭声一片。 神色沉静的盍邑身在其中,倒显得有些突兀。 他盯着那道伏在棺面上涕泪的纤弱身影,只恨自己碍于身份无法上前,垂眸微叹。 “公主……”落雪几人上前温声相劝,扶她离开梓宫,又取了软帕与她拭面。 时至深夜,灵堂内等人已然昏昏欲睡,却不敢冒讳,只能强撑。 蔺紓直挺挺的跪于首头,纹丝不动,未见任何睡意。 忽有一黄门轻步上前,于她身边跪下,“启长公主殿下,陛下命人腾理了小佛堂,告殿下劳累时可于佛堂内缓歇片刻。” 等了稍许,却未见其有任何回应,黄门只能看向伺候在她身旁的落雪。 落雪颔首应之,悄悄扬手示意他退下。 经自己一番规劝,见她态度松动,落雪便搀扶起她往小佛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