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亭外(1v1)》 一 澳城入秋之后雨总是来得急,气温降得很快。今天的雨下了一天,街道上随处可见落叶,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地飘,再缓缓落地,凭空多了一丝萧瑟。 但银铂的门口永远不会冷清。 作为澳城最早开业的赌场之一,这处新址近日刚落成开业。它的外形状似银色金属砌成规整的立方体,左二右叁堆迭,在顶上又逐渐交融,形成如郁金香花朵一般的整体绽放。内部共十九层,一到六层设有200张赌桌和近两千台老虎机,七到十二层是米其林餐厅,健身房和水疗中心等配套设施。十二层以上均为豪华套房,银铂的大门迎着澳城最繁华的海滩,屋内视野开阔,住宿旅人或玩家走到窗边,一片蔚蓝尽收眼底。 如此极端的享受与银铂这些年来的口碑相称,这一处何止夜夜笙歌,哪怕是白日,门口仍然有络绎不绝的人。而这一切繁荣的主理人,是澳城上上下下称呼“叶先生”的华裔。 澳城的华人不多,他是老路易身边除了Kanye外另一得力助手。前些年银铂的主理人还是路易,从去年叶琅亭一手操办新址大大小小所有事宜起,旁人就看出了眉目。 路易手上的产业很多,赌城、地产、毒品以及黑市器官贩卖。所有能挣钱的行业,都要给老先生一点情面。他有本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钱挣也要有命拿。老先生心狠手辣不用多说,主要是疑心重。叶琅亭一个外人,排开老路易的养子Kanye坐上这个位置,拿到了他手里少有的“干净生意”,旁人的风言风语快说穿了天。 他们说他手段了得,连Kanye都要在老先生面前给他让一让位置。说他心思缜密,处理过的生意没有一点痕迹。还说他从23岁跟了老先生,耗费10年时间就是为了取代他,以后必然只手遮天……不过这都是私下密语,到了他面前看到他的那双眼,就不敢再说闲言碎语,只能低头唤:“叶先生。” 而这个被传的有些妖魔化了的男人,虽然也才叁十出头,但到底是要担得起“先生”这一声。即使他刚从赌场里出来身上沾满了铜臭的味道,依然长身玉立,腿自然分开站直,像从地上拔节而起的竹。他从兜里摸了只烟出来,看向走近的司机。 Wilson低下头继续说:“车都准备好了,您可以上车出发了。” 叶琅亭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抬起拢着火点了根烟。双颊微吸,再缓缓吐出,海风把烟雾和他额前的碎发微微吹乱。他不在意,眼睛闲闲地往对面的海里瞧,一派悠闲,没有动作的意思。Wilson正不知进退之际,他开口了:“等等李昆。” 作为他的心腹,这些年叶先生的意思大部分都由李昆传达。看到他,相当于见到了先生。所以今天照例留下做近期的工作部署,叶琅亭不过是烟瘾犯了所以先出来而已。 司机点点头,转身回了车旁,只留下站在原地边吸烟边看海的他。他今天兴致好,盯着远处被腾海跃起的海鸥,扫过马路对面停满豪车的地上停车场,最后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台阶下等待多时的司机。 一根烟尽,他走到垃圾桶旁捻灭,终是没了耐心。双手插了兜开始下台阶,司机适时为他敞开车门。就在他弯腰准备上车之际,李昆也恰好走了出来。 叶琅亭没了动作,回头看他。李昆快步走上来回应:“先生,Kanye的要求都交代好了。”他没吭声,抬腿迈进车厢。司机顺势替他关门,却被他拿手挡住了。 “先生?”李昆以为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只见他的手在副驾枕靠下摸了摸,伸手进去抠了一下。再展开手掌,赫然一枚跟踪器。 刚说过准备好车的Wilson吓得眼睛都直了。叶琅亭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司机和保镖,虽然没说话,但太过于直白和凌厉。单单一眼就让这些人迅速低下了头,叶先生眼睛里有把刀。 他把东西递给李昆,又伸手把前座微微发皱的真皮抚平,才收回挡着门的手,嘴里吩咐:“处理一下,带回去看看。” 车门关上,他们的车终于发动。燕蕊绡的耳边响起了失去追踪信号的警报声,她没理,只看着面前经过的车。车做过处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她知道,叶先生也在看她。像十分钟前站在银铂门口隔着马路看海时候一样。 二 他没在看海,叶琅亭在看她。 他没什么情绪,燕蕊绡也直白不避。心下知道距离过远,想看清不容易。于是一人沉静,一人则无畏。 叶琅亭的车很快开走,燕蕊绡收回视线也发动了车,顺手拨通电话:“被发现了。” “那我帮你准备邀请函?”对方在做晚餐,油炸的声音噼里啪啦从听筒里传来,炸的她耳朵疼。她把蓝牙声音调的小了一点,回复:“不用。”转动方向盘也上了马路,老旧的Jeep因为她油门过大发出一声响,“你把刚刚的事处理好,剩下的我想办法。” 李昆拿着这枚追踪器跑了几天,脸都绿了。自从他们把东西拿回来之后,对方悄然了切断一切信号源,再也没有登陆过,他们顺着原来的IP查回去是在冰岛的一个无人区。监控更不用说,只看到一个女生靠近了车厢,然后退到监控盲区,什么都没拍到。 叶琅亭平日里做的生意难免树敌,这一次如此蹊跷,让他总不放心。叶先生却只是拿过监控看了几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能给他车里放上东西,还靠他发现的人,能轻易找到才是蹊跷。 于是该吃饭吃饭,该开会开会,到了时间收拾整洁准备赴约。今天晚上的局是澳城本地的一个富二代公子组的,明面上祝贺叶琅亭银铂开业大吉。其实是想借他的名声来给自己新开的夜店做广告,这种顺水人情叶琅亭一般都要走个过场。但李昆现在觉得在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犯不着执意给人做嫁衣。 叶琅亭转身去挑领带,随口答道:“要去。去见见她。” “哥,你要去见谁?”李昆摸不准他的意思,他印象里叶先生跟Carl没有很深的交情。 他找了条银色的领带系好,慢条斯理地答:“谁想见我,我就见谁。” Carl在outer space等叶先生等了两个小时。 他知道叶先生很忙,即使是正事都会有临时变动,更何况今天这种“庆功局”。但DJ刚把气氛活跃起来的第一秒,这人在滔天的呼喊声和注视下带着李昆走了进来。 Carl松了口气,迎上去把人带进VIP 包厢。其他的不清楚,但新开市的场子只消这一阵就陷入了沸腾,即使过了午夜也有人在往这里来。 这一份人情,一向低调的叶先生给它做成礼物还打了蝴蝶结送上。Carl必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他,先叫经理挑几个漂亮女生进来,然后又让人去后面帮他取准备好的酒。这些人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叶琅亭几杯酒下肚,单手撑着沙发后靠背一抬眼,清一色的金发碧眼,长腿酥胸。 周围的气氛因为有权贵的雄性和有想法的雌性摩擦出了火花,Carl的手已经摸到了女人的内衣扣。叶琅亭还是不动声色,只喝酒。包厢的门再度推开,一个身着工作制服的人推开了门,识相的不看周围,专心调酒。动作干脆又利落,然后亲自满上第一杯,放到他面前。 包厢的声音很吵,她的动作也不大,但刚一抬手,原本跟旁边嫩模喝交杯酒的叶先生就看了过来。动作之快,让她拿着酒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 叶琅亭没动,只看面前的人。 她上身一件白衬衫,扣子解到胸前,给他送来酒的时候弯着腰,他不用费劲就能看到她胸前白嫩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挺翘胸型。下穿黑色花苞短裤,露出又直又长还纤细的腿,两条黑色皮质背带沿着身材的轮廓扣紧,随着曲线起伏。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遮住上半张脸,只留下圆润又精致的鼻头,还有一张深红色的唇。下颌紧致而白皙,呈V型。黑色的长发被她随意绑成一个低盘发挂在脑后,有几缕从耳后钻出来轻轻贴住了脸,衬得皮肤更白了。 “叶先生,请。”她抬头跟他讲话,眼睛润而亮,红唇与其相互映衬,摇曳生姿。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嫩模已经后退了一点,比不过,不如不自取其辱。 可叶琅亭不动,她也不动。这一块的僵持很快冷却了四周,Carl看见是自己人闯了祸,收回正在作乱的手,起身作势要赶人。 叶先生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的形象,这些年前赴后继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他自己的员工不懂事,就是打他的脸。Carl气势汹汹,但看到燕蕊绡的脸就改了主意,收了气焰拿过她的酒,把人往怀里带:“小甜心,喂给我喝。” 燕蕊绡侧了下身,巧笑嫣然地拒绝:“我只喂给阿亭。” 阿亭,近五年没人再敢这样称呼叶先生了。Carl清醒了一点,虚揽着人问:“叶先生的老熟人?” 叶琅亭任面前怎样虚与委蛇,连动作都没有变过。听到这个问题才终于出声:“不认识,”他还要说,四周屏息凝神,“但你的小甜心可认识我,前些日子往我车上装了点东西,我到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三 他说的认真,一字一句。让本来揽着燕蕊绡胳膊的Carl一时手足无措,怎么做都不对了。 气氛彻底沉入了冰点,外面强劲的节奏透过质地良好的皮质沙发砸向在座每个人的耳膜。Carl看了眼扔了颗雷又低头拿着火机点烟的人,又看了眼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面色丝毫不乱的女人,有点惊喜地吹了声口哨,收回手坐回原先的位置戏谑:“看不出来,小甜心还有这本事。” 燕蕊绡转身拿过杯子继续倒酒,言笑晏晏:“叶先生是在开玩笑吗?我一个小调酒师哪懂这些?”她的英语发音纯正又带着软糯,配上轻轻勾起的唇,旁人总是不信这样的女孩子想跟叶先生过不去。 可叶琅亭不吭声,大家就都不敢松口气。在场只有燕蕊绡神色未变,仍在给大家倒酒。直到最后一杯被加满,她边直起身边说:“既然叶先生不领风情,我就回去继续练习了。” Carl正要发话,叶琅亭的手就扯住了她左胸前的背带,她起到一半的身子作罢。姿势太过僵硬,很不舒服。但变化就在一瞬间,他的手线条感很强,微微勾紧手指,第二节关节压住她的柔软,燕蕊绡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处的凹陷。 四周鸦雀无声,Carl端着酒杯靠回沙发,旁人也挪开了眼睛。美女和叶先生,傻瓜都知道怎么选。他是故意让她看清情况,叫她难堪的,等觉得时机差不多才又把她向下拽了拽。 燕蕊绡为了这身打扮,里面只贴了胸贴。他这么用力,几乎就是完整的触感。叶琅亭抬眸从她笔直的双腿向上探,越过小腹,还有被他的手压制而四散在衬衫衣扣周围的乳肉。再往上瞧,看向她的颈,皙白精致的耳垂。 他一寸一寸的看,如检阅般,更像拿刀背慢慢滑过她的肌肤,克制、冷漠又好像下一秒就要凌迟她。直到燕蕊绡莫名泛起一层冷意,他才开口:“这回认准了,下次不会错了。”他转头唤李昆:“帮甜心把车推回去,让她好好努力。”然后松了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烟管,磕掉烟灰。一派轻松,好似刚刚的紧张与他无关。 李昆领命,推着车带人出去。门刚关上,燕蕊绡便跨上李昆的胳膊说:“李先生送到这里就好了。” 他放开推车把手,侧身擒她的手腕,被她快速甩开。李昆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撤手袭向她的脖颈。燕蕊绡再次预判,上半身后仰,同时掰住他的食指借力起身,右膝随即顶在他的腰际。她手上力气之大,让李昆瞬间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这是他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公害的女孩完全意料之外的认知。 李昆懵了一瞬,又迅速闪开,向右退后一步,绕到她斜后方扣住她肩膀,想要锁喉。燕蕊绡不躲不避,空着的左手往裤子处一抹,单手向后。下一秒,李昆就感觉到了指向他完全暴露的左腹处的枪口。 远处看是李昆把人压制,占了上风。可西装下却是她早已上膛的枪口,时刻准备着与他的手比试速度。 形势在这一刻逆转,李昆手下松了力道,她也站直,但把枪口又抵了抵他,笑吟吟示意:“既然李先生非要送我一段,那就请吧。” 四 他现在明白了,这个女人外表是柔软诱惑的糖,可里面是有毒的夹心。甜,但可以让人一招毙命。只好认命的跟她一起往外走,直到看见门口等候已久的Jeep,她才松开他。 “阿昆,谢谢你送我这一段路,麻烦你回去带句话给叶先生,就说如果下次再这么公然揩油,我可要收费咯。”燕蕊绡拿枪指着他往后退,一步步接近车的副驾。语调依然漫不经心,但眉眼却丝毫没了笑意。 语必,她的后背已经靠住了车门,她伸手到后面打开,转身上车前,边单手把枪别回腰后边补充:“对了,我恨透了别人叫我甜心。也别老称呼我为那个装了点东西的女人,很不礼貌。我叫Vivian。”然后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王颖在车上等了她好久,这会儿看到人安然无恙坐在这里才松了口气,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就那样,看下回了。”燕蕊绡正在系衬衫扣子,头都没抬。 王颖看了一眼过来,问:“那为什么不开心?” 她降下车窗,胳膊搭在窗口,捋了下头发,又摇摇头,“你跟Swallow联系上了吗?” “嗯,他让你等待时机。”王颖宽慰她:“现在也只能等,上级跟他聊过,他也在找突破口。” 澳城晚上的风大,从狭窄的窗缝里吹进来,一阵“突突突”的响声。让她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的眼睛,光是想到就加剧了她的烦躁,于是又把玻璃升上去。她没回复王颖的话,不知道听没听清。 叶琅亭酒过叁巡从outer space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Wilson问:“先生,回后山还是碧桂园?” “后山。” 后山在澳城的西北角,顾名思义,是座山。但海拔不高,临海。风景绝佳,气候也舒适。前些年被开发商开发成了一处高档别墅区,老路易就住在半山腰上视野最好的那一栋,附近住的也都是熟知的人。 这些年他越来越少出现在公众面前,连每周一的例会后来也改在自己家里进行。出席的人也很少,除了他跟Kanye以及几个心腹之外,就没有了别人。 银铂忙起来之后,叶琅亭就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处公寓。平日里没事也只回那边,但明天一大早要开例会,所以索性今晚就赶回后山。他晚上跟那些人推杯换盏喝了不少,车刚启动他就开始闭眼休息,好像完全忘了今天饭局上声称要请他喝酒的人。 夜里路况好,车行驶得快又稳,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转弯上山。老路易很喜欢这一处住处,当年购置的时候连上山的路都精心装饰过。 路两旁种了茂盛的法国梧桐,他经常差人来修理的方方正正,本来浪漫的气氛也被削去大半。山上的光线被树遮得有些暗,路易为了方便监控上山的来人,白日和夜晚都用路灯把整条路照的通明。他特意挑的景观灯灯罩,笔直的长方体上迭着一个学士帽一样的立方体,同体发着白光,看一眼就觉得冰冷无趣。法桐最后一点浪漫也被磨尽,只剩惨白。 叶琅亭被这刺眼的灯光晃了眼睛,睁开眼看了下外面,“后天Kanye新公司开业的酒会明天下午记得做一下最终确认。” 李昆点点头,回答:“好。”答罢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坐在后座阴影里的人。对方迅速看了过来,却只看到他快速挪开的眼睛。 “有话就说。” 李昆不知道这么说,但叶琅亭等着他。良久,他终于开口:“她说她叫Vivian。” 五 Wilson打着转向拐入大门,监控迅速识别车辆放行。这附近只有叁栋别墅,两栋相对而建,分别是Kanye和他的。老路易的还在稍后面一些,更大更安静,离后面广袤的山林也更近。 他们的车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正在下车的Kanye,对方也看到了他们的车,站在原地扣着西装扣等他。醉态明显,看来也是刚从酒桌上下来。 叶琅亭往前撂了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再查,我的东西应该就是她放的。” 李昆不解:“哥,这么确定?” “嗯,她改不了步态。”叶琅亭那天看过监控。 他们的车停在Kanye旁边,叶琅亭推门下去之前回头看李昆,“回去处理一下手,下回别再小瞧女生了。”他刚刚处理过手指,但还是肿得很高,一眼就被叶琅亭看了出来。 他这么交代了一句就下了车,与特意上来打招呼的Kanye周旋。 “听说阿亭最近被美女盯上了?”Kanye晚上喝得多,心急。 叶琅亭“砰”地关上车门,转身看他说:“盯我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他也喝酒了。 Kanye笑着想拍叶琅亭的肩,手抬到一半被他的眼神制止,只好收回手换了话题:“为了邀请阿亭后天来参加我的开业酒会,我特意给你备了礼物。” “礼物?”叶琅亭折腾到现在只想睡觉,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大波动,只是问了一声。 Kanye看出他兴致不高,也不纠缠了,挥手,“晚安,阿亭,明早见。” “下回别喷古龙靠近我,我不喜欢这味道。”叶琅亭心知他有安排,于是没再追问,开门回家。 没多久Kanye的一个助手来摁门铃,他打开门收到一沓资料。 “叶先生,这是Kanye让我交给您的。” 叶琅亭点点头接过,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有一张一寸彩照,旁边注明:Vivian,澳城国际贸易大学研究生。 这就是那份他们心知肚明的礼物。 他望向对面也站在门口特意等他的人,挥了下手算是答谢,转身回房关上门,把资料扔在玄关便去休息了。 澳城国贸学生,他对这个标签没兴趣。 六 周一例会的时间是固定的八点,从一起吃早餐开始。叶琅亭今天八点过五分到,里面Kanye已经跟老路易相谈甚欢了。 两人看到来人是他,招呼他来尝昨天晚上刚到的鱼子酱。他看了眼转移话题的两人,默不作声拉开椅子入席。路易看了眼他,又问:“明天的酒会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叶琅亭正在给面包抹花生酱,听到他的问题放下了刀,认认真真回复:“都准备好了,来客名单和宴会安保都做过部署,只等稍后跟Kanye核对最后一次。” 路易看到他如此认真笑了,示意他放松:“阿亭,你办事我很放心。只是Kanye这人毛手毛脚,我总担心的多一点。” “父亲,您又多虑了。”Kanye一大早雅兴很高,父子情深的戏码信手拈来。叶琅亭只看了一眼,没有多说。 路易这些年已经习惯他的话少,于是自顾安排:“Kanye新公司开业肯定有一段时间忙,下周医院里要来一批货,你替他去盯着。” “银铂最近也刚起步……”他不想接这烫手山芋,话里话外想避开这事。 但路易不让,摆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你跟Kanye迟早是要合作的,以前你只参与过后续运送,这一次也去前面看看。”他坐在长餐桌的另一头看过来,“医院的事一直都是我们的重点,以后也不能忘了本。这第一次,你可要跟Kanye好好配合。”这一眼意味深长,想说的话很多。 叶琅亭这顿饭吃不了了,拿过餐纸擦嘴,然后举起手边的牛奶代酒敬他,“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然后转了眼神,与一直看他的Kanye对视一眼。 路易这次例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排医院的事,后续则换到会议室听了会儿他们的工作报告就散了会,让他们去各忙各的。叶琅亭收到新的工作安排,带着李昆下了山。 Wilson一路往目的地开去,叶琅亭忽然交代:“回赌场。” 燕蕊绡就这么一路跟到了银铂,刚停好车,拉了手刹的一瞬,再抬头就看到四周举着枪把她围成圈的人。黑洞洞的枪口把她定在座位上,不能动。 燕蕊绡眯着眼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了走近的李昆。双方都在沉默的僵持,他上前叩响了她的车窗,“Vivian小姐,叶先生说想见见你。” 她下车速度很快,正好,她也想见叶琅亭。 燕蕊绡被请进了银铂,没有人给她做任何措施,她心里的想法随着他们一步步走进银铂逐渐清晰了。 她根本没法逃。 银铂是有地下空间的。除了地下停车场,再下一层,是装修过的大平层。脚踩在地板上铺着的厚重地毯上,丝毫没有声音。墙上挂着昏黄的壁灯照明,燕蕊绡抬眼环视一周,都是黑色的隔间。有几个屋子里开着灯,她的到来引得那些人来到门口朝她张望。他们继续往前走,李昆叫人去里面开了一个屋子。 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十几个人走在地毯上,都能听到衣服布料摩擦簌簌地响声。她要待的屋子是在走廊的尽头,周围没有其他人,里面也只放着一个黑色沙发。没有窗户,照明只靠头顶的一盏灯,门上和墙体上方有几个长方体形空缺,用来通风。但都装了黑色圆柱形阻隔栏杆,安静下来能听见电流声。 燕蕊绡站在门口没动,转头问站在身侧等着她进去的李昆:“叶先生呢?” 李昆还维持着客气和疏离,哪怕这种时候也没有动手,只示意她进去,“叶先生今天很忙,烦请Vivian小姐在这里等一段时间。他对您的关心也感到好奇,要找个时间好好跟您谈谈。” 七 “这就是他想好好谈谈的诚意吗?”燕蕊绡心知躲不过,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可我不一样,我有诚意。” 她猛地拉近与李昆的距离,他被上次的交手留下了阴影,下意识向后撤。很细微的动作,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克制了,但还是逗乐了燕蕊绡,她抬手扯着他的领带往前拉,不顾周围人已经举起的枪,靠近他的耳边,缓缓开口:“霍利已经盯上他下周的生意了,祝他好运。” 说完便自顾坐上沙发。她知道叶琅亭想见她是真的,但她得活着去。 Kanye的酒会阵仗弄得很大,请来了各界的大拿,资本与资本之间的交易,就在这样的机会里。叶琅亭不喜欢这种场合,他嫌吵。于是特地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才准备进去,他接过李昆递来的外套,随口问:“人怎么样?” 李昆如实禀告:“挺好的,正常吃饭睡觉,昨天晚上叫Alen陪着在底下大厅逛了一圈。” 叶琅亭闻言扫了李昆一眼,又问:“还有说什么吗?” 李昆摇头,跟着他往外走,“没有,只说剩下的话要亲自跟您说。” “四十分钟后把人带上来,昨天让你查的资料也抓紧。”叶琅亭进宴会厅之前给他传达了指令,然后就走进了等了他很久的人群。 本来就是名利场,又是叶先生到来,他从一出场就足够吸引在场人的目光,身边周旋的人从来不缺。后来Kanye索性站在他旁边,给他身上戳上了“好兄弟”的标签,要与他共进退。 李昆准备资料耗费了好一阵时间,八点过五分才走到他身边提醒:“叶先生,都准备好了。” 叶琅亭看了眼周围,解开西服的纽扣准备往外走,忽然听见耳边Kanye的声音:“阿亭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嗯。”他不欲多说。 Kanye笑了,拍拍他的肩:“不要伤了甜心的心。” 叶琅亭并不意外,只是不想配合他的表演欲,等他收回手就转身离开。身旁李昆等出了门,等他整理好肩膀发皱的布料,把查好的资料送上。 Vivian,华裔,从小在澳城长大。学历普通,背景正常。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其父叁年前被霍利劫走,后失去音讯,这几年一直在打探父亲的下落。不知怎么找来找去,找到了叶琅亭头上。 全澳城的人都知道,霍利和路易是一山里的二虎,别人邀请两位一同出席宴会都要好好思考一番。她这么做,无疑是浪费时间。 他把资料还给李昆,推门进了旁厅。 燕蕊绡早就等在这里,这个女生好像无法落魄,身上仍穿着昨天的白色抹胸,下面搭一条黑色修身鱼尾裙。头发散在身后,仍然蓬松。嘴上轻轻搽了一层唇釉,在大厅的灯光下显得又明又亮。 她哪里像是被限制了一晚上的行动,也根本看不出这是昨晚只能缩在沙发上睡觉的人。燕蕊绡还特意给自己叫了杯茶,周围穿着西装本来是派来盯着她的人,现在更像安保。 八 叶琅亭不动声色地坐在她的对面,手上摆弄一个戒指,将笑未笑,有点打趣,“怎么回事,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叁次就是故意了。Vivian很喜欢这样追着男人跑?” “女人追着男人跑,缠着见面,想制造机会,逼你找我说话。还能为了什么。”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排的上号的。” “谁要排队?”她转着茶杯,抬眼望着他笑。 叶琅亭深知她提到的霍利都是想见他的筹码,于是没兴趣再聊下去,开口:“我不为难女人,可也不喜欢骗子。所以Vivian,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把戒指戴回手上,转头叫人来把她带出去。 燕蕊绡被人架着往外走,但嘴上没停:“男人和女人不是只能靠情爱捆绑。” 他像是没听见。 “你应该知道的,霍利是我的仇人。” 他还无动于衷,架着她的人即将推门而出。 “仇人很多种,我们无解。他摘了我爸的心脏。” 他叫停了身后人的动作,转身看她。“我没兴趣听您的家事。” “那你不也叫停了吗?” “我只是想劝您一句,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这个定律不是每个生意人都愿意遵守的规矩。” “我不跟你们做朋友,我只要他的命。” “那就更没必要了,我们是生意人又不是私家帮手。”叶琅亭不带她玩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懒得思考。 燕蕊绡被请出来的瞬间,在门缝里看到坐在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动作的叶琅亭,周围的人也并没有改变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在她身上。每一个人对她的出现都,毫无波澜。 今天是个大晴天,叶琅亭的下属实在尽职尽责,一直把人送到银铂门外。燕蕊绡被外面的阳光刺的迷了眼睛。他们很快松开了她,恢复自如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刚刚身后泛起的一阵冷汗。叶琅亭这个人,所有跟他过招的人都会被拿捏,但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甚至连对视都能感受到压迫。 燕蕊绡没多在门口逗留,返回停在对面的车,一时间情绪有点失控,用力踹了一脚车的轮胎。脚上根本没有收着力道,jeep车轻微晃动了一阵。 她不在乎,等缓了口气后打开车门从置物盒里找出手机准备拨电话。只是还未接通,就又有人来扰她清闲。 “Vivian小姐,Kanye先生有请。” 燕蕊绡回头,白眼要翻到后脑勺去。看见了从旁边柱子后走出的人,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她向后退了一步,扬声问:“Kanye?” 对方走近埋首在她耳畔解释:“Kanye先生交代了,您想要的人,他有办法。”燕蕊绡侧目看他,眉头紧了紧。他继续:“无论是霍利,还是叶先生。” 燕蕊绡扫了眼单刀赴会的人,还有对方一身健硕的肌肉,慢慢站直,笑了:“麻烦您带路。” 九 这已经是燕蕊绡两天来第二次被人这么带着去见人了,虽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但这种感觉实在算不上好。Kanye的手下跟李昆完全没法比,虽然都训练有素,可李昆不会对她有这种下流又鄙夷的眼神。那人带她来到了紧闭着的大门前,微微屈身就算是鞠躬了,让她独自进去。 她扫了一眼对方,率先推开了门。门本来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实,她全身力气用在手上推开门,门板砸到了地上的金属门吸,发出“砰”的一声响。 为了不引人注意,Kanye让人把燕蕊绡带到自己常休息的套房。他刚到没多久,正在桌旁站着给自己倒水。听出了推门声音的不客气,有些不高兴的抬眼向门处看。 燕蕊绡也但没想到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被震在门口,抬头往里面看。下一刻就与Kanye对视了。 如果说叶琅亭的眼神里有把刀的话,那Kanye的眼睛里时时刻刻盘踞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整个人都被这样的阴冷气息围绕,加以外国人特有的深邃眼眸,燕蕊绡看他的第一眼,心里不由得冷了一冷,然后收回停在空中的手,暗暗提醒自己保持镇静。 “Vivian小姐,美貌如此迷人,却叫了个大众化的名字。”看到来人是她,Kanye抹去了原本的不高兴,与她攀谈起来。 燕蕊绡仍站在原地,听见他的问候也无动于衷。Kanye坐到沙发上向她招手:“我不会让甜心受苦,我们坐下聊。” 她任由门大敞着,袅袅婷婷走向沙发。等坐稳才开口:“叫我Vivian就行,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甜心。” Kanye听完只是把水推向她,看不清楚表情,却算得上从善如流:“Vivian小姐的故事我听说了一些。我对您父亲的事情深表遗憾,非常了解您的心情,当然,也很愿意帮您处理麻烦。” “你要我做什么?”燕蕊绡开门见山。 Kanye笑了,“听说您是在澳城国贸读书,我没什么文化,所以很羡慕这样的人才。” 来者不善,她的专业,用好了能飞黄腾达,用不好就是万丈深渊。能被Kanye看上,总不可能是他需要清算个人财产然后去投案自首。燕蕊绡不是个好人,但她不想害无辜的人。 Kanye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里,双手交叉,用手指敲着手背,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然后得到她的摇头。 “燕小姐再考虑考虑,毕竟又能替父亲报仇,又能跟阿亭接触的机会现在只有我能给到你。”他想了想开口,人是自己请来的,自然不能闹得不好看。Kanye也没有再强留,只是留了名片,让人送客。 “不用,我自己可以。”燕蕊绡不想让刚刚的不舒服再次上演。 Kanye好说话的很,亲自把人送到电梯口就作罢,相比今天叶琅亭的作风,简直算得上是绅士。燕蕊绡的礼貌在电梯关上门之后的第一秒就消失殆尽,她觉得自己的身上现在潮湿又黏腻,还泛着一丝幽幽的冷气,是刚刚Kanye在看她时留下的印记。 电梯叮的一声提示到达一楼,她迈出门口,看到垃圾桶。看了眼手里的名片,刚刚Kanye递来的时候她只想快点离开,现在也只想快点脱手。名片刚刚被她紧紧攥在手上,黑色底面上写着的:恒森国际对外贸易有限公司的烫金小字,已经有了轻微的折痕。 燕蕊绡看了一眼,又想到她刚刚收到的邀请,收回手,没有扔。 她把名片收到口袋的同时,旁边另一个电梯也发出了到达的提醒,不消片刻,叶琅亭从里面走出来。他看了她一眼,扫到了她手里的名片,没停下脚步,带着李昆从她身边走开。 “蛇鼠一窝。”燕蕊绡不知怎么想到了这个成语,嘀咕出声。 明明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男人突然回了头,面色无异,只是开口问:“Vivian,还没走?” “就要走了,你……”燕蕊绡完全没想到他会跟她讲话,脱口而出。但回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刚刚说的是中文! 十 她坐回车上都没有接受叶琅亭会中文这件事,虽然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好,这更像是故意的了。 燕蕊绡的思绪被震动的手机打断,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颖姐。” “你没事吧?”她从昨晚开始失去了她的消息,刚刚才拨通了电话,语气里难掩着急。 “没事,就是昨天晚上被叶琅亭关了一晚上。今天聊了,油盐不进,完全断了念想。”燕蕊绡叹了口气。 王颖担心她,“你来我这里,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行。”王颖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继续说:“但也不算毫无收获,我被Kanye盯上了。” 然后下车绕着车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放心又从后备箱拿出探测仪扫了一遍,好一番折腾才坐回车里。 “老不死的养子?”王颖听人提起过,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提了口气。 燕蕊绡发动车往学校走,看了眼后视镜里一直跟着的车,对方丝毫没想躲避,摆明了在给她压力。“是,现在叫人跟着我呢,这两天别跟我联系,我车上不一定会被装东西。一会儿我给你发张名片,你去查查这家公司。”随后又补充:“Swallow那边怎么说?” “小燕儿,他说这是他们的事情,为谁报仇、怎么报,都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贸然把你牵扯入内只会更复杂。你也知道我们面对的人是什么人,生命在他们面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而没有血肉,你一个小姑娘确实很危险。”王颖想劝她,老生常谈。 她路过便利店,边听她唠叨边选了几样吃的,出来时看到那车就在不远不近处停着,很碍眼。 “颖姐,你把这话转达给他,也转达给每个人。我既然来了,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叫我一声爹。我等他叫完,就走。无论哪种走,都没有遗憾。”言尽于此,燕蕊绡挂断电话,返回了自己的车上。 既然想跟,就让他们跟着吧。 于是Kanye每天都能听到底下的人上报来的消息,燕蕊绡周一去上课了。周二跟着教授一起去做了项目。周叁,周四和周五除了去食堂,一直在宿舍里待着。周末每晚去Carl的店里调酒。生活里完全没有报仇,也没有叶琅亭。 他忙着跟叶琅亭一起准备下周一的大生意,听过则过,只交代下面的人要继续跟。 燕蕊绡不是刻意不找叶琅亭的,归根到底是因为,叶琅亭消失了。字面意思,她无论在碧桂园还是后山或者是银铂都看不到他的人影。连王颖叫她的人去找,都没有音讯。 好好的一个叶先生,整整一周,没有出现在任何公众人物面前。就连李昆也没再见过,燕蕊绡等了几天终于发现了纰漏,随后王颖派人打听,叶先生照常出席任何活动,只是不被他们找到而已。 王颖叫人拍了照片发来,她终于看见西装革履的叶琅亭。 叶先生,为了担当起这个称呼,连侧脸看过去都叫人叹服,你要给他低头。 十一 事已至此,燕蕊绡彻底看清了局面,她用手指轻点着发来的图片,终于退出界面,打开通讯录。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弹窗浮出一条通知。 是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内容也很简洁:“明天上午八点,仁心医院。来看戏,保护好自己。” 燕蕊绡迅速叫人倒着查回去发信人,然后自己去搜仁心医院。这是一所私立医院,创办人是老路易的一个心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医院也不会有任何活动,甚至出入也都是正常的病患和家属。它除了跟路易沾关系之外,没有任何一点特殊。 她把手机放在手里转,低着头沉思,然后接到电话:“燕姐,查不到发信人。可你的手机做过处理,一般人只能发到虚拟号码后转接,但这一次是直接发到你的本机号码上的。而只有内部人才有你的主机号码。” “什么意思,这是内部人发来的?”燕蕊绡扶额,这一招到让她猝不及防了。 小王也不敢完全确定:“是的,但我们这边不能找到具体匹配代号。” 再没什么有用信息了,燕蕊绡很快挂了电话,用中指抵着额头。不管对方隐藏姓名的用意是什么,但既然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邀约,叶琅亭也彻底失去消息,那她就只能去看看。 更何况,他的技术既然能躲过小王,就能躲过所有他想躲的人。这个人如果想害她,犯不着引她入瓮,如此费周折,还要叮嘱她一句注意安全。 燕蕊绡第二天早上按时到达医院,去挂号口挂了一个肠胃科的号,安安静静坐在大厅等叫号。这医院一打眼看着是非常普通的,可只要细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一大早来私立医院看病并不去诊室反而坐在大厅的人有点多了。 她坐在座位上优哉游哉地看表。 8:05,整个大厅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燕蕊绡周围的人仍旧保持沉默,可无声息之间,气氛崩成了一条直线,让她连面上装作的轻松都凭空消失。 8:10,一楼急诊出现一拨医生,推着一个病床准备坐电梯上楼。周围还是没人说话,大家的视线锁定在那一处。医院的电梯为了方便医生观察,在头顶处有一个显示屏来表示电梯所在层数。硕大又鲜红的数字在倒数,让燕蕊绡莫名心里发紧。 8:12,电梯到达一层。开门的一瞬,五个推着病床的医生全部倒下。瞬息万变,燕蕊绡还没看清远处的情况,医院门外冲入一大批人。身边的人也已经迅速作出反应,摸出腰际的枪,一时间到处都是招招见血的闷哼。 8:15,藏在电梯里的人被制服,有人进去把倒下的人抬出来,测过鼻息后又跑出外面。医院里的人迅速开始清理现场,恢复秩序,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8:20,刚刚跑出去报信的人跟在一个人身后进来了。 燕蕊绡看着这个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人从远处走进来,只遥遥一望就让人把眼错开,不敢再看。 来的人是叶琅亭,他头上有血。比额角的血更红的,是眼睛。那双眸看你一眼,便是千万斤石头砸在你的身上,你想说话,却只能感受到石头碾过肉身的疼。 别的人不知道,这一刻,燕蕊绡竟然想站到他身边,给他盖上眼睛休息五分钟。这不应该,她不应该关心自己的杀父仇人们到底疼不疼。 老燕被摘心脏时候的疼,又有谁切身体会过。想到这里,燕蕊绡转开了眼,趁着人乱走出医院,她不想跟叶琅亭在这一刻相遇。 十二 燕蕊绡从医院出来就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瓶水,站在门口无所事事地喝。今天这场戏,真是做全了。周围的暗潮汹涌,瞬息而变的处境,还有根本不被在意的人命,以及即使是叶琅亭也要挂彩拿命搏的凶险。他欲说还休的眼,哪怕是已经离开了医院,仍然历历在目。 而更让她警醒的事,饶是叶先生在这种时候都会让人看到惹人疼的一面,她又要靠什么撑过这个炼狱。 医院的人渐渐有序撤出,尚存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在慢慢消散。燕蕊绡也提着瓶水往车边去,她来的时候为了不引起Kanye的人的注意,把车刻意停在对面一排商业区的停车场里。 Kanye。燕蕊绡猛地顿住,今天的戏没有看完。 前两天王颖那边得到的消息是他一直忙着跟叶琅亭合作,但是今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今天却一反往常的低调,甚至在当时那么忙乱的场景中,连面都不露。他能在叶琅亭的地方公然撬她的墙角,也敢派人一直跟着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谨慎起来了。 这不应该。 那人邀她看戏,她也不是傻瓜。选择权依然交回她手里,如果怕了,大可一走了之。如果不怕,她就得再回医院,搭上Kanye这条线。 燕蕊绡看到了自己的车,然后转身望了眼远处被阳光照着发出金光的“仁心医院”的招牌。随手把矿泉水瓶扔到垃圾桶里,原路返回。这最后一步,明知是戏,她也要入局。 明知是炼狱,也要为了爸爸,还有今天被那些白布盖着已经被定义为发挥过自身最后价值的人回去。还有,她想认识那个从人群里走来就能锁定她视线的人。 上午九点钟商业区还没有热闹起来,但有叁两人结伴路过。脚步匆匆,往街角出张望,神色里有些紧张。燕蕊绡脚步一转,下了台阶。顺着他们的视线走过去,不出二百米就看到有一小队人在往前追,最前面的人是Kanye,他的银发这个时候很好分辨。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比刚刚的叶琅亭好多少,右肩胛处的血已经染红了西服。追着他的人有五人,手里持枪。好像并不是要杀了他,只是希望通过受伤逼他停下。 Kanye转身进了一个胡同,里面是各种分叉口,隐蔽的好选择。燕蕊绡看了眼在旁边的商业街指示牌,上面有一个标记标明他们的位置,刚刚Kanye进去的巷口大致呈“H”型,两边互通。 她选了另外一头可以直入的岔口进入,等靠近时便听到了里面密集的枪声,没有其他的声音,大家都绷着一口气。燕蕊绡举着枪开路向里走,四周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她躲到旁边的店铺招牌后面。 是叁个黑人,看来里面的岔口太多,Kanye甩开了一部分。他们出了巷口往外面追,燕蕊绡继续往里深入。紧接着她听到一粒子弹破风而出,随后是Kanye的闷哼,随之而来的是那些人拿着对讲机呼唤同伴回来的声音。 燕蕊绡从墙角向内望,此时只剩两个人形成前后人墙。正举着枪等同伴回来,沉浸于预防Kanye绝地反击的紧张之中,完全松于对身后的监控。 她借着两侧墙壁一跃而起,用力把枪托砸向其中一个人,在前面那个人转头开枪射击的一瞬拉着被砸晕的人挡子弹。对方震惊于开枪射向自己的同伴的片刻,燕蕊绡抓住机会在他的腋下伸出枪口,正入对方眉心。 Kanye原本躺在地上,拿着没有子弹的枪做好了跟他们回去的准备,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燕蕊绡完全意料之外,“Vivian?” 燕蕊绡蹲下检查他的伤势,一共两处枪口,左腿膝盖和右肩胛处。刚刚他们通知那两个人应该也快要来了,他们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她没信心可以打得过叁个黑人。 她把Kanye上半身扛在右肩上做他的拐杖,架着他向自己的车走去。Kanye右肩的伤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血仍然缓缓向外渗着,唇色也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和失血过多显得苍白,被架到副驾驶上,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在座椅上。 十三 “对面不就是医院。”他盯着正给车打火的人说。 燕蕊绡点开手机搜索最近的医院,嘴上毫不客气:“你想去送死?” Kanye把头靠回靠枕,又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上个星期做了什么,我就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做什么。”她发动了车子,照着导航的路行进。 车厢里一下陷入安静,Kanye没再问了。附近的医院离这儿不远,这里的人对枪伤也习以为常。迅速把人推到急诊室里缝合,等他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手下的人已经在门口守着了。他看了一眼,把燕蕊绡单独叫过来。 “Vivian小姐,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客气了,我来是因为我考虑好了。”燕蕊绡抱着胳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回。 Kanye刚做完手术,少了些阴暗与精明,顶着枕头坐起来的模样多了一点虚弱。他盯着她好一阵,却问:“阿亭呢?” “我不知道,我一周没有见到他了。”她叹了口气,“不过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这也是我最后来找你的原因,他在躲我,我斗不过他。” Kanye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笑了:“你是我听说的第一个想跟阿亭斗的女孩子。” “我只想让他跟我睡。”燕蕊绡不跟他兜圈子。 这句直白的话真切的逗乐了Kanye,他笑了好一阵,“那你应该去他家守着,而不是来找我。” “Kanye,除了他,我还要替我爸报仇。你比我更了解你们这群人,就算是我跟他睡了,他也不可能为我解决问题。我知道只有为你们卖命,才能换来机会。”燕蕊绡直视着一直在看她的那双眼:“比起他,我更需要机会。既然如此,找一个需要我的人成为搭档,难道不是我更好的选择吗?” “Vivian如此坚定,就不好奇想知道你来为我干什么吗?” “一家需要我的国际贸易公司,Kanye先生怕是小瞧我的专业能力。”她毫不避讳。 Kanye双手交迭放在腹部,点了点头,像门外唤了人进来:“Gary,给Vivian小姐把我们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他又转头向燕蕊绡开口:“Vivian小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诚心合作,送您一个舒适又方便的居处是我的小小回报。” “是,先生。”Gary对燕蕊绡作出请的手势,她迅速跟上。 Kanye心情好的补充:“对了,友情提醒:惊喜就在隔壁。” 燕蕊绡跟着Gary从病房外离开,Kanye的特助很快进来递给他电话:“先生,是路易老爷。” “听说你刚刚把那个女孩安排好了?” “是的父亲,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Kanye靠回床边,喝了口水,悠闲得很。 但路易却少有的不认同:“Kanye,不要因为她救了你一命就放松警惕,毒蛇不会轻易咬人。” 他不傻,知道路易的言外之意。听到这话即使对方不在面前,也不由得挺直了腰,“父亲,Vivian的背景资料我们都调查过,她需要替父亲报仇,又对阿亭有意思,只要我们合理运用就不会出问题。后续只要她开始恒森的工作,有了利益关系就更不会咬我们了。” 十四 路易又随口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看向了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叶琅亭,他也刚刚处理好伤口,上来汇报情况。 早上的变故其实在预料之中,今天要运送的是一个稀有血型的心脏,匹配程度在黑市的价格达到正常的叁到四倍,真正用到医疗过程中的价格则会更高,能开出的条件也更诱人。 这条线本来是前段时间叶琅亭亲自跟进的,但中间因为银铂的开业疏忽了一段时间。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霍利那边,据说他们正好有匹配血型的病患买家联系到了他,对方是几代相传的钱庄继承人,钱根本不是问题。所以霍利一直对这颗心脏蠢蠢欲动。 前些天病人还在做术前准备的时候就有几次变故,叶琅亭抽出时间叁番五次出面调停。本以为万事大吉,但没想到直到最后一步,霍利还是走了一招险棋,直接带人逼到医院想坐收渔翁之利。 叶琅亭和Kanye在早上出门后就被人跟着,两人被逼无奈分头赶到医院,对方的人来势汹汹,弄的叶琅亭这边都见了血。等赶到医院时没看到Kanye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里面的情况更紧急,由不得他分神。 等把里面安顿下来,再派人去找Kanye的时候,就已经得知对方被一个女人救走了。已经到了医院,人身安全。他也收了人,带回后山。等处理好伤口,立刻来见路易。 路易对这些情况都心里有数,摆摆手阻止了他,只说:“事情办得不错,做这一行变数总是很多,你要习惯。至于中间的过程如何那是你的问题,阿亭,我只要结果。” 叶琅亭立在他办公桌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路易抬眼看他,问:“还有事?” “今天来医院的,是叁拨人。除了我们和霍利,还有一拨我们正在查。”他话音刚落,气氛再次绷紧,对于今天这场变故,再多一个变数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名不见传的组织异军突起来跟路易抢生意,对方的领导人是谁,想要多少,规模有多大,都是未知数,这也不得不让叶琅亭刚处理完伤口,带着一身血迹就来找路易要说明情况。 路易的眼神定定地放在他身上好一阵,突然笑了:“阿亭,不要紧张。那是我的人。” “您的人?” “你第一次做这个生意,无论如何我也要保证你的安全不是吗?”路易低下头继续翻手里的文件,再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叶琅亭松了口气也笑了,又点了点头:“路易先生担心的对,既然是您安排的,那我就放心了。银铂那边明早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李昆在门口等了他很久,看到叶琅亭出来立刻上来俯身上报:“先生,Kanye先生带了个女人住在您碧桂园的住处对面。” 他大步往外走,听到这话侧目看了眼李昆,对方继续:“听说是来给Kanye先生做事的,是Vivian。” 叶琅亭回头看停在外面的车,恍若没有听到,只吩咐:“回银铂。” 十五 燕蕊绡被人带着直接向碧桂园去,虽然还没有上楼,就已经懂了Kanye刚刚说的“惊喜”。她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上一周,她每天都能收到这个小区这栋楼16层窗户的照片。 一天不落,整整七张,连角度都不变。所以当他们站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燕蕊绡只要抬头,看到某一户人家在阳台上种的绿植,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Gary在电梯的感应处刷了下房卡,没多久电梯开始上行,最后电梯上的数字稳稳当当在16楼处停下。电梯门慢慢打开,两扇门分居左右,她被带到了1602。 燕蕊绡向左瞟一眼的功夫,Gary已经打开了这一户的门,站在门口,手微微向前指引:“Vivian小姐,请。” Kanye在待客方面做的是滴水不漏的,里面是精装修的样板间,随时可以拎包入住,但又没有任何私人风格,Gary还贴心补充:“Kanye先生交代了,这套房子按照您自己的喜好去装饰,不用有其他考虑,只要您住得舒适就好。” 燕蕊绡双臂环胸,随手指了下门框上方不同于小区安保的微型摄像头,问:“这也是我的喜好可以决定的?” Gary直起了身,向她解释:“不好意思,先生交代了,下周开始您从事的工作危险性极高。您也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我们不得不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您。所以这个不能拆除,还希望Vivian小姐能够理解。” 理解,如此明晃晃的好意,她怎么敢不理解。于是松了手臂直直地进了房间里,“理解,没有什么事你就可以走了,我要休息。”这就是接受了,要在这里长住。 既然真的决定要住,燕蕊绡就真的认认真真开始布置新住处。Kanye一直没来找她,她就开着老jeep逛各种家居店铺和跳蚤市场,每天都淘回很多新物件,把里里外外都换了副模样。 等最后挂好窗帘,燕蕊绡终于能松口气。整个人懒懒散散地窝在沙发里打量刚刚换好的白色地毯和淡紫色窗帘,外面的风轻柔地从窗外拂进来,她阖着眼假寐。 两周了,对面的门看起来像根本没人回来过。燕蕊绡拿食指敲了敲太阳穴,紧接着就被震动的手机打断——方铖。 老燕生前在海城公安任职时最得力的助手,后来他来澳城执行任务,方铖换了领导跟着干了段时间,后来因为内部原因调动。一年后彻底辞职,下海经商,没几年风生水起。老燕出事的消息传出之后,他亲自上门安慰燕母,还帮了很多忙。这些年燕蕊绡在出国留学也颇受他关照,不时会给她寄来一些好吃好喝,算得上变故之后她们母女二人的恩人。 “小燕儿啊,我给你寄的特产怎么好几天都没人取啊?快递员送上门好几次都说你不在家,叔叔实在不放心,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电话刚接通,她还没出声,对方就带着长辈的关心匆匆忙忙开了口。 燕蕊绡调整了一下坐姿,想了想开口:“方叔,学校秋季学期刚刚结束,为了实习方便我在外面新租了一个房子,没来得及告诉大家,给您添麻烦了。” 方铖愣了一下,紧接着笑着宽慰她:“诶,我们一家人说什么添麻烦,我就是担心你。你妈妈还给你炸了一些酥肉也寄了过去,我怕过几天不能吃了,你把新地址给我,我叫人马上给你闪送过去。” “好。”燕蕊绡迅速把新地址变成文字发了信息过去,方铖又问了她小区安保怎么样,实习单位有没有确定好一些问题,才挂断电话。 她刚刚的思绪也彻底被这通电话打断,又因为忙了好些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迷蒙间听到了敲门声,懵了好一阵,才想到可能是刚刚方铖说过的同城快递。 燕蕊绡点亮手机看到屏幕上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起身去给敲了好一阵门的人开门。 对方送来一个箱子,说方铖刚刚嘱咐过里面都是些容易变质的特产,签收前要开箱检查一下,有任何问题他们赔偿。于是她又进屋里找来剪刀蹲在地上打开封箱,里面的食物密封做的很好,虽然几天没去取,看着没什么问题。 燕蕊绡抬头刚要说话,透过门框和快递员的夹缝看到了人影,瞬间噤声。 来的人她很熟,是叶琅亭。他上身穿一件黑色衬衫,衣服的线条紧紧贴着腰收进银色西裤。西裤剪裁得当,泛着银色的光,衬得双腿愈发修长。外套搭在他左手小臂上,肱二头肌因为他的动作而绷紧,展现出好看又有力的肌肉线条。 走廊里的声控灯亮起,他个子高,燕蕊绡蹲着看过去,只觉得他像是笼着光而来。 十六 快递员看她走了神,出声提醒:“小姐?” 她被点醒,迅速回头:“没事了,都挺好的,谢谢你。” 快递员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递给她收货单让她签字,等燕蕊绡把签名单拍回对方的怀里后再抬头,叶琅亭的门恰好关上。 “砰”的一声,再无动静。 可一切跟这两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叶琅亭在里面,她知道。 不止如此,刚刚他们对视了,虽然只是一眼。但却让她想用双腿夹紧他的腰,还想摸一下,不穿衣服那种的。 燕蕊绡这么想,就要这么去做。 叶琅亭坐在沙发上接工作电话的时候,听见门口并不客气的拍门声。他从猫眼向外望了一下,燕蕊绡还穿着刚刚那件宝蓝色紧身连衣短裙,她刚刚蹲着没有注意,这样看却能看到玲珑的曲线。 他把手机扣在耳畔,轻轻回应着对方的话,两人就隔着一层门板,她听得清楚。等了好一阵,但门依旧没开。她好像有感觉似的,也透过猫眼往里望,几秒钟后幽幽转开眼睛,手上却转向门角,按响了门铃,颇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架势。 她的手向上抬起,整个人在他面前舒展开。他从里面向外看,轻轻挂断电话,手瞬时摸上门把手,毫无预兆的”咔嗒”声。没有进一步动作,但却叫停了她的动作,门开了。 燕蕊绡微微侧开身子,他又把门敞开了些。但堵在门口,摆明了不想让她进来。 这是自从上次赌场结束后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面,上次在医院也只是遥遥一望,两个人毫无交集。他剪头发了,应该是为了额角的伤口,剃成了板寸。 这样反而露出了原本藏在头发下的眸,要比原来更深邃。他的精神比以往见的每一次都要放松,原本有压力的对视,现在看起来也被双眼皮的褶子轻轻压住,让她想到了前些天刷ins看到的金毛的眼睛。湿漉漉的,让人想吻。 叶琅亭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寸都勾着她想靠近,他们只见过几面,从第一次在海边看见他垂眸点烟的侧脸,燕蕊绡就下定了决心。她是行走在沙漠里失去水源的人,即使明知道是毒酒也要喝下去,饮鸠止渴罢了。 “什么事?”叶琅亭被看的时间久了,有点不耐烦,打破了燕蕊绡刚刚认知里的放松,仍然很言简意赅。 她把手里的洗漱包晃给他看,“刚刚那个快递员一直守在外面,盯着我这户看。我需要洗澡,但有点害怕,借一下你的浴室。” 成年人的借口几乎不用过脑子,她的身手可以让李昆落了下风,这个时候却对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了。 “我家停水了。” 燕蕊绡指了一下他身后正在烧水的水壶,“我用热水擦一擦也可以。” 百折不挠,能屈能伸到要逗乐他。叶琅亭不吭声,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她从不吝啬自己的身材,宝蓝色贴身裙把她的胸和腰都勾勒出来,裙摆只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再下面便是长又白嫩的腿。她不是很骨感的女孩子,但每一处的肉都恰到好处,勾着人瞧。 他不说话,燕蕊绡摸不准情况,继续加码:“这一层只有我们两户,中国有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麻烦你了阿亭。” 她往前靠一靠,胸脯贴上了他原本撑着门把手的胳膊。叶琅亭本来就比她高不少,现在只要一低头便是她因为轻微挤压而露出的半个浑圆,还有颈间她经常喷的香水。 他往后退了一步,顺势收回胳膊。刚要开口,燕蕊绡抓住时机向前一步,迈进了屋里。 “很快的,不要这么小气。”两户的户型完全一样,她径直往浴室走,像在自己家。 叶琅亭把手机放到客厅茶几上,随手插了裤兜,扬声问:“偏要洗?”问的毫无必要,浴室的装修是全透明的,她进去洗手间的时候没关门,也不躲不避,恰好从客厅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全部景象。 只放了手机的时间,燕蕊绡已经直起身自下而上脱下了裙子,露出里面配套的内衣。黑色丁字裤,以及胸罩的蕾丝,叶琅亭的视力太好,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楚。 他走上前去关上了洗手间的门,这下却由不得他,又被人从里面拉开。他近距离看到了黑色蕾丝胸罩的正面,是用白色细绳系了一个蝴蝶结拢住,应该是刚刚他感受到的凸起。 燕蕊绡开门的动作大,乳肉还微微颤动,脸上却已经勾起毫无公害的笑,“不洗不行。” “我这屋子未必比你的安全。” 她还在笑,手上解开胸间束缚的手并没有丝毫停顿。有一缕头发从细腻的肩颈处滑到前面,她随手往后撩,抬头看着他:”叶先生应该不至于连我都保护不了。” 叶琅亭坐回沙发,没有再看,也没再出声。 十七 叶琅亭没看过女生洗澡,在他觉得里面的人再洗下去可能会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关水的声音。没多久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先是散出一团雾气,然后只裹着一条浴巾的燕蕊绡紧随其后也出来了。 她打眼看过来,电视上放着球赛,桌上放着杯白水。叶琅亭就坐在刚刚那个沙发上,双腿交迭,两手交叉放在怀里,随意盯着电视看。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连眼神都没有望过来,根本不在意她。 叶琅亭目不斜视,但他却知道燕蕊绡从浴室出来了,带着他的沐浴露的香味,一步步向他走来。 然后,挡住了他看电视的视线,坐到了他的腿上。手轻轻环住他的颈,顺带着整个人贴到他身上。燕蕊绡脖颈处散着一股幽幽的香气,混着他熟悉的味道,柔软又强硬的钻到他的鼻孔里,提醒着她的进攻。 叶琅亭没动,手仍然规矩的放在怀里扣在肚子上。不去看她细腻的后背,听见她说:“叶先生的沐浴露,我很喜欢。” “超市随便拿的。”他声调都没有变,冷静自持。 燕蕊绡用手指在他的后颈上轻抚着,若有似无。和着鼻尖的温热,叶琅亭微微侧目,就看见她刚从浴室出来愈发粉嫩的脸。发尾还没有擦干,不时会有水珠滴落,从她的背滑落到他的大腿。 他刚换的灰色家居服留下了鲜明的痕迹,然后把感觉传递给大腿——是温热的。 叶琅亭把头往后撤,逼得她抬起脸看向他。 “还有事?”他盯着她的眼睛,燕蕊绡刚刚像是连眼睛也一并冲洗过,现在蒙着一层雾气。粉白的脸,蒙着雾气又勾人的桃花眼,还有身上柔腻又清甜温热的香气,全方位的覆盖着叶琅亭。 他没法忽视。 燕蕊绡笑了,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的笑。眼里盛着水和蜜,唇角勾起,没了一丝先前的单纯,现在则拉着人要一起沉沦。她往后退了一点,分开双腿放在他腰两侧。她刚刚想做的,现在已经做到了。 于是手压着叶琅亭的后脑勺往前送,用唇珠点了点他的耳廓,很轻微的碰触,却让他的左耳紧了紧。 “你想做什么,我就有什么事。”她语调很轻,但离他的耳朵很近。每个字都听的真切,热气让他耳朵里面湿漉漉的,有点痒。 叶琅亭到此为止是不再纵容了,从让她进来洗澡起,他就一直被拿捏着。忍到这里,是叶先生的底线。 他整个人松开手往后仰,带着本来就把所有力气附在他身上的人一起靠在沙发后背上。 燕蕊绡撑着胳膊肘在叶琅亭的胸膛上直起身,还没说话。她就感觉到他的手从本来就短的浴巾里伸进去,扯住了丁字裤的一头,捻成一条线,缓缓往后拉,轻轻的磨。动作缓慢,指尖若有似无的碰到她的股沟,瞬间带起一层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原本撑在叶琅亭胸膛上的手瞬间转变为抓住他的衣领,下体不可抑制的夹紧。他感觉到了,另一只手从前面探进去,准确地找到乳尖,带了些力道的揉搓一下。 双重夹击,她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纯。只一瞬就让她全线崩溃,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嘤咛。局势一下逆转,刚刚被调戏的叶先生,现在冷漠地注视着她更粉红的脸,留在她身下的指尖还感受到了一丝湿意。 他身上的家居服依然整洁,唯一混乱的地方在她蹲坐的身下。她不敢看他了,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叶琅亭停了手,动作戛然而止。声音依然清醒,却带了些调笑:“你的本事还差一点。” 十八 他话音落地,面色丝毫不变地撤回手,放到她的脚踝处要把人撂下去。燕蕊绡双腿猛地夹紧,他还没做反应,就感到肩窝处一阵湿热,然后顺着锁骨到了喉结。她的舌很软,也很烫。 手上也不甘示弱,右手固定着他的脖子,左手从棉质短袖的下摆处灵巧的钻进去,拂过腰间,然后点上了他坚硬的腹肌,最后在他胸前停下。模仿着他刚刚的动作,用食指上下拨弄了他的凸起。 叶琅亭只觉得他被撩起的腰际和她细白的脚踝紧密贴合处温度不断升高,像是她的刚刚的唇吻在这一处,舌尖软糯又湿润的掠过。她比他更细心,左手点了点他的左面,又拂过右侧,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唇配合着她的手,有韵律的一起在他身上起伏。叶琅亭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了几番。只是几秒钟,却被燕蕊绡看到了眼里,声音带着刚刚动情的语调,“叶先生?” 他不用回答,她轻轻一夹腿,就感到了不可忽视的存在。 这是在提醒他。 叶琅亭睁开眼,丝毫不见情欲。但声音已经还有一点哑,“替父报仇做到这份上的也是罕见。” 精准打击痛点,燕蕊绡刚刚的意乱情迷消散不见。她的腿刚一松,叶琅亭放在她脚踝的手就用了力气,把她整个人举起来放到一边。 事已至此,燕蕊绡再留着更像是自取其辱,浴室里最后一点水雾在这时消失殆尽,她隔着一臂的距离看了他一眼,收回锢在他颈脖上的手。猛地撑起身子向外走,关门声巨大,但叶琅亭只喝了口水。 他恢复了刚刚的淡漠,连眼神也没有分过去。好像前几分钟悄然加重呼吸的人是另外一个人,然后看向了亮着屏幕显示消息提醒的手机。 “叶先生,周六晚八点,Kanye在游轮上举办新人事任命酒会。”李昆发来的,他随手回了消息表示知道了,就站起了身。 灰色裤子上的湿意太明显,他走去洗手间里换衣服。 燕蕊绡穿来的裙子还在里面洗衣机上搁着,随意扔在上面,衣领向外卷着。地上摆着各种洗浴用品,还有一瓶没有开封的沐浴露,摆在他大敞着瓶盖的旁边。水迹还没有干,屋子里依然潮潮的。 叶琅亭没有停留太久,随手换掉裤子。又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拨通李昆的电话:“明天叫人来收拾一下我的屋子。” “好的先生。”李昆还没来得及问他对为了迎接他回家,昨天才打扫过的屋子是不是不满意,便被掐断了电话。 燕蕊绡从1601回去贴着门板站了一会儿才回了神,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酸,又踱步到了天台。 澳城的秋天温度很低,她被风一吹感到冷,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裹着叶琅亭的浴巾。又返回屋里换衣服,手机像是掐着点开始响。 “Vivian,好久不见。”是Kanye。 她把酒杯搁到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听见他继续说:“休息了这么多天,该上岗了。” “你还没告诉我我要做什么。”燕蕊绡拿着手机回到卧室换了一件真丝睡裙,边问他。 Kanye正忙着手里的工作,听见她的问题才好似突然被提醒想起,靠进老板椅里转了一圈,“十分钟以后看一下你的邮箱,周六我让Gary去接你。” 十九 燕蕊绡准时在十分钟后在工作邮箱里收到Kanye的消息。 恒森国际对外贸易有限公司,如字面所介绍,是一家资源对外贸易公司,同时进行数字金币贸易。当时王颖他们只查到这一层。 可这个工作文件里还提到他们的日常工作还涉及很多数字货币,大部分结算方式都选择现金,用的是别国货币。 她喝尽了刚刚的酒,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的关键词:数字货币交易,资源,现金。燕蕊绡用食指和终止敲敲杯壁,叮叮咚咚的响声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窗外的夜景慢慢降临,各色的霓虹也慢慢亮起。她站起身从梳妆台抽屉中摸出一张电话卡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又从置物架中取出一个手机。 燕蕊绡走回浴室插上卡波通电话,王颖很快接起:“小燕儿?” “颖姐,我判断失误了。”她急急开口,“我原以为Kanye要我做假账来避税或是躲过老路易的盘查来壮大羽翼,现在看来不太像。” 王颖叹了口气,脑子里的想法滚过了好多重,想了个最可能让她现在打电话给她的,“洗钱?” “嗯。”燕蕊绡靠着洗手间的瓷砖深呼吸。 “小燕儿,李局和Swallow一直持有的看法就是当退则退。无论你怎么想,但以前为他们进行任何经济活动的人的下场我们有目共睹,我们不能再让你也去送命。”王颖想到了资料里那些因为经济上跟老路易产生纠纷而被处理传回的照片,她根本不敢想照片上换成燕蕊绡——燕队当年最疼爱又讨他们全队喜欢的小女儿,她要怎么办,不由得出声提醒。 Kanye从一开始就在等她上钩,赌场里的假意放过,她收到的短信随后的出现,医院门口的追杀被她撞破,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还有现在所住的地方门板上的监控,以及迟迟没有讯息的工作部署,都是早已在等她的牢笼。 燕蕊绡聪明了这么久,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她刚刚随意拧开的冷水不断洗刷着周围,漫着一阵冷气。 “不能停,停不下了。”她的口气要比周围更冷。 王颖在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很久,开口:“小燕儿,如果你想退,我们肯定有办法。燕队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这样的结局。Swallow护你退局的能力还是有的。” 花洒溅到四周的水滴缓缓落下,渗透了她的后背。明明没有钟表,但她好像却能听到分针一格一格扫过的声音,就这么扫了很久,她出声:“不用,如果真的是洗钱,我也能配合大家抓住他们犯罪的证据。”她换了口气,“颖姐,我想见Swallow。” “他说没到时候,你知道的,上下线要尽量保持距离。就算……也可以保护一个人。”王颖看她心意已定,无奈解释。 燕蕊绡挂断电话,缓缓搂紧膝盖。 爸爸,原来现在,我才起程,可是我已经又累又冷了。连做戏都要鼓足勇气,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杯毒酒。有人躲在雾后让我欲生欲死,有人想让我生不如死。 二十 周六晚八点整,Kanye带着燕蕊绡准时登上游轮。 跟想象当中的奢侈淫靡派对不同,现场都是澳城上流社会中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大家叁五成群,更像老友聚会。燕蕊绡要上任恒森财务总监的消息早已在他们中间流传,今天也只是好奇这个小女孩的横空出世。待看到Kanye带着颇有姿色的女士出场,先入为主地有了答案。 今天是燕蕊绡的主场,她心里有数,Kanye如此高调其实就是把她推向最前方挡枪。所以为了不辜负这一场用心的安排,也在装扮上下了一番功夫。 她皮肤本来就白,今天只是浅浅打了底,用眉笔画出极细的眉,直入太阳穴。配上大红色的唇,站在台上向场内环望一周就铺开了气场。 众人看着站在台上的人身着一身黑色修身礼服,胸前以一串珍珠沿着锁骨向右腋下收入。露出白润的肩膀,与耳坠的碎钻在光下相得益彰。 裙摆贴身材缓缓展开,在小腿处收好,这一截肌肤莹润透亮,脚踩一双缀着细碎似星空钻石的高跟。面上再盈盈一笑,真正让人明白了摇曳生姿。 Kanye带着她在场子里周游了一圈,几番对话下来大家就打起了精神。能让老路易默许的人不可小觑,上一个被这么带来的还是叶琅亭。 燕蕊绡这么一路打着太极,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终于歇了下来。她挽着Kanye的胳膊向四周打量,她没有藏着掖着,落得旁边的人意料之中的笑话。 “你在找阿亭?”他胸有成竹,牵着她进入舞池,搂着她的腰慢悠悠晃起来。 燕蕊绡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抿着唇没说话。他微微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说:“Vivian小姐真是有毅力,那一晚那么尴尬都这么痴情。” 话音未落,就被失神的她踩了一脚。不重,但留下了印痕,他不喜欢,刚皱了眉就听见胸前的人出了声,“中国有句古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叶琅亭越这样,我就越要他。” 她从来不藏着自己的野心,这让Kanye很放心。不在意脚上的痕迹,反好奇起来:“阿亭到底哪里吸引你?” 音乐突然加入了桑巴,舞池里沸腾了起来。一片欢腾,燕蕊绡从他的怀里滑出,又被轻松扯回,她攀上Kanye的肩,“我很喜欢桑巴,热情又有来回。” “阿亭可不热情。”Kanye把人扶正,随着音乐鼓点继续。 燕蕊绡笑了,“所以才吸引我,他要为我热情。”语气里的笃定逗乐了Kanye,搂着她直乐,祝贺她早日成功。 “所以他今晚为什么不在?”游轮早已离开港口,她一直没看到叶琅亭的人。 音乐结束,Kanye带着她回到座位,“来了。”寥寥几语,没有再解释,丝毫没有平常做红娘的自觉。 燕蕊绡靠回椅背,朝拐角处的楼梯望了一眼,楼上是私人包房。Kanye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推了一杯酒过来,“Vivian小姐很聪明,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聪明可以做任何事情。跟我们做事,除了聪明更需要规矩。” 这是在提醒她了,楼上有她想见的人,但也有她不能见的。燕蕊绡点点头,听话的收回视线,把酒推回去说:“不喝酒,来杯苏打水。” 周围人迅速给她换来了没有酒精的饮料,她拿着主动去跟Kanye一碰,“要做我们这一种职业,第一就是保持大脑清醒。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是为谁做事。聪明的人很多,但只有守规矩才能做出成绩。我在这个专业很多年,心里有数。” 二十一 燕蕊绡既然这么说,Kanye便知道她明白了,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待的没了乐趣,看向了更为热闹的赌场区。 叶琅亭和路易一直在楼上梳理近些天医院各项业务,最近医院里不太平,霍利因为上一次截胡不成功怀恨在心,颇有些跟他们杠上了的架势。叶琅亭因为处理这种不时有的纠纷,每天都分身乏术,终于在今天借着参加游轮会议的由头见到了路易汇报情况。 底下一直沸腾,他们上面则安安静静,密谋划策许久,最后终于尘埃落定。路易站到窗边透气,他们这个房间是镂空的,可以从内窗看到楼下的所有区域的现状。 只半个小时,原本散落在各个娱乐区的人都挤到了赌博区。从高处只能看到一抹光在人群中心,周围的人全神贯注看向赌桌。路易不发一言站在原地看了好一阵,原本坐在沙发里的叶琅亭也走过去,跟他一起往下看。 燕蕊绡高高盘起的发髻还有与礼服上搭配的珍珠发饰太过耀眼,只一眼就让他认出了人。叶琅亭双手插兜也随着路易一起看,没多久人群又发出哄吵,他们听不清底下讨论的内容。只看到跟他们一起合作的材料公司一把手略显刻板的表情从燕蕊绡对面的座位站起来离开,荷官把筹码全部推向她。 即使距离遥远,但仍然可以看到她面前数量并不少的筹码,看来是所向披靡。 路易抬了抬下巴,问:“这就是Kanye找来的得意帮手?” “嗯。”叶琅亭拉了把椅子给路易坐,自己也坐回原位,不再看了。又张嘴说:“我今天还有一件……” “确实聪明,能让Wede吃瘪的人,上一次还是你吧。”路易打断他,从铁盒里取出雪茄,手下迅速帮他点上。 叶琅亭笑了,声音没有波动,“总有比我更聪明的。” 路易看了一眼他,缓缓吐出烟圈后吩咐:“阿亭,去把这个女孩带上来让我见见。” 燕蕊绡在快要赢掉对方一只劳力士绿水鬼的时候,被叶琅亭打断,“上面有人想见你。” 能使唤动叶琅亭的人,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是谁。原本围在赌桌旁的人因为输太多次,终于找到借口要解散牌局。燕蕊绡却转了转眼睛,压下要走的对手,“Pack这局还没结束呢。” 对方看了眼叶琅亭,又探过眼神来看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燕蕊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叶琅亭眼神都没分向旁边,只说:“我只请听话的女生。” 她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抬头与他对视:“天王老子要见我也得等我拿到绿水鬼。” 叶琅亭原本撑在她身后椅背的左手一瞬间收回,左手摸到腕间。她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道银色的光闪过眼前,随之听到落在桌上因为腕表外壳的金属盒被撞击而发出的一声闷响,吓得她凭空一激灵。 “叁个。”叶琅亭把她的椅子登时拉离桌面一截距离,面上再无刚刚用以掩饰的客气,“二楼210。” 燕蕊绡拿起表,用手擦了擦屏幕。重新扣在自己手腕上,手表很大,她也不介意,用手指从内里抠住,直直从大堂的楼梯向上走,最终见到了在游轮最安静的豪华包间里的路易。 包间的门早已有人敞开,等他们进来又无声地关上。路易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跟她打招呼:“Vivian,久仰大名。”又举起桌上的杯子示意旁边的人给她也来一杯。 二十二 燕蕊绡一边接过,一边为他流利的中文暗暗咂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前看Swallow传回来的资料介绍说这个人很精通中国文化,到现在才明白所谓精通,是能够完全没有口音的中文,甚至可以用一些成语。 “先生客气了,我不敢当。”燕蕊绡只拿着酒没有下一步动作。 路易也没有强求,只是又想开口说什么,Kanye和叶琅亭带着一个人也从房间里进来了。他转过头,把视线放在跟在叶琅亭身后的人身上。 四周一片寂静,路易挑了挑眉,在询问情况。 “父亲,这是阿亭找来当财务副总的Jamison。”Kanye率先开口。 路易还是没吭声,不过四周的气氛已经慢慢有了变化。叶琅亭不动声色,看了眼燕蕊绡,又对着路易低下头:“先生,我只是觉得Vivian刚从学校出来就来操持这么难的工作有点困难,所以找其他人来帮她一起分忧。” 分什么忧,在座的人都清楚。 她是Kanye带来的人,现在这么说,不过就是要分散她手里的权利,一是为此。二也是更重要的,不能让Kanye在恒森里彻底拿了话语权。 叶先生这么久一直能跟他抗衡,就是靠着攀枝错节的关系。而如果她真的上位,那未来路易组织内部所有经济权都被Kanye拿走,后果不言自明。 路易看的明白,等着手里的雪茄彻底燃到尽头,才起身摁灭。顺势看向燕蕊绡:“Vivian才是财务的总负责人,你们要先问问她的意见。” 显而易见的,旁人的视线又都落在她身上。燕蕊绡微微直起身,看了眼唯独没有看她的男人,又转向路易。他蓝色的瞳孔现在已经渐渐浑浊,让人看着莫名觉得脏。 “我不同意。正常招人都要走公司程序,等我上任稳定后就会开始准备招人事宜,到时候我们再考虑,叶先生可以让这位到时候发简历到我工作邮箱。”燕蕊绡放下酒杯,手指在银色表带上慢慢摩挲。 走正常程序,那就是搁置了,摆明了是拒绝。 Kanye充满赞许的望了一眼过来,这种场合他不能之言拒绝,燕蕊绡帮他省了大麻烦。叶琅亭仍然没看过来,但也没再说话。 路易也看过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燕蕊绡,又笑了:“今天在Vivian小姐任职酒会上谈这个就太不尊重她了!阿亭怎么今天这么不懂事,我第一次见她,怎么扰我们喝酒的雅兴?” 叶琅亭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从旁边的托盘里找来一杯酒,提议:“最近事情太多,是我挑错了时候,还望Vivian小姐能够原谅。” 从那晚开始在他身上吃的瘪在这一刻变成一团气涌向燕蕊绡的胸口,蔓延到手。她端起酒作势要与叶琅亭碰杯,“这酒算我请叶先生的。” 一声清脆的碰杯声,众人见证一直爱干净的叶先生被泼了一身酒。 而始作俑者把原本杯子里的酒悉数浇到他西装上之后,又亲自从旁边的醒酒器里给自己倒满了酒,走到路易身边言笑晏晏地敬酒,“这杯才是我敬您的。” 二十三 到底是叶先生,即使被泼了酒,非常狼狈。也能神色如常等路易挥挥手才退出房间,李昆早已在旁边的包厢里为他准备好换洗的西装。他这么些年什么都见过,比泼酒更损面的场面也经历过。这些年成了叶先生后养尊处优了些日子,外人见到他的模样永远整齐,但到底是在混沌里走了一遭的人,这样的小插曲根本不值得他挂心。 换好之后便没了兴趣折腾,顺势在屋里歇下,等游轮靠岸。路易也没再叫他,关于刚刚提到的事情也一概没有再谈,对Vivian的举动只说:“Vivian是个烈性子。”好或坏没有评价,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喜欢了。 路易喜欢这种性格中具有极致成分的人,无论是过于冲动或极度冷静,他认为这样的人干净。 叶琅亭对今天被泼酒的事没有准备,但真被泼了也可以理解。从第一次见面她给他装东西到后来医院的莫名出现,再到那天晚上在他家沙发上,燕蕊绡从不掩饰自己睚眦必报的脾气。 他这么想着,被底下哄闹的人群吵的皱了眉。他们的房间视野开阔,可同时隔音的能力就差了一大截。他撂了一眼,果然是Kanye在底下带着人闹。 叶琅亭叹了口气,起身拉开门出去外面,顺着楼梯上了顶层。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虽然海风吹着身上微微发凉,但看得见天空。他往前走了走,静静地倚着栏杆站着。身后有人群的喧闹,还有脚步声,他不回头,像没听见。 “叶先生今天的做法,不是想害我,就是想救我。我没那么聪明,现在倒是看不透了。”燕蕊绡在他旁边站定,裹着一件披风。声音清明,不见刚刚在包厢里的一点任性。 叶琅亭没有回头,盯着水面看,荡漾着层层波纹。天太黑,看不清水下的情况,一片混沌。他不疾不徐开口了:“反正在戏里,真真假假不必当真。” 燕蕊绡的胳膊肘搭上栏杆,整个人朝右前方探出,与叶琅亭直视,“我只是想知道,哪一出是戏?” 他被挡住了本来的视线,依然没有着急,“你借口泼我的酒,难道不是为了出那晚的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答案毫无意义。 燕蕊绡没有吭声,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向远处眺望了一眼,“冷,回去了。” 叶琅亭依旧好像没听见,头也不回,随便她。 一夜喧闹终于完毕,他们的船在凌晨才靠岸,叶琅亭带着李昆下船,一路走到码头的停车场。他们的车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车。Wilson低着头坐在驾驶座上,头都不抬。 “阿亭。”路易像是在这里等了他很久,看他走近才喊他。 叶琅亭走近他的车边,垂下头唤:“先生。” 很乖,路易点点头,让他上车,“跟我回趟后山,你跟Kanye出来之后两个人都这么忙,也不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今天这么晚了,就回那边住吧。” 他转身吩咐李昆自己坐车回去,然后绕到另一侧坐上路易的车。只字未提刚刚医院打来的电话,今天有人来医院闹他们的人见了血的事情。 路易先生要陪,今天就是他见了血,都要陪。 二十四 这些年他们回后山的路一直都是夜路,路易喜欢晚上行动。路易一般会叫司机把收音机打开,随便播放音乐广播,他说这样更放松一点。 可今晚破天荒的,司机按照往常打开收音机的一瞬间,路易皱了眉头。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有出声。却让叶琅亭瞧了瞧副驾,抬手示意关掉唯一的声源。 车厢很快恢复安静,前面的司机自觉做错了事情,开车更加小心。 气氛开始冷却,刚刚被音乐带热的一丝暖意,慢慢冻结。一时间没人说话,只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昨天Vivian才刚去你房里待了一个小时,今天她就拿酒泼你,阿亭的待遇未免跌落得太快。”路易仍然没有动作,甚至眼皮都没有掀开,只是问的话题并不简单。 这话问的太直白,让他不能再打太极,“先生不如给我的房间也装一个监控,她处心积虑来我那里只是为了洗澡。我也看不明白,倒想问问Kanye把这样一个女人安排在我的对面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路易不答,对他说的其他有了兴趣,“Vivian这样的美人,你还能坐怀不乱?” 车已经行驶到了后山的山脚,惨白的灯再一次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叶琅亭每次被这样的灯光包围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闭一下眼,再睁开时比原先更集中精神。 路易说的轻松,可听的人挺直了腰,“是我的才能乱,不是我的如果乱了,就是蠢。” 路两旁的树飞快的倒退,路易许久没有出声。叶琅亭也一直绷着一口气,没有松懈。 “阿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路易睁开眼看了过来,视线一寸一寸爬上他的侧脸,“该属于你的,我也不会亏待你。” 窗外已经看到了自己屋子的门廊,叶琅亭向外看了一眼又转头目不躲避地回视他,“我明白。” 路易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放了心,又安抚他:“你今天提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下周一让你的人去找Kanye。” 司机贴心的在他的住处外先停好,等待后座的人下车后再送老路易回屋。但叶琅亭却没有要先下车的意思,“我把您送回里面再出来。” 司机把车继续往里开,一直到一片灯火通明前停稳。路易懒洋洋地开始整理上衣,又漫不经心补充:“什么时候Kanye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他做事永远冒冒失失。也不知道这一次Vivian能帮多少忙,全看这一次项目的推进了。” 叶琅亭没有表态,只是亲自把人送到屋子里,给老爷子热了一壶茶才折身返回。没有再让司机麻烦,自己慢慢散步从里院绕了出来,他有点胸闷,晚上空气好权当透气。 等看到自己的房顶时,他手机也响了。 “Vivian和Kanye直接回了公司,我打听到消息,是最近要完成一笔大订单。如果按照预期完成订单,我们这边就打通了跟海城的关系,收益直接上涨两个点。”李昆开门见山,对于打听到的这个消息很显然非常吃惊。 叶琅亭依旧不紧不慢走着,一直到门廊的感应灯因为他的响动慢慢亮起,他才又吩咐:“告诉Jamison下周一准备入职。” 怎么做生意是他们的事情,完成利润点是Vivian要想的问题,他只关心自己要做的事。 二十五 燕蕊绡的工作来的快又密,带着叁个人组成工作团队不眠不休连轴转了一周,终于敲定了和对方第一轮面谈的时间。 但直到对方带着人坐到会议厅里,她愣是晾着对方等了一个小时,一直到对方代表沉不住气,一通电话打给了Kanye。 “您这是什么意思?”David从会议室走到旁边的通风走廊里气势汹汹逼问。经过了整整一上午已经把他的耐心耗尽,问话也没有了英式绅士的遮羞布,这时候只想弄清楚情况。 只是他还没听到对方的回应,就看到电梯门打开,是燕蕊绡。 她头发高高挽起,脸上的黑色墨镜遮掉大半张脸,穿了一条黑色贴身长裙,布料沿着身材的曲线起伏。随手拎着一个文件袋,垂在身侧,身后还有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听见他的提问,不顾电话还通着,随口答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里面聊。” 气氛几乎是急转直下,尤其是在会议室里的人看到燕蕊绡身后跟着几乎是被人重新带回会议室的David之后,会议室刚刚因为等待时间太长而蔓延的抱怨瞬间消散。所有人盯着门口,保持沉默。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David,“Kanye先生叫我来,就是这么谈生意的?” 燕蕊绡笑了,用文件夹磕了磕桌面,毫不客气地回,“我也没想到,您是这么谈生意的!”然后终于把文件夹丢到他面前,夹在里面的纸被这样的动作摔出。David视线稍稍下移就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一些他再熟悉不过的转账记录——跟霍利的往来。 他当时动了些手脚,但现在被这样带到会议室,燕蕊绡又把资料甩到桌上,那他准备的说辞就实在不具备可信度了。他索性闭了嘴,视线环绕四周,剩余的人迅速会意,手摸到身后。 第一个被枪口指着脑袋的人,是燕蕊绡。 在屋子里此起彼伏的上膛声中,她拉开会议桌旁的椅子坐定。好像没有任何变动,眼神淡淡,大红色的唇勾起弧度,“都是替人卖命的,何必急着为了见上帝插队?”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向后舒展开,转头看他,又说:“比起我的命,我更好奇账单上除了你的名字外,另外一个转到中东的公司负责人是谁?” David仍然举着枪,听到这样的问题笑了,“Kanye知道你胃口这么大吗?”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燕蕊绡想吞下这个蛋糕,他们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人甘愿俯首称臣。 燕蕊绡却没什么所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抬手向周围示意,“你也看的出来,这都是我的人。你给我分一杯羹,我护你一局,这个买卖你不亏。” “你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损失。”David饶有趣味。 “那又不是我的钱。”燕蕊绡回答的果决,好像真的被他的试探问烦了,蹙着眉回。 David点点头,又顾左右言其他,“你们这些人真是有冒险的基因。” “我们?”燕蕊绡歪了歪头,看他没有聊下去的欲望,又拿手敲了敲桌面,回归正题:“我说的您仔细想想,您可不亏。” “签完字后,送我下去,我要诚意。”David拿捏住了她,连退路都不遮掩。 燕蕊绡毫不犹豫,在合约上大笔一挥,交回他手里,“请。” David在一波叁折之后终于拿到了想要的结果,这一刻松懈了一大半,又下定论,“但你们也太容易被拿捏。” “不知你是如何划分‘我们’这个群体?”燕蕊绡站起身准备送他离开,与他闲聊。 David把签好的文件装回文件袋里,也随着她起身,“流着同样的血,总是相似的。”他话音未落,燕蕊绡已经打开了门。 不过又分秒之间,Kanye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不复存在,形势也彻底逆转。黑吃黑被揭穿后,直面对方大boss,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明了。David不甘心,“你刚刚已经签字了。” 说了句废话,燕蕊绡与Kanye并排站定,仍然笑着,“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死人签字了。”本接待他们的会议室现在被人填满,但都绷着一根线,听到这句话,像是天花板上一直提着的重物猛地从高处坠下,砸在木质的桌子上,发出闷响,再无余音。 叶琅亭听到门铃声愣了一下,门铃的声音跟刚刚挂掉的电话混杂到一起。等再次发出响声之后,才让他确定。 他闲闲地从书房踱步出来,自从隔壁住了她之后,他的门被敲响的次数等于过去日子的总和。门外的人在连着按了两次门铃之后,颇有耐心,笃定他会开,于是静了下来,给他留足了时间到门口。 叶琅亭不用从监控上看外面一眼,他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她很有耐心。 门终于被打开,燕蕊绡迎面与他对视,开口熟稔。完全没有一周多没有见面的自觉,凭白通知他:“刚刚干了票大的,麻烦你保护一下我,我害怕。” 二十六 叶琅亭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低头看她,然后说,“刚刚办事的时候可没见你犹豫。” 是在说她在恒森监控室坐了四十分钟一直熬着对方,等见了面又办的干脆利落不留活口的事情。 叶先生想知道的,根本不需要费脑筋。他这么说,燕蕊绡一点都不吃惊,抬起头不避讳地直视他,“因为知道隔壁是你。”她这方面的话信手捏来,根本不需要思考。 但叶琅亭脸色都不变,只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不方便。”就要关门,他耐心被这几句话耗尽,现在只想关门。 她听明白了,是在说不方便保护她。燕蕊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一反常态不再纠缠,手里摆弄着手机,低头回了自己家。 不过十五分钟,燕蕊绡的门被敲响。她正在阳台上,这一次换她慢悠悠地丢下手里摆弄的绣球,晾着门口的人等了好一阵。 “走。”门刚被打开,衣衫整齐的男人把简单的邀约说得像是要挟持她。 燕蕊绡没有动,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毫不生疏地模仿他的所有动作,包括挑眉,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她当然知道因为自己刚刚立了大功,所以理所当然地可以打给路易,说她想外出一趟,需要叶先生来“保护”她。 关于为何偏偏是他,小燕儿的回答有千百条,比如Kanye需要去摆平今天残留的问题,比如叶先生刚好在家,比如叶琅亭保护她绰绰有余,比如她想要阿亭。 总之,她回家换了衣服刚去看了眼花的功夫,她等的人就在等她了。 叶琅亭脸上的光晦暗不明,夕阳一片橘红洒在他的面庞,却被黑色的瞳孔浸没了大半。眼睛里折射出幽邃的光亮,随着窗外的温度,踱过她笔直又纤长的腿,还有穿着健身背心的上身,她平坦而润净的小腹,早已被认证过的水滴般的胸型,交迭在前的手臂和泛着光泽的链子,绵白的颈——一切都被照得温热。 但他突兀又克制的结束了这样的审视,又足够自然地忽视了她的装傻,“等你十分钟,我晚上还有电话会议要开。”叶琅亭并不知道她想去哪,但路易给他的任务是——陪着她。 燕蕊绡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莫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见好就收。听他下了这样的通牒,从玄关上随手拿了手机就要出门,“超市。” 她面前的人墙迟疑了一步,看她毫不回头才确定她是真的要这样出门。但只一秒,就跟上她往前,像往常一样没说话。 叶先生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年头没去过超市了。以前没时间,现在没心情。 但燕蕊绡不一样,她特意找了一个中超。拉着他从调料区逛到生鲜类,从零食逛到冰棍儿,每一样都要瞧瞧,细致看过日期,甚至还会打开手机看看清单。 在他眼里只有200平的一个大平层,被她逛出了专柜的感觉,看她还想排队结账,叶琅亭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磨尽,抬起手拨电话,“李昆,进……” 等在电话另一头的李昆还在等着老板继续吩咐,但叶琅亭这边却没了声息。 “我要自己结账。”燕蕊绡在他灵活闪过自己制止他电话的动作后,顶着他带着质询的眼神压迫,仍然镇定自若地提要求。 叶琅亭扫了眼她,换了话题,说:“把车开到门口,我们马上出来。”然后挂断电话。 燕蕊绡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扫码台上放,又找了购物袋,挑了比较耐压的东西放到底层。不顾那那人的毫不作为,只说:“我得感受得到活着。” 周边人声嘈杂,都是熟悉的语言。她这句更像喃喃自语的话,扔在这样的海里,一如往常的并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没期待过。接过递来的购物小票,再回头,只看到叶先生独自拎着她装好的沉甸甸的袋子向门外走了。 跟旁边拎着购物袋随意逛超市的人们一样,却又不一样。 二十七 李昆看到自己拎着超市袋子大步流星的叶先生,也被震在座椅上顿了顿。他跟着叶琅亭整整五年,看见他的手里拿过各种各样的枪,握着过太多见得人的或是见不得人的文件与人命,独独没见他提着两个购物袋,用肩窝夹着电话通话的样子。 他愣神的功夫,眼前的人已经快要走到车前,李昆下车小跑着去迎。 叶琅亭把东西递给李昆,右手拿着手机继续应着,“我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回身看着远处慢悠悠晃过来的人。 说是被保护,但燕蕊绡根本没有紧迫感。她的御用保镖提着购物袋在前面头也不回,她在后面悠哉悠哉买了只红薯啃。等再抬头的时候,就与在车前向她看的人对视了一眼。 没有任何情绪的对视,叶琅亭不催,燕蕊绡更不急,边整理袋子里的红薯皮边不急不缓地向他们来。 李昆把东西放好之后,看身侧的人没有上车的意思,也不敢动作,就站在一旁打开车门等了好一阵。等燕蕊绡终于到了附近,叶琅亭才走到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上车,留着这半边给她。 从中超到碧桂园有一段路程,叶琅亭在坐上车后就只跟李昆把资料要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忙着手上的活,不再吭声了。燕蕊绡却不消停,拿着手机玩儿餐厅经营游戏,整个人缩在皮座椅里,胳膊撑着扶手,右脚搁在左膝上大赖赖地玩儿。手机里不时传出的匹配成功的嘉奖声,跟空气里的静谧形成一种奇妙的对冲,在车厢里不上不下的浮着。 一向喜静,车里除了车载电话不想有任何声音的叶先生就这么任她吵了一路。然后在她下车的时候,叫李昆送她上去。 “你不回去?”燕蕊绡原本已经下了车,听到吩咐又转身,把手搭在车门上低头问。 叶琅亭没应她,信手合上文件,也下了车。是要回的,只是不继续当拎包小弟送货上门了而已。 她有理由怀疑这是他被吵了一路的报复,所以也不让李昆帮忙,自己提着购物袋上楼。李昆又惊又急,劝阻的话全落到了叶琅亭的耳朵里,燕蕊绡的大脑没有接收到一滴——可没人理他。 燕蕊绡急着拿自己刚刚在超市买的酒,问:“晚上可以用一下你家的餐厅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叶先生借家里的餐厅的,他撂了一眼过来,看见她手里的茅台,换了话题,“下周一开庭。” 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叶琅亭就这么平白无故地丢下一句话,上法庭这件事被他说的像去开会一样简单。 她当然知道原因,好端端的两个人来恒森谈事情,最后只收到一则消息,任是谁被这么欺负了都要发火。只让她去趟法庭而不是直接被带着去其他地方,看来是Kanye他们努力过。 电梯“叮”地一声开门,叶琅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燕蕊绡拿着东西根本走不快,只好盯着他背影泄愤。目送他走到门口,低头指纹解锁,然后不消一刻,推开门进去。 他进了门里,但门留着。 这是叶琅亭的回答。 二十八 叶琅亭虽然把人放进来了,但让他招待客人,则是万万不可能的。燕蕊绡十分有觉悟,自己从楼下的饭店定了餐,拿着煎好的澳牛套餐,一份五分熟的,一份全熟,拎着两瓶茅台,推开了本就为她留着的门。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就冲了个澡。 她从门口进去,穿过玄关,看到了只披着浴袍正站在餐厅岛台喝水的叶琅亭。他前段时间剃的板寸现在已经长出了一截,水滴顺着细短的发丝滑落,他并不在意,边撂一眼看过来,边抬手用毛巾随意擦掉。然后信手向餐桌一指,意思让她随便找地方坐。 燕蕊绡撇开眼,把东西放到桌上,又问:“餐具在哪儿?” “没有。”叶琅亭折身要回卧室,头也不回地答。 听到这种回答,燕蕊绡扫了一眼只摆着一排酒杯的橱柜,长舒了口气。劝自己:要饭的就不要点菜了,认命地回房间找了刀和叉。把抽屉合拢后又考虑了一下重新拉开,善心大发的挑了几个漂亮盘子,准备施舍给他。 只是在看到从卧室出来的叶琅亭时,白眼又快要翻出天际。这人在晚上洗完澡后,去卧室换上了衬衫和西裤,银色衬衫被他系到最高那一颗,对她的戒备心实在太明显。 “有必要?”她把盘子丢到桌上,在清脆的咣当声中问。 叶琅亭只是看了下被摔的盘子,一个人绕到橱柜上取了杯子,然后放到桌上,一人一个。不搭理她刚刚的问题,多半是觉得没意思。大概是从来没人拿着白酒上门,所以饶是酒杯收藏大家的叶琅亭,也只能临时找了两只清酒杯。 习惯了他的沉默,燕蕊绡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自己开了酒给两个人满上。 可即使是临时拉来凑数的,但杯身是光滑的釉面,又用清浅的墨色在瓷器上勾出山河和花色,实在漂亮。燕蕊绡拿着把玩,不用多久就喝得眼睛有了醉意。 她透过餐厅一片金黄的缕缕灯光盯着叶琅亭看,有万千话想说。可最后只是把额头抵住酒杯,一字一顿地问:“你怎么这么难钓?” 叶琅亭正在手上摆弄着烟盒,他刚刚也喝了不少,酒意上涌,随意解开了两颗纽扣。听见这个问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原本规律的“咚咚”声戛然而止,抬头看了过来。 这眼神中少有的掺杂了一丝不解,还有就是那抹熟悉的墨色,像夜里沉静的海,不见波澜和涌动。燕蕊绡以为他会像那些问题一样,不给任何回应,所以理所当然的放弃,但她准备喝酒的手被叶琅亭的声音截在半空。 “能力还要继续提升。”他口气淡淡,但存心让她不舒服。 燕蕊绡仰头喝尽杯里的酒,站起身走到他附近,缓缓蹲下,抬起头仰视他。醉意朦胧,带着流转的眼波与他对视,问:“不够?” 这话的挑衅意味太重,叶琅亭不恼,从烟盒里取出烟,伴随着火机齿轮摩擦的声音跃起,她又发难:“自从我来了这儿,叶先生每晚都按时回家,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为我守身如玉?” 她明明一直蹲着,但问话里的姿态一点都不低。叶琅亭像是忍了很久一样,罕见地笑出了声。轻笑的声音像下过雨后的薄荷叶一样,清冽舒适。 这是燕蕊绡第一次见他笑,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个并不显眼的弧度,但整个人带给你的感觉很轻松,让所有看到他眉眼的人都知道他的愉悦。 就在燕蕊绡沉沦在这种轻松的愉悦中时,叶琅亭低头吻了下来。手边的烟仍然袅袅婷婷的飘起一缕缕烟,在光里打转,最后落在被这个举动震惊到不由瞪大眼睛的她头顶,再缓缓升腾消散——显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没有苗头,唇也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辗转一下,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叶琅亭急了起来,空着的手扣住她的脖颈,舌头猛地攻入,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燕蕊绡第一次这样与人接吻,被夺去大部分氧气跟他的唇舌完全黏腻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他的手的温度。强势又坚定的扣着她,却又用指腹轻抚过她颈后骨节的第一个凸起,舌也勾着她的厮磨——霸道又让她依恋。 叶琅亭的手一点点往下,越过内衣扣,完整地擦过腰际,在她最挺翘的臀的一处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向后退,留给她缝隙喘息,手上用了一记力。让她本就全线崩溃的神经,在换气的唇间漫出一声嘤咛。 他故意的。 分出最后一丝理智意识到这点的燕蕊绡不甘示弱的用手从他的小腿往上抚过,上好的西装面料在这种时候也变得尖锐,刺得她一层一层往上跃,在距离已经看到抬起头的那处还有最后一点距离的时候,被他挡住。 燕蕊绡不满意,抬起眼看他,却被他加深了吻。只消一秒,他松了力道,整个人都往后退,两个人的情况都算不得体面,嘴角透明的液体加以不可否认的生理反应让他们都有点狼狈。 “今天不能,还有事。”叶琅亭在烟灰缸里摁灭烟蒂,用手擦她的嘴角。把人扶起来之后,就回卧室整理衣衫了。 只留下盯着最后一缕烟升起又破灭的燕蕊绡,真像场梦。 二十九 叶琅亭从卧室出来之后,看到一脸呆滞的燕蕊绡,敲敲桌面,“今晚就在这边客房睡,我在书房开会。” 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安排,燕蕊绡抬起头跟他确定。但他已经转身往书房去,这事就这么定了。叶先生大发善心,尽职尽责做个贴身保镖,燕蕊绡想到这一层,又拿起酒杯喝完最后一杯,摇摇晃晃回了客房。 一墙之外的世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剩下客房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白色花苞样式的融蜡灯悄无声息地包裹着整个卧室,燕蕊绡就这样任凭意识终于安定下来,忘记下午的慌乱和方才的虚无,一晚上好眠。 等再拉开门,发现叶琅亭右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浅眠。听见客房门的动静,他机警地睁开眼看过来,然后站起身。他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看来是一夜没睡。 燕蕊绡走近看到他眼里泛起的红血丝,心知他不会告诉自己到底去干什么了,也没问。只是走到厨房翻了翻冰箱,如意料之中的空无一物。也没有问他的意见,回了隔壁拿了面包和蛋,拎着瓶蔓越莓汁又折身回来。 “我要加点黑胡椒。”叶琅亭毫不客气地提要求。 燕蕊绡翻了个白眼,“你家没有。” “有。”叶琅亭慢悠悠从后面走过来,在她身后站定,抬手从她头顶的顶柜上取黑胡椒。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的气息和心跳包裹住燕蕊绡。昨晚的早已散尽,被温热的烟草气息和一抹香水取而代之,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从她的脊背传递,两个人的呼吸竟在一两次调整后同频。 确实是太久没有开火了,各种调料早就不知道放在哪里,叶琅亭就慢慢地寻,不动如钟。燕蕊绡也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开火煎蛋。但到底是第一次来开火,热油从锅里跃起的一瞬间,让她毫无准备,猛地往后一缩。 站在身后的叶琅亭手里还拿着一小瓶橄榄油正倾身准备拿出在最角落里的黑胡椒,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弄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去扶燕蕊绡的同时,手里的橄榄油顺着没有盖好的瓶口全数落在她肩头,一片狼藉。 但燕蕊绡没空搭理自己的衣服,她往后躲的瞬间,臀部和他的大腿摩擦,带起的温度现在还附着在那一处,有向内蔓延的趋势。 叶琅亭也感觉到了,他低头摆正瓶口的同时,看见她发红的耳畔。突然起了心思,随手把瓶子放到一边,右手从她胳膊下穿过,关火。然后收手扣在她的小腹,让她彻底跟自己重合。微微低头看着她颈间发亮的痕迹把衣服晕湿,缓缓浸入高耸的胸前。 他的鼻息就这么带着他的气息裹住她,随着胸前黏腻的痕迹有了形状。小腹上的温度像他捧着一团火,热烘烘地让她的小腹快要融化,落下一滴又一滴的蜜液。 燕蕊绡对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卸了一些力道倒在他怀里。 叶琅亭好像能看透她一切,把头埋的更深一些,贴近她的耳,“去换件衬衫。” 这样一句,把刚刚所有的混乱都打碎。让燕蕊绡也清醒了过来,回头瞪他,叶先生又成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收了所有痞子的劲儿。 三十 叶先生的衣橱比她想象的要更无趣,清一色的衬衫,只有黑白灰。旁边挂着几件西装外套,下面的裤架上整齐有序的挂着同色系的西裤。只在角落迭放着家居服,是她上次来看到的那一身。 燕蕊绡随手扯下一件衬衫抱在怀里去了浴室,等披着他的衬衫出来时,发现他已经重新煎好鸡蛋,端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手机处理事情。听见她的动静也没有抬头,只是动了刀叉开始进食。 等她走近,看到摆放的是与她拿来完全不同的餐具,才知道昨天晚上的没有餐具也是被这个人糊弄了。燕蕊绡小臂用力,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逼得叶琅亭抬头。 她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扣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颈间一根银色的链子上缀着一条细长的波浪吊坠,随着起伏的曲线直接地指向又引入。清晨的光线太好,她迎着窗户站定,这么一抬眼,白色衬衫欲遮还羞。 叶琅亭转开眼,对她的突兀不发一言,给她倒上果汁,示意她入座。 燕蕊绡看见他自己喝的黑咖啡,随口问道:“我为什么只能喝果汁?” “小朋友不能喝黑咖啡。”叶先生倚老卖老。 听到这话的燕蕊绡又翻了个白眼,心想接吻的时候你可每当我是小朋友,转而换了话题,“叶琅亭,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矛盾吗?” 亲吻的时候流氓,沉默的时候又连个眼神都多余,闲下来的时候又拿人逗趣。每当燕蕊绡以为他们好像走近了一点,叶琅亭就不动如山地站定,告诉她别多想。 被直呼大名的叶琅亭反问:“你想听到是还是不是?” 燕蕊绡被这么一问,也没了兴致,手上慢条斯理地切开煎蛋,刚准备出声,对面的人已经起身去了门口。 “你干什么?”她突然摸不清叶琅亭的套路。 但他没答,走到门口倾身透过猫眼向外望,然后退了一步,打开了门。 “你有快递。”他转头看过来,没头没脑的交代。 “我?”燕蕊绡一脸懵地从餐桌前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倚着门板向外看。 她家门口确实有一个送快递的,听见这边的开门声看了过来,低头看了眼快递单上的地址,又问:“您知道燕蕊绡女士的联系方式吗?” 燕蕊绡最近没买快递,不明所以地回:“我就是。” 对方一听,指着他旁边迭放的纸箱,“您好,这是您的快递。” 叶琅亭和她的视线同时落到迭放着快有一人高的纸箱上,包装盒上的品牌名字写明里面除了家居用品,还有一些奢侈品。燕蕊绡边走近,边歪着头挑眉,“谁寄的?” “方铖。”快递员尽力拼出快递单上的拼音。 燕蕊绡点点头,签收完之后点点头示意,跟快递员道别。然后拍了拍自家门板,叫一直无所事事看戏的人,“愣着干嘛?小朋友搬不动。” 叶琅亭这回倒是没推辞,麻溜的帮忙把箱子一个个的按照燕蕊绡的安排往屋里搬。还剩下最后一箱衣服的时候,她电话响了,是方铖。 “喂,方叔。”燕蕊绡开口招呼着,看到叶琅亭回头望了一眼,她用口型指示,“就放门口。” “小燕儿,叔叔想到你搬了新住处,总要有一些新的添办,就随意买了一些。”方铖在电话的另一头还是那么亲昵,然后又多了些逾距的不好意思,“快递员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年轻人的好事?” 被长辈这样问,燕蕊绡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的事叔叔,我们是邻居,早上做早餐的时候我去找他借一瓶黑胡椒而已。” 信口胡诌的话,她说的面不改色。叶琅亭终于把箱子全部搬进来,直起身就要离开,她挤眉弄眼地想拖延时间,又比划:“你帮我拆一下家居那一箱。” 叶先生一早的耐心终于用完了,也用口型回她:“小朋友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直起身施施然离开。 三十一 在她对着叶琅亭背影咬牙切齿的时候,方铖又说:“小燕儿,你妈最近身体还是老样子,医生说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以后尽量是上午十点钟以后跟她通话,然后频率不要太高,会打扰她休养。” 自从燕父去世后,燕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起伏了很久,燕蕊绡在国内陪了一阵子。等她来了澳城之后,就只能靠方铖帮忙关照了。 想到自己最近的事,燕蕊绡叹了口气,“好的方叔,辛苦你了。我最近这边新实习工作刚上手,老板挺用心带我的,忙起来老是来不及跟我妈联系,就拜托你了。” 方铖顿了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嘱咐:“叔这么多年在澳城也有些门路,你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任何忙啊。” 他下海经商这么多年,做的就是跟澳城的外贸生意,这时候这么说对燕蕊绡来说像是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样。她心里一软,差点想问:“那您能帮我找一个人上法庭吗?” 想是这么想,但她没这个胆子,还是要在周一起个大早去法庭。 燕蕊绡路上因为堵车耽搁了一段时间,等跟着律师推门进了大厅,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入座了。叶琅亭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正低头跟身侧的李昆说什么,另一侧是Kanye,他手上拿着一串珠子,看见她进来浅浅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不过寥寥几十步路,燕蕊绡走得很慢。她又往后看,王颖给她安排的人坐在后排,怕引起怀疑,只敢四目相对便转开眼。 宣判过程非常迅速,想必路易早已有安排,在霍利的人大势已去法官落锤定论之后,人群的后方突然爆发出一阵低鸣。 站在原告席上的人露出一抹笑,燕蕊绡瞬间抬起头望过去,已经看见有人举着枪对准她的头。江湖道义,一命抵一命,正义给不了,义气来帮忙。 千钧一发之际,燕蕊绡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本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小李已经折身迅速穿过人群,从那人手里夺过枪。变故只是一瞬,那人要扣下扳机的手被截住,那头乱了起来。 Kanye回头望了一眼,起身准备叫人带着燕蕊绡先撤。只是他心腹还没有接近,一直坐在被告席的人也举起了枪。 这人没有犹豫,一发子弹逼得燕蕊绡直接缩在桌下。人群中发出更大的尖叫声,一直冷眼看戏的叶琅亭在这一枪之后才终于眯着眼往对方撂了一眼。 李昆迅速领会意思,抬枪示意。叶先生仍然翘着腿,手掌相抵放在腿侧,连呼吸都没变。 四面僵局,Kanye迅速叫人清理外来的支援,再抬眼,叶先生已经站起身在混乱之中走向了燕蕊绡。 他亲自拉开椅子,给她让出更宽敞的路。等燕蕊绡自己出来后,就这么领着人要走。被李昆和Kanye的人压着的两个被告再也不敢出声,燕蕊绡就这么无视周围的所有,盯着叶琅亭的背,跟着他走。 这地方每天的擦枪走火太多,法官早已习惯,在这种时候保命才是第一要务,早已不见了人影。四周一片死寂,所以子弹旋入肌肤的声音,还有小李的闷哼声才足够明显。 这声音太响,逼着燕蕊绡遥遥望过去,那人还想挣扎一下,只是被小李一个人拦了下来。他独自一人来,因为身份特殊,不能带任何武器,要想阻止的最好方式只能是,自己的身躯。 燕蕊绡瞬间红了眼睛,还想看一眼确认一下。一直沉默地走在前面的叶琅亭像感觉到了什么,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是跟她说的,“想活命就别耽误时间,跟我走。” 他头也没回,声音又冷又沉,但让燕蕊绡冷静了下来,她不能再看了,她要跟着叶琅亭活下去。 三十二 叶琅亭先带着她上了车,李昆隔了好一阵才出来,只低头说:“先生,都办妥了。” “Kanye呢?”他又问。 这声刚问,那边人已经出来了。手上仍然戴着那串佛珠,看见他们的车,没有急着安排自己,反而走了过来。先是淡淡安慰仍在神游的燕蕊绡,“都处理妥当了,你别担心。” 燕蕊绡点点头,不欲多说。Kanye全当她是刚刚命悬一线,现在魂魄还没有归位。所以转身又去与叶琅亭低语,内容很简洁,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达成了共识,对她来说还是像远方的回音,勾不起她的注意。 “Vivian?”两人已经聊妥,Kanye准备返程之前,喊回正在神游的人。看见她终于把视线投了过来,才又说,“刚刚那个男孩子你认识?” 看起来只是日常沟通,但凭空叫她提起了一些精神。燕蕊绡面上不动声色,只抬眼看他,他把珠子握在手里,拇指和食指缓慢地捻过。他在等她回答。 “认识,大学同学。”燕蕊绡随口答,缓缓送出一口气后,才又解释,“上个月还在追我。” Kanye突然笑了,收了珠子,视线投向一直坐在旁边没任何情绪的人,“为情所困。”四个字轻轻下了结论。 小李僵硬的脊背缓慢滑下,但即使是死了也没有倒下的背影在燕蕊绡的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反复重复。却被Kanye如此轻松的四个字盖棺定论,让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一会儿还有会,先走一步。”叶琅亭出声,把两个人的尴尬打破。 叶先生这么说,Kanye自然要放人,没再多说,摆摆手回了自己车上。李昆也发动了自己的车,燕蕊绡只觉得车外的风景开始极速倒退,叶琅亭是真的有事要忙,不搭理她,上好的隔音效果让她彻底陷入一个真空环境。 她缩在后座的一端,手撑着下巴,第一次在有叶琅亭的地方这么弱化自己的存在。李昆不时从后视镜里望一眼,总觉得Vivian在跟Kanye道别之后有一阵悲凉。叶先生不出一声,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这个小姑娘的。 碧桂园的路他开的太熟,几乎是刚停下,燕蕊绡就起身打开车门下了车。叶琅亭没吭声,跟李昆交代,“今天晚上没其他事了,你先休息,有情况我打你电话。”然后也下了车。 燕蕊绡的电梯门快要合拢的时候,被门外叫停,再打开门,发现是叶琅亭。 他早上的西装仍然笔挺,眼尾少有的一丝疲惫。他也走了进来,电梯门合上,缓缓上行,在16楼停下,门再次打开,这期间他一贯地保持沉默。 直到她也要迈步出电梯时,听见他问:“晚上六点有时间吗?”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叶先生的邀约,燕蕊绡点点头。听他继续说,“六点,地下车库,我等你。” 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地,叶琅亭这么说,燕蕊绡就慢慢耗着时间准点下了楼。他开着一辆全黑的库里南,停在那里,像等了很久。但也没多说,只让她系好安全带。 燕蕊绡终于问:“我们去哪?” 叶琅亭随手打了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上山。” 三十三 从这里到附近的山有一段路程,等到了山脚下天色已经全黑了,他开了远光灯,一路向上。山上极静,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时惊起一阵飞鸟,发出凄厉地叫声,燕蕊绡平时胆小,今天虽然处在除了眼前的路被照亮,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也没有任何害怕。只随着他和车的起伏,一点一点,真的到了山顶。 叶琅亭应该是经常来,把车停到一旁,带着她往最顶点去。山上风大,他从后座上找了一件风衣外套丢给她,便下了车,把他的西装吹起一个洞,从背后看着他背负得太沉。燕蕊绡看了一眼,穿好衣服下车紧跟着他一起往前。 他们周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和浓墨的夜,脚下是点点灯光,聚成一条线,给他们勾勒出人家。 燕蕊绡一反常态的话少,只是淡淡地看,脑子里仍然是今天小李站着倒下的模样。上午她想认真观察的视线被叶琅亭叫停,只看了一眼,但已经在她脑子里形成风暴,卷走所有思绪,只留下那个瞬间。 她不知所以的随着叶琅亭的视线往前看,从地上人间到远阔的天。今天晚上是个好天气,星星和月亮挂在天上,照得人一片澄明。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有的人站着死,有的人跪着生。这样想的话,今天这样死去的人未必不是解脱。”他点燃了烟,夹在手上没吸。但很明显看破她的失神,兀自开了口,第一次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一阵风吹过,破开袅袅升起的烟,朝人脸上生生刮过来,带着他指尖的味道。 她喜欢这种星星点点的烟草味,让她烦躁了一下午的心,跟着这一股味道找到了发泄口。 她听见风往远走,到了远处,掠过树叶。他这么说彻底让原本理智的她迷惑了,她摸不清叶先生这么说的用意。晚上的山上太安静,静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另一个自己问:“那你呢?” 他没说话,扭头看了她一眼。月光很亮,他见过太多人的眼,唯独不敢在这一双眼前长久驻足。于是又转回去,吸了一口手上的烟。缓缓吐出,“没想过。”他今晚兴致好,有问必答。 山上的风太大,扑面而来吹散他吐出的雾,丝丝点点蒙在她的脸上。她不甘示弱地看回去,雾也拢住了他的脸。就在一片迷茫之中,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对视了。 她叹了口气,像赌气一般说:“你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叶琅亭撂了一眼过来,又笑了,“看你本事。”然后抽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在车前盖上,慢慢捻碎最后一丝火光。 燕蕊绡终于觉得冷了,她紧了紧插在口袋里的手,边回身上车,边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他跟着她回,又恢复了寡言。 “回吧,回去煮面吃。”燕蕊绡像是忙乱了一天终于回了些神,困意和饿意才逐渐归位。叶琅亭发动车没多久,她就靠着窗子睡了过去。 一直到她被叫醒,“到了。” 车子已经被停到了车位里,地下车库并不明亮的光照着他们的挡风玻璃,她睁眼的瞬间就与叶琅亭四目相对。愣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在哪,只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刚刚没有回答的问题,“吃面吗?” 叶琅亭解开安全带,头也没抬,“吃。” 作者有话说:昨晚设置错啦!立刻改了定时时间,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耽误了叶先生去吃面,延误了他的计划,跟叶先生也要say sorry! 三十四 叶琅亭把她放到楼下,让她先上去。自己到地库停车,过了好一阵才上来。 燕蕊绡给他留着门,一个人站在厨房切小葱和香菇,旁边是正在沸腾的水。她特意给料理台的背景板上装了群山的投射灯,她就站在群山前,素手把佐料备好,再下到滚动的水里——沉静又自如。 她知道叶琅亭来了,也没有回头,任他在身后拿着车钥匙盯着她看。叶琅亭靠站在餐桌旁,手指尖转着钥匙,一圈一圈,视线却定在她身上。直到面煮好,燕蕊绡用碗盛出来,他这才把手里的钥匙随意放到餐桌上,去帮她拿过来。 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产生任何交流,像是很多年都这样度过一样,这一晚也不用言语去给对方安排任务,顺其自然地执行自己的工作。 两碗素面,叶琅亭根本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就吃完了,然后放下筷子继续看燕蕊绡。她都知道,但任他看。直到也把碗里的面搞定,抽了张纸擦嘴,把碗收了放到洗碗机里,起身去给叶琅亭开门,这是要送客了。 叶先生当然从善如流,只是在出门的最后一步之前,又回头看她。她刚刚做饭时怕耽误事情而扎起的头发现在又重新放下,拢住她的肩头,有两叁缕落在脸颊上。刚吃完面的脸颊还泛着嫩粉色,眉目里满是饱饭后的舒适,眯着眼也有风情,像一只犯懒的猫。 她真真如只猫一样,把门打开后轻轻跃上鞋柜,就这么坐着送他走,没有送客的礼节。现在看他又回头,偏了偏头,是在问他。 叶琅亭盯着她红艳的唇,问:“走了?”这本应该是句陈述句,但却被他加了疑问的语气。 燕蕊绡终于笑了,侧身倚靠着墙,腿也搭上了柜顶,一派放松。但眼神却没有离开他,只听眼前的人又说:“那你求我。” 这就是叶先生了,在这种时候,也要她先服软。 燕蕊绡还在笑,慢慢开口,“别走。” 这是命令,但她的手却攀上了叶先生的肩,叶琅亭走不了了。他顺势合上本就没有被完全打开的门,抬手反拉住她的手,往前一步,把人困在怀里,低着头与她对视。 燕蕊绡不躲不避,从今天他带着自己从法庭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选择了他。 然后她抬手搂上他的颈,叶琅亭不需要她再主动,几乎是被搂上的一瞬间就往下探头,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燕蕊绡眼睁睁看着他的五官不断放大,鼻子越来越高挺,直到眼睛近在咫尺。叶先生终于把今晚一直在找惹他的诱惑,妥帖地安抚,用唇。 他第一次力气这么大,燕蕊绡原本稳坐在柜子上,却被他的吻带走了全部力量,身子不断向后仰,腿也不得已翘起。这姿势太折磨人,她刚刚闷哼一声,就被他全部搂在怀里,往卧室去。 她像是要赴极其庄重的约,原本埋着头任他动作,在落在柔软的床垫上时却突然把头拧向一旁,不让他吻了。 叶琅亭把她放在床上,双臂撑在她肩侧,整个人覆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也停下,只盯着她看。跟晚上的那些时刻的眼神一模一样,又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眼里这一刻没有任何光和杂物,全部都是她。 燕蕊绡就这么盯着他,感受到身下不可忽视的存在,也要问:“为什么要在开门时候才让我求你?” 她在说门上那个不可忽视的监视器,叶琅亭在这种时候也能准确无误地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被她已经往前走了这么多步,却在这个时候的犹豫逗乐了,右手把她垫在肩下的头发轻轻取出,又啄了啄她的眼角,回:“那要是你想的那样呢?” “那我也认了,记得死在我手里。”燕蕊绡重新攀上他的肩,在这一刻任凭身下的感觉和心里的选择权衡。 叶琅亭笑出了声,左手顺着她的腿缓缓往上抚到腰际,把手从下面探下去,慢慢摩挲到早已挺立的花蕊,看到身下的人被激地红了眼,在手指用力按下的一瞬说:“骗你的,就是想上你。” 三十五(H) 燕蕊绡听到这一句就彻底放任自己的感官了,手从他的喉结处开始解纽扣,她速度太慢,比不上叶琅亭的手速。他把手抵在洞口,沾染上她的体液,滑滑腻腻地往里挤。唇已经顺着她修长的颈到了胸口,像是迫不及待一样,大口吮吸乳肉以后,又用舌尖在顶端作祟。 上下夹击,她解纽扣的手早已忘了任务,只在他腰间扶着,触手全是他精干的腱子肉,引得她流连忘返。她还想再往下,只听质量上佳的衬衫终于不堪重负,绷开了一道纽扣,清脆的“咔哒”声,像理智重新搭桥的接触声,让叶琅亭停了动作,抬头看她。 眼前的人雪白的肌肤从内到外透出莹润的粉红,腿上的丝袜被他刚刚的动作已经褪到一半,上边的吊带也滑落肩头,露出浑圆的乳。脸颊绯红,刚刚慵懒的眉目里已经满是情欲,唇微张,头发混着汗水,有几缕黏在脸上。 妖冶又纯情。 妖精的手还在他的衣服里放着,柔弱无骨地抚过他的胸肌和腹,是勾人心魄的妖。所有重建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弭,叶先生直起身子解开腰带,握着停在她腰间的手,向他早已高昂的一处去。 燕蕊绡的手碰触到那处火热时,有一丝紧张。被他看到,然后抬手抚上她的耳垂,沉声说:“摸摸它。” 她不甘示弱,从顶端到根部,轻柔细缓,食指搭在马眼处,若有似无地转了个圈。只一个动作,让叶琅亭突然急了。伸手褪下她双腿间最后一丝屏障,看着柔嫩处终于在他眼前完整地呈现。 叶琅亭的眼睛也红了,低头吻上燕蕊绡的唇,手捏上她的乳,白皙的乳肉流淌在他手掌心里。他提腰进入,但只刚入了个头,就发现了不对,她给的反应太青涩了。 被进入的第一刻,燕蕊绡因为痛不自主的合拢了腿,脖子不自觉地伸长后仰,肌肉瞬间紧绷,她没想到这么痛。 但她不说,叶琅亭试探着又往前顶了顶,终于明白了,还有一层屏障。 原本的温度被燕蕊绡的痛觉和叶琅亭卡在一半的进退两难消释,但很快又被他带热。叶琅亭把手往下,伸到两人结合处缓缓帮她放松,唇上的吻夹杂了一些安抚的意味,又上移,抹去她不可抑制地生理眼泪。 然后调整了一下位置,等她适应了一些,感受到她的穴又出了点水才用力向前,终于刺破那层膜。像是一尾鱼在被搁浅的水里找到一汪清泉,两个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燕蕊绡适应得很快,怕他受不了的叶琅亭停在原地等了好一阵,被她一夹,爽的头皮发麻。 他狠狠抓了一把燕蕊绡的臀,白腻的肌肤留下清晰的红印,终于开了口,“胆子这么大?”然后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用力开疆拓土,手上对她的奶爱不释手,最后索性一只手揉搓,另一半被他吮吸,身下还大开大合地干。 燕蕊绡止不住地吟哦,她想过无数次被这个男人进入的画面,但没有一个告诉她,会这么带劲。 叶琅亭不断调试着角度,在某一处软肉上只插了一下,就听见她颤抖却又兴奋地喘息。她的手搭在他古铜色的背上,腿微微抬起,整个身体全部展开与他交合,头向后仰,所有理智全部被清空,只会说不成逻辑的话,“太麻了,叶琅亭,嗯~”……“阿亭……” 她所有意志和身体被他侵占,想往后缩,却被他箍住了腰,只能喃喃叫他名字,但越叫他进的越凶。 身下进入的速度太快,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叶琅亭的汗滴和沉在她身体里的一部分与她的娇喘声交织,只用了一会儿,就让这汪清泉找到属于她的大海,哗的一声,所有动作和声音全部远离,燕蕊绡只来得及说出最真实的感受,“你好大,干得太爽了~” 没有任何指引,一句话像是点燃了叶琅亭,手指迅速压上她的阴蒂,快速按着,动作越来越快,不断延长她的高潮。燕蕊绡被这样的操作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夹紧他的腰,不断嘱咐,“慢点,慢点。” “慢不了,你太骚了。”叶琅亭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脑子里只有无尽地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抵在那一块软肉上全数释放。 燕蕊绡清楚地听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叶先生,也按捺不住地发出一声喘息——诱人又带感,勾得她夹紧了腿,把所有浆液心甘情愿地吞下。 三十六 在这场性事结束之后的许久,燕蕊绡都不能回神,在她前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中,从未遇到过这样失控的时刻,跟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叶琅亭在结束之后,侧身躺下,把人搂在怀里紧了紧,他没退出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燕蕊绡整个人蜷到叶琅亭的怀里,头顶着他的胸膛。他左手垫在她颈下,右手护在她的脑后,头伏在她的上面,极度放松和亲密。 他向来话少,燕蕊绡因为刚刚太过激烈的过程现在昏昏欲睡。 但体内的感觉太鲜明,她不舒服,扭着腰让他退出。原本毫无情欲的拒绝,却让叶琅亭皱了眉,“别乱动。”他知道她是第一次,有意护着,但不代表可以无视她的诱惑。 “我不舒服。”燕蕊绡气若游丝,有点抱怨的话说出口就像撒娇。 她这么说才像是终于提醒了她,缓缓退出,肌肤间的摩擦带起一串酥麻,逼得叶琅亭又把人拉到身下吻了又吻才罢休。然后这才起身抱着人去浴室清理,因为这样的动作而产生双腿摩擦,燕蕊绡被身下黏腻的感觉弄得红了脸,把脸整个埋在他的颈窝。 叶先生今晚的心情格外好,被她这个动作逗乐,把人放在花洒下,手轻轻抹开她挂在额前的碎发。 燕蕊绡一抬眼,就看见笑的眉眼弯弯的男人。她被欺负的没好气,“你笑什么?” 意料之中地被忽视,只是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沉进她两腿之间,摸索又带着些力道,让刚刚才高潮过的燕蕊绡又红了脸,发出不可控制的一声嘤咛。 这一声太百转千回,加上她下意识地夹紧,让叶琅亭的手碰到又紧又润的内壁,“今天晚上还想睡觉就别夹,放松,我把里面弄干净。”他声音带着一点哑和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感混杂,在浴室墙壁上回荡,形成绝佳的混响。为她服务的手一刻也没有停下,只是这么一声,不怒自威又不正经,就又让她流了水。 叶琅亭太知道手上温热黏腻的液体是什么了,看见怀里脸不知因为浴室温度还是生理反应而害羞的人,还偏要说:“你怎么水这么多,嗯?” 他故意的,尾音拖得缓而轻,明明更不正经的一句话,让他说出口,甚至带了点温柔。 燕蕊绡哪被这样对待过,终于恼羞成怒,抬头瞪人。 被瞪了的人还在笑,浴室加热灯笼在他身后,蕴着他眉梢都是温润的水汽和笑意,眸子里平静的海水也在这一刻泛起涟漪,好看的紧。 叶先生刚刚实在有些失控,认真清洗了好几次才算完事,把手拿出来对着因为看他失神的人,用浴巾裹好,抱出床上。伸手盖上她的眼睛,“你现在最好不要给我任何反应,也别再说话,睡觉。” 这话太霸道也没有理由,“叶琅亭,你听听这要求过不过分?为什么?”刚刚清洗过后的燕蕊绡终于回了些精神,嘴上开始不饶人了。 “因为我还想操你。”叶琅亭毫不犹豫,阖着眼回答。 像是今晚两个人的交合触发了叶琅亭的某个开关,他在谈这件事上已经完全没有忌讳了,在燕蕊绡眼里堪称不要脸。但也真的不敢再出声,低着头准备睡觉。 叶先生把人从后颈处拉到怀里,抵着他的胸腔。刚放下手终于鸣金收兵,听见放在床头矮柜上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没有犹豫,点了接通。 “嗯。”只是简单的回应,但刚刚的情意已经消失殆尽,又成了叶先生。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原本垫在燕蕊绡身下的手抽出,裸着身子去地下散落着满地的衣服里边寻着东西,嘴上淡淡下了定义,“亏本买卖。” 终于摸到了裤子,他从里面找出了烟和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卧室的灯一直灭着,这束火光是映亮他脸上唯一的光源。虽然与刚刚浴室的暖光相近,但他脸上的柔和不见一分,被迫离开人体暖炉的燕蕊绡追着他看,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屋里的一切,都冷下来了。 三十七 等燕蕊绡再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地上原本四散的衣服和混乱的家居陈设已经被人重新又摆放整齐,她的衣服迭在床边柜上。 昨晚那个电话叶琅亭打了很久,说的内容也极少,最后燕蕊绡就在他近乎沉默的电话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他说了几句“你把那东西给我拆了。”……“叁个点。”……“别关心这些跟你没关系的。”…… 这些话语焉不详,连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在足够安静的夜里,成为了燕蕊绡的催眠曲。她只在迷蒙间感受到暖炉又回了她身边,下意识地靠近,被搂入怀里,终于才能安定地深眠。 燕蕊绡起身披着衣服往外走,昨晚的不适感现在还隐隐显现,再抬头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走近发现夹子上还留着一张便签,留下的便签条上只写着一个叶字。 行云流水,字透纸背,话少,像他。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响起,燕蕊绡急着走近拿起,是Kanye。 “Congratulations!”不等她开口,对方先入为主,看来是都知道了。 燕蕊绡对他刺探别人隐私还沾沾自喜的人没好气,“说重点。”随手拿起桌上的叁明治,里面是她喜欢的培根。 Kanye吹了声口哨才吩咐,“下午来趟公司。” 一个叁明治被她很快拆吞入腹,听见这个安排挑了挑眉,她的正常上班日程什么时候开始需要Kanye亲自来跟?燕蕊绡的食指指腹环着橙汁杯绕了一圈,故意晾着没出声。 那头又补充,“怕你沉迷爱情才来跟你说的,最重要的是想说阿亭让拆的东西已经拆掉了。” 燕蕊绡抬头看了眼家里,没有一处有被动过的痕迹,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拉开大门看。原本应该在顶角工作的监控,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保护罩。 她再低头,断了线的摄像头现在正被随意丢到地上,拆的人没什么耐心,也像那个人的作风。 狂。 燕蕊绡随口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然后紧接着转拨给那人,“你拆的?” “嗯。”叶琅亭被这样直白的问候打的猝不及防,但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就知道她在说什么,光明正大的承认。 燕蕊绡细细听着那边的动静,一片安静,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屋子里。看来他已经去忙了,所以只是解惑之后就想挂断电话,但听见他又问,“你在家?” “嗯。”燕蕊绡关上门,回复得很简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随手按了免提开始脱衣服,准备回浴室洗个澡。 “别出门,一会儿有人送东西过去。”伴随着他翻页的声音,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地传送过来。 她解胸罩的手顿住了,拿起手机招呼,“叶琅亭,你跟每个女人睡一觉都会送东西?” 燕蕊绡这个问话有点越界,问起来也不客气。但只是招的叶琅亭笑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人家都说要送东西了,燕蕊绡索性又套了件睡衣,坐在客厅里愤愤按手机。等门铃响起才踱步到门口开门。 “Vivian,你的快递。”快递员照着快递单没有什么感情地念着。 燕蕊绡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什么,上一次,同样送快递的叫她名字。听到燕蕊绡,叶琅亭下意识地看过来,他知道Vivian是燕蕊绡。 快递员看着眼前顿住的女生,提醒:“如果没有问题,请您签收一下。” 燕蕊绡先收了脑子里的想法,垂下头签字。等人走了之后才拆封,快递一层层被拆封,然后她眯起了眼,停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是一块绿水鬼。 “有人想见你。” “天王老子要见我也得等我拿到那块绿水鬼!” 回忆被手机的震动打断,燕蕊绡抄起手机看,是叶先生。 ——“想见你。” 三十八 燕蕊绡看到消息顿了一秒,然后丢掉手机继续去浴室。不过一夜之间,叶琅亭好像已经有了翻天覆地地变化,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时刻都想撩拨她。 但燕总不能沉迷爱情了,天杀的Kanye还在等着她到岗,为他卖命。为了表示自己的衷心,燕蕊绡特意换上一身纯白西装,内搭黑色裹胸,脚上踩了一双黑白的帆布鞋,正正经经去上班了。 走到门口看到地上的电线才想起什么,又返回去在腕上扣上绿水鬼,才终于下了楼。 Kanye安排的司机早就等在楼下,是个生面孔。燕蕊绡盯对了一下车牌号,低着头坐上后座。几乎在她坐上车的第一瞬间,司机便急不可耐地踩下油门。 上午就收到的文件,燕蕊绡现在才有时间点开。低着头看了五分钟,被这人急吼吼地开法弄得根本看不清楚。她皱了下眉,心里对这人的毛躁不太高兴,“原来的司机呢?”那个开车四平八稳的,她甚至能画个眼线。 那人只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一直没等到回应的燕蕊绡,终于关了手机,正视司机的侧脸。她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人不为所动手上按了一个按钮,按照自己的路线继续行使,走着一条完全去不了恒森的路。 “谁要见我?”燕蕊绡心下有了数,神色维持着镇定,嘴上镇定地问,手里开始操作手机,想打给Kanye。 这人不接。 “霍利?”她明白今天必然要吃点苦头了,认命地把手机丢进包里。刚刚发现问题一瞬而产生的紧张逐渐平复,她总得知道是谁让她受罪。 那人还在开车,誓要延续沉默到终点。一直被他拿捏的燕蕊绡终于起了火,身子猛地前倾,大半个身子探出,手迅速搭上方向盘扣着他的手,随意一拧,原本行驶的方向被瞬间扭转,后面跟着的车高声鸣笛示警。前后不过叁秒,原本平稳运行的车流发出此起彼伏的刹车和刺耳的喇叭声。 热闹起来了。 一直沉默的人完全没预料到她这么疯,手上用力搂回方向的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原本要被带去的人,半路跟你一起死了,你连接人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没完成的后果是什么?”燕蕊绡附在他耳畔,语调仍然没什么起伏,十足冷静地又问,“我不怕死,我只想知道,我要去见谁?” “霍利。”Bob觉得这女人是真的有决心跟他一起死,被逼的没办法终于回答。 她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所以又坐回后座,没了半点被劫持的感觉,随意翘着二郎腿,再没有出声。 车一直高速行驶到城外一个废弃的工厂门口停下,附近都是厂房,他们甚至没有给她做任何阻挡视线的措施,到了这里,Bob刚刚坐在车上跟她独处一处的紧张感消失殆尽。带着她往前走,步伐轻松,背影一览无余。毫不紧张,笃定她没法破这个局。 燕蕊绡心知肚明今天她能被带来,就没那么轻易走。所以这一刻只随着他一直往深处绕,一直到最角落的灰色厂房外才停下,这一幢要比这一片的其他房子都高,走到里面才发现里面还有二层。 老旧的铁板已经生锈,泛着黄。大门刚打开的一瞬,外面的光照了进来,点亮了悬浮的尘埃,Bob抬手捂口鼻。燕蕊绡任凭他们一股脑儿冲进眼睛和鼻子,呛得她咳了好一会儿,等恢复视线终于看清里面的局势。上次声称是原告的两人,现在拿枪指着她的脑袋。 而从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胸口就多了一个红点。她顺着看过去,二层制高点站着叁个人,手上也都拿着枪——他们的目标都是她。 燕蕊绡手心密密麻麻出了层汗,面上仍然无异,只有颤抖的嘴角挂着她的一些情绪。 “Vivian,好好的高材生不当,要来算计我们?”其中一个拿着枪的人开了口。他很高,褐色的头发罩在眼前,挡了半大视线,右眼绿色的瞳孔泛着一抹精光。 燕蕊绡站定,没管他的问题,高声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人吹了声口哨,“到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个?” “我总得知道是谁让我死的,也让Kanye知道他该去找谁算让他失去高材生的账。”燕蕊绡站在原地,这时候还撑着一口气。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两个人哈哈大笑了很久,直到燕蕊绡皱起了眉才回:“在Kanye那里,最重要的是钱。你想知道你值多少钱吗?” 燕蕊绡慢慢呼出一口气,她猜对了,今天这些人这么胆大的原因是,Kanye知道,是他允许的。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三十九 空气当中安静了一瞬,指着燕蕊绡的枪口像是有了形状,她能明显地感受到枪口的上移,一直到她的眉心。 她深吸一口气,“他们死的时候可没我这么利索。”燕蕊绡看见眼前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的表情,又说,“Kanye把人拉到地下去处理的,你现在一枪只能是便宜了我。” 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要求,一直拿着枪站在深处的Clinton向前走了走,燕蕊绡眯着眼瞧清楚了这个人。他的外形是典型的白人,头发微卷,眉目含情,鼻子挺翘配上他轻佻的嘴角,看着就不正经。跟叶琅亭完全不一样,这个男的虽然好看,但很廉价。 燕蕊绡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子里,就听见他说话了,一口纯正的英腔,“Kanye到底是怎么愿意只用2个利润点就换掉你的?既然这么不想死,不如跟着我,你一晚上可不止3千万。” “我可没看到2个利润点。”燕蕊绡想到她在车上刚审过的财务报表,在背后握紧了拳,Kanye这个杂碎。 Clinton笑了,越走越近,一直到她面前才停下。燕蕊绡不躲不避,任他用食指和拇指箍住她的下巴,白皙的皮肤很快被这样挤压到泛红,她连眉都不皱一下。 看她骨头这么硬,想彻底敲碎她的保护壳,Clinton终于撂了实情,“Kanye的野心是老路易的全部,他不得拿着钱跟老狐狸斗智斗勇吗?你真以为给他做事就是他的人?不过跟我过一晚,你倒是真的能成为我的人。” 果然,连卖她命的钱,都被杂碎私吞了。 “我连他都看不上,你自重。”这句话实在说的太狂,可她还偏要对着他眼睛说,眸子里是要迸射出的火。 她自卫的神情太过贞洁,堵得Clinton哑口无言,只能往她痛处戳,“那你能看上谁,叶琅亭?可他连你被抓到这儿都不知道,对今天过后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也不关心。” “呵。”燕蕊绡轻笑出声,说了从进来之后最笃定的一句,“他想要我想的发疯。” 这话逗笑了他,随手把枪别在身后,从大衣兜里取出手机拨通FaceTime,嘴上也不闲着,“那我倒要看看在他眼前办了你,他怎么疯。”原本箍着她下巴的手,已经游移到她的肩膀,作势要脱下她的衣服。 电话被接起的很快,叶琅亭正在车上,淡漠的眼神扫过来,看见白色西装外套被褪到一半,露出半边肩头的燕蕊绡,她没有看他,只是越过眼前的男人的肩头,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的距离。 Clinton确信眼前这个女的除了嘴硬,没有任何攻击力。头都不抬,随口说道,“阿亭,请你看片。”他的话太下流,动作更龌龊,上身伏低,嘴已经贴近被他剥下半边衣服的肩头。 几乎是在瞬间,燕蕊绡欺身而上,在他的嘴碰上她的肩的后一秒,摸上他腰间的枪,转瞬抵在他的后脑勺。周围的人对这样的变故反应太快,耳边的上膛声还有低咒声太响,燕蕊绡在一片吵闹声中开了口,“叶琅亭疯了都比你强,不会给仇人留机会。” “还有,你们胆子太大,忘了说,从下车起我就拨通了路易的电话,你说听到你们跟Kanye一起算计他的财产的故事,他又会怎么处理你们?”Clinton在她手下还要挣扎,换来了她更用力的控制。听见她继续说,“Kanye至少还是他的养子,那你呢?”她轻飘飘的一问,刚刚被激的仇全数奉还给这些人。 一直在电话那头保持沉默的叶先生冷眼旁观,Clinton太丢人,现在想挂电话,被他看破,可他一句话拦下,却不是问他,“你下巴他们弄的?” 燕蕊绡扭头与电话里的他对视,叶琅亭还在车里坐着,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他连姿势都没变过。耳后挂着一个耳机线,黑衬衫的纽扣系紧到风纪扣上,整个人很利落。 “他弄的。”燕蕊绡转回眼,根本不管旁边所有指着她的枪,就只想报刚刚Clinton的仇。 她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Bob突然高呼,“来人了!是叶先生……!”话音戛然而止,然后便是巨大的撞击声,像是身体倒下。站在二层的狙击手瞬间从通风口往外看,“是叶琅亭!” 燕蕊绡扭头看手机,只听见那人下命令:“撞门。”随手挂断视频,只留下瞪圆了眼睛的她。下一刻厂房的铁质门板轰然倒塌,李昆开着一辆路虎破门而入。 在轰轰地声音里,她想起挂电话之前叶先生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他疯了。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四十 燕蕊绡抬臂锁住Clinton的脖颈,迅速向后撤退靠近李昆的车。站在高处的抢手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燕蕊绡所有的重点部位都被挡住。而叶先生虽然一直坐在车里,但能直接把车开到厂房里来,意味着所有把控在外面的人,已经全部倒下了。 在一片寂静无声中,最先动手的是李昆。他开枪射中Clinton的右臂,李昆的枪法是叶先生教的,跟叶先生的一样,弹无虚发。 原本傻眼的人终于有所反应,占着最高点压着车的引擎打。这是在逼叶琅亭下车,但火力太大,还没等到他下车,燕蕊绡就被困到了半途中。 她回身看了眼车里的人,又看了眼上面还在开枪的疯子,站在一层的人在混乱之中早就上了上面,现在正指着车打,铁板因为子弹发出的震动声让燕蕊绡的脑子嗡嗡的响。她太明白叶琅亭的意思了,他都把车开过来了,怎么可能还要他下来把人迎上去。 只好硬着头皮抬枪反击,但对方人多,这边只有她跟李昆,虽然Clinton仍然挡着。只是刚刚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怒了他们,发疯了一般朝她脚上开枪,想让她停下后退的脚步。一时之间,燕蕊绡好不狼狈。 叶琅亭原本一直坐在车里,这么些年,在密闭空间里遇到五人火拼的情况,还没有一例需要他站起身的。今天例外,在一地火星里,他开了门。 站在高位的Steve还有闲心吹口哨,看来刚刚这个女的说得不假。所以丝毫不管他的动作,被李昆的火力压到集装箱后,照着燕蕊绡的周围开枪——只要她不走,他们就能耗赢叶琅亭。 上面人多,李昆不能贸然冲上去。刚刚路易把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去赌场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叶先生直接下令要往这边来,连人都不带。现在应付这几个尖兵,又在人家的地盘上,总有点吃力。 一个没法打,一个照着燕蕊绡的周围转,叶琅亭一时间像是被人架着上了游戏桌,由不得他选。 但他没犹豫,脚步片刻不停地往燕蕊绡旁边去。在Steve伸手准备开枪的前一秒抬枪开火,准确命中他的右手。李昆迅速配合,压制住旁边还想为头报仇的火力。 不过几十步,他就到了燕蕊绡身旁,把人护在身后返回车上。Steve新仇旧怨一起爆发,侧身换手开枪,只是头探出瞄准的一瞬间,直接被李昆爆头。 Clinton原本还在喊痛,现在被这样的局势整的彻底哑了火。“阿亭,没必要做这么绝。” “我只是来带人回家。”叶先生今天确实没有其他想法,对于谁的命都不感兴趣。他脚步不停,还差几步就要上车了。 如果让他们上了车,那就意味着霍利交代的任务又失败了。那些四散而逃的溃军已经指望不上了,叶琅亭已经把人带到了车边,身子侧到一旁,示意她先上车。 燕蕊绡愣了一秒,今天叶先生做了太多完全不属于他身份的事情。但这种时候,她来不及犹豫,弯着腰上车。左脚刚踩稳,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两发子弹声。 有一发近距离射入她的左腰,她回头,发现叶琅亭正在收枪,Clinton已经倒在地上。他头也没回,接过她发软的身体。 “操,跟着你也能受伤啊?”燕蕊绡忍着腰间的痛,皱着眉有进气没出气地埋怨。 叶琅亭把人抱在怀里,唇贴在她的耳畔说:“就这一次。”话落下,像抚慰一般又吻了吻她的眼角,带她上了车。 四十一 燕蕊绡并不能完全理解他说话的意思,也不理他从后备箱找出医药箱给她做紧急处理,只顾着扯过他挂在耳后的耳机,缓了好久才说:“路易,利益才是你们永远的朋友。但,我不是。”她缓缓送气,那边一声不吭,可她知道他在听。“我只要当年取我爸心脏的人的命,为此我可以拼死效忠任何人。” “先去医院,我叫了Edward在那边等着。”路易交代了这么一句,对她刚刚说的内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把自己得力的家庭医生派来给她处理伤口。 燕蕊绡丢掉耳机,全身心投入抵抗腰上的伤口。刚刚开枪的距离太近,近距离穿透伤,她流的血还没有止住,叶琅亭已经换了叁次纱布,看见她想要阖上的双眼,开口吩咐“别睡。” 这一声很轻,但帮燕蕊绡拉紧了一根弦。她知道睡过去会怎么样,可刚刚的狠话用了她八成力气,这一刻想起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现在又因为这些破事挨了这么一枪。她好像看见老燕当年被摘心脏时候的侧脸,跟她现在一样,痛且无助。 这伤口太痛了,痛得燕蕊绡眼泪从眼角一滴滴的滑下,她想到那晚在浴室里跟王颖打电话时候从心底泛起来的疲惫,现在只比那晚更甚,她好想睡觉。 “叶琅亭,”她用手指戳了戳正从医药箱里找医用镊子想帮她取子弹的人,他回头看她,清清楚楚从她的口型里看见,“我们两清。” 李昆还在踩着油门急着往医院去,叶琅亭的眼神里出现了一刻类似于痛苦的神色,但又不全是这样。他吞了吞口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为什么不打给我?” 燕蕊绡的伤口痛到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吸了几口凉气,才断断续续地回:“我认主。”一字一句,真切得很。 “那还欠着。”他莫名黑了脸,至少手上的动作没停,丢给她纱布卷让她咬住,手上开始给她取弹。 取弹的过程并不比中弹轻松,甚至更疼。车上没有止痛药,她就这么硬咬着纱布,豆大的汗珠和着生理眼泪一起流下,透过发丝渗到脖颈里。 直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从她体内取出的子弹。啪嗒一声,被扔在废物垃圾堆里,叶琅亭专心致志包扎伤口,听见她又说:“别扔,留个纪念。” 他还黑着脸,手上认真处理着伤口,只是没再说一句话。甚至下车时也是由医生把人抬下去的,这厮先优哉游哉下了车。被从担架挪到医院的床上时,燕蕊绡扫见了旁边站着正在整理袖扣的男人。 叶琅亭一句话没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过来。他生气了,燕蕊绡接收到讯号,但不知缘由。不过没关系,等过两天他来医院的时候她再问吧。 她是这么想的,但也想不到,这是她在医院待的半个月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叶琅亭,他从那天起,一次都没来过。 四十二 燕蕊绡腰上的伤因为叶琅亭的及时处理,后来只是在愈合的时候吃了些苦头。到底是年轻,Edward第五天来看她的时候,就看见她扶着床在小心翼翼尝试下地走路了。她住院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除了护工,她每天只对着窗外发呆,很少说话。 Edward例行检查完,两人的关系终于被拉近了些,随口说,“Vivian,医院允许其他人来探望,你的朋友可以随时来。” 燕蕊绡愣了一下,笑了,“我没有朋友。” “你的大学同学呢?”他从路易那里知道这女孩在澳城国际贸易大学读书,她日常虽然话很少,但待人很真诚,不时还有一些善良的心思。总之,她不应该这么独。 Edward看了下面色微微冷了一下的女孩,心下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遮掩,笑着解释:“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你们这个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 “前端时间因为我的事,死了一个大学同学。”燕蕊绡的手指搅着白色的床单,指尖泛着白色。这样一句解释,道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人敢来。 让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承担这些,Edward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好有人敲门,终于缓和了一点气氛里的冷漠,是李昆。Edward知道这是叶先生的人,笑着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低着头嘱咐了燕蕊绡几句注意事项就准备离开。等走到门口,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拧头回来说,“我女儿叫文玥,也在澳城读大学,过两天她来这里我让她来找你,她平常也喜欢跟叶先生他们一起玩,也算是能跟你做个伴。” 燕蕊绡的视线一直在李昆身后望着,只随意点点头。 “叶先生叫我来给你送一点补品,他这段日子很忙,不能亲自来。”李昆跟了叶先生很久,把叶先生审时度势的功力也学了八成。 她终于收了视线,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Kanye呢?”这个杂碎在把她卖了之后连面都没有露过。 “在路易先生那里。”李昆斟酌了一段时间,说了这么一句。 托她那个电话的福,何止燕蕊绡这段时间没有见到Kanye,甚至他的一些工作都是叶琅亭这两天帮忙处理的。整个后山,没有人见过他的面。 李昆把东西整理着放好,随口又说,“今天您的一些快递放到了门房,叶先生怕丢,叫人取了放回您门口了。” 燕蕊绡点了点头,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头随意点了几下之后,突然问,“快递都是以Vivian签收的?” “嗯,都是先生叫我去取的,有什么隐私吗?”李昆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吓了一跳。 她看着李昆完全真诚的脸,心微微一松,“没事,就是我同学有时候会给我起一些昵称,我怕叶琅亭看了对我影响不好。” 李昆了然,笑着说:“路易先生交代了,让叶先生以后也要多带着您做事,这回……”后半句他没说,但挤眉弄眼的表情写满了意思。 “什么时候?” “就那天把您送到医院之后,叶先生本来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直到看到你出来才回了后山,还迟到了十分钟。”李昆终于归置好了东西,站在床尾一字一句禀报着,想助攻的心昭然若揭。 燕蕊绡笑了笑,不把这句话当回事,又聊了几句才算把人送走。但叶琅亭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把人送走之后,连李昆都没再来过。她的病房清净得像佛门,实在太无聊。 Edward在周五陪她做完康复之后通知她下周一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燕蕊绡看了眼窗外的好天气,终于换下了快要粘在肌肤上的病号服。从衣柜里找了件薄荷绿的连衣短裙,顶了一顶帽子就走出医院,她想去吃一顿澳牛套餐,提醒她还没有遁入空门。 只是还没有走到餐厅,就接到电话,是那个消失了大半月的叶先生。她不理,对方也不依不饶地不停歇,最后还是她点了接通,“嗯。” “在哪。”叶琅亭的声音仍然低沉,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医院。”她没好气。燕蕊绡身后引擎声不可忽视,她一回头,与李昆四目相对。 对方及时踩了刹车,等燕蕊绡走近,也没有要拉开车门的意思,敲了敲车窗。叶先生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沉静的脸,还有旁边的一个女生,她的膝盖跟他的距离太近。 “医院?”他先问。 “我想回家。”燕蕊绡千万句话变成这一句。 叶琅亭盯着她的眼睛看,没有犹豫,“上车。” 燕蕊绡不动,下巴指了指一直在他身后坐着的女孩,“她去哪?” 叶琅亭从里把车门打开,“我家。”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四十三 燕蕊绡被车门逼得向后退了一步,但门开了也不动,只是在外面站着。文玥懂事的往窗边靠了靠,叶琅亭为了她上车方便随着她往另一侧挪了一下,抬头看着还是一动不动的人。 他的耐心在耗尽,看着她的眼神写着。燕蕊绡不躲不避,直视他的眼神,“我晕车。”叶琅亭皱了眉,听见她继续说,“视野要开阔些。” 所以她要坐中间。 会意到她想法的叶琅亭勾起了嘴角,低头从车里走出来,站到她身后,抬手抚了她的发尾。这个动作有点亲昵,更像安慰,然后示意她上车。 文玥看着他们的动作,还有终于坐到两人中间的燕蕊绡,开口打招呼,“姐姐好,我是文玥。” 姐姐,这两个字在燕蕊绡的后槽牙上滚了又滚,又被她吞下。Edward救死扶伤的好印象,这一刻被她女儿败光了。但她还是点点头,“Vivian。” 这姑娘还在问,“你怎么受的伤啊,前些天听我爸说你很勇敢。” “因为我欠他们两条命。”燕蕊绡不想交流的意味太明显,说的话毫不顾忌这姑娘能不能受得住。简单两句话交代完,果然小姑娘不敢再吭声了。她乐得清闲,定下心来目视前方,像是真的怕晕。 叶琅亭不管她们,上车先直接给Edward通电话,交流了燕蕊绡的病情,确定可以让人回家之后才吩咐李昆往碧桂园开。后续车程一路无话,直到车停下,从另一侧下来的文玥看到燕蕊绡跟着叶琅亭一起下来,才问:“你也住这里吗?” “我住他隔壁。”燕蕊绡扫了一眼过来,说完更恼了,现在彻底像个搭顺风车的人了。 果然,文玥了然的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叶琅亭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人要带回家,文玥应该也是第一次被他领着来这儿,从上了电梯起,只低着头看自己的包,指节紧扣着包链,不时又故作镇静的看看跳跃的数字,余光瞟向站在电梯正中央的人,耳根子又红了些。这些落在燕蕊绡的眼里,全部变成一个准备奔赴爱情的女孩子的娇羞,碍眼。 这种所有线索摆在眼前,答案呼之欲出的成年人的爱情题,对方根本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的感觉,让燕蕊绡心里燥的想骂娘。今天的电梯比往日的每一天都慢,似乎就是为了让她好好体会一下现在心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她面上一点情绪都不露,燕蕊绡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好像身旁的女孩根本不存在一样。 叶琅亭头也不回,好像这电梯里没有任何不同。 电梯提示音终于响起,原本站在右后方角落的燕蕊绡猛地跨前一步,把正准备往前迈步的叶琅亭逼停,头也不回的往自己门口走。 “Vivian再见,提前道声晚安!”文玥的声音在身后软糯地响起,冲进她耳朵里又有了别的意思。 燕蕊绡没吭声,只抬臂挥了挥手,头都不回。低头指纹解锁门锁,但手上的汗让她几次都没有成功,她这边反复错误的提醒,并不影响另一头开门速度。他们根本没用太久时间在门口候着,叶琅亭抬手的瞬间门锁就开了,她听见他西装摩擦的声音,很刺耳。于是下了更大的力气在衣角抹了抹手。 再把手放在指纹解锁的区域时,那边又响起了声音,“那我们先进去了哦。” 叶琅亭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经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是不管两个女生的交涉,文玥声音落下的一瞬间紧跟着她门锁终于解开的声音,燕蕊绡把门猛地摔上没有回应。楼道里的感应灯伴随着这声巨大的关门声,全部亮了起来,在地上只留下文玥一个人的影子。 燕蕊绡进了家门后,换上家居服,找了个杯子倒水喝。又觉得没有味道,去酒柜上开了瓶酒,倒在杯子里。等着醒酒的过程,拿起刚刚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19:45,他们已经进去了20分钟,对面的门除了刚刚文玥进去时关门发出了声音外,再无动静。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上。片刻后又缓缓从鼻腔里送出,一阵袅袅的烟升腾起,燕蕊绡干了那杯酒,去衣帽间拿了件东西,捻灭烟头,抄了打火机就出了门。 19:49,16楼的烟雾警报器发出尖锐的响声,最先有了动静的是文玥。她满脸着急的打开门,看见了正在点衣服的燕蕊绡。 “小燕姐?”文玥看着听见门开了的声音后,直起身用脚踩灭火苗的燕蕊绡,原本的慌张慢慢变成不解。 “来还东西,顺便找回自己的。”燕蕊绡用手把门又拉开了点,侧着身进去。没管身后正在看地上被她踩了几脚留下黑色脚印的白衬衫的文玥,衣服的领子大敞着,是叶琅亭常穿的牌子,袖口出的内折处还勾着一个花体字——“ye”。 燕蕊绡从门口进去,什么都没有阻挡住她通往叶琅亭卧室的脚步,架势像是来捉奸。 外面警报声响,门敞着这么久,燕蕊绡登堂入室,都没让叶琅亭从餐桌前起身。她进来的一瞬间侧头先看见正坐在餐桌主位的他,面前是杯红酒,放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杯子,里面盛着上回她丢在这里的蔓越莓汁,盒子还放在桌上,跟红酒瓶并列摆着。 她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脚步没停。 叶琅亭看见她了,仍然没说话。 她逛了一圈,主卧的床铺整洁,旁边的客卧上放着一床被子。燕蕊绡沉沉出了口气,低声终于把刚刚就想骂的话说出声,“操。”然后迎向仍然八风不动坐在主位上的人看过去,他还有心思处理手机上的信息,门口的文玥刚蹲着捡起有了污垢的衬衫,关上门站在门口也被这阵势吓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燕蕊绡最先打破沉默,出声问:“我沐浴露呢?” 文玥明显瞪大了眼睛,转头也看向叶琅亭。他终于把手上的事处理完,随手把手机丢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丢了。” 这下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不止文玥了,她瞪着迷惑的眼转头看向同样被噎住的燕蕊绡。空气停了好一阵,她又说:“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这话很有意思,两个人的往来在空气里穿梭,谁都不肯让步。这么晾了五分钟,叶琅亭终于花心思看向他,两个人离得太远,她站在卧室门口,他仍坐在远处餐厅的位置上,动作都不变。 叶琅亭这么遥遥地撂了一眼过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一样,很快又低下头,晃了晃手里的酒,回:“阿姨丢的。”他没有碰。 —————————————————————— 今天这章超肥的,叶先生气人的功力也不弱! 四十四 这句话落定,燕蕊绡就明白了,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不给她台阶下了。于是点点头,也不管他什么回应,往大门口走。那阵火气慢慢变成尴尬,又变成打了败仗的羞。直到看到文玥给要出门的她让了一下,这种情绪已经彻底变成一种莫名的委屈。 但她脚步都没有停顿,手搭上把手,要往下用力的瞬间,听见身后掐着点响起的声音:“领着玥玥回,我这边客房太冷。” 燕蕊绡第一时间先回味了一下,他刚刚说的“玥玥”。然后才听出了他话里其他的意思,猛地回头看他,他面上如刚刚一样,没什么情绪,但眼里带着一抹光——是少见的愉快,捉弄人后特有的。 她又回头看文玥,这姑娘在这一刻才魂魄归位的样子。明显不太情愿叶琅亭的安排,情绪全写在脸上,“我跟小燕姐不熟。” 周围空气一窒,把燕蕊绡逗笑了。她笑着走向餐厅,从叶琅亭的手边拿起烟盒,取出一根烟。自己找火机点燃,低着头解释,“你赔我的。” 叶琅亭也从盒子里拿起一根,没表态。燕蕊绡这才斜着额头看了下已经抱着衬衫进了客厅坐下的人,点点头说:“行,冷的话就过来。”这句话比刚刚已经大气了太多,但口气里邀请人的意味太淡,然后夹着烟就往外走了。 燕蕊绡拉开门之后,仍然没回头,也没关门。 不过半小时,她的门被叩响,声音很轻。燕蕊绡慢慢从餐桌前起身,心里清楚应该是那男人的冷漠比客卧更冻人,所以文玥自己来找轻松了。 燕蕊绡今晚第二次判读失误,门外的人是叶琅亭。走廊里的白炽光尖锐地勾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肩头都泛着银光,头发丝也发着亮。他还是穿着白天那件纯黑色的衬衫,只从上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喉结的线条,缓缓延伸到衬衣里。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慢,抬着手又想敲,然后与来开门的燕蕊绡四目相对,顺势收回手,但也没正形地站在门口。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视线慢慢从她的眼睛向下滑,没用力但留下一阵滑滑的湿意,伴随着走廊里还未散尽的烧焦味,给这场没有散尽的火场送来一阵氧气。 在熊熊燃烧的火面前,叶琅亭低头看到她没有穿鞋的脚,笑了,“这么急?”语气很轻,怕惊醒什么似的,但把这一次深夜来访的气氛推到极致。 燕蕊绡踮起脚挂住他的脖颈,抬头的瞬间压着他向下,用舌尖轻点过他的唇线,把那阵湿意全数归还。叶琅亭也没有犹豫,拿过主动权,牙齿轻咬上她的舌尖,右手环着她的腰,稍稍用力便把人提到自己的腰际,然后一个跨步进入房间,左手顺势关上门。 室外唯一的灯光被门板隔离在外,远处只有一盏落地灯开着,在晦暗当中叶琅亭听见了她对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急得很。” 四十五(H) 她的回答缠着他的舌含糊不清,但两个舌尖发出黏腻的触碰,勾得两人不断升温。温度太热,她的手顺着起伏的喉结探下去,带着些力道解开扣子,倒是真的急得很。 叶琅亭少有的被逗笑,嘴角勾起弧度。燕蕊绡不满意了,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先问:“你为什么来?”她头发因为动作而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肩膀,隔着衣料,意味不明。 他还在笑,不答,把怀里的人往前扣,倾身吻向她。燕蕊绡不让,要躲。“因为冷。”他回答完这一句,就彻底与她坦诚相见。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一阵热意,是来自那个说自己冷的人。这种温度即刻融化了她,刚刚为了通风打开的窗户现在透出一阵阵冷风,她现在是一汪被清风撩拨的水。 叶琅亭看着她微阖着的眼,乳头早已在胸前挺翘,粉嫩又硬。他低下头用舌裹上,大手顺着她的腰窝游移到她的臀,感受到她收紧的臀肉。又用左手揉开,在上面留下清晰的手印。 燕蕊绡仰着头,彻底闭上了眼睛,手不由得抱紧他的后脑勺,叶琅亭的头整个埋在她的乳肉里,大口吮吸。左手终于放过她的臀,倒着滑进她早已湿润的身下,食指滑过她紧密贴着的两扇阴唇,若有似无地碰到她的阴蒂,难耐地痒。 她终于睁开了眼,盯着身下的人看。他的舌从她的乳头离开,裹着滚烫向她的锁骨和颈侵略,逼得燕蕊绡从唇缝里逸出娇哼,“唔……嗯~” 声音婉转起伏,虽然她一直被取悦,但仅仅是这样两声,就让叶琅亭招架不住,把早已火热的龟头与她湿润的下体贴合。他也没好到哪儿去,马眼上吐着浑浊的体液。这一点湿润和滚烫,勾起了燕蕊绡身体里的痒,不自主地夹紧,想要把它吃进去。 但叶琅亭不让,一直前前后后的滑,在门口顶弄几番,偏不进去。 燕蕊绡向来不怕他,右腿缠上他的腰,手缩回两人贴近的中间捻着他的乳头,火热的穴口吃下了他的蘑菇头。 只一瞬间,刚被填上的孔又被他后移开,又轻轻地厮磨。她身下吐出的淫水不断顺着他的阴茎滑落,一片狼藉。她从深处漫出的痒激的她有点恼,被这么逗了两次,抬起头瞪他。 叶琅亭笑着吻上她的唇,俩人都动了情,风里裹挟着口水交换的声音。燕蕊绡吻上他的舌,却被他再次躲开,“为什么骗我?” 原来如此,这么逗着她,是惩罚。 “为什么没来看我?”她心里也有气,伏在他的肩头问。 小女孩心性全写在脸上,叶琅亭没有回答,用手扣紧她的后脑勺,下身猛地挤入她狭窄的小道。手上还对她的乳尖并不放过,燕蕊绡的脑子里像在放烟花,随着她的尽根没入,砰地一声,到了顶端。 他的动作很快,龟头被她吸的太紧,舒服地他也闷哼一声。 燕蕊绡又夹了一下,在他不断加快的速度里,又问:“为什么……叫她……玥玥?” 他把人搂到床上,大腿折到她胸前,找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让龟头每次顶到软肉上,双手撑在她腰间,腿部肌肉有力地发力,坚定又猛烈,换来她身下淫水直流,手抚过他的肩背,脖子伸长发出一阵又一阵高声地吟哦,“太猛了!嗯、嗯、慢点……”下一刻又被这样的动作带到更高潮的瞬间,深处夹紧,滚出一泡蜜液,朝着他激进的阴茎兜头盖下。 她的穴本来就紧,现在又黏滑,不断的吮吸让叶琅亭头皮发麻,“怎么又嫩又会吸?跟谁学的?”他嘴上问着,又加重了动作。 “嗯啊……”燕蕊绡因为高潮的抽搐让她缓了好一阵,看见他只是流了几滴汗,猛地贴近他的耳朵,舌尖滑过他的耳畔,留下一句话:“噢,嗯啊……为了让你,操的舒服。” 这话杀伤力太强,跟着他耳朵一起红的还有他的眼。叶琅亭把人全部搂在怀里,猛地提起她的上半身,几乎垂直的进入再退出。极度的饱满后又是空虚,紧接着是滚烫的肉身被破开,燕蕊绡全部的意志被身下的进入侵犯,只能靠不断收紧小腹来让他流连忘返。 实在太紧了,叶琅亭大手拍着他的臀肉,“小骚逼,放松一点。”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但却让燕蕊绡下身更紧,泛出更多的蜜液,她有点喜欢。 小穴里像是完全真空的环境,紧紧箍住他的肉棒,让他终于忍不住了,唇抵住她的耳,“但我只会操你。”在燕蕊绡被身下猛烈地攻势和耳边的软语再次弄上高潮的时候,他终于抽出了肉棒,把里面的白浆都留在了她的小腹。 四十六 手机铃声响的第叁遍,叶琅亭从燕蕊绡的身上越过,拿到放在矮柜上的手机,点了接听。 “Vivian,今天什么时候回来,还剩最后两项检查你就可以办理出院了。”Edward终于等到这边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地交代。 叶琅亭终于醒了些,燕蕊绡卧室里的遮光窗帘效果太好,他眯着眼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1:20,他已经很多年没睡这么沉了。低头看了眼因为响动太吵,直接把头埋到他胸前继续睡的人,又把手机贴到耳边,“我下午两点半送她回去。” 这声音太过熟悉,Edward却不敢确认,“叶先生?” 怀里的人又动了动,快要醒了。叶琅亭侧过身,视线转向两片窗帘的缝隙,有一线阳光露出,嘴上淡淡应着,Edward还沉浸在震惊中,浅浅说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燕蕊绡原本只听见模模糊糊的电话声响,然后被叶琅亭接起。她嫌吵,缩进他的怀里,还想再偷会儿懒。就在她迷蒙着又要睡过去的时候,被腰际一阵痒撩拨地睁开了眼——是他冰凉的指尖。 他手上的力道很轻,顺着缝着线的疤痕缓缓勾勒它的形状,起起伏伏,很痒。 “嗯,痒。”她刚醒,带着刚清醒的迷蒙还有点娇嗔,少有的柔软。 叶琅亭松了手,但起身伏下,在燕蕊绡的注视里,用唇碰上刚愈合的伤口。Edward当时怕她觉得丑,在缝针的时候用了点巧思,但总归是有了印记,皱成一团,在她莹润光滑的皮肤上,不可忽视。 他就这么吻过,一点情欲都不带,昨晚做的时候,他也有好几次用手抚过,或是把吻落在上面,像是小兽在为同类舔舐伤口。燕蕊绡转开眼,突然问:“我让你留给我作纪念的弹壳呢?” 叶先生终于起身,随手捡了衣服,往浴室去,听见她这么问,脚步没停,“丢了。” “叶琅亭!”燕蕊绡第一次被他一直以来这样的态度彻底惹怒了。直呼他大名。 他回过头来看她,听见她又说:“我是你的什么?开心的时候逗逗我,不开心的时候十五天不来看我,想上床了就敲门,不想搭理就转身,我他妈是你的一条狗吗叶琅亭?”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叶琅亭明知故问。 “我要它给我陪葬!满意了吗?”燕蕊绡情绪激动,说的话让叶琅亭皱了眉。 他索性不去浴室了,自顾地开始套衣服,等再次衣装整洁后,往外走,“下午两点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医院。” “你今天不回答我,我们俩就他妈断了!”燕蕊绡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挡住他向前的步伐,怒气冲冲抬头与他对视。 刚刚两个人的温存全然消失,现在全部变成尖锐,扎破周围空气隆起的罩子,让所有坏脾气流露。 叶琅亭只低着头看她,看见她纤长的小腿下光着的脚。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单手用力把她举起,放到自己脚上。来自他脚上的温热,从她的脚心一点点渡到她的四肢。 等把人放好之后,才看着她说:“不要闹脾气。” 燕蕊绡瞪着他,等眼前的人给她想要的回答。他叹了口气,叶先生在外手段硬朗了多少年,却在这样一个光着脚的小姑娘面前毫无办法。 “路易让我通知你,出院之后先搬到我这边住。”他低下头盯着她看,“文玥是因为昨天跟Edward吵架了,没地方可以去。” “至于你刚刚那个问题,你听着,我说了不算,你要用心看。”他最后这句话贴着她的耳说,很轻又慢。昨晚的窗户没关,风卷起窗帘,再缓缓落下。叶琅亭这番话也在风里滚过几圈,落在被他轻轻放在沙发上的燕蕊绡的耳朵里。 她注视着叶琅亭走的。 每一次都是看着他的背影。 燕蕊绡收回视线,他刚刚说,等她出院后去隔壁住。这是路易命令的,叶先生不愿意的事情,又有谁能强迫。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四十七 下午两点,叶琅亭准时开车在楼下等着人。没带着李昆,文玥也不见人影。 燕蕊绡目不斜视地上车,把车门“砰”地关上。叶琅亭任她发脾气,开着车把人送回去,又陪她上楼。一直到陪她把最后两项检查做完,才放人下去。 她看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跟医生说的叶先生,抬手跟Edward道别,一个人晃回病房。只是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打扮朴素又利落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的头发全部盘在脑后,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您好,我是叶先生找来这些天照顾您日常起居的。”燕蕊绡还在消化这句话,她笑了笑继续说:“看你年纪这么小,就叫我张姨吧。” 燕蕊绡不懂叶琅亭的意思,但既然安排来了,就先用着。张姨做事跟她给人的感觉很像,干活利落迅速,话很少,常常是简明扼要。重要的是做的红烧肉完全符合她心里的标准,所以仅仅用了叁天,要出院的时候,她就要把人带着。 李昆上楼帮忙把行李扛下来之后,直接带回碧桂园隔壁,“叶先生吩咐了,以后您住1601。阿姨这些日子为了方便照顾你,先住1602。” 他又安排好了,而且没通知她。 燕蕊绡倒吸一口气,随意点点头。虽然伤口愈合情况很好,但这些日子总是没精神,独自走到安排好的卧室睡觉,任凭李昆他们折腾。 等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客厅里也一片寂静,她缓缓起身,顺着墙摸到灯,“啪”的一声之后,屋子里大亮。长久处在黑暗里,燕蕊绡被刺眼的光刺得眯着眼,才看见桌上放着的用保温罩隔着的饭菜和两副碗筷。 她回身,看见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的人。叶琅亭应该已经回来好一阵了,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像是一直在等她醒来一样,关上书房门也走了过来,“吃饭吧。” 燕蕊绡从医院回来一直在睡觉,没什么胃口,给自己盛了碗汤。叶琅亭吃饭的时候是最不像叶先生的,埋着头专注碗里的一蔬一菜,速度很快也很少说话。她就这么看着,等他放下碗筷也把碗撂在一旁起身。 “就喝碗汤?”叶琅亭站在位置上没动,皱着眉问她。 燕蕊绡边朝洗手间走去边说:“嗯,没胃口。”她在医院待了这些天,觉得连头发丝上都沾上了消毒水的味道。Edward特意嘱咐过她伤口不能碰水,所以只好弯着腰准备洗个头了事。 但伤口到底是才刚拆线,她这么弯腰,有点吃力。几乎是在她刚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叶琅亭就出声了:“我来帮你。” “不要。”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没示弱。 她说不用,叶琅亭就真的一步都不向前,但没走,只是靠在桌子旁,单手插兜闲闲地看过来。她看着燕蕊绡撞倒自己的洗发水;因为水迷了眼睛拿毛巾乱擦,结果抹了一脸的泡沫;还因为弯腰时间太久,不得不直起腰缓一缓再继续洗。 她的手上全是泡沫,弯腰的瞬间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都往前冲。燕蕊绡急着撑旁边的大理石面板,但手又一滑。原本靠自己的核心力量可以稳住,但现在这么扭着只觉得伤口更痛,下一秒就要整个人掀翻到一旁,她只来得及轻呼出声,下一刻就落入了叶琅亭的怀里。 叶琅亭先把人扶正,看她没什么大碍,又检查了一下伤口也没有裂开。从一旁找来她前些天住院用的盆接了水,左手拿着盆,右手搂着人进了卧室。 她还是不乐意,但太明白哪怕是日常也敌不过叶先生的力气,更何况现在本身就是个伤员。但嘴上不饶人,“我他妈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没得挑。”叶琅亭把人放平在床上,把头放到床边,留着头发在外面,慢慢捋顺。 叶先生就这么蹲下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她洗头发,他哪这么服务过别人,手上的力气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总是时轻时重。只要看到燕蕊绡稍稍皱起眉头,就再小心一点,哪里看得出平常叶先生半分的模样。 刚冲掉洗发水,燕蕊绡只觉得他把头发当抹布拧水,又不满意了,“这可是头发!没洗完呢,还要上发膜。” 他皱眉,“发膜?” 这就是涉及到叶先生的知识盲区了,燕蕊绡给他下指令,“洗手间柜子上第叁层靠左的金色罐子。” 叶琅亭按图索骥,刚拿着发膜回来,就听见慢悠悠地在说:“这可是闭着眼睛把头给你了,你要是有想法,我这相当于直接送命。” 他慢慢把发膜弄在她头发上,再用指腹缓缓搓开,完全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她继续,“叶琅亭,你让我生一回,死一回,为什么不两清?”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他又捧着水把她发丝冲净,仍然装聋作哑,手上抖开大毛巾给她擦头发。燕蕊绡睁开眼跟他对视,“还是说,叶先生不过六年,就想要斩草除根?我现在胆子可没以前那么小了,你当年把我放走,就要知道我总有一天要回来。” 叶琅亭终于把她的头发擦干净,随手找了擦脸巾帮她擦脸。听她说到这里才终于开口:“燕蕊绡,你要跟我住就让你来,你要我跟你睡,哪怕是命令我也心甘情愿。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说我为了斩草除根?” “那那枚子弹呢?那枚托你的福才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打在我腰上的子弹呢?”燕蕊绡红着眼问。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四十八 燕蕊绡高中毕业的前一周,老燕突然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因为他执行任务的特殊性,这些年燕蕊绡完全对他出席自己任何重要场合不抱期望。 但他这一次明显对学校组织的毕业典礼非常有兴趣,在电话里问了很多次情况,“蕊蕊的毕业典礼是下周五吗?”“你想要什么礼物?”“爸爸回不去,你会不会怪爸爸?” 往常宝贵的通话时间,老燕今天全用来问这个问题了。燕蕊绡早就不耐烦了,心知他肯定回不来,在一旁翘着腿吃冰棍,对老燕爱答不理。最后还是燕母提了建议,“你如果实在回不来,就拍张照片寄回来吧,就当你在一旁陪她毕业了。” 燕蕊绡坐正了一点,侧耳听他的回答。那边安静了很久,燕母知道可能还是有点难度,面上暗淡了一瞬,想换个办法平衡父女俩。但老燕还是答应了说:“可以。” 老燕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对说到做到看得很重要。所以有了这一份答应之后,对于燕蕊绡来说,就是在她18岁成人礼这天,肯定会见到已经五年没见过的爸爸——即使是以照片的形式。 学校选的毕业礼这天,天气晴朗,朝气蓬勃。扎着高马尾的燕蕊绡拿到毕业证之后,急着回家看老燕有没有兑现承诺。长发在她背后轻扫过,发尾毛刺刺地勾着她的脖颈,有点痒。一路狂奔让她的后背被汗浸湿,却在看见家门口时不跑了。 风吹过扬起碎发,眯着眼睛的燕蕊绡看清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笔直挺立地站在自家门口,燕太太的头发也被风吹乱,这样看起来有点憔悴。电光火石间,燕蕊绡已经知道了什么,一直因为兴奋高昂的情绪被狠狠砸在地下,她叁步并作两步走近,伴随着咚咚地心跳,看清他们手里的木盒。 燕蕊绡接住彻底瘫软了身子的母亲,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一个真空的环境,听见从另一个时空来的通知,“燕队被发现之前特意把这张照片留给我们,让我们给小燕儿带回来。”……“对方心狠手辣,我们的人到的时候,燕队已经被摘掉了心脏,所以遗体没法处理,只能……火化。”……“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给你们争取到了最大的权益,因为特殊情况可以你们家属自己处理骨灰。但这边的要求是,燕队不能立碑,葬礼也不能大肆举办。”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一字字的砸在燕蕊绡的耳膜上,她盯着那个小木盒,上面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世人都不能知道,这是为了打击一个境外势力组织贩售人体器官的组织的活动,他的爸爸是个英雄。更不会知道他卧薪尝胆近五年,帮助很多人保护了他们的生命,却在最后关头,守不住自己的命,连姓名都不允许被暴露。 最先崩溃的是燕蕊绡,燕母接过木盒的一瞬间,她不知什么时候蓄在眼里的眼泪绝了提。“我不要这个!我要你们把我爸还回来!” “小燕儿,燕队在那边很努力了。但对手太狡猾,我们……”随行的一个女警官这时候也红了眼睛。她想起当年在委派任务选人选的时候,队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燕队挑了很久。这个人有母亲需要照顾,那家里老婆怀了孕连小孩儿都没见过;比他大的已经努力了这么些年,平平稳稳过完后续的日子就能安安稳稳退休;比他小的情绪不稳定,技艺不精湛……选来选去,最后给上级报上去的材料里,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燕蕊绡从信封里取出照片,五年没见的父亲正在相片里畅快地笑。他背靠着一个桃木五斗柜,身旁的桌子上摆着只放了一台电脑,鼠标旁放了一块手表。而他站在桌子里侧,手上扶着一个飞机模型,眉眼上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纹路。 他一直在照片里笑着。 燕母从那天起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最后直接导致了精神恍惚,总觉得老燕回来了。后来因为情况太严重,方铖出面把她送到了疗养院。燕蕊绡原本跟老燕商量好,报志愿会报考到警校,但那件事发生之后,直接报了国际贸易,下定决心后半生再也不碰这个行业的任何事。 方铖念着燕队当年提点他的旧情,每到周末叫燕蕊绡来家里改善伙食。有一周因为要提交作业,燕蕊绡借了他电脑用,无意间点开一个文件夹,发现都是老燕当年执行任务卧底组织的信息。方铖这才坦白,这些年他也有意要给燕队报仇,所以一直关注着这个组织的消息。 燕蕊绡看着屏幕里被放大的路易照片,瞒着所有人,定了去澳城的机票。燕蕊绡到了澳城之后,直接叫了车往老燕以前住的地方去。 她当然知道一旦“燕蕊绡的出现”败露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但她必须要去看看老燕送命的地方。 车按照地址停在那栋楼下,燕蕊绡抬起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从门口进去。一直到了门口才发现不正常,门大敞着。她看到地上七斜八歪躺着的人,心里一惊。下一刻就看到躲在门板后的一个女孩,她眼里满是惊恐,手上握着刀的手沾满了血,她上牙和下牙打着颤,只说得出一句话:“救救我,他们要我的肾。”她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可我想活下去,救救我,求你。” 燕蕊绡明知自己在这种地方一不留神也会自身难保,但莫名地,她想要带人走。只是两人的手刚搭上,电梯运作的声音就已经响起。这是栋老楼,只有一个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门口堆放着太多杂物,根本没法通人。 她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看到楼梯间里外挂空调机的平台,燕蕊绡开了窗出去,两人贴着墙壁等着。 电梯果然在这一层停下了,燕蕊绡听见两个人交流的声音。 “操,这女的这么猛?”一个声音较为高亢的男声先说。 “人估计跑了。”另一道声音下定论,他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更沉稳些。 “应该不可能,路易也有叫人在楼下守着。看到就不会给她留活口。”这道男声跟他的声色特点很相似,想了想又急着说:“估计不可能跑,你在外面找,我去里面看看。”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听脚步声,那人很快进了屋。然后走廊里陷入安静,燕蕊绡她们也不敢出声,两人产生的动静只有胸脯的起伏。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响起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每一步都敲打在燕蕊绡的心尖儿上。距离越来越近,燕蕊绡摸上了腰后下了飞机后去二手市场买的枪。 那人还在往前走,朝着敞着的窗户进发。燕蕊绡深深呼吸两下,紧了紧已经冰凉的手,食指在扳机上比试着,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是她第一次摸枪。 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产生共鸣的是燕蕊绡的心跳声。她能感受到除了她们的另一个人的呼吸,脚步停了。 但对方没再继续,只是脚步一转,朝着旁边转去,去推安全通道的门。燕蕊绡听到对方离开的声音,身子往前倾像看看情况。她刚歪头露出一只眼睛,就被那人捕捉到了声响,迅速回头。 在燕蕊绡心跳才刚刚平复的下一秒,他们对视了。那人身上穿着一套作战服,带着一个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眸。对视的一瞬间,那双眸子刮起了一阵黑色风暴,像是暗夜里的海浪。但他只是皱了下眉,下一秒就扭回头,继续推安全通道的门,放过了她们。 到处扫视一圈之后,他带着那个一起来的人离开了,没再到窗子旁边,也没有提起。 燕蕊绡晚上就被留守在澳城做后方接应的王颖接回了家,她去了澳城的事,几乎在刚落地,王颖就接到了电话,她的任务是务必保护好燕队女儿的安全。只是再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在燕队的故居了。万幸人没事,王颖把人带回来之后就带着她去了客房,等她泡好澡之后,又给她准备了晚饭。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脑子里还是下午与她对视的那个人,作训服下修长的腿,他凌厉的眼神,还有眼里沉寂的海。 这个屋子的隔音效果一般,王颖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还在帮燕蕊绡洗衣服,随意按下扬声器,声音透过墙板清晰地传过来。 “回去了吗?”对方是个男声,跟她下午在楼道里听到的声音相似,在晚上显得更沉静。 “回来了。小姑娘吓坏了,回来脸还是惨白的。”王颖边洗衣服边说。 “胆子太小,让她回去吧。她做不了这个。”对方轻描淡写下了结论。 时隔这么多年,她才知道,那是她跟叶琅亭第一次见面。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四十九 “我见过你的这块表。”燕蕊绡盯着他刚刚为了给她洗头,放在她脸侧的手表,又说。 “相同款有很多,这不是限量的。”叶琅亭找了吹风机来,要给她吹干头发。 “你拍的?”她完全不受他的影响,自顾自地问。 吹风机被按下了开关,一时间只有风机运作的声音,还有他低低的,“嗯。” 几乎是一瞬间,燕蕊绡红了眼睛。 她当年一意孤行要来澳城读书的事,遭到了太多人的反对。李局把人叫到办公室劝了很久,最后粗着声音问:“你不是答应了你爸爸要当警察吗?” “我当了警察继续没名没分给你们卖命吗?老燕家最后死一户口本儿你们就乐意了?!”燕蕊绡分毫不让,梗着脖子站在办公室跟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撕破了脸。 “我们不想让你去,就是在保护你!”李局压着颤抖的声音,红着眼吼。 “我不可能让我爸白死!你要是真想保护我,就让我去,我待在这儿,只会心死一万次。”燕蕊绡一字一顿地说,带着胁迫人的意味。 李局从桌上找了根烟点燃,在烟雾升起的时候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杀了我爸的人,叫我一声爹。”燕蕊绡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珠子像断了线一样从眼里落下。 于是在李局的帮助下,她来了澳城。抹去燕蕊绡的名字,成了这世界上有千百万个的“Vivian”。她这一路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她自小连枪都没摸过,靠着小时候老燕教过的防身术一点点摸爬滚打,到随意拿枪指着旁人连眼睛都不眨。多少个晚上在床上夜不能寐,最后强迫自己睡着,明天继续准备反抗敌人。做过无数个老燕死前躺在病床上的梦,想着天亮了如果自己也死了算了,但天亮了,她还是要去跟人斗智斗勇。 她兜兜转转一圈,说替老燕报仇是真,也是真的想离老燕近一点。那个小时候会把她举过头顶玩骑大马的男人,送她上学因为她哭也掉眼泪的男人,感冒带她去扎针怕她害怕先给自己手上扎针的男人,在外那么多年记得她每一个重要节日的男人,彻底留在了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她只有来了这儿,才能离他近一点。 但原来,从她走近这里的第一刻起,就在老燕的身边了。 “老燕他,怎么死的?”燕蕊绡唇角颤抖着问出这句话,眼泪早就铺满了脸。 一直细细帮她吹头发,给她擦眼泪的男人顿了下手上的动作,“当时我不在。”她第一次从叶先生的嘴里听到了一丝后悔,“后来就不能再去了。” 他的声音太克制,燕蕊绡知道不能再问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头发终于被吹干,她直起身红着眼看他。 叶琅亭把地上乱糟糟的一切收拾好,低着头把吹风机的电线缠了一圈又一圈,头都不抬,任她看。直到把床边恢复到原状,才靠坐在床边,左手撑着床。燕蕊绡随着那一处凹陷失去重心,直着上身倾向他。 他抬手顺着力道将人扣到怀里,她的侧脸贴着叶琅亭的肩窝,感受着他的心跳还有脉搏跳动。叶先生把人护在怀里,大手顺着她的头发一点点抚过,“我跟你的看法一样,血债血偿。” 燕蕊绡顺着力道彻底软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那为什么要开枪打我。”她还是在意这个,在看到那枚子弹时,她就知道,这是叶先生手枪里的。 “你必须要付出一些,才能让路易相信你。与其是别人,我宁愿是我。”今晚的叶琅亭终于把心里的愧全部向她展现,有问必答。 “但距离那么近,那可是我。”在这样一个确定了很多事的晚上,燕蕊绡最想确定的只有眼前的事。 叶琅亭把人放平,替她盖好被子,手帮她理好鬓角的碎发,在一片昏黄的光里开口:“我心里有数。” 他避开燕蕊绡最想听的回答,不咸不淡地撂下这句话。引得她翻了个白眼,“睡了。”然后就闭上眼,听他在床边坐了很久,轻轻关灯,起身再合上屋子的门。 今晚的事情让他觉得闷,叶琅亭去了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听见刚刚说要睡觉的人又开门出来。 “阿亭,你,能叫我一声蕊蕊吗?”她靠着门板站下,刚吹干的头发从耳边滑落,晃荡在身后。燕蕊绡肤色本来就白,现在看起来毫无血色,一扫往日里Vivian的霸道跋扈,现在这声请求,只是一个思念父亲的小女儿。 叶琅亭从沙发上起身向他走来,眉梢被太沉的东西压弯,低垂着。一直到她面前才站定,把人抱进怀里送回床上,关了夜灯把她搂在胸口,大手轻缓沉稳地抚过他的后脑勺。燕蕊绡的眼泪因为这样温柔的动作又蕴出来,从眼睛内侧滑下,滑过鼻头,在他灰色的衣服上留下一滩印记。 他不在意这个,手还是慢慢地安抚着她,呼吸沉沉地从她头顶上呼出,“睡吧,蕊蕊。”话落,叶先生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 五十 燕蕊绡自从入住1601,以养伤的名义每天深居简出。张姨一直住在隔壁,她就一点一点地把需要的东西从隔壁搬回来。 最先被侵占的是叶琅亭的厨房。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类型的饼干,夹心的、条状的、蛋卷一样的……还有各种不同的味道的巧克力,他可以在冰箱里看到,沙发角落里夹着,甚至枕头旁边,随处可见。然后是他的浴室,女孩子用的磨砂膏,身体乳,沐浴油……他一样都没见过,但后来东西太多,叶琅亭本身的东西早不见了影子,索性捞到哪个用哪个。洗漱台上,他的刮胡刀旁摆着她的眼霜,被他某天早上醒来当作洗面奶冲了脸,后来叶先生亲自赔了两个新的才算了事。 他们用一种异常沉默但迅速的方式完成了某种特殊的磨合,其实主要是叶琅亭全部的包容。他对燕蕊绡好像有着数不尽的耐心,仍然寡言少语,但只要她提了要求,叶先生总是上百分百的心,比如一定要一起吃的晚餐,还有在伤口彻底愈合前每隔两天都要送上床的洗头服务。 叶琅亭平日里工作忙,白天不在家的时候索性叫了李昆陪着。在他今天例行回来要陪着人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人不在。 他在餐桌前坐着,一向只要回家必须准点开饭的人,只端坐在主位等着——直到时针指向9。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昆终于接到了叶先生的电话,燕蕊绡下车的时候让他不要打给他告密,但没说叶琅亭打来电话他不能接。 九点过半,叶琅亭的车已经停到他的前面。半小时之前,一直等着救星电话的李昆告诉他,下午Vivian直接把人薅到一家从外面看起来像是倒闭了的店门口。 门口只在一侧挂着牌子,用一个艺术花字写了“w”。半扇门合着,另一扇门推开的时候,他从远处看见里面昏暗的灯光,甚至还有一束冷光,在银铂待了这么久,他下意识没觉得那是好东西。 燕蕊绡不让他进去,也不让他给叶琅亭打电话报信。李昆真就乖乖地坐在车里,从下午两点等到日暮西下,等来叶先生的电话。终于给他报告了位置,等着他去把人救出来。 叶琅亭按照发来的位置一路开过来,下车时侧头瞄了眼看见他来迅速下车迎上来的李昆。没说一句话直直朝着虚掩着半扇门的房子去,像Vivian进去时一样,推开门之后,连头都不回。 一天目送了两回如此决绝背影的李昆,站在原地恨不得为他们鼓掌,嘴角咧在耳根,配,是真配!连背影都配! 店里的灯光很暗,叶琅亭进来的动作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原本趴在床上的燕蕊绡,顺着声源看过来。而一直专注手上动作的W,连视线都没分过来一点,细细用手上的纹身针描着燕蕊绡的腰窝处。 “我饿了。”燕蕊绡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迟早会来。 叶琅亭在离她躺着的床还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处停下,看见放在一旁的转印纸。一只燕子衔着一个写着“definition”的卡片。Definition被刻意处理过,用一些细长的短线条在字母中间滑过,是消除的意思。 他又把视线上移,留在她因为疼而泛着一层汗珠的额头。只问了一句,“还要多久?” W专业的问题,她手里的动作终于一停。这个男的站在这里,即使视线从未离开躺在床上的女生,但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有些冷的,是对他,“半小时左右。” 得到答复的叶先生点了点头,又盯着她腰身上已经清晰的纹身看了一阵,只交代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依然平静,但不冷漠。 二十分钟之后,燕蕊绡又看见用手撑着额头挡住大部分视线进来,把汉堡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李昆。然后回过头说:“叶先生让买的,我,我先出去了!” 燕蕊绡被他的动作逗乐,“你回过头来看看。” 李昆不敢,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叶先生说中国有句古话叫,非礼勿视。” W噗嗤地笑出声,把椅子向后一滑,从地上拾起快餐袋丢给她。燕蕊绡解开,是冒着热气的汉堡,她昨天说想吃的。 说是半小时,但因为燕蕊绡的高要求,W也不敢放松,硬生生又拖了一小时才算完工。燕蕊绡急着跟人道别,再次拉开门出来,门外原本停车的李昆早就离开,只剩下车头正对着门的那辆库里南,叶琅亭坐在驾驶座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不害怕这双眼,腰窝处因为纹身还隐隐作痛,她走得很慢。叶琅亭不急,没有催她,也不点火。等人好不容易上了车,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望过来。 “走吧。”燕蕊绡边拉安全带边看他说。 叶琅亭动作很快,只听安全带啪的一声弹回原位,她意识到他的右手已经攀上刚刚才印好印记的位置,他太清楚在哪里,那个伤口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下一刻她就被这股力道推着向前,他用唇接住。 燕蕊绡的唇被他细细描过,像刚刚纹身针走在身上的感觉。寻找一个时间突破表层,滑过她的牙齿,卷着她的舌开始游移。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用中指沿着那个字母外的形状描摹——是片叶子。 他突然笑了,吮吸了她的舌,等她喘不上气用手锤了下他的胸口才作罢。整个人闲闲散散靠在驾驶座上,缩回右手,笑着下结论,“挺好。” 五十一 燕蕊绡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笑得少有的轻松的男人,突然抬起了手。她带着点温热的指腹滑过他的唇,擦掉他刚刚从她唇上沾上的口红。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叶琅亭很少笑得这么明显。他平常都冷,今天晚上这样笑,叫人挪不开眼。 W门口幽暗的灯光从窗外安静地照入车厢里,在燕蕊绡的侧脸上打了一层莹润的光。她的迟疑在这一刻像是慢动作,白炽灯似圣光,打在她身上。 她太矛盾。纯洁又充满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拉她一起堕落,却不忍心。收手的时候又太不舍,叶琅亭在她身上总是破例。他用左手去点火,然后顺势把她的手扣进自己的掌心里,不发一言地踩了油门。 “我们去哪?”燕蕊绡对自己的手被扣着没有异议,只是对周围完全与回家无关的路发表了疑问。 “去吃饭。”叶先生已经很久没有等人到这么晚了,没有人让他等。 “你没吃饭?”燕蕊绡皱了眉,想到她刚刚吃的汉堡,“你为什么不吃?” 路口遇到红灯,他踩了刹车,斜睨了过来。 燕蕊绡看着他,很多种想法在脑子里翻过,窗外的景色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里明明暗暗,叶琅亭干燥而有力的大手一直裹着她的,让她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只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你在等我?” 叶琅亭不答,认认真真在开车。她就挠挠他的掌心,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但他不想答,任凭燕蕊绡暗示到手抽,也无动于衷。最后愤愤把手抽出来,不让他牵了。 叶琅亭紧了紧力道,不让她乱动。 “有时候觉得我很有意思。”燕蕊绡来了脾气,凉凉开口,“不过叶先生经历过那么多女人,应该太明白怎么处理我这样的了吧。” 这话的醋意实在不能忽视,但叶琅亭仍然按兵不动,神色往常地倒车入库,准备下车吃饭。燕蕊绡从外打量了一下,这人直接把车开到银铂来了。 车停好,叶琅亭下去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有动作。逼得他又走过来,打开车门,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坐在车上都不正眼瞧他的人叹了口气。“为了等你,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他斜额示意她看看时间,十一点二十。“刚刚吃了胃药,但现在还需要找点东西垫垫,我们快点吃完就回家,行吗?” 他声音从未如此软过,跟她商量的意味温柔得不像话,像把燕蕊绡的脑子泡进温水里按摩。等她缓过神来,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人从后厨上菜,看着坐在主位上给文件签字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被美男计利用了。 叶琅亭对她的觉醒意料之中,只是等菜上好之后,亲自走过来给她布菜。看着她不大好的脸色,笑着摇头。 他今天晚上格外能笑,燕蕊绡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把刀叉给她摆正,“笑你。”眼前的人又不高兴了,他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我不喜欢重复回答问题,你要有耐心。” 燕蕊绡想起他前些日子的回答,说要她用心去看。但看不见摸不着,她永远不踏实。愤愤从桌下踢了他一脚,叶琅亭也不躲,任她发泄,脸上还在笑。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叶琅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任凭他响了好一会儿,在对方打来的第二次才点了接通。随意说了两句,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知道了。” “文玥不见了。”挂断电话的叶琅亭像在说明天天气一样随意。 “什么叫不见了?什么时候?”燕蕊绡愣了愣,又问。 他终于空了盘,拿起手机摆弄,嘴上淡淡回:“昨天。就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意思。”他放下手机,又解释,“前两天的事情,路易帮你解决的。” “那就是冲着路易来的。”燕蕊绡还是想不通,路易的事情,又怎么会牵扯到文玥。 “不,是冲着我来的。”李昆确认了地点,发来信息告诉他已经在往银铂赶。 燕蕊绡坐在位置上,大脑飞快的运转。这就说得通了,叶先生把人带到家里,让人待了一晚上,被那些人误会了。 想通这一层,她抱着胳膊往后一靠,心里不是滋味。叶琅亭没听见她的回应,抬头看了一眼,明白她在想什么,“因为我抢了他一单生意,跟女人无关,就算有关系,他也动不了你。” 他边站起身准备出发边交代,声音还是没变。 “你没事跟杂碎抢什么生意。”燕蕊绡起身也要随她去,毕竟那天是因为她回去太高调,才让人抓住了把柄,给这姑娘招了一顿无妄之灾。 叶琅亭从后面的休息室里找出一件贴身的短袖,旁若无人地换掉衬衫,又不吭声了。 她看见叶先生根本不敢看过来的眼神,又懂了,“还是因为我?” 这次他没躲,换好衣服,抬起头看她,“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五十二 燕蕊绡撇了撇嘴随着他往外走,叶琅亭按了电梯,随口吩咐:“一会儿让李昆送你回去。” “我也去。”燕蕊绡跟他一起进了电梯,随手扎了个高马尾下了定论。 他低头看她,眼神定定地望着,是在确认。看她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又把头转回去,没吭声。电梯在一楼停下,叶琅亭定着没动,燕蕊绡偏头看他,在他侧脸上看出了不高兴,然后自顾地走出电梯,不打算搭理正在闹情绪的人。 只是她刚走出叶琅亭身前一步,腰窝处还有点作痛的地方就被落后于她的人拿手指有意一戳。燕蕊绡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瞪他,这人故意的。 叶琅亭神色都不变,淡淡收回手,把人带进怀里,送到早就等在门口的李昆车上。然后嘱咐他,“送回碧桂园。” 燕蕊绡看着把她安顿在车上走向停在另一侧车的叶琅亭,他的脚步比平常看起来更急,但背影还是坚定又刚毅。他是第二个,让她看着背影就觉得有力量的男人,上一个是老燕。 她攀在他颈边,伏在他肩背上的瞬间莫名开始重现,她知道那份温度。 李昆的肩膀被拍了拍,“跟上他。” 他看着燕蕊绡的手指向已经发动车的叶琅亭,迟疑了一下又问:“叶先生?”那可是叶先生啊,给李昆一万个胆子都不敢跟,而且他搞不赢。 燕蕊绡也仔细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能性,放弃了,拉开车门下车。李昆还没有作出反应,就看见她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计程车,坐在副驾驶上,他的车往前开,后面的出租车也往前开。他打了右转弯,后面的车也紧随其后。曲线救国的心毫不遮掩,李昆手搭在车窗上,探出半个身子跟坐在车里一脸我们不认识,我只是随便跟跟的人对视。 李昆大脑里的算盘迅速运转,仔细想了想这两个人,他哪个也惹不起。最后认命地坐好,系安全带。忽视身后紧跟着的尾巴,认命地往前开,不断重复:“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他索性按照叶先生刚发给他的地址一路往前开,等靠近了才知道他们的狡猾。一幢灰色的楼被建在高地的制高点,站在顶层安全距离内没有视线盲点,想要偷袭基本不可能。李昆从后视镜望了一眼,一直跟着的燕蕊绡,已经没了踪影。 他没时间疑惑,叶琅亭已经带了人在后山找了地方埋伏,李昆丢下车迅速去找他们会合。 一直负责情报的布克已经查明,这幢楼日常是霍利用来关押贩卖的器官母体的,分为两层安保,大楼内外各设两批人马来巡逻。轮换时间为六小时,但楼内外的交班时间有时间差,而且完全不互通。从进入大楼到抵达关押人质的房间有两层人脸识别,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找到两个突破口,还要在时间差内保证自己不被识破,再深入。 为了叶先生,新仇旧怨,他们确实认认真真准备了。 ———————————————————————————— 稍后加更一章,仍然是零点哈!今天连更。 五十三 叶琅亭趴在草丛里用望远镜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低着头用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问:“这是什么地方?” 布克看了过来,拿着情报上的地图比对,“备菜区。每天早上六点,霍利的人都会送来今天需要的菜,然后在这里完成备菜。”他低呼了一声,“那时候会有后厨的人下去签收,问题是,”他用手指点点地图上的醒目圆圈,说:“每次签收的人都是女的。” 行动队一行七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对这个突破口欢呼雀跃。叶琅亭低垂着眸,思索着什么。 李昆看着地图,想到了刚刚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嘴张了又张,却不敢说。 “嗡。”一直按照规矩执行任务都要把电子设备保持静音的队员头皮发麻,在叶先生手下做事,可以失败但绝不能违了规矩,那是他的底线。 在一片静默里,叶琅亭把视线投向自己震动的手表,他点亮屏幕,在界面上随意操作了几下。上面就显示出一个绿色的圆点,屏幕里其他的显示证明这是一个GPS系统,那个圆点还在移动,离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叶先生周围的空气极速凝结,李昆率先屏住呼吸。 他抬眼看了过来,没有情绪。然后抬起眼,看见不远处趴着向前移动的人影,恍恍惚惚间,没有人敢出声。还是叶琅亭先动,敏捷而迅速地挪到她身边,燕蕊绡愣了一下,在月色里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里被月光印得更澄澈,看得清平静下的一丝不悦。在他先开口之前,燕蕊绡先说:“我自己打车来的。” 被摘清楚的李昆心里一阵感激,这种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感人至深。但贫道没死,叶先生又回头看了眼他,这一眼就告诉李昆,他什么都知道。 他又屏住呼吸,听见燕蕊绡先问:“我能做什么吗?” 叶琅亭还皱着眉,布克壮着胆子说:“叶先生,她行。”燕蕊绡刚刚的行动力让他们看出燕蕊绡的本事,前些日子她的事迹早在路易的手下流传,至少这是个有脑子的人。他们需要。 燕蕊绡偏过头看向一直在叶琅亭身后的人,他也趴着。叶琅亭一直不说话,他就继续说:“我们需要个女生,在明天早上六点劫下……” “布克!”叶琅亭回头低斥正在自作主张交代情况的人。 “那里面的人是我妹妹!”布克红着眼也不肯让步,“如果他妈的不是因为你,她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燕蕊绡的视线在梗着脖子低声呵斥的布克还有垂着眼不说话的叶琅亭之间打转。他不让步的意思太明显,即使身后的人如此着急,“还有别的办法。” “但这是最好的!”布克情绪很激动。 行动队的其他人都保持噤声,在这种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叶先生的人之间完全不想做选择。 叶琅亭的声音还是很低,而且发涩,“她跟你妹妹一样,手必须是干净的。” 燕蕊绡原本飘忽的眼神震了震,周围的月色在这一刻突然被晕染开,擦了些光,映得她眼睛发酸——他听懂了叶琅亭的意思。 周围陷入了比这个夜晚更浓郁的沉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后被叶先生一句话震住的布克,以为叶先生护妻心切,莫名理解了这份不情愿,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燕蕊绡把冰凉的手搭在叶先生的胳膊上,似安抚的轻轻抚过。 “我要怎么做?”她沉沉地问,身后漫天的黑吞噬了她半边脸,只剩下另一侧和泛着光的眸,像是刚刚进化成年的小兽一样,疯狂却孤注一掷。 叶琅亭,你走过的夜路,我也要走。如果注定要相依,那我也要相携。我要做霓虹,成为你的诱惑也是你夜里唯一的指明灯。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跟你来,只随你去。 首-发:po18.space「po1⒏space」 五十四 布克听到她这么说,不顾仍沉默的叶琅亭,拿着地图向她走来,这一次他没阻止。 天刚擦亮的时候,行动队终于确认了行动方案。他们赶在备餐间灯被点亮之前,往东走了一公里,等着每天来送菜的人经过。燕蕊绡戴好耳机,抬头的一瞬间跟刚布置好任务的叶琅亭对视。他沉默寡言,但视线没离开过她。 行动队的其他人都在做最后的设备和信号的调试,没有人在意他们。燕蕊绡一步步走近他,他靠在车前盖旁单脚站立,另一只脚点着地,没动,一直看着。风掠过他的发丝,黑色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唇抿成一条直线。从远处看着,像是杂志封面一样,他在旷野中心桀骜不驯。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近得只剩低头的距离,燕蕊绡伸手拽下他的衣领,想要吻他。 但叶琅亭不许,跟她拉锯,任她被风扬起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僵持了几分钟,燕蕊绡松了力气,“你有种。” 他被逗笑,抬手整理好她凌乱的头发,又从头顶缓缓滑下,似安慰又有一种其他的情绪,很轻又快,她没懂。 “阿亭。”她缩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多少话在嘴边打转,最后只落得这样两个字。 被叫的人终于被软化,用手箍住她的后脑勺,埋头在她颈间停留了好一阵,又出声:“注意安全。” 燕蕊绡叹口气,她知道叶琅亭心里有气。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他虽然没发脾气,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但她明确地知道,他不高兴。可留给她去解释的时间实在不多,远处已经有了发动机引擎声,布克出声提醒行动队的人做好准备。 所有人进入警戒,叶琅亭把人从怀里扯出来,把她安置在安全处,“待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再出来。” 叶琅亭离开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一阵刹车声。为了不引起霍利的人怀疑,他们在地上撒了钉子,在车上的人下来检查情况时拿刀一招致命。 剩下的人迅速换上衣服坐上运输车,只留下布克保证联络通讯。李昆开车,叶琅亭坐在副驾驶,燕蕊绡跟另外叁个人坐在后面。 车速很快,窗外因为轮胎快速行进而扬起的砂石有不少飞溅到车上,她扶着额透过副驾驶和车门的缝隙盯着正在看地形图的叶琅亭。他神色认真,已然没了刚刚跟她闹的模样。 车厢里一片寂静,远处被他们观察了一晚上的灰色建筑越来越清晰。李昆按照既定路线停到后门,等着接头人下来。本来就是清晨,人的意识最薄弱的时刻,又遇到了精锐,接头人被制服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燕蕊绡换上女制服,拿上准备好的工具包,从备餐间的独立电梯上去。等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的房间星罗密布,即使已经知道文玥的大致位置,仍然会在一些岔路口犹豫。叶琅亭用手势示意大家分散开寻找,在不同的交叉口大家各自分散。 直到最后一个,往前是走廊尽头的房间,右拐则又有一个新的分叉口。叶琅亭低头在地图上看了看,第二次交班的巡逻即将开始,他们现在的情况决不能闹起来。 燕蕊绡看了他一眼,四指向前指,然后指了指自己。 在这种时候,犹豫就是不要命。叶琅亭帮她整理了一下耳机,示意她随时保持联系,就转弯。燕蕊绡闭着眼稳了下呼吸,睁开眼继续往前。里面的人不断探头向外看,对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送饭员保持警惕。待在这里的人,对求生有着足够多的第六感,但恐惧让他们不敢确认,只瞪着眼睛向外看。 走廊快要走到尽头,还剩最后一个房间。耳机里其他人也没有回复找到文玥的踪迹,燕蕊绡压下心里涌起的烦躁,急着往前走。 她在最后一个房间的小窗里,看到背对着门坐着的文玥。几乎是她到达门口的第一瞬间,文玥就回了头,扑向门口为她开门。 “姐姐。”文玥从小没经历过这些,躺在这里的绝望从未有过。现在终于见到了来救她的人,喊出这一声,眼泪就要掉下来。 燕蕊绡在耳机里报告,“301,找到。”,然后抬手抹她的眼角,又问:“没有受伤吧?” “没,没有。”文玥还在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那晚两人之间的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燕蕊绡把人搂在怀里拍拍背,“我们接你回家。” 叶琅亭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按照原定计划撤出,李昆车里待命,Dave继续占领制高点,非必要不开枪。其他人准备接应。” 频道被切换成单独对话,叶琅亭又说:“人怎么样?” “安全。”燕蕊绡答,带着文玥准备原路返回。只是刚经过一个房间,便被里面的人看到,那人认出了跟她一起进来的文玥,情绪激动。声音太大,引起了另一头安保室的人出来检查。 她们又被逼回房间,远处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燕蕊绡走到窗台前朝外看,文玥的房间在最拐角,旁边有墙体遮掩,外围巡逻的人如果不是特意转到这里不会看到,而现在恰好是交接班时间,他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她从背包里取出绳索,叫文玥和她换衣服。“下去之后,西北角有白色商务车接应,别回头,速度一定要快。” 文玥看见她已经把工作服套到她身上,急着想喊停:“我们要一起走。” 燕蕊绡被她的抗拒惹烦了,皱着眉瞪她:“你哥还在外面等你!再拖下去,我们俩一个都别想跑!” “我走了,你怎么办?”文玥又要哭,她看见燕蕊绡的包里只有一条绳索。 “别管我,有人来接我。”燕蕊绡给她绑好绳索,在腰上打结,重新接通频道,“文玥从301拐角的墙体下去,走廊走不了了,李昆在西北角准备接应。” “是!”李昆接上已经撤退完成的另两名队员回应。 文玥听着已经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急急从窗口离开,临走之前还想说什么,被燕蕊绡阻止,“都有安排,你放心。出去的速度一定要快,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走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点点头,迅速开始放绳。 巡逻在隔壁耽搁了一些时间,听着她混乱的交代,敷衍了几句。但有点不放心,又走到301看。只看见里面的人像昨天一样,只是穿着衣服,望着窗外。他原本提着的心放下,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想要自由,但哪个又能逃得出,然后抽着烟回了安保室。 一直坐在床边的燕蕊绡等人离开后才松了口气,感觉到后背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她心里根本没底,耳机里大家都在执行任务,在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顾得上保全所有人。而叶琅亭一直都只是静静听着这些安排,不作声。 没有一个人说要来接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又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她走到窗边看,是叶琅亭。 五十五 叶琅亭从窗口一跃进来,把人带到怀里,“挺有本事。” 燕蕊绡被他扣到胸口处,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自己的也慢慢平静下来。任他环住给自己的腰弄好锁扣,终于才像是松了口气,把人摆正,两指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些动作没有丝毫的连贯性,让燕蕊绡的大脑宕机了一瞬,下意识地闭上眼。他没想深入,这种时候也不合适,浅尝辄止。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就已经松开了她。 “叶琅亭,你耍流氓?”燕蕊绡盯着一把搂起她放到窗台上的人,整个人像考拉一样依附在他身上。 叶琅亭看着身上的人,手绕到脖颈后解开她锁死的手,示意她赶快走,“欠你的。” 说完这句就跟着她一起探出身速降,胸贴着她的后背,腿贴着她的,燕蕊绡完完整整的被裹在他怀里。 等落了地,她的大脑才开始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终于想起了早上那个没有完成的吻,他这是“还”。燕蕊绡想说的一切在这个时刻都显得不合时宜,只能随着他一起。李昆早就把车停到附近,只等他们上车。 车门一开,燕蕊绡就看见正在掉眼泪的文玥,她回头看叶琅亭。他没什么情绪,下巴斜着让她赶快上车。然后回到拉开副驾坐了上去,叫李昆发车,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眼睛通红的人。 燕蕊绡撇撇嘴,刚想出声安慰一下,就被一声剧烈地爆破声吓得缩了缩肩膀,文玥刚刚住的房间玻璃被一发子弹命中整块玻璃破碎掉,只留下一个空洞,触目惊心。她收回视线,看向了刚刚开枪的人——叶琅亭。 “不能白来,他们不好交差。”就一句话,他语气里的揶揄和不遮掩的霸道尽数体现。 前面传来一声口哨,是李昆吹的,显然他对这样的举动屡见不鲜,甚至还有点兴奋。燕蕊绡转头看了看刚刚开完枪正低着头擦枪口的人,他的表情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嘴角总是有点向上的弧度的。 他心情很好,因为这样的恶趣味。只有在这种时候,燕蕊绡好像才能感受到他的“活气”,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并不是完全地没有情绪。也是在这一刻,她好像认识了更完整的一些他。 叶琅亭刚刚那样挑衅一番,霍利的人也不吃素,不过五分钟,已经开着车追了上来。Dave举起手里的家伙,要给叶先生善后,却被拦下,“留着,以后慢慢玩。”他又恢复了理智,从后视镜里眯着眼瞧,慢慢悠悠道。 所以这一场追逐彻底变成了躲猫猫的游戏,任后面的人怎么穷追不舍,子弹落在车厢外,防弹玻璃上,砰砰砰地响,但李昆脚下的油门没有松懈一秒。在最后一个汇入主城的车流里,终于把人甩掉,得到了叶先生拍拍肩的表示,这就算肯定了。 叶琅亭这个人,你看他的时候像是一汪水,旁人越看越入迷,等注视的时间久了,你才发现。这是片海,无望无际,哪里都值得研究一番。 她没了安慰文玥的兴致,专心盯着他的侧脸看。他也就任她一直盯着,等李昆把车停稳在碧桂园门口,施施然下车。左手牵过燕蕊绡,右手撑在副驾驶的门框上,微微欠身,“你们把人送回去就回家休息吧,明天例会按时到。” 李昆刚点了头,就看见叶先生带着人已经走进了里面。 他的急,不止被李昆看出来,被牵着的燕蕊绡被他的步子带着在后面也加紧走了两步。然后又被近乎拽出电梯一般,在砰的一声关上门后,才看清他早就藏匿在眸下的情欲。 燕蕊绡被压到门板上,他的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两个人之间混乱的呼吸和心跳声让关门的响动也不值一提。他像是在太空里票付付太久没有氧气的人,恨不得把她唇里所有的氧气全部夺走。 她第一次被这样焦灼的吻,空气里被一把火烧尽所有氧气,等再回神,已经被他诱哄到床上。衣衫全部褪下,燕蕊绡上身贴着床趴下,臀被他曲起,他就跪在她身后,拿手在试探她身下。 张姨刚晒过的床单,还有阳光的味道,燕蕊绡深吸口气,就在闲散的舒适里,叶琅亭进来了。他的动作算不上轻,但却让燕蕊绡满足的喟叹,“嗯。” 极尽的缠绵和缱绻和慵懒,勾得叶琅亭俯身与她完全贴合,从背后吻过她的纹身,再向上的蝴蝶骨,修长细嫩的颈,最后是她软而说着胡话的唇。 她身下被弄得太舒服,随着他渐渐增强的动作,甚至都能听见隐隐的水声,燕蕊绡羞红了脸。叶琅亭就在她耳畔说着更淫乱的话,刻意逗她。 一次又一次,叶琅亭是那片无尽的海,那燕蕊绡此刻就是融化在他深处的水草。从他心底最有营养的地方滋养而出,被他呵护在怀里,舒展而轻松。 最后还是燕蕊绡先求饶,伏在他身上动了几下便软了腰,轻轻夹了夹,手指在他的乳头上流连着,硬生生把叶琅亭逼红了眼。扣着人向上俯冲,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她听见已经沉沦的他的声音,“长个记性,下次别那样看我。” 汗水混乱地迷蒙着燕蕊绡的眼,她笑了。“但是阿亭,我忍不住。” 因为两人的动作,她泛着粉的脸,声音里透着娇憨。水灵的眼还有柔嫩的唇,黑色发丝卷曲着几丝勾着他的脸,这一刻她说着毫不关己的话,叶琅亭看在眼里,不答她的话,只用手盖上这个妖女的眼,用力冲刺了几下,随着身下的人一起上了顶点,“那就受着。” ———————————————————————————————————— 这段时间要做的事太多,只能找空隙才能写稿。不保证日更,但是肯定不坑。如果介意的话,可以关注微博:叮当麦淇。会有预告。 首-发:po18.today「po1⒏today」 五十六 燕蕊绡醒来的时候身下还有一阵涩涩的感觉,她缓了很久才直起身。叶琅亭在浴室冲澡,水声从门板缝隙里慢慢飘出来,引得她犯懒。 于是她就在床上蜷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睡姿继续赖着,等叶琅亭从浴室出来,看见床上趴着像个虾米的人,走过身后把她捞起来。燕蕊绡身若无骨,发尾扫过他的胳膊,头倚在他的肩窝,软趴趴的不动。叶琅亭任她胡闹,帮她理顺脸畔的细丝,又抬手抚过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收拾一下起来吃点东西,我出去一趟。” 听见这话,怀里的人才抬起头看他,“去哪?” 叶琅亭低头,看着她跟脸颊一样粉嫩的唇忍不住啄了啄,“我只能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回来。”他终于起身,向外面去,“大概后天。” 他走出的背影挺立而广阔,逆着光,虽然好看,但等燕蕊绡听清他的话之后,跳下床追着她去了客厅,“进步很大叶琅亭,虽然还是答非所问,但会安慰我了。”她与听见声音回头的人对视,“但是,你要走整整两天?” 叶琅亭回头就看见横冲直撞闯出来的人,她浑身不着一丝,阳光透过客厅里的淡紫色窗帘,淡紫色而柔和的光散落在她的全身。他昨晚没忍住留下的印记还在她身上,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切朦胧又清晰,震得叶先生也顿在原地了一阵。 他眼睛里先是沉郁的海,然后扬起夜里舒适的海风,看见远处的灯塔,汇成温暖的光束凝聚在她身上——火辣辣的。叶琅亭只是单纯的注视,却让燕蕊绡红了脸,转身回卧室披上睡袍,电光火石间想到昨晚他说的,“下次别那样看我。” 这是报复。 叶琅亭看见人从卧室懒懒散散晃出来,只笑了笑,等她一起落座才开始吃早餐。最后又很有耐心的等燕蕊绡洗了澡换了衣服,在门口细致地给腕间喷了香水,把人送到公司才道别。 这样实在算得上好好先生的举动让小燕儿心里舒坦了很多,对他要走两天也没了脾气,嘴角挂着笑意踏进恒森大楼。按了上行的电梯,像往常一样通过总裁办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只是她刚走过总裁办门外,觉得余光扫到的视线与往常不同,又退回去,看到了坐在整间屋子最中央的老板椅上,许久未见的Kanye。他像是早就预判她的动作一样,坐在座位上没动,但笑着跟她招手,看起来像是一只奸诈的狐狸。 燕蕊绡随意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却看见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进来坐。她偏了偏头,对方还在坚持,索性大大方方推开门坐下。 “好久不见。”Kanye合上手里的文件,两臂交迭在胸前,看起来很有问候的耐心。 燕蕊绡没有,她上次的仇还怀恨在心,“叫我进来,有事?” “听说你跟阿亭给老路易办成了一件大事,我当然要恭喜一下你的。”Kanye笑着说,表情管理不太恰当,嘴角有一丝颤抖,但还要继续,“Vivian确实手段了得,这么些日子就叫人刮目相看。” “那还是要感谢您这个老师教得好,跟活下去相比,不择手段算得上什么。”燕蕊绡一句话里夹枪带棒,扎得人不舒服,彻底让Kanye最后一点维持笑意的意图消失。 他又翻开手里的文件,意味不明地说:“阿亭去忙了,你这个小红人也有的忙了,我就不拦着你的晋升之路了。”说罢就跟她道别,脸色变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 燕蕊绡盯着他看,对方毫不接招,埋着头继续签文件。她被这样无端的话说的心里很不舒服,站起身,双手撑在两侧,微微附身压低声音,“Kanye,你一次又一次算计我的,我都清楚。”她声音少有的冷,“你日后还有的用我,别都给我教会了。” 他抬起头,跟直勾勾看着他的人对视,声音里的冷意不比她少一分,“你威胁我?” 燕蕊绡不答,起身拍了拍手,跟他作别。她心里不舒服,Kanye就不能安心办公。 心里是这么想,但跟着叶琅亭在外面晃荡了这些天,燕蕊绡手上积攒的工作不比隔壁那个老狐狸的少。趁着叶琅亭不在的时间,她也认认真真当起了工作狂,在办公室从白天坐到晚上,连晚餐都是助理叫了外卖送进来的。 晚上十点,一直陪她加班的助理Linda敲了敲她的门,“有您的快递。” 燕蕊绡皱了皱眉,从她手里接过,是很薄的信封。她挥手让人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紧接着手上开始拆开快递的封条,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她捡起来看。 是一张彩色照片,一个小姑娘在游乐园里跟玩偶的合影。小姑娘穿了件红色的公主裙,脚上踩着双质地非常好的黑色皮鞋,乐得牙不见眼。整张照片看起来非常完美,如果这个女孩子的右腿上没有一块浅褐色的胎记的话。 她的手紧了紧,把照片翻过后面,在左下角写着一个花体英文单词为这张照片作注,“Vivian 6岁于迪士尼乐园。” 深夜的办公室里本身极度安静,这时候只剩下电脑运行的微弱声响。这东西来的太快,早上被人警告的话语还在耳畔,现在就看到了底牌。燕蕊绡缓缓坐回椅子上,刚想拿起快递纸封研究一番,就被闯入的人打断。 像是她早上的直接一样,Kanye进来的时候也毫不客气。燕蕊绡即使知道办公桌可以把她的下半身遮的严实,还是不自主的缩了缩套裙下白皙的腿。 Kanye好像知道她的动作,笑了,“Vivian,看来你有事情想对父亲解释一下,他已经在等你了。” 五十七 燕蕊绡跟着Kanye上车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从早上Kanye跟她说的话,到早上叶琅亭突然有的行程安排,以及这些人明显还没有做足准备就因为他只离开两天就不得不先下手的仓促安排。 四周的光线明明暗暗,一直到通过上后山的减速带,轿车良好的性能也不能避免轻微地震动。在起伏间,她被刺眼的白色灯光晃得眯了下眼,等再睁开,已经是全新的场景了。 手机早已被他们收掉,说是“请”,但燕蕊绡身边坐着的两个保镖的枪口不这么想。车在一栋楼前缓缓停下,这两个人扯着她的肩膀想要让她也下车。 燕蕊绡不动,只拧过头抬眼瞪他。其中一个暴脾气,已经拿着枪口顶上她的太阳穴。这边动静不小,才惊动了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Kanye。他心里有气,但在一切还没有确定之前,这个女的,他惹不起。 “别在这儿闹脾气,我的父亲最不喜欢等人。”他开口劝,声音飘飘转转,没半点正形。 燕蕊绡把视线放在走过来的人身上,在这种时候笑了,“搞搞清楚是谁想见谁。” Kanye点点头,帮她打开车门,绅士一般的请她出来。她这才算满意,下车进了早就打开门等着她的楼里。 室内的装修纯白,入目的一切都可以用惨白色来形容,比刚刚那束让她不适的灯光还叫她不舒服。等燕蕊绡被带着进入一个房间拿高瓦数的电灯烤在脸上的时候,这种不适感渐渐演变成荒芜最后成为恐慌,不断被放大,随着高温度的汗珠滚下。 燕蕊绡咬着牙,她知道那些人把她安置在这个椅子上之后的退出只是表象,总有人在看着她。她闭着眼,想早上叶琅亭的温柔,想为她取出子弹的叶琅亭,想抱着她保证那是最后一次受伤的叶琅亭,想他说的很多话都认认真真履行,唯独这句话反反复复失效。 汗还在滴,屋子里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被刷成白色。她像是进入了一个白色的真空环境里,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蕊绡觉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并不存在的时钟的滴答声在远处恍惚响起。 Kanye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砰”的一声,门板被推到墙上发出沉重又响亮的声音。激的燕蕊绡猛地坐直,逐渐模糊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强制归位,大脑里混沌一片,让她皱紧了眉。 但燕蕊绡强迫自己抬头,看进来的人,只有Kanye,这个杂碎又骗她。 “等很久了吧?”他走过来关了灯,带着一种做作的柔和,他可能想温柔,但让燕蕊绡更犯恶心了。 周围的高温源头顿时消失,燕蕊绡低着头缓口气。发丝黏在脸上,被Kanye捞起来,拿手拂去。他的手发凉,让她醒了醒,把头撇开,“有事说事。”被烤了太久,她的声音发涩,像一张磨砂纸。 “我真的很佩服你,到这种时候都有这样的硬骨头。”他挪开了手,手撑在身后的木桌上,上身不断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 近得燕蕊绡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还有随着眼神一起压来的一股力量。她向后撤了撤,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下腰背,懒洋洋地抬起眼,“我听不懂,你如果说不明白,就让能说得明白的人来。” “照片上的胎记呢?”Kanye直接从底下捞起她的腿,光洁细滑。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燕蕊绡试着抽回腿,但力道太小,没用。 “无论是谁,你伪装身份接近路易和叶琅亭,够你死几次了。”Kanye抬手按住她的后颈,燕蕊绡呼吸一窒。 “好笑的是,当初可是你求着我来的。”燕蕊绡即使完全被压制,但气势上也不松,狠命抬眼瞪他。 他们的对话声音很小,两个人都压着一股火。你来我往,中间甚至不留喘息空隙。不过几句话,谁都不好过。这最后一句却直接惹怒了Kanye,燕蕊绡这么抬着眼,眼睁睁看着他的巴掌落下来。 她根本来不及躲,下一刻原本沉寂的世界,好似有了膈膜,只剩下回荡的嗡嗡声。震得她眼眶发酸,左脸颊明显地感到火辣辣的痛。燕蕊绡的手被绑着,腿被杂碎困在手掌间,只用挣扎表达自己的愤怒。 Kanye又抬起手来,继续在她的脸上来了一记。这一次燕蕊绡生生感受到了眼冒金星,她闭着眼缓了好一阵,再睁开眼却不躲也不避了。他想让她疯,想让她口不择言。 面对突然沉静下来的燕蕊绡,Kanye只是浅浅向后退了退,猛地用手掐上她的脖颈,“你到底是谁!” “Vivian。”她上气不接下气,仍然吐出这个单词。 “你放屁!”他的手又紧了紧。 燕蕊绡本来发黑的眸前,已经出现了一块又一块黑色的光斑,越来越模糊,但她不再说任何一句话。从进来起,这个男人就没想让她安然地出去,甚至有可能的话,不想让她出去。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甚至看到了Kanye的重影,直至眼皮越来越重。燕蕊绡看见他翘起的嘴角,势在必得的气势。她就在这一刻,把从刚刚起的积蓄的力气,全部用在脚上。猛地一踹,Kanye根本没想到她会反击,整个人捂着右胯,向一侧倒下。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两个人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燕蕊绡仍然死死盯着他,她顺着气,要说话,“我奉劝你好好去查查……” 话音未落,门再一次被大力撞开。叶琅亭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抹黑,他的出现终于让她的视线有了落脚点,让燕蕊绡的所有意识归位。 叶琅亭推开门的第一瞬间就看到那天还娇娇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人,她现在太狼狈了。头发乱糟糟的,双眼发红,左脸肿的比鼻梁还要高,眼睛被脸上的肿胀带着一起肿了起来。脖子和脚踝上被杂碎留下的手印太明显,脸上的血渍和汗珠混着糊了一脸,只能张着嘴呼吸。 谁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动的,只听见一声巨响,Kanye就已经被他拎在手里,然后整个人被丢到地上。他没用枪,半蹲着把人压实,凌厉的拳一次又一次地砸在他的左脸。 外面等着的人一个都不敢动,进来的是叶琅亭,是当年一人把路易手下一圈打服了的叶先生。后来他很久都没再动过手,不曾想今天却全数迎着Kanye去。 “叶琅亭!”燕蕊绡终于缓了过来,看见原本还在挣扎的Kanye渐渐没了动静,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失声喊他。 他的拳还在砸,每一声都像要钉进他的骨头里。 “我手很痛,脖子也痛,脸也痛,头也晕……”燕蕊绡骨头硬了这么久,却在已经安全之后看见叶琅亭就想要掉眼泪。 她就这么边哭边诉苦,视线一片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斗声消失了,她的手被轻柔地解开,然后被他裹进怀里抱着往外走。叶琅亭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要走,Kanye的人像是不得不作出反应一般,排成一排站在他对面举起枪,对着他。 燕蕊绡的脸被他扣回怀里,只听见他胸腔里闷闷地响。 “Vivian上次替我挡的子弹伤口现在还没好全,刚又为路易卖命添了新伤。你们询问的手段我太清楚,今天有任何闪失,第一是让我跟路易的恩人消失,你们又有几条命够赔?” 叶先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头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他还在继续,“第二,里面的那个王八蛋如果有幸醒了,你们顺便转告他:别动我叶琅亭的女人。” 首-发:po18.today「po1⒏today」 五十八 燕蕊绡上车后只来得及感叹一下最近太容易晕了,就彻底放弃抵抗,顺着叶琅亭的力道,头一歪在他怀里晕了过去。等因为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灼烧感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叶琅亭家主卧的天花板了。 她别着头看床边的人,是Edward,他穿着白大褂,正褪去沾着药膏的一次性手套。觉察到她醒来,垂眸跟她笑,“又见面了。” 这句话听着很亲切,但让一个医生说出来,燕蕊绡只想翻一个白眼。她的脸还肿着,闭上眼睛的瞬间甚至还能感受到颧骨的紧绷感,于是又睁开眼睛,往远处窗帘旁一直安静坐着的人方向看。 叶琅亭手上还在处理工作,他还穿着见面时的那身西装,扣子被他解开,纯白色的衬衫勾出精瘦的腰,双腿交迭,把文件放到腿上,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夹着文件夹,头顶的落地灯在他周遭投下光影,矜贵的像一幅画。 他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手上快速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抬腿向这边走过来。渐渐走近,她才看清,矜贵的西装外套胸口处还有她刚刚糊上的血迹——他一向喜欢干净,这次却没换。 “你不去送送?”燕蕊绡听完Edward苦口婆心地嘱咐,又目送他离开,转过头问。 叶先生哪有送客的自觉,看了一眼Edward的背影,又收回目光,“我不送人。” 行,叶琅亭的大爷气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燕蕊绡顿了顿,任他捏自己的胳膊抬自己的腿,像在检查机器的零件一样。在他把手落在肿得老高的脸侧时,燕蕊绡感受到让她舒服的丝丝凉意,忍不住低着头蹭了蹭,像只讨人摸的猫一样。 叶琅亭这时候倒是不吝啬了,反而被这样的动作逗得气质更软了些。在这么柔软的氛围里,听见她问,“叶琅亭,这一次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找一个人太容易。”他收回了手。 燕蕊绡抬起头看他嘴硬的模样,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用食指点了点一直戴在腕间的手表,“我不是傻子。” 被戳穿的人毫不紧张,“那你还是戴着。” “你这么关心我,是为什么?”燕蕊绡这一次下定决心要问出个答案,不被他打马虎眼。 叶琅亭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上的污渍,抬手褪去外套,擅长选择性忽略她的问题。 “叶琅亭,说句喜欢我这么难吗?你看我现在,躺在床上也很可怜,脸肿成这个样子肯定很丑,还很痛。刚刚还被关在屋子里让人关了那么久,他们可不给我当初你关我时候的待遇,我就想听你说一句心里话,我过分吗我?你……”燕蕊绡这时候没有半分病号的模样,嘴里嘟嘟囔囔,边说边盯着他看,观察他的反应。 原本只顾着手里衣服的人突然停了一下,分了视线看过来,打断她像机关枪一样的独白,“喜欢。”只短短两个字,没头没尾,但对着她的眼说的,让她看到了真诚。 燕蕊绡低沉了一天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触底反弹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被问的人不说了,提着衣服往洗衣间走。 她还在絮絮叨叨,“叶琅亭,真没听清,喜欢谁?谁喜欢?” 原本走出去的人听见她话太多,皱着眉又折回来,这一次直接俯下身与她接吻。燕蕊绡被吻上的第一刻,先闭上了眼。然后又觉得自己的害羞毫无必要,再睁开,就看见在暖色调的灯光里,他泛红的耳尖。 叶琅亭等身下的人彻底没了声响,才又起身,抬手用拇指抹去因为接吻而沾上她脸上的药膏。 “这你都能吻的下嘴?”燕蕊绡被叶琅亭放开后,看着他重新反身阔步走向洗衣间,跟在她身后问。 “你老了丑了傻了,我都能。”他少有的轻松,甚至有心情举一反叁。 “死了呢?”燕蕊绡有点恶趣味,随口问。 叶琅亭原本笔直站在洗衣机前加柔顺剂,听到这话回头撂了一眼过来,又转回头继续手上的活,没吭声。 燕蕊绡忍着脸上的痛,为他的不回答撇了撇嘴,看见他狂野的倒法,跨步上前急忙阻止。叶琅亭停了手,把柔顺剂瓶随手放到一旁,突然把人扣进怀里。仍然不言语,但也不让他动作,只是大手抚过她的后背,像是安抚自己的宝贝。 她就在这样的动作里明白了他的想法,反手也环上他的腰,两个人紧贴着彼此,甚至可以感受到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肚皮,前所未有的亲密。燕蕊绡也学他,拿手拂着他的后背,用开玩笑的语气想调节气氛:“我只是提个假设,叶先生不会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吧!” “你得死在我后面。”燕蕊绡以为他不会再提了,但却用坚定又带着些许偏执的语气这样说。 她来劲了,被他的笃定逗笑,“那要是我一不小心没忍住呢?” “那你就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头七。”叶琅亭话音落下,她不笑了。明明是开玩笑的对话,却在此刻,让她听出了他的认真。 燕蕊绡向后退了一步,让他松了手。踮起脚尖与他平视,认真而又真诚地说:“你放心,我得活着。好像因为你,我越来越舍不得死了。”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五十九 自从燕蕊绡二次受伤,用李昆的话来形容叶琅亭那就是,“你现在想见到叶先生,得看Vivian有没有档期。”他每天在碧桂园把手里的活处理完就陪着燕蕊绡,谁想见他的面子都不给。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先生在洗坏燕蕊绡两件裙子,整理床单时候打碎床头柜上她最喜欢的味道的香薰之后,燕蕊绡忍无可忍,“叶琅亭,你这是不是报复?” “赔给你。”他态度倒是好得很,但没了耐心继续收拾残局,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低着头拿个手机摆弄,然后随手丢下手机看她。 燕蕊绡窝在沙发里被他一副散财童子的模样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翻了个白眼,“算了,你从现在开始停手就行。”哪敢叫他赔,叶先生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门铃声打断。明明向着燕蕊绡走过来,又拐了个弯去开门。 “谁啊?”她在沙发里正舒服着,懒洋洋地不想动。叶琅亭接待的人少之又少,怕来的人太正式,她心里合计着要不要挪个地方。 “张姨。”他声音淡淡。 话落他点了智能锁开门,但却没有他交代给张姨任务的声音,也没有张姨往常来送饭时候的热情。门庭处陷入了一阵安静,然后是叶琅亭抬脚向客厅走过来的脚步声,没关门,但也没对来人有安排。燕蕊绡被这样的安静弄得一头雾水,沿着沙发靠背撑起身子也看了过来,跟在叶琅亭身后的,是Kanye。 她皱眉看过去,不过叶琅亭面色毫无起伏,看起来也像并不知情。自从上次两个人那么不愉快之后,现在连表面的和谐她都懒得维持。燕蕊绡打眼瞧了一眼,只站起身坐直,不说一句话。 脸上还挂着彩的Kanye随叶琅亭进来之后,看到独自霸占一个沙发的燕蕊绡,竟然笑了笑。燕蕊绡瞪圆了眼睛,又看向另一个本来就没有待客习惯的叶琅亭。 他从门口一路走到沙发,坐在她身边,然后偏头问Kanye,“你来干什么?”他不止没有待客之道,他还没有礼仪,问完这句话之后又低着头点着手机屏幕,正眼都不瞧他。 燕蕊绡坐在他旁边琢磨,但因为对象是Kanye,决定无视叶先生的不礼貌。甚至无形中把腰杆挺得更直了点,助长这种“你没事来我家干什么”的气焰。 Kanye把视线放到燕蕊绡身上,没出声。她当然会意,但不动声色,敌不动我不动。 “我们这叁个人里,你才是外人。”他把手上的活忙完,看着Kanye欲语还休的模样,直接撂了底,示意他有事快说。 Kanye是真的有求于叶先生,前天晚上他墨西哥的一条运输线被人直接挑断了。警方和政府连夜封锁了他的大半工厂,连着人和资料都被押在里面,如果只是条运输线路,那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问题是警方到的那天晚上,正好在运输一批军火还有大量毒品,算是人证物证全齐。 墨西哥做这个行当的人太多,有种不成文的资历规定。Kanye当时靠着路易的资金强势入驻的时候,就不被看好。路易阻拦了好几次,但他靠着钱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关系,至少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路易看他确实是挣了点钱,虽然仍然不同意,但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些,只说日后如果有任何问题就让他自己承担。 当下这种情况,Kanye赔了不少货款和自己的人之外,他这条线路上的消息刚被放出,当局政府一部分人被牵连,还有很多本来做这行的卖命徒在道上高价要他的命。他这一次,称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这一次来找叶琅亭,就是想让他出面调停一下。眼下有这本事的,只有叶琅亭了。 而叶先生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这一席话,大手裹着燕蕊绡的,拇指拂过她的手背。像听故事一样,等Kanye说出请求,仍然没有表态。 Kanye看着他的侧脸,弓着背带着点讪笑说:“阿亭,你也知道现在只有你跟老路易有这本事。”他眼神迫切地寻着他的,更弯了些腰,“但前些日子父亲才把我放出来,我现在这么去求他……” 他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但他们都清楚。路易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人,他都是个天生的商人。商人这么多年驰骋疆场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是铁血手腕和心狠手辣。他当初承诺了,就不可能回转,更何况今天等着被救的是前段时间刚和外人里应外合骗了他一记的Kanye。 燕蕊绡也把目光转向叶琅亭,他仍然不说话。像是存心让Kanye弓着背等着一样,但仍不抬眼,空气里有一台巨大的推土机,把Kanye从进门起就为数不多的锐气按在地上,又重又慢的碾压。 “我知道你的考虑,但阿亭,毕竟兄弟一场。”他的锐气被碾平,终于说到了重点,“前些日子是我考虑不周,后来手下的人才给我发来Vivian中学时候去打掉胎记的手术证明。我也是为你担心,太鲁莽了。”他把头转向燕蕊绡的方向,“所以今天我来,也是给Vivian说声抱歉的。” 听到这话,空气里静的只剩下叶琅亭一人的呼吸声,连燕蕊绡都愣了一瞬。 像是早就意料之中,听到这句话才换得了叶先生的平视,他终于正眼瞧了一下来人,然后笑了,“Kanye,数学题没人算得过你。在Vivian这里,你为了抱歉所付出的未必比老头子那儿少。”他是讥笑,声音依旧很轻,但意思很明确,“甚至你这条命,都是靠她留住的。换句话说,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别打让她原谅换得好处的主意,在燕蕊绡那里,他叶琅亭永远不是捷径更不是命门,是守在她孤寂山顶一隅的关卡。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叶先生仍然坐在沙发上,手没有松开燕蕊绡的,一向挺直的脊背写着这么一行字。 六十 叶琅亭话音落定,空气里的安静带着Kanye的恼羞成怒,但叶先生仍然面不改色,气息匀长。燕蕊绡倚靠着他,像老僧入定一样,心里也静了下来。 局势在这之后像是走入了死局,一个再不能拉下脸求,一个下定决心视而不见。Kanye终于看清现实,毕竟是路易最宠的小儿子,他内心里最后一点自尊这时候被唤醒,召唤他起身离开。 叶先生整个人舒展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他的动作,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燕蕊绡目送着他离开,头随着视线拧到最右,直到看不见Kanye的背影。他留下的后续并没有泛起丝毫的涟漪,叶琅亭是真的无动于衷,等人离开之后去找了张姨来,让她把屋子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一下。燕蕊绡则更无所谓,她帮不了忙,更不想帮。 “去换衣服。”叶琅亭拍拍她的腿,对上她询问的目光,又说:“我不会买,你自己去挑。” 他刚刚说的要赔,没骗她。燕蕊绡点点头,找了件草绿色府绸吊带裙穿上,衣服的料子太丝滑,随她的曲线起伏。姣好的胸,平坦又盈细的腰,顺着下肢摆开,露出一小截透亮的脚踝。外面的气温渐渐冷起来了,她又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墨绿色羊绒开衫。微卷的头发铺在身后,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回头看向叶琅亭的瞬间,像是林间来觅食的鹿。 水润而纯,带着森林里清晨的露珠。 叶琅亭瞧了一眼,滚了滚喉结,拉着人到身下反复亲了又亲才作罢。燕蕊绡看着她早上涂好的唇蜜被他的动作彻底弄花,臭着脸收拾脸上,又走回梳妆台前重新细细描画,听见身后手机有了响动。 她回身看了一眼,出声唤,“叶琅亭!你电话!”她心里还带着怨气,喊他的语气并不和善。 被唤的人从洗手间里慢悠悠地出来,边拿起手机边从镜子里看了眼抿着唇细心勾勒的人。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瞪过来,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嗔,不凶,甚至逗得他弯着眼笑。 但把视线转回手机上,却收了全部的笑意,“路易。” “是。”他回答的很利落,挂断电话又朝她走过来,“本来是想提前带你去准备一下的,但来不及了。” 燕蕊绡没听懂,问他:“他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叶琅亭走近低下头,手搭在她的臀上,把她往前带了带。斜着头吻了下来,舌尖在她的唇肉上滑滑梯,滚了几下才进来。他的吻太细密又勾人,引得燕蕊绡口干舌燥,下一秒就跟他的舌交缠在一起。 他原本低垂着的眼在这一刻抬起与她对视,含着一丝愉悦还有直白。太过炽热,让她不自主地闭上了眼,随着他的气息起伏。突如其来的吻毫无道理,不过叶琅亭也不打算解释,尽兴之后撤出,大手拍拍她的臀,“一会儿收拾一下行李箱,带你去玩儿。” 燕蕊绡还在消化他的话,等听见他穿鞋的声响,她才又失声喊,“叶琅亭!”他又弄花了她刚涂好的嘴唇。 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理她的虚张声势,关了门扬长而去,直接把车开到后山。下车的时候,看见刚刚停在自家楼下的幻影,关上门也进去。 路易早就坐在书房里等他,一起的还有Kanye。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八目相对,忽视空间里的犹豫和打量,自顾找了地方坐下。 “东边出事了,霍利直接找人押了叁个亿的货。”路易开门见山,给两人交代。或者不是两人,是叶琅亭,Kanye一反常态的看向自己,应该是提前知道了。 叶琅亭双手搭在扶手上,翘起腿问:“他怎么找到的?” 东边那条线是路易当初起家时最先扶持的地方,这么些年早就形成了完整而严密的产业链。他在澳城卧底这几年,顶头上司老鹰提过很多次这个地方,海城很多器官走私的人被捕之后都与这条线有关联,他们推测海城的负责人应该跟这条线的负责人有密切往来,要想杜绝,就要找到这个突破口。 但叶琅亭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路易这些年不断优化自己的管理机制,发展到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全的组织者。而更像是一个幕后的总指挥,负责各区域的人员调配,在不同的地方培养代理,他们之间的身份保持最高级别的保密手段,完全不重合。 这样,既杜绝了各代理联合起来势力独大。又让多条支线形成竞争,有序运行。甚至组织这些代理的人一直也渐渐由Kanye全权负责,他只需要坐在这个书桌后收钱就行,这才是路易的老谋深算。 路易笑了,“我的人的问题。” 他点点头明白了,所以这一次不是让人去挽救损失,在老路易心里,更重要的是,处理掉那个背叛者。 这种活本来是轮不到他的,但今天Kanye分身乏术,后院火还没灭,前面大火已经要烧掉眉毛了。所以不得已才找到了他,算是分忧。 叶琅亭想明白了,手指敲敲膝盖,“先生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给人收拾烂摊子。” 那就是不想去了,路易紧追不放,“我不养废物。” 这两个现场,他必须要去一个,路易的意思也很明显。叶琅亭沉吟了半晌,做了决定,“去霍利那儿。” 短短几个字,掷地有声。没说是东边,而是,“霍利那儿。”这个称呼很有意思,也太直白。路易手上剪着雪茄,不作声。只听他给的理由,“上次他的人打伤了Vivian,而且还是她的杀父仇人。” “阿亭为了爱情,连名利也不顾了啊。”如果他去了Kanye那儿,那就是整个墨西哥的线都要给他分一杯羹,这是未来。但去东边,就只是找个人罢了。 叶琅亭无所谓,“名利常在,机会不常有。”他不急。 Kanye一直坐在旁边不出声,只听见路易也笑了,终于点燃雪茄,轻轻吸了一口之后做了安排,“那你就去东边。”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一 路易很快做好安排,让Kanye按着他找的人先去处理墨西哥厂子的问题,然后看了眼一直坐在位置上的人,“阿亭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叶琅亭右手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闲闲地靠着椅背坐着,听见身后的门被关上。路易单手敲着桌面,粗粝的手指在木质的桌子上沉重而缓慢的发出声响,像教堂里厚重的钟摆声。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Kanye总是让我不放心,本来理清的路也总有拦路虎。”他发声了,表面上在责备,但其实听起来内容多了去了。 叶琅亭不动声色,听见他继续,“我也是怕你小子犯浑,那天晚上你说的话让我放心了一段日子,谁知道今天就急的红了眼。”他在陈述事实,是说那天晚上他信誓旦旦地承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对燕蕊绡动心思的事情。 这两件事,明面上是长辈对他的关心。但他那天上后山来带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惊动路易,对他发疯把Kanye弄个半死的举动也心知肚明。都是跟着他走了这么多年的手心手背,路易心里对他们清楚得很,叶琅亭怎么可能把人打一顿就作罢,每天待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有Kanye自作聪明,认为自己现在有能力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主。但其实刚出问题那晚上,就有人来找路易的麻烦,比起Kanye这个小虾米,他们更在意这个主。 对方发难的时候倒是只字未提叶先生,可这个时间点太巧妙,让路易也只能先按下不表,等他们的后手。但对方这两天只专注如何让路易受罪,再无其他举动。 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霍利和叶琅亭。但霍利专心在跟他交手,没时间分出人力来这边添乱。所以今天他特意安排他们两个人都来,把选择权交给叶琅亭,实则等他的反应,看看有没有纰漏。 但叶琅亭一如往常地直奔目标,完全是一个为了燕蕊绡彻底上了头的男人,没在这个事上做任何的遮掩。 “我以为您对我足够了解。”叶琅亭看着路易说,“我自然对Kanye有想法,但拿着墨西哥去搏,赢了让别人占了便宜,我得不到好处。输了真正收拾残局的也是您,前后我既捞不着好处也不能让Kanye长教训,您说我这么大费周章为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路易点点头,反而云淡风轻地笑了。嘴角被他上了年龄的皮肤扯出一个带着褶子的微笑,层层迭迭,夹杂着很多情绪,“阿亭,你太聪明,我相信你会选。反而现在开始担心你在她身上付出太多,我们这些人最怕有弱点。” 但叶琅亭知道,路易最喜欢。他松了口气的原因就是,确定自己抓住了他的弱点。他也笑:“是。” 话题在这儿就算聊尽了,路易没再啰嗦,只嘱咐他处理的时候别留下隐患,就让他去准备了。毕竟是叶琅亭,这些年处理这些事已经得心应手,他现在彻底放心了。 燕蕊绡在屋子里从白天等到晚上,期间只有李昆带着大包小包来了一趟。是叶先生嘱咐他买的衣服和香薰,还有一些应季的衣服,都是燕蕊绡的尺码。他上午说的不会买也是骗她的,连尺码都把握的极准确。 一直到凌晨,才看到带着门外寒风归来的叶琅亭。他轻手轻脚的摸进卧室,发现她还没睡愣了一下。随后如常地开始换衣服,他动作很快。手顺着衬衫的纽扣一路解开,然后是“咔哒”的腰带被解开的声音,只留下平角裤,勾勒出他丰厚的资本。他裸着上身关掉床头的夜灯,紧挨着她躺下,把人搂进怀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燕蕊绡一直眨巴着眼睛看他,跟他一样的沉默。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看见他瘦削的下颌线,但下巴却很圆润。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欺身吻上。他刚刚在外面洗漱间里冲了脸才进来,她这样的动作让她整个世界都被他清透的味道充满,好亲又好闻,勾得她用力吮了一下。 叶琅亭本来就没什么睡意,瞬间要拿回主动权。扣住趴在他身上的人,轻轻用力放到身下。上好的床垫被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压出凹陷,她整个人低下去,顺滑的头发全部铺开,白日里纯润的眸泛着情欲,在视野的正中心卷起旋涡,拉着他沦陷。 他根本不用她怎么用心,就心甘情愿的上钩。刚准备低下头加深吻,却被她的手挡住,“我要在上面。” 这个要求让叶先生挑了挑眉,但还是默许了,让她重新起身伏在他身上。柔又凉的手随着她的吻一点点落下,到他的脖颈,胸前,腹部,在他的注视下,拿起他已经硬挺的火热,像对他的唇一般地吻。 很轻又因为第一次,根本不得章法。但叶琅亭根本受不住,挺起上身,教她:“舔一舔。”他嗓音太哑,带着比身下更浓的火。 燕蕊绡从善如流,用盛着水光的眼看着他,像认真而纯洁的初学者一样,张开嘴从最底慢慢舔到马眼,卷着舌来回扫了扫,手在一旁轻柔地揉着。她太聪明,无师自通的轻易让叶琅亭伸长了颈,拼命想要抑制住喉间的呻吟。 她又加了码,再次张开唇,让他进的更深了些。在触碰到更深处的时候,叶琅亭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嘤咛,抬手把她的头发全部顺到脑后固定,扣紧她的头。不顾她的阻止,自己加快挺腰动了起来,她的喉也很紧,舌又带着温度,他忍不住加快速度,在她眼角因为嘴里的不舒服红了的时候,终于不忍心地退出。 把整个人拎到上面,翻身附上,看着她红润的唇吻了又吻,在她失去呼吸的瞬间进入。燕蕊绡两眼发黑,她身下早就湿了,被他激动的火热彻底填满,一时间舒服的一阵抽搐。 叶琅亭才刚进来,她就高潮了。她突然来了好胜心,抬起腿夹紧他的股肉,在他沉下来的时候,猛地向上,他的粗长到了一个完全没到过的地方,更紧更润。叶先生现在的情况不比她好,睁开彻底红着的眼问,“不要命了?” 她还有心思笑,粉润的脸像是夏日的蝶,要翩翩飞起。她发出的声音更娇,“叶先生……嗯,我忍不住呀。”她还承着他的撞击,却依然要勾他。 叶琅亭忍到这里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他直起身,手握紧她的乳,随着加快的速度不断揉捏。听着她的吟哦,唇流连在她的颈侧,汗珠全部洒在她的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尽兴。 她也被弄得舒服,一次又一次到了最高峰。身下被扯开到最大,在最后感受到他涨动的肉棒,还有想要退出的动作,她紧了紧腿,“安全期。”只来得及交代这么一句,他就接收到了她的信息,拉过她的手过头顶,彻底在她身上开始驰骋,最后在她最深处释放又归为寂静。 在事后两个人凌乱的心跳里,叶琅亭听见她的自得,“扯平了。” 不止我为你迷得发疯,你叶琅亭对我也没有半分抵抗力。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二 前一晚纵欲过度,第二天的燕蕊绡是被叶琅亭直接打包成一个行李带上飞机的。直升机在地面上带起的狂风都没让她醒过来,等彻底清醒之后,是在万里高空中,叶琅亭给她安排的休息室。 而他根本不受任何影响,坐在椅子上处理文件。燕蕊绡撑着起身的时候撇了撇嘴,明明出力的是他,怎么结果却反过来了。 叶琅亭听见这边的响动,抬眼看了过来,跟刚清醒的人对视一眼。然后起身去了外面一趟,没一会儿带着推着餐车的李昆进来了。然后让他把早餐摆到桌子上,招招手示意燕蕊绡来吃。 看着她无精打采,举着叁明治有力气拿没力气吃的模样,叶琅亭斜着额笑。果然招致一个白眼,燕蕊绡撇着嘴不服气,“你不怕体力透支的吗?” 被白了一眼的人突然正经起来,双手交迭放在怀里,“昨晚最后求饶的人是你。” “我那是替你后半辈子考虑。”燕蕊绡反击。 叶琅亭右手敲敲左手手背,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最后下定论:“你现在要担心的是,我会不会憋出问题。实在担心我,就提升一下自己的体力。” 没法儿聊了,燕蕊绡低着头专心吃早餐。叶琅亭也开始低着头切着手里的培根,不再逗她。她看着对面的人腮帮子一鼓一鼓,抬腕看了眼手表,上午十点。对叶先生来说,这个点吃午餐太早,上午也没有补餐的习惯。 所以,一向对用餐时间有着精密时刻表的人,为了等她醒来一起进餐,一次又一次的,忽视时间。甚至连叫醒她都不舍得。 燕蕊绡心里原谅了他刚刚胡言乱语,心里比刚刚更妥帖。他向来不哄人,只是明摆着偏爱她罢了。 飞机外的高度开始下降,李昆敲了敲门进来推走餐车。然后带着一个文件夹进来,递给叶琅亭交代。这次问题确实出在自己人身上,代号“F”。 前些日子霍利在Kanye受伤疗养的时候,买通了他手下的人,找来份秘密资料。结果这人野心不小,直接来了路易的老窝。为了防止被反向算计,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找到滨城的官方,向下兼容顺藤摸瓜找到一直办事最牢靠的“F”。两人一合计,霍利用超过他分成五倍的数量直接拿到了这条线的实际操纵权。 叶琅亭看了眼写在文件上的数字,笑了,“下了血本啊这回。”他除了想赚钱,更多的是跟路易置气。这条线想要真的回本开始赚钱,大概需要保持现在的情况运作五年。 五年,在他们这一行里,沧海桑田。 飞机在停机坪跑道上开始滑行,巨大的惯性带着燕蕊绡的腿不由得往前,遇到他的腿才停下。叶琅亭分神听着李昆的汇报,头都不抬,但却在桌下用腿勾住她的。他西裤的布料带着阵凉意,燕蕊绡光洁的腿缓缓上移,想要摩擦生热。 反复挪了两次,被他意味不明地一眼撂过来。只一眼,就叫她没再动了,安安分分坐好。 “他们约了几点见面?”叶琅亭合上文件夹问。F今天晚上为了庆祝这单生意,亲自做东。 李昆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九点开始晚宴。” 叶琅亭点点头,又作了安排,“一会儿下机后,我们分头行动。八点半,我在对面的旋转餐厅,要看到晚宴内部的全部情况。” 李昆领了命退下,叶先生把文件夹随手丢到桌子上,没头没尾地问,“你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因为时差,他们抵达滨州时候,已经快要日落。天际被夕阳染红了一个角,漫出绯红。等燕蕊绡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后,这抹红爬上她的脸,喊着已经牵着她胳膊大步向外走的人:“叶琅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思想这么不干不净呢?” 他这两天被直呼大名的次数太多,但受之如贻。落地后接过李昆递来的车钥匙,带着人上车直追着落日去。 燕蕊绡也不问去哪儿,坐在副驾上看窗外的景色。滨城是座海岛,路的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椰子树,天和云又高又远,傍晚的风带着水汽拂过她的眼角眉梢。没有白日里的高温,反而多了一点清爽,她乐得舒适。 车一路行驶到尽头,在一个码头处停下。前方就是漫天无际的海,还有相拥着等日落余晖的人们。叶琅亭把车停在这里,绕过车头开门接她下来,带着她踩着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里面。 他们挑了人少的一处站定,傍晚的海风带了点凉意,叶琅亭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亲密,但这样一来,叶先生的气味把她包裹起来,与她的全部相拥,更亲昵。 夕阳一点点在远处被擦没进海平面下,四周人潮涌动,但都很安静。跟他们过去一起带着的每一个时刻遇到的人都不同,这一刻的所有人,都在嘴角带着不设防的笑意,被金黄的光笼罩着,柔焦了他们的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 “多好笑啊,两个亡命天涯的人,站在这里奢求永远。”燕蕊绡看着眼前甚至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的一切,因为心底里不该有的奢求而多了点伤感。如果她没感受到叶琅亭西装内衬别着的枪的话,也许这份奢求还敢再沉浸的久一点。 叶琅亭本来淡漠地看着橙色的湖面,只是回头看了眼她,带着从湖面上渡来的光。他在这一刻仍然保持沉默,但只消一眼,燕蕊绡看见金黄的日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像万千旁人一样柔和的光。波光粼粼的水安放着他身后的一切,以及被洗涤的瞳孔,万水千山和不尽心思昭然若揭。 他这个人,担得起世人全力的归依,心甘情愿的低头唤:叶先生。也肯在这个瞬间,跟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为了她奢求世俗里的永远,成为最普通的叶琅亭。 燕蕊绡向前跨了一步,在夕阳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与他接吻,叶先生的气息仍然在她周围消散,但面前的人却源源不断地渡过来属于他的印记。 算了,与这样的人相爱一天,便是永远。 六十三 叶先生从海滩到旋转餐厅用时一个小时,服务生弯着腰欢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指针刚好八点过半。 餐厅里太安静,叶琅亭今天来不想太快打草惊蛇,所以除了必要的人员,他没做其他任何的安排。如常地带着燕蕊绡入座,他想要的东西早已在桌子上备好,还有为她准备好的晚餐。 叶琅亭工作的氛围没有影响她分毫,像是真的来度假的一样,燕蕊绡自从坐上飞机需要做的只是吃喝玩乐,因为时差,在飞机上的早餐就吃的格外饱,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又开始投喂晚餐。 燕蕊绡没什么胃口,闲闲地靠在椅背上,向窗外眺望。对面的晚宴从这里看起来只有一个光斑,跟很多处混在一起,分不出来。对方挑这样的地方也是精心思考后的,这里附近都是高端的商场。私密性和安保都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高端客人的隐私,这些场所都有很多个出口,留给客人更方便的通行。 狡兔叁窟。燕蕊绡想到这个词,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拿起醒好的红酒在指尖转了转,附身要跟叶琅亭碰杯。他今晚不喝酒,看她兴致颇浓,也举起苏打水陪她。 对面的筵席在九点钟准时开场,被放置在与舞台正对着的甜品台上的摄像头认真工作着。四周人影攒动,礼服的裙摆在摄像头附近来回闪过,留下风韵。 叶琅亭目不斜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仰头喝尽杯子里的水,然后埋着头,两手继续捧着看。燕蕊绡瞧见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红酒杯放下,然后站起了身。 木质的椅腿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她五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停顿,指向明确。在叶琅亭的注视下,走到他的身边停下,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四平八稳地端坐。自顾自的开始轮换餐具,燕蕊绡的动作太急,叉子因为倾斜,快要从盘里滑落的一霎,被叶琅亭从另一侧捞起。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机,从她手里拿过这些零零碎碎,整整齐齐摆放好。 燕蕊绡歪了歪头,终于落得清闲的手从他的身前穿过,捡起手机放在两人中间,“好资源要学会共享。”她的手指指了指屏幕上那些裙子开叉露出修长大腿的女人,对吃饭这件事显得更兴致缺缺了。 她这么拿着手机,两个人从远处看着背影真的像在分享视频一样。叶琅亭不吭声,随她动,只是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引得燕蕊绡侧目瞪他。 叶琅亭的手从桌布下探进去,勾住她的脚踝,然后轻缓的向上抚过。柔嫩细白的肌肤在他滚烫的手心下化开,手感太好,然后在屏幕里差不多高的地方停下,附在她耳畔开口:“你帮我算一笔账。” 燕蕊绡也侧过头看他,两个人离得太近,他的鼻息慢慢打在她的耳垂,“我自己家里的,比这里面的好看好白好摸,至于冒着生命危险隔着屏幕就动心思?我亏不亏?” 他的手还裹着她的腿,随着她说话还用手指轻轻搔过她腿的内侧软肉。像在摸小猫的肚皮,又舒服,又带着一种抚慰。 燕蕊绡的耳根被他的热气喷热,泛着红意把视线转回手机上,不想回答这个流氓问题。晚宴刚刚开始,“F”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摄像头慢慢对焦,在看清人的瞬间,燕蕊绡身上的热气全部散尽,只剩下僵直的后颈,爬满冷汗的脊背。 叶琅亭随着她僵掉的脖颈和视线滑下去,笑意也渐渐消失了。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是方铖。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四 燕蕊绡看着屏幕定了很久,直到手机被叶琅亭抽走。她的视线像被手机支配,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动。看见他把屏幕点了几下,又抽出自己的电话给李昆发了信息,确认了下一步的发展,然后转头与连眨眼都忘了的人对视。 “他怎么会在这里?”燕蕊绡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甚至开始怀疑最初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叶琅亭把手机丢到一旁,低垂着眼看见她紧抠在一起的拳,牵起她的手,微微用力掰开。再用干燥的手擦去她手里的冷汗,与她十指相扣,“你吃饱了吗?” 她的耳畔因为情绪太过紧张,早就嗡嗡作响,眼睛酸涩地有千万颗水珠要滚落。她一张嘴,想说的话全部涌到眼角。 叶琅亭的提问并没有转移她半分的注意力,“他,是爸爸身边最好的同事。”燕蕊绡的胸口胀得要爆炸,她急促的呼吸,脸色迅速变红,连鼻尖都沾了点,“爸爸去世的消息,是他来告诉我们的。后来他一直非常用心的照顾我们,我无数次感恩过他。”她想要抹掉哭花了的脸,叶琅亭先她一步,仍然静静听她说着。 “最让我恶心的是,我曾经那么感激过我和妈妈……”燕蕊绡倒吸了口气,猛地瞪大了眼,急急低吼:“我妈!叶琅亭,我妈!” 她想到方铖信誓旦旦会照顾好她的妈妈,想到她对方铖提出按照规定时间才能通电话的提议毫无疑义。想到他说的,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一桩桩从未被注意过的小事在这种时候显现,她细思极恐,被握着的手缩成一团,想克制从身体里发出的颤抖。 叶琅亭终于推开她面前吃到一半的食物,把人从椅子上捞起来带到楼下一直停的车上。他没坐在驾驶座上启动,而是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上,把燕蕊绡放在自己腿上,用手圈着她的腰,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抱着她。车窗具有绝佳的隐私性,整个车厢在被他合上门后,恢复安静和漆黑。 最后一丝成年人要维持体面的理智在这样绝对私密的空间里被软解,父亲的死,自己这么多年错信于人把母亲托付的自责全部压在燕蕊绡的后背上。压弯了她的腰,她越哭越软,最后陷在叶琅亭怀里。 他接住这些不堪的负面情绪,像每一次安慰她一样,感受着她把脸埋在胸前因为急促呼吸和低吼而产生的湿热,紧了紧她腰上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护在她的后颈上。 直到胸前的衬衫被彻底浸湿,她呜咽的声音渐渐变弱,一直紧攥着他领口的手也松了些力道,他才开了口:“别哭了,明天眼睛要肿了。” 然后起身去前面探了张纸过来,塞到她手里。燕蕊绡终于平静下来,直起身子处理脸上的混乱。红着眼看他把窗户放下一点,让空气流通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又在上衣兜里找火的动作之后停了下来。 叶琅亭一手放回她的腰上,另一手则捻过烟头,搓出细小的烟草颗粒,一直不作声。等燕蕊绡的情绪稳定下来,啜泣声渐渐停下,他才开了口,问:“阿姨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兀,燕蕊绡愣了愣,然后回神找出手机,点开短信翻了翻,找到很早以前方铖发给他的内容,说:“是方铖找的疗养院,叫沐嘉疗养。” 叶琅亭抽出她手里的手机,确认了一下名字。然后还给她,又把人扣在怀里,泛着冷意的唇贴在她因为哭了太久已经肿了的眼皮上。这样的温存让燕蕊绡的委屈被妥帖的安置,慢慢平复着心情。 感受到怀里逐渐安稳的呼吸,叶琅亭顺着她的眼轻轻向下吻,嘴里说着太轻的话,“整理下情绪,阿姨会没事的。” 叶琅亭沉默寡言了这么些年,却在这个时候有点着急,只能用笨拙的语言来安慰她,看起来于事无补。比起如何处理方铖,怀里人的眼泪,才让他这会儿急躁地想抽支烟。 燕蕊绡滚了滚嗓子眼上冒的酸涩,嗓子犹如风箱一样,哗啦啦地问:“我们要怎么办?” “都安排好了,现在我的任务是,陪着你。” 我在面对你的眼泪的时候总是愚笨且不知所措,但我想陪着你。 —————————————————————————————————————————— 好久不见呀!今天更新啦。 今天又理了一遍大纲,内容要过半了,在写正文过程中,有一些小剧场。想问问你们小剧场是想随机掉落还是等正文结束之后一起发? 六十五 方铖在宴席结束后,刚坐上车,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方总,燕太太被人带走了。” 酒席中的混乱之意在这种时候彻底消散,他摆了摆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声音冷了冷,“什么时候?” “国内时间晚上九点半。”他战战兢兢,急忙回复。 方铖抬了抬腕表,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揉了揉眉心交代:“顺着路去找,明早八点之前,找不到的一律领罚。”然后挂断电话,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拨通电话问:“你盯着的那边怎么样?” 对方声音雅静,沉稳地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递,“一切正常,每天正常上下班,没事不外出,只跟邻居在一起待着。” 方铖稍稍放了心,交代他继续好好盯着。刚想挂断,又被对方打断,他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先生,我感觉最近我被人盯上了。” “什么意思?”他这一晚上被这些消息烦的直皱眉,现在口气也并不和善。只听对方继续说:“可能是错觉,但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试了几次也没结果。” 这么模棱两可的回复,方铖不满意了,沉着声嘱咐:“别多想这些没有的事,王俊,我们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他看破王俊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欲望,于是果断挂了电话。 前排助理看他心情实在太差,欲言又止几次讪讪开口:“方总,咱们那批货对接人后天下午约我们谈。” 方铖收了手机坐直,听见他的汇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好准备,这批货干成了,你今年的年终奖少不了你。”他得打起精神,眼前的生意变现才是当务之急。 而被挂断电话的王俊,把手机交回到一直等在一旁的人。那人接过手机,在手心里敲了敲,发话了:“叶先生的意思很简单,离我们夫人远点。” “叶先生?叶琅亭?夫人?”这几个消息被他随意的语气带过,平地一声雷,炸在王俊的面前。方铖只让他盯着Vivian,没想到那个邻居是叶琅亭。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履行任务一般,完成警告之后关上了门离开了。而王俊从窗户上看到楼下的车启动之后,又再一次拨通方铖的电话,“方总,盯上我的人是叶先生。”……“对,就是叶琅亭!他已经派人来警告我了!”……“方总,他手段太狠,我们现在必须停手了。”……“喂?” 他急促的声音随着良好的收音器被全部收入听筒里,不过二十分钟,李昆接到电话,他做了简单地应答。就起身去敲一直在里面陪着燕蕊绡睡觉的人的门。 叶先生的动作很快,下意识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放眼瞧过来,听见李昆汇报:“先生,都按照你安排的去做了。” 叶琅亭点点头,去沙发上从盒子里取出雪茄,手上开始剪,嘴里淡淡地问:“需要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老李他们现在正在回头制造痕迹。”李昆低着头回,然后又不太明白,又问:“我们悄无声息把人救出来,为什么又要给他留下线索找到?” 叶琅亭轻轻放下手里的雪茄剪,用火柴点燃,整个人向后靠坐在沙发里。姿态放松,翘着腿看过来,“不是要让他找到,是要让他知道,是我叶琅亭做的。”他看着依然不解的李昆的脸,没再过多地解释,只吩咐,“给今天找到的人在国内聘请疗养师,然后安排一个全面的体检。等体检报告出来之后,拿去给Edward看看。” 他可从未对一个接济来的人的身体健康如此上过心,这里面的水太深,但李昆心理明白再问就是越界,只好点头领命。转身准备离开,然后又听身后的人作安排:“方铖这次带来的那批货跟谁对接,你去查一下。” “先生?”李昆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来找方铖的,却要如此大费周章。 叶琅亭还保持着刚刚的坐姿,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不再做声,只让李昆按照嘱咐去做。 等李昆离开,他才起身去酒柜旁给自己添了杯酒。杯壁上挂着清透的红色液体,叶先生就这么盯着看,等雪茄燃尽,转身回了卧室,独留下那杯酒,在空无一人的夜晚,等人喝尽。 或者,安静地变质。 六十六 方铖一早还没醒透,就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方总,我们追了一晚上,总是比他们慢一步……”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方铖不太高兴的声音打断,“我等了一晚上,就想听你说这些?” “但好消息是,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他们的人,我们照着查下去。”他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继续,“是一位叫叶琅亭的华裔。” 叶琅亭,又是叶琅亭。 方铖撑着床头起身,上身陷入软绵绵的海绵垫里,他也开始思考。等再睁开眼之后,已经做好了权衡,“来救丈母娘的,先让他逞几天英雄。”他心里默默打着算盘,只要把明天的线打通,以后他甚至可以不依靠路易或谁,而自己单独撑起滨城和海城的生意,到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也得低下头唤他一声“方总”。 而现在叶琅亭转着圈子给他使绊子,无非是替人办事。他只要跑得再快一点,甩开这个跟屁虫就行。到底是年轻人,办事还是太高调。方铖这么想着,又去联系了助理,让他把跟对接人Wade的行程提前到今晚,免得夜长梦多。 助理用了五分钟就回了电话过来,“方总,Wade那边同意今晚见面。他说听说路易昨晚给其他支线的人都打了电话,这两天叫大家回去开会,叶先生也特意嘱咐过无论是什么要求都要先给大家开绿灯。” 方铖没接到电话,仅仅是一天一夜,这个叶琅亭以一种“叶氏速度”狂卷入侵到他的四周。他刚刚的想法仍然停在脑子里,但心里总隐隐有种不放心。 他又拿起手机,拨给王俊,开门见山:“让你盯的人这两天你确认在家吗?” 王俊非常确认,笃定地答:“是的,昨天上午被邻居……”他习惯成自然,然后想到那个一直查不到身份的人昨晚已经有了眉目,于是改口,“被叶先生抱着出去了一趟,夜里十二点半回来的。” “只有她一个人?”方铖算了算从这里回澳城需要的时间,一个白天之内完成往返几乎不可能。 王俊仔细想了想昨晚他在惊慌之后看到的场面,又说:“是两个人,他们一起回了隔壁,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外出。” 方铖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心里放松了一点戒备。觉得只是路易这老狐狸旁侧敲击警告他,所以这种时候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但他速战速决的想法在晚上到了酒店的时候就破灭了,连Wade订的包厢号都是假的,等再找人去联系的时候,对方手机已经彻底关机。方铖无所事事的站在酒店大堂里,高档饭店来往的人都有目的地,大家路过他时都会从上至下打量一遍,然后又轻飘飘地移开眼——毫不在意。 方铖对今晚过后成为方总的幻想与现在的处境交相对比,落差感让他在看到李昆低头回应那些人的招呼时,终于变成冲动,带着身后两个助理也迎了上去。 他们人数少,但动静不小。李昆在要进入包厢之前,被这样的动静引得侧头看了过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早有准备一般,开口:“方总,叶先生交代了,他只见你。” 方铖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嘱咐:“你们在外面等我。”然后就被李昆带着进了房间,叶先生挑的地方,两扇桃木门紧闭着,李昆附身推开,欠身示意他先。 他打眼瞧进去,屋子里灯光太暗,跟外面的很显然不是一个亮度。只在尽头处立着一个落地灯,旁边放着两把太师椅,被一方小木桌隔着。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没有交流。即使是门突然开了,也没有回头。 但那个扎着丸子头露出圆润后脑勺的女孩,方铖根本不用看她的正脸,就已经知道是谁。那坐在她旁边的,必然是叶琅亭。 他把视线绕回燕蕊绡背影上,这些年的交流只有电话和每年零星几次的见面,但他在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愈发觉得这个姑娘跟他从前见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了。虽然他们还没打照面,但他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除了孤勇之外的,与旁边的男人高度相似的,挺拔。 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坚韧,她从未有过的,反倒是让他的脚步迟缓了几次。 即使再迟缓,总归是同一个屋子里,方铖的脚步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燕蕊绡紧握着手听见他越靠越近,直到走到他们面前。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圆脸,圆眼。眉毛又短又粗,鼻头很圆润,唇很厚,咧着笑的时候让她觉得比老燕还亲近。 但就是这样亲近的叔叔,作为老燕最得力的心腹,伸手直接取走了他的心脏。 燕蕊绡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不断上升的血压,涨红的脸颊。但她没哭,她现在不能哭,只能凶狠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没坐,只有两把椅子,没有人给他留座位。只能站在原地,回视被自己看大的姑娘,她的眼睛里,有一头豹子。叶琅亭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手上拿着一把精妙的手枪,食指和拇指捏着枪托转,任凭空气里的怨愤在沉默里叫嚣。 方铖站在这里,看向眼前的两人终于明白了叶先生早就准备好的一切。从昨天晚上劫走燕太开始,他的每一步算的太准,甚至算好每一个需要激怒他或者引导他的关键节点,诱引他一步步似主动却失控地被迫走进这个早就准备好等他的房间。 叶先生走的每一步都像他手里的家伙一样,极其精妙。他反反复复的激怒他,又展露出他的算计,甚至腹黑。包括动员路易为他铺路,他挑了方铖最薄弱的时刻,同时向上管理了老路易。老狐狸在这样的局里,即使不愿意被指导,也不得不听话。而这件事办妥之后,他又给自己留了足够长远的后手。 这样的微操实在了得,坐在这里的叶琅亭,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也堪称艺术。如果这场算计没有针对他,方铖甚至要拍手叫绝。 所以最先开口的还是他,“我只是让有能力的人活下去。”方铖知道燕蕊绡涨红的脸是为了什么,少了迂回。 单这一句话,就让燕蕊绡做了一晚上的情绪管理功亏一篑,彻底失控地从椅子上蹿起身,夺过叶琅亭手里的枪,直接提住了他的衣领,似怒吼般:“你他妈这是在草菅人命,谁给你的资格宣布谁更有资格活着!”她猛吸了口气,“如果非要算,你得死一万次。” 下一刻枪已经上膛,抵在他的心脏处。燕蕊绡的胸脯也因为激动的情绪剧烈的起伏,跟着一起失控的还有她颤抖的手。她的眼神泛着狠,像已经做好准备全数奉还当年的痛苦。方铖终于收了点气焰,越过她的肩膀,对着从进来起就保持缄默的男人说:“我死了,你们可拿不到任何霍利的消息。” 叶琅亭胳膊肘搭在椅子上,冷眼瞧过来,听到他说的话突然笑了,“这么些年,你还是拎不清。”方铖还在消化他说的这么些年这几个字,就听见他继续说,“只要她要,我就给。”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七 叶琅亭说这话的时候声调没有起伏,神情也并没有任何变化。从他进来起说的第一句话像在谈论今天这场饭局谁来结账一样简单。但听的人知道,这不是一句空头支票。 除了随时准备走火的枪口和情绪仍然没有平复的燕蕊绡之外,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铖把视线转回来,看向红着眼的燕蕊绡,“小燕儿……” “别他妈叫我小燕儿!”她的枪口在他的胸口处紧了紧。 他感受到了,双手抬起作投降状,点点头,反而笑了,“你是我看大的,我太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心软,想父亲,忌惮母亲的病,一个人来这边想要为父亲报仇。”他好像说累了,缓了下又继续,“我理解你,也当然知道当初对不起你们家,所以这些年暗中保护你们娘俩,把你送到国外,派人保护你,当年叔叔也是迫不得已,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你的父亲,就会是我的儿子……” 方铖这番话情真意切,勾起的嘴角因为肌肉的颤动而显得狼狈,如果此时旁边有人,也会为他的两难抉择动情。但反而是他这样刻意用情的方式让燕蕊绡冷静了下来,面上最后一丝激动也褪去,淡淡听着他讲。 “可你还有一种选择,是告诉爸爸。”燕蕊绡直接撕碎了他想要博取同情的嘴脸,食指收紧准备扣下扳机,“你说得对,我心软,所有线索摆在我面前,我却从不起疑。但方铖,我爸死的那天我就告诉自己,以后找到凶手,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这就是做好决定了,方铖心里清楚了,不再做任何挣扎,慢慢合上眼。 话落,她又紧了紧手指,却被叶琅亭从身后劫下。他一手拿着枪继续对上方铖的心脏,另一手把燕蕊绡拉到身侧,让她背过身去。 她挣扎着手想回头看,却被捏了捏手心,然后抬手覆上她的眼,“闭眼。” 叶琅亭的声音温柔得不像是命令,让燕蕊绡不由得顺从。但惊动她的声音不是枪响,是原本一直站在门外等安排的李昆迫不及待的撞门声,他等不及叶先生的应允,身后带着两个人闯进来,“叶先生!有条子!”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跟方铖一起看向门外。而燕蕊绡则第一反应看向叶琅亭,他一如往常地镇定,但有一丝不情愿。 两方僵持不下,李昆摸不准叶先生的意思,看向燕蕊绡。下一刻就被叶琅亭的视线拦下,他不让。 但燕蕊绡懂了,能让李昆不顾里面的情况冲进来,必然是外面的情况必须要靠叶先生定夺。但此时叶琅亭这么耗着,是因为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如果当下处理了方铖,那后续的转移肯定来不及。李昆心里像明镜一样,虽然他不不知道实情,但知道现在这样,肯定是因为要拿主意的人不是叶先生。 可他连催都不让。 燕蕊绡的视线落在同样瞪大双眼的方铖身上,又看了眼手仍然抵着他准备开枪的叶琅亭,深呼吸一次,做了决定,抬手按下他。 她没说话,可叶先生终于收了枪,头都不抬的吩咐,“撤。”然后让李昆给身后的人套上头套,自己扯过身边的人护在怀里,一行人从旁侧的安全通道离开。燕蕊绡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车与警车擦肩而过,只差一点,为了等她做决定,只差一点。 这样一番折腾,她也没了处理方铖的心思,更何况叶琅亭也不让她经手。等到了酒店楼下,先回了房间。只剩叶琅亭出去处理事情,夜半已过,才看见他披着一身戾气回来。 燕蕊绡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今晚要处理的人,除了是她的杀父仇人,也是杀害叶琅亭同事的黑手。她气愤悲伤,他的心痛未必比她少一分。她看见的是亲眷的颠沛流离,而他则看见了,可能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径直走向坐在沙发上的人,他少有的没有靠近,而是舒展着身体,定在那一处。燕蕊绡把自己完全地陷在叶琅亭的怀里,用手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叶琅亭一直不动,却被她全身心的归依逗乐,从她腰侧把人捞起来,顺着头顶吻下去。在她的脸颊处嘬了下,然后与她唇瓣相贴,他今晚太有耐心,单是接吻就让她身下有了汹涌的感觉。 但他只停在唇上,手卡着她的腰,不动如山。燕蕊绡不满意,手臂勾上他的脖颈,跃在他的身上,抬起臀微微摩擦他的小腹,然后夹紧又松开。他本来也动了情,她只来回摩挲了几次,就感受到他已经昂扬的性器。 燕蕊绡斜着额加深了吻,像是在邀功一样,手也顺势解开他的腰带,“咔哒”一声。像是她闯关成功的配乐,下一秒就已经隔着内裤抚上那处火热。 一直被压制着的叶琅亭到这一刻才动了手,捏着她饱满的臀肉,猛地一顶,她早就因为湿润而贴合下体的内裤被这样的动作轻易擦进里面。然后再撤出,两个人的下面都有了水迹,燕蕊绡低着头看了一眼,撇开头不让他继续吻了。 叶琅亭感受到她的抗拒,抬起头正视她,听见她又娇又柔地说:“别不要我。” 一语双关,叶琅亭愣了愣,笑了。等不及带她回床上,直接扣着人落进沙发里,他覆在上面。大手扯掉还在拉丝的底裤,然后迅速的掏出自己的。 她身下的皮质沙发还存着冷意,但她下一刻就被所有火热填满。随着叶琅亭动作冲入她身体的,还有他贴在她耳边的喃喃:“只要你。”他声音带着喑哑和一丝混乱,但含着认真。 话落,他的动作比以往每一次都凶。叶琅亭本来就算不上和善的昂扬,在这一刻直根捣入再抽出,他挺着腰用了八分的力气,又粗又长的直接支起燕蕊绡的上半身。她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被自己浸湿的肉棒,捣出白沫。 她混乱的语言体系已经彻底罢工,只有不知所措的“呃……啊!”反反复复,背后的冷已经彻底磨成滚烫。燕蕊绡觉得自己浑身都烫,手早已因为他的动作太激烈,落在身侧。现在又抬起,在自己的身上找一处冰凉,来维持她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 手从腰窝不自主地向上,最后停在胸前。燕蕊绡整个手盖住自己的浑圆,乳肉上还残存着最后一点低温,她来回揉搓着,想要换得一点舒服。 但却让身上的人眼睛更红了,又把她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把胸肉对准自己的唇舌,埋首进去。燕蕊绡被他的动作又松开了手,后仰着撑住自己。 身前的乳波起伏,她觉得不舒服,一只手托着他的腿,另一只手再次捧起胸前的乳,与他的侧脸更近地接触,想要找一处固定。她看见叶琅亭眯着眼瞧了她一下,然后手扣上她的腰,她整个人向他贴近,全数接受他的进攻。 “嗯……啊……爽吗?”燕蕊绡松手摸上他的脸,媚着声音问。 叶琅亭的头微微离开她的身前,把她抱起身,直接带进浴室。铺满一整个墙壁的镜子,把她的媚态全部映射,还有他的。 他加深了一记,在她伸长脖子吟哦地同时,笑着说:“你自己看。”随后把她向后一转,手从她腿下穿过,她的全部暴露在镜子里。燕蕊绡羞的不敢睁眼,脚尖点在冰凉的大理石面上,上身直直地落在他怀里,侧着头躲避。 叶琅亭不让,单手搂上她的两条腿,另一只手绕过她身前,直接摸上她早就肿胀着的阴蒂,随着他的进入一起按压。爽的燕蕊绡头从他的肩窝后仰,他的唇留在她的颈边。 “阿亭,呃嗯,你操的我好爽!”燕蕊绡所有理智全部消失,全然忘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自己,和盘托出。 “你的逼早就说了。”叶琅亭这时候实在自信。 这个体位加上镜面的刺激,燕蕊绡的爽意直接转化为又湿又紧的穴,让他彻底迷失,挺腰动作不知道多久。还是身上的人红着眼被他逼着叫了一次又一次叶琅亭,才恢复了点理智,把人带进卧室,最后全部交代在她身体里。 等最后一刻落下帷幕,燕蕊绡才小幅地开始喘气。刚刚到最后,她几次快要不能呼吸。于是整个人又缩回他的怀里,慢慢平整着呼吸。实在太累,在他的双臂间快要睡着。又听见他说:“今晚方铖交代了他跟霍利的全部往来,路易的意思是这次一次性处理好。” 他很少跟她说这些,燕蕊绡知道他还要继续,静静听着,“我跟老鹰说好了,处理完霍利就转送方铖回国受审。你跟着一起撤回。” 对了,这才是他要说的重点。“那你呢?”燕蕊绡哑着嗓子问。 “回去准备收尾。”他回。 “你会回来吗?”她紧接着问。 这下轮到他沉默了,燕蕊绡抬起头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盯着他看,非要一个答案。叶琅亭把视线放在她身后的灯上,“如果顺利的话。如果……”他戛然而止,因为自己的肩膀被她咬住,丝毫不留情。 但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然后是一片湿热,她晚上忍住的眼泪在这时候落下。叶琅亭要抬起她的脸看,她不让。埋着头闷闷地说:“叶琅亭,除非我先死,你最好别打这种自己独自死了去快活的主意。” 恶狠狠又笃定,她早就想过了。他只要说她要她,那她就生死浮云过眼,只陪他。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八 燕蕊绡带着决绝地拒绝让叶琅亭也没再提起这件事,第二天带着兴致不高的她随便找地方逛了逛。最后又因为要处理工作,徒留下李昆带着她继续,叶先生早就闪回酒店。 她从商场的一楼坐着电梯走到七楼,又漫无目的地从另一侧逛下来,兴致缺缺。但对李昆来说,比日常执行任务还要费腿脚。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咖啡店,听见燕蕊绡大发慈悲地提议:“喝咖啡吗?” “您喝什么,我去买。”李昆的头点如捣蒜,觉得Vivian小姐这一刻是圣母下凡。 “冰馥芮白。”燕蕊绡只是看出他的疲惫,随意找了家店进来歇脚,对喝什么没有要求。 李昆点了杯馥芮白,还有一杯冰美式稳稳当当地走过来,顺口说:“叶先生也喜欢喝馥芮白。” “我随便点的。”她心里还有对叶琅亭的气,根本不给李昆助攻的机会。什么狗屁共同爱好,她只知道狗男人在床上刚说完只要她之后,转头就要把她送回家。 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气愤让准备夸赞两个人好有默契的李昆及时住嘴,转而低着头默默地对着咖啡发呆。心里则默默感慨,这两夫妻,连沉默的气场都这么相似。 被两个人一起念叨的叶琅亭好像有了意念感召,李昆闪烁的手机屏显上直接写了叶先生的电话号码,“叶先生。” “逛完了吗?”他开门见山。 李昆看了眼原本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喝咖啡的人现在突然站起身向外走,毫无选择地进入一家店面逛起来的人。“呃,”他小跑几步跟上,想了想回:“Vivian还在逛。” 听见听筒里隐隐加速的空气流动的声音,叶先生合上身前的材料夹,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倚着桌脚面朝落地窗。27层外的风景一览无余,他抱着手臂看着窗外的云,“问问她还需要多久。” 李昆领命,隔了一会儿回:“Vivian问您有什么事?” 这话由李昆问出来,已经没有燕蕊绡云淡风轻时的半分气焰,但叶琅亭想得到她的语气,眯了眯眼,“六点。” 那边空气一窒,然后是李昆颤颤巍巍,似疑问又不敢相信地回:“七……七点?” 叶琅亭主动结束李昆两为其难的状态,“把电话给她。” 终于交出烫手山芋的李昆快要眼含热泪感恩叶先生,他把手机递给正拿着一件衬衫左右端详地燕蕊绡。 “你衬衫尺码。”燕蕊绡拿过电话就问,好像刚刚跟他较劲的是别人。 叶琅亭低着头,轻笑出声,“43。”他又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地交代声,直到重新恢复安静,才又说:“七点,我叫人去接你们回来。” 他做好的决定,哪有这么好说话,燕蕊绡听着他好商量的语气,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这个狗男人就先预判了她的预判。气得直接挂了电话,李昆看着她根本不回复直接挂断电话的举动心惊肉跳,等捞过手机才问:“那我们几点回去?” “现在!”燕蕊绡拎着购物袋,恨自己反被将了一军,也不等人来接了,直接带着李昆打车回了酒店。 挂断电话重新开始忙手里的活的人,听见门的响动也不抬头。只等着她提着购物袋杀过来,把衬衫丢到他怀里,带着十足的不满。但这样的脾气却没有激怒叶琅亭半分,把衬衫放到一边,微微起身抬臂勾住燕蕊绡的腰,猛地往前一带,“怎么不等我去接你?” 燕蕊绡侧着头看他手里的文件,是某建筑的地形图。他看着的时候还做了标注,密密麻麻,费了心思。她反问:“这么急着见我,什么事?” “辛苦您受累跟我去见个人。”叶琅亭说话没个正型。 她低着头与他对视,吞下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转而问:“谁?” “霍利。”叶琅亭说。 燕蕊绡叹了口气,解开他的怀抱,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但还有件事没干。”叶琅亭从上往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露出精壮的腰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起伏,随着裤腰而隐入里,那里面的场景燕蕊绡领略过太多次,现在看着总觉得心口发紧。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她,手上动作很快,但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见证着她的脸从白皙到粉润,然后飘起一阵红晕。终于换完了,站起身在她颧骨最红处印上一吻,“走吧,我们现在都是你的。”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六十九 叶琅亭不会哄人,让他率先换上衬衫,对他来说就已经算得上示弱了。燕蕊绡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现在这个时间点,即使他不示弱,她的一切情绪都要靠后站,霍利那边她必须要走一遭。无论是对路易做戏这么久的交代,还是她在这边早就翻起惊天的浪,霍利又怎么不在等她。 路易这些日子跟他的不愉快空前之多,而且自从自己损失了两名大将之后,霍利死磕到底的决心昭然若揭。一来二去,不胜其扰的路易与叶琅亭合计之后的安排是用除后患。所以他们此次来滨城的任务,不止“F”,还有霍利。 方铖给他们的消息是,新的一批货源的对接会在明天一早准时开始。而按照霍利的习惯,前一晚会让手下的人去附近做摸排,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今晚是除掉霍利的好时机,叶琅亭特意让李昆带着人在外面逛了一天,就是以防万一,让关心他们的人放松警惕。 他们在酒店等了一下午的消息,得到确切消息之后,才开始着手准备行动。 燕蕊绡随着他们启程,一路沿着海岸线前行。她不想说话,偏头看着窗外浪花翻滚。叶琅亭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过来,随手摁下开关,电动窗户缓缓降下,海风卷携着水汽氤氲进车厢。她偏头垂眸重新看回手机上的游戏,没再盯着窗外。 车一路向前,在沿海公路最后一个路口驶出,爬上旁边的山。四周都是静谧的树,夕阳彻底落下,森林里的树枝盘根错节,遮着天空的最后一丝光。 车厢里彻底暗了下来,氛围灯慢慢亮起来。性能良好的车子一路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在靠近矗立在山顶的建筑时,慢慢停了下来。行动队按照安排立刻展开行动,叶琅亭把装备抛给她,自己在旁边点了支烟。 他斜着额点火,然后侧头眯着眼看她调试耳机,检查弹药,缓缓吐出烟圈,“跟着我每天都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燕蕊绡正在理顺耳后的耳机线,听见他说的话终于抬眼看了过来,然后又低下头把裤腿掖进靴子里,细而直的腿一步步走向他,在离他还有两拳的距离时停下,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叶琅亭,你现在才迟到的心疼真的挺恶心的。”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跟李昆找地形图看,不再回头望一眼。叶琅亭叼着根烟,被这样呛了也不吭声,最后打开开车门把烟头捻灭扔进烟灰缸,单手合上。 车门发出“砰”地一声响,在所有人的注视里,他走上前去,揽上一直闹脾气的人的肩。“跟紧。” 霍利最近的生意支线一条条开辟,很明显这次带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为了保证明天的交易顺利进行,他铺了太多人去勘察,导致现在陪着他等结果的人虽然是精锐,但数量上少的可怜。 方铖的演技太好,让他确信路易现在还在纠结利润上的得失,所以他准备了太多在防守上,却不知道路易这一次想终结游戏。因此当叶琅亭拿着枪顶上他的脑袋的时候,霍利坐在主位上失了片刻的神。等看清眼前的人,笑了。 老狐狸派了叶先生亲自来处理这件事,那就是丢了牌,不玩了。 他把视线往后放了放,看见站在阴影里的女人。懒洋洋开口了,却不是跟叶琅亭,“我等你太久了Vivian。”霍利无视太阳穴的枪口,“听说我杀了你的父亲?” 这次闹剧的开始,说来荒唐,他真正被叶琅亭盯上的理由,是Vivian的杀父之仇。他多次被叶先生算计之后,也翻过旧账,但一直都是徒劳,Vivian的父亲查无此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荒唐的,让他送命的Vivian的父亲,到底是谁。 燕蕊绡一步步从阴影处走出,“是你们。” “那我可太冤枉了,被叶先生追着躲了这么久。”霍利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 燕蕊绡拍了拍刚刚落在裤子上的灰,衣服布料产生的震动发出闷闷地回响。她随后站直,慢慢地回:“别急,一个一个来。”她喃喃又笃定。 “好,Vivian。既然我是冤死的,那我们赌一把吧。”下一刻霍利用拐杖敲了敲脚边的地面,储物柜的门缓缓打开,从幽暗的通道里走出两个高壮的人,叶琅亭侧目看一眼便知道这两人的能力绝不次于他。霍利又笑了,“俄罗斯轮盘赌。” 他还在跟燕蕊绡讲话,但看向的却是叶琅亭。 身后也响起手枪的声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燕蕊绡的脑袋上现在也被瞄准。霍利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早就做好了在最后垂死挣扎的准备。 叶琅亭慢慢站直,“让他们把枪先从我的人身上挪开。” 霍利眼神示意他,意思要先看他的表现。叶琅亭不动,“我不喜欢谈条件。” “赌。” 两道声音交叉并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一个要护,一个却要赌。 叶琅亭回头看她,燕蕊绡表情并无任何起伏。他听见身后霍利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把左轮手枪扔到桌上,“亭,你来上膛。” 叶琅亭没动,空间里流动着的冷气快要凝固。还是燕蕊绡先上前,把枪塞到他手里,“快点,他输了我们早点回家,我输了不就如了你的意,赏你如愿自己回去。” 七十 叶琅亭终于站直看走近的人,却没回应。然后掀了掀眼皮,转回头跟霍利交代:“我再说一次,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明明局势并不明朗,但叶先生寸步不让。等听见身后的人的动作,才终于拿起手枪。他娴熟地顶出弹夹,抵着枪托在桌上磕了磕,最后把只剩一粒子弹的弹夹重新推入。 “咔”地一声,左轮手枪自动上膛完毕。叶琅亭单手拎着枪托递给霍利,示意他先来。 第一枪,霍利闭着眼开枪,空。他挑了挑眉,把枪递到燕蕊绡手里。 第二枪,燕蕊绡干脆利落,在叶琅亭的注视下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空。 第叁枪,霍利明显紧张了一些,神情发木,手指比试了好几次,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空。 他长吁了口气,又把手枪交还给燕蕊绡。 她接过枪的同时,一直站在一旁保持沉默的男人,淡淡撂了一眼过来。然后迅速移开眼睛,手却慢慢摸到腰后,几乎在燕蕊绡把枪抬起的瞬间,他已经左手开枪对上霍利的眉心,空闲的手抬起,远距离射击从出场起就如雕塑般的保镖之一。 他动作太快,变故仅仅是在一瞬间。下一秒,燕蕊绡会意,掏出自己本来的手枪,对准场上已经举起枪要反击的幸存者。叶琅亭配合默契,开枪之后迅速倒地侧滚一周,躲开向着他来的子弹。 随着最后一声来自敌人的“咚”地倒下的声音,叶琅亭右手撑地,跳起来边把手枪别回腰后,边走回来牵上微微发抖的手。他的手掌也有一层薄薄的细汗,但在跟她掌心贴合之后开始回温。 叶琅亭拉紧了她的手,带着她找已经等在出口的其他人。他们在里面耽搁了一些时间,李昆不顾周围的人,从车上跳下来迎着他们跑上来,“叶先生,你们有没有受伤?” 叶琅亭放开一直紧牵着的手,加快上车的步伐,“没有。”他不欲多说,“李昆安排航线,四十分钟后准备返回澳城。布克,继续干扰其他人的返回路程。”他言简意赅做了安排,虽然任务顺利完成,但带着一阵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车厢里。 其他被安排的人只敢低着头应声,再没有其他人闲谈。只剩下后座角落里,传出的游戏响声,叮叮当当的,在车里每一个敏感的神经末梢上跳舞。李昆用余光瞟向那个角落,燕蕊绡的脸被手机的光照亮。 她神色跟平常无异,手上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在一片不正常的沉寂车厢里,只有她的背景音乐是“first blood”。连着响起五次,没过多久,手机里响起获得胜利的伴奏。 燕蕊绡这才慢慢松了口气,把手机丢到怀里,侧头看窗外。又经过了刚刚来的时候路过的海,现在平静的海面上笼着一层月色,银月落入海面,洒下一片冷光。从车窗向外看,翻涌着银亮,远处不知名的海鸟发出阵阵叫声,随着海浪声的褪去隐匿,一切被洗刷,像从未出现。但在下一个周期,又规律地响起。 “有烟吗?”燕蕊绡出声问,声音涩涩的,带着一丝紧,也不知道在问谁。叶先生头都不抬,车里不敢有人先作答。她清了清嗓子,像淋过海水一般,冰冷又直接地点名,“李昆,有烟吗?” “啊?”被点名的李昆突然坐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然后回头看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人,她虽然声音很冷,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很放松,舒展着身体靠在后座。 窗外银色的海光被她枕在身后。为了出任务方便而全部束起的头发,现在有几缕落在耳后,海蓝色的海包裹着她的周身,让她更轻盈透亮,连发丝都闪着细白的光。 这场面太好看,让李昆失了神,没作回应但已经把烟递过去。他不能说不。 燕蕊绡又开始找火,拍了拍副驾的头枕,“布克,把你刚刚点火的火机给我。”布克的烟还没熄,手上正转着火机。他回头望过来,与李昆一样选择性胆大地忽视车里更低的气压,一手拿着火,另一只手拢着。四指微屈,凑上前去给她打火。 她在银光里挑了挑眉,笑了。然后用唇瓣轻轻含住烟,食指和中指夹稳,垂着眸往前靠了靠,凑近火源。 红和蓝,银光与笑意,放纵以及自如。 燕蕊绡太知道如何拿捏所有人的目光,她明明说的少,但却把所有人的视线聚拢在这里,再也挪不开眼。火苗印在她白皙的脸前,就在烟草和火苗接触的第一瞬,她手里的烟被抽走。 “靠边停车,其他人在车上原地等二十分钟。”叶琅亭声音里压着一股火,在海水里呲着火花。他叼着烟等车停稳后随即开门,顺手带着身旁搓起火的人。 海风猛地灌入车里,给不自觉屏息的其他人带来了足够的氧气。叶琅亭被海风激的眯了眯眼,吸了口烟,回头在一阵烟雾里说:“不听话的回去直接领罚。” 风卷起他的头发,带出一身痞气。所以叶先生就在一车人的注视下,阔步把人带着过了马路,穿着皮鞋直接踩上沙滩。燕蕊绡整个人上身被他扯在前面,腿在后面快要乘着风飞起,他步子大又快,她跟起来有点费力——但燕蕊绡不服软,连吭都不吭一声。 直到走到沙滩深处,叶先生把人直接拽到礁石之后,单手把她两只手拉过头顶固定好。把人顶到坚硬地石头上,指尖夹着未燃尽的烟,斜着头劈头盖脸的吻下来。 或者不叫吻,是啃。 他含着她刚刚衔着烟的唇,烟气却从他的舌上泛出,那本来应该是她的味道。他毫不留情的动作和猛烈的贴合让燕蕊绡发出一声闷哼,他趁虚而入,带着尖锐的牙一起挤了进来,扫过她唇里的每一寸。 “你一会儿还要回车上。”你可要想好了叶琅亭。燕蕊绡向一旁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啃咬。 他不在乎,手揽上她的腰,猛地往前一带,低头继续。 “你大爷。”燕蕊绡心里也有气,在他的纵容下,也回吻。两人的唇齿紧密地贴合,舌热烈而毫无章法地深入,裹挟起一阵风暴。 这样还不够,叶琅亭用牙在她的下唇不留情地啄着。很快收到来自她的反击,直到两人的唇齿间漫开铁锈味,他才像回神一样。向后退了些,伸手擦去她嘴角混乱的唇蜜和不知来自谁的血迹。 燕蕊绡的胸剧烈地喘息,皱着眉说了件完全不着边际的话:“你刚刚没守规矩。”这是个陈述句,她还在继续:“我刚刚如果死了你怎么办?” 他不吭声,只看着身前已经彻底凌乱的人。头发被风穿过,迷蒙而泛着水汽的眼睛带着一丝娇嗔,他又要吻,却被她躲开,“我问你,刚刚我死了你怎么办?” 她的声音浸在海风里,凉凉地问,她故意无视叶琅亭指尖颤抖的烟。 “我说,刚刚我死了你怎么办!”燕蕊绡近乎嘶吼的与他对质,不放过他。 海浪打在他们的脚边,寒意从燕蕊绡的脚踝向上晕开,不自主地打了个冷噤。叶琅亭把人向上提了提,全部护在怀里,眼里盛着比身后的海还汹涌的暗流,“我的枪里,还有一发留给自己的子弹。”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七十一 等叶先生带着人再回来的时候,车里的人都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中。李昆的视线在叶琅亭平淡冷静的面上扫过,然后再看向他身后的燕蕊绡,更波澜不惊。 他有点心疼自己刚信誓旦旦和他们打赌叶先生肯定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情去礁石后跟Vivian用成年男女的方式解决矛盾的一千美金了。李昆还不得不感慨,叶先生与Vivian确实非凡人哉,真能在完美的海景面前,礁石后面,纯洁地只争论对错。 “先生,都安排好了。”布克也转回头汇报,眼神如同李昆一样扫过两人之间。一无所获,但他一会儿会获得赌金。布·美金·克喜得眯着眼把头转回去。 叶琅亭在后座上靠着,一声不吭。心里当然清楚车门一开时,这些人要从眼里流出的好奇与疑惑到底是哪来的。但他只是抬眼看了圈周围现在仍然眼色飘忽的人们。然后微微敛了敛,就让他们低下了头。 燕蕊绡则一直保持沉默,一路没再提任何要抽烟的事。车一停下便上了等在一旁的飞机,去休息室里开了空调盖着羽绒被睡了一程,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其他人,包括叶琅亭。 等直升机落在碧桂园楼顶时,她才被叶琅亭叫醒。眯着眼向下望了下,晃晃悠悠地起身,揉着脸下舷梯。燕蕊绡刚醒,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在平地上也踩出深一脚浅一脚的模样,在彻底踩空的前一秒被身后的人一把护住,免去摔跤的尴尬。 她重心不稳地向旁栽了一下,舌头滑过嘴里被这个人拉开的扣子,侧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站直,抽出胳膊走了。 叶先生依然不说话,神色不变的收回手跟在她身后。看她像准备抄家一样的架势解锁推开门,进了洗手间就伏着身子呕。他去水壶里找了杯水,看着她明显发白的脸色,递过去问:“晕机?” 燕蕊绡上次到了滨州因为晕机不高兴了一阵子,这回看着也被折磨的不轻。她白了一眼抱着臂杵在身旁的男人,接过水漱了漱口,“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刚被你亲了,恶心的。”又把门啪得拍开,摆明了不想跟他废话。 她像是火娃一样,叶琅亭在后面一直看着她跟门置气,跟水杯置气,最后提着一个箱子进了卧室,顺便反锁了之后,终于没忍住。小指勾了勾眉尾,笑了。他叶琅亭算计再多,也算不到有一天会被反锁在自己的卧室门外。 被赶出门外的叶先生看了眼门庭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3。因为时差和要准备明天上午后山开会用的资料,他原本是准备在书房等天亮的,现在却改了主意。 燕蕊绡听见门锁毫无悬念的“啪嗒”两声响,随即看到叶琅亭指尖晃着一串钥匙走进来,然后随手丢到桌子上,自顾自换了衣服要去冲澡。 “你不是不准备睡了吗?”她倒是对他了解得很。 叶琅亭从衣柜里翻找新的内衣,嘴上也不耽误:“改主意了。” 她又问:“几点醒?” “七点。”他收好东西,关了门进了浴室。再出来就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进了被窝,把原本背对着他的人捞进怀里。 燕蕊绡全部嵌进他身体的空缺里,如同两尾虾一般,她不说话,叶琅亭也不说。手安分地扣在她腰际,她跟着他折腾了一天,这时候被熟悉的气味包裹着,终于不倔了。卸了力道,依偎在他怀里入了梦。 同样紧绷了一天神经的叶琅亭被怀里均匀的呼吸抚平,渐渐也定了下来。跟着她的呼吸同频,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面前一阵劲风扫过,尖锐的警报声瞬间让他抱紧怀里同样因为这样的异动而开始尖叫缩到他怀里的人。机敏地睁眼,看向仍然在床头吱哇乱叫的物件。 硕大的显示屏上闪烁着六点的字样,而上面还有一个磁铁制的圆盘在都懂。他顺着刚刚听见的物件运行的路径,定眼细看,看见在窗帘下掉落的黑色飞镖。 闹到现在,叶琅亭终于清醒了。他低头看向也醒过来的人,四目相对,燕蕊绡先出声解释:“我新买的闹钟。” 这就是她昨晚突然关注他几点起的原因了。叶琅亭看了眼在他怀里调整睡姿又要睡晕过去的人,脑子里被面前的警报声吵得嗡嗡作响,抬手捏了捏眉心,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所以宝贝,这玩意儿怎么才能不响?” 燕蕊绡把头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把飞镖捡回来,重新放到上面。” 于是清晨六点,还光着身子的叶先生,在地上捡飞镖。这幅场景终于叫醒了燕蕊绡,她也不起,窝在被子里看他不紧不慢的收拾。通知张姨来准备早餐,目送着他去旁边的书房收拾资料。 八点一刻他又返回卧室,对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人招呼:“起来去喝点粥。”自己则走到她床头边,大手一揽,拎着昨晚刚摆上的闹钟,转身准备出门。 燕蕊绡看着他的动作,急了:“诶,闹钟啊,不放床头搁哪儿去?” “丢了,你想要的话买个别的。”他转过脸来摇了摇手里的东西。 “我就喜欢这个。”她最近喜欢跟他抬杠。 叶琅亭头都不回,像没听见一样。只听她在后面又补充,“我晚上跟同事去团建。”他仍然向外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滨州要处理的事情还剩很多收尾的工作,叶先生跟路易开完会之后直接在后山处理工作到深夜。又陪着路易应酬了一番,散着酒气,低头刚想给Wilson打电话备车,就看见Kanye打来的电话。 “Vivian带着人来我这儿开了箱酒。”他现在有点怕这两人,尤其是Vivian带着一群男男女女走进来直接开一箱黑桃A的时候。为了保命,他决定交给叶先生定夺。 叶琅亭从椅子上起身,“开吧,走我的账。”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也不值得他现在打个电话来。于是Kanye继续补充,“那些男的野心不小。”男人之间的话题,点到为止。 叶先生仍然沉得住气,“她开的酒,想请谁喝请谁喝。” 他这么说,Kanye自然不会再多讲,叫了人去好好服务,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时刻准备着去楼下调解。他可承受不起叶琅亭在他小店里撒野,只能自己先冲在最前。 而挂了电话的人直接拨给Wilson接他回碧桂园,拿着一沓账目又盯对起了银铂的账。凌晨一点,李昆说燕蕊绡带人去赌场换了筹码。叶琅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签好的文件给他,但也没说要去睡,只让他继续待在客厅。 叁点,李昆敲门,站在门口打了好几遍腹稿,最后速战速决,“叶先生,Vivian说今天太晚了,她有点累,就不回来了。” 原本还在镇定看报表的人突然起身,拿着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他,“去赌场。”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七十二 四点过一刻,银铂前台的灯全部打亮,工作人员重新抖擞精神。叁分钟前,正在门口迎送来往的人的泊车小弟在耳麦里紧急预告:“叶先生来了!” 于是银铂上上下下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能让叶先生这么晚还来视察工作的打工人,不能示弱! 但李昆去停车的间隙,叶琅亭已经推开门下了车,根本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叶先生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地直接进了内部电梯,上了休息室。 一路指向明确地向前,一直到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睡的正熟的燕蕊绡,才动作轻了下来。 燕蕊绡听见门的响动,睁眼看过来,眼神里早有准备。掀开被子从一旁起身,拿过床头边放着的蜂蜜水递给他,却问:“你怎么来了?” 温水冲泡的蜂蜜水,现在温度刚刚好。叶琅亭坐在皮质沙发里,向后靠过去,手指扫过杯沿,不理她的明知故问,“怎么不回家睡?” “我没家。”燕蕊绡坐回床上,拿着抱枕护在怀里,偏头看向窗外,慢慢说:“你叶琅亭只手遮天,我把门锁了你也能进来。睡的时候说爱我,醒了就要送走我。我哪有资格说回家,在哪都在你的手掌心里。” 叶琅亭默不作声地听着,等她发泄完才淡淡开口:“不要闹脾气。” 他的话太云淡风轻,逼得燕蕊绡把头拧回来看他,“我没有。叶琅亭,我现在很冷静。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等你。”她呼了口气,“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你们一次次让我等,一次次不要我,但我总不长记性?” 她嘴里的“他们”是谁,叶琅亭心里清楚得很。他喉头有些干涩拿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放到一边,起身走向她。 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直到他坐在床沿边两臂放在她身侧,呼出的气息在她面前扑面而来时。才听见他叹了口气,语气很轻,怕惊扰旁人,“我们更希望你好。” 比起你一直留在我们身边,我们更希望你健康,平安,如果幸运的话快乐。而不是被扯进无休止的试探、拷问,叶琅亭没说,可燕蕊绡明白。 “但没有你们我不会好。”燕蕊绡终于忍不住要掉眼泪,在一个足够静谧的晚上,她只想让他再也不要推开她。 她当然知道老燕和叶琅亭的选择有他们的道理,也知道他们每次欲言又止的原因。但她是被老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传回照片,只为满足她心愿的被宠大的小姑娘。是叶先生即使独身多年习惯成自然,也要在晚上听到她不回来的时候,来接回家的他的人。他们的偏爱让她发光,她拥有的,又怎么肯甘心交回。 叶琅亭从进来起摆的架子在看到她发红的眼睛之后,终于忍不住尽数卸下。把燕蕊绡护到怀里,唇印在他耳尖,“好,答应你了。” 叶先生不亲自许诺,但他说了答应,那就是定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才把他撑在另一侧的手握紧,慢慢放在小腹上。燕蕊绡一句话没说,但他看着她弯成一道桥的眼,连眉梢都挂着笑意的脸,想起她这两天不稳定的情绪和她总是不舒服的胃。 燕蕊绡的笑意,在面对一副了然的模样之后,一点都没有波动的叶琅亭,慢慢也挂不住了。“你什么意思?”她迅速竖起全身的刺,想到今天早上等他走了之后发现两道杠的惊喜,现在跟他形成对比,简直像个笑话。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叶琅亭先是道歉,“但这个孩子,没到时机。”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砸到两个人中间,彻底凝固了刚刚缓和的气氛。 “叶琅亭,在我喜欢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这可能都是一场戏。是你说的,戏里真真假假,算不得数。但我还是来了,谁让我他妈偏偏喜欢上你了呢?所以即使知道那颗子弹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也觉得你有想法;你带着别的女孩回家,我觉得你心里拎得清,我们不一样;你他妈答应我一下,我就高兴的跟条狗一样,屁颠屁颠的原谅你。” 这段话几乎是没有任何喘息说完的,燕蕊绡猛吸了口气,刚刚升腾起的轻松现在全部砸在地上,摔得稀碎,她现在必须要把摔碎的玻璃渣全部吐出。 “以前我想生死真假我都随你,只要真实的拥有你。”她缓缓吐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叶琅亭,连这种拥有都是假的。我不想等了,我真的再也不想因为你当个傻逼了。”燕蕊绡掀开被子,推开面前的人跳下床要走。 只是刚有了动作,就被拽住了手。她大力要抽回,可叶琅亭这次用了些力气,燕蕊绡根本不是对手,她心里有了一丝希冀。但只听见他淡淡下了结论,“不要乱跑,处理完孩子恢复身体之前,你先回碧桂园住。” —————————————————————————————————————————— 就是,甜甜甜确实要暂停一段时间啦!但是熬过这一段就好了,统一回复一下哦,不是be! 七十三 “叶琅亭,你是人吗?这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燕蕊绡转过身气得发抖,上牙和下牙打着颤,扬声问道。 叶琅亭起身去沙发上找了她的大衣拿来给她披上,冰冷的手与她的肌肤相贴,让燕蕊绡凭空打了个冷冷颤。她向后退了一步,听见他也开了口:“我叫李昆去备车,你先在这里等着。” “我不想看到你。”燕蕊绡盯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像要把每个字钉在他的太阳穴。 被盯着的人与她错开目光,看她穿好衣服之后,自己走过窗口点烟。烟袅袅地飘起,顺着窗口的风飘向外面,一丝都没有落进屋里。叶琅亭随着缥缈的烟向外望,“我不回去,张姨这两天陪着你。” 这就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燕蕊绡缓缓蹲坐在木板后,叶先生不让她出去的门,她走不了。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人跟从前她认识的每一刻都不一样,或者也一样,只是跟她幻想当中的不一样罢了。 等李昆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生生在门口顿住了脚步。他清楚最近叶先生和Vivian闹不愉快,但一直以为两个人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毕竟叶先生在她面前总是没什么原则。 但今天不一样,他推门看到Vivian蹲坐在地上,眸子发红。叶先生一言不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休息室里一片死寂,沉着的空气压着他。李昆大着胆子看向Vivian,她不看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窗边的人。 这视线他见过,是每一个亡命徒对着叶先生的眼神。他们在他面前一无所有,只有满腔恨意。 “叶先生,车准备好了。”李昆的嗓子发干,站在门口想了想只说。 叶琅亭终于肯回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扫了一眼过来,“带Vivian回去,明天带她去医院,其他的我后续安排,你等通知。”李昆刚点点头,燕蕊绡已经站起身阔步离开。他刚想跟上,听见叶先生又补充,“只有我的安排,其他人都不能经手。” 话落,眼神向外一指。李昆快步追出去,看见已经坐在车里的人,微微松了口气。跟着Wilson一起送人回去,而从一开始坐上车就一言不发的人,在路两旁晦暗不明的灯光里,连呼吸声都被忽视。她的身上带着一团火,要灼烧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李昆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好几次,嘴张了又张,最后只在把人送到1601之后,站在门口讪讪:“Vivian,别恨叶先生。” 窗外的天已经要擦亮,天空撕开一个口,光蔓延出来,像燕蕊绡听见这句话瞬间洒满脸的眼泪。 她终于回了家,这些天闹的脾气让她筋疲力尽,这一刻浑身的力气被抽尽,捂着头不断下坠,靠着墙胡乱地抹脸。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才回应,更像喃喃:“但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所以不要我,所以不要我们的孩子,所以不在意我恨他。所以我的恨毫无作用,而如今我的因爱生恨,变得如此不堪,才更像个笑话。 燕蕊绡就这样在墙角蹲了一夜,天光大亮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口的李昆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着电话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还在走神的人,低声回了句收到,关上门就往外冲。 没过十分钟,张姨从隔壁过来,开始准备早餐。鸡蛋跃入平底锅,蛋花在热油里滋滋冒着热气的时候,门再次被叩响。燕蕊绡终于站起身,这时候才感觉到下半肢彻底失去了知觉,眼前一抹黑。 她扶着墙闭眼恢复的时候,听见张姨先去开了门,“Kanye。” 在一阵冒着金星的视线里,她看见了被恭敬唤了一声的男人。他也在看她,眼里明晃晃写着此行的目的,“滚。” “阿亭定了的事情,Vivian应该比谁也清楚,今天不去医院的不是你,就是我们。”Kanye站在门口,一头银发闪着冷峻的光,跟他没有任何感情的面部表情很相配。 燕蕊绡视线恢复清明,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问:“他人呢?怎么杀了那么多人,到了杀他孩子的时候,连面都不敢露?”她语气里满是刻薄,即使那人不在眼前,也要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他迟早会听到。 “亭生意上有点事,抽不开身。但他交代了,您不能耽误。”Kanye让开门廊,微微欠身示意她,“Vivian,不要耽误时间了。”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七十四 燕蕊绡最后是被Kanye的人请到车上的,然后又请到手术台上,直到手术结束,看着她惨白着一张脸被推出来,终于才心满意足地把她送到病房里。 看着她把脸撇到一旁,连视线都不愿意分过来的模样,自顾的拉着椅子坐到一旁。燕蕊绡全身只有缓慢起伏的胸脯证明她还活着,对他的不请自坐也毫不在意,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离亭远一点。”Kanye靠坐在座位上,像押宝押中一般,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地开口。丝毫不在意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人是什么状态。 燕蕊绡沉着气不吭声,像什么都没听到。但他继续,“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他一直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Vivian,你站错队咯。” “我好歹只是看错人,但你,却是跟着他们的狗罢了。”她终于回过头来,声音飘忽不定,但却坚定,“现在你完成任务了,回去领赏吧。” 她这话不留情面,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不削减半分狠厉。Kanye坐在座位上,想到很多年前某一天,叶琅亭也是这样用同样淡漠的语气,说他到最后只能落得是路易的一条走狗。 “所有杀了我孩子的人,都会遭报应的,包括我。”看到他陷入沉默,燕蕊绡又说,“你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转达给叶琅亭,一起下地狱,我时刻准备着。” 话已至此,Kanye也失去继续跟她聊天的兴致,站起身把椅子拖回原位,转身要走。“我刚说过的话你好好考虑,你帮我们赚钱,我们给你回报。你在阿亭面前还是太青涩,不谈感情,就不会混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没再回头,也不再管身后毫无回应的人。燕蕊绡也不回头,听见关门声,像是终于落得清净,闭上眼休息。 她就这么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Edward推门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了眼床上的人,脚步顿在门口,生生停住了。 他想起刚刚在进来之前,奉命去跟她的主治医生的聊天。 “这是她的检查报告,”Eliza手指点着上面每一个回到正常值的数值,又从办公桌底下找出一份材料,“这是她每天的叁餐、起居情况。” Edward随手翻开记录,上面的每一餐饭营养搭配均衡,照片显示每次都是整份拿进空盘拿出。摆在桌子上的所有文件和数据,像一个完美患者的病例一样,他放心了:“看起来还不错。” “但她不好。”Eliza忧心忡忡,想了想单单用不好来形容又太浅薄,“抛开医疗的数据来看,她快死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或者每一个看到燕蕊绡的人都心知肚明。上次来医院病房时,她虽然虚弱又孤独,但她有种生机勃勃地美艳。但这一次,他只看到了一个羸弱的空壳。她窝在病床里,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和她近乎惨白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寸都像附着在腐木之上的树叶,都在腐朽。 而所有想要挽救她的人,只能触及她的外层,眼睁睁看着她各项指标慢慢恢复,但生命力不可抑制地流失。 Edward在门口站了一阵子,然后默默关上门离开了。他明白里面的人不想跟任何人交流,所以为了避免交流,那些饭菜必须光盘,那些指标全部要恢复。 世界才能清净。 燕蕊绡出院那天,Edward叫了文玥去接人,想着都是同龄人,应该会更好地交流。但也没有,文玥抛出的所有话题全部被“哦”、“嗯”带过,后半程直接合上眼假寐,抗拒任何交流。 一直到了碧桂园楼下,才出声:“文玥,你一会儿有事吗?” “啊,没有!”突然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急忙回答。 燕蕊绡抬眼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固定车位,有了安排:“我一会儿搬家,你能帮我拿一下行李吗?” 这个要求比突然叫她的名字还叫文玥不敢相信,“你要搬家?”她看了眼车窗外,又问:“你家不是就在隔壁吗,你搬哪儿去?亭哥知道吗?他同意了?” 心里对她的震惊其实有所准备,但她问题太多,现在燕蕊绡没兴致一个个回答。侧着头揉了揉眉心,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文玥看了眼她已经要下车的动作,突然问:“我在下面等你?” 燕蕊绡回头看这个突然改主意的人,挑了挑眉。文玥身体前倾,越过中控给她打开车门,“我这是报恩!单纯报恩!你快点下去啊我告诉你,要是让李昆发现,告诉给我哥是我帮你逃跑的就完蛋了。” 文玥的嘱咐和推她下车的动作一气呵成,看着她一路向门庭走去,才松了口气。从置物盒里拿起手机准备赶快通风报信,只是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要点叶琅亭的电话号码,车窗就被敲响。 她的车原本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周围灯光晦暗。高级小区里本来就人少,燕蕊绡下车之后,她的周围则更加寂静。现在猛地发出响动,让她倒吸了口凉气,缓缓转头看向车窗外。 下一刻,就看见燕蕊绡清透且因为暴瘦而更空洞的双眸在车窗上印着。文玥原本因为恐惧而发毛的手,现在又因为里面的内容,握着手机的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还是燕蕊绡先有了动作,后退一步留开位置拉开车门,然后手指点了点她手里的东西,“报恩?还是调虎离山?” 文玥率先把手里的手机交到她手上,双手举起像投降,“错了,但我觉得你们有误会。而且,你为他这么伤心,肯定也很喜欢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医院吗?”燕蕊绡接过手机锁了屏,打断她的发言。 文玥不知道,燕蕊绡这次住院的原因所有人都叁缄其口。她还是Edward让她去医院接人才知道这人又住院了的事,她原本还好奇叶琅亭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接,等见了面心知也不用再问了。 她把手机丢回她怀里,“去打胎,他的,他让的。” 这几个小短句包含内容太丰富,彻底镇住了她本就犹豫的内心,忠心耿耿,把手机放到她兜里,“姐,我在楼下等你,把东西都带好,别丢下。” —————————————————————————————————————————— 说说最近的心理动态: 1.不会虐很久滴,剧情发展需要啦。 2.这一个月的事情真的好多,辛苦大家啦,预计下周开始就可以日更了。 3.关于小剧场,思考了很久,没到时候哈哈哈哈,那些重点的部分留在完结后一起放出来吧,剩下的部分,找个片段发微博上,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微博! 4.关于数据,我已经认清这是个小凉文的结果啦!所以现在就想安安静静把故事完整地讲好,所以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多看看哈哈哈哈,不用每天为我投珠,咱们这一百个人就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讲故事听故事就好啦。这样我会更享受讲故事这个过程一些。但还是要感谢每一个给我投珠的宝子,你们真的台可爱咯,你们的鼓励也蛮重要的。但以后可以留言互动,把珠子留给更喜欢的故事嘻嘻。 最后,爱你们!(又是随便找时间更的,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看到~) 七十五 张姨这半个月来又一次把晚饭准备倒入垃圾桶的时候,燕蕊绡开了门回来了。她只在厨房投了一眼过来,就快要红了眼。 在张姨眼里,燕蕊绡不仅仅是她的雇主。平时叶先生经常不在,但她的饭一顿不落都在家里吃,叶先生话少,但她喜欢聊,这姑娘在旁边,这个家就算不上无聊。1601的房间她怕自己住不习惯,每次回来手里都拿着一些给她添置的物件。更不要提她细心发现自己生活里不容易的点滴,又悄悄给予便利的那些个细节。 她不得已的冷酷,但从不冷漠。张扬地活着,每一刻都耀眼。但现在推开门的这个姑娘不是,她像是在这个世界之外隔绝了十五天,再出现就变得伶仃瘦弱。 虽然像从前一样,燕蕊绡仍然只着一身黑,但过往的气场全开已经不留一点。现在只有空荡荡的裤管和瘦削的颧骨,所有锐气被捻灭,成为她眼里焚烧过后的死寂。 “回来啦?我把菜热一热。”张姨张了又张嘴,只挤出这句话。 燕蕊绡没吭声,看着窗台下正在热烈绽放的晚香玉,风从窗缝钻进来,偷了一丝香气在空间里追逃涌动。漫过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轰动又浓烈,然后再钻出,像场梦。 花瓶摆放的位置是她走的前几天,特意摆的。现在还在那里原封不动,但里面的花应该已经换了几拨,前一季花期早就败了。她把视线慢慢转向转过身去热桌上的饭菜的张姨,她没问她去哪儿了,只是背过身悄悄抹眼泪。 “别热了阿姨,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燕蕊绡吸了口气,压了压心口的酸涩。 张姨停了动作,红着眼回头问:“又走?去哪儿啊?你去那地儿是不是饭菜不好吃?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她不敢深问,那天Kanye把人带走之后,她要阻拦的手被腰后顶着的枪口拦下。在这里干活,下人不能做的事,就是妄图救人。 燕蕊绡心里有数,或者此生再也不想再提起那天,装作听不懂她的潜台词。只转身回了衣帽间随手拿了一个箱子,边随手塞边回:“回我本来应该待的地方。” 听清她说了什么的张姨赶快追上来,“叶先生呢?叶先生知道吗?”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叶琅亭知道吗。 “随便他知不知道。”燕蕊绡随手塞了两件需要的衣服,又去梳妆台上搜罗,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 “叶先生这些天不跟你在一起吗?他一直都没回来,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Vivian,你不要冲动。”张姨跟在她身后,手在围裙上着急的搓来搓去。 燕蕊绡动作原本利索果断,听见她说叶琅亭这些天都没回来才顿了一下,然后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把最后一支精华装进化妆包里。“我们这些天也不在一起,没有误会。” 她要带走的东西很少,只挑了几件贴身衣服,还有洗漱用品。但却在那盆晚香玉面前停住了脚,燕蕊绡偏头扫了一眼的功夫,就被一直跟着她的张姨捕捉到了,“这是先生特意找人每天都要送来的,听说你喜欢,澳城每天最新鲜的晚香玉都要先经过一遍他的手。” 她偏开眼,听见她又说:“您没来之前,我只是一个钟点工。叶先生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自从您来了之后,叶先生不管多晚都会回来,尽量回家陪您一起吃晚餐。他或许话真的少,但对你也确实好……”她看着燕蕊绡的眼睛,少有的坦诚,“我比你大这么多,从海城到澳城也算漂泊过半辈子,看过太多人。我们女人这一辈子,不一定要找一个多会说话的,还是要找一个真心爱你,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 燕蕊绡终于把行李箱拉好,没装太多东西,轻轻一提就靠在墙边。她这时候给头上盖了一顶鸭舌帽,胸口沉沉起伏了几下,掏出手机拨电话。 单调又漫长的连接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直到快到尾声,才被接通,李昆在那边压着声音,不太确定的招呼,“Vivian?” 燕蕊绡拿下手机确认了一下联系人的名字,是叶琅亭无误。“叶琅亭呢?他这辈子不准备跟我说话了是不是?”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好像终于找到一处不怕打扰到别人的地方,李昆支吾着回:“叶先生他今晚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在碧桂园?”燕蕊绡声线没什么起伏,淡淡反问。 “对对对,最近太忙,所以叶先生也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医院看看你……”李昆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掐断。 晚香玉的香气还在空气里随着晚风横冲直撞,却在遇到燕蕊绡身旁因为她的低气压而销声匿迹。 她拎起立在一旁的箱子,万向轮在平滑的地上滚过,她沉稳的声音落下,“我不欠他的。” ———————————————————————————————————————— 姐妹们,还是要跟大家讲一下的,一定要注意,文学创作必要,但日常生活中,不带套的男人不能要,逼你打胎的男人下地狱!一定要擦亮眼睛! 还有,怎么今天没什么点击量但突然多了收藏啊,你们从哪儿看到的我啊,给俺整懵了! 七十六 李昆刚被挂了电话,叶琅亭就开门从外面走了出来。 “谁打来的?”他整理着刚刚为了方便换药散开的西装外套,不急着接过手机。 李昆不知道该怎么向叶先生解释,自己撒谎被看穿了的事情,只好如实相告:“是Vivian,她问您是不是准备一直不跟她说话了。” 叶先生正在理纽扣的手登时拿过手机看了眼通讯记录,半个月来,第一通她的电话,最后不过是手机屏显上的一个名字。“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已经在碧桂园睡下了。”李昆不敢撒谎,“但她立刻挂了电话,哥,Vivian是不是知道我骗她了?” 他的自我检讨这时候毫无用处,叶琅亭看了眼手机上一直正常工作的定位软件,现在已经显示丢失信号。第一次加快脚步往外走,李昆在后面小跑几步跟上,心知自己犯了错误,上车后闷头一句话不敢说,只一直加速踩油门。 从医院到碧桂园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成原来的一半。车刚停稳,叶琅亭就推门下车,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门庭里。但却在看到1601的门时,不敢再往前冲了。 平稳了一下呼吸,才缓步向前走,开门时第一次因为寂静听见自己心跳荡起的回声。下一刻,随着门板被推开的瞬间,沉重的呼吸落在无人的房间里,一声一声,带着暗黑的回音。 这一次,她没等。 叶琅亭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缓,然后缓缓走进门里,反手要合上门。却在关到一步停住了,他回头盯着刚刚发出细碎声音的隔壁。看门露出屋内的一点微光,然后一点点被拉大,直到他跟张姨四目相对。 “先生,”她低头唤,慢慢从阴影处探出头,“Vivian回家了。” 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按捺下了心口的一点希望,变成往日的冷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关门,一气呵成,终于不再无意义的慢动作。关门声让走廊的感应灯第一时间亮起,门庭瞬间被光亮铺满,但在客厅的交界落下帷幕。 这是一条充满光明,但尽头渺茫的归路。 往常他回来得晚的晚上,燕蕊绡有时戴着黑框大眼镜穿着一身家居服,随手挽起头发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加班。或者听李昆说他喝多了,就在厨房随便煮一些解酒的汤,等他回来端来。或者大多时候是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睡的不知所以,被关门声惊醒,半迷蒙半清醒地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搂着他的脖子被他带进卧室。 但直到这一刻,叶先生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转而去了一旁的酒柜。待他刚刚走近,眯着眼看到在黑暗里的一抹亮色,是张纸。他两指夹起,走到门口开灯。灯一亮,让他本来习惯黑夜的眼睛再次晃了一下,再睁眼,入目的就是她飘逸有力的笔迹。 不是任何自我独白,而是一首词。 《宴山亭 北行见杏花》 裁剪冰绡,轻迭数重,淡着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叶琅亭从头看到尾,别人都说她还是个小姑娘,但他知道,她聪明。就像她断定自己回家以后第一步会来酒柜一样,这是她拿捏了自己的心。还有这首词,借着她名字的由来,也在借着这首词说她的命。句句不提埋怨,但字字是失望。 对他,对命,对明天。 他手上拿着纸,随意取了一支酒,关了灯出去。空荡的空间里响起液体落入器皿的撞击声,随后是轻飘飘地,一张纸落入垃圾桶的声音。 旁人都知道Vivian从碧桂园搬了出来,她又回到学校开始上课,晚上回恒森帮Kanye料理事务。他们应该是分手了,虽然叶先生有时候也会来恒森跟Kanye开会,Vivian也没有躲着他们。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其他交流,跟别提像以前一样,叶先生开完会之后总是在停车场里等到下班才带着人一起走。 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大,燕蕊绡当然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那些前仆后继的男人心里的想法亦深不可测。但她岿然不动,按时到岗,认真完成论文,把收集的资料转交给王颖。好像从跟叶琅亭断了之后,她才更有时间处理自己本来应该面对的事情,忙得更没时间感春怀秋。 冬天就这么过去,一直到春天慢慢走近。燕蕊绡日复一日地沉在公务里,对着一个又一个数据,在看到燕母的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愣了一瞬。这个电话号码,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打来。 她在这一刻竟然喉头有点发紧,但手指还是不自主地快速按下接听键,“妈。” “燕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她的声音如很多年前一样,娓娓道来,像五月的天气一般舒适。 勾得她就在这一刻想起曾经每一个跟她一起度过的春日,自己窝在她怀里,阳光的味道——那是她心里,母亲的味道。柔软又干燥,带着午后的慵懒和温暖。 “快了。”她眼眶发红,颤着声回。 电话那头的母亲却好像没听出来,自顾地问着她的情况,又说要给她添置物品。她们这通电话是五月的春雨,细密周到,对她来说解致命的渴。 直到电话的最后,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挂断电话,燕母沉默了很久,才说:“燕儿,妈不怪你。” 不怪你一个人要去澳城报仇,不怪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怪你这么些年轻信他人,不怪你因为自责这么多天也不敢打来的电话。 所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很想你。 燕蕊绡从接起电话就发酸的眼眶在这一刻被泪水丰盈,“妈。”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或从何说起,但叫这么一声,对她来说,像是初中时任性报了五公里,没有人相信她可以跑下来的那次运动会。只有她等在终点线,别人的家长站在一旁,只有她守着终点线,向她张开手。 被这样叫了一声,燕母心里全都清楚,“你还要替我好好谢谢叶先生,这些日子多亏了他。” “嗯。”她明显冷淡了很多。 “燕儿,妈妈不在你身边。所以你更要相信爱,相信爱你的人,要一起走。”燕母毕竟是燕队当年最放心的大后方,自家女儿的情况虽然不全了解,但有数。 “我不懂爱,所有人都觉得被珍视就足够。但不是的妈妈,很多时候对一些人来说,意外并不例外。”她带了些私人情绪,看着窗外一盏盏关掉的灯,“他这是第二次不要我了。” 夜晚太直白,没有人能再全副武装,燕蕊绡靠在椅子里阖着眼慢慢说。 “燕儿,我们这边太阳快要落咯。”燕母突兀地聊起,然后又说:“妈妈前半辈子认识你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被坚定地选择也太少太少。你知道的,他们总是有更多的大道理去保家卫国或扫黑除恶。我也怀疑过,在很多时候觉得他不爱我。” “但你爸爸走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爱就是夕阳,你以为的永恒只是瞬间,你感受到的瞬间才是永恒。那些浮华的言表都是表面,去感受他的心。” 燕母这边的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她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现在也有点累,只淡淡补充:“燕儿,不管你感受到的是什么。记得人这一辈子遇到一次难忘的夕阳很难得的,也不会再对其他傍晚心动,而遇见绝色是命,不管怎么选,别后悔。” 七十七 燕蕊绡跟燕母的电话刚挂断,Kanye就从门外敲了敲门。得到准许之后,推门进来,随口说道:“后天,老路易在后山举行活动,一起?” 听到日期的燕蕊绡终于把视线从手上的文件夹上挪开,定定看过来,反问:“后天?”她的声音跟往常对他的平淡并不相同,像岩石角落产生的一道裂缝,透着阴风,然后又问:“什么活动?” Kanye坐在她对面,随意地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前些年咱们这儿抓了个警察,当年他从内部对外传送了很多资料。有好几次让咱们栽了大跟头,所以自从除了他那天起,这天就会举办个活动,庆祝咱们死里逃生。” 他说的每个字都太轻松,但落在燕蕊绡的耳朵里,则像重锤,一拳拳砸到她身上,现在体内的每个脏器都在作痛。如果不是要维持面上的镇定,现在她只想缩起来。 燕蕊绡还没有回话,Kanye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点了接听,先吹了声口哨,“你怎么打电话来了?”……“我已经通知她了。”……“什么外人,Vivian无论跟你关系怎么样,现在已经算我们的人了。对我们例行的活动,应该有知情权。” 电话那头随意又交代了两句,然后挂了电话。 Kanye起身把手臂放到桌子上,浑身都透着一种懒意,五指敲了敲桌面,“阿亭跟你断了之后,怎么都懂避嫌了?还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些内部活动。” “他每年都去?”燕蕊绡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语气带着太多私人情绪。 Kanye抬眼看过来,“没有,这些年他很忙,包括最近,他也一直在外地忙。”然后又慢慢开口,“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燕蕊绡把面前的文件向前一推,“是你来找我说的这件事,我关心一下我的前任去不去,做决定我要不要去,这很难理解吗?”俨然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女生。 “那你去不去?”Kanye收了收试探的意味,又问。 她终于满意,解锁手机从后台调了程序出来,从光滑的桌面上推给他看。上面是中午的时候有人邀请她参加学校的活动,下面是她刚刚回的:“好。” “忙着呢。”燕蕊绡把桌面上签好的文件整理好,递给他。Kanye接过文件,认命地点点头。然后终于才说起正事,叶琅亭前两天出马又帮老路易拿下一条新的对外贸易通道,现在他已经颇有老路易当年的风采了。 如果原来的叶先生是看在路易的面子上,那么现在,他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又从老路易的手里夺下半壁江山。世人再俯首称臣,只因为这人是叶琅亭。 但叶先生为了拿下这条线,也付出了不少。燕蕊绡现在才知道她被送进医院的那几天,他也去了。不是去看她,是疗伤。所幸死里逃生,还换得了一笔可观收入。 叶琅亭因为养伤,直接把这些东西打包送给Kanye。态度也很明确,一直以来,要争要抢的人是他,他只想兄友弟恭,和气生财,这是他的态度。 那么既然是好兄弟,在对方精力上不能分担的时候,Kanye必然要义不容辞地出面帮忙分担。尤其是自己还守着本就擅长这项工作的得力助手,所以等拿到数据直接就来找人了。 燕蕊绡听明白他的想法了,点点头接过硬盘,搁到手提包里。随手整理着桌面,没一会儿弄了个干干净净,一直盯着她动作的人眼睛瞪了个溜圆,“你去哪儿?” “下班啊。”她理所当然,把手表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表面上已经指到7的时针,把办公椅推正,“对了,从明天开始请假,回学校交作业。8号回来上班,顺便把东西给你。” Kanye抱着臂站在原地,随意应答了两句,算是答应了。燕蕊绡就这么拎着包推开门走了,直到走到地下停车场,拉开门上车才感到自己浑身的颤抖。 那个警察,是燕仲平,是她的爸爸。而后天,5.7日他们要举办活动庆贺的日子,是燕仲平的忌日。 燕蕊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心里翻滚的情绪几次叁番带着悲愤爬上心头,最后又被压下。等回到家之后,吞了几粒安眠药,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里她回到高中毕业那天,燕仲平亲自来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他穿着一身警服,说来可笑,她这辈子只见过老燕穿制服。所以现在他还是穿着那身熟悉的衣服,笑着祝她毕业快乐,大手摸过她的头顶。 “爸,你终于回来了!”小燕扑进他怀里。 下一刻人影就幻灭,燕仲平就这么笑着化成一缕空气。他没说任何话,笑容也变成躺在病床上时的惊恐和疼痛。 燕蕊绡是哭着醒来的,抬手看了眼手机,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距离5.8已经只剩十分钟,旁人都会在忌日这天去祭拜思念的人。但燕仲平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所以这些年的今天,她都会开一瓶酒。一个杯子给自己,另一个空留着,如果老燕想她,借着酒的面子,也会忍着不耐烦来听听她说说自己过的怎么样,又有多想他。 零点一过,燕蕊绡端坐在桌前,给对面满上,然后听到敲门声。 叶琅亭敲门敲了很久门里没有响动也不开,但他不急,一直等在门口,耐心地反复敲。 燕蕊绡开门的动静很大,里面先是墙板的咚咚声,然后“哐”地一声,门板打开。 他们四目相对,这么多天没见,前天还说在外地忙的人,现在西装革履地站在这。他眼里有海,是漫无边际的暗,却有点点星光。 她眼里是火,一片通红,是炽热的,只灼烧自己。噼里啪啦地过境,剩下一片废墟。 “在喝酒?”他问,打破这场无声地拉锯战。 燕蕊绡点点头,不吭声。 他兀自进来,“好,一起。” 跟她平常居家的习惯不同,现在屋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亮。“我怕他找不到我。”这是解释。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桌上摆的两个酒杯,自己又去拿了一支,也满上。 自己一饮而尽,把被子放到桌上才开口:“燕队,别怕,我跟小燕儿在这儿等你回家。” 七十八 燕蕊绡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动,看着他继续喝。 “这一杯,是替兄弟们跟你喝的。大家都很想你,小齐的女儿前段时间学会敬军礼之后,先给你敬了一个,你不忙的时候记得看看标不标准。” 他又给自己满上,喝得又快又凶,“这一杯,是跟你和延哥喝的,你俩搭个伴儿,等着兄弟我。” 又一杯下肚,他提着酒瓶的手还是很稳,依然满上,“燕叔,这是我单独跟你喝的一杯。” 燕蕊绡一直在身后看着,在喝这一杯的时候,他不再叫老燕“燕队”,也没说任何原因。这杯喝完之后又给自己倒上,只是没再填满,胳膊迭放在吧台桌面上,把视线从落地窗外放出去,清寥又自如。 她终于从他身后走向前,在他身旁坐下。从另一侧提了个高脚椅放到他旁边,也拿起手里的酒杯。要说的话原本有太多,但跟他一起坐在这里,“爸,我想说的都在这里了。” 老燕会懂她的。 叶琅亭也明白,单手拉过椅子坐下。不作回应,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于是两人在一片静默里,没有任何碰杯和邀约,喝完一瓶干红。 其实越到后程,他喝得更多一些,下意识地给她倒的更少。但她意识越来越迷糊,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太清,耳朵两旁像是蒙上两团软而密的棉花,所有音浪在两侧反弹。 眼前的光影糊在叶琅亭的身上,他披着一身彩光,耐心地听她不知是跟谁在说的不成章法的语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依然沉默,但你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的悲伤,隐约的疲惫,和抱住她那一刻的小心翼翼。 燕蕊绡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从椅子上脱了力滑向一侧,明明他喝的更多。但他像不受任何酒精的影响,没有犹豫,稳稳地把她接在怀里。 被他熟悉的味道包裹后的下一瞬间,即使她已经昏昏欲睡,仍然要推开他。叶琅亭把人束紧在胸前,带进卧室,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细致地调整枕头。 “我没允许你留下。”她含糊不清,但逻辑还在。 叶琅亭把人整个向上一托,平稳地放好,又给她盖好被子,才慢悠悠地说:“回不去了,喝酒了。” “你不是叶先生吗?还有你办不到的事情?”燕蕊绡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两条腿分开,跪趴在柔软的蚕丝被上,咄咄逼人。 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护着她的人听见她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我办不到的事情太多。”他又在帮她调睡觉时的灯,从手术之后,每晚睡觉她都要开一盏小夜灯。叶琅亭侧着头调整,嘴上淡淡,“比如你。” “我怎么了?”她实在醉了,慢慢软下腰,抬头盯着他要答案。但上身不受控制的向前,直到嵌进他敞着的怀里。 喝醉了的燕蕊绡实在太软了,身上带着柔腻的酒香还有她最爱用的花香调香水。她软着身子和带着如被指责的小朋友才有的委屈问出这样的问题时,伴着醉醺醺的月色,叶琅亭脑神经里最压抑的一根神经松了一丝,他只顾得拧紧余下的螺丝,但尚未来得及管理已经流出的语句。 “怕保不住你。”这话携带着太多的私人情绪,是叶先生根本不会犯的错。 等他说出口却又坦然,在燕蕊绡面前,他从没有一刻认为自己是叶先生。他看向已经在他怀里睡过去的女孩,终于俯下身补上今天见面时就想有的拥抱。 燕蕊绡完全失去了意识,只隐隐约约觉得身上坚实的温暖变成柔软的棉被,夹杂着一丝酒气的滚烫在耳鬓间停了好一阵。然后周遭的热源慢慢离去,她知道这是叶琅亭要走,她睡不安稳,卷着舌头,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急切地问:“你去哪儿?” 他不答,只说:“我不走。” 只有叶琅亭知道她要什么。 —————————————————————— 这两天刚回来学校,每天都要做核酸,还要为毕业做准备呜呜呜,就太忙了!所以只能找到今天更一章,这两天在疯狂码字,家人们,忍一忍,苦苦苦马上就过去啦! 七十九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的燕蕊绡,醒来之后只迷迷糊糊记得一些片段。比如她胆大的放纵自己的动作,又比如哪怕喝醉了心里仍有计较,要跟他划清界限。 然后就是后悔,昨晚时间点特殊。他特意来,肯定费了一番心思。但她硬要人喝了酒再回去,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事。燕蕊绡揉着眉心起身,然后又顿了顿。 她想起昨晚最后是听见他说不走之后才安心睡过去的,现在如梦初醒,推开卧室门之前,不知道是在期待或后悔,心情复杂。幸好叶琅亭不让她为难,人已经走了,迭好的毯子放在沙发扶手上。 燕蕊绡松了口气,拿过桌上的温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顺手点开电视。是昨晚他看过的新闻频道,现在已经到了午间新闻的直播时间。 屏幕上印着叶琅亭的照片,她扫一眼标题:金融大鳄叶琅亭收购东孚药厂后在白昭寺首露面! 现场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从电视机里传出,昨晚跟她一起买醉的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任何疲态的出现在电视荧幕上,面对着快要晃花眼睛的闪光灯。 记者们好不容易找到叶先生的踪迹,总是要争先拿到关于他商业决策方面资讯的第一手资料。燕蕊绡没兴趣听,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然后她就听见有记者问:“叶先生,今天上午您私下以‘Y’的名称为您身后的白昭寺修葺了寺庙,并耗资百万为其建桥通路,请问银铂是在准备新的旅游发展方向吗?” 叶琅亭早上直接从燕家来了这边,还穿着昨晚的西服。他原本低着头满不在意,但却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黑眸淡淡看了过来。还是身边的住持先双手合至胸前,为他解释:“叶先生仅仅只是积攒福德,还望各位施主在神明之地,珍惜口德。” 这话就是在指责这些记者的急功近利了,叶琅亭向前凑近话筒,终于开口了:“尚且只是结佛缘,与真法还有一段距离。福德谈不上,存功德,除业障,我不敢玷污佛法之道。” “那叶先生既然有所求,为何不以银铂或叶字作名,而以‘Y’?是有何其他寓意吗?”这家记者眼看自己会错意还没有挖到任何第一手资料,已经化身八卦记者打探消息了。 燕蕊绡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她点开消息,是王颖。约她晚上一起吃晚餐,她点了OK的表情包,听见电视机里叶琅亭的声音沉稳有力地传出,是给刚刚那个问题的回应,“这是私事。” 她抬起头,李昆已经穿过层层围堵走到他身边,颔首等在一旁。叶琅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墨镜挂在眼上,在临走前终于给了回应,随后带着李昆直接走向一直等在旁边的车。 新闻很快换了别的内容播,燕蕊绡百无聊赖,拿着遥控器转了几圈,拿回手机点开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人的对话框。 一分钟后坐在后车厢的人手机震动,他点开,“别偷我发圈。” 燕蕊绡已经去洗澡,为晚上出去做准备。等从浴室出来,看到叁十七分钟前,收到回信:下次还你。 她丢掉手机,不忍心看这么拙劣的借口。 王颖在包厢里等了她好一阵,才看见她风尘仆仆得来。 燕蕊绡刚一落座,就听见她问:“你还好吗,小燕儿?”这话意味深长,她们太久没见了。不过见了也没什么用,有的苦就是要自己去经历,没人能替过她。 王颖作为长辈,又是在这里唯一一个女性,自然对燕蕊绡的照顾要多一些。对于她现在备受夹击的处境,心里再清楚不过。老燕和叶琅亭,每一个都压在她心上,同是女生,她知道现在对她来说有多难。但再清楚,也只能问一句,你最近好吗。 燕蕊绡埋着头给自己添酒,然后又给她满上。过了很久才抬头,在笑,“挺好的,吃喝不愁,努力工作。” 王颖没吭声,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王姐,前些天我搬回来的时候发现叁年前开始养的绣球死了。”燕蕊绡抿了口酒,谈起了自己的花,“那时候刚来澳城,别人都说绣球不好养。但这盆花像我,不用别人对她多上心,自己争气,就能长得不错。刚跟了叶琅亭那些日子,我还回来看过她几次,后来就很少了。直到前些日子搬回来,连带着根都蔫儿了。” 她笑着看过来,含着风情,“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入口,“这都是自然规律,我要是太伤心,倒显得我多不懂事了。” 燕蕊绡这一番话在理,但王颖想解释:“小叶他……” 却被打断,“王姐,两个人处对象,只有两个人看得最清楚。他好不好,我心里最清楚不过的。只是我得知道,”她又给自己倒上,“我得知道我这么为他死一回,值不值得。” 旁人说的都不算,只有他能告诉我,值不值得。 —————————————————————————————————————————— 昨晚有人问,现在的局怎么破。 一直以来,其实这都不是一个局。 叶琅亭要义,燕蕊绡要爱。她就是更“敢”,在这段感情里更直给的那个人,不然当时在猜到苗头之后,她也不会仍然义无反顾。但她计较的就是,叶琅亭到底爱不爱她。 别人在爱情里要对等,要至上,小燕儿知道叶琅亭要守的太多,所以只要被爱。 因此只要叶琅亭向她伸手,她就是会不顾一切投入的那种人。这当然会更容易受伤,更容易辜负,但付出真情时候的考量对燕蕊绡这个人来说本身就可耻。 八十 王颖陪着燕蕊绡就这么喝到夜半,再叫了车一起送她回去。她确实喝了太多,一路上不停地需要下车吐,一直到楼下,王颖去便利店给她买了瓶冰水,她才靠着墙慢慢平静了下来。 五月的晚风已经有了夏日的轻柔,卷起她的长发,在颈间绕了个圈,又缓缓落下。远处的路灯投射在她的侧脸,阴影刻出五官的起伏,明暗交错。她一撩头发,像九十年代的港风镜头,风情万种,细丝醉了晚风。 燕蕊绡抬头环视一周,搭着王颖的胳膊起身,转身回了楼道。在楼道门口,她抬手止住了要继续陪同的王颖。少有的钻进王颖的怀抱,头埋在她的颈窝,身若无骨。 随着阵阵酒气和几缕呼吸,她开口了:“王姐,有件小事麻烦你跟他说一下,别再貌似消失却一直无孔不入了。”她呼吸起伏了好几次,“就当是为了让我好好活。” 话落,她便转身拉开门进了里面,头也不回地摆手,“晚安咯。” “晚安,小燕儿。”王颖站在原地,等电梯门彻底合上,才喃喃出声。她不敢大声,他们这些年,一切都小心为上。这一切都落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说不心疼是假的,尤其是她刚刚看到燕蕊绡扬起的手落下时,先去抹了眼角。 他们这些人,想要好好活,更像是奢望。 直到看见燕蕊绡屋里的灯亮起,她才松了口气,边慢慢走到小区外,边拿起手机准备叫车。只是刚站到路边,就听见一声短促的喇叭声,她一抬头,是叶琅亭。 “来多久了?”她对在这里遇到他,完全不意外,带着点醉意慢慢地问。 叶琅亭磕了磕烟灰,反问:“喝酒了?” 王颖点点头,听见他邀请:“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太冒险,王颖下意识地环视一周,拒绝:“别了吧。”他们最近很多项目都到了收尾阶段,行事更要低调。 叶琅亭从车里打开车门,“没事,出来的时候做了处理,没有尾巴。” 王颖这才放了心上车,但又笑出了声,边系安全带边笑:“得了吧,做再好的伪装还不是被人家识破?刚刚还让我传话给你,别再跟着她。” “她”是谁不必明说,被调侃的人八风不动,但看了一眼过来,“她还说什么了?” 王颖浑身泛着酥,调整了一下坐姿,嘴上满不在意地回:“还能说什么,说你俩处对象只有自己知道好不好,让我们别操心。我说你也真是,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舍得的啊?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 “不是说这些,是说有人跟她的事。”叶琅亭少有的打断了她,追问。 “哦,她就是抱着我说了这么一句。”王颖也觉察出了不对,“你别吓我啊,不是你跟的?” “不是。”叶琅亭没发动车子,迅速摸出手机打电话,这些天他确实不在澳城。昨天也是因为特殊,才特意赶回来。 刚得空躺下休息的李昆又接到了叶琅亭的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哥。” “Vivian那边你最近有没有叫人去跟?”叶琅亭开门见山。 被这个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的李昆直接懵了,“没有啊,您不是说不要去打扰她吗?而且最近的情况您也知道,弟兄们忙不过来,Kanye那边安保跟上之后,咱们就没跟过了。” 他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阵。李昆在这样的寂静里,心里开始发毛:“哥?” 不应该,Kanye的人她不会说是他跟的。即使是确定是他,也不会无端地在这个晚上跟王颖提,昨天晚上她就应该不满意了,按照她的性格,肯定要跟他说个明白的,不至于借别人的口。叶琅亭脑子里把这些想法都过了一遍,脚上踩了一脚油门,在轰鸣声里听见他的指令:“你现在去查Vivian家里从半个月之前的监控,再叫人去查最近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哪些最近来了澳城!” 李昆迅速意会,电话被挂断,王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心下了然他断定这附近并不太平,所以要把人亲自送回家才放心。 对燕蕊绡的担心,对现状的烦忧,都让王颖心里发乱,“我跟你说,我们都是次要的,如果小燕儿再出问题,那我们欠燕家的,根本还不清了。” 叶琅亭只顾着加速,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王颖急了,怕他还在思考大局,“小燕儿她很特殊,不只是同事!我这是命令,你脑子给我拎清楚!不管你付出什么,关键时刻都只能保她!” 路口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红灯,叶琅亭点了脚刹车,沉沉吐出口气,“王颖,抛开同事情分来说,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红绿灯的倒数在继续,像他们流失的时间。王颖吐出几个形容词:“靠谱,聪明,理智。”她顿了顿,“甚至有些冷漠。” 绿灯亮起,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在停止线后发动,叶琅亭对她的答案不置可否。在看到熟悉的建筑之后慢慢减速,打了转向靠边。想要说什么,却先是笑了,“可早上为了让她联系我,我刚刚拿走了她的发圈。”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小剧场1——亏欠 叶琅亭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是他这些年少有的清闲时刻。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病床上乐得清闲,但满脑子都是住在他楼下的燕蕊绡。 他这辈子欠过很多人的,有时候是他选的,有时候他没法选。而燕蕊绡和这个小孩,就是他的没法选。 他十八岁进了警校,二十一岁去警队实习就被选中来这里当卧底。当年老燕亲自带人在学校里筛了几遍,什么孤儿、特殊生都见过一轮,哪有那么容易挑一个甘心去送命的。但倒也真的有人报名,叶琅亭就是最积极的那个。 他们整份名单上的人被燕队认认真真考核了一个月,从他们的专业能力到心理素质,名单上的名字从最开始的满满当当到考核结束,只剩叶琅亭和周锐。 老燕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盯着他们看了很久,只问:“怕死吗?” 经历了前几轮斗智斗勇的问答,两个各项总分都是顶尖的解题能手,忽然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半晌。老燕又问:“哑巴了?” 两个人穿着制服,站得笔直,昂着头同时回应:“不怕!” “怕!” 燕仲平本来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听见这回答,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周锐的肩膀,给叶琅亭正了正刚刚因为跑步而偏了的帽檐。站在他们身后,给刚刚说不怕的叶琅亭来了一脚。 “你得怕!”燕仲平当然相信叶琅亭的铁骨,也更清楚二十出头的小子们,正是血气方刚,一腔热血。所以要有所畏惧,来在暗夜里保持理智和清醒。但当时能交代的太少,时间紧张,他只留下这么一句,就只能放了人。 看着他们转身要走的背影,又补充:“这边的事都处理好,父母、朋友……”他留了半截,“心里都有点数!” “是!” 半个月后,他们就出发去了澳城。为了掩人耳目,叁人分批入澳。周锐负责从项目联络方入手,打探他们的作案习惯和手法,加强外应。叶琅亭和老燕想方设法打入内部,作内合。 那几年是叶琅亭最不容易的两年,任何脏活累活,他都要冲在最前。要说死里逃生都不为过,警队里学的那些内容,在实战里,能用到的只有实战和疗伤。他们也不敢在任何场合交朋友,常常是上一秒勾肩搭背,下一刻就你死我活。而他和周锐,也只是运气好的时候能在生意场上遇到,遥遥一望,这就算打过招呼,剩下的好与坏都要靠自己。 即使这样,叶琅亭也一直靠着周锐和老燕做他的后背才坚持下来。在最难熬的那些个日子里,老燕和周锐帮过他不少忙,几次救当年还沉不住气的叶琅亭于水火之中。所以尽管他这些年没什么朋友,也从未觉得有异。 但他们再也没说过话,叶琅亭和周锐。 出事那天,叶琅亭和Kanye刚从墨西哥回来,李昆他们带着一丝惊恐地问他:“哥,你看到后山入口处挂的人了没?” 叶琅亭为了处理事情方便,下了飞机直接回了碧桂园。听见他这么问懵了一下,又跟他确认:“挂的人?” “对,老路易说跟一个合作方谈生意,结果被人下了套。老路易直接找了对接人去查,结果是条子!”李昆压着声音还在说,因为惊恐已经顾不得脸色越来越黑的叶琅亭,“原本是准备抓那人的,后来在那边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人的女朋友,老路易一起带了回来。以这女孩为诱饵,把那人也叫到后山,一起处理了。” 他刚刚说完,就看到从座位上弹起来的叶琅亭,那是他从认识叶先生起第一次见他情绪波动。李昆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看到了已经被挂在这里很多天的周锐。 他身上翻着青紫色,头因为悬挂而歪在身侧,眼球和舌头向外突出,而挂在一旁的女友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两个年轻的生命,现在变成了干尸。 叶琅亭的手紧了又紧,他听见自己问:“这是谁对接的单子?” 一直待在他旁边,因为面前的场面太冲击而不敢出声的李昆终于回了神,“Swallow。路易现在很生气,幸亏他没查出什么,只把人留在后山关了禁闭,谁都不让去看。” 那是叶琅亭上的第一堂,关于“害怕死亡”的血淋淋的课。 也是从那天起,燕仲平心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开始慢慢向叶琅亭转移手上已经获取的资料。这种明知前路是死亡而义无反顾地前行,让叶琅亭每天都生活在拉扯中。他想救燕队,那个会偷塞给他烟和酒的老哥们儿,会挡在他前面先去泥里滚一圈的队长,会在他生病和自责的时候跟他喝酒的老伙计。 但在这里,下人没法做的事,就是妄图救人。 他终于懂了燕仲平在办公室里跟他们说的“你得怕!”是什么意思,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疯子,人命在他们那里只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而杀人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或者仅仅是觉得他该杀。在这里,人命并不高贵,随时都可以被终结。 他们的怕,是因为永远不能像这些人一样,这么疯。 燕仲平被带走的那天,还是李昆先知道的,他从布克那儿听来消息,跑着进了银铂的办公室,“叶先生!听说Swallow被带走了,原来他就是跟那个周延勾结的内鬼!” 听到消息的人在人体工学椅上缓缓抬起头,他的后颈发僵,但也只是一瞬。叶琅亭从桌上拿起一根雪茄点燃,在烟雾里眯了眯眼,问:“我让你做的报告做完了吗?” “哥,你不是说明天下午才要吗?”李昆分享八卦的欲望实在旺盛。 叶琅亭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在袅袅升腾而起的烟雾里出声:“我看你太闲,现在去做,做好发我邮箱。” 被无奈加了任务的李昆点点头从办公室退出,也是,叶先生这些年对别人的八卦越来越不感兴趣。他只顾得自己的任务,没回头看看如同被泥塑在座位上的叶先生。 叶琅亭任凭指尖的雪茄一直燃烧到底,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拿着枪给自己的太阳穴上膛。如果说周延是无妄之灾,那么燕仲平走到这一步,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换句话说,是因为他的听之任之。但即使从很早之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直到这一刻还是有种被抽筋扒皮的痛。 这是叶琅亭在这里被上的第二次课,除了死亡,还有无能为力。这在部队里,是抛弃,是辜负。 所以他叶琅亭心里太清楚,除了同事之间的可惜,他对老燕家有一种愧。燕仲平对他的栽培,让他这些年在这里苟活。可燕仲平对他的信任,却在事过五年之后,仍然死不瞑目。 燕仲平的女儿因为复仇一个人来这里被发现的后果,只能是比他所见过的所有更残酷,更血腥——他害怕。因此,对燕蕊绡除了男女之间的喜欢之外,他还有一种使命,一种不能让燕蕊绡也被辜负,被丢下的使命。 燕蕊绡对他的吸引几乎是致命的,叶琅亭深知自己在的是地狱,但她每向前一步,都让他不由得伸出手,拉她下坠。从那一枪起,是他的决心。他上不去,就得让她下来。 所以只能让路易更信任她,让Kanye把更核心的机密的文件交给她处理。这样更危险,但也更安全。前些日子路易把他拉到后山的会议室,随口聊天,问他们的情况。 叶琅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里太明白他想打听的绝不是年轻人谈恋爱的细节,但对别的闭口不谈。 一直到最后,才听到老狐狸无意又谈起当年周延和小女友一起被挂在后山门口的故事,“这些年轻人做事的时候,总是想不明白自己的情况。为了彼此,也不应该犯这些错啊,你说对不对阿亭?” 这才是他谈的目的了,路易这人生性多疑,对于叶琅亭最近真真假假的招数终于生了疑。所以先让他刻意说明自己最近蜜里调油,把两人彻底绑定,再给出致命一击:爱和命,你想好再选。 叶琅亭当晚在后山住了一晚上,确定了一件事:燕蕊绡已经为了他来地狱走了一遭,但她不应该属于这里。拉她下来是自己的私欲,那么放她回去就是必经之路。在尚可控之前,先保她,是叶琅亭最后一点渴求。 就欠着吧,下辈子再还。叶先生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已经蒙蒙亮的天,早上山里的雾很重,他就着湿润的水汽做了决定。 而真的把人放走之后,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滋味。躺在病床上的叶琅亭都要借着回忆过往的由头,再想一遍她。 窗外的天又亮了,这样的夜晚,叶琅亭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 八十一 王颖下车之后,叶琅亭打方向盘重新汇入车道,却不知道下一个路口该向哪去。燕蕊绡身上的追踪器信号被她几个月之前抹掉了,所以就在他刚刚那么笃定地宣誓过自己的真诚之后,现在落得一丝苦笑。 李昆终于摸清情况,叶琅亭前段时间去缅甸处理工作的时候,手段太干净利落,一点情面都没留。一直在缅甸称霸称王的登雅被叶先生雁过拔秃毛的举动彻底闹了个大红脸,既赔了钱又丢了脸,所以直接带着人从缅甸追到了这儿来。 来的前两天还算是安分,在山上找了处住处,一直想找突破口。但叶先生的踪迹他们实在摸不透,甚至自从叶琅亭离开缅甸之后,他们就再没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想一击致命的算盘算是落了空。 登雅带人在山上就这么等了半个月,仍然没见到叶琅亭,但发现自己原来的数据被全部打包到了恒森的一个小姑娘手上。查来查去,这小姑娘的来历也摸清楚了,所有身份都不重要,他们在意的只有这是叶琅亭的女人。 虽然听说前段时间分手了,但他的手下当晚就看见叶琅亭孤身去Vivian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直到天光大亮才又露面。 到这为止,大家虽然不懂叶先生为什么吃了回头草,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姑娘跟叶先生的关系不仅仅是帮他处理工作的恒森副总这么简单。 所以盯着人跟了整整一天,晚上直接把人扣下了。 叶琅亭听着听着皱了眉,“闹成这样,Kanye那边的人完全不知道?” “他们时间点卡的太准,找到Vivian的时候恰好路易先生在后山开始办活动了。Vivian又请了假,那边就没太在意。”李昆看着手上的定位资料,“哥,我把定位发给你了。” 叶琅亭从手机里调出位置,不断放大。在澳城的东南角,跟后山正对着,颇有对阵的架势。他在导航里输入位置,“距离目的地30km,预计需要57分钟到达。” 电话的另一头,李昆听清导航的声音,急了:“哥,刚刚我在打听消息的时候,路易先生知道你提前回来了,让你现在来见他。” “Vivian被带走多久了?”他充耳不闻。 “半小时。” 叶琅亭心里计算了一下,“你带着布克从碧桂园出发,我从这边直接去,四十分钟后在后山汇合。” “哥,路易那边……”李昆还要劝,现在Vivian被带走的事,Kanye那边也在找人。路易这时候提出要见叶琅亭,摆明了就是试探,这样直接地无视最后根本无法交代。 叶琅亭遇到红灯也不停,直接开了双闪,耐着最后一份性子,但明显已经压着火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上山。” 燕蕊绡刚进了家门,还没来得及把藏在身后的枪举起,就被一直躲在玄关墙后的人冲出来手刃劈晕。再睁眼,已经在山上的一个木屋里。 看着周围精装待发的雇佣兵,她心如止水,只想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钟情于找座山来处理矛盾。这些人除了用手刃劈晕她之外,并没有对她有其他任何的举动,看来目标不在她。 而能把她绑起来去威胁人的,那被威胁的只能是叶琅亭。 燕蕊绡倒吸一口气,所以她跟王颖的求救,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到,但有可能正合他们的意。她醒来之后一直太安静,直到一个穿着军靴的人推门进来,才看见已经睁开眼的她。 来人很瘦削,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下着军绿色长裤。个子不算高,裤腿还有一截松松垮垮的盖着鞋面,看起来邋里邋遢。肤色很黑,脸上只剩一层皮,挂在骨头上,眼尾的鱼尾纹四散开,显得眼睛更无神且散漫了些。 他被燕蕊绡打量的眼神逗乐,“不愧是亭的女人,有没有人说过你们有着很相同的眼神?”他两手交叉抱臂,来回揉搓,作出害怕的神色,但面上却不在意地笑着,“看着真让我们这些人害怕哦!” 这人讥笑的语调混杂着浓郁的口音,听着让燕蕊绡觉得恶心。但也终于确定,他们的目标就是叶琅亭。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下风一些,直着背回:“你消息略微滞后,我们已经分手了。” 像是提前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登雅眯着眼笑得更高兴了,走上前来手若有似无的抚上她脸颊,嘴里的话不干不净:“这样的话术留着骗没见过你们共度良宵的人吧,美女。” 有备而来,燕蕊绡点点头,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侧着头想了想,又问:“你知道叶琅亭最讨厌的人是什么人吗?” 登雅走到一旁摆弄一个液晶显示屏,听到这个问题还有心情转回头,示意她继续。 “自作聪明以为抓住他软肋的蠢蛋儿。”燕蕊绡被他的嘴脸恶心到想发呕,决心也让他不痛快,“你们男人之间的生意,最后牵扯到别人的前女友,不是蠢,是没本事。” 显示屏终于亮起,连着的摄像头,是跟她所处的地方摆设相似的房间。对面也坐着个女生,但待遇明显比她好太多,有吃有喝,还能跷二郎腿。 登雅走过来,手拍拍她的脸,“你听话一点,一会儿我还能送你回去。如果再说这么难听的话,那你就看看这些没本事的男人会让你怎么舒服的死去活来吧。”说完,他看了一圈周围跟他长相相似的男人们,贴着她耳朵调笑着说。 燕蕊绡心里窝着一股火,他下流的话勾起她后背的一层鸡皮。不再作声,看着显示屏的那头进来一个拿着手机的男人,在拨电话。 叶琅亭刚到山下,手机像是掐着点响起,号码不出意料地被隐藏了,他点了接通。 “好久不见,阿亭!”电话那头用了变声器,这声热情的招呼被锐化的不伦不类。 叶琅亭没兴趣跟他寒暄,“现在见也不迟。”上山的路不好走,他环视周围,在想办法。 对方被他的上道逗乐了,听出了他的急切,“看来我们终于找对人了,不然想见叶先生一面真的太难喽。” “那就乖乖在那儿等着,在我没到之前,她有任何问题,都算你的。”叶琅亭眯着眼睛终于看见巡山队放在远处的摩托车,还能分出功夫回他,嘴里没有半分玩笑。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我特意打来电话,就是提醒,怕叶先生找错罢了。”那人胜券在握,看来是真的在等他。 叶琅亭走向摩托车的脚步一顿,取下手机顺着电话信号追寻,红色的信号源显示,是在后山边上的度假村。东南角和西北角,选错了,就是绝境。 这摆明了就是在逗他玩,被这样恶趣味逗着的人只冷了几秒,然后出声:“让她跟我说句话,随便什么。” “阿亭。”显示屏里那个女生开口唤他,燕蕊绡瞪大了眼,跟她的声音完全相同。 叶琅亭那边的风透过听筒传出,“怕吗?我马上到。” “好。”那女生大概也怕起疑,敢说的话不多。 下一刻叶琅亭没再说任何话,掐断了电话。登雅看了眼熄灭的手机屏幕,搂着燕蕊绡的脖颈,附在她耳边还在笑,说:“没关系,等他死之前,哥哥给你补上这个电话。” 八十二 夜里的山上风呼啸而过,树影影影绰绰从窗户里映在木质地板上,飘飘散散地凌乱着。室内的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远处不知名的鸟在夜里凄厉地嘶鸣,附近空无一人的足迹。 燕蕊绡不想回答登雅的问题,就着外面昏暗的光安静开始观察。他带了一个小型行动队,跟他的瘦小不同,这五个人有型的肌肉线条和手里提着的武器,一看就训练有素。 她刚刚也听到了电话,叶琅亭应该是一个人来。不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叶琅亭能不能听出那个人不是她。燕蕊绡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发呆,登雅守着她也没什么意思,起身出了门外。 门一关上,屋子里只剩下站在地上各司其职的壮汉们和燕蕊绡。她拿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突然出声:“麦克米兰?” 这枪她听叶琅亭给她讲过,精度高,射程远。今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非常趁手的武器。 原本提着枪守着制高点的Ming听见她的声音,回身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姑娘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认枪名。 燕蕊绡撇了撇嘴角,给他解释:“叶琅亭,就他们现在等的那个人,给我说的。” 夜里空荡的山上确实没什么娱乐项目,一片荒凉,距离登雅反复强调的危险也实在不着边。但职业操守告诉他现在应该留在原地,没兴趣再聊下去。 却听见她继续说:“不过只有五次机会,你机会太少,根本没用。” 这话实在太挑战他的自尊,燕蕊绡一击致命,看见他明显变了脸色,然后慢慢走近,弯下腰,居高临下地说:“那一会儿倒要看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他躲得快咯。” “就怕你没有开枪的机会。”燕蕊绡根本不在意他的挑衅,口气里全是笃定。 “那就先看他能不能找到你吧。”Ming嘴里带着不屑,下一刻就听见远处从山林深处响起的轰鸣声。马力十足,目标明确,是冲着他们来的。 燕蕊绡分出眼神去看,“他来了。” 叶琅亭就在引擎的轰鸣声里和他们的注视下,裹着夜风,骑着墨黑色的摩托,破风而至。他穿了一身银色西装,平整地走线贴合他的身材,领结束在喉结下方,衬出修长的脖颈,布料落在他平阔的肩上,挺而阔。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在摩托车停下之后,撑在两侧,裤长这时候显得拘谨,露出一截切尔西靴。 山上只有这一处亮着灯,他就停在正门口。巡山队为了巡山特意换上的高亮大灯,在浓重的夜色里破开一道有形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正照上燕蕊绡的侧脸。 他好像早就确定她在这里一般,先取下头盔挂到一旁,他这一段时间太忙,额前的发有点长一直没打理,扫过眉毛,被他斜着头甩开。褪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的同时,顺着光线看进来,看到完好无损还在拉着一个狙击手聊天的燕蕊绡,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是松了口气。 燕蕊绡也不躲不避地回视,他却转开眼,起身下了摩托,右手拿着皮手套在座椅上拍了拍,发出“啪啪”地声响。 一直站在门口的登雅对等到他这件事还是有点超出认知,“叶先生确实聪明,但没想到还是要栽在一个女人手上。”既然已经到了迎面遇到这一步,他也没再缩着,举起枪走近。 被枪口顶在额头上的叶琅亭还有心情笑,松了松领结,“登雅,下次叫个带劲的妞。我的女人从来不说怕。”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八十三 叶琅亭说这话太欠打,偏偏他自己不觉得,一步步顶着枪口从屋外推开门进来。一直走到燕蕊绡身边站定,本来弯着腰站在旁边的Ming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也处在下风,但就是逼得他紧了紧手里的枪。 这动作本来太细微,但却被他捕捉到,勾了勾唇,又是不屑。叶琅亭垂眸看了眼燕蕊绡,转头说:“解开吧。”像吩咐。 登雅却拿着枪没有动作,示意门口站着的两人来对叶琅亭搜身。只是还没有走近,叶琅亭就不让了,“登雅,听说古德和嫂子这次也跟着你一起来了?” 他不等回答,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最近的聊天记录,是母子二人住所的照片。叶琅亭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待他看清之后,收回手机,“登雅,我没兴趣帮你管老婆小孩。” “现在轮不到你跟我谈条件。”登雅强撑着,还在发狠。 “劝你珍惜我还愿意跟你谈条件的时候。”叶琅亭向来不把话说第叁遍,自己走到椅子后面要解绳子。 这个举动太敏感,本来就伪装出的和谐,现在被扯掉了遮羞布。一瞬间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叶琅亭,似警戒般,第一枪开在他脚旁的地板上,飞起的木屑和地上的灰尘带来一股呛鼻的味道。 他手上解绳子的动作没停,就这么斜着额扫了一眼,像是要记住是谁开的枪,然后对着登雅开口:“让你的人把枪收起来。” 燕蕊绡手上的扣被他叁两下解开,她抖了抖松垮垮的绳子,刚想起身,又一个子弹,直接擦着她的小腿飞过,打折了身后的椅腿。她的腿被子弹磨过,后知后觉地才有了火辣辣的痛感。 她瞥了一眼腿上的红痕,慢慢有血渗出,跟她细嫩的肌肤相对比,显得血色更浓。 叶琅亭在她身后把着断腿的椅子,沉默着也看了过来。下一刻直接把领结解开,自头顶掀下,递给燕蕊绡,“先绑着。” 燕蕊绡刚想蹲下处理,就看见他拎着椅子直接照开枪的人走去,登时跃起,直接把已经断了腿的椅子盖到那人头上。力气之大,本就不结实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站在原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血头狼,晕了过去。叶琅亭像是背后长眼,从后腰摸出手枪,同时开枪解决掉本来在他们身后站着的人。一把拉起要倒下的人作盾,又向后退到燕蕊绡旁边,护住了她,让她绑好。 变故只在一瞬间,场面顿时失去了两个人,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有了细微的变化。登雅仍然站在原地,原本垂下的手又重新比起了枪。叶琅亭把身前的人比在燕蕊绡身前,自己从旁边走了出来,直视他,“登雅,你要找的人是我,有什么问题让我跟你解决。我说过了,她今晚有任何问题,都算你的。” 他又摸了那人的枪递给燕蕊绡,转过身来开口:“让她先走,剩下的我们解决。” 叶琅亭站在原地,看着登雅的面上有了一丝松动。孩子老婆被拿捏在叶先生的手上意味着什么,其实不用多说。更何况他刚刚只是几秒钟的动作,就让他失去了两个人,如果这么硬刚下去,最后的结果指不定如何。现在叶琅亭一换一的提议,对他来说,不亏。 “我要你们把我送到门口。”沉默了一晚上的燕蕊绡适时开了口,却是提要求。 既然要放人走,本来就怕她背后放冷枪。所以对这个提议,登雅也并无异议,率先走到门口。木门因为移动发出沉重又刺耳的声音,门彻底敞开,月光铺在这条路上。 叶琅亭把那个已经彻底晕死的人丢到一旁,牵过燕蕊绡的手一步步走到门外,带到摩托旁边,回头问她:“骑过吗?” 山上的风迎面而来,卷着他的声音,让燕蕊绡凭空想起很早以前的那个晚上。他说有的人死了,是种解脱。她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她预先想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仍然只有摇晃的树和旷野的风。 燕蕊绡转过头看他,眼里的疑问明晃晃地写着。叶琅亭看得明白,却没说,只越过她身侧,帮她打火,又问了一遍:“骑过吗?” “叶琅亭,我害怕。”燕蕊绡在这一刻突然颤着嗓子说,细听带着太多情绪。 她从不向别人说害怕,但叶琅亭不是别人。 他听明白了,原本低着头给她细致地扣头盔的人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脸,眸里的海幽深,带着她一同潜入。 眼看他要说什么,只听身后有了响动,下一刻叶琅亭的左腿猛地向前。燕蕊绡只来得及接住他,低头一看,清冷的月光照明他银色西装上的血迹,她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一秒。 是登雅在身后催:“叶琅亭,我没什么耐心看你们依依不舍!” 叶琅亭硬生生受了这一记冷枪,从外表上却看不出分毫,连一声都没出。靠着她稳了几秒,然后直起身示意她上车,“按照这条路下去,”他手指了一记,“注意看车辙,在拐弯的地方我作了标记,你留心看。” 燕蕊绡想说的话太多,但几乎是被他架到车上,“一路小心,别回头。” 她不敢再多留一分钟,仓皇要启动车之前,似最后一次确定:“你为什么一个人来?” “我欠你的。”这是叶琅亭在帮她拧动车把之前,在风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是解释,也是道歉。 ———————————————————————————————————————— 今天的BGM是《玫瑰窃贼》。 生活就是这样啊,很多意想不到的道别是在一次无意为之的赌气之后。 但没办法了,命运安排我们走到这里了。 八十四 燕蕊绡只来得及把紧方向就顺着力道向前,她如果再留着,就是给叶琅亭惹麻烦。顺着车辙一路向下,在第一个岔路口看到叶琅亭的标记,是按照她的角度完成的,她以前说过她看不懂这些标志。 今天发现被跟踪她没哭,刚刚叶琅亭中枪她没哭,被架上毫不熟悉的摩托一个人走的时候她没哭,却在这一刻看到树上用银色马克笔的转弯符号想落泪。 在上山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结局,做了万全的准备。 燕蕊绡调转车头,收回下山去找李昆搬救兵的想法。她不要稳妥了,现在只想跟叶琅亭待在一起,他欠她的,总想着还清。 远去的发动机声音又卷土重来的时候,叶琅亭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燕蕊绡看清原本站在一旁的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了登雅,现在正举起枪口对准扶着墙慢慢向下滑的人,他的右肩和手上已经被血浸湿,面色发白,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她把车头一转,鲜明的光直直刺入登雅的眼睛,逼得他闭上眼睛。下一刻已经意识到是燕蕊绡,虽然睁不开眼,但手上胡乱开着枪。叶琅亭攒着最后一股劲,向侧边一滚,细密地子弹在地上溅起一地飞石,全部打在他的后背上。 燕蕊绡从置物袋里抽出手枪,不管高速行进的车,单手撑着方向,右手开枪。登雅回头要反击,下一刻就被她正中眉心击倒。 世界终于回归寂静,紧绷了一晚上神经的叶琅亭合上眼,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才又睁眼看已经把车丢到一旁,向他扑来的人。 她的发丝因为高速行进的车速,原本特意卷过的每一根都乱了章法,脖子上还有刚刚因为绳结留下的红印,搭在他脸上的手,冰冷又颤抖。 叶琅亭浑身的力气像是水一样在往外流,但还是抬起手,握紧她的。他手上的血糊在了她的指尖,连同他的温度。 就在这一刻,他们之间不用再说任何。 他倚靠着燕蕊绡肩膀站起,每走一步都太费力。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他深呼吸的声音,周围的风声在他喘息时作附和,每一声都送在她耳朵里,拨弄她耳蜗里最细微的神经末梢。 她刚想开口,却被叶琅亭一把推开,他巨大的作用力让自己也向一旁倒下,整个人向后移动,直到撞上摩托车的前轮才停下。从身后Ming的枪管里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林间最后一只不知名的鸟。扑棱着翅膀向漆黑的天空飞去,伴着更为凄厉的鸣叫,在林间卷起树叶的震动。 变故只在一瞬,燕蕊绡根本来不及去关心他,反手摸枪,朝Ming开枪。看到他还在地上还在蠕动,这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又跑近,发出似悲鸣一般的呜咽,彻底发了狠。 在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补了几枪,带着满腔的恨意,直到亲眼看着他彻底僵化。她这才丢了枪,浑身瘫软在地上,忽然又想起什么,连滚带爬的爬向彻底晕了过去的人。 叶琅亭在这一枪之后,身体里一直存在的疲惫感终于压过一切求生的欲望。头撞在橡胶轮胎上的瞬间,只想合上眼。 “叶琅亭!”燕蕊绡尝试再叫醒他,但无济于事,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死盯着眼前的人,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带着不同于往常的苍白。但也没有往日里的欲言又止,燕蕊绡再无一滴眼泪落下,她混乱的逻辑体系里,完全归于空白。 只有要带他回去的信念撑着她继续。 燕蕊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把他举起,随着自己一起坐在摩托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背上,手环上她的腰,头枕在她的颈窝里。然后发动摩托车,顺着原先的路一路向下。 疾风掠过他们的耳畔,她极速的心跳顺着风流出,再传递到他的耳边。 “叶琅亭,我不要你还我,还不请就欠着吧。” 如果注定在这里相守很难,那我也要用亏欠,让你把我放心上。别人说我性格激进决绝,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为爱昏了头,是我不舍得。爱到不知所措,所以不择手段地要你这辈子都要记着我,哪怕是亏欠。 她模糊的视线里,终于看清远处属于城际的灯光。 “叶琅亭,拜托了,我还等着你给我一个家。” 八十五 李昆和布克谨遵叶先生的安排,一直等在山下入口处做接应。看到摩托车的瞬间,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夜色浓重,只看到Vivian一人。等她走近,才看到伏在她背上唇色泛白,已经失去意识的另一个人。 “哥!”李昆顾不得冷静。 燕蕊绡看到他们好似找到了依靠,终于卸了力,“打给Edward!”然后随着他们一起把叶琅亭运到车上。 他们这些年见过太多这种时刻了,出任务的时候团队里经常有人受伤。所以布克和李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布克开车联系医生,李昆和燕蕊绡在后面为叶先生做简单的伤口包扎。直到所有出血口被包住,李昆才敢看向叶先生面无血色的脸。 李昆跟着叶琅亭这么些年,见过他受过各种各样的伤。但无论是怎样的困境,叶琅亭都像是一颗挺拔的树,给所有落难者提供一处荫庇。只要靠近他,就会得到保护,找到逃离的路。 可今天,这棵树倾倒,伏在Vivian的后背上。李昆好像是在这一刻对叶先生这个词有了更多的一层理解,世人无限放大他的无所不能,只手遮天。但一向冷漠的叶先生总是笑笑,又问李昆,“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向来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摇摇头。在他心里,叶琅亭他拥有超高的行动力、极聪明的大脑还有铁血手腕,但不被情绪所累,所以更像一个标本。 再亲近的人也只能看到他的铁腕,不近人情,事业屡屡创新高。他的字典里没有累,哪怕是超高强度的工作之后,仍然可以迅速投入到新会议当中。 所以如果那些不明真相,只看所得的人对他的异军突起而感到危险的话,李昆只觉得他值得。但直到这个叶琅亭躺在这里,身上到处都是混乱不堪的血迹,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的夜晚。 他才意识到,这也是一个,会受伤会丧命的普通人。 这也是叶先生。 布克从看到叶先生起,再无以前开玩笑的心思,只一门心思踩着油门往前冲。而他跟Vivian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面色快要跟叶先生一个色儿,而他刚刚仅仅是开急救箱,就因为手抖多用了一分钟。 令人觉得遥不可及的叶琅亭,在他们毫不知情的身体里,原来早就成为他们的一块骨头。 Edward和文玥站在私人医院门口等了很久,在看到叶琅亭的情况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把人推进病房,一头扎到天光大亮,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因为缺少休息而泛红的眼看见一夜未眠甚至连位置都没挪动的叁人。他长呼了口气,声音有点哑,“身上叁处枪口,最棘手的是靠近心脏的那一处,这两天离不开ICU了。剩下两处都在关节处,后续康复很重要。” 看着Vivian彻底难看的脸色,他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又开口,是安抚,“别紧张,能撑到我这里还没断气,就是他命大,在我手上死不了。” Edward都这样说了,燕蕊绡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 但叶琅亭生生在ICU待了叁天,又在普通病房睡了一周,的确是没死,可也不能好好活。燕蕊绡把医院当半个家,没什么心情打扮自己,生生在病床旁守着。 Kanye推门进来病房,看到她素面朝天,随意挽着的头发,脸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遮了大半部分憔悴。终于知道李昆和那几个小子这两天总说要多替她多分担一点是为什么了,看起来眼前的人也快要躺倒在病床上。 看见来人,燕蕊绡也只是轻轻点点头,把手里准备去洗的苹果放到一边。 “我不吃。”Kanye自觉地说,他可不敢让Vivian照顾他。 燕蕊绡头都不抬,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我也没招待人的习惯。” Kanye点点头,许久不见,还是老熟人。自己走到病床边看了眼仍然没有转醒迹象的叶先生,兀自叹了口气。叶琅亭受了重伤现在仍然未醒的消息,在澳城属于绝密。 所以这些日子,他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Kanye身上。他每天当牛做马,从未如此希望叶琅亭活着。于是一个人站在他病床前作工作汇报,想通过意念感召让他带着悔意和心疼醒来。 当然唠叨了太久的结果,不是唤醒叶先生,而是被Vivian驱逐。她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刚刚准备洗的苹果,跟在说这个季度银铂财务报表的人对视。 “我真的不吃。”Kanye还有心思真诚地劝阻她。 燕蕊绡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我知道,送你出去顺便洗了,我吃。”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Kanye坐在座位上震惊,瞪圆了眼看她,不过叁秒,“Okay,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兄弟,我们很需要他。” 燕蕊绡没心情看他这个时候卖弄兄弟感情,直接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把人送出去。然后再换了条道绕回来,刚刚说的要吃苹果也是借口,随手推开门,想要把早就洗好的苹果放回去。 然后就看见了床上已经睁开眼的人。 很难说得清自己的情绪,整整半个月,燕蕊绡除了照顾他,就在脑子里预想一万遍他会在哪天醒来。但猛然与这个时刻迎面遇上,她只有宕机的大脑。 “你腿上还疼吗?”他的视线随之落在燕蕊绡的小腿上。这是叶琅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嗓子因为好多天的沉睡,还泛着涩。身上很多处伤口还在慢慢地愈合,自己还是需要别人关心的病人,却在醒来之后,要先问问她痛不痛。 燕蕊绡心里酸软一片,摇了摇头,慢慢走到他跟前,欲语泪先流,“叶琅亭,下次能不能别不要我?”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瘪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叶琅亭哪里还有半分叶先生的样子,“小燕儿,你得好好活。”语气里都是心疼。 燕蕊绡听到这话的瞬间眼泪就往下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叶琅亭想要起身把人抱在怀里。但毕竟是刚醒,身体跟不上脑子,讪讪在床上招了招手。 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向他,还在掉眼泪,“但是叶琅亭,没有你,怎么活都不是活。” ———————————————————————————————————— 咱们小燕儿生生变成了小哭包! 八十六 刚醒来的叶琅亭还太虚弱,把人护在胸前,哄了好一阵才说:“你洗的苹果呢,你去问问Edward我现在能不能吃,饿了,或者让李昆帮我去找点吃的。” 又恢复叶先生的龟毛了,燕蕊绡一瞬间再无哭的心情,抹干了脸。听话地准备去找Edward,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Kanye来的时候你就醒了?” 被拆穿的人丝毫不脸红,“醒了就催我上工,还不如再躺躺。”叶琅亭在病床上睡了半个月,成了叶大爷。 于是原本对外严格保密的叶先生在医院,现在则是要保密叶琅亭其实生龙活虎,在医院住了一周直接自己开车回了家,顺便载着燕蕊绡。 燕蕊绡本人对这件事并无所谓,在病房里陪着叶琅亭待了一周,他每天吃得好睡得饱,但是谁伺候他这人都不满意。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在医院又是忙里忙外,又是帮忙照顾日常起居,总之叶先生现在生龙活虎,而她只想洗个热水澡,找个舒服的床昏迷。 等车真的到了碧桂园楼下,她才好像有了那么一瞬惊醒,毕竟上次回来的时候那些记忆虽然已经过去了数月,仍然不太美妙。但也只是瞬间,她都在医院里进进出出这么多天,在现在犹豫反而显得欲擒故纵了。 看她不作声,叶琅亭也不吭声,随手从后备箱里提出行李箱,阔步跟上她一起上楼。两个人心里都有想法,于是沉默伴着尴尬在电梯间里散开。 电梯门缓缓打开,叶琅亭在她身后站定,示意她先。空着手的燕蕊绡快步走上前,习惯性地把手放到密码锁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在她回头看向身后叶琅亭的同时,听见指纹锁应声而开,鼻尖晚香玉浓烈地香气从缝隙里穿出又钻入。 原本是求救,现在则是疑问。被盯着的叶先生面色不变,先她一步提着行李箱进门,头也不回。燕蕊绡随着他一起,看清屋里的情况,彻底醒了。 一切陈设都是她走那天的样子,玄关鞋柜上摆着她逛手工店淘来的丑娃托盘;窗台上花瓶仍然放在那里,放了一束开得极好的晚香玉;哪怕连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她离开时的那一套,更不必说梳妆台上那一整套她最常用的护肤品,全部是新的,连口都没开,好像就是为了摆着。 “你知道我会再回来。”燕蕊绡像巡视领地一样逛了一圈,站在书房门口对已经开始处理工作的人肯定地说。 叶琅亭整个人向后仰,整个人仰靠在椅子里抬眼看她,左手在下颌处扫了扫,“怕你回来,又怕你不回来。” 尘埃落定,头脑昏昏的燕蕊绡转身去洗澡。原本是想要帮自己的脑子好好冷静一下,却在关了水龙头踏出浴房的那一刻傻了眼。 “叶琅亭!”正在办公的人收到了来自她的微信,加了感叹号,很凶。他还没回复,又看到对面接着发:把我丢到卧室床上的换洗衣服拿进来! 燕蕊绡吹头发的功夫,就听见门被轻轻叩响。她挑了挑眉,以前这人可从没这么讲过礼貌,所有门对他来说是个摆设。等她拉开门,才发现他把衣服放在外面,自己已经走了。 她看了眼还被特意放到小板凳上的整齐的衣服,抹了把半干的头发,自顾去煮了碗面当夜宵。再不管从书房办完公之后,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叶琅亭。 燕蕊绡打赌,这电视上一次打开还是上回她追剧。她嫌弃手机屏幕太小,投影到电视上看得爽,但叶琅亭被她沉浸式看剧吵得不耐烦,用要扔掉电视的借口占了她不少便宜。 面彻底见底,燕蕊绡把碗一推,进了卧室躺下,迷迷糊糊睡过去。半梦半醒,感觉到旁边枕头被缓缓抽出的力道,她睁开眼,是叶琅亭,他抱着枕头和被子,看来是要去客卧。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让他也顿了顿。还是燕蕊绡先作出反应,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身边:“你能陪我躺一会儿吗?” 这个外人眼里万事浮云过眼的叶先生,第一次对上一个女人的床手足无措。他把怀里的东西归置好,在她身旁躺下,在一片无声里,小心翼翼地翻身,把燕蕊绡搂进怀里。 夜里太安静了,因为累而不高兴了一天的燕蕊绡,到这一刻终于消停了。头顶着他的胸膛,腿搭在他的腰上,双手搂住他的颈。 卧室里仍然很安静,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叶琅亭,有个事我想了想,还是要通知你。从一开始,我对你就是饮鸩止渴。”燕蕊绡闷闷地说,“我脑子里很清楚人是独立的,诗里说的永远都是狗屁。但对你,我认了。” 想说一千道一万,最后都归尽这一句:我认了。认了我们之间总在互相亏欠,但谁都狠不下心计较。认了我就是爱你,所以从始至终我总是千千万万次走向你,只要你。 我认了,叶琅亭。 卧室里仍然安静,但叶琅亭有了动作,他的吻细细密密盖下来,唇角晕着这春夜晚风里的全部温柔。她的回应让他加剧动作,含着她的舌一起游荡,又放过,描着她的唇珠,反反复复,像采摘一颗珍果。 他的手从她的后颈绕到前面来,时隔一个冬日又覆在离她心跳最近的地方,食指和中指夹着顶端,一遍遍刺激。另一只手向下探,探访已经太久没人进入的幽径。粗粝的手在门口轻柔地游移,若有似无地要进入。 等感受到足够的湿润,才找寻到入口,两指并拢直接刺入。下一刻唇向下移,在她弓起背的同时,张口含住彻底挺硬的蓓蕾。这样的刺激让本就晕沉沉的燕蕊绡失了神,下意识夹紧双腿。 叶琅亭不让,撤出手,唇继续向下,直到鼻息和她又湿又热的穴对上,她才抬起头向下看。 夜灯仍然开着,燕蕊绡眼睁睁看见他张开嘴,伸出粗厚滚烫的舌,像吃奶油蛋糕的奶油一样,留下灼热痕迹地滚过。然后又靠近开始大口吞食,一次又一次,像被进入一样,但又太温柔。 眼前的场景太羞人,加上身下的刺激,她的头整个向后仰,腿迭起来彻底分开,手挡在耻骨上,她尖叫着却不能阻止自己抬得越来越高的屁股,快感来得太猛。 他太知道她哪里敏感,舌头像一尾鱼一样,在每个敏感点上轻轻抚过,再深入,勾着她内里的每一寸,从上到下再从里到外,燕蕊绡只剩呻吟的机会,“呃啊,叶琅亭!” 她只能一遍遍去喊他的名字,而被点名的人向后撤了撤,跟她的穴拉开一段距离,“逼口可没你这么害羞,现在还在勾着我吃。”这是在说她下体不可控的收缩又张开,像是饥渴的嘴。 燕蕊绡脸更红了,来自深处的痒让她又夹了夹腿,“呃啊……那你要喂饱她吗?” 这话挑逗性更强,换来叶琅亭埋头更猛烈地吸舔,只叫她不断抬高屁股,在她双腿控制不住抖动的时候,迅速掏出身下早已坚硬粗圆的性器送进去。 严丝合缝,燕蕊绡只来得及翻着白眼,就感受到下体不受控的喷出一阵液体。全部打在他的怀里,全都失控了。 叶琅亭垂眸看了一眼,跪坐起来。双手大力扯开她的腿,挎在他的腰间,大开大合地操,“这么长时间没操,怎么更骚了?嗯?” “嗯,啊!”他全部退出又直直闯入让她的穴根本来不及回缩,甚至能看到穴肉顺着他的肉棒被牵出又送入,他今晚的动作太快,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脑海里第一时间的想法全部交代,“你也不遑多让,”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又落下,“啊……怎么又大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做过,她的叫声毫不顾忌,媚叫混着晚上洗澡时的水汽,嫩得不行。让叶琅亭完全失了智,提着她的脚腕拉紧她,像打钉一般快准狠地嵌入再抽出。 燕蕊绡双手抱着腿,上身不断地起起伏伏,带着胸前的浑圆也来回晃动,显出无限的弹性。勾着他又附身吻上,湿润的唇舌遍布着她的浑身,从里到外。 她的穴彻底张开,任凭他驰骋。叶琅亭不断加快动作,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不可抑制地生理反应,听见她晃着头终于开始求饶:“啊……太深了!啊啊啊啊啊……不行了……好像又要喷了!”她感觉到身下奇异的感觉,跟刚刚失控时的一样。 叶琅亭动作丝毫不减,抓住了她的手,“那就喷,看看你是不是个水娃!”他调转枪头,对准她最酸软的那一处。 他太久没开荤,又怀着势必要服务她的心情,自然让她根本招架不住。只顾得掐住他的手,脖子后仰,眼前过了一遍白光,彻底喷了,染湿他们交合的身下。 等燕蕊绡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仍然还在她里面缓缓地磨着,依然滚烫。她眼睛都睁不开,“啊……我不行了……叶琅亭……啊啊啊……” 看她缓了过来,他又加快速度,找到最舒服的一点向前冲。感受到她有意识地夹弄,抬手拍拍她的臀肉,“想让我射,就说点好听的。” “嗯……”燕蕊绡翻着眼睛,一声娇吟百转千回,“好哥哥,射给我,下次还给你操。” 听清她叫什么的男人,明显彻底被拿捏了,感受到她抬起的屁股还在继续吸,直接把人从后背捞起来,送在身前,含着她的唇,在她身下猛冲了好一阵,全部抽出,大手一搂她的两个奶子,射在她身前的乳沟里。 世界终于归于安静,叶琅亭又吻上她,似怜惜更是允诺:“我爱你。” —————————————————————————————————————————— 终于登上来了!说炖肉就炖肉,两更合一嘿嘿,爱你们! 八十七 燕蕊绡回了碧桂园的消息没用几天就在后山传得人尽皆知,Kanye耐着性子眼巴巴地在恒森等他的左膀右臂,最后等来了来帮燕蕊绡清理办公室杂物的叶琅亭。 “你公然从我这里挖墙脚啊,阿亭。”陪着他一起从会议桌上一起下来直接到Vivian办公室收拾东西的Kanye,语气里带着点不悦,把人堵在门口。 叶琅亭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正在忙着把她放在各个抽屉里的细碎物件归置到箱子里,听到他的问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Vivian前两天跟我一起做了体检,各项指标都不好,只能先歇着。” “那什么时候回来?”Kanye走到办公桌前,“我这里给她留位置。” 叶琅亭给箱子封口,头也不抬,“别留了。” 这就是已经做好打算了,Kanye这段时间对两人的连体婴行为早有耳闻。据说往常情色毫不过眼的叶先生,这一次满心满眼地栽了。 除了日常的工作处理之外,每天都陪着Vivian在全城逛,满城都是他们的粉红泡泡。从前只是有所耳闻叶先生宠女人,但现在眼睁睁看着,倒让无数人梦碎,反而讨论得愈发沸沸扬扬。 Kanye原本只是听闻两人复合的消息,全当叶琅亭足够有魅力,Vivian不敢真心计较。但看今天的阵仗,是叶先生上了心,要安安稳稳在家养金丝雀了。 话已至此,再聊下去也没意义,于是只好点点头。叶琅亭只挑了一些燕蕊绡很私人的东西带走,又是在大boss的旁观下,所以人事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就低着头放行。 Kanye回办公室坐下的功夫,助理内线电话响起,“老板,李昆特助说叶先生给您留了东西,要亲自送。” 李昆一路绿灯,轻车熟路地推开熟悉的办公室的门,“老板,这是叶先生让我给您的。” Kanye的视线看向他从深色桃木桌上推来的物件,是个U盘。刚刚叶琅亭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没看到他收起过。于是点点头把人送走之后,自己插到电脑上看,是那份他交给Vivian的数据。 点开文档的瞬间,Kanye缓缓送出一口气。然后拨电话,“父亲,叶琅亭把东西送回来了。” “Vivian呢?”路易低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缓缓地问。 “自从回了碧桂园,就一直被叶琅亭带在身边,今天也没有露面。”Kanye靠回椅子,脚尖轻点着地面旋转。 路易没再多说什么,了解了情况之后挂断,直接打到了叶琅亭那儿,“回来一趟。” 叶琅亭抬眼望向窗外,“二十分钟。”他本来也要回后山。 春天的温度回升得很快,后山山脚下的梧桐一段时间没见,路易还没来得及叫人来修剪,少有的生机勃勃。叶琅亭就让Wilson把车在半山腰停下,一人顺着路慢慢向上。 掐着二十分钟的点,叶琅亭准时叩响路易的门。 路易早就在等了,坐在书房窗台下的茶桌旁,向他招招手。他一直不说话,只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叶琅亭低头问过好以后就坐下,抬起手面前的两盏茶杯添茶,也不急着开口。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路易靠着椅背,搭着腿,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转着手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地问。 茶杯被添满,叶琅亭把茶壶归位,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都好了先生。”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浅浅带过,终于说到了正题,“要是你来见我,就不会受这种苦。”这句话太意味深长,没有人敢细品。 “先生做事总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叶琅亭刚刚爬山出了些汗,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再放下,瓷制品与加厚哑光岩板的桌面碰撞,发出咔噔的声音。“我向来以为自己能参破二叁,但这一次不敢信了,”他视线上移,与他对视,声音清亮,“这一次,我只庆幸自己命大。” 这番毫无毫无起承转合的话,他知道路易听得懂。 恒森是靠国际贸易起家的,对于这样的公司来说,信息价值的保护是公司的生命线。登雅来这里不过几天,就直接拿到内部数据处理操作人名单,那Kanye估计要把恒森内部吵翻天。 再说登雅选的地方,第二处在后山旁边。敌人把位置盯到大后方眼前了,路易能一直坐在山里观虎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地方甚至都是他挑的,因为看得清。那天上山的路上,为什么会做标记,因为小路上已经有了车辙,顺着那条路去的绝不是登雅的木屋。那山里也有看戏的,这也是他一个人来的原因,李昆和布克同样也要走一趟鬼门关。 而这种种交织平行,只有一种可能,那天晚上,他跟燕蕊绡,在比谁命大。表面上是他因为生意的纠葛的风波,实则是路易在背后的操纵。 这才是他当上叶先生要付出的代价,某种不可挽回的残缺。 路易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拿起茶杯的手在嘴边顿了顿,又笑了:“这是在埋怨我?” “我不敢。”叶琅亭也向椅背后靠过去,慢悠悠地答。 “呵,”路易一声冷笑,也喝了口茶。这一年他老得更快,本就浑浊的瞳孔现在却泛着一阵精明,“亭,叶先生当起来不容易的。” 他一声不吭地把整理好的数据替燕蕊绡还回来,但全程没有提到她,这就是要简化游戏规则。本来押在这里的人,轻易抽身而出,走到这一步了,叶琅亭跟他们玩起了“既要还要”。 叶琅亭喝尽杯中茶,对他所说的不置可否。起身要走,却听他继续,“这是我们的游戏,Vivian从一开始非要抓牌。现在却被你全接过,她只负责吃蛋糕。你原来不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先生,这副牌本来就是我们玩儿的。”他手撑着椅背,低头循循善诱。 “太轻易了,叶琅亭。”路易第一次呼他全名。 燕蕊绡出门前说她要吃L家的蛋糕,快到打烊时间,叶琅亭急得很。 听见他说的话,收回原本要迈出门的脚,双手插兜,回头笑了,“是您亲自把人送到我这里,又在她身上打了无数次出局的主意,现在又后悔了要把人拉回来。先生,不守规矩的人是我,因为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 ———————————————————————————————————————— 就是说叶先生开始霸气护妻了,不让别人欺负咯。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八十八 燕蕊绡接到叶琅亭的电话之后,就站在楼下大堂等着。她环视周围,叶琅亭的车还没到。这个点儿蛋糕店已经快售罄了,她撇撇嘴,随手翻着还有没有其他可以选的餐厅。 刚低下头,又抬起。眯着眼看到停在小区外树荫下的一辆黑色雷克萨斯,本来再普通不过,但车旁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长得跟登雅太过相似。他并没有看过来,视线向里面的住宅楼望进去,顺着他的视线,是叶琅亭的窗口。 燕蕊绡皱了眉,手机开始震动,她低头看,来电显示叶琅亭,“出来吧。” “有人想见你。”她没好气。 叶琅亭把车靠边,眯了眯眼,“先见到你了?” “没有,我在大堂里。”燕蕊绡准备起身出去,在这里躲着不是她的风格。 “你先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叶琅亭看了下插播进来的电话,是Kanye,“阿亭,登雅的弟弟找人从内部拿到了员工信息登记表。” “已经上门了。”他熄了火,准备推门下车。 Kanye急着补充,“手上还拿着一份恒森这个月的报表,你处理的时候顺便拿回来。” 原本要迈下车的腿在驾驶座顿住了,又收回,叶琅亭没说话。把视线放远了看远处车厢里的人影,不止登图,甚至还有个小孩。 “我知道让你给我擦屁股有点难,但这不正好去找你了吗?”Kanye在电话另一头解释。 车里的人还在动,抱着小孩的女人也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起对着远处的楼窃窃私语。叶琅亭把视线转向大堂,一个人影在角落里站着按手机。他的手机现在一直在震动,老婆等急了。 “他们拿着你们公司的资料来堵我?”叶琅亭下了车,大步走过去,嘴里淡淡问。 对于这样的发难,Kanye终于不找借口了,“有偿。” 看来是他东西被偷,眼看对方准备鸣金收兵,实在没办法了,拿叶琅亭信息换的。他不等他再解释,掐断电话。因为一直被堵在大堂里的燕蕊绡也火了,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她挺胸抬头,本来就是随意下来吃顿饭的事,燕蕊绡也没有过多打扮。上穿一个法式黑白吊带,下着一条黑色短裤,修长而白皙的腿踩在一双黑色缎面一字带芭蕾舞鞋,鞋跟约3厘米高,缀着细钻,在夕阳下发着细碎的光。脸上因为夕阳刺眼还挂着一副黑超,头发散在耳后,墨色衬得她肤白胜雪,再加以她最喜欢的正红色口红,就这么走过来也自带一种气势汹汹的气场。 本来就对周围比较敏感的两人很快看了过来,登图认出了她。最先作出反应,拍了拍登雅妻子的肩,示意她先回车上。 可玛丹意刚失去丈夫,现在看到燕蕊绡怎么可能忍得住脾气,直接跑向来人,扬起手要先发制人。 燕蕊绡被来人冲了个猝不及防,她心里也有气,那天叶琅亭因为登雅受的苦拖到前些日子才恢复。现在对方上来就不客气,她下手也不留情,把玛丹意的手截到半空,狠狠向后一掷。 这力气不小,把人直接向后贯倒。玛丹意的确是跟了登雅这么多年,反应太快,反手也把燕蕊绡一搂,带着人向侧边滚落。 本来是女生之间的矛盾,叶琅亭不想插手,分神留意登图的功夫,燕蕊绡整个右半身被干涩的柏油马路和轮胎驶过留下的小石子搓破一长道。她衣服少,先是泛红,然后就见了血。 他一直不紧不慢的步伐终于带了点速度,几乎是刚出现在登图视线里,对方就已经下意识摸出了枪。叶琅亭摸了把腰后,刚刚回后山,把手枪留到了车上,下车时被Kanye分散了注意力,完全忘记了这码事。 但燕蕊绡仍然在路边,她因为破皮更带了火气。直接扣着人的脖子要往地上磕,但还没下手,就听见那边有小孩的哭声,大喊着妈妈。就这么一声,让他们的视线都转回去,一直在车上玩的小孩看见妈妈被按在了地上,已经从车上下来要往过来跑。 登图本来要开枪的手迅速收回,抱着小孩要上车。叶琅亭抓紧机会直接跑到一旁拽起跌落在地上的燕蕊绡,准备返回车上取枪。 等他们再回头的时候,玛丹意已经关上车门,随着登图绝尘而去了。叶琅亭跳进车里,扣好安全带,对着还愣在原地的人喊:“上车!” “他们已经走了,算了!”燕蕊绡有了退意。 叶琅亭对她的反常没时间揣摩,眼睛盯着前车的轨迹头也不回地催:“Kanye有东西被他们拿走了,快点!” 跟登图一样,几乎是燕蕊绡刚合上门的同时,叶琅亭已经踩了油门追上。在车潮里来回穿梭,再跟上时,已经被玛丹意用冲锋枪瞄准。他侧头从旁边绕开,从腰后摸出枪丢进燕蕊绡怀里,“找准机会开枪。” 话落就开始变道,给燕蕊绡提供方便,但拿着枪的人一直没有动作。“车上有小孩!”燕蕊绡拧头对踩死油门的他喊。 叶琅亭左脚踩离合,右手迅速挂挡。并没有因为她说的话有丝毫的犹豫,“上子弹。” “我说车上有小孩!”她声嘶力竭,少有的失态。 没时间给她犹豫了,前车已经瞄准了他们的轮胎,叶琅亭拔枪击穿对方后挡风玻璃拖延时间。那人反应过来架着枪反击,子弹同时在他们的前挡风上破开一个洞,逼得他们同时低头。 叶琅亭既要开车,又要开枪,还要躲避,终于压了火吼她:“我他妈让你开枪!”她终于像找回了魂,抬手给子弹上膛,解决对方一直压着他们打的那个人。 然后扫射轮胎,那人的车很快不能再开,在一个拐弯处迅速弃车,丢下小孩,独自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逃跑了。 叶琅亭拉了手刹很快追进去,她坐在副驾上剧烈地喘气。眼睛死盯着前车缩在后座上的小身影,那孩子在抖,她拿着枪的手也是。 八十九 巷子里很快传来了枪声,前车突然爆发的哭声让她惊醒,下车拿着枪靠近。还没有走近,那小孩子捡起刚刚掉落在一旁的枪对准了她。燕蕊绡根本没设防,这一瞬间来不及反应,只能迅速趴下滚向路旁。 对方的枪压得很紧,追她的速度更快,所过之处留下一排密集的弹痕。 但到底是小孩,尚未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准头很低。但一直被这么逼着,迟早要出事。燕蕊绡心一横,终于是抬起了枪。刚一抬头,就看见只顾着开枪而全然不顾身后的小孩被一双手扣住了脖颈,再无反击之力。 枪声停了。 燕蕊绡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小孩不老实,扭头要咬叶琅亭。他只轻轻一扣,夺下他手里的枪,把人带下车来。她走上前想要让他松手,叶琅亭不依,只淡淡扫了一眼过来,燕蕊绡便不动了。 他等着小孩挣扎着用尽了全力,只能抬头死死盯着他的时候,才终于淡漠开口:“想杀我?” 小孩不吭声,眼神里写满了恨。 “你太小了,再过几年吧。”轻描淡写,叶琅亭又扭头问燕蕊绡,“你想怎么处理?” 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她提议:“送回去,让王姐帮忙管着。”这些年经常有小孩送到王颖那儿,有的是父母因为这个行业双双去世,有的则是一方去世,另一方直接把小孩丢掉,叶琅亭就全部送去王颖那儿,像丢到一个幼儿园里做教化。他低头看小家伙,看起还是太小。她趁热打铁:“读书认字,不沾这些。” 他拍了拍小孩的颈:“想报仇吗?”是燕蕊绡一眼看对的小孩,很有胆量。毫不迟疑地点头,他笑了:“去读书认字,到了最厉害的时候来找我,替你爸报仇。”他既然问了她怎么处理,那就是要留人,自然有办法让他心服口服。 这个终于耗尽力气也无家可归的小孩问:“你说话算话?” 这就是愿意了,叶琅亭把他带上车,不回他。燕蕊绡盯着小孩,怕他出幺蛾子,“他不骗人。” 王颖看着这新送来的小孩对叶琅亭恨不得扒了皮的眼神,把燕蕊绡拉在一旁:“你俩从哪儿找了这么个祖宗来?” 燕蕊绡侧了侧身,把情况给她交代了一下。 “这行吗?他爸爸是贩毒的,小孩有没有沾染过?对小叶这么恨,以后要真回去报复又怎么办?”王姐不放心,扫了眼后仰在沙发上,对他们的交流不感兴趣的叶琅亭问。 他耳朵灵,对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懒懒地起身走过来交代:“正常抚养,该上的课一节别落。”他看了眼正在角落规矩坐好的孩子,“就这样的小毛孩,多他一个想杀我的不多。” 这就是定了,谁说都没用,然后领着白天掉链子的燕蕊绡回家。 先是用碘伏给她的伤口搓了搓,然后空着手起身,睡觉前照例检查门窗。这些天他愈发谨慎,把枪在枕头下压好,细致入微。 燕蕊绡撇了撇嘴:“你不是不怕人杀你吗?”叶琅亭没心思跟她斗嘴,在她身边安静躺好,闭上了眼。她又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为什么不杀那小孩。” “没子弹了。”他眼睛都没睁。 她不信,叶琅亭想让人死,不需要枪。更何况是一个六岁的小孩,他这是嫌她烦,想让她闭嘴,燕蕊绡偏不,“还有,我看到了。” 他这回看了过来,夜里的双眸依然发亮,“那是留给我自己的。” 这答案不陌生,燕蕊绡终于消了声,他又闭上眼,继续睡觉。她不困,翻身枕着手面向他,毫无头绪的说:“我得赔罪。” 叶琅亭没睁眼,翻身把人搂在怀里。几乎是靠近他身体的第一秒,燕蕊绡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个小孩对她来说是根本无法忘怀的存在,她不能再抬枪对着小孩,好像看见了在自己子宫里结束的生命再一次被她终结。 他拍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才说:“都是我的孽障。我跟佛祖说过,这些都算在我的账上,你好好活。” “叶琅亭,你没有良心。”燕蕊绡发了狠,她现在只要沾上小孩,就失去了理智。 叶琅亭不说话了,把她的头摁回胸口,哄她睡觉。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没良心,想杀他的人从六岁到已经寿终正寝的排着队上赶着。叶琅亭八风不动,还能闭上眼喘息缓养。但偏偏燕蕊绡这一句气话,让他一夜没有睡,看着在梦里还因为刚刚大哭一场叹气的她,轻轻吻了她的眉。 窗外太静了,可没有人睁着眼看见月色和他。 叶琅亭这些天手上的活不算多,第二天一早安排李昆来碧桂园取了昨天拿回的东西给Kanye送去,自己则优哉游哉地陪着燕蕊绡闲逛。 从他们认识起,这是叶先生少有的清闲。被跟了两天的燕蕊绡对着刚补偿她买了蛋糕,正开着车的男人,喃喃:“叶琅亭,你给我透个底。” 路口正好遇到了红灯,叶琅亭点了脚刹车,左手在六点钟方向把着方向盘,右手揉了揉耳朵,点头示意她问。 “你准备这么清闲到什么时候?”燕蕊绡揣摩着问,手上还拿着刚刚打包带走的另一个芭乐酸奶巴斯克,原本说好晚上做夜宵,但上了车就忍不住在吃了。 看她低头又张口吞下放在蛋糕上的芭乐,鼻尖碰到蛋糕上沾了些粉色奶油,叶琅亭喉头紧了紧。抽了张纸递给她,转回头继续开车,“怎么?看烦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她拿纸擦着鼻尖的奶油,带着点鼻音,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拥有真正这个年龄该有的小女孩心性。 他低笑一声,手轻握成拳搭在唇边,没再答。但让旁边侧脸看他的燕蕊绡忍不住了,起了坏心思,收了手里的蛋糕放到一边,“热死了。” 澳城的春天过得很快,夏天的燥热扑面而来。叶琅亭全当她是真的,抬手把空调调低了一档。但她还不满意,“我都出汗了。” 她很少这么外放自己的情绪,叶琅亭分神看过来,听见她一字一句:“下面都出水了,叶先生。” 再不明白她的反常,叶琅亭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他看了眼距他们只剩两个路口的碧桂园大门,伸出手扣住她的,“那就再忍忍,一会儿有你凉快的时候。” 燕蕊绡不乐意,反扣上他的手腕。带着他从裤沿处深入,亲自送到她早已泛滥的身下,“这可有点难。” 感受到他带着凉意的手摸进来,即使什么都没做,她的穴口已经有了反应,伴随着一阵酥麻,舔吸着,上面的呼吸也有了起伏。 叶琅亭侧着眼斜睨了一眼她,“说来就来?水娃?”他声音仍然没什么起伏,只是脚上踩着油门的脚又往深探了探。 但他的手还停留在那处,没有拿出来,甚至伸出食指的指尖,若有似无地与她的阴蒂因为车辆的摆动而触碰,不过叁两回合,那里已经彻底硬了起来。 又是一个红灯,燕蕊绡从座椅上跪趴起身,手覆上他身下的隆起。看他毫不阻止,摸上他的腰带,倒数变为零的时候,车内响起轻微但真切地“啪嗒”声。 她的手像游走的小蛇,从他的底部一直摸到龟头,手指在吐着淫液的头部慢慢搔过,又褪下,带过他的两颗睾丸。她的手带着一股火热的电流,不用几下就让他彻底硬了。 感受到他的反应,燕蕊绡趴着抬头看他,挑衅:“说硬就硬?火娃?”她话音未落,感受到一直停在她穴口的手,带着她身下的黏腻一举刺入。燕蕊绡呼吸一窒,感觉到他的手密密麻麻带起一阵令人想要蜷缩脚趾的酥麻。 “现在不行。”他轻轻探入又收回,像解渴。 如果一开始只是想逗她,但这个动作带来的酥痒让她现在只想被填满。直接解开他裤子上的拉链,与他带着热气的帐篷会面。她轻轻“嘶”了一声,下一刻把已经有点紧的内裤扒下,张开嘴吞进嘴里。 叶琅亭低头看了眼她深埋的头,第一时间用手挡住她的侧脸。感受到她从上到深的吞吐,像她刚刚在吃蛋糕一样细致入微地入口,轻柔的舌尖与他的每一寸接触。燕蕊绡的手及时抚上他的两边,轻轻揉搓。 他打了转向,燕蕊绡随着转向,有节奏的吞吐,她听到来自上方终于紊乱的呼吸,明显的感受到嘴里的家伙又大了一圈,勾着嘴笑。不用多久,她感受到外面的光源暗了下来,车里的氛围灯自动亮起,叶琅亭几乎是把刹车踩到了底。 巨大的离心力,让她整个人向前冲出,被叶琅亭护住。一把拎起来身上的人,吻上她的唇。是他幻想当中,酸奶芭乐的味道,带着温热,叶琅亭大口吮吸。 被扣着越过中控,前倾着还失去了全部氧气的燕蕊绡发出一声嘤咛。终于获得了他的心软,松开她。她侧头看,叶琅亭已经把车停回碧桂园楼下。 只是尚未回神,就被他重新按回副驾驶。叶琅亭从中控跃过的同时,手搭在门板上调节她的座椅靠背。被直接放倒的燕蕊绡看见他的脸不断放大,直到可以看见脸上的毛孔。 “上楼。”燕蕊绡这时候才想起后悔,给其他住户上演一场活春宫可不是她的本意。 叶琅亭手撑在她头侧,微微抬起臀解开本就混乱的裤子,直接露出彻底挺硬的浑圆,“等不及了。”四周一片黑暗,车里只有昏暗的银白色的氛围灯,他毫不遮掩的欲望全面向她袭来。 唇舌相贴的瞬间,他的巨根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捅入。 虽然座椅早就被放到最低,但燕蕊绡的小腹仍然被折迭。他这么长驱直入,直接到了最深处,解了她从深处来的痒。下意识提着一口气,身下紧了又紧。 叶琅亭被这么夹着,爽的头皮发麻。他全根退出,用手扶着,在她泛着水意的小穴上拍打着,“松一松,别咬,好散热。” 他突然的撤出,让她被冲撞的失去意识的头脑发了懵,搂上他的颈,“嗯……”她组合不成意思的字没有任何意义,但因为距离贴近,直接把他的阴茎吸进去,叶琅亭感受着顶端的湿热,猛地顶进去,“这么饿,就要喂饱。” 叶琅亭腰上蓄满了力,大开大合地操干。这样的折迭,让她更能感受到他好似带着钩子的顶端,在她身体里拉起细密的触觉,带出水流。 燕蕊绡躺在他的身下,车里的空间太逼仄,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吟哦,两颊绯红——像刚刚她吃的粉红奶油。 她身前的衣服被叶琅亭直接扯开,把两个还在滚动的奶子扣住,大手揉搓。又想起什么,从旁边拿起蛋糕,直接抽开,食指揩了奶油,全部抹在她艳红的乳头上。 车里太热,被他的动作弄得欲生欲死的燕蕊绡挺着胸任他动作,然后就看到伴着丝丝汗液还有奶油的香气,叶琅亭伸出舌尖一点点舔舐,把奶油全部裹到口里,再涂上。 反反复复,直到蛋糕所剩无几。燕蕊绡只能皱着眉呻吟:“嗯……啊……啊……不行了!不要!那里不要!” 叶琅亭单手握着她已经半肿的乳尖,知道自己顶对了地方,直起腰加快频率。燕蕊绡彻底丢了魂,不受控制的抽紧下面,但也不自主地把腿分到最大。 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等她睁开眼,“说两句好听的。” “呃啊……啊……”燕蕊绡不懂,但他九浅一深,就不触及重点,把她吊在半空中,“哥哥。” “换一个。”他也忍得难受,眉角带起青筋,有汗珠滚落。 燕蕊绡从善如流,“老公。” “干什么?”他突然加大力度,茎身全部埋在她体内,发着狠问。 “呃……啊……嗯!干我,操我的逼!”燕蕊绡脸蛋通红,身下获得舒服,挺着臀喷出淫液。 叶琅亭扣着她的后颈开始冲刺,她感受到体内的肉棒开始更肿胀的跳动,他终于全部抽出,把头埋在她的颈侧,带着她的手撸上,全部释放在她的身下。 九十 所有激情逐渐褪去,叶琅亭把人抱在后面收拾干净,又缓了好一阵用西装把她裹了个严实才准备上楼。燕蕊绡看了眼已经被弄脏到根本穿不了的衣服,还有微微乱了的走线,“这可是新买的!” 叶琅亭像没听见,大步没停,抱着她进了电梯。直接把人打包到浴室冲了凉,折腾了这么一圈,燕蕊绡也困了,头一栽到枕头上直接睡过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还是被叶琅亭叫醒的。她不太情愿:“大清早的你干嘛啊?” 燕蕊绡通常都是在上午补眠,叶琅亭有事就去办事,没事自己在书房、在客厅、在卧室……倒是不管她。但今天少有的扰她好梦,十点钟就把人叫醒,“给你赔裙子。” 她听完之后才像是醒了神,把头发随手绑好从床上慢慢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去冲了把脸。等坐到餐桌上慢吞吞地咬着叁明治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这么急?”燕蕊绡刚咬的叁明治还没吞下,含糊不清却急着问。 叶琅亭抬头看到两腮鼓着,眼睛不自觉瞪圆,头发毛茸茸的人忍不住笑了,“最近只有今天有合适的时间。” 这就是要忙了,“去干什么?”燕蕊绡咽下嘴里的食物,侧着头问。 他却不能再答,只是说:“这两天找时间挑一点你想带走的东西,放门口就行,我叫人处理。” 燕蕊绡自知再问下去也没有答案,就没再问。只点点头,喝完了咖啡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他们来得太早,商场里没什么人。燕蕊绡随便转了两圈便没了什么兴致,刚想提议回家。叶琅亭的手机就响起,是李昆,“叶先生,路易叫您回一趟后山。” “好。”对路易最近频繁的约见也没什么异议,叶琅亭报了自己的位置,让他来接自己。 边挂断电话边带着她走向地下停车场,亲自把人送到车上,又检查了一圈车。随手帮她调好座椅,又弄好安全带,终于放了心,关上车门嘱咐她:“回去记得收拾东西,都打包好。” 他语气太平静,跟往常一样。但莫名地,燕蕊绡心头总是在跳。她就这么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琅亭站在车门外,透过没有车窗的窗口看着她,“晚点。” “我问你什么时候?”燕蕊绡紧追不舍,李昆的车从前面拐入,车灯开出两道鲜亮的灯路,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照出一地荒芜。她有点急。 叶琅亭往前走了一步,手伸进车窗里,扣上她的后脑勺。两个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先是浅浅一吻,然后勾着嘴笑:“别怕。”大手慢慢婆娑过她的头顶,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都做好安排了,你等电话。” “我等你。”燕蕊绡不敢眨眼,怕眼泪掉出来。 他还在笑,“阿姨也想你了,回去多陪陪阿姨,然后等我。” 时间线瞬间被拉得更长远,燕蕊绡抬手攀上他的颈,把头闷在他的胸前没说话。还是叶琅亭最先动作,在她耳尖上吻了又吻,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燕蕊绡被松开,看到他走向停在他们后面的空车,自顾地拍了拍对方紧闭的车窗。 窗户慢慢降下来,露出路易身边常见过的面孔,叶琅亭早就知道,手撑在上门框,微微俯身:“兄弟,再跟着就没意思了,跟紧这辆,”他指了指一直停在旁边等的李昆的车,“都有家属,互相理解。”然后站直,向前车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叶先生亲自来说,给这些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车踩了脚油门,拐弯离开的同时,另外一辆车从旁跟上。这车他们眼熟,是布克的。 等布克跟上之后,叶琅亭低头整了整西服,回身也上了车。李昆发动车,两辆车也并行着准备回后山。商场离后山的路程只有二十分钟,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李昆几次从后视镜看了过来,又把视线错开。 后山沿路的树跟他前两天来的时候的杂乱已经不同了,现在重归了整齐有致,像流水线上同一批次生产的货物。叶琅亭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听见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李昆终于开了口:“哥,我有一个问题。” 忽视他语气里的犹豫怀疑,叶先生看向他的侧脸,示意让他问。 “跟你的第一天起,我问你怎么这么厉害的时候,你说主要靠狠,谁都可以成为你的垫脚石。”他的手握紧方向盘,鼓起勇气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面色毫无变化的男人,“那时至今日,我仍然被留下,是因为情谊还是只因为我还有用?” 哥,为了成为今天的叶先生,你这一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直到今天为止,我就想知道,只是因为我有用,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你发自内心的承认我李昆是你的兄弟。 路易的府邸就在前方,逐渐清晰。叶琅亭当然知道今天这见面多半凶多吉少,路易这两天一直叫人跟着他,李昆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那即使那些想法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在也可以下定论了。 但叶先生仍然淡淡地在后座上坐着,轻轻扣好袖口,等车停稳之后抬手打开车门,回头说:“有价值的人多的是。” 他利落地下车,反手合上车门,向着路易金碧辉煌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迈进。叶琅亭去见路易的一路,想到了这些年每一次独自走在这条路上。不同时期的感受从未相同,但从没有一刻,是现在这样的,觉得有点可笑。 在金钱至上,生命被明码标价的地方,有人问他这一声“哥”的分量。而他,也在这样的地方,妄图守住良心,跟兄弟讲情义。 但留给他讲情义的时间太短,等在门廊处的人直接了当,“叶先生,路易先生交代了,要检查一下您有没有带违禁品。” 叶琅亭向前一步,抬起手来。所谓违禁品,是包括他身上的枪和子弹,甚至裤腰的皮带。他环视一周,所有守在外面的人都是生面孔,而刚刚送他到这里的李昆,则被拦在门外。 身上最后一发子弹被拿走,他终于获得了继续通行的权利。叶琅亭头也不回,继续向前。风扫过他的衬衫衣角,在他身旁打了个转,再轻飘飘地在他脚跟后落下,没人能挡住他的步伐。 路易在客厅等他了一段时间,叶琅亭推门进入的时候,客厅漫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他转头看向来源,一炷香已经快要烧尽,走上前去续一炷香,然后在香台旁站定,颔首:“先生。” “我昨晚做梦了。”路易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娓娓道来,“那年我们抓了的那个警察,说他这些年一直没想过放弃,现在又要卷土重来了。” 这话起的毫无根据,叶琅亭站在一旁,不敢贸然搭话。只听他继续:“那我就想到自从Vivian来了之后,我们就好像捅了条子窝。恒森跟霍利的生意,被摆了一道,最后条子插了手。最后我们内部的矛盾,不得已得你出动才把F在当地解决,连带回来让我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路易睁开眼看过来,“阿亭,这么些年,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警惕性可比我高。” 窗外有鸟叫声和树叶飒飒声交织,从开着的窗户里飘进来。本来是安逸的氛围,却在这个客厅里不见点滴。叶琅亭把手扣在身前,“先生,这么些年,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路易起身去把窗户关上,“砰”地一声,然后笑了,“5月7号晚上你人在哪儿?” “女朋友家求和。”叶琅亭不动声色。 “你不是说外地的工作忙?”路易紧追不舍。 “女朋友家里都被盯上了,再忙我也得回来看看。”叶琅亭反客为主。 被反将一军的路易收了笑容,“叶琅亭,你从一开始的分手要把她摘干净到后来想昭告全天下的谈恋爱其实就一个目的,彻底把人护下。你怕什么?” 终于来直球了。路易到现在为止对他还算客气的原因是,他尚且只觉得燕蕊绡有问题,而未曾觉得面前的人早已站在他的对立面。 叶琅亭还没回答,只听他又问:“或者,你对燕蕊绡了解多少?” 室内的空气被瞬间凝固,叶琅亭抬头对上他的。 路易这一次势在必得,“你把人护到如果不靠你,我想见到她的办法一点都没有。所以委屈你陪我等等她了,阿亭。” 九十一 燕蕊绡把车停到碧桂园楼下,没急着下车。头靠在驾驶座的靠枕上,闭目养神。刚刚分别时叶琅亭能跟她交代的太少,但寥寥几句就让她知道了这次见面的性质。 她脑子里一片乱糟糟,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得立刻打起百分精神。顺着声源摸到驾驶座下吸着的手机,来电显示是Y。这电话在这时候响起,就是打给她的,燕蕊绡没犹豫直接点了接听。 “绡绡,事情有变。你现在来不及收拾东西了,往城东走,我们碰头!”王颖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急吼吼地嘱咐。 燕蕊绡机警地扫了眼车窗外,“去哪儿?” “回家。”王颖那边的动静也不小,她也在收拾东西。 这个回答抛出后,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一阵寂静。叶琅亭本来的安排,甚至让她还可以挑东西带走,现在却直接让她到城东碰头,这叫逃。 “喂?绡绡?”王颖听不到这边的回应,急了。 “Swallow呢?”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王颖心知这个问题怎么都躲不过,把早就准备好的措辞拿出来,“他还有后续的工作要处理,我们必须得先保证你的安全,这也是他的意思。” 王颖的说辞还没来得及生效,燕蕊绡的电话同时响起,她看过去,是路易。她稳了稳呼吸,接通后点了扬声器,“喂?” “好久不见。”路易的问候还是很轻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燕蕊绡的手紧了紧方向盘,“什么事?” 对方轻笑出声,“怎么这么冷漠?”他没听见燕蕊绡的回答,含着笑开口,“你跟阿亭的性子真像。所以我今天特意叫他一起陪我等你呢,燕蕊绡。” 路易一直笑着,但直到最后一个名字呼出,才让她听清语气里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从何而来。 他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王颖在电话的另一头不敢出声,只能疯狂给她打字:小燕儿,别去!……听话!他走之前已经做过计划,后续我们都有安排!……绡绡,别让你爸更伤心。 燕蕊绡又靠回头枕,她现在的心率每分钟快要超过二百。但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叶琅亭还在他手上,她深呼吸了几次,回想起他走之前不放心的跟她反复强调要听安排。他放心不下,让所有人先护着她。 大手婆娑过她的发丝还留有温度,闷闷地,让她脑子里那根弦不敢有丝毫放松。 终于有了回应,她的嗓子已经有了涩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琅亭跟你的矛盾与我无关,随便你怎么处置。”燕蕊绡胸口闷闷的,“反正他身上本来欠我一条命。” 路易没再说什么,任她把电话挂掉。燕蕊绡重新发动汽车,往城东开。 “他现在什么情况?”燕蕊绡边踩油门边问。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回想起刚刚路易说的话,她心里暗骂一声:“所以你们plan B开始执行的信号是,叶琅亭失联?” 王颖不敢再答,只让她赶快过来,就也要挂断电话。 “姐,”燕蕊绡出声拦下,“他准备替我承担多少?”到现在为止,她的行动仍然自由,只有一种可能,叶琅亭在路易旁边帮她顶着。 看她心里已经有了数,王颖索性不再瞒着,“Swallow行动开始之前开会说过,不惜一切代价先要保证你的安全。”百分之百。 路口通往城东的直行绿灯一闪一闪,燕蕊绡被截到马路另一侧。她踩了脚刹车,“我去见他。” “小燕儿!”王颖高声喊她。 “姐,我爸从小就跟我说,警察叔叔是保护我们的。但他们不是天才,培养一个他们需要无尽的人力物力,是无数前人经验的结晶。”燕蕊绡在直行车道里直接变道右转,引得路口一片鸣笛声,她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紧张,“这任务执行到今天,付出了太沉重的代价。当然,为了任务圆满成功,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车况,变道从旁超车,“但如果这个结果是靠损失叶琅亭这个人才来换得的,那我爸爸也会伤心。” “就算,就算非要牺牲,”她开车速度很快,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她的声音散在风里,“我也得在他身边啊颖姐。”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王颖只剩叹息,又听她继续安排,“你们一切按照他的安排来,我进去只是帮你们拖住路易。让你们更好地突破,不要再想着保护我,别让我再拖累大家。” 墙上的挂钟沉沉地响了五次,距离路易刚刚打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叶琅亭埋着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头也不抬地对着站在窗户前的路易说:“先生,她已经说了,我还欠她一条命,巴不得借你的手处理我。” 他话音刚落定,路易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外面,“阿亭,你不了解的事情还多着。”叶琅亭随着他的视线向外看,燕蕊绡换了一身黑衣黑裤,头发被全部扎成高马尾束在脑后,随着她坚定地步伐一步一摆,毫不犹豫。 燕蕊绡推门进来时,叶琅亭手上的打火机火苗正蹿到正高处。他的手一次次推动齿轮,空荡的大厅里只有“嚓”的声音,在下一声齿轮滑动声响起之前,叶琅亭终于说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话,“果然不听话。” 不知怎么,燕蕊绡听出了一种认命之外,还有意料之中。 路易从窗边看过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差点让你个小丫头把我们都骗了。” 燕蕊绡仍然站在门口,听见这话眼珠子转了叁圈,仔细品了品“我们都”这叁个字。她的视线在叶琅亭身上来来回回地扫,然后收回:“你只能怪你们太蠢。” “那叶琅亭呢?”路易缓缓走回座椅上,笑着问。 “你们都。”燕蕊绡放了心,路易的目标只有她。 “那燕小姐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要什么?”路易向后仰,两条腿交迭。 “且不说我父亲的命,路易,从我们见面起,你们对我动过的心思数不胜数。Kanye设的局,见面的第一杯酒,我的小孩,你问我想要什么?”燕蕊绡慢慢走近,一直到他面前才停下,“前因后果,我现在要你管我叫声爹。” 空气滞了一瞬,路易先笑出声,指着叶琅亭问:“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他还在弄手里的打火机,听到路易的问题,把打火机随手丢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抬起头说:“叫吧。” 九十二 客厅里叁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路易坐在主位上,刚挂起的笑容现在仍然在嘴边,“亭,我真要为你们的同事情谊鼓掌了!”乐呵呵地开口,“我还没把她怎么样,你就紧张了?” 燕蕊绡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显得很讽刺,这个老狐狸什么都清楚了,现在只不过是请君入瓮。 叶琅亭以不变应万变,看着路易摸出把枪,也丢在桌子上,“来吧,你俩商量一下,看谁开枪打死我。” 话是这么说,但场上没一个人有动作。路易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淡淡继续:“叶琅亭,我劝你的同事们也不要轻举妄动。你知道今天我在这等你的原因吧。” 路易和霍利一样,这么多年早就为最后一天的最后一搏做足了准备。他想过跑,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跑不了怎么办,所以后来他的一切工作全部挪进后山别墅里。一切犯罪文件也都被储存在这里,这里毫无隐蔽,但在墙体之间围着一圈炸弹。 如果跑不了,那就玉石俱焚。 叶琅亭从座椅上直起身来,轻轻叹口气,“路易,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谈判的。”玩儿狠没用,“从我来这儿那天起,就做好回不去的准备了。” 他指了指路易胸前密集的小红点,“你胸前这是什么不用我强调,你现在把我们都扣在这里,你一动,外面按照安排……砰!”叶琅亭用手比作枪,瞄准路易的眉心,“到时候,可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 燕蕊绡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交涉,却被指了一记,“让她出去给我们的人送个信,剩下的事情,我们解决。” 他终于亮出底牌,屋子里安静的可以听到挂钟机械微微摆动的声音,路易缓缓起身,走向她。“她当然可以出去,但是阿亭,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能力实在自信。要想只有我们解决这件事,也可以。”他把枪从另一头带过来,丢在燕蕊绡面前,直接下令:“辛苦你开对着阿亭开一枪,替我分忧。” 燕蕊绡看了眼桌上的枪,没动,但笑了:“路易,这枪如果你早几个月给我,我能在你脑袋上开出花来。可现在,我只想听你叫我一声爹。” 她不再强求这些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给别人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也不强求他能够换位思考自己失去父亲的痛苦。以前燕蕊绡总觉得他们应该知道,现在想明白了,他们的确知道,但不在乎。 那么所有情绪失控,在他们眼里只能是笑话。比起教育一个人,把他绳之以法对燕蕊绡来说,更值得。 路易收回那把谁都不要的枪,手上自顾上了膛,“既然你狠不下心,”他转身瞄准,燕蕊绡迅速欺身要拦,被路易反手绞在身后。叶琅亭侧身避开,到底是没有子弹快,擦着他的左肩钉入。西装外套迅速被血濡湿,“那就我自己来。” 他动作太快,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像怕彻底激怒叶琅亭一样,路易开枪之后就松开了燕蕊绡,低着头慢慢拧正因为动作太大而移位的扳指,笑着回了主位,“忘了告诉你们,前些日子这里换了一批窗户,防弹的。” 窗外已经有人发动攻击,一发发子弹射入透明玻璃窗,像是打在一个坚固的盾牌上。里面的人毫发无损,路易仍然笑着在看面前的两人。 叶琅亭即使被子弹打中胳膊,仍然没有发出声音,只冷着眼看他一步步走近。在距离他还有一臂的距离时,直接伸出右手扣上他的肩膀,出手速度快如闪电。燕蕊绡直接跳上桌面,从高处压制,单手拧上他的后脖颈。 两人没有任何商量,这样的变动比路易刚刚开枪更快。路易挣扎着还要动,叶琅亭直接上手,第一步是废掉他的右手,然后从他的大拇指上取下被他一直戴在身旁的扳指。 燕蕊绡转头瞧他,叶琅亭被这么大的动作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微微吸了口气,“路易,你跟我打交道这么些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在我面前说多错多的道理。” “我把外面的人都换了,Kanye也在来的路上。叶琅亭,你杀了我,你们都出不去。”路易脸贴在桌子上,说话嗡嗡的。“你们在境外执行公务,只来了一个行动队吧?跟我的人闹起来,你半点好处捞不着。” 像是要验证他说话的正确性,路易放在一旁的内线响起,燕蕊绡走过去接起:“先生,狙击手已经解决掉。” 身后路易还妄图挣扎,叶琅亭抄起桌上的枪直接开枪。这边燕蕊绡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掉,听筒完整地把这声枪响传送。他们还没来得及感慨路易就这样被轻易地解决掉,就要面对屋外突然集结起来的行动队。 这个老狐狸甚至连后事都想好了,如果还是被叶琅亭取了命,他也要这两人不能好活。 他看了眼自己左肩的伤口,直接脱掉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已经被他肩头的血彻底染红。然后撸起站在原地发呆的人上楼,去了书房。他们占据制高点从上往下看,门口都是精兵重器,要靠他们俩突出重围简直痴人说梦。而刚刚的电话也交代了,外面的情况不比里面的轻松半分。 叶琅亭把枪递给燕蕊绡,“开枪,一会儿他们进来,你就说我要篡位,被路易开枪打伤。为了报复,失手打死路易。”他嘴上迅速安排,不让她往后躲,生生把枪往她手里塞,“你为了自保,开枪打死了正在窃取资料的我。” “叶琅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燕蕊绡瞪着仍然冷静,但因为肩膀出血太多,嘴唇已经没有血色的人。 “Kanye还没到,王颖他们后续肯定有安排,我们要拖时间。”叶琅亭眼神仍然坚定。 燕蕊绡如小兽一般嘶鸣:“那我为什么要开枪!我可以挟持你!” “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出双入对,但现在突然让你拿枪比着我的头,我可是他们嘴里的叶先生。”叶琅亭在叶先生的路上走了这么多年,终于只剩下让自己死了才能服众这一条路。 门外的人们越来越近,燕蕊绡紧紧握着拳不接。却被他生生掰开,她用力向后缩着手。力气竟让他一时争不过,索性裹住她的手要按下扳机,又被她另一只手拦下,两人争夺间,一声空枪被放在天花板上。 “砰”地一声,门外的人已经开始后撤要用枪打开紧闭的大门了。 “服从命令是警察的天职!”叶琅亭拿着枪吼她。 燕蕊绡手上下了大力气,夺过手枪,“我他妈才不是警察,别拿你们那一套唬我!要不是你跟我爸,这鬼地方我下辈子都不会来!” ————————————————————————————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犯罪的人都会得到应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