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骨铭心的爱--【塑爱系列】洛泽和肉肉》 一花丛里的少女原罪般的美 (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纪伯伦 一个在黑暗里醒着,是洛克。一个在光明中睡着,是洛泽。 记忆是相聚的一种形式。遗忘是自由的一种方式。——纪伯伦 无论哪种形式都是月见。) =============================================================== 坐在直升飞机里,耳边是螺旋桨的轰鸣,洛泽觉得头很痛。 他取出画笔,在画板上无意识地勾勒。遇上气流颠了一下,手边的水杯倒了,浸湿了画纸。画纸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寥寥几笔勾勒,少女的轮廓模糊,只有那对眼睛乌黑明亮,直勾勾地对着画外的人看,张扬又任性。 他画的是一幅裸-体的人体画。少女脸部稚嫩,身形高挑已见丰满。那是他的欲-望之火,无法宣泄,无法排解。从遇上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会是缘,也是劫。 他把画摊平,凉到了一边。国际长途再转直升飞机,转来转去的,在飞机上渡过了几乎20个小时。洛泽累极,靠在椅子上休息。 可是他睡着了。又作了那个梦。那个梦出现了无数次,一次比一次逼真。起初还是朦胧的,甚至有几年是模糊的,那个少女,他已记不清模样,但最近随着他的头痛症发作,他又梦见了她,一次比一次清晰。 依旧是她少女时期,梦里,她是他的模特。那个空间变形扭曲。明明就是他的工作室,可是又不像,而且很黑暗,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被无端扭曲了,你看不到尽头,觉得窒息,头痛欲裂。那种感觉十分不好。甚至让他感到害怕。 然后就是她向他走来,轻轻脱掉了那条黑纱的连衣裙。她美丽的躯体就在他面前,是唯一的光亮。她的身体白得发亮。她看向他,忽然问:“你需要我吗?” “洛泽小叔叔。” 然后就是她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她的肌肤的温度是凉的,冷的,她让他有了欲-望,他想触碰,原来只是一尊雕塑。 紧接着,洛泽醒了。 他发觉,他裤子湿了。真是十分尴尬。 他不老,可是也不年轻了。但他的生命中,从未如此真切地拥有过一个女人。 =============================================================================== 还是春夏之际,太阳并不猛烈,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月见坐在后园的花丛里,看着不远处的湖出神。 湖里开着几朵白色的睡莲。湖水碧绿,微风过时,睡莲颤了颤,洁白的身体倒映在碧水里,像开出了更多的花来。如印象派大师,莫奈笔下的油画。 拣起一颗小石子,猛地扔了出去。湖面被裂开,“咚”一声,打起了一朵白睡莲,花瓣四分五裂,就像那个小人的心情,不怎么好。 那是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小人。月见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五岁,但与一般小女孩不同,她身量足,高挑美艳,看起来倒像个十六、七岁少女。而且,她发育得很好,胸部微微鼓起,比起同年龄的女孩都要显得饱满。 正在扫地的女佣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走开。“月小姐干嘛发那么大脾气?”新来的还摸不清门路。 年纪大些的,斜了那边一眼,说,“那是个怪孩子,总不说话。只有露小姐才哄得住她。脾气又不好,一不高兴就砸东西。啧啧,听说就是个弃婴,露小姐好心,捡回来的。” 两人说的话,其实月见都听得见。听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她就是这个家里的过客,好听就叫声小姐,其实佣人们都当她是乞丐。 月见充耳不闻,又倒进了花丛里。忽然,一只黄色的鹦鹉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停在她身边,吱吱吱地叫。 “乖、乖乖。”她努力地动了动唇,终于把鹦鹉的名字说连贯。 乖乖跳到了她肩膀上,拿黄色的头冠来拱她的脸,她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笑得忘形时,月见突然听见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马上停止了笑。 “干嘛一脸兴奋的样子啊?”新来的那个佣人十分好奇,对样样都新鲜。 来的也是一个年轻的女佣,声音大,一脸的春心动:“是那个很有名的雕塑大师哎!他!他居然来我们这了!” “洛家的公子?”另一个说,“听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已经满脸心心眼了。 “走走走,我们快到大厅去看看。” “他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是要买纱沙家的大马士革玫瑰花水来混进材料里,做雕塑。” “啧啧,这多浪漫啊!连做个雕塑,都那么讲究。” 一众女佣都跑了。这里瞬间安静下来。 月见觉得,这样很好。 风有些大。月见只穿了一条薄纱轻裙,觉得身体发凉,于是在花丛里又滚了滚。 地上铺的纯白天鹅绒厚毯被她弄得发皱,四处都是花,将她整个人几乎要埋了。是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大马士革玫瑰,那种玫瑰美丽得特别,花碗饱满,花瓣如上等的丝绸细腻柔滑,泛出丝绸与珍珠光泽相融的亮感来。 月见偏执,在她爱睡的那个位置,把花刺全都剪了。她时常旷课,反正没人管她。姐姐跑国外出差去了,没叁两个月回不来,国外有太多分公司。无聊时,她就拿着剪刀把花刺一点一点地剪,剪不掉就拿白色的丝带将花枝一圈一圈地包裹。 佣人说,月小姐脑子不正常。 其实,月见只是有轻度自闭症,所以做事偏执。但因为从小无人管教,佣人们都爱用古怪的眼光来看她。久而久之,关于她脑子有病的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管他呢! 有些烦躁,揉了揉脑袋,她在花丛里又滚了滚,白色毯子裹到了她的肩上。“吱”一声,乖乖忽然跑了。 然后是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谁?”月见忽然坐了起来,就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倚在一棵高大得足以遮天盖地的百年玉兰树旁抽烟。 风将烟味送了一点过来,很奇怪,并不难闻。起码,她不反感,烟里有淡的薄荷香。 遇到陌生人,她会条件反射地进入紧张状态,身体发僵绷直,很不自然地僵坐在花丛里,腰背绷得紧紧的,胸脯不断起伏。 洛泽一早就看见了她,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让人见了,不会轻易忘记。 洛泽没有说话。隔了距离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他将另一边手上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想了想,话才说了出口,“希望你喜欢。” 他没有贸然地走过来,就站在那,倚在树旁,看起来温文尔雅,十分迷人。 玉兰树太高大,翠色的枝叶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她只能看见他唇边一点温润的笑意。 “你,你走过来,我看不清楚你。”很奇怪的,月见觉得把话说出来,没有原来那么困难了,中间只停顿了一次。 低笑了一声,洛泽从树后走了出来。阳光打在他肩头,十分温暖。他的眉眼被身后的一树碧绿映衬,那漆黑的眼眸居然像是染上了一点浓翠,黛色还染上了他的眉梢。真是英俊。 “你真好看。”月见忽然笑了。 原来是个小花痴。洛泽向她走近,将画递给了她。她接过一看,居然是乖乖。他画了乖乖! “喂,你是画家?”少女有些执拗地看着他。目光还有些直勾勾。洛泽略微怔愣,这个少女看起来像是十分有想法的样子。笑了笑,他答:“是吧。” 少女的身体放软了下来,他是雕塑家,他学过人体解剖,了解人体的每一分构造,自然知道,她已经放下了戒备。 然后,那个少女忽然从花丛里站了起来。 蓦地,洛泽停止了呼吸。 少女已经发育的饱满芬芳的身体,居然没有穿内衣。那是一件黑纱拼黑色锦缎的连衣裙,衬得她肤白如脂玉,简直带有一种原罪般的美。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并不自觉,所以没有穿内衣。胸前的形状,就算还隔着衣服,他都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就像那一朵朵粉色的花碗饱满的大马士革玫瑰。当她疑惑,长眉一挑,身体稍稍朝他转过来时,她胸前的那微微突起的两点晃动,使得他喉头一动,匆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月见又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洛泽十分狼狈尴尬,将身上黛青色西服脱下,盖到了她身上,说,“风大。”其实他见识过无数人的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着的,死去的。他本不应该感到尴尬和狼狈。 月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发觉这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耳根红了。一时莫名,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说,“你画得真好看。” 吸吸鼻子,她叫了声,“乖乖”,那只鹦鹉飞了下来,停在她伸出的手臂上。她的手臂纤细,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他只好仓促移开目光,“你喜欢就好。”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月见朝他走近了一步,双手抱着那张画置于胸前,珍而重之。 他温柔地笑道:“我是洛泽。我的年纪可以做你叔叔了。”他看出来了,这是个敏感的小姑娘。 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27岁的他知道不应该,但却是问了出口,“小姑娘,你多少岁了?” 月见很坏,眨了眨眼睛,骗了他:“十六。” 见他眸色深浓无法见底,她又说,“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你要来找我吗?洛泽小叔叔,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小草。”沙月珠是姐姐给她起的名字。当初,姐姐拣她回来时,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小衣服还留着,月见见过那件小衣服,上面绣着“月见”二字。所以,她的名字,不是月珠,而是月见,一株没有人要的小草。 后来,洛泽再去找她,她失踪了。 沙氏家族的人报了警,却没有人能找回她。洛泽去找,沙氏家族的人说,她们那里没有小草,只有月珠二小姐。月露与月珠,是一对姐妹。 洛泽,不见了他的小女孩。 二白睡莲下她的目光是直勾勾的,似曾相识。 一架私人直升飞机由空中盘旋而下,停在了漠漠黄沙之中。沙漠荒芜苍凉,绵延天际,茫茫戈壁滩里,了无人烟,除了风沙,还是风沙。 当飞机停稳当,洛泽从飞机上走了下来。他的特助程庭早早备好了骆驼队来接他。 洛泽取下护目镜,阳光太刺眼,他微眯起眼睛。相隔不远处,洛泽已经看见了那匹雪白的骆驼。而程庭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骆驼跟在白骆驼后面,缓缓上前。 “洛总,是先回住宿地休息吗?”程庭要扶他上骆驼。洛泽嘴抿得紧,稍抬了一下手,挥退了他。然后,一个跨步,洛泽已稳当地坐到了白骆驼上。 “先去‘思念’花园看看。”洛泽接过当地向导递过来的地图,微眯着眼,看着密密麻麻的路线。 沉默寡言,冷峻,不好相与,便是属下对洛泽的所有评价。 自从失去了那个女孩,洛泽的心情再也没有好过。他变得越来越冷酷与严厉。 思念的花园,建在一片绿洲之中。 绿洲地处新疆的沙漠戈壁滩腹地,淡淡的金色沙海茫茫无涯,只是正中一点翠绿凝聚,犹如一汪上好的翡翠。绿洲呈月牙形,而绿洲里还有一小处浓金色的沙地,是圆形的,依偎在一起,犹如月亮与太阳,景观十分独特。 其实,还真是旅游的好去处。但从没有人来,原因是路途太难走。因此,这里一向很静。但今日又有不同。等驼队走进绿洲里,洛泽发现了今日这里特别热闹。 停了好几队人马,甚至还有记者、摄影家,与一队队学者。 “怎么回事?”洛泽骑在高大的白骆驼上,一身漆黑的修身西装,显得他颀长精神,并没有什么格格不入。 程庭人精似的,早发现了异样,找人问了,于是回答:“洛总,这里出了好几具保存完整的千年干尸,听说,其中一具是西域古国的一个公主,所以引来了好几队考古学家。”看见洛总轻蹙眉心,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又道:“洛总,要不要我清场?” “不必了。”洛泽说完,正要下骆驼,又听到了音乐之声,是那种很特别的丝绸之路的乐曲,是用西域乐器弹奏出来的。 见洛总若有所思,程庭说,“好像还来了一支乐团,卖艺的那种。” “还真是热闹。”洛泽笑了笑。 程庭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算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先回驻地等我。”洛泽迈步往绿洲深处走去。 陈秘书擦了一头汗,走到程庭身旁,胆战心惊地问道:“程特助,洛总这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里,就属程庭跟在洛泽身边的时间最久了,大家自然向他靠拢。程庭想了想,道:“洛总,每年都过来这里的。不碍事。这里很安全。” 于是,下面的人更是好奇了,自家大老板来这么神神秘秘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多会,各种版本的说法都有了。甚至是连自家老板,是来这里幽会异族美男的版本都有。 也难怪这群好事者八卦,毕竟跟在老板身边快八年的程庭,也没见过自家老板身边有过女伴。 程庭听八卦听得无语,一回到驻地,就取来卫星电话,给二支队的总监打了声招呼,“嗯,你们后晚10点准时到就好。记得要带好装备,别漏了什么,机会难得。” 正说着话,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吵闹声。放下电话,程庭面露不悦,叫来小助理问情况,才知道这片小绿洲又来了一队人马,他推开复古的窗户看出去,来的人十分财大气粗。 “听说是个金矿和玉石矿的矿主,估计是过来矿场,在此停留休息的。”小助理赶忙回答。 程庭再看了看为首的那人,体格十分壮,手臂上有一个黑熊头纹身,全身上下都挂满了金子。程庭直接关上了雕刻有飞天纹饰的窗格子。 但是楼下的说话声音还是传了过来,“金哥,这次的妞儿,真是个美人,娇嫩得能掐出水来啊!就是不知跑哪儿去了,说好了,今天过来的,可能嫌钱少,想吊高来卖。我找到了,就送到你哪里。” 金哥连忙说,“钱不是问题。我愿意给更多。” 程庭更觉厌烦,心道:洛总喜静,可现在又是闹的哪出啊?这人居然是来了一拨又一拨…… 正踌躇,程庭接到了洛总的电话,马上清了清嗓子,接起,只听洛总直接吩咐道:“帮我买下这里,我要这些人在明天前消失。” 另一边的洛泽十分不悦,这片绿洲从没有人来,十多年了,除了他弟弟那傻孩子,又会有谁来这里呢?可是今天却不同,这里来了太多的人! 早知是这样,他就该早早买下这片地,也省了今天的吵闹。 正想着,洛泽已经走到了暗河附近。 这是这一片沙漠里,唯一的水源。河很美,水是孔雀蓝色的,千百年过去了,这条河依旧流淌在沙漠里,孤单又艳丽。 河里还开有雪白的莲花。 洛泽记得,已经有叁年多,这片莲没有开过花了。但按估算,今年应是开花期。 忽然,他看见不远处那一片雪白,像新雪融进了萤蓝的河里,触目惊艳。莲花皎皎,莹润如白玉,轻盈袅娜似白露,而莲叶翠绿欲滴,一起融进了盈蓝的河里,溶于夜色之中,似一幅色彩斑斓的美丽油画。 印象派油画。 洛泽加快了脚步。 河里突然传来哗啦的水声,洛泽一怔,只见一段雪白的身体露出了水面,乌黑的发如瀑布一样披散开来,铺散在河面上。是一个年轻姣好的女人。 沙漠,绿洲,盈蓝的河里,一段雪白的身体。那个画面如此震撼。 他看不见她的正面,只觉得侧面很美。显然,女人发现了有人来。她匆忙而逃,在莲叶遮挡下,雪白的身体若隐若现,乌黑的发太长,甚至缠到了纤细雪白的脚踝处。 洛泽紧跟了过来,女人惊恐地回头,美丽的侧脸就那样暴露于他面前,眼睛很美,睫毛长如蝶翼,密密覆了一层,在眼底下打了薄薄一层阴影,秀气的鼻头高高翘起,而唇嫣红欲滴,不是涂了口红的那种红,是最鲜活的色泽。 “别走。”洛泽低低叫了一声。 女人已经拣起河边的衣裳,来不及穿,只是小手一挥,一道红影裹住了她,是红色的披风。 她将披风的红纱系于脸上,悄悄回眸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见他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不逼近她,料他是没恶意,又转身跑开。 是铃铛的声音,并非驼铃,但是在沙漠之上,让人想到了驼铃。他已经看见了她细白脚踝上的脚链,链上有铃铛。 那一幕太震撼,甚至于她身体的曲线起伏,还停留在他的视网膜里。那雪白的身体,与胸脯起伏处,那一点粉色的红。她的身体在月下,泛出柔美的珍珠般的光芒,皎皎,朦胧。 喉头有些发紧,洛泽轻咳了声,才笑了笑。再也无心欣赏莲花,沿着女人走过的路,走了过去。 这次,他真的是听见了驼铃声。 转过青翠的树丛,在离她五米处停下。 她在拉扯他的白骆驼。 “小白是我弟弟从小养大,除了弟弟、饲养人与我,无人能驱使。”洛泽笑笑地,“你还真是……当你是强盗呢,还是女匪?”抬起手来指了指白骆驼的身后,那里绑有一袋金子。本来是自己过来的,料到小白是不舍得他,所以暗中跟了过来。 女人咬了唇,不说话,只睁着一对眼睛看着他。他忽然发觉,她的目光是直勾勾的,似曾相识。 他沿着她的脸部曲线往下看,纵然有红纱阻隔,可那红纱薄透,她的唇被咬得更殷红。 他将手指压在唇瓣上,摩挲。他更想,抚摸她的唇。 显然,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眼睛闪烁不定。 “小白,过来。”洛泽轻轻地说道。小白乖乖地走到了他身边。 女人的衣服还留在河边,全身上下只裹了一匹红缎。 “把面纱摘下,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洛泽命令道。脑海里闪过的,却全是那个叫小草的小姑娘,在花丛中,或站或躺或坐的美丽样子,天真无邪,暗含蛊惑。 女人依旧是看着他,不说话。 “哑巴吗?”他上前了一步。 女人惊恐,那对漆黑的眸子更加美丽。 洛泽轻笑了声,忽然拍了拍小白的脖子,小白居然向女人走去。他说,“算了,你先骑它回去。它认得路,会自己回来。” 女人轻轻一跃,已经上了小白背上。 洛泽知道,她应该是惯于在沙漠上行走的人。“不怕小白驼了你,回我的屋子来?”他忍不住打趣。 女人的眸子又闪了闪,似乎更亮了些。她已经驱使小白转了个弯,可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小小声地说:“我叫月见草。” 她在告诉他,她的名字。月见草,也是一种草。可是,却不是他心中那棵小草。洛泽有遗憾,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吸引与牵绊。 沙漠里的风,吹起她的红披风,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在夜里美得触目惊心。他将手摊开,手心处是她逃跑时遗落的一只脚铃。上面缀有一粒细细的红碧玺。他想,她的肤白如羊脂,配这样的红坠子,确实很诱人。 等回到驻地时,洛泽才发觉,自己怀里居然还抱着月见草留在河边的衣服。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他不觉笑了。 所谓驻地,其实就是古时遗留下来的驿站改建的民宿。这里是洛家的产业,洛家的花园在这边,所以民宿老板也是洛氏的人。 民宿的规格其实很庞大,说是酒店也不为过。所以,那几队人马今晚全住在了这里。叁教九流,十分复杂。 洛泽刚踏进民宿大门,程庭就跟了上来。“那些人明天可以消失了吧?”洛泽问。 “可以的,都是些学者,摄影师之类,好说话的。只是……”程庭也有些生气。那所谓的金哥有些难缠,仗着自己是大矿主有钱有势力,雇了一队私人保镖,凶神恶煞的,还真没有人敢得罪他。 洛泽蹙了蹙眉,“只是什么?有些话,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是!”程庭刚把金哥的事说了大概,然后又说,“我明天找当地警察来。请走这尊大佛。” 洛泽蹙眉,他创作时,需要绝对的安静。 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女郎,莫名地又觉灵感涌现出来。但还是不够,雕塑,需要的是对真正人体的塑造,而不是凭空想象,否则这件作品就会失去了灵魂,没有了灵气。“帮我在当地找一些年轻的女模特吧。尽量快些,我希望是在今晚。”洛泽想了想又说,“年纪大的也行。我想要有标志性的,例如满怀母性,期待与希望的孕妇。或者在等待某人的妇人,可以是等待丈夫,老伴,或是自己的孩子。我想要有故事的人。” 何庭:“……”难度真高啊…… 但还是答了,“是。” “我可以出尽可能高的价钱。我只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创作的,有故事的人。”洛泽放慢了语气,“你好好和当地人沟通,我是满怀热诚寻找的,并不是坏人。” 何庭:“……”要人家裸,你觉得人家会认为你是好人吗? 三少女、喷泉边、大陶罐/他不也撩她了么!旅 月见很缺钱,她在沙漠里流浪太久了。在这里,一切干涸,水比黄金还要珍贵。她想逃离这里,但是她不认识路,不认识人,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身份证。 当年的意外,使得她的经历永远成了一道难解的谜题。再加上她头部被大石撞过,失忆。这让她的生活难上加难。 “你脚上不是有那颗红石子么。我听人说,应该很值钱。”同室的女孩子说道。两个人住在阴暗的地下室,靠一些小偷小摸的手段维生。 月见看了眼脚踝,声音浅淡:“拿去哪里换钱?最后结果还不是让人骗,人家说不值钱,是假的,你就是拿不到相应的价钱。而且我听说,大城市里的人才舍得花大价钱。” 想了想,又说,“等我们赚够了钱,坐黑车出城市吧。” 叫小花的小姑娘说,“行吧。” “眼下就有一单生意,你愿意去么?”小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你怎么不去?”月见狐疑。 “隔壁那家旅馆来了群学生,需要当地向导。看样子挺有钱的,我已经答应了过去,等结束时,就顺手牵些好东西回来给你。”小花胸有成竹。那群学生可是开好车过来的呢,路虎、悍马越野车。 “你说的是什么生意?”月见忍不住问道,又补充:“皮肉生意我是坚决不做的。” “听说来的是个正派的艺术大家,搞雕塑的。需要模特。不过……”小花顿了顿,又说,“反正你自己想吧。地址我放这里了。”将一张卡片压在了桌面上。 那张卡片有好闻的淡淡的檀香木味。月见草拿起,放在鼻端细嗅,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脑海中,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蓦地浮现出来。他的身上也有这种相同的淡淡檀木香味,清新,整洁,令人见到就心生喜悦。 月见草喜欢那个有钱的男人。她在赌,那个雕塑家,是他。 他不也撩她了么!旅途寂寞,她觉得,他需要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月见草对这张脸还是很有信心的。年轻,冷艳,而且自己身材好。 取出廉价的化妆品,本来想画一个浓浓的妆容,但想想还是算了。他是搞艺术的人,没有那么庸俗,自己不能让他反感了。 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月见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在夜里,低哑而性感迷人。她认得,就是让白骆驼送她回去的那个男人。他说,“请进。” 那个男人有钱,英俊,充满艺术气息,她需要抱牢这根大腿。她没有别的选择。 看了眼那道厚实的带有年代感的赫红色大门,门顶左边雕刻有身姿曼妙的飞天。这道门,或许会将她带往另一个世界。 月见草轻轻地推开了那道门,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于是换上了怯怯的声音,柔柔地,软软地说:“您好。” 女孩子的声音十分动听,娇柔,不吵闹,是那种安静的嗓音,在夜里听来,恬静舒服。但洛泽专注于手头上的工作,并没有抬头,只是说,“请稍等。你可以随便参观。” 真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绅士。他与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月见草本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将他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看了一遍。没错,就是那个男人。 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洛泽怔了怔,但还是没有抬头,淡淡道:“做雕塑有个过程,起码要完成初步的勾勒工作。所以,可能会需要耗费你叁四个晚上的时间。你想要多少酬劳,可以提的,我都会认真考虑。” 月见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忽然,她的视线就被吸引住了。她径直走了过去。是一个少女的全身雕塑。那个少女大概十六、十七岁的模样,真的很美很美。但看得出,是个外国少女。也是,国人不会如此放得开。 月见细细打量起这件作品来。有作品名字,标牌上用五国不同语言写着:喷泉边。赤陶,高54CM。 是一个欧洲石柱造型的长条基座,石柱表面浅刻有无数个、手指盖长短大小的粗犷人物,而在石柱的顶部喷出一汪清泉。一个身材纤细苗条的少女两手撑着柱子顶部,双脚离地微微向后提起,正微垂下头来,张开小口接水喝。 少女全身一丝不挂,身体的曲线呈很微弱的、修长的S型,十分灵动飘逸。清泉,少女,纤细,灵动,纯净,美好,所有的东西都那么生猛地向月见呈现出来。那种美,明明是纯净的,那种意象,少女与泉本就是不可分的。不带丝毫攻击性,美得很纯粹,可以说过分地干净,但却给月见带来了十分凶猛的视觉冲击。 她看入了迷,伸出手来抚摸少女的身体。看起来光洁细滑的细腻皮肤,触碰到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是幻像与那个雕塑家的幻想。只有冷和硬。他塑造得再柔美,婀娜,婉转,但现实就是冷和硬。 月见草眨了眨眼睛。 雕塑少女看起来纤细,但是胸部却是西方人特有的饱满高耸。因为她是靠双手用力撑起身体的,所以胸部更加集中,高高隆起,那两点蓓蕾也立了起来。月见抚摸到那里居然脸红了。雕塑妙的地方,在于是以侧面为主面的。少女大腿根部紧贴着石柱顶,一切朦胧美好。 “你很喜欢那个作品。”他抬起头,看了过来,触到她乌黑黑的眼睛时,他怔了怔,耳根居然漫过了一丝红。 然后他又垂下了头,专注于摆弄手里的雕刻工具。其实,他最喜欢的,也是那件作品。 “你给那个少女做雕塑时,少女不害羞吗?”月见故意挑逗,“你会害羞吗?她的身体那么美好。” “那只是工作。她没有成年,当时,有她母亲在场陪同的。她也是美院的学生,所以可以理解彼此的工作,不会尴尬。”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了方才隔着门时的性感。 “哦。”月见草有些无措。她没有找对攻克他的方法。转了转眼睛,她又问:“你也需要我这样么?”见他终于看了过来,不再只顾着手头的东西,她直勾勾看着他,“我是指,不穿衣服。” 夜里很安静,她甚至可以听见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她的眼睛又转了转,更加乌黑润泽。 她有一对灵动美丽的眼睛,充满故事,与幻想。她的眼睛让他想走近,想窥探,想触摸。 猛地压下了那些念头,他又说,“可以披纱衣。” 原来,还是要裸。月见草笑了一下。 她的手指划过少女的腹部,“你雕刻得真好,少女的腹部那么紧致,因为跃起的姿势,连肌肉的弧度你都雕刻出来了。可是为什么要微微突起呢?” “人体不可能瘦得一点肉都没有。小腹处有些肉,微微突起,其实更健康。”他耐心地解释,“这像女人穿旗袍,其实肚子微微突起,才是真的美丽。” “我没有穿过旗袍,也没有见过。” 他被噎了一下。 “是什么感觉?”月见草忽然又笑了笑,“女人穿了它,很风情万种吗?” 他凝视着她,思索了一下,说,“我想是的。” “可以了吗?”他又说,“如果可以,请把所有的衣服脱下。” 顿了顿,他又说,“先到那个大陶罐旁站着吧,你伏在它身上,往罐身里面靠一点,双手或一手轻轻贴着脸,可以挡住该挡住的两个地方。”他尽量说得委婉隐晦,想了想,又补充道:“雕刻出来后,并非全裸,不要担忧。” 他的话,与他这个人,都给人安全感。 月见草又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怔了怔,然后说,“洛泽。我叫洛泽,可以了吗,小草?” 四她的美,点亮整个夜空/“小草,这样深的夜 月见草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转不开目光。见他已经低下头来,准备画板。她忽然说,“你害羞了吗?昨晚,你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洛泽当然知道,她就是河边的少女。“我没有害羞,小草。”他抬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习惯了先把素描画好,所以工序可能会长些。”他发现,她身上披的,就是昨晚那件红披风。 她走到大陶罐旁,轻轻地揭开了披风领口处的结,红缎掉落地上,“唦”的一声。他看向她,她有些局促地站在了那里。她的身上,只有一套干净的白色棉质内衣裤。 他觉得有些干渴。“别紧张。”他尽量放轻松语气。 月见已经脱下了衣裤,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 “伏到陶罐上去吧。”他稳了稳声音。 月见很听话,已经伏到了比她还高的大陶罐上,身体紧贴着陶罐,双手往上举起,搭着罐身,头侧了过来,是对着他的方向的,她将脸轻轻贴着手臂,将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都挡了起来。 “这样就好。”洛泽看了看她,见她耳根红了,一对眼睛触到他的目光时有些躲闪,长长的眼睫一直打颤。他有些不忍心,于是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颤了颤。他连忙说,“别怕!”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块巨大的白纱。他走近了她,在她身边半米处站住。她有一头乌黑美丽的长发,长至脚踝,是来自异域的美感。她看起来像个维吾尔族的姑娘。 “你的黑发可以遮挡。”他将她身后的一缕浓密的发挑起,垂到了前侧,刚好挡住了她挺翘的臀部。他的手在她的腰上停了一下,将她的发处理好。 他的指尖滚烫,不小心触到她的肌肤,她再颤了颤。 洛泽将白纱打开,连着陶罐一起、从她头上盖了下去,她整个人变得朦胧起来。他立即离开了她,回到了座位上。 他用专注的眼神看她,然后垂下头来,在纸上迅速描画。有时更是需要长时间凝视她,长夜如水,月见似乎听见了长夜走过的声音。 四处静得可怕。不是不尴尬的,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月见脸贴着手臂,歪着头看他,他被她如此注视,也是从未有过的尴尬。以前的模特,无论男女,从不会像她那样,看他。 “你以前替别人做雕塑时,也会像现在这样脸红吗?” 洛泽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脸红。” “你自己摸摸你的脸和耳朵。”月见嘟了嘟嘴。 洛泽:“……” 她俏丽的下巴往左边一点,“能说说那个作品的故事吗?” 洛泽顺了她视线看过去。那里放有一个高大的雕塑。与这里的其他小型雕塑不同,那个雕塑是仿真人的身高大小来做的。是一个百般难过的母亲。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坐在那里,就坐在木椅子上,她斜斜靠着,一手捂着突起的小腹,一手无力地垂下。女人的眼神挣扎,极力想抓住什么。 “我觉得她很难过。”月见声音很小,也像是在难过。 她的心思很敏感,看出了母亲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上的难过。“那位母亲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可是诊断出,胎儿根本保不住。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她找到了我,希望我可以留住那一刻,证明她曾经得到过那个孩子。她希望能记得当母亲的那一刻。”洛泽眼眸黯了下去。是遗憾。生命总是脆弱易逝。 “你有一副柔软的心肠。”月见轻叹,“这个作品应该能获奖。如果说,《喷泉边》的少女与喷泉,抓住的是美丽,是转瞬即逝的青春。那《母亲》这件作品,抓住的是母性与人性。” “你很聪明。”洛泽顿了顿,又说,“可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冷酷的人。” 月见笑了笑,反问:“是吗?” 一直到凌晨叁点。 月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几乎要僵掉了。 室内很暖,洛泽开了暖气。 忽然,他问:“你饿吗?” 月见点了点头。 “穿上衣服休息一会。我去煮面条给你吃。”他对她展露温柔的微笑。 月见穿上了衣服,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楼下是河。河水瓦蓝浓绿,有种艳丽的美。 “风大,别感冒了。”他看了她一眼。 她的脸庞素净,不施脂粉就已足够美丽。可能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眼底有黑眼圈,不过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 他又回到了小厨房,专注于手头上的面条。 很香,月见草咽了咽口水。 “过来吃。好了。”他将面条捧了出来。 她在桌子上坐下,看见碗里有两个鸡蛋煎得金黄,还有鸡肉与泡开的压缩青菜。真的很香,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低下头来狼吞虎咽。 洛泽知道,她饿坏了。 “你很缺钱。”他笃定。 月见从面里抬头,放下了碗,看着他的眼神有股执拗的劲:“只有你一个人,看过我的身体。”见他目光转动,她又说,“我并不随便,更不放荡。若非为钱,何必到这里来。”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吃吧。不够,还有。用炖鸡汤煮的面,吃了驱寒。”洛泽有些尴尬。觉得是自己冒犯了她。 她要走了,他给了她一千美金。 “把这个拿去吧。”洛泽将一袋吃的放到了她怀里。夜里风大,他将衣帽架上的大衣取下,盖到了她身上。他的大衣,很温暖。 她的声音很轻,“你真温柔。” 她踏着夜色而来,又踏着夜色而去。 第二夜,她依约而来。 她轻轻敲门,他为她打开了那道赫红色大门。 脱下衣衫那一刹,她依旧感到不适。 洛泽很贴心地没有催她。忽而说,“你过来,先看看原始雕塑模型吧。”他将他的大衣裹住了她的全身,不露出一点肌肤。 她抱着他的大衣,闻到的是他淡淡的檀木香。 他给她看了他画的素描。少女玲珑的曲线透过画纸跃了出来,白纱遮挡全身,是朦胧的美。她的身体被大陶罐完全地遮挡住了,只有窈窕的曲线。“我想以你的名字给作品命名,可以吗?”他柔声问道,“就叫小草。” 月见才注意到他,即使是在夜里,在他的房间里,他依旧穿得端正,西装革履,连衬衣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都扣上了,系着低调色泽的领带,全然的一丝不苟,只为了好工作,才将两边袖子的袖扣解开,袖子挽起,露出一对肌理流畅的洁白手臂。那对手,干净,漂亮,而有力。 她大着胆子,忽然伸出了手来,摸了摸他的手臂,然后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洛泽看向她的目光,莫测难辨。 “小草,这样深的夜了……”他有些无奈,“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在挑逗我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 月见草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茫然,但耳根却红了。 他站了起来,把一旁的红布掀开,一座白色的雕塑雏形展露出来。他用的是特殊的白泥,将她玲珑的曲线塑造了出来,只是脸部是空白的,身体也没有完全展开,就连大陶罐上的纹饰都没有来得及雕刻上去。 她,是他的素人。 “你慢慢看。”洛泽转进了厨房。 她对艺术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她懂得欣赏美。她抚摸白泥,不敢相信,那将会是她的模样。直到闻到了香味,她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她哒哒哒地跑进了厨房,见他已经拿出了两牒小菜,和一碗粥。 “你也饿了吧。先吃饱。”他说。他坐了下来,等候她。 真是十分绅士。 她吃得很快,是真的饿。 不过她吃相很美,一点声音也没有,像一只优雅的猫。“你经常饿肚子吗?”洛泽问。 “饥一顿饱一顿呗。”她答。 她忽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透过深浓夜色注视着他,莞尔一笑,“你煮的,真好吃。” 她笑时,十分惊艳。整个夜,几乎被她点亮。 洛泽不自然,匆忙移开了视线。 作为一个雕塑家,不应该对自己的模特生出别的情感,一丝也不可以。他似乎,犯戒了。 五我跟你走,可以吗?/“人体,本身就是一种 这一次,他是直接在白泥塑成的雕塑上作业。 先将没有定型的白泥弄湿,变得柔韧,然后洛泽取来特殊的刻刀。他一刀一刀,刻得专注而认真。有时就是用手去捏泥土,捏出他所认为的模样。 白泥的屑,随着刻刀的起落,一点一点地落下,粘在地上,飘到桌前。而有时,又落到了他的眉眼,肩头。 月见看着他,看入了迷。 他本来在雕刻她的身体,当雕到玲珑的胸部曲线时,他的呼吸有一瞬几乎停止。他停下了,视线扫过,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怔了怔,连忙移开了视线。 “你的眉毛变白了。”月见忽然说。 “嗯?”他半秒后才知道她说了什么,抬起手揉了把眉毛,继续雕刻。 一个小时后,他停了下来,抬眸看她:“先休息一会。” 他转过了身去,方便她披上大衣。 等他转过身来,只见她身披红缎,向他走来。她在夜里行走,摇曳生姿。她裹得紧,只是在行走时,露出小腿腹与脚踝上一段雪白的肌肤。 洛泽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取过杯子,抿了一口,是寡淡的茶。 “沙漠的夜,还是寒凉的,你多穿些。”洛泽提醒她。 月见嫣然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抿了抿唇,“我也渴,可以喝一杯吗?” 他刚要替她取过一个杯子,她已经拿起了他的杯子,喝了起来。放下杯子时,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看着他不说话。 洛泽垂下了视线,“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可以为你刻一件小的玩意。” “需要报酬吗?”她调皮一笑。 怔了怔,洛泽也笑了,“不用。小玩意,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你喜欢就好。” “我想要一只黄色的鹦鹉。” 洛泽本来微笑的眼睛蓦地定住了,也没有看她,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寻常,只是微微眯起,让她瞧不清他心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嘟了嘟红润的唇,“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没有。”洛泽淡淡地:“我会刻鹦鹉。” 轮到月见笑了,“我当然知道,你会刻鹦鹉啊!你那么了不起,人都可以雕刻出来,何况是只鸟呢?” “你到一边坐着,休息一会。我给你雕一只鹦鹉。”洛泽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只蛇果,递给了她,“沙漠干渴,吃吧。” 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好像就是吃吧,多穿些。不了解的两个陌生人,很难有共同语言。可是月见希望,他能对她说得更多。她张开殷红的小嘴,咬了一口蛇果。好甜。她发出了“唔”的一声满足的叹息。 洛泽见她的样子可爱,唇角微微扬起。 他居然对她笑了。他笑时,真英俊。嘴边有果渣,她伸出舌头,一卷,含进了嘴里。他正好看过来,一怔,只觉得她的唇舌是在他的肌肤上舔舐而过。他的身体颤了颤。 洛泽垂下了头去,再不看她。 月见又走了回来,在他身边站定,看到他取来了一段铝线,在他手中折弯、拉伸,形成一个横向的两头一上一下卷起的怪异的“s”型,然后他将铝线的两头用钉子固定在了一块木板上。 “这是为什么?”月见问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扬着小脸看他。 “先塑造一个基本的骨架。即使是塑造人,也是这样的。”洛泽耐心为她解答。一垂眸时,触及到她扬着的小脸、与那对神秘深邃的黑眼睛,他长长的眼睫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月见就看见他把更多的铝线用细小的铁丝绑起来,并用夹钳将它拉紧,形成了肩与翼。等整个骨架出来了,他又往上面贴肌肉(泥土),一点一点地,一只鹦鹉的雏形出来了。“等一切完成了,是要进行焙烧的,所以没有那么快,等明晚吧。”他说。 月见笑了笑,他在向她索要,下一个夜晚。 他还在给鹦鹉的骨架培泥。月见站了起来,走到了另一边。那里是个书桌,上面摆有一个精细的人体骨架。人体骨架大概高66cm。这是个只雕造了局部的骨架,人体的骨骼从头到脚,呈优美的S形曲线,颈椎、脊椎、胯骨、骨盆与腿的S型弧度那么优美;即使是连骨盆后面的骶骨,它的尖梢端的尾骨,都是呈完美的弧线。 “只是一具男女不辩的骨架,都那么美。”月见叹。“是你自己做的模型么?我觉得,这骨架怎么看都饱含了感情,不像是从艺术品商店买的材料。” “人体,本身就是一种美。”洛泽放下了手中的泥看着她,然后又答:“是我自己做的。” 月见噗嗤一声笑,“你这口吻,怎么那么像是在哄骗女人脱衣服。” 洛泽低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反而是月见想明白说了什么后,先红了脸。她不就是为了他而脱了么…… “好了,你过来看看。”洛泽对她招了招手。 月见没有穿鞋子,每一步走来,都那么轻盈,却也小心翼翼。她没有露出更多的肌肤,那道开叉,只到膝盖,她雪白的小腿也只是偶尔露出,若隐若现。洛泽的喉头滑动,忽然又是一声低笑。 “你笑什么?”月见蹙了蹙眉,皱起了可爱的小眉心。 洛泽并没有把那句“我觉得,你是在故意引诱我”说出来。但是月见看懂了他眼里的内容,有些赌气,“我没有。”见他还是不作声,她急了:“我分明就没有那样想。” 可是却这样做了。 月见确实是想引诱他。 这里是大厅,她一直只在大厅逗留。身后五米处,有一道古朴的棕色木门隔着,棕色木门后应该是卧室。月见大着胆子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指了指那道门。 洛泽眸色渐深,“你知不知道,你在提议,进一个单身男人的卧室去看看?” “我知道。”月见刚说完,眼睛里忽然闪出了一抹奇异的,亮到了极点的璀璨光华。他看懂了,她也听懂了。 他单身! 苦笑了声,她的热情,他觉得难以招架:“去吧。” 她已经推开了那道门,可他没有跟上。他又回到了她的那座雕塑上来。 外面大厅的布置还是相当原始的,处处铺有地毯,以舒适为主,更符合丝绸之路,沙漠之上的原汁原味。而他的卧室,其实相当现代化,看得出来,是经过刻意的改造。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投影,与高档次的音响。CD碟片,电影碟片堆放了整整一个柜面。 隔了一个房间,洛泽忽然听见她问:“你很喜欢看电影吧?” “嗯。”他答。 “我印象里,都没有看过电影。”洛泽听见了她在里面搞腾什么的声音。他答:“那你就看看吧。” 已经听到了音乐过门的声音。她已经在播放了。 音乐有些熟悉,洛泽专注于手头工作,一时没想起来,是部什么片子。可能怕打扰他工作,她把音响调小声了许多。 夜里安静,他做着雕塑,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洛泽就听见了男女动情的呻-吟声。他猛地想了起来,那部是什么片子。他有些尴尬,这样的夜里,实在不适合看那样的片子。 他这一辈子,从未尝试过如此的狼狈,除了第一次见到小草时;月见再一次使他感觉到了狼狈。 洛泽一边走,一边揉了揉眉心,在卧室门前停住,然后说,“乖,关掉它。” “可是我已经看下来了啊。不知道结局,我会很难受。”月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洛泽发现,她脸红了,耳根也红,雪白一点的耳珠子,此刻也是红的,招摇地勾引着人的视线,引诱着人将它含进口中。 他不高兴了:“小草,难道你没有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的自觉吗?” “我知道你不会侵犯我。我很放心。”月见再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还真是……”洛泽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你一个年轻女孩子,为什么非要看它。有那么多的片子可选。” “我喜欢那个封面,就选了它。有种淡淡的哀伤。是悲剧对吗?”月见扬了扬手中的碟片盒,然后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电影海报,“你应该也喜欢这部片。” 洛泽看着贴在墙上的海报。 他看着海报上的只有十五岁的法国少女出神,许久才答:“是,我也喜欢那部片。是杜拉斯的《情人》。”他能想到的,是那个在花丛里对他说,“我十六了,我叫小草”的那个女孩。 “我不知道谁是杜拉斯,不过这是一部好电影。”月见的眼睛回到了大投影的屏幕上。男主正在为女主从双耳罐里取来干净新鲜的水,为她洗澡。“他和她之间,没有办法沟通,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做爱。他以为她根本不了解他,其实不是。她爱他。她跟他走,是为了他的钱,也是因为爱他。我说得对吗?” 在他还怔着的时候,月见忽然说,“我也跟你走。可以吗?” 六她偷走了他的照片/蓦地,洛泽明白过来。或 洛泽揉了揉眉心,十分烦躁不安。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模特。她们从不会爱上他,他也不会对她们有任何的倾诉。月见,是个例外。因为他对她投入太多。他从衣袋里取出钱包,再度取出了一千美金,“如果你有困难……” 他的话被月见打断:“我是缺钱,可我不要不是我应得的部分。” “我知道。”小白回来时,就驮着那袋金条。洛泽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当初,没有顺走他的金条,其实连月见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她不是一个乖女孩,她就是靠偷摸拐骗生存的。可她面对一袋金条时,居然犹豫了。 月见已经明白过来,第一眼,见到他,她爱上了他。不问是缘是劫。 “让你很为难吗?”月见也很受伤,眼睛里露出难过,“你给我金条吧。美金对于我来说,没用。”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办不了银行卡,又能去哪里兑换人民币呢?! 月见觉得自己一定是哭了。眼泪打湿了她的手背,她猛地背转了身去。电影里,法国少女依旧在和男主没完没了地做爱,因为彼此无法可说,只能用身体来说。 洛泽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几块金条,每条都有几十克。 “你真的不愿意带我走吗?”月见再问了一遍。 洛泽站在那,不说话,然后把金条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她就坐在床上,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褥里,离他的只有几厘米。他的指尖动了动,还是收了回去。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异香。最后,他在思想还清醒的时刻,看见她在翻他的钱包皮夹,那里放有几千美金。 等到洛泽醒来,一室狼藉。她应该四处翻找过,抽屉被拉开,随意搁在那。洛泽记得,金条是放在制雕塑的工具箱里的。 他慢慢地走过去查看。其实,他更愿意是被她搜刮偷去了。只要能帮到她,他无所谓。 可程庭从一边房间出来了,一脸惊讶:“洛先生,我半夜听到有人在翻箱倒柜地折腾。你没事吧?”一进来见到一室狼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就要报警。 “算了。”洛泽说。 “我知道那个模特在哪里,我让警察去找她。”何庭恨恨地。 蓦地,洛泽明白过来。或许,月见是希望,他能主动去找她,哪怕是以抓小偷的方式。 他走回大厅,只见自己的钱包被扔在一边。他捡起,里面的美金倒是一张不少。工具箱里的黄金也还在。明明那个工具箱已经被她打开了。她只是拿走了,属于她的,他给她的那几块金条。 “洛先生,你不见了什么?”何庭十分着急。 轻笑了一声,洛泽说,“所有的东西都在。除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搂着小白,站在漠漠黄沙里,拍的一张照片,原来就放在钱包里。 她偷走了,他放在这房间里的,唯一一张照片。 第叁个晚上,月见没有来。 洛泽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河水缓缓流去。过了许久,她还是没有来。他回到了卧室,打开了投影屏幕,开了影碟机,里面有牒片,随牒播放,依旧是那部杜拉斯的《情人》。其实很凄美伤感的片子,西贡码头,年轻的法国少女与哀愁的中国男人。 这是一部文艺片,并非是情色片,但是里面有许多的裸露镜头。十六岁的少女演员,是全裸出演的。少女的身体很美。洛泽忽然就想到了月见,她的身体也很美。是真实的美。 原来,他是想念她了。把音响关掉,他只是看默片一样地看着电影,看着西贡码头,看着湄公河上上演的一幕幕遇见与离别。他忽然站了起来,又回到了大厅,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只白泥做的鹦鹉。 这只鹦鹉雕塑做好了,可他等的那个女人,没有来。 “小草,你是在考验我吗?”洛泽十分苦闷,却低低地笑了出来:“考验我,会不会去找你?” 顿了顿,他双手猛地捂住了眼睛,低喃:“我想,或许,是你赢了。” 何庭是被他半夜叫醒的。他要来了月见的地址,拒绝了何庭的陪伴,他独自去了月见住的地方。 去到找了好久,在风化了的窑洞房屋里,问了好几户人,拐了好几个弯道,终于在一座旧楼附近,找到了她所给的地址。 她住在地下室里。 警车在那栋旧楼前,围起了警戒线。深更半夜的,依旧有人在那指指点点。洛泽急了,迈开大步赶了过去。他与这边地区的警察相熟,带队的一见了是他,还有些意外。“怎么回事?”洛泽直接问道。 “抓了几个女娃子,都是偷摸拐骗的。其中一个胆子太大,假导游,居然敢把人家的悍马给开走……”警察的话被他打断。他急了:“人都在哪里?” “喏,不就坐在警车后面呢么!”带队的警察指了指车后座。 洛泽猛地打开车门,就蹬上了警车后座。是改装的面包车,后厢挺宽阔,有四个年轻女人就蹲在角落里,抱着头团在一起,显然很害怕。 “抬起头来。”洛泽的声音冷酷,无情。在沙漠的夜里听来,是彻骨的寒意。那四个女人害怕,抖抖索索地抬起了半边脸来。 里面没有一个是月见。 “你们认识月见吗?”洛泽问道。 小花抖了抖,想说,又止住了话头。 “说!”洛泽冷厉的眼风扫过,一众女人又颤了颤。 小花懵了。月见跟她提起过,那个为她刻骨塑身的男人,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那个男人很温暖。可眼前这个男人,小花觉得,他一身冷戾,比起当地只是滑头的警察,实则还要可怕。难道月见是偷了他的金条么?说出来,月见还有命吗? 念及此,小花撒了谎,“她逃了。” “她偷了什么?”洛泽问,眼睛眯起,刀削斧凿般的冷毅脸庞是冷漠。 “偷了金条。我数了数,有四五条。每条几十克呢!” 洛泽的眼睛一睁,眼尾挑起,一时竟叫小花看呆了,只觉得这个男人眼梢眉角都是风情。 洛泽忽然笑了,“你骗人。她没偷,黄金是我给她的。” “那你……”小花更懵了。 “是我要找到她。”洛泽说,“如果你肯告诉我答案,我可以让警察放了你们四人。” 小花抿了抿唇,说:“她真的躲起来了,在躲一个叫金哥的人。如果风头过了,她会回到这里的。这里很安全,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错在了开回来一辆装有定位系统的车。” 得到了他要的答案,小花四人也被放下了车。 见他要走,小花喊道:“她回来了,我会告诉她,你来找过她的。” 回到客栈,洛泽十分烦躁。而何庭更是急急迎了出来,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洛泽问:“怎么了?” 俩人刚踏上几级木质的楼梯,忽然就听见了吵闹声。何庭说,“那个矿主金哥又跑回来了,扬言就说要住在这,谁敢赶他走。” 洛泽拿出手机,给当地的警察打了个电话,得到答复后,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对面廊房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淫荡的大骂。 洛泽只觉眼皮跳了跳。隔了门,听不真切,但有些熟悉。 “想来是乐团里带过来的女孩。”想起了先前听到的话,程庭站到了他面前,是阻拦的姿势:“那金哥在沙漠里向来霸道惯了……” 洛泽已经推开了他,往那边走。 金哥门外还站了两个保镖,见有人靠近,正要发难,才叁两下已经被洛泽打趴在地。 门被洛泽一脚踹开。 玄关处还站着一个中亚人打扮的男人,戴着白帽子,一身白袍,还在嬉笑着说话:“这次的真是个雏儿,不骗您。您留点力,别把美人儿玩坏了。”还要说,却住了口。 高鼻深目的中亚人正要来挡,洛泽眼疾手快,已经侧身避过了中亚人踢来的腿。中亚人腿风有力,应该练过几年。 可洛氏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已经叁叁两两地围了过来。领头的是附近当地的警察,手里还有枪。 “看来你是活腻了。”洛泽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闯了进后面的卧室。 帷幔垂下,一层一层,天顶绘有颜色鲜艳的飞天。波斯挂毯挂在墙上,颇有几分异域风情。他猛地扯下挡住视线的帷幔,冲了过去,一脚踢飞了屏风。 视线所及里,一个女人被粗壮的男人压在身下,蓝丝绒的裹身袍裳被扯破了,一条修长的大腿耷拉了下来,估计是伤了筋骨。只见那女人仍在拼命反抗,一把咬住了男人的耳朵。女人烈性。男人一个反手,扇了她一掌。 扇得女人头一歪刚好看见了来人。“救我。”女人见到洛泽,忽然叫了出来。 七洛泽与洛克/他的舌头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在她 真的是月见草。 洛泽一脚踹中了金哥的心窝。 洛泽下手很狠又准,金哥根本不是对手。起初那金哥还能挡得几招,被打得急红了眼,却听见洛泽忽然问道:“哪只手摸了你?”见月见草不做声,只是看着他,他猛地一下力,手肘狠狠地撞在金哥右臂上再碾过,“咔嚓”一声响后就是金哥“啊”的一声大叫,右臂脱臼了。 “还是两只手都摸了你?!”见月见草还是不说话,洛泽下一脚踩在了金哥的左臂上,金哥求饶,洛泽一用力又是一声“咔嚓”,金哥的左臂也脱臼了,痛晕了过去。 外面嘈杂。显然是程庭在说话:“什么?你们怎么不进去,洛总有任何闪失,你们负责?!” 正说着,外面的脚步声近了。 洛泽把白衬衣脱了,盖到了月见草身上,刚替她扣上了胸颈处的扣子,程庭与警察就冲了进来。 月见草吓得躲在了洛泽怀里。嫌那金哥碍事,洛泽一脚将他踹到了地里。“咚”的一声响,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就倒了下去。 看得一个小警察目瞪口呆:“那可是人人惧怕的金哥。”想那金哥可是身手一流的,居然就这么被打趴了?还是被如此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打趴的?! 那警察小哥一个箭步跃了上来,“看你那么瘦的,居然能打!” 程庭嘴角抽了抽,可已经看到了洛总微扬的唇角。有美人抱着,想必洛总是心情大好了。看来洛总的背背山传闻要被打破了。 那警察小哥还要说什么,被边上的一个老警察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小哥这时才看清洛泽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贴身背心。人看着瘦,其实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再看了眼,小哥才发现洛泽眉目清隽,十分英俊,更是看傻了眼。 程庭只觉好笑,对着小哥低声说话,“再看,你们局里的人,都以为你爱上我们洛总了。” 洛泽听了低笑了一声。程庭也就乖乖闭嘴了,但心里窃喜:看来这马屁是拍对了,肯定还是因为那美人在的原因。 程庭看了眼洛泽怀里的美人,美人双眼紧闭,可眼线很长,可以想象睁开眼时,是美的。嗯,看来以后拍准美人马屁,就能哄洛总开心了。 洛泽抱起月见草站了起来。 走到门外时,才发现那金哥虽然被拷上“拖”走,可中亚人却无事人一般地站在一边,虽然脸被洛泽打肿了,但一对眼睛依旧精光内敛。再看了眼中亚人袖扣上绣的花纹就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中亚人不归这里管。 程庭何等聪明,俯在洛泽身旁,低声说,“他是阿联酋那边的人,身后背景十分庞大复杂,这支乐团只不过是个避人的耳目,专为迪拜那边的富翁与中东、欧美地区的贵族、重要人物,提供美女供其享乐。他们带来的女人,多数是身世不明的黑户。哪里都不会管的。” 果然,中亚人挡住了洛泽的路,“要带走她,不是不可以,只是看你肯不肯付。” 洛泽笑了笑,眼神十分危险:“我从不买女人。”见月见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又说,“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月见草的眼睛盯着他,十分专注,甚至是有些直勾勾的。只是一个晚上,她觉得看不懂他了。蓦地,她又想起了他曾说过的话,他说:我是个冷酷的人。 “不过为了免除她的一切麻烦,你开个价。”洛泽说时看着她,眼神戏谑,像在对她说:看看你的身价如何。 “我的主人拿她来跟金哥换此地区的叁个金矿开发权。”中亚人说。 “哦,那可是天价。”洛泽笑笑地,依旧是看着月见草。 莫名地,月见草就有些慌了,怕他会放弃她。中亚人的势力,很大,无人能管,自己再次落回他手中……她不敢想……她很害怕,无意识地又咬起了唇。她是逃出来的,能逃得了第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真是迷人。”洛泽的指腹忽然就按在了她的唇上,细细摩挲,看着她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 经他好看的唇,说出来的话,似诱似哄。 她曾说过,可不可以跟着他?此刻,他问,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他与前两个晚上的他,很不相同。她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你付这个价不亏,她很美。你看过货就知道了。”中亚人指的是她的身体。 程庭的嘴角抽了抽,这人说话还真直白。这里是无人区,一切交易都是赤裸裸的。 洛泽笑意更深了,“我看过了,是很美。”然后示意程庭把他的手提包打开,里面是一本支票本。 撕了一张下来,洛泽轻飘飘地扔到了中亚人面前,“数额任你填,你想要黄金也可以。” “这里去哪兑现支票,我要黄金。”中亚人很狡猾。 洛泽也不恼,依旧笑笑地:“程庭,你带他去拿。” 然后洛泽看着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他看过你身体?” 月见草摇了摇头,咬了咬唇,才说道:“卖得好价钱的,他让女人来验的身。” “哦,”洛泽淡淡地:“那他要感谢老天了,今天让他保住了自己的眼珠和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只剩中亚人站在那,突然就颤了颤。犹是见识过各种大场面,中亚人还是被洛泽最后的那个眼神给震住了,说出来的话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彻底冰冷。 “你的家在哪里?”洛泽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月见草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见他这么说,眼眸一闪,掠过一片璀璨的光亮,可是却提防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愿意放我自由?” “当然。”洛泽有些好笑,抚了抚她的发,见她没有闪躲,又说:“不过你要以身相许,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说得她是噗嗤一声笑。 她很少笑,见面以来这么久,这一次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笑,一笑时眼睛熠熠生辉,似有宝光流转,十分惊艳。 洛泽怔了怔,垂下了眸子,站了起来去取药箱。他替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脸上和嘴边被打裂的伤。可看到她还半挂着的一条脚,他便握住了她的小腿,她的肌肤滑腻无比,比和田最润泽的羊脂白玉籽料还要光滑。他的手不可察觉地流连与抚摸。 月见草的身体动了动,他垂下眼眸看她,而她也正注视着他,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洛泽笑了笑,“接下来可能有些尴尬,不过也就一会。” 她的脸红了红,没有做声。 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可手已经抚到了她大腿根处,再看了她一眼,她的耳根子都红了。他轻轻捏了捏她大腿内侧的一条筋道,再将她的腿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询问,“还能动吗?” “能。”她的声音细细的,“就是很痛。” “还好,没有脱臼,只是扭伤了筋骨,等出去了,找中医给你拿草药敷一下。”洛泽手下的力道再重了些,她忍不住痛呻吟了一声。 那声音还真是好听。洛泽喉头滑动,再说出口,声音暗哑了许多,“你忍住些。”然后双手用力一揉一扯,就放开了手。 再看她,她咬得唇都出血了。 她的唇殷红一片,还有血珠,在灯下看,居然有些妖冶。他轻咳了一声,“再咬,我就要亲你了。” 月见草忽然抬眸瞧他,可唇依旧咬得紧。 “以为我在说笑?”洛泽忽然欺身上来,舌头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在她唇瓣上舔舐而过,把她的血都舔了干净。 月见草有些挣扎,然后他就放开了她。 过了许久,见他不作声,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月见草忽然问道:“你真的给他金子?” “不然呢?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洛泽坐到了她旁边,与她隔了一米的距离,一个安全的距离。 没了压迫感,月见草似乎也变得活泼了些,“我知道他要马上回去和主人交差。你可以找一队人扮沙匪。” “嗯,不错的建议。”洛泽一手托腮,拇指的指腹压在唇上。 月见草的脸又红了。 “不过得等到,拿了你的卖身契以后。”洛泽又说。 她看着他,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摩挲着轮廓刚毅的下巴,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竖着的美男窝,十分迷人。而他只穿了一件白背心,因为救她出了一些汗,白背心紧贴着躯干,他肌理匀称的曲线就一点、一点显露了出来,坚实的胸膛,窄瘦笔挺的腰,八块腹肌,以及性感的人鱼线…… 月见草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的身体,是力量与优雅的完美结合,匀称瘦削却有力,使女人轻易着迷。他的身体就如他所雕刻的那些希腊神话里的完美男人。 洛泽见她又红了脸,知道她是不自在,于是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处打开了门,里面是清一色的黑与白的衬衣与西服。 他半侧身看了她一眼,忽然手指在领口处一勾,两手一伸,就将背心脱了下来。他裸-着上身,而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危险又诱惑。月见草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他的身体是能轻易勾起女人欲望的。 她想收回视线,可与他眼神相触,避无可避。 但下一秒,他已从衣柜里扯了一件白衬衣出来,从容优雅地穿上。她看着他,用修长有力的手指,一颗一颗地系上衣扣,从下至上,一直扣到颈上第一颗。居然是满身禁欲般的性感。 月见草听见了自己心脏不受控,狂烈跳动的声音。这个男人,在勾引她! 他又转过了身去,在衣柜里找着什么。忽然,她听见他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不是洛泽,我是他的另一面,我叫洛克。我是洛泽的弟弟。” 他在朝她走来。 月见草的脑袋有些发晕,已经看见了他手中握着的墨蓝色领带。他是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是要干什么呢?哈哈,大家是不是在脑补少儿不宜情景了?就知道你们都是污污的!可作者菌却是很纯洁的!一边捂脸去了…… 八化学天才/她很美,他想要她。 “你以为我是要干什么?”洛克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小小年纪,怎么净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说得月见草红到了脖子根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好了领带,衣冠楚楚地看着她。而她此刻却衣衫不整,狼狈万分。 “你是洛泽的孪生弟弟?洛泽在哪?”月见有些害怕,只想找到洛泽。 洛克怔了怔,忽然笑了:“你爱上他了?” 月见嘴抿得紧,不愿再和他多说一个字。他居然敢吻她! “我说过了,我是他的另一面。我是洛泽,也是洛克。”洛克说,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冷漠。不像洛泽。洛泽看她时,是冷淡中藏着温柔的。 月见嗫嚅:“你的意思是……是……” “没错,洛泽是双重人格。”洛克还想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手扶住了一边的木架子,才得以站稳。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月见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是洛泽回来了。 “洛泽?”她低低地叫她。 洛泽的脸有些红,眼睛也是红的,怔了怔,才说,“刚才,我一直在等你。等不见你,然后去了你住的地下室,找你。”他从衣袋里取出了那只鹦鹉。 月见走了上去,接过了那只鹦鹉。“你刚才吻我了。”她忽然仰起脸来说,眼底红红的。 洛泽一怔,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嗯”了一声,他又说,“洛克说的,我基本上都知道。当时我的意识开始苏醒了。” “那你说过的还作数吗?”月见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哑下去:“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她的小脸也低了下去。 洛泽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喜欢些什么,或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我替你准备。”他将两边袖子挽起。 月见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想洗澡。” 反倒是他不动声色地红了脸。看他怔在那里,显然是想到了之前他早已看过她的身体,月见草也是臊了脸,连忙解释:“在沙漠里很难可以洗澡,有些甚至是几个月也没有一次。” 所以,她才会跑到河里洗澡吧!洛泽心下了然,便说,“沙漠里一入了夜,还是很冷的,很容易生病。我帮你烧水,你稍等一下。” 月见草以为,这些小事,他会让手下人来做。但他进了厨房翻找了一会,居然找到了电热水壶,然后找来一个颇大的木盆,给她装了水,烧好了,又拿了几个热水瓶来把热水储起来,然后一壶一壶地,一起倒进了木盆里。等一切做好,才转回头看她,唇边是一点淡淡的笑意,十分温润:“你先将就一晚。我到……”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已经脱掉了他的衬衣、也除下了破败的蓝丝绒袍裙,全身赤裸地走了过来。 洛泽眸色渐深,再开口时声音暗哑得一塌糊涂:“你先穿着我的衣服。”然后就要出去。 忽然,月见草害怕起来,害怕再落到坏人手里,她哀哀地说了句:“别走。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洛泽一怔,明白她是害怕。“我不走,我就在门外等你。”于是,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走了出去,更体贴地替她掩好了门。 她站在洗澡间,透过头顶高处那扇窗,可以看见门廊下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墙上的淡淡一道影子。忽然间,她就觉得很安心。 水温正好,不会过分烫了。她已太久,太久,没有好好洗一个澡。 在沙漠流浪的日子,洗澡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等洛泽进来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她的发太长,还是在和那一团海藻一样的头发做着艰难的斗争。 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月见草乖乖地停了手,一团乌发就“嚯”地一下,全垂了下来。洛泽走了过来,用手给她顺头发,他十指成梳,轻轻地替她理清纠结的地方。最后,她的发变得滑顺无比,他的手从上而下抚过,那一头青丝居然一下子就从他指缝间滑落下来。 一种淡淡的体香渲染开来,她居然身有异香?难怪,那中亚人要价那么昂贵! 是玫瑰的花香,很清淡,大马士革玫瑰特有的香气。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月见草目不转晴地看着他。很难和先前动手打人的那一个男人联想起来。 洛泽没说话,取来干净的布,替她将发上的水珠一点、一点吸干。 月见草将干了的发,拨拢在一起,沿着耳后根梳拢,在颈后扎了一个简单的低马尾。 她穿着他的白衬衣和一整套的黑色西服,留海与长发一起挽到了脑后,脂粉未施,利落干净得像个俊俏的小男孩。 洛泽忽然开口,“你成年了吗?”然后蹲下身来,替她将过长的裤脚挽了好几下,直到露出她秀丽的白皙脚踝。 其实,她尚不能称之为女人。她十分年轻,只能叫女孩。 月见草的脸红了红,居然又自行脑补了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见他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她嗫嚅着,就是不答话。 一个小女孩,其实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我没有恋童癖。”洛泽说。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平等的角度来看待我,而无需去仰视。我没有那么好。”洛泽把门开了,道:“出去走走吧!”关在里面,指不定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他自然懂得,她的讨好,只不过是在自保。 当站在俩人初见的河边时,月见草忽然说,“我不记得了。” “我的身世,全然不记得了。我仅有的记忆,就是我的亲朋,爱叫我月见草。可亲朋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全然不记得。”她沮丧。 “你是说,你失忆了?”洛泽有些惊讶。 “嗯。”她点了点头。 程庭忽然走了过来,把一份文件递了给他。 洛泽仔细地浏览了一遍,把文件递给月见草,“这是你的卖身契,给你。你永远是自由的。” 月见草的大眼睛闪了闪,接过,将文件撕碎全扔进了河里。从此,她自由了。 洛泽回转身,背对着她说道:“明早,我让程庭送你回去。对了,你能不能想起家在哪里?”他再问了一句,“或者你想去哪里?” 他的衫袖被她扯住,只是小小的一角,她甚至不敢用力,“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我没有家,也……也没有地方去。”她什么人也不记得,什么人也不认识了。她很害怕。 洛泽眉心一蹙,她见着了,连忙松了手。只一瞬,他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想也没有想,他答:“好。” “看你的年纪,应该还小,我送你去读书或者学点什么。”洛泽应了一句。 “真的?”月见草高兴得眉开眼笑。 那种惊艳的美,使得一边站着的程庭都不觉地红了脸,心道:这小姑娘一笑,是会要人命的。 “真的。”洛泽答。她一定是吃过许多苦的,既然这样,不妨就宠着她吧!小女孩,就是要多宠宠的!他不介意,宠着她的小性子。他想,她那么美,被他宠得骄纵而刁蛮,应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俩人正聊着天,只见叁个穿了全套白色工作服,连头发脸部都包裹起来的人,拿着仪器下了河。工作人员前晚就到了,就等着白睡莲盛开。 月见草看得聚精会神,而洛泽也停了说话。 白睡莲还没有完全盛开。今晚只是第一夜。 “他们是要采集白睡莲根部的原材料?”月见草指着那片莲说。 洛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许久才“嗯”了一声。 “如果是做其他研究,我不评价。但是拿来做护肤品材料的话,我建议在有月色的凌晨四五点时进行采集和萃取。”月见草说得很认真。 “月下的睡莲有‘月光白’的神奇美誉,四五点可以采集到露气,白睡莲采了露,释放出来的香气都特别一些,此时萃取活性成分会更高。”她继续补充。 “你懂化工?”洛泽更好奇了。 月见草凝神想了许久,终于是放弃,一摊手,道:“我什么记忆也没有了,但是护肤品的制造生产过程却一点没忘记。” 洛泽哼笑了一声,“原来,我拣了个化工天才。” 真是一个谜一样女人,轻易叫人神魂颠倒。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凌晨两点。 于是,洛泽马上叫了收队原地等候,等凌晨四五点时再采集。 “我有一家美妆品公司,送给你怎么样?”洛泽往回走。 月见草小跑着跟上, 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洛泽怔了怔,倒是没有拂开她的手。她调皮地挑一挑长长的眉,得寸进尺,将小手扣进了他掌中,与他十指相扣:“你敢送,我就敢要。”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性情。敏感、大胆而热情。只因他说了那句:好。她可以跟着他了,所以,她释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小性子。 回到驻地,夜已深了,洛泽将门打开,然后说:“你睡我房间。我就在你隔壁。” 可她不进去,唇咬得很紧。 洛泽当作没看见,站在那,等着她进去。 月见草不情不愿地进了房间。他微笑:“好梦。”然后也将旁边的门打开了。 她听见了他开关门的声音。 窗子外,是大漠的风沙,呼呼地刮,荒凉、寂寞,她有些害怕。 光着脚,月见草下了床,脱去了西服和裤子,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几乎长及膝盖。她轻轻地推开门,走到了他门边,她推了推,居然是反锁上的。 月见草笑了笑,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回到自己房中,她走到阳台上。嗯,这里风景真好,下面是那条盈蓝的河。阳台连着他的阳台,白色的窗纱在风中起舞,不时地拂过她的发,就如他一般温柔。 小心翼翼地,月见草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沿着阳台,走进了他的房间。他侧身睡着,脸朝床里面。 其实,她刚爬进阳台,洛泽就知道是她来了。 整个房间,涌动的都是她的玫瑰体香。暗暗的,渲染开来,像这世上最美的春药。要压下欲望与冲动本是不易,但是他也不想拂了她的意。 她在他床边坐下,然后整个人躺了下来,她从后环抱着他,她的身体贴着他的背,贴得很紧。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身体曲线,那么曼妙,与想象中的一样美丽。他不觉地,全身燥热起来。 她的脸贴着他宽阔的背,一条雪白的腿压到了他腰侧。即使隔了衣物,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 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她贴着他的背说话,“我成年了。”她的唇贴着他的背,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白衬衣。他与她皆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衬衣。 听见他闷闷地笑了一声,她又说,“没有骗你。”虽然具体岁数,她也记不准,但是也有二十了吧。 “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洛泽转了身过来,在漆黑的夜里,她依旧能看得清楚,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那么亮,如沙漠里最亮最迷人的星辰。 她将衬衣扣子,一粒一粒解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后悔。你也别拒绝。” 她说,“你也别拒绝。”只是一瞬,他忽然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她很美,他想要她。 她看出了他的心思,她说,“可以的。” PS:看你们,脑海中又是污污的画面了吧? 哈哈!作者菌可是很纯洁的,嗯嗯,对,咱们家的小草的思想是不太纯洁,整天就想着如何扑倒男神! 《洛泽》还小哦~~那么一棵小幼苗,才刚露出小牙牙(别想太污),你们的收藏评论就是对它最好的灌溉和滋养哦!等它粗大了,会召唤出什么?嘿嘿,你们懂的~~~文较长,主要走剧情,肉肉只是两人炙热感情的水到渠成,会有的,大家期待一下。 九月小姐/洛泽对她,色与魂授 他到底是没有碰她。 他只是抱着她,安静地睡了过去。他是最完美的情人,温柔体贴,对她细心呵护。 可这些远远不够,月见草知道,自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一天一夜,俩人安静相处,没有别人,用餐也是直接送到卧室里来。她话不多,他也惯于安静。 “洛先生?”他太安静,她有些不知所措,决定找些话说:“洛先生,你究竟是做什么的?真的只是雕塑家吗?” 洛泽正倚在阳台上,看着那一汪盈蓝的河,河对面是一片金色的沙漠,那里开出了一片雪白的花。隔得远,月见草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是再看向他时,她的脸,蓦地又红了,自己偷偷爬上他的床,却是连他到底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终于想起来,要问一问我的底细了?”他戏谑,可眼底是一片深沉。她根本看不懂他。他的眸光很暗,深邃却又看不到底。 “我拥有家族的洛氏产业,所以会有许多生意要打理。但是我真正想做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雕塑师。”顿了顿,他的眸色更深:“你可以叫我阿泽。” “阿泽。”月见草乖乖地唤了一句,低低地,像小猫叫。 他笑了笑。 他带她去参观他建在这里的护肤品化学实验室。 为了保持原材料的最佳活性,会在此做萃取。其余的等空运回上海总部,再做配用。 洗了手,换过了无菌服,月见草跟着洛泽走了进去。 洛泽言简意赅,对人介绍她时,只说了一句,“这是月小姐。” 个个都是人精,洛总在沙漠里得了一个美人的传闻早传了出去,谁会在这时候得罪老板新欢。于是,每人皆是微笑,“月小姐好。” 月见草没有理会众人,只是直接走进了实验室。她仔细地研究了一遍萃取器材,是国外最先进的。只是那调度实在不是在最佳状态。 二话不说,她就仔细调整起刻度表来。 大家看得面面相觑,想阻止,却又不敢。可那都是上千万的仪器啊!被碰坏了怎么办?一个副总监正想说话,法国人皮特发了话,“随她。” 皮特是技术总监,自然看得明白那月小姐并非外行。 “请您把温度盘再调高几个度。”月见草显然也看出皮特是明白人。 皮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调整温度刻盘,她学得很快。 一行人等在那,最新萃取出来的莲根液体被真空保存,皮特取了一支试管出来,打开小巧精准的开关阀,滴了几滴到试管里,递给了月见草。 月见草接过,伸了伸脖子,轻嗅。 她眼睛微闭,鼻子的弧度十分美妙,而扬起的下巴小巧秀气,纤细的脖梗细长的弧度十分迷人。真是一幅上好的画面。 众人都看呆了。 可月见草只是专注于鼻端的那一支试管。试管里的液体味道纯正,比之前析出的,还要清冽了好几分。她微微一笑,递给洛泽,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你试试。”没有用敬语您,也没有说洛总或洛先生,就是那么俏生生地叫了出口。 洛泽一笑,接过,可能闻到的,只是她指端的一缕玫瑰暗香。而他的注意力,只在她一双葱管似的小手上,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他看她的眼神晦暗难懂,而她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洛总对一个小姑娘色与魂授,谁人不懂,但都明哲保身地选择了看不见,该干嘛,干嘛! 果然,她娇俏俏的又是一句:“你老看着我干嘛?” 连程庭都选择了赶快开溜,到一边装模作样地指挥起将样品装箱空运的事情来。 “我带你到思念的花园去走走吧!”洛泽不顾众人眼光,牵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实验室外,小白早等候了在此。 在沙漠里行走,车根本用不了。代步的只有骆驼。 他与她共乘一骑。她依偎着他,而他强有力的双手圈住她,她感到很安全。“我喜欢你。”她忽然说。 “那只是依赖,你不爱我。”洛泽淡淡地。 月见草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理性的一面。她回头,咬着唇看他,“给我些时间,我会爱上你。” “不。别爱上我。”洛泽低下头来,看着她粉嫩娇艳的唇瓣,有些出神。 “你是在对我调情吗?”月见草飞快地说,“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你不知道,对一个女人说,‘不,你不要爱上我”, 其实,更是在蛊惑一个女人大胆去爱吗?” 他还是刚发现,她伶牙俐齿的另一面。他笑着摇了摇头,“我辩不过你。” 小白停了下来。 思念的花园到了。 一片雪白的花在怒放,似小雏菊,明明拥有像石头那么坚硬的外壳,却藏了最柔软的一颗心,能结出最柔白的一朵花来。其实是生石花。 “为什么叫思念?是你在思念一个令人难忘的女人吗?”月见草不傻。 洛泽有些无奈:“你还真是……”真是一个聪明绝伦的小东西…… “思念我的弟弟。”洛泽解释道。 “你的弟弟长什么样?很俊吗?”月见草声音糯糯的,为他的解释而欣喜,“比你还俊?”见他陷入沉思,她又问。她只知道洛克是他的第二人格,以为那只是他分裂出来的,是虚假的;并不知道那其实就是他的弟弟。 “嗯,比我还俊。”洛泽笑笑地,没有刻意去解释清楚。 “所以,你爱上的姑娘,爱上了你的弟弟?”月见草试探着开了口。她知道,他的心底一直住有另一个女人。 可下一秒,她马上闭了嘴。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冷漠,就如那个晚上,他看向金哥时的眼神一样。 “不要试图窥探我的心。”他说得冷漠。 她知道,她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可以和她谈他的弟弟,谈任何的事,除了那位姑娘。 月见草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密密覆了一层又一层,在眼睑下投下浓厚的一圈阴影,微微颤动,看起来可怜。 洛泽怔了怔,自己却又笑了,和一个小女孩置什么气?! 小女孩是要哄的,宠着她又何妨呢! “等回到上海,你可以跟我学着做生意,打理美妆品公司,与上学。到时,你会很忙。”洛泽顿了顿,又说,“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我陪你去。” “我想去敦煌。”月见草不假思索道。 “好。”他答。 前面沙尘滚滚,似是有一队驼队经过。 “走,我们去看好戏!”洛泽牵了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脚踩在绵软的沙地里,一下子就陷下去了。 月见草忽然停下,脱掉了鞋子,拿雪白的脚丫踢着细沙。沙子一粒一粒地从她指缝间滑下,月光落在她脚丫上,镀了一圈细茸茸的淡色光圈。 洛泽蹲了下来,一手握住了她的小脚丫,一手提起了她的一双鞋子。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脚底板,她痒得止不住的笑。她的笑声轻轻的,低低的,似一种咒语,将他的一颗心捆紧。 “走吧。”他说,手上还提着她的一双鞋子。 她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小手任他牵着,想起了他方才的举动,她的脸又红了。 程庭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副画面,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自家大老板居然给一个小女孩挽鞋?!那画面太美,他不敢多看,可又实在好奇,老装作不经意地偷瞄上几眼。 忽然,程庭就发现了,自家大老板微微上扬的唇角。立马,他又装模作样地撇开了视线,心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跟在程庭后面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快步上前,在沙地里如履平地。一身迷彩,看得出是个人物。 男人一把将四个箱子与一大袋东西扔了过来,“洛总好雅兴。” 得了洛泽示意,程庭把四个箱子拿起,无奈太重,只能去拣那一个大黑袋。 洛泽把黑袋打开,月色下,袋子里折射出一片迷离的光泽,璀璨无比,竟然全是钻石,全美裸钻,粒粒价值连城。 月见草心思缜密,早看见了黑袋上的纹饰与洛泽西服衫袖扣子上的家族徽记是一模一样的。 “我在执行任务,发现有‘沙匪’在骚扰驼队。”男人顿了顿,一脸揶揄的笑:“不过驼队的领头人身上的东西我认得,是属于洛家的。估计是那个领头人偷了你的东西,不然我都懒得出手。” 月见草瞪大了眼睛瞧着洛泽,他真的派人去扮沙匪了?怕他会惹麻烦,她抢先出面:“那不是什么驼队客商,就是人贩子。” 男人才转过脸来,看了女孩一眼,满脸惊艳,心道:难怪这洛泽会有好心多管闲事,甚至不怕惹祸上身,原来为的是这么一个小东西。 “我又没说是他派人扮沙匪,你这么紧张你男人干什么!”男人说。 月见草红了脸,不说话了,只瞪着男人看。 洛泽低笑了声,将她护在身后。“小八,你活腻了是不是?”居然在此多管闲事! 被叫小八的人,英挺好看的眉目都纠结在了一起,不悦道:“我不叫小八很多年了。” “扑哧”一声,月见草是再也忍不住了。原来俩人是旧识。 临走前,小八回头看了洛泽一眼,“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一路,自个儿小心些。我还有任务,不能送你了。” 等他走远了,月见草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这人说话也太不厚道了。“他真的叫小八?” 见她问,洛泽便答了:“姓巴,在我们那个圈子,论资排辈排第八,所以叫小八。真名嘛,巴巴。是个国际刑警。” 月见草:“……”巴巴他爸,是多么爱吃粑粑啊? 显然,洛泽也猜到了她想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爽朗,眼角处是几条浅淡的笑纹,好看又迷人。他举手投足间,处处是成熟男人才有的风华与魅力。 “我可以吻一吻你眼角吗?”她扬起小脸,鼓足了勇气问道。 小女孩的天真、不经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有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威力的。洛泽看着她,她脸又红了,好像反倒是他调戏了她一样。他再一次感到无措,可还是点了点头。 月见草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眼角上吻了吻,然后就跑开了。 这还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明明不介意对着他宽衣解带,可只是一个吻,又让她臊红了脸。 这是一个不被欲望玷染的吻。 他站在月色里,身长玉立。 月见草一回头,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一个他。她知道,自己是开始爱上他了。可他却没有爱上自己。 洛泽看着不远处与自己对望的女孩,想起了巴巴的话,心道:有危险是吗?为了她,一切他都不在乎。他从救下她的那一刻,就坚定了要护她周全的心。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危险的人,聪明的做法应该是马上回上海,可她想去敦煌…… 又是一条漫漫沙路。 他满腹心事,可忽然间,听见轰天爆竹的那种响声,猛然回神,只见实验室的方向涌来汹汹的火光! 十你是最贵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风从她莹白的 担心她害怕,洛泽骗她说是搞实验时,引发了火灾。其实,是金哥那一伙人的报复。那一把火,是金哥的人点的。 刚才,小八就已经提醒过他了,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会那么快,那么迅猛。 “别担心,你先回客栈,我去查看一下。”洛泽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下她的狂躁不安。 月见草的肩膀颤抖不停,可开口时十分坚定,“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她倔,也就随了她了。 只是俩人来到实验室基地时,不免心惊,基地被烧掉了一半,因为有些护肤品材料的萃取,需要用到易燃的萃取器材,而火引燃了那一切,有一间房子被爆了,窗与砖墙都裂开。砖石滚滚,沙尘萧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人员有没有事?”洛泽急切询问。虽然,他整个人沉着冷静,可凌厉的眼风中露出了一丝担忧。 程庭扶了扶眼镜,才说:“幸好先前得了巴先生的消息,而实验基地人员过于集中,所以我早已遣了人员散出去。幸运的是没有人命事故,只是这些设备昂贵……” “人最重要。”洛泽淡淡地,只是眉头轻蹙。 “有一名护肤品材料收集员,离开得迟,被压在了废墟下,人已经抢救出来,意识也还清醒,没有生病危险,但必须送医院。”程庭把重要的事情先过一遍。 洛泽稍一沉吟,说道:“用我的私人直升机送出去。” “可是您……”程庭十分担忧,如今沙漠地处无人区,又是在金哥的势力范围内,危机四伏,直升机是保命的稻草。 “救人要紧。而且保镖们不也跟过来了吗!”洛泽点了点头。 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工作人员被抬出,血迹斑斑,染红了担架,月见草忧虑万分。 她轻轻地扯住了洛泽的衫袖。 洛泽一垂下眼眸,对上的就是她有些倔的眼神,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看。“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他放柔了语气。 “我不去敦煌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月见草摇了摇他的臂弯。 洛泽嘴角噙笑:“难道你怕了?”去敦煌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也满足不了他的小女孩,那也太没意思了。 “我才不怕。”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那么想去敦煌?”洛泽好奇。 月见草闭起眼睛,想了许久,始终是没有丝毫头绪,声音便闷闷地:“我只是记得一定要去那里。” 她的睫毛很长,颤呀颤的,颤得他的心柔软了一片。 “好,我们就去那。”他许诺。 他牵着她的手,在沙漠那个小小的绿洲里游荡。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随意走着,仿佛他只是享受那一段牵着她手走的时光。 她是一个安静的女人,话不多。她的手软软的,他带着她到了一块巨石边上,抱了她坐上去。 有风刮过她的身体。 她坐得高,两只光脚丫在他面前晃呀晃的。他知道,其实是她故意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风从她莹白的脚趾间划过。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脚,低下头来,以唇轻触她的脚踝。 月见草身体一僵,然后是轻颤。她垂下眸去,而他下颌微扬,眼神紧紧锁住她的视线,他的唇沿着她的脚踝吻了上去,跟着是小腿。 他一抬眸时的神情,居然是那么的妖孽。他的脸俊美无俦,白如大理石雕刻,而嘴唇却鲜红,被他吻过的地方奇痒无比。月见草只觉得,身体软成了一汪水。 耳边是风声,猎猎作响,刮过这片巨石地,一块块林立的怪石,像在回应,发出的声音越加狰狞。 四处安静得只有风的声音。 他又垂下了眼眸,唇触到了她的膝盖,然后是大腿。 她挣了挣,内心有些迷惘,起了挣扎。 洛泽感觉到了,箍住她腰的双手一用力,她整个人从巨石上滑了下来,被他打横抱起,再放于沙地上。 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天幕上无穷无尽的星星,璀璨而辽阔。 “这里的天真高,好像只要对着天许愿,什么愿望都能达成一样!”月见草感叹。 洛泽一怔,忽然躺了下来,与她并肩而躺,也看着天上的星星,“无需对它许愿。你有什么愿望,只要对我说了,我都会替你达成。”他侧过脸来瞧她,带了一点笑:“我愿意当你的许愿树。” 她本来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刚才被他扯下巨石时,屁股后面的那一块撕裂了。此刻,她只好装尸体躺着。见他笑意渐浓,她不好意思地低骂了他一句,“都怪你,要让人家看笑话了。” 他是玩心渐起,并不在意,“谁敢笑话你。”于是,便要拉她起来,可她笑着躲开,泥鳅一样,在沙地里扭,死活不愿意起来。 俩人在沙地上滚作一团,玩得不亦乐乎。洛泽许久没有如此放肆过了。他随意大笑,笑声朗朗,被风送出很远。 程庭走了过来。 可一看见眼下情景,程庭就僵住了,料是打搅了老板的好事。 洛泽倒是无所谓,慵懒里又带着凌厉的眼风一扫,闲闲问道:“有什么事?” 见他不做声,知道是和月见草有关,洛泽长眉一挑道:“直说。” “金哥已经放出来了。而且扬言说,要……要……”程庭觉得措辞有些困难。 “我的女人,他也敢染指?”洛泽轻笑了一声,“看来他还想断两条腿?!” 月见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猛地一跃,又回到了自己的心窝里。她喜欢那个称谓,他的女人。可是她知道,他又变成了洛克。 程庭站于一边,不说话。 不远处走过一队骆驼,是个商队。 月见草想了想,说了一段荤笑话:“以前,走丝绸之路的都知道,在沙漠里,商队的男人最怕遇上强盗,于是把金币都塞进屁股眼里。后来,他们才知道,比遇到强盗更可怕的是,其实就是屁股眼里塞金币。” 四处一片安静,要过了许久,程庭才反应过来,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忙去看大老板脸色,果然,大老板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他马上低下了头。 “很好笑吗?”洛泽淡淡的。 程庭:“……”我可以不回答吗?看来大老板心情不是很爽啊!都怪自己打搅了他好事! “你的意思是,想我救出中亚人手下的全部女孩?”洛泽看了眼月见草。 “你刚才的话,还作数吗?”月见草问他。自然是他说的,愿意当她的许愿树一事。 “当然。”洛泽回答得很快。 月见草笑了笑,往下说了,“在沙漠里,男人犹是如此,女人的情况可见一斑。她们只会更惨。虽然,大半是自愿跟着中亚人的,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例外。” “我愿意救她们出来。这事是不难。不过,你拿什么来换?”洛泽挑了挑眉。 这对话,越来越不能听了啊!太那啥了……程庭流汗,正想走。却听见自家大BOSS的声音闲闲传来,“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中亚人不做亏本生意,把你送给金哥,金哥除了金玉矿,还经营什么?” 月见草眼睛闪烁,抿着嫣红的小嘴,看着他。 洛泽自衣袋里取出一串脚链,上面的碧玺,嫣红如血。“这颗碧玺有些来头,是件古董货。如果估计没错,应该是位阿拉伯王子赠给你的,上面还有他的名字。他是你的情人?” 这次轮到程庭大跌眼镜了,这位小美人居然还出入过香艳的阿拉伯人后宫?! 程庭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在听“天方夜谭”?又想起自己童年时,弱小纯真的心灵就是被《天方夜谭》里污污的情节给祸害的…… 站于一旁的月见草眼睛红了,原来是要她拿所知道的秘密来换。 难怪,他从不碰她,其实是对她存了戒心。真是一个心思不明,冷酷的男人。 “你现在是洛泽,还是洛克?”月见草忽然问道。 洛泽怔了怔,知道是自己的真面目吓到了她,一声叹,“我从刚才开始一直是洛泽。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中亚人身边的美女如同商业间谍,被分派到不同的人物之间。从中掌握欧美与中东地区富商、与重要人物的秘密情报。阿拉伯人喜欢雪白肌肤的美女,其他肤色的美人没有你的价格昂贵。”洛泽带了一点笑看向她。她的身份不简单,从第一眼看见她时,他就知道。 他说,“你是最贵的。” 见她还是不说话,洛泽又说,“还需要我提示吗?金哥身上有很浓重的硝石味道。” 月见草再眨了眨眼睛,终于开口:“我是去过阿拉伯人后宫。接触下来,那位王子是位浪漫的游吟诗人。所以,对中亚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就被送了过来。而我就是趁着途中的机会,溜走了。躲了中亚人,一躲就躲了大半年。不是因为要赴你的约,为你完成雕塑作品,频繁出现在街头,我不会被发现。” 咬了咬唇,她又说,“关于金哥,你不是猜到了他隐藏的身份了么。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远东范围的买卖都归他管。他的许多货都藏在了所谓的金玉石矿藏里。中亚人想吞掉它。” 原来是鬼打鬼。 “这样您很危险,我们要不要通知巴先生?”程庭开始感到后怕。 洛泽好整以暇地看着月见草,过了许久才说,“金哥和中亚人的罪证我已经派人去搜集了,我待会给国际刑警那边打个电话,那些女孩,很快就能获救。我估计,巴巴也是在跟着这条线,才会从迪拜跑来了这里无人区的。金哥很快就会重新进牢里蹲了。”顿了顿,他又说,“现在,你还想跟着我吗?”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在演戏。他留她在身边,只是为了证实他刚才的猜测。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除掉金哥有兴趣?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可是她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蓦地,眼泪就掉了下来,那样的毫无预兆。 洛泽的手背滚烫,是她的泪滴落。他已孤单了太久,想来,有个人陪在身边,应该也不错…… 他的手揉乱了她的发,有些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别哭了,小东西。” 只是他的一句话,月见草便失控了。她猛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嗫嚅:“请别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洛泽回抱住她。 他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对着她,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说出“不”字。 不知何时起,她已变成了,他的软肋。 十一他最挚爱的,是雕塑/她娇笑:“你教一下 洛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相反他很沉默。 月见是有些害怕和他相处的。 她虽然怕他,但也黏他。她把洛泽的一应物件都搬到了她的房间里,就是原来洛泽做雕塑的那间房间。 洛泽也只是好脾气地一味微笑,随她喜欢。 他宠溺她。 但夜晚时分,他是睡在客厅的。 明天中午,他们就会离开这里,去敦煌。 月见睡不着。下了床,走到窗边,她听见风呼呼刮着,推开窗格子,窗下蜿蜒而过的依旧是那条寂静的河。 披了大衣,推开那道棕色的木门,月见走出了客厅。 洛泽没有睡,在做雕塑。 是她的那一座雕塑。 月见安静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她盘着两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认真而专注地看他工作。她很乖,不去打扰他。 “那晚,你明明有用迷香,把我迷晕。”洛泽忽然说话。 月见的脸红了红,知道了自己的那些小把戏是逃不过他眼睛的。他在说的,自然是她有办法从金哥那逃走。“要迷晕金哥不难。但是要躲开中亚人却不容易。我想,只有你能帮到我。我在赌,因为我知道你就住在客栈里,闹出动静,就能惊动你。” 洛泽停下了手,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明,也赌赢了。” “饿吗?给你下碗面条。”洛泽已经站了起来,就要去洗手。 她噗嗤一声笑了。见洛泽看她,她两眼弯起,嘴角掀开甜蜜醉人的弧度,像在笑。 “你一身西装革履的,说出来的话,居然那么接地气!”月见抿了抿唇,右边嘴角一粒若隐若现的星星酒涡显了出来,下一秒又不见了。 洛泽垂眸看了自己一眼,还真是……被她说对了……他的白衬衣,深灰色西装,每一粒扣子都扣得严谨,就连两边手腕处挽起的袖子,都是折迭得工整对称,每一条褶皱都一模一样似的。 “被我说对了吧。”月见笑眯眯。 洛泽:“……” “你有强迫症?”月见逗他。他这个人就是太闷了,一点不活泼。 洛泽:“……” “阿泽,我不饿。我们坐下来聊天好不好?”月见依旧坐着,他站着。他本来就高,此刻,她只好仰望他,伸出小手,抓住他的右手尾指,摇了摇。 洛泽并没有借着这个高度俯视她,看向她时,眼带微笑,声音也暖:“我手上都是泥。你先放手。” 宠溺的语气了。月见心思敏感,觉得他只是在逗一只小猫,宠一只小猫那样对她。她不满,不甘心,决定过分一些。 月见一把跃了起来,“没关系啊,我不怕弄脏。”然后举起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泥痕。 洛泽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时,气压猛地低了下来。 月见哆嗦了一下,又大胆地回视他。 洛泽冷厉的眼神一闪而过,轻笑了声,“你有斯德哥尔摩症候,嗯?” 月见脸红了,他居然敢调戏她! “怎么不说话了?”洛泽逗一逗她。 月见又坐了下来,双手捧着个脸,继续仰视着他。 嗯,那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她的脸上也蹭到泥了。洛泽笑了笑,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旁边。 “阿泽,你喜欢什么?” 洛泽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雕塑。” “雕塑……”月见想了想,说道:“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尤其是,雕塑其实是由材料构成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听了她的话,洛泽若有所思。她悟性很高,很有艺术天赋。 “见过胚胎开始生长时的组织结构吗?”洛泽问。 月见摇了摇头,但眼神专注,纯粹而明亮,愿意倾听他的一切。 她的这份安静、专注,是他所喜欢的。 “自然与生命的奥义,既是艺术又是科学。就好比胚胎生长时的组织结构犹如银河系。而在显微镜下,水晶就是有机物;丝丝缕缕,脉络分明,犹如另一个天体系列。这就是材料的性质,根据看的人的角度不同,而有所不同。艺术家要做的,就是和材料沟通,达成互动。”洛泽笑了,看了她一眼,“有些复杂是不是。” 月见摇了摇头,“我明白。泥与石膏,甚至其他材质构成了雕塑,构成了人体。” 洛泽又点了点头。 见洛泽眉头锁得紧,月见问:“遇到什么难题吗?” 洛泽揉了揉眉心:“我想以和你等高的大小来打造雕塑。” 月见很聪明,马上明白了:“可是这件作品并非石膏,或大理石打造。用泥,做大件雕塑时很难定型对吗?”她扬起小脸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有那么一瞬,她的脸靠得太近了,只要他的下颌再低下来一些,就要触碰到她嫣红的嘴唇。洛泽看着她,天顶那盏铜制的古朴灯具跳动着橘红色的光,倒映在她的眼底。她的眼里像蕴藏了一团火焰。 在暗夜里,汹汹燃烧。 他连忙坐直,声音浅淡,在夜里听来,像波澜不惊的湖:“是的。泥土的稳固性能并不好。越是大件的雕塑,用泥来塑造也就越难。” “没关系啊。”月见大胆地握住他的双手,“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搞定它的。” 她的鼓励怎么说得……这么不走心啊……洛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掀起了一丝极小的弧度。 洛泽先站了起来,走到洗手间,取来了干净的水盆。 “过来。”他对着她点了点头。 月见乖乖走到他面前。他将水盆搁在窗台上,捞起盆里的棉布,替她擦拭去脸上的泥,“像个花脸猫。”他难得地笑了,笑意温润。 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微仰着小脸,真像一只小猫在接受主人的爱抚。洛泽一边替她擦拭,一边止不住地笑。 他的笑声很低,像在胸腔里微微震动的一根弦。 “你笑什么!”月见不高兴了,睁开双眼瞧着他。 洛泽让着她,不和她辩,只是说,“好了。脸干净了。”跟着握住了她的一双手,将她的手泡进了水盆里,他替她一点一点地抹去那些干了的泥。 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冷。他真是仔细又贴心。月见乌黑的眼珠子一转,问他:“你这是在和我调情吗?手,我可以自己洗的。你干嘛抓着我的手,不放?” 洛泽被噎了一下,垂眸看她。然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说,“我先去工作。你累了,早点休息。” 月见暗搓搓地想,自己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洛泽放下了手头上的雕塑,在整理一袋一袋的泥。 “为什么都没有贴标签?”月见走了过去,依旧围着他打转,“这个是渣土,土质细腻,没有杂质,做陶瓷最基本的配料:高岭土与瓷土就是属于这一类。” 洛泽忽然抬头看她,眼睛里似有什么在流动。 他唇抿得紧,不做声。 但是月见知道,他是在研究她,打量她。犹如她就是那些可以任意搓揉捻捏的一团泥土。 葱白的指尖往另一袋指了指,她又说,“这些是沉积土,与渣土比,多了杂质但相对顺滑细腻,产生黏合,具有‘可塑性’,在拉胚操作时非常有用。而且在这些泥里加入弱塑性的泥土,可以提升形状的持久性。渣土与沉积土是初级与次级泥土,极少单独使用,都是混在其他泥土里,达到塑‘型’的目的,其实就是备用泥土。经过混合可以成为粗陶土。”她又点了点另一袋粗陶土。 “还有耐火土、球土、膨润土、混合料与预备泥。”她的指尖在一袋袋的泥土面前,一一滑过。最后,她侧眸看他,莞尔一笑:“阿泽,我说得对吗?” 像对大人邀功的小孩。 洛泽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你都了解。” 对泥土的辨认,并非一天两天就可以速成。就连何庭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泥。这个小女孩却张口就来,洛泽对她的身世感到好奇了。 “你以前学过?”洛泽问。 月见一歪头,“不记得了,失忆,你忘了?” 然后看着他,笑嘻嘻地:“不过,你最爱的不就是雕塑和泥么?所以,我也要爱上这些,这样你就会多喜欢我一些。” 洛泽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猝不及防,耳根后红了一大片。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句,就继续埋头工作。 但月见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心里暗笑:他这个人,开始松动了。 洛泽在给她的那座雕塑不断地淋上一种特殊的液体。 他用刷子沾水,一遍一遍地在泥塑上扫,泥塑变得十分润泽。 “有什么用途吗?”月见一脸好奇,也很虚心地不耻下问。 “待会就要装箱,先我们一步运回上海。泥塑要保持湿润的环境。太干燥会开裂。”洛泽依旧一遍一遍地扫,“这边本来有焙烧的窑室,但是这件作品还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完成,只能先行运回。” “我帮你扫,好不好?”月见像只求抚摸的小猫,眼睛亮晶晶。 好脾气的洛泽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确定?” “我不会弄砸的。真的。”月见一再保证。 洛泽把刷子递向她。 月见伸出手来接,拇指指腹在他掌心划过。她忽然抬眸瞧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又有种蠢蠢欲动。 洛泽垂眸,视线在她年轻美艳的脸庞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再往下,看到了她抓着刷子的白皙的手,与白葱管一样的纤纤十指。 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他退后了两步,挽起手臂,等着看她工作。其实他的目光,已经被她的那张勾人红唇所吸引。 他眸色渐深,表面平静如秋天的湖泊,可内里隐藏了可以摧毁一切的巨浪。有时候,有些东西,只是差了一根导火索。 月见没有看懂他眼底的晦暗,只顾得调戏他。斜睨了他一眼,她娇笑:“你教一下我呗。”见他下颚低垂,整个人被笼在了阴影里,连眉眼轮廓也看不见了,却忽然听见他低笑了一声,于是她又说,“手把手教。” 她的声音既像撒娇,又像挑衅。 她就是存心要挑逗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一笑而过。可他的一双手已经搭到了她的腰间,他整个人压了上来,腰腹贴着她的背脊,他的手炙热,如两块烙铁。 月见不可察地颤了颤,又听见他一声低笑。“怕了?”他问。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根,呼吸都喷到了她耳朵与后项上,痒痒的。她又止不住颤了颤。 洛泽离开了她一点,但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将她的右手抬起,放到了泥塑上,用合适的力度扫了起来。他先是放开左手,以右手握住她的右手,感知她的力度,等满意了,才完全放开了手。 这一项扫水的基本功,她以前也学过。但洛泽选择了不问。 “你很热吗?”月见又斜了他一眼。她是那种美艳的相貌,对男人十分具有攻击性。有种天然的野冶在里面,骨子里带着狂野。美得发冷。 被她瞧上一眼,男人的骨头会发酥。洛泽转过身去,整理泥袋,将袋子的封口仔细地封好。 他不回答,月见也无所谓,只是低哼了一句:“闷骚。” 这男人还真可爱,脸居然红了。“怕了?”她又补了一句。 洛泽整理袋子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厘清手头上的打包工作。 十二勾引/她从没有如此确定过,那么渴望一样 亘古不变的月牙泉边,风吹起她黑的发,火红的裙摆。 洛泽始终含笑凝视着她,牵了小白站在她的身旁。 他给人的感觉,总像是视线无时无刻都是胶着在她身上的。可她知道,他的心是坚硬的、冰冷的。就如,他所雕刻出来的塑像,统统都是冰冷,硬邦邦的。柔软,只不过是他所给的假象。 有时候,他会给你一点温暖。可这暖,来得猝不及防,去时,更是无影无踪。 风又起了,吹得她的发全乱了。 洛泽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发,是可以长得如此长的。仿佛她全身的营养与血液都长到头发上了,所以她才会如此的白。 他体贴地将她的发拢起,给她扎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可他手拙,依旧有许多发散落了开来,沿着他的指尖一直蔓延,钻进了他的鼻端,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 “你喜欢我穿红色的裙子。”月见眉眼一弯,似嗔似喜。 洛泽的眸光莹润,衬得唇边笑纹更加的迷人:“你穿红很美。” 他给她送来的,是一条全手工刺绣的传统红裙子,很有几分西亚风情。裙子与新疆女子的传统裙子有些相似,但剪裁更为简洁。且裙子是全手工订做的,镶嵌了许多的珠子与红色亮片。那些莹润的珠子,与亮片,随着她的走动,折射出不同的光来,衬得她更为娇艳。 她赤着脚,在泉边走,黄沙从她指缝间滑落。 她喜欢,这样若有似无地勾引他。 洛泽笑了笑,移开了视线。小女孩的心思很好猜,而她也没有掖着藏着,就好像在向他无声的叫嚣:来呀,来追我呀! 他特意安排人清了场,月牙泉边只有彼此二人,静得可以。 泉不大,月见沿着泉边走,走了一圈又一圈。忽然,脚下吃痛,她低头一看,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子从她脚拇指盖上掉了下来。 竟然是一颗玉石。新疆特有的戈壁玉,很美,色泽艳丽无比。洛泽也看见了,只觉得像她,一样的艳丽无匹。 “送给你。”她笑嘻嘻地,把五彩斑斓的玉石拣起递到他面前。 朦胧的五彩蕴藏下,是玉石内里幽蓝的色泽,泛出冷光。而一片片似绿叶一样的“景致”倒映在玉石的心脏,又像一幅山水画。并不大的小石头十分有趣,奇美。 洛泽见她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虽是笑着的,可到底是十分认真的。就好像,给他的不是一颗小石子,而是一颗心。接过,收下,他说,“谢谢。” 这个敏感的小女孩,总是在千方百计地试探他,试探他的心。 漫漫沙路,与她一路走来,也别有一番情调。 到了要和小白告别的时候了,洛泽将脸贴到了它的脖子上,眼睛闭起,似在怀念,留恋。 月见头一次看见,他感性的一面。他的睫毛很长,他的容貌俊俏,闭上眼睛时,那种犀利的光芒全数收了起来,十分温润,像个有些忧郁的大男孩。又像那两个沉默的夜里,他温柔地待她,给她煮吃的,然后为她刻骨塑身,造一座像。 此时,小白也闭上了眼睛,与他的脸紧紧相贴,那一幕,十分动情。她拿起相机,拍下了那个画面。 听到“咔嚓”声响,洛泽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眼帘一掀,似有宝光流转,又英气逼人。“一定是太阳太耀眼了。”月见自言自语。 洛泽只是低眉浅笑,自然明白她的心事。他并非故意,却让小女孩沉迷于他的皮相了。 明明自己就是个美人,却没有半点自信,简单的小女孩确实让男人着迷。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月见知道,俩人的攻心争夺战,才刚刚开始,可硝烟早已滚滚。 月见满脑子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攻克他。 她从没有如此确定过,那么渴望一样东西,渴望得到一个男人。 她要他。 再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 洛泽依旧是浅笑着移开了视线,温润得一塌糊涂。 月见心想:他善于借温柔的表象来掩饰自己。 一颗冷酷无比的心。 等她站于莫高窟第十七个洞口,满壁神佛飞天俯视着她。 佛的脸上微微含笑,深刻的眼眸低垂,洞尽了一切人心。 忽然,她就想许一个愿。 飞天缭绕,姿态妩媚,仪态万千。明明他们都洞识了她内心所想,那不妨向他们要个愿。 她半扬起头,下颚的线条变得倔强起来。而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默许:漠漠黄沙,满地神佛,今日为证,许我陪在阿泽身边,一生一世。 洛泽看着她完美的侧脸,阳光漫了上来,柔和了她的五官。她有着西亚人的神秘轮廓,又有着东方式的柔和美感,她浑身上下都是个谜。 “你许了什么愿?”他的声音,自她身后低低地传来,十分沙哑,却有致命的性感。 真是,听他说话,也会怀孕的。 一想到这,她居然俏皮地笑了,躲开了他要抓她的手,吐了吐舌头道:“偏不告诉你。” 洛泽静了一瞬,低低地笑:“我知道了。”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使得她再次怔愣。他真的知道!月见声音也是低低地:“那你答应吗?” 洛泽想了想,答:“我永远不会走开,我会留给你先走的机会。你愿留,就是一生一世。” 果真是个冷情的人。 他给她,先走的机会!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彼此这样的关系,他不愿给她走进他心的机会。 月见咬了咬牙,“走着瞧。” 满壁神佛依旧在看着她。她在洞中转悠,那种感觉像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在寻找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可当她走到一处高台处,她顿住了,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其实,石壁断垣并不高,也就一米上下的高度。她往一个深深凹陷进去的石缝里一扣,居然掏出了一颗只有拇指盖大笑的红宝石。因为藏得隐蔽,所以一直无人发现。 顿时,一壁宝光流转,连阳光也不及它璀璨夺目。 洛泽眸光一凝,深深地注视着她。而她怔怔的拿着那枚红宝石,忽然,唇边浮现出极浅的笑意。 “需要我找私家侦探找寻你的身世吗?那枚宝石,可以追查到一些线索的。”洛泽忽然说。 她站得高,俯视着他。 只一瞬,洛泽就微眯起了眼睛,她还真像个女王…… “不,现在这样就很好。”月见忽而一笑,一时光华流转,她眸子里有璀璨夺目的光,比红宝石还要艳丽。 可下一秒,红色的身影一动,似一团火猛地向他扑来,他本能地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她,她跳下来的冲力太大,他往后退了两步才缓过来,而她的唇已经碰到了他的。他唇上一痛,鲜血渗了出来。 她给了他一个印象深刻的吻。 将她放下,洛泽以手背抹去唇上血迹。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勾人夺魄。 不过是在勾引他。可下一瞬,她已经移开了视线。她微垂下眸子,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忽然就伸出了小小的舌头,快速地在唇瓣上轻扫了一圈,入口微涩,是他的血。 他再想看,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了。这该死的小妖精!满脑子都是她异常妖异的鲜红舌头,那么小小的,卷卷的,似蛇的信子,“嘶”地一下,就往他身体里钻了进去,一路点燃火苗。 洛泽觉得全身燥热,再看了她一眼,窈窕玲珑的身体包裹在火红的裙子下,曲线凹凸有致。身材高挑的她,是“有料”的那一种女人。风过,吹起她火红的裙摆,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腿,修长笔直,纤细,匀称而性感。 那是一双能轻易勾起男人欲望的腿。 脑海里闪电般地窜过她一丝不挂的雪白身体,洛泽此刻不管满天神佛,只想将她抵在石壁之间,然后狠狠地亲吻她。 “阿泽,我们走吧!”月见草轻盈地一个转身,却撞进了他怀里。撞得狠,她有些吃痛。可他再紧逼了一步,双手禁锢住她,将她压向了自己的胸膛。 月见草的脸红了,眸光闪了闪,可却大胆地仰起头迎了上去,唇贴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吻了吻,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低低地说,“你……”她的手往下探,只是隔着衣服碰触了他一下,却烫得她马上缩回了小手。 他的眸色更深,漆黑得似一潭玄冰。他一手滑下,按在了她挺翘的臀上。 她的脸更红了。其实,她从没有试过与一个男人如此的身体相贴。 她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纵使她爬到他床上的那晚,她主动勾引他,可到底生涩。将头抵在他怀里,她没有说话,只是感受他沉默的爱抚。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总,车子准备好了……”程庭走了过来,忽然就吓掉了眼。这是什么情况?才进来那么一会,俩人就一点即着了?! 这画面太污了,太污了! 程庭急忙转身出去,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这会糗大了,这会将大BOSS彻底地得罪了个遍了! 洛泽一声笑,已经放开了她。 她的脸红得要滴血,唇也快要咬破了。 他的指腹按在了她的唇瓣上,一点、一点摩挲,这迷人的小东西居然如此害羞。“走吧。”他说。 可她面皮薄,被人撞破了,哪还好意思出去,站在那不肯动。 洛泽牵起她的手,说,“没人敢笑你。” 她跟着他走,小手被他的大手包住,她感到安全。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出神,他真高,自己踮起脚来,也只到他肩膀上一点。可莫名地,她的心底一片欢喜,话也就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吗?” 她不敢说那个“爱”字,只敢说喜欢。 洛泽的身体一僵,步子一顿,牵了她继续往前走,而她还在等着他的话。其实,刚才那样子对她的是洛克。是洛克想要她。可是他选择了沉默。说出来,会使她更受伤。 “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对吗?”她执着于这个问题。 十三一体/小女孩其实很好哄,他也愿意去哄: 头一回合交手,打平。 他对她动了心思,他想要她。他输了。 而她将那句话,问了出口。 他没有回答。她也输了。月见已经将一切计算了一遍,十分懊恼。 “刚才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洛泽随意地说出。他给了她下台阶。 已到了洞口外面,天光大盛,她的眼睛有些痛,赶快闭上。聪明的姑娘,不会把刚才的话再问第叁遍,顺了他的台阶下,她置若罔闻地“哦”了一声,才抬头看他,“我忘了。” 车子停在了外面。他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进去吧。” 他与她坐在后座,是程庭在开车。 那个有酒窝和虎牙,一笑时有点小帅的男人,此刻正努力地装作一本正经地开车,实则在全神贯注地想偷听。 洛泽抿了抿嘴,一把将挡板拉了下来,阻断了前后座的视线。程庭觉得,自己被无视得很彻底。 车子开往的方向不是敦煌那边的机场,而且越走越偏僻,融进了一个暮色苍茫的小村落里。 四处没有什么树木,都是黄沙断壁,和枯死的胡杨,荒凉得可以。 “我们去哪?”月见草侧过脸来看他。 他正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见她问,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深邃与苍茫,那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月见依旧盯着他看。 “怕我把你卖了?”洛泽噙了一丝笑看她。 月见乖巧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俩人之间,是有默契的安静。 等在一处农户家的院子里停下后,见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月见也就继续乖乖坐着,以不变应万变。 是程庭下的车,他走进了屋里,不过很快就出来了。他打开后座车门,把一个红锦袋递给了洛泽,然后乖乖地坐回到前座。 洛泽有一双好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而有力。红锦袋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长眉挑了挑,将锦带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有些年头的脚链。各镶嵌有一颗深蓝如海的蓝宝,以扭丝工艺搭配的纯金链子,还有铃铛,精巧无比。 脚链上还缀有几粒极小的颜色绚丽的小珠子,是唐叁彩。这对脚链十分有异域风情,像唐朝时戴在美艳胡女身上的配饰,伴随着她们走过漫漫丝路。 在车内暖光下,那对物件泛出昏黄柔和的色泽,是浓厚的沧桑历史感。即使那对蓝宝熠熠生辉,也挡不住那种被黄沙掩埋过的气息。 “这是真正的唐代古董?”月见怔了怔,问出了口。难怪,他要来这么偏僻的小村落。敦煌,这座神秘的古城,掩埋在时光之下的,是盛唐时的千年繁盛,丝绸之路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这里自然,还藏了许多宝物。 “脱了。”他淡淡地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月见知道,他不悦。 她稍稍抬起了脚,看了他一眼,将脚放于他的膝盖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将火红的裙摆撩起。 洛泽蓦地轻笑了声,知道她那些动人的小伎俩。他的手一把按在她的脚掌上,带了薄茧的指腹在她雪白的脚背上摩挲,她浑身如通了电般,莫名地就颤了颤,本能地想缩回去,脚却被他按得更紧。 他利落地将她脚上仅有的那一只红碧玺脚链除下,连着原来那一只,一起扔出了窗外。然后把那对蓝宝脚链戴到了她两只小巧圆润的脚踝上。 他看了看,很满意。雪白的小腿上是一对幽蓝的宝石,接近妖异的色泽。 月见觉得,自己戴上的是一对镣铐。 他说的确实不错。她就是有斯德哥尔摩症候,对象是他。 她能感受到洛泽的占有欲在逐渐膨胀。 这是好的第一步,不是么?嘻嘻,证明他吃醋了! “你在吃某不知名王子的醋吗?”月见笑眯眯地,心情瞬间大好。镣铐又怎样,只要为她戴上的人,是他,她愿意为他画地为牢。 在她以为他照常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忽然垂下头来看她,有些无奈地道:“我是吃醋了。” 他看她的眼神,有无尽的宠溺。 原来,这闷骚的男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的。月见决定打蛇随棍上,“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其实答案,她不都知道吗?洛泽眼底隐有光芒流转,小女孩其实很好哄,他也愿意去哄:“因为我要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月见耳根有些热,唔,都怪自己联想到了污污的话外音……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尽管还没有开出小村寨,但洛泽已经对程庭说了,去机场。 月见忽然有些紧张,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阿泽,我们是要去上海了吗?我……没有身份证……” 那一声“阿泽”叫得可怜巴巴的,又娇又软,听得坐在前面的程庭都觉得浑身舒畅,刚想偷窥一下大老板反应,却在车前镜里被洛泽斜了一眼,又被发现了…… 洛泽握住了她的小手,说,“放心,我会帮你办妥的。”心里某个地方有些痛,看她谈吐与气质,应该不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只是失忆了,加上遇到了人贩子,才会那么担惊受怕。“你落在中亚人手里有多久了?”揉着她小手的力度又重了些。 “我在沙漠和埃及各待了一年多时间。”月见草仍然感到后怕,但见他目光担忧,便又开解道:“其实还好了,有好多穷困的女孩子甚至是自愿加入的,因为她们会被送往富人那里去,生活也不差。都是现代了,哪有那么多逼良为娼呢!” “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小丫头。你若愿意,大可留在中东王子那里,又怎会被金哥哪种人伤害!”洛泽心疼她。 是的,以她的手段,笼络住王子,留在王子身边不难。难的是,她想要自由。她想尽方法想逃跑,所以,才会被送了去金哥那。拥有雪白肌肤的美女又并非她一个,她被送给金哥凌虐,是因为她是最不省心的那一个。 因为中亚人手里的那批女人,大多是自愿的;只有她失忆了,莫名其妙地醒来,就在那个杂戏班里了。 车子正在下坡,因为赶飞机的缘故,程庭开得有些快。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车子猛地一个打滑,撞到了一边的山壁上去。 洛泽反应得快,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在他怀里,她才没有受伤。但听到“咔”一声闷响,然后是洛泽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月见就知道他扶住她头的那边手臂脱臼了。 “你还好吗?”月见心疼得不行。 “没事。”洛泽放开她,然后说,“我下车看看什么情况,你乖乖在车上等。”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脱臼的手臂往上一托,“咔哒”一声,复位了。接骨复位,是很痛的。他居然就这样随意地自己弄好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月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洛泽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也没说。然后,他与程庭一起下了车,检查车子去了。 是两块大石头挡在了坡地拐角处,车子的后轮爆胎了,车前盖被撞开,但没什么大影响,把轮胎换了还能开。 见还能走,程庭一喜,正要说话,却见自家大老板眉头皱得紧。 忽然,劲风猎猎,洛泽耳根一动,眼风急扫,自他身后飞来一把短刀。洛泽迅力一推,将程庭推开,刀堪堪在俩人中间闪过。 程庭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想到为了月见而得罪的各路人马。 他猜得没错,用石头拦路的确实是金哥的手下,那些强弩之末。 洛泽对着车窗里的她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来。 可月见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果然,五个男人手持大木棍冲了出来,月见草看得心惊。 月见很担心洛泽,只觉得他虽然身手很好,但刚才受了伤,不可能以一敌五,而程庭根本就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再加上,这里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得可怕,根本不会有人路过来救。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车忽然开了过来,五个黑衣男人跳下了车,挡在了他们面前。洛泽马上拉了月见下车,和程庭一起,要上后面那辆车。 月见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洛泽的保镖。 洛泽的保镖里有两个是外籍的雇佣兵,身手十分了得,对付几个人,根本不成问题。叁几下就将人打趴了。 程庭已经上了后面那辆车,将车子启动。 洛泽扶了她往车子走去,可一阵风穿过他们所在弯道的身后的那片胡杨林,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时之间,杀气四起。月见吓得怔住了。 敦煌的天光暗得晚,快晚上八点了,依旧是天光湛湛,一片深蓝。 只是此刻异象突显,天边闪动红光,遥遥地似扯开了一道口子,天光微暗,诡异得像要滴血。 血红的天空下,胡杨狰狞,是暴雨将至的预兆。 洛泽语速飞快:“别怕,我在。” 她“嗯”了一声,快走几步,却听见身后响动,想回头,却听见洛泽急速的声音:“快上去。”将她往前推了推。 然后是凌厉的响声,带着劲风。一支短箭“嗖”一下射了过来。洛泽避过,看见胡杨丛里一对精湛的眸光跃动。 这次来的,绝对不是金哥的人。应该是中亚人背后的人了。人不多,藏头藏尾的,也就两叁个人。 五个保镖回防得快,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几支箭嗖嗖飞来,五人左躲右闪,也很难靠近保护洛泽。 月见草已经靠在了车边上,不在射程里,但苦了洛泽离车还有些远,只能躲在石壁后,跑不过去。 程庭已经开始调转车头,企图以此遮掩,来助洛泽上车。见月见还愣着,大叫了句:“快上车,我开到洛总那边。” 猛一提气,月见草跳上了车,并不关门,一直看着洛泽。 洛泽堪堪避过了两支箭,忽然第叁支箭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又快又猛,眼下是避不过了,可突然,眼前一暗,一道火红的身影朝他跃了过来。 紧接着,他听见弯道后有车子急刹的声音,全副武装的警察飞奔而至。然后,是箭头射入身体的闷钝之声。 尽管因为警察的突至,而使得那支箭稍稍偏了轨道,但还是插进了月见的身体里。 月见背对着洛泽,一身火红在狂风中摇摆,然后,猝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鲜血自她身体流出,流到了他的身上,那一刻,洛泽深深惶恐,他与她的生命同在流失。 他与她已成了一体。 这一次,她不能活,那他的生命、活力,连同灵魂也将一同逝去。 十四心口上的印记/洛泽决定调戏她一把:“我 再醒来时,是在一家私人医院里。 墙壁是浅黄色的,很温暖。房间明亮清爽,摆满了许多的鲜花,有玫瑰,郁金香,鸢尾,风信子,甚至是睡莲。 那么多美丽的花,一蓬一蓬的,开在视线柔和的房间里,真是美到了极致。 “喜欢吗?”洛泽轻声说道。她终于是醒了。 麻药过了,伤口很痛,月见蹙了蹙眉心,见了他,又放下心来,“喜欢。” “我忽然想起了盖茨比,”月见眸光一转,浅笑盈盈,“分别多年后,终于要见到黛西了,他不知所措,把所有的花都搬进了房间里,只等着她来。” 洛泽没有犹豫,性感的唇扉开启:“是,我这样做,只为着你欢喜。” 她,是他的生命、活力,和欲望的光。当她走近他,他原本死寂的一颗心,才终于活了过来,重新开始了跳动。要说是爱,其实并不是;洛泽不认同也不会承认,但同样地,他也不舍得她再次离开他。毕竟,他已孤单了许多、许多年。 商人重利,其实,他一向是个自私的人。 门忽然开了,程庭走了进来,跟着来的还有警察。 “这美人儿挺有义气的,居然为了你不顾一切。”那个一脸刚毅的人,脸上挂着的是调侃的笑。 洛泽斜了他一眼,将一个U盘扔了过去,“给你立功的机会。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怎么回事?你们还要做什么?”深怕洛泽还有行动,担心他再次遇险,月见也不顾伤口猛地坐了起来,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洛泽连忙扶住她,轻责:“躺着,别乱动。” “洛总,你这话,听着真污。”警察依旧一口调侃。 月见臊红了脸,低垂着头,果然不敢动了。 而程庭忍笑忍得难受,他也觉得污得不要、不要的。 洛泽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狗嘴长不出象牙。” “还说给我立功的机会呢,第一手资料你都给了那个叫巴巴的国际刑警了。”那警察将视线投到了月见身上,唧唧有声,“还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 月见见他轻薄,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满满的警告意味。但那纤细长眉一挑,瞪视时似嗔似恼,居然妩媚得不得了。那警察继续轻薄:“小美人,我叫连珏,你叫什么?” “你们让阿泽做什么?他还会有危险吗?”月见不理会他,逼着问道。洛泽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别担心。” “唧唧,还真是维护自家男人。”连珏对着洛泽说道:“我下午五点飞迪拜的机,会和当地刑警一起行动,将中亚人幕后集团一起掀了。这个行动很大,可能要在迪拜待上一段时间。你给的证据,够将金雄和中亚人一起入罪了。” 顿了一下,连珏又说,“中亚人也真是精,追杀你们不用枪支而改用箭,以为这样就不能通过枪支型号什么的,查到线索。” “那叁个金矿里的‘货’找到了吗?”洛泽问到了问题关键。 连珏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已经起出来了。那可是关键物证呢!要不要颁发一个爱国商人奖给你啊?!有了物证,抓到的金雄与中亚人的那两队人马,即使不承认,也能入他们罪了。” 得了肯定回答,洛泽握着她的手,置于唇边吻了吻,笑道:“这下,你放心了?” “嗯。”月见低低地答。 “喂喂喂,注意一下,别虐我们这些单身狗行吗?”连珏不爽了,“算了,还是回去自啃狗粮好了。” 说得洛泽低低地笑了起来。 “连先生,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程庭十分好奇,他们的及时赶到。 连珏本想在小美人面前卖下神秘和威风,无奈小美人一双美目只顾注视着洛泽,于是只好随意答了,“巴巴知道你们此行危险,特意给我电话,让我一路跟随,暗中保护。” 其实,洛泽还有些事要问他,又怕月见担心,于是借口与他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月见和程庭,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倒是程庭很自来熟,“月小姐,以后你还会经常见到我的,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和我说。你住的房间,我也让人打理好了。你叫我程庭就可以了。” “好的,程庭。”顿了顿,月见接着说,“别再叫什么月小姐了,你就叫我月见呗。” 程庭心想,我可不敢,叫得那么亲热,还不得让大BOSS剥了我的一层皮,他吃起醋来可厉害了!但嘴下却说,“好的,好的。” “你不知道,洛总可紧张你了。怕你出事,专门包了机,连夜赶回上海的。”程庭心细,专拣好听的来说,“请来为你操刀的,都是洛家御用的医生啊!” 程庭想起那位享誉国际的心胸外科医生,一看箭头没有伤及心脏,当时表情就不好了。医生还不忘嘀咕:“杀鸡焉用牛刀。” 自家老板怎么回答他的?哦,对了,是这样说的,程庭学着洛泽的语调道:“‘你要自认是牛刀,我没意见。’那可是为洛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医生,一听boss不给面子的话,当时就不敢反驳了。”程庭只往着好的方向帮洛泽说话。 月见只是笑了笑,不答话。 洛泽的心是冰冷的,她要捂暖它,不容易。 那支箭插在她的右胸上,十分尴尬的位置,也容易暴露春光。想着医生帮她做手术时的情景,她就一阵懊恼。 而她的伤,即使好了,也会有一道淡淡的疤。 洛泽打趣,“要不要去做身体整形,把那道疤磨了去。” 月见草只是笑而不语,姿态神秘。 这倒是吸引了洛泽所有的兴趣。 他一直知道,她是谜一般的女人。这也是他为她着迷的地方。 迷恋她的青春,她的活力,还有她美丽的身体。 洛泽也曾迷惑,她这么年轻,或许迟早有一日,也是会爱上别人的,他能否一直留住她? 他时常走神,眉心轻蹙,眼神深邃却又平淡无波,很多时候,月见看不懂他。因为她太过年轻。 他可以为了她一掷千金,送她珠宝,为她包机。但这些不是她稀罕的,她想要他的爱。 他还没有碰过她。 回到上海这么久了,她的房间就在他房间旁边。 是的,他们是分开睡的。 这里是洛氏的别墅,有些年头了,也没有翻新,家具、摆设也还是十多年前的款式,很有年代感。看得出洛泽对这里感情很深。 满屋都摆满了鲜花,一楼大厅花团锦簇,楼道转角铺满鲜花,每个房间都放有亮晶晶的水晶瓶,瓶里插着美丽的花。 只因为她说的那句话,盖兹比为了黛西,满屋摆满了鲜花。 其实,她真正喜欢的是大马士革玫瑰,尽管她叫月见草。 尽管月见草也会开花。 但她只喜欢大马士革玫瑰。 而洛氏别墅的花园就种满了大马士革玫瑰,真是一种宿命般的存在。 一边走,月见草一边摇头,似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 她走进了一家很有名的“私”会所,听说许多大牌明星、名媛贵妇,都是来这里做的。 一个发型前卫的女人迎了她往里走。会所里灯光很暗,放的音乐是金属感很强的轻摇滚。墙壁贴了黯淡的金色墙纸,折射出迷离的,昏暗的金属光芒。 来往的人,果然都大多有身份。一个高挑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幽香阵阵。女人戴了黑色墨镜,烈焰红唇,真是美艳无比。月见草认得她,正是最近很热的一个网红何珍珍本尊。 其实何珍珍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年轻女雕塑师。她的作品首次在国外得奖,又因为她年轻貌美,懂炒作,经常搞什么时尚街拍,又出入各大世界时装周,混得很好,还是个时尚博主,所以反而成了个着名网红。用何珍珍的本话来说,雕塑界这一行的女性,比她有才华有名气的,没有她漂亮;比她漂亮的,又没有她有才华!所以,她很红! 见月见一直看着那个背影,前卫女人低声笑,声音沙哑:“那是何珍珍,我们的VIP顾客。” 月见没有回答,低着头打开坤包,在翻找里面的卡。 卡是洛泽给她的。当时,她正在他的书房里消遣,到处翻看他的书,想了解他都阅读些什么,喜欢些什么。 他把卡放在她手边上,说,“喜欢什么,刷就是了。” 她头也没抬,张嘴就来:“我喜欢你。”刚好看到外文书里,十分辣眼的情色描写的情节,脸居然就红了,心跳得快,连鼻尖都出了汗。 洛泽看了那部书一眼,心下了然是哪些情节,觉得她的举动还真可爱,决定调戏她一把:“我可是很贵的。” 十五针孔摄像头/月见发觉,熟悉之后,其实他 月见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只装作埋头看书。可这书越看越火辣啊!于是她讪讪地问:“想不到洛总居然对看这种书有兴趣。”难道是独身太久的缘故? “哦,这是程庭上次送文件过来时,带进来的书,他忘记拿走了。”洛泽在她身边坐下,手肘搁茶几上,拇指按在下巴那一道竖着的酒涡里,眼睛却注视着她,“嗯,原来是《五十度灰》,你不也看得挺津津有味的吗?说什么的?我没有看过。” 他是一脸的玩味,月见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腹诽:没看过才怪!还有那程小哥,就算想起把书落在这了,哪还敢再来拿走…… 月见脸皮薄,不经逗。他也随了她,到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去了。 那种书实在是不能看下去了,尤其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看得月见全身发热,于是把书扔一边,去找其他书看。 洛泽正研究项目方案,连续通宵几晚,还在搞手头的项目,已经是疲惫不堪,觉得她举止可爱,便继续逗她:“没‘性’趣了?”见她突然回转身瞪他,她脸红红的,他心情倒是一下子好了起来,疲惫感也随之消散。 他说:“我是指那本书。” 她发觉,熟悉之后,其实他挺坏,是个雅痞。他只有在做雕塑时,才是认真专注而严肃的。她不回答他,继续在落地大书柜里找自己喜欢的。 他低笑了一声,又重新回到案子上来。 “《五十度灰》里的灰先生,也是像你一样,是个霸道总裁吗?”月见决定调戏他一把。 洛泽正在审核重要文件,没有注意到她的弯弯道道,随口接了,“嗯。” “不是说,没看过吗?还说没‘性’趣,嗯?”她在那个字上,咬了重音。 知道自己上了当,洛泽沉默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去,看着手上钢笔发呆。 若是换了以前,月见一定是有些害怕他的沉默的。可现在不同了。她蹦跳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胳膊:“切,我开玩笑的,你居然都没看出来。你老了,没有幽默感了。” 洛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你说得多有兴趣似地!怎么,就嫌我老了,嗯?”我最宠爱的小女孩……他看着她,一脸宠溺。 秒懂了他的意有所指,月见的脸又红了,嘟起了嘴不理他。 她在书柜里继续翻找,居然找到了一个棕色牛皮纸做的封面的记事本。看得出记事本是曾经被分成了好几本的,可如今都装订到了一起,厚厚的一大本。她被吸引住了,十分好奇,于是迅速翻看了起来。可才翻看了一小半,她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有些记忆,纷至沓来。可总么也抓不住。她又翻开了好几十页,陷入了迷惘与沉思中。 洛泽一直在审核项目,本来没有注意她。因为她平常就是安静的性子,所以他不用时时与她聊天。可很突然地,他就觉得她的那份安静很诡异。他猛一抬头,就发现她泪流满面,在无声地抽泣。 洛泽走了过去,取走了那本属于弟弟洛克的日记。顿了顿,再说话时,他的嗓音发哑:“那不会是个好的故事。别哭了。年轻女孩子,还是看些别的吧。” 她则说,这个故事太感人了,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她也没看他,只是低着头问:“这个事故是真的吗?” “嗯。”洛泽回答得潦草。 “里面不单止有爱情,还涉及了一对兄弟从出生到童年再到分别,与分别后的故事。很感人。”她说时,没有发觉洛泽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里,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可是眼睛是没有焦点的。他再一次,陷进了竭嘶底里。 但当月见抬眸看他时,他又回复了平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眼带温润笑意。 洛克在日记里,没有标明彼此的名字,只是弟弟、哥哥的称呼。所以,她不知道是属于洛克的日记。洛泽一转身,回到办公桌上来,并将日记本锁进了抽屉里。 月见过来时,一直心事重重。洛泽那时的举动十分古怪,那本记事本有那么重要吗?居然要锁起来,不就是为了不给她看么?! 月见从记忆里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美得张扬的女人撞到了自己,而且连声道歉也没有。还真是……要不要这么高冷啊! 月见不愿生事,正要走,领着她的前卫女人不悦道:“周薇,走路不带眼的吗?” 那叫周薇的高冷女人,眼尾一扫,斜了月见一眼,就走了。 她还真是,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啊…… 拐角处,周薇举起电话:“对,那个叫月见的女人,手上握着的洛总的卡。而且我前段时间就找人调查过了,她好像是成为了洛总的助手。好的,我懂怎么做了!” 周薇正要走,想了想又转了回去,一把拉住了一个女侍者,“把这个给我装到709房间里,”见女侍者十分为难、急着要拒绝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给你叁百万。怎么样?这个数不少了,毕竟你只是举手之劳!” 女侍者犹豫了一会,接过周薇暗里塞来的针孔摄像头。 “拿了钱,马上从这个城市消失,不然,你是知道我手段的。”周薇警告道。 纹身是要脱掉外衣的,尤其是她的伤疤还在胸口处。月见进了房间后,就转进了更衣间。 更衣间里挂有雪白的浴袍,还香喷喷的,用的是一款不知名的香水。月见是化工天才,闻出了这是一种只生长在东南亚一带的一种植物叫月下香,这种香的味道很特别,是高定的香水。 高级会所,果然是与别不同。 月见脱掉了衣裙,露出了一身雪白的肌肤。她正要取下浴袍,转身时,忽然背部一痛,胸衣后扣居然被衣勾勾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唰”一声,她的胸衣直直地掉到了脚趾上。 只是尴尬了一瞬,月见马上拣起胸衣穿好,没有注意到更衣间里一个隐秘的地方,忽然闪了一闪。 当月见穿着白色浴袍从更衣间里出来,只见方才那个一身前卫的女人,将一迭图片册放到她面前,问:“想要一个什么图案。” 月见想了想,不答反问:“有没有女师傅?” “奇了怪了,来这的,女的爱找男的,男的爱找女的。你倒例外。”女人一脸神奇。 门边传来一声笑,磁性十足,单听声音,极具诱惑。月见抬头,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门边。月见认得,是享誉国际的一线造型设计师。 “看来是没我什么事了。”男人看了月见一眼,转身就走。 “难得他主动接单,你倒不要。何珍珍指明要他,他都不愿出面。”女人说得一脸暧昧。 月见不置可否。然后,月见一粒一粒地解开了扣子,雪白的肌肤浮现出来,细腻非常。连见多了大牌明星与豪门名媛的女人都眼前一亮,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一身皮。 然后,她裸色的BRA露了出来,还有那高耸丰满的胸部。胸前的吹弹可破的饱满肌肤与羊脂无异,别说是男人,即使是女人也抵挡不了那种诱惑。 女人一声叹,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右胸前的一道疤:“可惜了……”难怪她要来这里。 女人出去找了一个女师傅过来。 走到门边,却被男人挡住,她要笑不笑地:“Gary,那一位是很美,可是你招惹不起。” “哦?”男人一脸玩味。 “那一位用的是洛氏的副卡,她是洛总的女人。”女人明白说了。 月见坐在那里等了一会,门终于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戴着口罩一身白裳的女人。 月见很满意。 “喜欢什么图案?”女师傅言简意赅。 将手机拿出,翻开到保存图片那里,月见说,“就纹两片大马士革玫瑰的花瓣,颜色不要正红的,要粉红,如丝绸一样的粉红。” 女师傅看了图片一分钟,然后说,“明白了。花瓣就要随意洒落的姿态。” 果然是大师级的,一眼就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月见微微一笑。 从进来到现在,这位女客一直没有表情,可忽然展露微笑的那一刻,却是美得触目惊心,让看惯了各色大美女的她都怔住了。 笑了笑,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也是,洛总的女人,不会差到哪去。 “会有些痛,你忍住。”女师傅给她打麻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随意说着话,“纹给洛总看的吧?” “是。”月见答得直接。 那么闷骚的一个男人,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直接勾引吗?…… 十六洛泽与雕塑/“不美好是吗?”洛泽说,“ 其实一切安定下来后,洛泽是要继续进行,以月见草名字命名的“小草”的雕塑创作的。 但考虑到她刚恢复身体,所以洛泽一直没有提出工作的要求。 晚上时,月见回到家后,麻药刚过,感到身体十分疼痛。纹身这种小雕琢,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其实很痛。吃完晚饭后,月见甚至感到自己发烧了。 “你还好吧?”洛泽看着她,十分担忧,“你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他已换上了一身整洁的白色休闲套衫,白衬衣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手腕。月见抬头瞧他,知道他是要去进行雕塑创作了。 她刚要从沙发起来,洛泽又说,“你看着很累,还是休息吧!” “我想看看你的作品。”月见已经跟了过去。 洛泽走到了工作室的入口。一道厚重隔音的红色门,立在了俩人面前。 推开暗红色的库房门,洛泽先进去。 “这里暗,你慢慢走。”他将一边的壁灯打开,过道有些长。 月见顺着壁上一盏连着一盏的橘黄的灯,走进了深处。地下室很大。 “是为了保密,所以才在地下室创作么?”月见问。 “是。作品在面世前,都是处于封闭状态的。其实包括我自己也是,在创作时保持封闭的状态,从精神到肉体。无论外界怎样变迁,当我把门一关上,我就是孤独的一个人,断裂开来的一个人,和一个空间。我进入一个更封闭的状态,从原本是荷尔蒙主导的创作状态,变成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抽象思考的‘真空’状态下。”洛泽说时,眼神平和,深邃得见不到一丝亮光,如平静无波的黑色镜面。 他的目光,没有了白天打理生意时的那种杀伐决断和沉敛,只是很沉静的,甚至是带着天真与伤感两种相互矛盾,又相互融合的懵懂的神采。这个时候的他,像一个梦游的人,又像一个小孩。 洛泽见她在注视自己,脸上一红,忽然笑了,“我是不是说得太晦涩了。”这个时候的他,腼腆脆弱得如新生的孩童,在艺术的殿堂里,他只是一个素/人。 “阿泽,我懂。”月见上前了一步,手落在了他苍白的手腕上。“你很抑郁。”月见又说,“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了帕慕克写的《天真的和伤感的小说家》,其实你就是‘天真的和伤感的艺术家’,你永远在自我否定,自我怀疑,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使你都在进行着自我折磨的状态,又无法停止。艺术家搞创作,一但停止,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月见又上前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腰腹贴着他的,大腿贴着他的,她的胯部与他的也连到了一起,她将腿贴进了他的双腿之间,用低哑的嗓音说:“停止这种抽象和封闭的状态吧,你需要抽离,或者投入到具体的,有趣的生活中,你永远充满好奇心,那就能寻回最初的兴奋。我相信,你由荷尔蒙主导创作时,必定是充满活力,干劲十足的。” “其实,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什么,具体的东西。”月见将脸扬起,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的唇扉几乎是贴着他的,她绒绒的,细琐的呼吸都贴到了他的脸部肌理里,让他沉醉,开始沦陷。 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怔了许久,在他的身体将要苏醒之时,洛泽低笑了一声,撇开了脸。他的眼睛垂下,长而翘的眼睫微微震动,视线也是垂下的。 月见知道,他在表示拒绝。 地下室的光线晦暗,将空间变得扭曲而抽离。仿佛与世隔绝开来。这里很安静,是那种绝对的安静,听不见外界的任何一点声音。 月见在四周观看。 洛泽的整个的内心世界,都藏在了这里。 “你很聪明。你直接看透了我,小草。”洛泽的声音从她后背直接穿透,一直透进了她的心:“许多人,甚至是老牌的艺术品投资欣赏家和评论家都要研究过我几个系列以后,才看出我抑郁,也在创作‘抑郁’。”可她只需一眼,就看透了他。 月见没有回头,只是说,“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呀,哪怕你并不相信。”不等他回答,她往更深处走去,那里一片漆黑。 洛泽连忙为她亮起了地下室所有的灯。 当白炽灯亮起,一室光亮如昼。脱离黑暗的吞噬,这个空间反而更封闭了,有如进入了无菌手术室。那里面,一切都不存在,除了隔离,除了恐慌与抑郁。 月见被一个奇特的雕塑群所吸引,直接走了过去。她的手按在了一个穿着亮黄柠檬色吊带裙子的小孩肩膀上。这个穿裙子的,其实是个小男孩。 穿裙子的小男孩趴在镜台前,双手却是束在身后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而他的左右两边还各站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自己,同等体型身高大小,就连手臂、脚踝的大小都拿捏一样,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不同的表情,一个沉思,一个痛苦,只有站在中间那个最鲜活。沉思,穿的是肃穆的白衫裤;痛苦,穿的是灰沉接近黑的衫裤。 “真像‘镜像’,折射出真实的自己,喜怒哀乐,抗争与转变。”月见感叹。 洛泽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抬起了右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上,拇指指腹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挲:“是,这个系列就叫‘镜-折射-对抗-转换’。” 他在暗夜里低笑了一声,“你很有艺术天赋。” “能和我说说,你的思想吗?”月见透过穿裙子的男孩面前的镜子,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穿裙子的,就是对抗,他在对抗成年人的肉/欲的世界,也在嘲讽这个世界,但他又不得不面向这个世界,因为,人总要成长,无法回头。对抗必然是痛苦的,那就是对抗后所处于的状态;然后就要适应,要去转变,于是不得不静下来,沉思,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件作品里,含有性的意味,例如裙子,例如男孩刻意在镜子前做出的像女性挺起胸部的动作,他是在对抗中学会面对成年人变得肉/欲的身体。”洛泽说。 “你懂得尊重女性。穿裙子,其实是对男权属性的一种挑战。这组作品很成熟,还隐含了性别对抗的概念在里头,挑战男性的目光。这是一个系列的结束,也是延伸,我觉得你后续的作品创作里,会更趋向于尺度更大的尝试。”月见看着穿裙子的小男孩,那刻意耸起的胸部说道。 “是,那是我过渡时期的作品。那一年,我刚好30岁。”洛泽指向了一边角落里的雕塑,“那个就是‘镜’系列后的第一件作品,‘打开’。” 月见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忽然举起双手捂住了嘴巴:“天!” 在阴暗的角落里,两扇幕布,低低垂着,一扇暗红丝-绒的幕布在一角堆积,坠在一张椅子背上。椅子上坐着一个雕塑“女人”。 女人呈全裸状态,但她丰腴的双腿是呈与肩宽的状态打开的,露出刻画“深刻”的下.体。她的乳.房是松弛垂下的,她整个人的身体很放松。 “这个不是真人雕刻,对吧?”月见忽发奇想。 “不是。与镜系列一样,都是虚构的脸部轮廓,是不存在的‘人’。”洛泽说。 “你不喜欢这件作品吗?将她摆放在角落。”月见走了过去,仔细观摩。 洛泽想了想,说,“她太过于震撼,直白。看着她,就像必须要直面真实的自己,直面内心一样,我一般不愿意看她。” “就像你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月见喟叹。 月见又说,“我觉得,你雕刻这个女人时,你内心很愤怒。又时常抑郁。这件作品,应该是你作品里,价位偏高的。” “是,愤怒,但又不全是。”洛泽说。 “挑衅。”洛泽说。 “更多是挑衅,对吧!”月见与洛泽同时说出了“挑衅”这个词,然后看了对方一眼,忽然就笑了。 “你给作品定名‘打开’,这里面有很多隐喻。是打开,内心,还是其他什么?这个女人,高达两米,是个巨人,就连这张木椅都是特制的。而且也不再是泥塑,而是其他更坚固的材料做的雕塑。是玻璃钢材质的对吧?!这么巨大的一座雕塑,证明那是你内心诉求的具象化,你的诉求欲在膨胀,但你又偏偏将她扔到了角落,不愿去正视她,甚至是回避的姿态。如果说‘镜’里的小男孩还有对肉/欲的抗衡,这个女人却不含任何的情.色.诱.惑与任何的性意识。给人的只是强烈震撼的真实感。就连她的脸部和肥大松弛坠垮的身体都是不优美的,仅仅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叫做‘身体’的符号具体化而已。”月见对着雕塑沉思。 洛泽的其他作品,都是很美的。唯独这件,真实而丑陋,甚至显出了一种中性感,这个人,你甚至不觉得她是女人,明明她拥有乳.房,与打开的下.体。 “不美好是吗?”洛泽说,“因为真相往往就是极其丑陋的。” 月见的心头猛震,被他的话所撼动。她有些无助地仰起头来看他,他英俊得过分的脸庞在她的视网膜里渐渐清晰,连同他的完美的轮廓,他刚毅的下颚,他性感的唇瓣,他高挺的鼻梁,然后是他深邃沉静的一双眼眸。 他的眼眸在刺眼的白炽灯下看,依旧是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波澜的,像沉郁的夜色,深浓的大海,琢磨不定,无法猜透。 “真相不会美好。”洛泽看着她,再次肯定道。 “如果你想走近我,你想‘看见’我,我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不会美好。”洛泽说。 月见轻叹,他为自己筑起了盔甲,筑起了城墙,不愿让任何人走进来。“没关系,阿泽,你已经孤独了太久。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因为我一直就是处在困兽之中,内心是一个容器,封闭稳定,但容器往往易碎。就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其实应该说,是你陪着我。” 洛泽深深地注视着她,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才说,“好,我会陪伴着你。” 洛泽牵了她的手,走到打开的大腿前,然后说,“正视她,你觉得她给人什么感觉?” 从下往上,月见一点、一点地解读这个女人,这件作品。这个像在时刻叫嚣的大.尺度作品,其实,它的寓意里有愤怒,有挑衅,对这个世界诸多问题的挑衅。但女人的身体语言与脸部表情却是独特的。她的身体状态反映出她的精神很放松,眼神不是叫嚣却像在怀疑,头部是光的,没有做头发丝的雕刻处理,使得她的眼神被放大更为沧桑,更为落寞,嘴唇微张,不是带性.暗示的那种微张,而是像个懵懂的孩童一样,充满对被保护的渴望,极其脆弱,又固执地单纯着,保持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像是陷入了对某种情感想要极度回避的状态里。因此,她在怀疑,在愤怒,在呐喊,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怀疑,愤怒,呐喊,所以她的身体却又呈矛盾的放松。”顿了顿,月见也说,“正因为直白、深刻、震撼,她代表的诉求太多,内容十分丰盛,所以这具丑陋的身体,应该是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她在艺术廊的价格是八位数。”洛泽轻笑,带了一点揶揄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里有挑衅,不是对她的挑衅,是对金钱社会的挑衅。 月见哈哈大笑,“阿泽,你真有钱!” “真相或许并不美好,但我拥有陪你直面真相的决心和勇气。”月见看着他,忽然说道,吐字郑重,“当你想告诉我时,我会陪你去面对。面对你的过去,或者是,你不想面对的东西。” 洛泽的眸色渐深,下颚线条紧绷,嘴角微微抽搐,最后往下一沉,开口说道:“希望你不要忘记,你今晚所说过的话。” 十七人体里最美的骨骼/“别怕,这里只有温暖 “阿泽,我想跟你学雕塑创作。或是当你的助手也行。可以吗?”月见轻轻扯住了他的衫袖,摇了摇。声音轻轻的,像小猫哼哼,带着点不自信,与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你真的想学。其实十分枯燥乏味。”洛泽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心,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与白天里的他十分不同。 谈到他的雕塑工作,他总是充满耐心与柔情。所以,月见更想学雕塑,因为可以贴近他的内心。 其实她的想法, 洛泽一眼就看穿了。但还是点头答应,“只要你有兴趣。” “那我这个年纪学,会不会太迟了啊?”月见又担心学不会,走不进他的心。 洛泽低笑了一声,“只要肯学,多迟都不晚,尤其是你独具天赋。” “真的?!”月见十分高兴,竟然蹦了起来。小女孩的天真,纯朴与不自觉的娇媚都叫洛泽沉醉其中。他喜欢,也迷恋她的活力。 “那应该先从哪里开始?”月见好学,好学,还是好学! 洛泽想了想,“人体吧!人体的构造,你先把解剖的平面图,看明白。”于是走到了一边倚着墙放置的办公台处,将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好奇心驱使,她迅速地蹦了过去,只见他已经将锦盒打开,里面有两个塑料模型,一男一女,皆为裸/体,肌肉骨骼分明,点有黑色穴位。洛泽活动模型的关节,然后一一分拆。 “呀,居然是可以拆开的。”月见觉得十分神奇,举起指尖,戳了戳女模型的胸部,然后“咯咯咯”地笑。 洛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又从盒底里抽出了一幅折迭好的图纸,将它打开,是人体的解剖图。还有颅骨的透视。在夜里看,触目惊心。有些可怖。 见她身体抖了抖,他问:“害怕?” “还……还好。” “那就是怕了。”他低笑了一声,觉得她的反应真是可爱。 “阿泽……”她软软地叫。 洛泽一垂下眸子,就对上了她有些委屈的眼睛,她眼睛微眯,眼尾挑起,灯下看其实十分妩媚。可她自己犹不自觉,依旧拿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说:“你真的学过解剖吗?见过死去的人的身体?都是僵硬发白的吧?” 想了想,像在回忆,洛泽闭上了眼睛,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男孩,女孩,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活着的,死去的,我都见过了。死去的,失去了生命力,只是一具尸体。但是它们的身体反而是更为安静的,像能与它们的灵魂沟通。” “那么可怕?!”月见几乎要尖叫。 “别怕,这里只有温暖的躯体。”洛泽安抚她。 “是,你的身体,是暖的。”月见忽然大胆地将手掌贴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一点点往下探,“其实,我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 她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懂得。这样深的夜,她的指示性那么强烈,直白,他明白。手按住了她要解开他裤头绳结的手,“小草,别这样。” “为什么?”她扬起小脸,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执拗地看着他。 “你并不了解我。” “湄公河上,那个法国少女起初也并不明白那个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月见说,“可他们做.爱了。” 雕塑与人体,其实永远暗含了微妙的情.欲。包括许多国内外着名大家的作品,裸.体、情.欲,要么深藏,要么袒露。他与雕塑为伴二十多年,自然明白其中意味。 “直视欲.望,不就是雕塑的一部分吗?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月见步步紧逼。 但洛泽忽然就有了灵感。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取出纸笔,快速描画,不一会,一个抽象的“水相”画面就呈现了出来。 “你觉得,里面包含了什么?”洛泽又说,“我从不逃避欲.望,只是你还没有那么了解我。欲.望里,包括性.欲。” “做成雕塑时,我会给它上两种色,一种是红色,一种是白色。”洛泽启发她想象,“在红与白相融时,处理的色调更为暧昧微妙。这次我想做一个抽象化的雕塑作品。作品里的两个人互相扭曲。” 红与白,其实是两股相融的水。两股水的形态像是两个互相抚慰、互相拥抱交融的女人,又像是交.融中的一男一女,十分抽象,情.色,与充满了美的艺术张力。 月见笑了一声,“像两个人在做.爱,但其实又不是。两股水是呈S型的,它既可以是形状,又可以是曲线,又或者说是符号。暧昧不明,莫可名状,又充满神秘色彩。它的主题不是直白的诉求,没有明确的指向,依旧充满了抑郁,哪怕你用了鲜明的红色去形象,但是模糊化的形态,其实还是抑郁。你的主题,在触及人性里的东西。包括性.欲、各种各样的欲.望,比如张狂、合作、挑战、融合,又比如虚荣、情.色、渴望、抑郁。你不愿再被伦理道德所规则,只想留守一个更为纯粹的世界,又不隐藏人性里的阴暗面。就像我们自己都不一定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其实多复杂,又充满了多少的未知与阴暗。” “是。你都看到了。”洛泽说,“这件作品,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画起来容易。可水的幻化成‘人’的状态其实很难,尤其雕塑是硬的。人体却是软的。”月见目光灼灼,看向他时,意有所指。 洛泽又低笑了一声。 “我不了解人的身体。”月见决定打蛇随棍上:“看平面图,始终有局限。” 洛泽将她的手举起,然后说,“你按到我的脊柱上来。” 月见定了定心神,觉得他说的话,其实充满挑逗意味。脊椎,本就是身体上一个敏感的点线面。她伸出了手,按在了他的背部。 “你的身体很烫。”月见低低地笑。 她在与他调情。 洛泽又哼笑了一句。 月见顺着他的脊椎慢慢抚摸,一点一点移动,时而向上,时而又向下,一直滑到他精瘦的,充满力量的骨骼,与凹陷进去的腰窝里。她忽然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在暗夜里听来,性感无比。 她知道,他有感觉。 她已经探到了他的尾骨。已经十分深入…… “小草,够了。” “可是,我没有充分了解啊!”她说得十分无辜。 洛泽忽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后牙槽。 她的手又沿着那道S型的曲线,往上滑动,直抵他的颈椎骨,然后柔软的小手贴着那里的肌肤摩挲。 洛泽的身体颤了颤。 “你很敏感。”月见的嗓音暗哑,她忽地垫高了脚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颈项。然后又闪电般离开了他的身体。 洛泽猛地回转身,看着她时,眼底有情潮汹涌。她没有逃避,直视他的眼睛。俩人像在对峙。最后,还是洛泽笑了一声,深邃乌黑的眼睛一瞬之间,只剩下了平静。“你看过我做的雕塑的骨架。” 见她不明所以,他又说,“人体最美的一道曲线,从头颅到脚趾,其实就是一道微微弯曲的S型骨骼,脊椎骨连着颈椎,与骨盆、骶骨、尾骨,然后是腿骨。它是所有模型的基础。今晚,你就是学做骨架。不准睡觉,直到会做为止。” 月见:“……” 他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报复她对他的挑.逗。 十八她真的要?/“怎么样?今晚我可以睡觉了 那天晚上,月见最后是昏睡过去的。 她就趴在办公桌上,睡得东倒西歪。桌面上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人体解剖图,有做骨架模型的各式材料。还有一小坨一小坨的泥,黏在了桌面各处。 那些赤泥,甚至都粘到了月见的头发上和脸上。 洛泽一直在做她的雕塑。 他是个工作狂,一旦工作起来,尤其是做雕塑时,就是六亲不认的。等他终于发现,地下室里过于安静时,才想起月见。 他一抬头,就看见她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洛泽的动作轻,走到她身边时,她还在睡梦里。 她熟睡的模样甜美,模糊了那些攻击性。 洛泽又看了她一眼,一个女人太美,具有十分危险的攻击性。此刻,安静的她其实很好,真实,柔和,没有清醒时的咄咄逼人。 将她抱起,锁好了门,洛泽离开了地下室。 将她放到了她自己的卧室里。 一放她下来,梦中的她,都像有感应似的,抱着他的手就撒娇:“阿泽……” 声音是糯糯的。 “别走,阿泽。阿泽……” 他的手一抽,她的眉心皱了皱。 “好,小草,我不走。”洛泽放缓了声音。他说话从不大声,此刻是轻缓的,在夜里听来,如月下小夜曲,能抚慰人心。在梦里,月见忽而就笑了,那一粒很细小的酒窝一现,又不见了。 洛泽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嘴角。 他垂下眸来,凝视她的容颜。她的上唇两端棱角分明,微微翘起,像红菱,笑与不笑都像含情,有点俏丽。他的拇指指腹按到了她的唇瓣上,用力一压,嫣红如滴,引人采颉。 月见“唔”了一声,洛泽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目光深沉,晦暗不明。他很少对女人心动。纵然他不愿承认,到底是对她心动了。 她眼睫颤了颤,好像不大舒服。洛泽将她的发拨开一点,原来是脸上的泥干了,结在皮肤上,扎人。 他取来热毛巾替她仔细地清理干净。又把她发上的泥也抹掉。等一切都清理干净了,他才说,“睡吧,我的小女孩。”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他醒来时,月见是睡在他怀里的。他抱着她,她依偎在他胸膛如一只慵懒的猫。 洛泽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他是一个警觉性很高的人,屋子里外有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立刻察觉。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会对靠近自己的人作出反应、将其制服,独独对她,他本能地完全接纳了她。 他肩膀一动,月见就醒了。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懵懂,打了个哈哈,忽然,一个激灵,月见就清醒过来了,见他深深地注视着自己,月见也不尴尬,笑着说,“早。” 对付他,月见已经找到方法了,就是要脸皮够厚。 洛泽的脸红了,但还快就恢复了清冷,就连声音也是冷的:“小草,你的房间在隔壁。” “你又不会对我怎样,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月见依旧靠在他怀里,扬起小脸,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洛泽笑了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见她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又低笑了一声道:“你既然精力充沛,那就把地下室打扫一遍吧。我去公司了。” 月见:“……” ==================================== 洛泽回来时,就看见她抱着个扫帚坐在地下室冰冷的地面发呆。 灯全亮着,没有那种扭曲、黑暗的抽象感。但那种白亮,亮得人心里发慌。 地上没有铺地毯,是凉的。 洛泽走了过去,拉了她起来,“坐地上会着凉。” “你回来啦。”月见扔掉了扫帚,一把抱住了他,往他怀里钻了钻,贪婪地吸取他身体上的清淡檀木香。“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扬起脸看着他,眼睛直直盯着他的眼,说道。 “古龙水的味道,你喜欢,我送你一瓶。”他依旧是滴水不沾。 月见也不臊,“可还是属于你的味道。别的男人用,和你的味不同。你是独一无二的。” 洛泽低笑了一声,“看来,你精力真的很好,打扫完地下室,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对呀,我还有时间调戏你。” 洛泽刚转过身,听见她的话,肩膀颤了颤,没有回过头来,径直往办公桌走去,“你的作业,都完成了?” 将抽屉拉开,里面打横摆着一副雕塑骨架。因为还在固定,等胶水干透。所以,月见并没有把它竖起来放。 骨柱的那道S型,弯曲得十分优雅,果然,最美的,还是人体的骨架。 她完成得很好。 “怎么样?今晚我可以睡觉了吗?我的老师大人!”月见拍了拍小手,一脸微笑地等着他的话。 洛泽:“……” ======================================== 当天晚上,洛氏集团有些急事要处理。都晚上八点了,洛泽披上外衣就要出去。 碰巧月见刚熬好鸡粥,端了出来,“阿泽,要不要来一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洛泽已经提起公文包,走到了玄关处。 她站在饭厅里,嘴抿得紧,有些小委屈的样子。 洛泽透过头顶那盏蒙蒙的橘黄壁灯看过去,就觉得她像个可怜透的流浪猫。 有些无奈,这样的情况,其实他还真是头一次碰到。轻叹了一声,他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发,“乖,饿了自己吃。我去一趟洛氏集团。”垂下头来看了她一眼,已经注意到了她手有些红肿。估计是熬粥时,烫伤的。 洛泽忍下心来,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洛氏别墅在黄浦江边,夜里江风大,有点凉。 洛泽还在公司开一个国际视频会议,已经让程庭转了电话过洛宅里,叫她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可诺大空当的房子里没有阿泽,她又怎么睡得着呢!月见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户,楼下的花园花朵摇曳,一阵清冽的大马士革玫瑰香风扑面而来。 瞬间,就有一种复活的感觉。 连月见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爱恋这一种玫瑰。 玫瑰娇媚,千姿百态,单是品种就有将近上万种,可她只爱这一种最为古老的玫瑰品种。坐在飘窗上,她欣赏着那一片玫瑰园。 粉红色的玫瑰,花瓣如丝绸又薄如蝉翼,在月下析出透明的光泽,如少女的肌肤。不远处,车灯射了过来,打在一众玫瑰上,如一段粉色的雾霞。 应该是阿泽回来了。月见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安静等待。 其实,洛泽凌晨六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本想在办公室里将就一晚,但到底是不放心她,才连夜驱车赶了回来。 停了车,他没有下来,坐在车子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孤单地坐在窗前。她的发很长,披散开来,隔了些距离,他都能看见,她的发铺洒在洁白的飘窗上。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洛泽没有察觉,他的笑意是多么宠溺。他仰起头,看着她,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些玫瑰。 忽然,他就想起了,他与她刚回到洛宅时的情景。 那一天,她怎么也不愿再待在医院,任性起来如同小孩,缠人得很,就是不要住院。她会嘟着红润润的小嘴,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不要嘛。月月不要住医院嘛!月月不要嘛!”叫得那么自然,月月这个小名便从她的意识流里蹦了出来。 洛泽很肯定,这个应该就是她从小叫惯了的小名。她说过,连自己的姓氏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叫月见。 月月,月月的叫,碰巧程庭进来递合同给他,愣了愣,说:“月小姐想吃肉吗?我马上到食堂打一份回来。” 月见听了嗤嗤笑。后来,连程庭都暗地里叫她小花名“肉肉”。 此刻,他的圆乎乎的小肉肉在想什么呢? 蓦地,他就翻开了手机,登陆了微博。 洛泽很忙,自然没时间玩微博,也没有申请一个号。哪怕打理他雕塑作品的经纪人麦青都叫了他好几次搞微博,打理微博,把他的作品发到网上去。麦青说,现在的人都喜欢刷微博,搞艺术也要与时俱进。可他就是无意此道,直到他在无意中看见她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还成了个微博控,他才暗地里申请了一个小号:自成泽国。 她的微博名和她一样可爱:圆乎乎的小肉肉。 她的微博上新发了一张照片,没有拍脸,只是香肩半露,披了一件薄透的红纱,纱下是一个若隐若现的极致香艳的纹身。 洛泽本是清心寡欲的人。但他蓦地,觉得心头颤动,那还是头一次。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分的躁动。才能继续把微博上的图片配文看下去。圆乎乎的小肉肉:这个纹身为他而绣,不知道他会喜欢么? 她并没有发现,他知道了她的小号。她会时不时地在微博上发一些心事记录。也会发她最新的作品,例如刚学会与做好的那架骨架。她有给骨架命名:LZ。是他名字首字母。他还是头一次碰见,给雕塑骨架命名的人。 收回思索,洛泽翻了翻她照片下的评论。 下面有艳羡的,有嘲讽的,有爱慕的,有要求露脸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洛泽压下了飞醋。 下面的留言越问越私人: 萌宝:肉肉一定是个美女,要求放脸照。 阿呆与阿瓜:这个纹身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好美,我也要纹一个。 愤怒的狗粮:这年头,单身狗整天挨虐,要求封杀虐狗的! …… 洛泽再看了一下,加她微博的,多数是男的。 忍不住地,他手指一点,居然很不可思议地给她点了一个狗屎的动态图。 刚点完,洛泽就后悔了。这样的举动真是……幼稚…… 忽然,微博短信到了。 圆乎乎的小肉肉:我哪得罪你了吗?干嘛给我点这样的一坨东西!就因为我虐了你这单身狗? 那语气,再抬眼看了看楼上专注玩微博的她,洛泽不觉心情大好,很难想象那么美的一个人,在和别人谈论“一坨东西”。想到这,洛泽突然就笑了起来,起初是低低的,然后不可抑止。 微博又有了更新。他继续看,是她回复粉丝们的:纹身是大马士革玫瑰的花瓣,我最爱的只有这一种花;而他家的花园里,也只种有这一种花。我觉得,这是一种命运的巧合,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愤怒的狗粮:不要再虐狗啦!我快要狗带了! 洛泽:“……”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变得活泼了。 微笑从他唇畔闪现,但下一秒,洛泽看着花园,又陷入了沉思。这座老宅在他出世前就有了。第一任女主人爱百合,曾种满了那种清雅的花。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第二任女主人是他的继母,对他冷漠,也讨厌那些百合。一把火,继母把百合烧成了灰烬,该种起了郁金香。直到后来,继母随父亲搬去了别的别墅。只有他守着这座曾有过妈妈与弟弟的老宅。 弟弟说过,他爱上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喜欢大马士革玫瑰。弟弟爱她胜过一切,在这座属于兄弟俩的老宅里,弟弟为她遍植大马士革玫瑰,更培育出一年四季都可开花的新大马士革玫瑰品种。 可弟弟走了,那个小女孩也找不到了,只剩了这一座老宅,依旧遍植大马士革玫瑰。洛泽会住进了弟弟的房子,一为了纪念弟弟,二是为了打理好这些花。 只是没想到,这里的第叁任女主人,爱的居然也是这一种花。 洛泽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抱月见回别墅时,看见满园玫瑰,她惊呆了的那种表情。她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她低喃:“我很喜欢。” ====================================== 她以为,他是为了她而遍植此花。 虽是一个误会,但他愿意圆这一个美丽的谎言。 微博“嘟”一声,又有了刷新。 洛泽低头看,一个熟悉的大号跃入眼帘。是着名的一线造型设计师Gary的号。 G先生:美人儿,原来你前几天要纹的地方,那么性感。加个好友呗。 莫名地,洛泽有些烦躁。这小东西,还真是招蜂引蝶的体质。 爱爬树的鱼:哇哇,这一对太有爱了。纹身疼么?看来,你和你家那位感情真好啊! 圆乎乎的小肉肉:我是他的超级小迷妹。是我一直追的他,他还没有答应。 看到这,洛泽眼底一片温柔。 他的小迷妹。 但忍不住的,他偏想着和她作对。 自成泽国:里面的图片,不是你本人吧! 这种情感,他后知后觉,其实是他妒忌。妒忌那么多人能看到她。 他抬头,忽然见她抱着膝盖不动了,手机也扔到了一边。 于是,他收好手机,下了车,想起她说的话,他俯身摘了一朵玫瑰。 路过她的房间,房门只是虚掩,推门进去,洛泽轻声说道:“怎么还不睡?” 月见回头,见是他,她眸底一片温柔,从窗台一跃而下,小跑着过来,一把投进了他的怀抱。 他的怀抱微凉,她再往里钻了钻。 洛泽心底一片柔软,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下次别站在那了,夜里风大。” “我想你了。”月见抱紧了他的颈项,“你以后去哪都带着我好不好。” 想必一个人在家里也挺无聊的。洛泽想起要教她做生意的事,便说,“好。明天,我带你去洛氏集团上班。” “真的?”月见高兴得猛一抬头,“咚”的一下,她的额头居然撞到了他的下巴,疼得她想咧牙。 洛泽是铜身铁骨,不会觉得痛,先去揉她的脑袋,“你这小东西……” 他将一枝玫瑰递了给她,“送给你。” 他并非一个很会说情话的男人,但却体贴温柔。 月见像只小猫一样,往他怀里拱了拱,不住地撒娇,惹得他低低地笑。 他忽然又说,“下次别煮东西了。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我厨艺不错的。” 月见一怔,把被烫伤的小手往他怀里缩了缩,不让他看见。 “我都知道了。”洛泽说的平淡。 但月见明白了他话里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其实是他心疼了。 “好了,我回来了,你也早点休息。”他放下她,要回房间。他的房间在她旁边。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月见依旧撒娇。 “别说傻话。”他无限宠溺,可还是拒绝。他也想留下来,但他知道,到底不是时候。他的心,还有另一个人。他不想在还没有放下时,就去占有她的身体。这对月见来说,也不公平。 可在月见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她决定,再爬一次墙! 月见草并不傻,她能感觉到阿泽内心的挣扎,他想接受她,但又过不了内心的那一关,因为他还没有放下那个人。 他与她之间,只需要一点助力,一个燃点。 月见站到了阳台上,夜风很大,可吹不走她的热情。真好,他与她只是一个阳台之隔! 拿出手机,她继续发微博:为了他,我要跳阳台(男神在我隔壁)!配了一张她站在阳台上的图片,不过图片里只露出了一双她赤-裸着的脚。 另一边,洛泽也在刷她的微博。连他也成了地地道道的微博控了。他知道,月见与自己一样,都是内敛的人,许多话藏在心里,不会出口。但微博,或许就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个小小世界。他想关心她又不让她知道,也只能通过这个途径了。 蓦地,一张莹润如玉的雪白双脚映入他眼帘,是她的一双裸.足。女人的脚,没有什么好稀罕的,但月见的却很美。他想,只要是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只是一根脚趾头,都是美的。果然,点击已经过万了。 有赞美的,也有人身攻击的,说她是丑女,不然怎么不露脸。默默地,他给那个头像是个美女的号,点了一坨大粪。 刚做完这一切,洛泽又笑了。他居然做了那么幼稚的事,还是做了一次又一次…… 想想,洛泽又觉得不对劲,她不会是又要故技重施吧?这里下面可没有河,是水泥地……而且俩人的阳台被一米多的距离隔开…… 她真的要——跳? 十九谁是猎物/他就是她爪下的那只猎物。 洛泽马上从床上起来,手机扔到了一边。他动作迅速,已经来到了阳台边,将门猛一推开,风卷着米黄的窗纱斜了进来,他推开窗纱,走到了阳台上。 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了他眼帘。她半蹲着,匍匐在阳台高墙上,正要跳过来,在黑夜里,长发纷飞,而她神色冷清眼神锐利,如一头母豹,性感、张扬又锋利,如同他就是她爪下的那只猎物。 正巧,夜里巡场的保安打着手电,巡到了这里,见一个人影趴在阳台上,隔得又远,以为是遭了贼,纷纷跑了过来,厉声喝道:“别动!” “别!”洛泽担心她,话还来不及说完,她已经高高跃起,一把扑了过来。但到底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阻了一下,她半边身子已经扣到了他的阳台边缘,可脚底一滑,居然就往下坠了。 幸得他身手好,一把揪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用力一托,将她拖进了阳台。 她一屁股摔到了阳台光亮冰冷的瓷砖上,那样子还真是……有些狼狈…… “你在耍杂技,嗯?”洛泽本已冷了脸,怪她任性张狂,但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出口时到底不忍,便板着脸说出调侃的话来。 那声“嗯”,沙哑性感,听得她喉头发涩,直到听见门外动静,她才回神,斜了他一眼:“这样不挺有意思的吗?” 在自己家玩偷偷摸摸,确实很刺激。洛泽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她。她依旧坐在地上,仰起头来,似笑非笑地回望他。她的睡裙翻起,滑到了大腿根,露出半边纤细而危险的肉色蕾丝。 春.光半露,却还如此无辜,没有别的女人能比她,将情与色玩得那么纯情和高调的了。 “洛先生,您那里有什么不妥吗?”领队的保安还是很懂察言观色的。 静了静,只听洛泽回应:“没事,你们先回。” 副队长摇了摇头:“这美人儿真能折腾。刚才我打手电时,就说了看见的是个女人的身影嘛!” “人家是合着关起门来,玩情趣。”另一个插话。 另一个舔了舔干燥的唇,说:“不过这异族女人,就是够味啊!那劲头多骚!” 领队脸色一板,训斥道:“主人家的事,你们别多嘴。” 渐渐地,走廊里安静了下去。 月见依旧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那样子十分媚。他半眯起眼来打量她。 “抱我起来。”月见娇嗔了一句。 洛泽无法,只是摇头,眼底的宠溺一览无余。月见十分开心,将双手伸长打开,一副要抱抱的姿势,像个纯稚的孩童,一脸的无辜。 他一手抚着她腰侧,一手托起她的脚弯,将她抱起。走进自己房中,他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有那么一时半会,他没有说话。 月见有些没辙了,自己该怎么办好呢?勾引他,又不知道找什么法子……她想得眉心都皱起来了。 她看不透他呀! 被他瞅得她心发慌,忽地想起,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百试不爽的招数了。嗯,就用这一招,掉眼泪! 眼泪果真说来就来,她含着一汪清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软软地说着话:“阿泽,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洛泽心头一动,本能说,“好。”但见她面露喜色,到底是没忍住,他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他一早就看穿她了。这个闷骚的男人! 可戏已开锣,只能演下去。更何况,他确实没有赶她啊! 月见再往他身边挪了挪,她的半边身体几乎是挂到了他身上了。那姿态,实在是太有趣。洛泽低眉浅笑,温润得很,可耳后根偏偏泛起了可疑的红。 只要稍一抬眸,她就看见了。嗯,他不动,就由她来动好了。果然,他是个无比闷骚的男人。 月见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低垂眼眸,她根本看不清他,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了柔弱无骨的小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呵气都贴着了他的喉结,才弱弱地说道:“阿泽,你不觉得冷吗?”说着,她微微扬起了小脸,气息都喷到了他的耳朵,温柔而缠绵。 她的身体软,像一条艳丽的小青蛇,沿着他的躯体慢慢地贴紧,摩挲。那种想法刚刚在他脑海浮现,就觉得十分情-色。他垂下眸子瞧她,唇边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太沉得住气。月见心里开始打鼓了,想道:他不会那么不知情趣,直接说不冷吧?他真要是说了,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果然,他眸色深深地盯着她看,下一句就是:“我不冷。”微微一笑,接着道:“是你穿太少了。”但还是绅士地伸出手来圈住了她。 她穿的是一袭果绿色的紧身真丝睡裙,深V的领口,裙身紧贴臀部直至小腿处,才微微敞开。真像一条冷艳有毒的竹叶青。洛泽抚着她细腰的手紧了紧,他的手滚烫,隔了衣服也烫得她颤了颤。 他抱了她,将她亲昵地置于他膝上,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他侧一侧脸,唇就摩挲过她的脸蛋,那么滑腻,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也就这样做了,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到底是生涩,月见身体本能一颤,就往后躲了躲,被他宽实坚硬的胸膛抵住,没有得逃避了。 月见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一定是很烫,很烫。她听见,他低低的笑。本是她调戏他,怎么反过来,被他调戏了呢?! “现在还冷吗?”洛泽在她耳边吹气,她觉得一片麻痒。“还是觉得不够热呢?”他声音低而沙哑,在夜里听来,迷人得不可思议。一如在沙漠里,她头一次敲开他的房门时,所听到的声音,低哑性感。 月见还是破功了,从他身上一跃而起,有些手足无措,“好像有点热。我……我还是回房睡吧……” “下次还爬阳台,嗯?”他说得暧昧,可话里意思其实是: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爬阳台! 月见垂着眼睛,薄嫩的脸皮红得要滴血,绞着手指站在他床边,一对脚还是裸-露着的。 夜里风寒,还是会有地气的。 洛泽有些不忍心,便指了指一边看书和小憩时用的西式贵妃榻,说道:“我在那边睡。你就安心睡下吧。我不走,别怕。”也不再逗她了,他从床上下来,默默地走到了榻边。 他回眸,瞧了她一眼,也就和衣躺下了。 见他闭上了眼睛,月见的一颗心终于是安定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大床上睡了下来。 她看着他,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即使是躺着,依旧挺拔如松。 贵妃榻很宽阔,躺下他还有空余的地方。其实,他人高,但却瘦。榻旁居然是一个法式梳妆台隐没于黑暗里,月见此刻才发现。 再环绕了一下四周,这个主人房其实更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蓦地,胸口一痛,月见才发现,自己已经闯入了他的一个禁地。 月见有些后悔,或许她不该进入他的房间。 觉得有些冷,她赤着双脚下了床,朝他走近。然后贴着他躺了下来,一如在沙漠戈壁的那一个晚上。 洛泽一声轻叹,将她抱住,哄道:“快睡吧!” 他真是一个温柔多情的情人…… 月见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看看墙壁上挂的油画,一会儿摆动古董灯盏琥珀珠子做的流苏。 床边就是一盏近两米高的立地灯,造型复古,灯光也是暖暖的橘黄。她轻轻下了床,走到了另一边,借着昏暗的光线,在看偏厅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男人的肖像画。 男人十分英俊,是阿泽自画像,上面带有洛泽的签名,是一个法文名字,但月见看不懂。 她看得入神,也入了迷。多俊的一个男人啊!只是月见敏感,觉得画里的洛泽有些不同,一样的轮廓,一样的眼角眉梢,眼睛深邃。但到底是不一样的,画里的他,像一团火,哪怕什么表情也没有,但他的眼神炙热,与平常时冷淡的他,不同。 “睡不着?”洛泽已经下了榻,没有穿鞋,赤脚走来。 他行走没有声音,在夜色里,把她吓了一跳。 挂着肖像画的对面墙,放有一张圆形的黄色真皮沙发,也是温暖的色泽。配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放有一盆大马士革玫瑰。 花色正艳。他懒懒地坐了下来,那么大一个人窝在小小的沙发里,真像一头没睡醒的猎豹。他手放茶几上,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的脸侧就是那盛开了一大丛,一大丛的玫瑰花。 他人五官立体而俊朗,下巴线条刚毅,可肤色倒白,像米开朗基罗一手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可他现在坐在那,柔和的光下一打,花叶相称,却显得他温润无比,如一幅脉脉含情的油画。 月见脑海里很不合适地出现了不良画面,就是扑倒他,扑倒他! 他朝她勾了勾尾指。 月见已经被美色所迷,晕晕乎乎地就朝他奔了过去。他手一扯,她整个人就跌坐在他身上,双腿圈住了他劲瘦的腰。 他眸色深深,盯着她。他的唇抿得紧,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在观察她。 ============================================== 月色正好,他人又太美,她太想扑倒他了。干脆就来个赤果果的勾引好了。 “我想扑倒你。你给我扑倒算了。”月见憋红了一张脸,小小声地把话说完。 可很不配合的,他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颤动,他居然笑她! “你太小,我没兴趣。”他说着话,可箍着她腰的双手更紧了紧。 月见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说她胸小,憋红了一张小脸恼了:“我是C!” “哦?!”他应得别有深意。 被他如此注视,月见急了,突然地,猛地俯下身来,已经咬住了他性感的喉结,他“嗯”了一声,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处处点火了。她想要解开他扣子。 可他就连穿睡衣,也把最上面那颗扣子给扣得死死的。她胡乱地解,手法笨拙得可爱。可还是解不开,她已经急出了一头的汗,就连高高翘起的可爱鼻尖都是亮晶晶的,他伸手去摸,原来是汗。 被他的调侃激恼了。月见往他胸前拧了两把,却惹得他呼吸重了起来。她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抬眼瞧他,却被他凌厉的眼神震得忘了一切。 下一秒,他的脸已俯了下来,埋在了她胸前,他邪魅一笑,“扣子不是这样解的”,然后嘴巴一张,咬住了她的胸前扣子。 本就是深V的领子,领子下是一排又细又小的布扣,十分难解,可他以舌尖轻拢慢舔,居然将她的睡裙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那种感觉,就像煎熬,一边是冰,一边是火,互相撕扯她,让她理智尽失。一边是慌张,一边又是期待。可他的吻刚刚覆下,她的身体颤了颤已本能地往后躲。还没有准备好吗?倒也不是,只是那种迫切,此刻又希望可以停下。 但洛泽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临阵脱逃,一把将她腰身往他身上按,她圈坐在他腿上,自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的笑很轻,更似警告:“你撩起的火,由你来灭。我做时,不喜欢被半途叫停。”手往她裙下探,一扯,那片薄得可怜的肉色小蕾丝撕裂开来…… 他猛地将她抱起,往墙上撞去,撞得她脑袋发晕,背脊发痛,可心底又有一把声音在叫嚣:来吧,来占有我吧! 可关键时刻,手机响了,只是“嘟”的一声,可在静谧的夜里听来,惊心动魄。昭示着方才发生在暗地里的一切,昭示那些暧昧,那些情-欲,迫不及待,一触即发。 到底是自己没有控制住。洛泽有些恼,那不是自己要的节凑。他的舌头伸出,如嗜血的恶魔,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然后,还是压下了所有的代爆发的情绪,将她放了下来。 “工作上的事,我一会回来。”丢下了那句话,他拿起手机匆匆走了出去。 哪有什么工作!他只是找不到好的叫停的借口!站在房间门外,他半靠着墙,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心。 然后是一声无奈的笑,似嘲似讽,刚才,他失控了! 从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一向清心寡欲。到底是洛克的频频出现,影响了他?抑或是,她改变了他?…… 拿出手机,是微博的声音。 点开“自成泽国”的号,看见了关注人一栏里,熟悉的头像。是一朵大马士革玫瑰花,那就是月见。 原来,因为G先生的点赞与留言,已经有G的大批粉丝开始关注月见的小号了。 基本上都是黑她的。 有一个不知名的号,甚至放出人身攻击的内容。 洛泽急忙刷新,刷了一页又一页。圆乎乎的小肉肉,已经被黑得可以盖好几层楼了。 我是天边一片云:什么小肉肉,就是卖肉的吧!人家多会卖,就是卖给有钱人的,当然要搞得狐媚啦。 跟帖的,爬过的蜗牛:一片云,难道你见过肉肉本尊?卖给哪个有钱人?原来是被包起的啊?居然那么会装白莲花,还玩真爱的戏码。什么“我要为爱而跳”,原来弄了半天是绿茶婊。 又有人跟帖,摸摸不哭:看来肉肉真的是个超级大美女哦,不然怎么这么招黑。楼上说话不腰痛的人,都是妒忌人家长得漂亮的吧?! 我是天边一片云:我只能说是洛氏,就辣么多,人家刷的可是超级黑卡,可见卖得多么好。哪个洛氏?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人家辣么厉害,估计很快就来黑我和封我号了。洛氏很多家,请留手,别自行对号入座。然后放了一张模糊的黑卡的照片,卡号当然是做了处理,看不见的。 可洛泽的眼皮跳了跳,这棵小草真是去到哪都会惹上麻烦,她是欠扁、抖M体质吗?!于是给程庭拨了个电话,“打开微博。” 可怜作为跑腿的程小哥,半夜好梦正酣,却被忽然喊停,也没听清楚boss声音,开始说起梦话:“你是X生活不和谐,还是搞什么飞机!” “再说一次。”洛泽声音都低了几个度。 程庭打了个抖,彻底醒了,“您听错了,是我X生活不和谐。” 洛泽眼皮一跳,压低了声音,把微博的事说了,让他查出是谁放出的消息,并且让其人在网络上从此消失。 然后小跟班程小哥,半夜苦哈哈的为老板卖命去了。 ================================== 再回到房间,就看见月见站在他刚才坐过的圆沙发前。夜风吹得她绿色的裙摆飘飘荡荡的,更显得那两管笔直的腿纤细得可怜。 这个夜,两个人心事重重,估计难以入睡了。 洛泽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伸手按开了房间的灯。 天顶上,一盏美丽的水晶灯瞬间亮起。 枝枝盏盏,璀璨皎洁。水晶灯的造型复古奇丽,是独特的造型。累累垂垂的像花枝,月见抬头看了许久,果然是一捧玫瑰花球的造型。夜风起,吹得晶莹灯盏互相碰撞,发出好听清脆的叮咚声。 月见又转回头,看着墙壁上那幅油画,“那是你的肖像画吧?画得真好!”顿了顿,她又说,“比你本人要热情。” “是我弟弟。”洛泽走过来,与她并肩,用眼睛来细细描摹着画中人。 月见仰望着他,发现了他内心的无比温柔。弟弟对于他来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一切。 原来,他们居然是孪生兄弟。“他人呢?”她终于是问出了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疑问。 原本温情脉脉的双眸,怔了怔,有瞬间的放空,他说,“他在早年间出了意外,去世了。”是满满的沉痛。 “我们的父母感情一直不好,就是我与弟弟相依为命。我俩好得如同一个人,可当父母离异,妈妈选择了弟弟……”洛泽猛地捂住了脸。母亲的选择,母亲对他的冷漠,对弟弟的疼爱,在他幼小的童年,全是无法说出口的隐痛。“最后,弟弟还是被带走了。”洛泽对着她倾诉,他的父亲对他也是彻底的冷漠,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我和弟弟,还是会偷偷联系。可我……最后,我做了一件错得离谱,无可原谅的事,害了弟弟。”那是他一生的内疚与伤痛。 月见毕竟太年轻,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人。只能默默地依靠着他,让他感觉到她对他的需要,她对他的呵护。 “如果说出来会舒服一些,我会一直陪着你。”她说。 洛泽有些诧异地看她,她眼神静谧,像一潭最纯净的湖,湖面是淡淡的波光,恬静美好,让他放松了下来。 “好,我和弟弟的故事,都会说给你听。”洛泽握住了她的手。真奇怪,明明他与她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好像初见时就有了一种熟悉感。而且,她莫名其妙地就信任他,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会救她与保护她;同样的,他也相信她,那么的不可思议。 洛泽并没有刻意地隐瞒自己的感情,尽管此刻,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但他同样知道,月见于他而言是特别的,不可取代的。“我想,我们之间是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的。难以形容,无法控制,无论分开与否,时刻神魂颠倒。我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恋爱了的。” 他终于肯承认对自己的感情了。月见对他展露出倾城的笑:“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每一个感受。”她知道,急不来,他们之间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她相信,终有一日,她是会令他完全放下过去的。 “他的肖像画,是你画的吗?”其实,月见已经有了答案。 洛泽温柔地看着她,多么聪慧灵秀的一个女孩。 见他点了点头,月见微微笑了,“我猜对了。油画画得很好,虽达不到当代油画大师的水平,但是对画中人的感情处理,才是最微妙,和值得称道的地方。不会有人,比你画得更好。” “是的。”洛泽揉了揉她的发。 “你的签名,没有用中文名。这个是什么词汇,我看不懂外文。”月见举高了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名字。 那种感觉,就如抚摸他一样。洛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顿了顿,说,“是法国名字。Lance,蓝斯。” “有什么意思吗?”她又问。 他深深注视着她,目光胶着在她身上,许久才肯答:“等待他人的人。” 月见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执拗地盯着他看:“是一个有些忧郁意味的法国人名字。那你等到了那个人了吗?” 洛泽抿紧了唇,是不愿回答的姿态。 月见那对原本黑亮的眼睛,有些黯然。他想再看,她已经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声音很轻,但坚定:“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的身影落寞,在夜里单薄得可怜。几乎是本能地,他脱口而出,“我……等到了。” 月见猛地回转身,看着他,最后轻笑了声,“我用不着你可怜。” 洛泽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也是说,“月见,你用不着谁去可怜。我只是告诉你,我真实的心意。”如果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他是不会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到这里的。有些东西,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注定。 他独独是对她,动了心。 “你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模特动心吗?”月见扬起小脸来,看着他。 洛泽有一霎的出神。他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许多,她确实是第一个。 他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月见看见,他的颈项红了。 “阿泽,”她忽然软软地唤他。 似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洛泽微眯起眼睛。 “我的那一尊雕塑,你别拿去参赛好不好?也别拿去估价待售。那一尊雕塑,只有你和我能看见,能拥有。属于你和我,我们的共同完成的作品。” “好。”洛泽答。 其实做那种雕塑,时常犹如魔咒,因为要长时间凝望对方的身体,对方的眼睛,所以最后,互相顾盼的二人,都会变得相爱。这也是为什么雕塑师不愿对自己的模特付出任何情感的原因。 “现在就继续完成它吗?”月见看着他,目光纯稚,脸庞陷入淡淡的光晕里,美丽得朦胧而不真实起来。 但她的身体是真实的,是他刚才所触碰过的。他看着她,她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睡裙上那一排细细的扣子。 裙子掉到了地上,她的目光,越过虚空注视着他。 在暗夜里,他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夜色正好,玫瑰盛开了。 二十花瓣纹身/月见觉得,是自己调戏了他。真 月见成功地让洛泽看见了那个纹身。 粉红的叁片大马士革玫瑰形状完美,犹如丝绸般滑腻,被她晶莹的肌肤衬托,那花瓣纹身似要透明了般。花瓣轻盈,正好覆盖在她的箭头伤疤处。 她的身体更美了。 洛泽听见了自己的灵魂在叹息。 他有些拘谨,反倒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了。那个比她还高的盛水用的大陶罐也从沙漠空运了过来。此刻,就安放在这间卧室里。这间卧室,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有时为了方便,洛泽会选择在这里工作,而不是到地下室。 洛泽将连通卧室的那道暗门打开,一间小小的工作间出现在俩人眼前。他将里面的灯按下,黑暗的工作间突然就变得光亮如昼。 刺得月见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到里面去吧!那个大陶罐就在里面。”他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居然有些颤抖。 月见走了进去。看见左角边上,铺了一张洁白无比的长毛绒地毯。一如,他在沙漠里那间卧室一样。那个巨大的大陶罐就放在地毯上。 他的声音平淡了起来,“你伏到大陶罐上去吧。那里有毯子,你站着,脚不会冷了。” 月见没有再做出引/诱他的举动。乖乖地走到了白色地毯上,她按着原来的姿势伏到了罐身上,挡住了那香艳的身体曲线。但到底有些拘谨,她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向他了。 她并非真的那么大胆,只是因为喜欢他。希望能将最好的自己呈现给他,也希望他能将最好的自己记住,深深记在他的脑海里、视网膜里,而非一张纸上、一块画板上、或是一座雕塑上。 洛泽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把身体再转过来一些,”见她侧着身再移了一点,身体曲线曼妙若隐若现,可她那对美丽的眼睛有些低垂,他看不清了。“把脸抬起来一些,我想看着你的眼睛。”他的声音暗哑,似在用灵魂来说话。 月见怔了怔,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一对眼睛朝他远远盼来。 她的一对眼睛会说话。 洛泽眸光闪了闪,凝视她,可只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在狂烈的跳动。然后,他看见,她一对脉脉含情的眼睛闪烁不定,她的脸红了,长睫毛抖了抖,她垂下了眼眸,是因为害羞。 她的一边手自然地垂下,搭在了纤细迷人的腰线处,然后是她的臀,那么完美的曲线,上下起伏延伸至一双性感匀称的长腿。他提醒了一下她原来双手贴着罐身的姿势,她红着脸照做了。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勾勒她的身体。然后再回到她的眼睛,她正注视着他。 “又不是没有为年轻女孩做过雕塑。干嘛这样看着我?”她调侃,借此打发尴尬,“你最喜欢的《喷泉边》那件作品,那位外国少女多美。” 洛泽轻笑一声,“从没有过。” 他没有明说,但她听懂了。他为许多女人做过裸-体雕塑,但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他只为她,动了心,动了情。 他的回答,让她莫名地欢喜,眼睛璀璨明亮得不可思议,如一双明月投影到了平静的湖心。可她的唇轻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忘了,只顾看着他。 她的眼神,有过挣扎,有过矛盾,有过迷惘,有过爱恋与渴望。 他把这一幕定格了下来,永远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与视网膜里。他想,她做到了,她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她了。 忽然,却听得她噗嗤一声笑,“你做雕塑,不需要工具吗?就对着那座白泥雏形发呆?” 洛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为她着迷,早已忘了一切。 有些无奈,洛泽笑了:“今天就到此吧。明晚,等我准备好一切工具,我给你雕像。” 天色微晓,一个夜晚过去了。 他是不敬业的,甚至连工具都忘了准备。可事后回想,月见不禁臊红了脸,是她脱衣太快,把他给吓着了。 他又是敬业的,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碰触她。 哪怕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在那叁片粉色玫瑰花瓣上。 那座雕塑,他用铅笔,在“她”的左胸处画上了那叁瓣玫瑰花,如同他为她打上了,只属于他一人的印记。 月见觉得,其实昨晚,是自己调戏了他。 真是个可爱的,闷骚的男人。 这个男人,很害羞。 ==================================== 六点,洛泽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开。 匆匆梳洗,他就要赶回办公室。出门前,居然看到她已穿戴整齐,站在他房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带上我一起去呗。”她说。眼睛红红的,真像一只兔子。 她穿的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宝蓝色连衣裙,优雅干练,居然真的像个女白领了。裙子是那种深邃的深海蓝,衬得她眉眼精致而神秘,像画中人。 洛泽想了想, 说,“好。” 于是,俩人一同到了洛氏集团。 一走进顶层宽大无比的总裁办公室,程庭就已快步迎了过来,西装革履,干练精神。 程庭到底年轻,见了是她,尽管脸上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但亮晶晶的眸子底下是一片笑意。“月小姐好。”他点头招呼道。 跟在程庭后面的是洛总的私人秘书,她手拿着一大迭文件,所以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她正低着头在翻找资料,忽然听见程庭介绍自己:“这位是洛总的私人秘书木忍冬小姐,你们都是女孩子,有什么情况也方便一些。就让忍冬带你熟悉一下各处环境。我先陪洛总开个会,一会过来。”居然语气调侃! 木忍冬与月见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月见有些意外,木小姐居然是个大美人! 洛泽刚好经过,要进入会议室。看见月见的模样,他不觉就扬起了嘴角,她吃醋的模样还挺有趣的。 一回头,就对上程庭一副看好戏的戏谑眼神,洛泽也不恼,“看来你很闲。手头上那个项目你给我一个星期内做出来。” 程庭目光一闪,哀叹:“可不可以缓几天。那是个中港泰投资的大项目,一个星期不吃不睡也拿不下啊!” “哦,”洛泽干净好看的手指刮了刮下巴,接道:“那你就不吃不睡吧!” 程庭:“……” 另一边,木忍冬妩媚一笑,满脸深意地问道:“你就是洛总那小女朋友?”见她不答,又说,“是挺标致的小姑娘,就是眼神冷,脾气倔,告诉你,洛总喜欢柔情似水的,就是那种‘女人中的女人’。” 月见草瞪了她一眼。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自离开沙漠后,她被洛泽宠得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啧啧,”木忍冬笑得欢快。小女孩就是这点好,什么都表现在脸面上,一点城府也没有,而脸皮又薄,说个话都容易激动。实在是太可爱了!“小白兔,你真纯情。” 木忍冬已经打开了另一道门,“进来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助理来陪你。我还有个重要文件要发出去。等一会,我带你熟悉你家阿泽的日常。” 她居然也敢叫他阿泽!月见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多看了她两眼,唇抿得更紧了。 小助理是个清秀腼腆的小姑娘,一见了洛总的办公桌上倚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脸瞬间就红了,有些结巴:“月小姐好,你叫我小林子就好啦!”然后把一杯橙汁和一块芝士蛋糕放到月见面前。 “你真贴心。”月见笑着谢过。这个助理比方才那位木小姐顺眼多了。 “是洛总吩咐的,他说你还没有用早餐。”小林子十分羡慕,“洛总对你真好。洛总平常看起来,可是冷冰冰的哦!” 月见笑笑,接过了早餐。 小林子先出去了。 等用过了早餐,月见忽然觉得有些困乏了。说真的,阿泽的办公室还真是宽阔,布置也是清爽舒服。往双人床那么大的真皮沙发里一靠,月见“唔”地叹了一声,太舒服了! 不自觉地在沙发上,打了好几遍滚。月见像小猫咪一样匍匐着,弓起腰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可门外突然传来一记敲门,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开了。 是洛泽站在了门边。他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月见觉得好奇:“你怎么过来了?” 洛泽揉了揉眉,笑得恣意随性:“我本来在开着会,不过电脑里的办公室监控是开着的,然后就看见了某只小猫不断地在卖萌打滚,估计是太无聊了,我就赶过来了。” “啊!”的一声怪叫,月见捂着脸躲出去了。太没脸见人了! 而身后,是他爽朗的大笑。 ================================= 结果,洛泽还是被月见赶了回去继续视频会议。 等洛泽走后,门再次响起,然后是木忍冬走了进来。“月小姐,我带你熟悉一下阿泽的日常。”木忍冬唇角一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月见:“……” 月见从她身边走过,并迅速把门关上。 “你不会是想把门关起来,然后对我拳打脚踢吧?” 这木忍冬居然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月见有些无语。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一时之间也真的是对木忍冬无话可说。 木忍冬把她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忽然来了句:“年纪不大,胸倒不小。身材不错,可以打个九分。” 月见草:“……”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他表妹。”木忍冬终于忍住了笑,“刚才我到会议室给表哥送文件时,发现表哥看你学小猫打滚看得很开心嘛!他嘴角都止不住往上挑。” 月见草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不搭话。可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木忍冬进入了工作状态,把一大堆文件、报表等资料整理了出来,再把其中一份年度报表推给了她,“洛总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想跟在他身边学做生意。这些是集团近几年的运作情况。这份年度报表,是针对洛氏的‘miss’思念美妆品公司的,你既然是化工天才,美妆品公司上手应该不难。” 她仔细地给月见过了一遍,把重点都说了出来,一个多小时也就过去了,“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和程庭。” 木忍冬收敛起那些玩世不恭时,是知性干练的女强人形象。 她做事细致稳妥,头头是道,果然是个人才。 “至于位置嘛,”木忍冬忽然一笑:“你与洛总关系密切,就坐他办公室里来好了。让你可以近距离看着他,当个可爱的小迷妹。”说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月见的脸瞬间红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怎么瞬间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见这位小美人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木忍冬决定再调戏一把美人。于是说道:“想当初,我可是倒追洛总追了足足叁年啊!哎,我连色.诱都用上了……”说着又挺了挺高耸的胸脯,见她看过来,满脸自豪:“怎么样,我的也不比你小吧!” 月见草:“……” 月见是一米六八的身高,已算是高挑的了,而木忍冬比她还要高挑婀娜,简直比得上天桥模特。再加上木忍冬很美,所以刚见面时,使得月见有了一瞬的不自信。 抿了抿唇,月见小声嘀咕,“你还色.诱,真不要脸。” 木忍冬听了,倒是乐了,坏坏地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样啊,小白兔,看你那眼神,还是个处吧!你也不怎么样啊,同样没拿下我们洛总!” 月见脸红得要滴血,“谁说的!” “你和洛总睡过了,就不会这么害臊啦!”木忍冬唧唧笑。能调戏一把表哥的小女朋友,爽啊! “其实,我们都怀疑,表哥是不是弯的。这八年来,就只有程庭一个跟在他身边,难不成,连你也只是他的掩饰,其实他爱的是程庭?!”木忍冬一幅若有所思的八卦表情。 程庭正推了门进来,洛泽就跟在后面。一听得自己被如此调侃,程庭顿觉背后温度冷了好几度,看来自己又要遭罪了。 一见大老板来了,木忍冬调皮的眼神一收,和程庭马上作鸟兽散了。 见她还一脸傻愣愣地站在硕大的办公桌边上,洛泽的眼神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攻击性:“放心,作为男人的一切功能,我都很正常。” 月见:“……”不知不觉地,她的脸就红透了。 二十一他的情话,说给她听/她是敢爱敢恨的, 洛泽向她招了招手,作为拜倒在男神西装裤下的小迷妹,迅速地朝男神奔了过来。 她的鼻头上有墨印,应该是看文件时,不小心揩上去的。洛泽替她把印子小心抹掉,才问:“那些资料文件看得明白吗?” “嗯。”月见点了点头。 见她居然答得这么肯定,洛泽眸色渐深,许久不说话。 月见知道,那是他在思考什么问题了。 洛泽半是警告半是玩笑道:“你不会是来我身边窃取商业机密的商业间谍吧?”可心底下,她是哪家千金的疑虑却更重了。 牵了牵他的衫袖,她细细声地求:“别不要我。” 再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洛泽才松开她,“我让忍冬给你买了午餐,你先出去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一提起她,月见就嘟起了嘴,“她是你表妹,居然叫你阿泽。” 洛泽在看着手机,很认真的表情,月见估计是重要文件,也就不说话了。他随意地答了她话:“是我继母木蔷的小侄女,所以也算是我表妹吧!” 居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月见凉凉地说道,“她刚才说,她色.诱你,你都没有答应她。” 洛泽:“……”很显然,已经从她表情里,看出她想什么了。他的小女孩,吃醋了。 真是,对付小女孩还真头疼啊!他呵了一声,不答话。 月见重重地哼了一记,转身出去,关门时,震天响。其实,月见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醋意大。她知道,洛泽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就是古意逗他玩的,让他紧张一小会也挺不错。 木忍冬款款走了上来,将一个保温桶递给了她,“快吃吧!” 月见接过,依旧是不说话。 “别吃我醋啊!我要能拿下他,早拿下了啊!”木忍冬笑意盈盈,一点酒窝闪现,妩媚的丹凤眼对着她挑了挑,一脸戏谑:“其实,我另有目标了。你放心,不和你抢。再说了,你当表哥是宝,我可不好他那口。以前是还小,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可表哥人冷啊,冷得可以冻死人,一点不体贴温柔,我很快就对他没兴趣啦!” 其实,月见知道洛泽对自己到底是不同的。他对她温柔,耐心,是小心翼翼的珍惜呵护,并不冷漠。 抱着保温盒,月见看着洛泽开会的会议室大门,若有所思。等她回过神来,一回眸,就见到木忍冬也在看着某个方向发呆。 顺了木忍冬的视线看过去,月见看到了坐在另一边办公的程庭。 其实程庭挺帅的,是温暖型的大男孩。一笑时,大眼睛长睫毛,小酒窝,一管鼻梁高耸笔直,那唇形又长得好,即使不笑也似在笑。 月见草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喜欢程庭?!” “程庭哪不好了,你干嘛一脸鄙视的样子哦!他是现在最流行的暖男!太冷的,我不爱。我就爱热热的,那一款的!”木忍冬说。 额……这话怎么老觉得污污的……月见草无语。 然后,月见就眼睁睁看着木忍冬这妖精挺了挺胸,往程庭的方向走去了。 真是替程庭小哥,捏把汗啊! 工作时的程庭还真帅,低垂着眉目,认真地翻阅着文件,墨色的西装脱下了,挂在椅背,他内着一件条纹草绿色衬衫,衫袖认真地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 月见看过去,只看见他微微垂着的脸,睫毛纤细而浓密,在眼睛下投下阴影,只能看见他密密的一层睫毛。 “哒哒哒”木忍冬的高跟鞋轻扣在大理石云纹地板上,像一首轻巧又欢快的乐章。程庭听见声音,蓦然抬头,见到美艳的女秘书阁下居然红了脸。 一瞬间,月见就可以肯定,这两人绝对有暧昧。她半眯起眼,等看好戏。 果然,木忍冬向他弯了弯腰,一双修长的手撑在了办公桌上,“刚才你看戏看得很过瘾,嗯?” 木忍冬并非雪白的肌肤,她晒成了健康明亮的蜜糖色,十分性感。看她调.教程小哥的样子,还真是女王范十足。 月见忍不住笑。 门的另一边,洛泽推开半扇门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副情景。月见很开心。她很少会由衷地笑,如同一个小女孩。 低头再看眼手机,洛泽毫不犹豫地给程庭拨了电话。 手机只响了一声,是专门为大老板设置的特色铃声。程庭身体一僵,已经本能地站了起来。 “真怀疑,你老板是不是暗恋你很久了!”木忍冬撇嘴。 月见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木忍冬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程庭心知肚明,从锁着密码锁的抽屉里取了一份文件,神色已经冷静下来,但还不忘调侃求饶:“木大美女,我是求放过。就算我得罪你,也让你报复回来了,就别再拿我玩笑了。老板会杀了我的。” 木忍冬“嗤”了一声。 程庭对着月见恭敬礼貌地点了点头,就进去总裁办了。 月见一边吃午餐一边刷微博。 微博上有人攻击她,并非不知道。她一向无所谓惯了,只要没人知道文氏到底是谁,她是不会去理会的。 于是,继续发一些心情。 这些天,晚上睡觉时,她零零星星作了一些奇怪的梦。居然都梦见自己在泡澡,而且浴室华丽,圆形的浴缸又大又美,满缸的清水,哦不,是纯真的大马士革玫瑰花水。缸里还漂浮着玫瑰花瓣,十分奢美。 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浴缸边和她说话。女人只穿了一件很有埃及特色的宽松的红色丝袍,身材玲珑有致,笑着叫她“妹妹。”语声温柔。 在梦里,她叫女人,“姐姐。” 她的姐姐,下了浴缸,优美素白的双手捧起一捧艳美的花瓣,轻轻地浇到了她身上,“妹妹,姐姐香香的妹妹。” 然后梦就醒了。 对于身世,月见无所谓,只想陪着阿泽。所以,她并不想念这个不知是虚构还是真实的姐姐。但她确实想念这样的一个泡泡浴。 飞快地在网上搜索了几张类似的铺满玫瑰花瓣的浴缸,然后圆乎乎的小肉肉发帖了:好想念香香,美美的玫瑰花泡泡浴啊!还要是真正的大马士革玫瑰,最好能有香氛先喷洒在浴室里,然后再将花水与玫瑰精油滴进浴缸里。我要变成一条只呼吸大马士革玫瑰的鱼! “在看什么?”木忍冬从她身后突然袭击,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看了后,啧啧有声:“哟,是想和表哥鸳鸯/浴吧!你还真色!” 月见:“……” 月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木忍冬看遍了手机。 什么也没有嘛……木忍冬觉得表哥和月见都是闷得不行的人,随手就将手机扔回给她了。 “我跟你说,色.诱他没用。他是禁欲系的,你还是想好一百零八种扑倒他的方法吧!要不发帖请教一下网络高手?!”木忍冬一脸坏坏的:“其实我也很好奇,要用哪一招才能扑倒他,将他吃干抹净。他那么禁欲,真是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木忍冬生冷不忌的话,惹得月见红了脸,她又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单纯想泡个澡。怎么到了木忍冬那,就变了调了…… =========================================== 原来,方才程庭被叫进去,是为了微博上,有人恶意中伤攻击月见的事。 程庭效率很高,通宵了一个夜晚,已经查到了一些头绪。 “月小姐,在一个星期前去了‘私’会所,并且在那里做了纹身。能够知道她的一切的,只能是会所里的高级员工。她刷了卡,但卡经过了叁个人的手,而且不排除被别的有私心的人看见了,大做文章。无论怎么说,发微博的都应该是私会所的人。”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老板神色,程庭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下去:“何珍珍小姐当时也在会所里。” 洛泽看着手中钢笔出神。 老板一幅深思熟虑的样子,程庭就觉得不好了。迅速地在电脑里登入了微博的后台,将与微博平台的高层的对话页面调了出来,让老板过目。 一片云,那个ID已经被查封。 嘟一声响,是邮件到。程庭打开,心里大叹,真是及时雨!“私家侦探那边有消息了。一片云的ID是属于私会所里的一个叫周薇的女高层的。周薇私会所的股东之一,更是何珍珍的御用造型师,跟了何珍珍长达五年之久,也是国内着名的造型师、彩装达人,和时尚博主。周薇在国内国际的时尚圈都有人脉。所以,如果不是遇到了洛总,她要黑一个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程庭很适时地拍了一下老板马屁。 洛泽并不做何意见,只是看着网页,是圆乎乎的小肉肉的微博。 程庭偷瞄了一眼,知道是月见的微博。难怪boss嘴角都止不住往上翘了。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你能帮我黑进月见微博,而不被她发现吗?”洛泽忽然问。 程庭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快飞回答:“可以。”这都什么变态嗜好啊?! 迅速输入木马程式,然后,程庭把代码告诉了洛泽,方便大老板可以随时偷窥小美人的心事。 洛泽只在程庭把代码说到第叁个字母时,就已经自己破译了代码。当黑客这些根本难不倒他,可是他不希望被别人看破。然后他听见程庭报出了最后一个字母。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洛泽正在刷微博,忽然眸光一沉,手停住了。 Gary居然又联系月见了。他发的是私人短信:小肉肉,是私会所的周薇在黑你。她人脉广博,自个儿小心。需要我的,吱一声。 洛泽看着Gary的私信,出神良久。 虽然,大老板还是一派从容优雅的样子,但习惯了大老板的冰山样的程庭看出了老板内心熊熊燃烧的那把火。 程庭正在与私家侦探邮件联系,忽然,接到了私家侦探发过来的链接。连忙点开,是一张月见的裸.照。 虽然已经打了码,但还是看得人流鼻血。程庭马上把手机给了洛泽:“应该是在私会所的换衣间偷拍的。搞不懂周薇为什么会如此对付一个小姑娘。私家侦探假扮客人,暗地里潜入私会所查到的。他只是拍了照,主本还在周薇手里。而且,她应该会放出去。那样月小姐就很麻烦了。” 洛泽抬眸,眼风犀利冰冷。无需他开口,程庭马上应了,“我会和所有媒体,纸媒与网络媒体沟通。”于是,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等程庭一一打过招呼,才放下手机,洛泽便说,“别让月见知道。我不希望她担惊受怕。” “知道!洛总请放心!”程庭神色严肃,准备出去与私家侦探见一面。 洛泽跟他一并离开。 总裁办占了整整一层,此刻,月见正坐在宽敞无人的大厅飘窗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看窗外绿色的叶子摇晃,阳光正好,她的心情也静谧了下来。 程庭正要叫声月小姐,却被洛泽打了个手势止住了。 洛泽隔了一些距离,静静地看着她。她坐在飘窗上的贞静侧颜十分美好。阳光打下的朦胧金色光晕都笼罩在了她单薄的双肩上,让看的人只想给她怜惜与疼爱。 程庭很识趣地从侧边的电梯离开。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了彼此两人,洛泽轻轻走了过去,忽然俯下身,唇贴着她的耳廓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真美。” 瞬间,月见就羞红了脸,眼睛垂下,只敢看着自个儿的脚尖,而睫毛却不停地颤动,如同一对蝴蝶在轻展纤长的蝶翼。 他这是在对自己说情话么? 正好阳光透过百褶窗洒了下来,在她脸上投下绒绒的光圈,她整个人白亮得如同泡沫,一切都安静美好,而美丽的她,是他的小女孩。 他只知道,自己要保护好她。让她一辈子,只做一个小女孩。 一辈子,叁个字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跃进了他的脑海里,他感觉到,那颗为她跳动的心,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她是敢爱敢恨的,她也有那种完全不顾后果的疯狂。从她爬上阳台,跳到他的房间里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阿泽,在想什么?”月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她抬起头来,飞快地偷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垂下了视线。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洛泽看着她低垂的脸,有些可惜看不见她含娇带怯的眼睛。看着她的发心打着可爱的旋,他低下头来,在她发心处印下一吻:“晚上,我们继续做雕塑。等过了这一阵……”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知道她懂。 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不愿再克制自己。哪怕他对此抗拒,但只要是她,那些欲.念就每天都在不停地滋长。她对于他,究竟是不同的,让他既渴望又抗拒。抗拒,不是因为她,而是自己的那些过去……埋在心底的话,那些隐秘,他都想对她说,但唇动了动,又压了回去。 “嗯。”她忽然搂住了他的腰,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胸怀里,低低地,但坚定的回应他。 有些阴郁的心情,马上消散了。洛泽想,只要是她,他会学着对她坦诚。 想通后,洛泽心情好了许多,所以处理起公事来,事半功倍。 而月见在木忍冬的教导下,也马上上手了“MISS”美妆品公司的运营,就连木忍冬都觉得不可思议。 月见也不瞒她,“我懂化工,而且我以前应该一直做这一行的,所以谈不上什么上不上手的。” 木忍冬眨了眨眼睛,“你以前做什么的?”所以已经听程庭绘声绘色地讲述过了洛总在沙漠里如何得到一个失忆了的美人儿的事,可还是觉得很神奇。 月见不上当,撇了撇嘴,“程庭那大嘴巴不什么都告诉你了吗?!” “你真的失忆啦?我还以为这是电视上、小说里才有的呢!”木忍冬吐了吐舌。 木忍冬二十七八岁,正是一个女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加上她美,更是有种风华绝代的感觉。年纪轻轻的她高学历,海龟,在集团内部做到高管,是一个有头脑的大美女,可就是爱倚老卖老,动不动就叫月见小姑娘。 开始时,月见还要纠正,后来也懒得理会她了。 木忍冬见她爱理不理的,挽起了双手,作女王状:“怎么,见危机解除了,就对我爱理不理的了?我跟你说,咱表哥那么英俊,桃花债可多着呢!你还没有认识他之前,喏,不就是一个来月前的事,他还和一个搞雕塑的艺术学院的学生何珍珍在酒店秘会呢!” 见月见忽然抬起了小脸,一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木忍冬揶揄,“怎么,知道危机重重了吧!我见和你聊得来,才提醒你。” 刚从外面见过私家侦探回来的程小哥一出总裁办电梯,就听见了在那扯八卦的木女王,心下替老板担忧个不停,觉得领了人家的钱还是要替人分忧的,于是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一次约会。” 程庭纠正,“酒店那里有家餐厅,刚好来了一位五星米其林意式大厨,洛总只是约了她在谈公事。那家酒店,还是我帮他预约的。” 木忍冬媚态横生地斜睨了他一眼,翘起了大长腿,一手玩弄着波浪形的长发,闲闲道来:“你哪知道得那么多,后来一个钟头后,为了避人耳目,洛总打了电话给我,以我的名义开了房。据我线人通报,他与何珍珍可是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哦!” 程庭见木忍冬玩大了,心下惴惴不安,暗地里踢了她一把。 见大家忽然都不作声了,月见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知道阿泽是怎样的人。” 她恬静如初,像开在阳光下的一株水仙;当她微笑时,是有一种使人安静下来的力量的。 见他们还是沉默。月见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你们怎么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别担心我。” 翻了翻记事本。她要去一趟洛泽名下的艺术廊,见洛泽的艺术品经纪人麦青,这是洛泽早上就和他打过招呼的。于是又道:“阿泽还有些事忙。我要先到蓝斯艺术廊去熟悉一下情况。就先走了。” 等月见离开了办公室,程庭忍不住埋怨:“忍冬,这样不好。” 木忍冬美丽的凤目一挑,笑笑地:“这样好玩,我爱看戏。”其实是心里有些妒忌,毕竟,她的整个少女时代都默默喜欢着表哥啊!可她一个小女孩,就那么轻易地得到了表哥的一颗心。 程庭摇了摇头,“你就作吧!人家俩人的感情可是坚固得很。” 木忍冬,“我没作啊。我早对表哥没兴趣了。目前,我最感兴趣的,是你。” 程庭:“……” 二十二再见司玉致/“小草?”司玉致上前了一 蓝斯艺术廊在江边。 环境十分优雅,从意大利找来的建筑大师根据周边的环境,把艺术廊建造成一颗呈几何形状的“石头”造型的建筑。就如江边的一粒石头。兼具了东方诗性禅学美感与西方的建筑轮廓美学。 月见开车过来时,远远就看见了艺术廊的外部轮廓。 但停车的地方有些远。月见拐进了一边的地下停车库。停好车时,一时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她踩着高跟鞋,在那左转右转的,忽然一辆红色保时捷在她身边飞驰而过,车前镜还刮到了她的手肘,把她碰得够呛的。 脚一崴,一个踉跄,月见就坐倒在地。 手肘被刮出血来了。 一阵钻心的痛!月见两手撑地,爬了起来。一抬头,她就看见了红色保时捷的门开了,走下来一个全身火红,妆容精致的女人。 是美艳的何珍珍。 在这个时代,因为有了医学整形,辨析度高的美人已经不多。而何珍珍就是美得有辨析度的那种女人,所以分外的气焰嚣张。 之前,月见想不明白,在私会所里时,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她就敌意很深;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她视自己为敌人,因为阿泽。 “哟,这不是洛先生新近收的新欢么?”何珍珍摘下大墨镜,美得蛊惑人心的狐狸眼睥睨天下般的看着她,又轻轻的“嗤”了一声,是鄙视。 月见也不恼,两手一伸,拍了拍裙摆的灰色印子,笑了笑,“是又怎么样?” 这个不知来路的野女人居然敢鄙视自己?不就是仗着有洛泽给她撑腰,狐假虎威吗?!何珍珍倚在门边,左手摩挲着右手食指上晶莹璀璨的钻石。 钻石很大,有十克拉,全美钻,镶嵌华丽,套在何珍珍纤细手指中如一粒钻石做成的花。 美得花枝招展,美得很冷。 见月见注意到了,何珍珍才抿了抿唇,“是洛总送的,怎么你没有吗?啧啧,”何珍珍在她身边走了几步,一副品头论足的样子:“还真是朴素。” 月见眸色深了深,并不做声,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见她比起在私会所见到时,还要冷静从容,何珍珍有些沉不住气了。早前见,她还一副鹌鹑,小白兔的无害样,被自己撞了也不敢生事,现在反倒颐指气使了? “哼”的冷笑一句,何珍珍说:“华天酒店的夜景不错,对着整个江景,灯火璀璨。尤其是0000天际套房,360度全景观,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对了,那里是洛先生订下的长期包房,不过是以他秘书小姐的身份证订的。” 这样赤果果,直白的暗示,月见如何不懂。蓦地,又想起了木忍冬说的,何珍珍与阿泽在酒店房内密会的事。 “你知道的,洛总有很多机密,所以他的身份特殊,很多时候都是要避人耳目的,所以他只会安排他的人的名义去开房。”何珍珍继续挑衅。 是的,就连这么细的事情,何珍珍都知道,与洛泽自然是熟络的。月见咬了咬牙,抬头看了眼四周,然后朝一边走去。 气,自然是很气的。可月见凝视过、仔细地看过洛泽的每个表情,每个眼神。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是那种人。 月见在前一秒就决定了,有些事,与其让别人来转述,来误导,还不如她亲自问一问洛泽。 有任何事,她可以先问一问他。 见自己被无视了,何珍珍气得牙痒痒。一个箭步奔了过去,一把揪住了月见纤细的胳膊,“你拽什么拽?!” 月见被她用力一扯,有些脱力,但手已经打开了手提包,在翻找什么,随意答了:“说够了,就放手。我还要阿泽的艺术廊。”想了想,一抬眸,冷冷地盯着她:“或者说,你是想见阿泽,而约不到他?我会替你问问他,要不要见你的。” “不就是个婊.子么,陪洛先生睡一段日子,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身价多高了?!装什么白莲花!现在,还居然敢不要脸的来抢我的工作!当洛先生的助手的事,我一早就已经在和洛氏谈了。”何珍珍彻底被她的话惹急了,突然就抡起手来,甩了月见一个耳光。 原本以为她会反手,怎么也会挡一下,可重重的“啪”的一声传来,何珍珍都有些打蒙了手,可月见只是冷冷看着她,然后一个跨步,离开了这里。 何珍珍自觉有些不好,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算了,自己怕她做什么。这样的货色,顶多就是跑去男人那里告状,博个同情罢了。以自己和洛泽的交情……想着,又觉不踏实,连忙给洛泽打了个电话,电话一通,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洛先生,那件雕塑,如果你还想要的话……” 话尚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是程庭:“你好,洛总正在开会。什么时候有空?洛总说了,近期内都不会有空的,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半年、一年都说不定。我想,何小姐,你就没必要再打过来了。” 何珍珍气得摔了手机,居然连接个电话都不愿!还真是被那个女人说中了,她联系不上洛泽。 越想就越恨,何珍珍等在了月见的车旁。不过,也不要紧,洛泽总会来求她的,毕竟,她手上有他最想要的那件雕塑。属于洛克的雕塑。 世人皆被这对孪生兄弟所蒙蔽,但何珍珍还是根据作品的风格看了出来,那件雕塑,并非是洛泽的作品,却被冠上了洛泽的名义。 ========================================== 月见进去时,有馆内人员出来迎接。还给了她一份宣传手册。 月见走得慢,一边走,一边翻看着装订精美的厚重的手册。不得不说,洛泽的藏品非常丰富,从油画到雕塑,再到其他艺术品,应有尽有,像个小型博物馆。简直叫她看入了迷。 陈秘书是位谈吐是非高雅的年轻女士,见她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还是对洛先生的作品最感兴趣。” 月见的脸有些发烫,连忙将视线从洛泽的雕塑展品里移开,然后被一整组的裸.女图给吸引住了。是我国当代着名的艺术家常玉的作品。他以画裸.女闻名世界。 上了楼,转过一道巨幅四屏的古典屏风,有一个小小的接待厅。麦青已经在那等着了。见月见捧着那本册子看得专注,麦青走了过去,视线触及常玉的画作,于是问:“月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 是要考她啊?!册子是洛泽亲手制作的,里面的藏品配有作者的相关信息,与创作的年份,简单的创作意图,但没有像其他艺术廊那样将作品赏析也放了进去。月见心思聪敏,自然明白洛泽更希望的是由每个人自己去看,去感受,而不是被束缚于别人总结的条条框框的赏析中。 “兼具了东西方美感。虽然是裸.女,但勾勒时,看得出用上了书法的笔触,一气呵成。裸.得相当细腻与高雅。而且有许多东方元素点缀其中,如淡雅的芝兰、牡丹、菊花等花草,与宝瓶、葫芦、铜钱等吉祥图案;还有山水画式的留白,使得东方意蕴十足。如《五.裸女》里背景的华丽用色,在西方绘画世界并不多见,是我国民间偏爱的浓烈色彩。”笑了笑,月见又说,“还有东方式的幽默在里面。这里的《裸.女与小狗》,小狗就很俏皮。” 麦青没有说话,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洛先生亲自撰写的册子,里面没有任何的赏析。她居然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看出来了。看来洛先生想培养她为助手的想法,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刚才在进来前,月见就将马尾辫给解开了,用浓密的长发挡着脸上的手掌印。但麦青也是搞艺术的人,心细眼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亲自去取了一袋冰袋给她,也没有别的多余的话,只说,“先敷敷,消消肿。” 月见也大方坦然,接过了,按到了脸上,然后说,“谢谢。”等敷好了冰,出于礼貌,月见从袋里取出粉盒,往红印子上压了一层粉。 麦青引了她进入了展厅,直接走到了常玉那一栏。 《五裸.女》是常玉油画中规模最大的一幅。占了展览厅的一整面的主墙。 月见站在油画下观看,真是叹为观止。“常玉的风格在于画作里,或站或躺或坐的裸.女周围,都有一些花卉动物。想来这位画家先生真是一位顽童。” “是。他确实是以顽童的姿态、游戏的心理在作画。他只是在画他的好恶,画他的心情,娱人也娱己。”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走了过来,慢声说道。 麦青见了是客人,于是说道:“司先生,你来了。”于是吩咐一边的陈秘书道:“给司先生上茶。” “这位小姐,看来你对油画十分有见解。”司玉致微笑着说道。 麦青其实也是觉得月见有很高艺术天赋的。之前,洛泽和他提起过,月见并没有学过美术,但有天赋。那时,他还不相信。现在,他是信了。只是看了那么一会儿,她就看出了常玉的隐藏在画作里的童趣。于是,也对她怎么回答司玉致很感兴趣。 只是月见并未在意,只是随意答道:“我看他的五裸.女脚下的小猫在打滚卖萌,很有趣。” 麦青:“……”这回答,能走心些么? 然后,安静的展厅里,传来了司玉致低低的笑。其实是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很有趣。比五裸.女脚下卖萌打滚的小猫有趣。 月见听出了司玉致的调侃,有些恼这人,于是抬起眸来睨了身边这个男人一眼。 只是一瞬,她听见了身边男人的抽气声。她觉得他这表现,等同于调戏了她,心下有些厌恶,觉得这男人就是个登徒浪子。 但下一秒,司玉致已经走近了她,抬起手来,就轻执起了她脸颊边的一缕发,将发别到了她的耳后,怔怔地问:“小草?”因为激动,他的唇色刹那变得嫣红。 这时,月见才看清了他。他是个张扬的美男子。 明明,在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前,他的姿态是那种说不出味道的放浪形骸,狷介不羁,但看清了她后,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整个人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月见看向他,他也看向她入定了一样。 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真是个颠倒众生的男人。如果说洛泽是英俊温润,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美丽,一个男人美得触目惊心,却丝毫不违和,而且足够年轻。 “你认识我?”月见蹙起了眉。在第一眼看到时,确实有一种熟悉亲昵之感,可月见不认识他。 “你都不记得了?”司玉致有些担忧。 “我失忆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叫什么。”月见抱歉一笑。礼貌又疏离。 司玉致恢复了玩世不恭,道:“司玉致。” “司先生,你好。”月见主动伸出手来,一笑时露出妩媚笑靥。 她的手被他握住,置于掌心中,细细摩挲。 月见怔了怔,想挣脱出来,他察觉到了,就松开了手。 月见绞着自己的手指,觉得奇怪,对于他的触碰,并不反感。 “你认识我吗?”月见继续这个问题。 司玉致沉默了一瞬,看向她时一笑,耀眼夺目:“我们不认识,只不过我刚从Gary那里听说了你的事。” “哦。”不知为什么,月见有些失望。 司玉致看向月见的眼神有些阴郁,他话不多,一沉默时,周遭气场冷的可怕,如同进入了低气压。 就连月见都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 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发冷,麦青介绍道:“这是沪上当代艺术廊的司玉致先生。他这次来,是想借一批洛先生的作品到他的艺术廊去做展览。” 月见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草,你有兴趣来我的‘泸上’看看吗?我擅长的是印象派油画。”司玉致忽然问道。 “这……”月见怔了怔。 一阵低笑,司玉致又说,“离这里很近,也在江边。而且我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说得月见一阵脸红。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不会对她怎样。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调戏她。但是他那一声“小草”叫得十分亲切,莫名地让她想去亲近。于是想了想,道:“好吧。” 麦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方面多说。于是,从抽屉里取来了一迭文件,交给了月见,“你先看看这些资料。”又把另一份标有“重要”字样的文件交给了她,“这是‘蓝斯’的经营方式和账本,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月见接过,对司玉致说了句,“司先生,请稍等”就迅速地翻起了蓝斯的内部账本文件,看了一会,“咦”了一声,向麦青问道:“为什么阿泽都不代理任何艺术家的作品?” 蓝斯艺术廊的作品,多是从各大拍卖行拍下的藏品。或是洛泽自己的一系列的作品。有些是从各大博物馆与私人藏馆借来做展览的藏品。但没有开发经营别的艺术家的作品。应该说,洛泽烧钱多过赚钱。虽然从蓝斯艺术廊卖出去的艺术品也很多,但成本太高。如果能自己代理一批潜力艺术家,等艺术家红了,蓝斯就可以狠赚一笔。 麦青笑了一笑,“洛先生搞艺廊更多的是为兴趣,而非赚钱。但是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好。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如果由你去说,洛先生会同意的。” “我懂了。我会说服阿泽的。”月见抿了抿唇。 整个过程,司玉致都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当听到她叫洛泽为阿泽时,那深邃的眼眸里才出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月见看不懂,也不想去懂。 司玉致是带了贴身秘书过来的,就一直站在俩人身后不远处。司玉致与秘书先把车开过来,月见在此等候。 等出了蓝斯艺术廊,秘书才道:“司先生,为什么不向月小姐说明白,你是她的未婚夫?”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逼她。而且我希望她是因为爱上我,才回到我身边。”司玉致语气低沉,垂在一边的手忽然握紧。 当年就是因为他逼得她太紧,逼她和他订婚。她才会离家出走的。他与她是青梅竹马,她有轻度自闭症,却肯放下戒备,对着他倾诉心声。俩人是一起长大的,他爱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她却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将他转身抛弃…… 司玉致知道,她一直只将他当做她的哥哥,她的亲人。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寻找了她那么多年,可是她居然又回到了那个男人身边……那是个十分危险的男人…… 二十三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洛泽沉默了一下,只 “喜欢常玉的作品?”司玉致忽然问道。 秘书并没有跟过来,是司玉致亲自开车载她前往“泸上”。 月见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注视前方,神情专注,坐姿笔直,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丝不苟,也是专注的姿态。她敏感,察觉到他心情很差。“常玉的裸.女皆有别于东西方,很特别。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而且我喜欢他画里的各种纹饰与小猫小狗。” 月见听见,他笑了一声。 司玉致又不说话了。 一路行来,江边风景倒也很好。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坠在江边上,只差一点,江水就可以一口吃掉那块咸蛋黄了。月见想到这,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很像咸蛋黄。”司玉致说。 月见的唇角又扬了扬,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小草,你看,江边的太阳像不像咸蛋黄。”模糊的身影,模糊的五官轮廓。她不记得是谁对她说这句话了。 “记得以前,也有一个人说过,夕阳像咸蛋黄。”月见说。 司玉致又笑了一声,声音很低。 见司玉致在一处江边停住,月见挑了挑眉:“咦,这里真的是去‘沪上’的路?” 江边停着一艘豪华游艇。 司玉致已经下车,并替她打开了车门。“到了。” 司玉致将她带到了私人游艇处。她说,“不是去泸上吗?” 他答,“这里也是泸上的一部分。因为有一些重要的藏品只摆放在我的私人游艇上。”顿了顿,他看向她,俊美的眼里像卷起了危险的漩涡,“怕了?” 月见笑了笑,已经下了车,并随他上了游艇。 月见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也就大大方方地参观去游艇来。 守船的人躺在船尾,抱着酒瓶打鼾,显然是喝多了。 “你就这样放心?”月见问,让一个醉汉守着满船的宝贝? 猜到了她的心思,司玉致笑得轻狂,“他喝醉了也能随意放倒几个人。”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月见明白了那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高人”! 见她表情可爱,司玉致忍不住笑了,笑声清朗,抑扬顿挫。但在她看过来时,出于礼貌,适时地止住了笑。 月见发现,那个才是真正的他。真实的他,应该是爱笑的一个人。 她随他下了楼梯,进了舱里。将舱门打开,他对她作了个请的姿势。 他在等候她,于是她伸出手来,推开了那道同样是赫红色的门,一如在沙漠的那一个夜晚,她推开了洛泽的那道赫红色的门。 也是她,先走了进去。 许多世界名家油画就随意挂在舱里各处。雕塑摆在铺了暗红花纹的地毯上。游艇的内部布置看似随意,其实十分有品味。每一处都是经过精心处理的。每件作品都被细心呵护,或挂,或摆,皆是一尘不染。 司玉致拿出不同的钥匙,将房门一扇一扇地打开,里面都摆满了艺术珍品。 不得不说,司玉致的眼光很好,他所珍藏的艺术品,各具特色,十分罕见。 月见被其中一个房间里,正面主墙挂着的一幅油画所吸引。她走了过去,站在画下慢慢欣赏。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常玉。这是他的作品。”司玉致说。 “真的?”月见有些意外。 取出珍藏的红酒,与醒酒器,司玉致迅速将红酒瓶打开,将泛着迷离色泽的红色液体倒进了醒酒器里。一室酒香。 月见说了一句,“司先生,真会享受。”对着满屋子的艺术品,一点一点地品红酒。真是想想,都觉得是种奢侈。 司玉致笑了笑,“如果在月夜,一边听交响乐,一边看着满室油画,等月亮漫上时,随水影沉浮,映照一室,那些人的面目都会变得生动起来。感觉就不会那么寂寞了,会有很多人陪着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了敬满墙油画里的人。 都是群作了古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月见心想。 “你随意。想喝一杯的话,自己来。”他又说。 一个房间四面墙。一整面主墙只挂了常玉的静物画。另外叁面墙则挂了十多幅不同人物的肖像画,有男有女,或站或坐。或许是摆放位置的问题,人像的视线几乎都是看向常玉的静物画的。 其实是显出了司玉致古怪的嗜好品位。 是常玉珍罕绝伦的《八尾金鱼》。 月见嘴角抽了下,如果换了是常玉的裸.女图,那墙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裸.女身上,真是……挺色.情的。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常玉以画裸.女闻名世界,其他风景动物画比较罕见。”他介绍。然后从一旁抽屉里取了一本介绍册子递给了她。 里面是有简单的赏析的,给欣赏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但月见还是喜欢在什么也不清楚的状况下去欣赏。 “你有乡愁吗?”司玉致忽叹,声音低回,像午夜梦回时的大提琴音,“常玉的乡愁,是画里的一片红,喜气,却又寂寞。还有锦鲤。都是中国的东西。” 月见说,“司先生,你也很寂寞。”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太大胆了。 果然,司玉致变得怔忪起来。他就站在《八尾金鱼》画下。为了衬托那幅画,那面墙用的墙纸颜色颇为古典,是带花影的砖红与淡色的水墨相点缀。《八尾金鱼》画中,那醒目的中国红底色仿佛染上了他的眉毛,那抹红倒影在他的眼里,他琥珀色的眼睛刹那变得迷离。 “是,我是很寂寞。”司玉致喟叹。自她失踪后,他没有过个一天正常的日子。常玉的画作,是他与她,整个童年时期,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只有在谈论油画时,她说话才不结巴。 “从前,有一个女孩,很喜欢常玉的画。我为她,从全世界搜集来了许多常玉的画作。可是她却违背了彼此当初的誓言。” 月见闻言,猛地看向他,与他视线相触,她觉得看不懂他。因为光线暗了下去,他琥珀色的眼睛变得乌黑起来,深且静,十分内敛,与他张扬的脸部轮廓所不符。 俩人注视得太久了,月见仓促移开了视线,又回到了画作上来。 八条小金鱼,在一个竖着的立体圆口缸里游曳,姿态流畅,充满童趣。只有在透过玻璃缸的墙体上,在那面中国红的墙上,还有那块画着中国铜钱的桌布上,透出了常玉的乡愁。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司玉致又说。 这句话,满含深意。 她的记忆,连七秒也没有剩下。全忘了。 司玉致手执酒杯走了出去,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有一幅常玉的画,很美。我想你会喜欢的。” 月见随他进了另一间房间。依旧是主墙上挂了常玉的油画。《碎花毯上的粉红裸.女》。 那幅画有别于常玉的其他裸.女。司玉致见她看入了迷,大提琴般声音娓娓道来:“其实常玉表现女性身体的视觉与角度跟常人不同。他喜欢以书法般简练、又带笔锋的线条勾勒裸.女整个身体轮廓;看似随意,实则表现的是他内心的风景。他笔下以丰满肥硕女子为主,即使勾勒的是玉体冰肌的女人也都是肌满脂润的;为的是赞扬身体的健康与力量美。” 那就意味着纤细裸.女不多,而这幅就是其中最美的一幅。月见是看出来了。 画中,白色带淡雅中式花卉的碎花毯子,肌肤呈粉红色的少女。少女的身体纤细修长,那种笔法像是一气呵成,简单明了,一目了然。美得既惊艳,又经得起时间磨砺的耐看。惊艳了时光与温柔了岁月,这幅画都有了。 “这幅画是中国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的珍藏。我能借出来展览,很不容易。展出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如果喜欢,可以经常过来看。”司玉致将自己的名片给了她,上面有他的私人电话。 月见接过,放进了衫袋,并没有话说。 过了许久,安静得也足够长了。“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裸.体女郎。”月见抬高了下巴,看着墙上那副美丽的画,说道。 司玉致看着画,也是说,“也是我见过最美的。” “我想我完成了那个承诺。”他低喃。 月见不解,挑了挑眉,但没有问出口。 “我的女孩,想看一看这幅画的真迹。”司玉致说,“我想,我做到了。” 月见的唇抿得紧。 又安静了下来。 月见忽然说,“我要走了。” “好。”他答。 他送她出了房门。墙上挂着的油画,里面的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光线折线的影响,在她走动时,感觉到那些“人”的眼珠子,都像是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游艇内灯光有些昏暗,而不远处的楼梯口那渗下淡淡月光,有些寡淡,月光水光一起漫上油画,那些“人”的眼珠子更乌黑湿润了,像生时一样,但每张脸上,都是一样的目无表情。 月见看了眼,觉得有些害怕。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司玉致一把扶住了她。 他的双手握在她纤细的腰上。他不可控地,指腹摩挲了一下她腰线紧致的衣裳。 月见身体颤了颤,再看向他时,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别怕。”他低叹。 身后传来响动。 她面向着他,背对着拐角,司玉致已经看到了那道暗蓝色的身影。 那个危险的男人,为她,踏夜而来。他的私人游艇,除了秘书,无人知道停泊在哪。这个男人,果然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司玉致有些失控,又是故意的,将她一压,压在墙壁上,就吻了她。 月见受惊,“呀”了一声,他的舌头已经探了进来。她也吻过洛泽,但洛泽极少这样吻她,带着攻击性与无法消融的热情。 只是一瞬,月见感受到了洛泽长久以来的冷淡。与对她的疏离。 回忆中止,月见回神,咬了他一口。 司玉致其实是狂的那一类人。她的反抗,刺激到了他,他将她抵得更紧,压得更深,他的吻变得狂热,吸允她的舌头,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月见感受到了痛与血腥味。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 月见猛然回神,她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也推不开他,只能拼命地乱踢起来。 “放开她。你这样,会吓到她的。”洛泽从拐角的阴暗处转了出来,顿了顿,快步朝俩人走来。 司玉致已经放下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平复下来。 他唇瓣红润,眼睛润泽乌亮,在细碎暗淡的灯火下看,性感得一塌糊涂。洛泽看了过去,才发现他很年轻。 洛泽的眉头不可察地蹙了蹙,知道自己是妒忌了。 只听司玉致说,“你其实也不抗拒不是吗?你虽然没有回应,但你有感觉,小草。你对我并不讨厌。你的身体不会说谎。” 月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满口胡话。叁人僵在那里,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洛泽心想,她没有辩驳。 “好久不见了,洛先生。”司玉致又看向洛泽。 洛泽看着他,眸色沉沉,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唇角抿了一下,现出一道淡淡细纹。直觉告诉洛泽,他认识自己。 “上次一别,还是叁年多前。”司玉致又说。 洛泽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下了然:他见到的、与之打交道的,应该是洛克。 月见有些急了,一把拉住了洛泽的袖子,声音低低的:“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司玉致挑衅似地看着洛泽。 洛泽沉默了一下,只是温柔地牵过了她的手,道:“我信你。小草,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月见的心蓦地就软了。 只要他一句相信,就已足够。俩人之间,最可怕的不是谎言、时间、距离、或误会,而是不信任。 心底的那句话,她没有说,其实,有洛泽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呀! 月见点了点头,“阿泽,我跟你回家。” 司玉致听见她说的话,沉默了一下,忽然转动钥匙,打开了最后一扇门,“小草,这个房间你还没有看。里面的东西,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二十四不要吗?/月见问:“老实说,你从前有 月见的脚步顿了顿,洛泽牵着她的手,便紧了紧。那一刻,她才知道,洛泽是有多么紧张在乎她。 “不重要了。”月见没有回头,说完也就随着洛泽一同离开。 月色下,她握着洛泽的手握得很紧,俩人的影子被剪得细碎,却依旧相依相偎。她将五指扣进了他的掌中,与他十指紧扣。 洛泽的脚步蓦地顿住。 “怎么了?”她回眸,扬起小脸看他,嫣红的唇畔是娇俏的笑意。 其实,洛泽喜欢,她对自己撒娇。 伸出另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发,洛泽也笑了:“小草。我刚才妒忌了。” 月见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圆鼓鼓的,十分趣致。洛泽看着她,忽然俯下身来,轻轻吻住她的唇。“我是喜欢你的。”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她的心尖掠过。 “那个男人,那么年轻。和你如此登对。”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仿佛她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月见举高双手,搂住了他的胳膊。 江边景致很好,月色又美。月见跺了跺脚,将高跟鞋踢掉,赤着脚,踩到了他的皮鞋上。她的头贴着他的下巴,身体贴着他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随他走动。 他走得慢,倒像是在踩着拍子。月见醒悟过来,说:“原来你在和我跳舞。” “是。”他答,依旧踩着慢叁慢四的步子,在月色下起舞。 月见咯咯笑。然后,她又发问:“老实说,你从前有过几个女朋友,居然那么会调情。” “没有。”洛泽轻笑,“除了你。” 月见再一次感到惊讶。她居然就摘下了他这朵高岭之花? “真的没有关系吗?”洛泽问。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里面有些月见看不懂的部分。但她看得懂的部分是,他的深情,他的专注,与他的隐忍。 他问的是什么,月见懂得。她答:“以前的都已过去。不重要了。我现在爱的是你。也只有你。不是喜欢。是爱。” “但你总会有记起的那一天。我怕你会后悔。”洛泽蹙眉。 “没关系。那你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更爱我多一点。让我即使恢复了记忆,也只爱你一个。” “好。”洛泽说完,俯下头来,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 坐进洛泽的车里时,月见还是觉得不真实。想起刚才,洛泽主动吻了她,月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唔”了一声,举起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蛋。 “这场戏,演得开心吗?”洛泽的声音变了。 月见猛地侧过头来看着他,他也正好回眸看她似笑非笑。 “你是洛克。” “是,”洛克斜了她一眼,一边唇角一扬,给了她一个极为讽刺的微笑。 “不过看来,洛泽对你不怎么热情。”洛克的话刚说完,将车猛地停住,大手已经探了过来,将她整个人一托,已经扯到了驾驶位上。就跨坐在他的身上。 月见还是发懵的,脑子处于死机状态,就傻愣愣地看着他。 洛克将她压到了方向盘上,狠狠地亲了她。“刚才,司玉致亲你哪里了,嗯?”他的唇贴着她的喉管,“亲了这里?”顿了顿,他的唇又往下移了一点,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噬咬,“还是这里?”他的手从她裙摆探了进去,沿着小腹往上移,已经按压在了她的那团绵软上。 洛克闷哼了一声。他的手掌宽大,五指修长,可居然握不住。 “洛克,别这样。”月见的声音像小猫叫。他力气太大,她动惮不得。 “怎么?洛泽可以碰你。我就不可以?” 洛克的手已经解开了她前扣的胸衣扣子。“哒”的一声,在夜里听来,竟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四周很静。 这里是市郊,草木扶苏,花影重重,不远处又有渔火,倒映在江水里,一半是红,一半是浓黛化不开的翠。月见挣扎着,才得以逃脱了他的吻。抬头看他,就见他深浓的眉黛都融入了夜色里,是化不开的墨。 车子旁,刚好是一株野生的凤凰木,满树花开,火焰似的一团,那团烈火映入他的眼帘,他看着她时,她甚至能在他眼底,看见那团火。 “洛克,你为什么要出来?”月见问。 洛克思考了很久,没有回答。 他垂下了眼眸,长而卷翘的眼睫在颤抖。 又过了很久,洛克沉沉地笑了,“洛泽在骗你。他爱过别的女人。” “我知道。”月见回答得很坚定,“但是现在他爱上我了。我只相信他说的话。” “哦?”洛克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那个女人,就叫小草。” 月见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懂了,嗯?”洛克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的眼睛看着他的,“你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 说完这句话,洛克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就像有个人要将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他的身体撕开,那个人要跳出来! 他眼睛一沉,已经合上了。 当眼睛再度开启,洛泽回到了这副千仓百孔的躯体上。 洛泽看见,月见的脸色惨白,唇瓣在颤抖。洛克一定是做了伤害她的事。 洛泽注意到,她的衣衫不整,颈项上全是齿印。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粗鲁。”洛泽的脸微微红了。 月见笑了一下,“阿泽,没关系。我没有怪你。是洛克,并不是你。”他以为是洛克对她动粗,那就这样了吧。他的心底有谁,并不重要。都是过去了。 自己要抓住的,是现在。现在的洛泽。真实的洛泽。月见并不是一个纠结的女人,并不想浪费时间去猜疑,她只要相信洛泽,就够了。 月见忽然俯身,含住了洛泽的耳垂,轻笑,“阿泽,你耳根都红了。你真可爱。”我只喜欢,这一面的你。你是洛泽。 ======================================== 车子直接开回了洛氏集团大厦。 因为洛泽是开着跨国的视频会议,中途跑出来的。 进入直达电梯时,月见有些心疼他:“干嘛要来回跑。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忽然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洛泽摸了摸她的头,也是心疼:“我是担心你出事。自从在敦煌发生了那次事故后,我都很自责。怕你会受到伤害。所以在你的手机里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也能确保你的安全。” “呦,对我全程监控哦,”月见对着他的眼睛,比了比食指,“看来,我还真是有点斯德哥尔摩。” 洛泽听出了她的调侃,低笑了一声。 “只对你。”月见补了一句。 洛泽看向她的眼神很专注。他本来就是轮廓深的那种人,眼睛深陷进去,而眉骨又高,被他认真注视的人,总会轻易产生那种“他看着我时,我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洛泽抓住她划动的食指,放在唇上,亲了亲。“我也只对你,这样。”他再亲了亲她的指尖、然后舌头卷起轻轻吸允,双眼依旧直视着她的,低声诉说。 她的脸红了。 ====================================== 晚饭也是在洛氏吃的。 但洛泽的会议依旧没完没了。后来,已经快10点了。洛泽离开会议室,出去找她。 看见她正窝在沙发里,研究着那部厚厚的,关于雕塑的大部头巨着。 双手捧得累,她搁在膝盖上捧着看,小眉头皱皱的,估计是看到不懂的地方了。还真是可爱! “小草,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我。”洛泽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我让程庭先送你回去。” 他说话时,看着她时,那么诚恳,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 “真乖。”洛泽揉了揉她的发心。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不用麻烦程庭了。”尽管很想和他待一起,但既然她刚才都点头了,就只好先回去了。 “太晚了。听话。”洛泽坚持。 “好吧。”月见抿了抿唇,露出一只淡淡的酒窝。就那么一点,是星星酒窝。 程庭因为还要拿一份会议记录,所以迟些下楼。 月见已经直接下到了停车库里,打算自己取车,再等程庭送她回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月见居然在自己停车的地方再次见到了何珍珍。 何珍珍就倚在月见的车窗旁,听见声音,向她看了过去,见是她,暗骂了一句:“婊.子。” 停车库太安静,月见是听见了,嗤笑:“怎么一上来就那么大火气呢?” 本就是踩着高跟鞋,月见袅袅娜娜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不好意思,何小姐,你挡住了我的路。” 十分挑衅的口吻了。 何珍珍等了一晚上,已经失了理智。举起手来就要甩月见两掌,但月见躲开了。 其实停车的地方刚好有堵间隔墙,墙后过去叁米拐角就是一个楼梯间。洛泽到底是不放心她,所以来送她回去。刚要推开门,就看见了那一幕。正要出去阻止,就听见何珍珍叫了起来,“洛先生一定还会去天际0000号房见我的。我们都是在那间房间里见面。你别以为,一时得宠,就可以上天了。” 洛泽的眉头蹙起,感到厌烦。 这时,何珍珍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就是个biao.子么,陪洛先生睡一段日子,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身价多高了?!装什么白莲花!现在,还居然敢不要脸的来抢我的工作!当洛先生的助手的事,我一早就已经在和洛氏谈了。”然后是,谁被甩了一个耳光的声音。 何珍珍愣住。 自己居然被录了音! 月见很满意看到她的表情,一脸无害的笑,“何小姐,下午那一掌打得爽吗?嗯,其实是我故意的。我故意转了个身,走了几步,引你站到那个位置上。哦,忘了告诉你,那里刚好有个监控器,拍下了你打我的那一掌全过程。再加上我的手机录音。啧啧,放到网上,大家看到你这么真性情的一面,不知作何感想。毕竟,何小姐,一向是走高贵文艺女神范路线的。” “你……”何珍珍气结,“你敢放出去……” 月见挥了挥手机,“嗯,放不放,看我心情。” “等着瞧!”何珍珍一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洛泽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戏好看么?”月见笑嘻嘻地猛然转身,就朝他扑去,甚至不用去看他来的方向。 洛泽反应快,身手好,已经快走两步,一把接稳了她。他的声音低醇悦耳:“我只是心疼你受的那一掌。”难怪晚上见到她时,发现她脸颊红了,尽管扑了脂粉,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他的手抚过她的脸庞,“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我记得你的味道。” “我的古龙水味?” “不是,只是你的体味。简单,好闻,易记。”甚至闻了使她上瘾。 “也只有你闻得出来。”他轻笑。 “是。我有汪汪一样的鼻子。”月见往他怀里拱了拱。 “走吧,我送你回去。小汪汪。” 月见吐了吐舌头,这样的洛泽,还真是……可爱啊! “需要我出手吗?”洛泽指的是何珍珍,然后又说了一句,“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她手上有一件洛克的作品。我很想要回。所以曾经给了她一大笔钱,和一枚钻戒。不过那个女人贪得无厌。” 月见看着他,伸出手指,指尖划过他润泽的唇瓣:“我喜欢狩猎的过程。也只喜欢,自己来。”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相当暧昧,充满挑dou。 洛泽的耳根红了。 在月见再次感叹,他真可爱时,才听得他懒懒散散地说道:“哦,那下次,你自己动。” 月见坐不住了,红着脸纠正:“是,来。” “话,是你自己说的。都是一样的意思。”洛泽车子开得越来越快,斜睨她时,那种眼神,满是攻击性。 月见:“……”对着厚面皮的他,她无话可说。 “你太快了!”月见几乎是要尖叫起来,一手抓紧了安全带。 他!他居然在午夜,飞车! 洛泽低笑了一声。 月见马上明白过来,自己的话,再度充满了歧义。 “还可以更快些,你要试试吗?” 月见猛地摇头,“不要!” “哦,”洛泽再睨了她一眼,“不要吗?” 二十五撕裂/月见终于明白,洛克与洛泽都是她 下车时,月见双手摁着小腹,疼得嘴唇都哆嗦了。 洛泽替她打开车门时,就看到她雪白的一张脸,额间全是冷汗。“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冰凉一片。 看她捂着小腹的神情,洛泽怔了一下,耳根就红了,有些尴尬。月见将手伸给他,刚要下车,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已经看见,他最上一颗衬衣扣子那处的肌肤红了。显然他误会什么了。 “你生理痛吗?”洛泽看着前方台阶,抱着她快步走了上去,进入了别墅里。 月见囧了一下,声音很小:“昨天就过去了。就是还有些肚子疼。” 洛泽抱着她走到了玄关处,他头一沉,毫无来由地踉跄了两步。月见嗔他:“我有那么重么?!”抬眸瞧他时,他也刚好睁开眼睛,客厅的灯刹那亮起,一室光辉倒映在他的眸心里,璀璨迷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 月见不作声,又看了看他。 将她放到了沙发上,洛泽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结,领结扯松了,就随意挂在项上。他垂眸看着她,然后举起手来,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然后是第二颗。他脸上烦躁的神情,减轻了。 “你多坐一会。”洛泽转身,进了厨房。 月见说,“我不饿。” 她听见他在厨房搞腾什么的声音,不多会,他转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杯子,还冒着热气。 空气里,有清甜的味道。 是红糖香。 他走到她面前,依旧是单膝跪地,与她平视。“可能是刚才在江边时,肚子受凉了。以后记得,每月过去以后要喝红糖水。” 月见眼睛眨了眨。 “怎么?太感动了?”他戏谑。 月见低垂着小脸,从他双手间接过杯子。他的掌心微暖,就如那杯温暖的红糖水。她慢慢将它喝完。而他那双温暖的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替她仔细揉搓,捂暖。他的手温暖,隔了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而且,他的力度很轻柔。对她温柔而呵护。 小腹的疼痛减轻了一半。 月见抬眸,看了墙上挂钟一眼,快12点了。 “你去忙吧。”她声音轻。 “好。你早些睡。”他站了起来,又回到了厨房里。 月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拿了一个装满了温水的玻璃瓶子过来:“家里没有暖水袋。先用着这个。”将玻璃瓶递给了她,“多暖一下肚子。” 月见“嗯”了一声,红着脸接过。 他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他还要赶回洛氏。 听见关门声后,月见才微微地叹了一声。 刚才,是洛克。 ==================================================== 月见拨了程庭的电话,“程庭,你那边忙吗?” 程庭连忙说,“不忙。” “我想麻烦你,替我找一位可靠的私家侦探,然后查查何珍珍这个人。”月见说得直接:“我要抓住她的把柄。” 程庭想了想,答:“好的。” ==================================================== 梦境。 窗外起风了。吹动起枝叶,打在窗上,噼啪作响。 月见又回到了在沙漠的那个夜,也是像今晚这样,风很大,搅动起漫天的沙尘。她看不清来时路了。 突然,金哥出现了。金哥想qiang.bao她,她拼命挣扎,伤痕累累。 梦境外,是洛泽回来了。但来的,也是洛克。 月见还留在那个梦里苦苦挣扎。是洛克救了她。迷糊中,她听见了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徘徊。突然,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洛克走了过来,站于床前,看着睡梦里的她。她很不安,她的额间全是汗。 洛克伸出手来,替她擦去额间汗水。忽然,他的手被月见抱住。他动了动,她抱得更紧。他垂眸看她,她眼皮在剧烈跳动,显然她想醒来,但噩梦还在继续。 “救我。阿泽,救我。” 洛克的手再抽了抽。 她本能地回握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洛克,救我。洛克。” 洛克的身体蓦地僵住了。 他俯下身来,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你在叫谁,小草?” “洛……”月见吃痛,在梦里迷迷糊糊,将要醒转,念出那个名字时,婉转缠绵:“洛……克。” 一声叹,洛克减轻了手上的力度,她紧皱的眉心才放开。他抚摸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身体。 月见醒了。看着他,有片刻怔忡。 “你好,小草。” “洛克?你是洛克!” 顿了顿,月见忽然问:“你为什么出来。”她有些紧张,觉得看不懂洛克。她揪着床单的手,猛一收紧,床单皱成了一团。 尽管,她看不懂他,但洛克出来总有原因。她觉得,洛克出来是为了找她……要和她协商什么事情。 洛克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地抚平床单上的皱褶。月见就那样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怕我?”洛克问。 月见咬着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想清楚再答。”洛克的声音冷酷。 月见又咬了咬唇,咬得太用力,甚至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依旧是摇头。 洛克猛地压了上来,冷酷无情地撕扯她的睡裙。 一开始,她是懵的,直到她被他撕扯得没了遮拦,被他压着。猛地,她就醒了过来,用尽全力去推他,打他,她哭喊,求救,但无人救她。 洛克用力禁锢她乱动的双手,膝盖用力一顶,将她双腿死死压制住,露出狰狞的面孔:“你叫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上你吗!我拥有洛泽的皮囊,他是我,我是他。我上你,满足你,做完了,你就给我滚。离开这里,离开洛泽!” 月见惊惧交加:“你这是qiang/bao!”她拼命挣扎,不得章法。洛克冷酷地对她,像在看她表演。 她急了,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洛克吃痛,手上力气弱了两分,她就去抓他眼睛。洛克猛地按住她的双手桎梏于她的头顶,“嗤”一声,扯过皮带将她双手绑起,她越挣扎,手腕上的勒痕越深。他更不放过她,他扯她的头发,使得她的身体贴近他。他咬她的唇,用力的吸允,他以强悍冷硬的身体,将她两腿分开,他的膝盖重重压到了她的大腿上,疼得她大叫了一声,换来的是他的冷漠,没有任何前戏,毫无怜惜地,进.入了她。 他将她的身体撕裂。 疼痛,撕裂的疼痛。 犹如凌迟。 她瞬间,死了一千次,一万次。 那一瞬,她尖叫哭泣:“你这个魔鬼!” 她疯了一样咬他,声音呜咽:“你是变态,你想我离开洛泽,所以你要这样对我。” 他占有得她更深,深切的痛疼告诉她这样一个真相。 洛克qiang.bao了她。 再次醒来。 没有了丝毫的疼痛。 刚才依旧还是在梦境里。她进入了梦境的第二层,所以需要醒来两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没有洛克。这一次,她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月见终于明白,洛克与洛泽都是她逃不过的心魔。 四周很安静。 卧室陷入黑暗里。风吹起纱帘,窗户没有关好。是雨飘了进来,打湿了窗台前,那盆洁白芬芳的晚香玉。 她梦靥了。 突然,她听见了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徘徊。她害怕,压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仿佛依旧停留在梦里。 下一秒,“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月见身体抖了抖,因为极度的害怕。 “你好,小草。”洛克走了进来,站在她的床边,与刚才的梦境一模一样。 他看着她时,神情冷酷,说出的话,不带丝毫温度:“做了什么噩梦呢?我的小草。看你一身冷汗。”他俯下身,在暗夜里伸出了舌头来,舔舐过她额上的肌肤,将她的汗悉数吞下。 他是夜的恶魔。性感又可怕。 他是危险的。 轻笑了声,他的嗓音低沉,但绝不是洛泽的那种悦耳:“梦见我qiang.bao了你,嗯?”字字戳心。 见她身体颤抖不停,他又笑了声:“有什么不同呢,都是一样的皮囊。” 月见依旧害怕,仍在颤抖,但看向他时十分坚定:“灵魂是不一样的。”她只爱洛泽掩藏在皮囊下的孤独的灵魂。 洛克的眸色渐深,深刻的轮廓变得更加凌厉。他的五官本就如米开朗基罗刀下俊美刚毅的雕塑,每一分轮廓都是刀斧雕琢而成。当他不笑时,唇抿得紧,而下巴线条绷得更紧,全是冷的气息。 突然,他下巴的线条放松了,嘴角一扬,冷讥:“你爱他的灵魂?哦,洛泽那个自卑又自怜的胆小鬼。他真是个可怜虫。” 月见发怒了,猛地上前推了他一把:“不准你这样说他!” 洛克没有避,她推不动他分毫。他突然拧住了她的下巴,逼她看向他,仰视他:“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洛克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月见可以阻止他成为洛泽。只要她在,他永远无法封印洛泽,而洛泽会让他一直沉睡下去。 洛泽需要这个女人。如果任由这个女人留在洛泽身边,那洛泽可以永远占据他的身体。 月见凝视他,看懂了,他陷入了沉思与挣扎里。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痛苦地抽了抽嘴角,可依旧嘴硬,不喊出一声痛来。直到洛克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才放轻了力度,但他依旧强硬地扳着她的下巴。 月见问出了症结所在:“你为什么讨厌我?”洛克出现,是要赶她走吗?为什么? 洛克不答。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确实是想进.入她的身体,将她撕裂。 让她也尝一尝,他被洛泽撕裂的痛苦。 二十六融合/这一刻,他是一个新生的小孩。就 洛泽的工作室里,两人夜夜相伴。 月见依旧伏在那个大陶罐上,双手抱着瓶身,而半边脸贴着手臂,看向他的眼神与初见时,已经不同。 见他看着她,已经太久没有动过了,连眼珠子也没有动,知道他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月见很多时候都看不透他,却也更迷恋他。就如,此刻。 “怎么了?”月见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他时,是不自知的深情与风情万种。 洛泽喉结滚动,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说:“你的眼神变了。初见时,其实你惶恐不定,向我看过来时,有隐秘的情愫,但转瞬即逝,更多的是不确定。” 月见明白了,他在思考怎么刻画她的眼睛。或者说,是她的眼神。“那现在呢?” 听见她的话,他笑了一声。眼睛是一个人,最动人的地方,也是最难刻画的地方。“你是不一样的,小草,”洛泽轻叹:“我为许多人雕刻,但只有你,我对你本人倾注了情感,也只有你对我,同样的倾注了情感。其他人看向我时,是没有灵魂的。即使我创造出的雕塑有灵魂,是我记录下的那一个‘人’最真实的那一面,只因为我全程将自己抽离了出来,能更客观地去塑造每一个‘人’,但,模特之于我,是没有灵魂的。” 她明白了,他希望雕刻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与他过去的作品,不一样的。也是对过去的一次告别。这一次,他与她都倾注了情感。“按你想的去做吧。”她只想成就他。 她,是他的灵感缪斯。也是他向世人展示的,不一样的作品。从前,他的每件作品都倾注心血,却没有感情。现在……不同了。她,将会成就他。 夜色深浓,漫长,就像暮色融进了墨色的森林,森林里,每一寸绿意都浓得如黛渐化成了墨,吞没了夜色,而夜色也不甘寂寞,反过来吞并了大地,没有了森林,也没有了夜。 洛泽此刻的心情有点阴郁,忽然就想起了John Everett的油画《Ophelia》。“知道奥菲利娅吗?”他的唇动了动,声音低沉,在夜里听来,像蝉抖落了它的蝉衣。 “知道。那个唱着歌,抱着鲜花,奔赴死亡的莎士比亚笔下的悲怆少女。”月见的黑眼睛又转了转,身体动了动,放松了下来。那个故事,她前不久,才从他的书柜里,看到过。 “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吧。”洛泽有些心疼了,“别较劲。这座雕塑,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 “和我说说那个故事吧,忽然,我就很想听。”月见并没有动,只是又转了转眼珠子。 洛泽抿唇,想了会,道:“尽管画家的灵感是始于莎士比亚的一个悲剧故事,但其实是以真人入画。这个模特是画家的妻子。因为深爱,装扮成奥菲利娅的妻子为了丈夫,甘愿泡在水里,长时间地泡着,一天、两天、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顿了顿,他的话卡住了。 “怎么了?”月见的一对眼睛黑淋淋的,看着他时,使他顿时就有了种罪恶感。 “长时间浸泡,画家的妻子得了肺炎死了。”洛泽说,语气平淡无波。 但月见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她的洛泽,一直拥有着这世上最柔软的心肠。她觉得,她更爱他了。没有犹豫,唇动了动,她直接说了出来:“我爱你。洛泽。” 她叫了他的全名。 “真不是一个好故事,”洛泽苦笑:“我嘴拙,说不出好听的话。当时,画家为了画出真的在水中的效果,为了那些波纹,为了那些光影,为了他所谓的灵感,他在家里造了一个大玻璃池,将妻子关在了里面。他的妻子,躺在池里,像一尾溺水了的美人鱼,乌黑的长发铺在水面上,四处飘荡,无根可依,而他却在一边,心安理得地细细临摹。” 听得月见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的洛泽,很像洛克,阴冷,可怕。 顿了顿,察觉到这话题沉重,洛泽又说:“其实,洛克比我会说话,也比我风趣,讨女孩子喜欢。” 那是洛泽第一次正面提到弟弟。 月见从一边衣帽架上取过长袍,披在身上,随意打了个结,向他款款走来。 他卧室的工作间是有窗户的,窗外月色正好,她披一件银白色的真丝睡袍,黑发又长又亮泽,被月色熏染,如同月光女神。 她,全身散发出淡淡的月辉。 洛泽凝视着她,犹如魔怔。他知道,只要是她,他逃不过。 他愿对她,和盘托出。 “那晚,他给了你一杯红糖水,是吗?”洛泽动了动嘴唇,说出来的话轻如月色,又浅又淡,没有情绪。 但月见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自信。已经走到了他身旁,她轻柔地蹲了下来,然后跪在他身旁,头轻轻地枕到了他的大腿上,脸贴着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裤。 他总是酷爱黑色。仿佛那样,就能将他包裹起来。其实他才是缺乏安全感的那一个。 “有什么事,是让你为难和难以启齿的吗,洛泽?”月见侧了侧脸,抬起眼来看他:“那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洛泽说:“是洛克后来告诉我,在你不舒服时,记得给你一杯红糖水。”顿了顿,又说:“其实,他对你,也很温柔。” 月见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双手握着他的一对修长洁白的手,他的手宽大,掌心厚,有茧子,十指修长。掌心厚的人,内心其实非常柔软,她说了别的话来:“相书上云:‘掌厚之人,心肠宽厚。’” 洛泽顿了顿,居然笑了:“你还看相书?” 气氛一时活跃起来,那些阴郁的浓雾,好像浅淡了下去。月见探头看了眼窗外,乌云过去,月亮又出来了。 “你的书柜里放有,你自己不知道吗?” 洛泽一顿,说:“那是洛克的书。” 乌云又挡住了月亮,室内变得昏暗起来。 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月见这一次没有回避。“洛克对于我而言不重要,他不过是你的一部分,洛泽,正视他。他是你分裂出来的影子而已。” “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出来的原因!”洛泽有些烦躁,甚至因为神经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月见头一次看到他这一面。脆弱,易折。 洛克被洛泽分裂出来的原因,就是关键。 月见又看了他一眼,尽管很想知道真正的源头,更想走进洛泽的内心。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洛泽,很不稳定,隐隐处于失控的边缘,这点应该是受了洛克的影响。 “我头很痛。”洛泽突然就抱住了头,将脸压进了膝盖里。 是两个“他”在作斗争了。月见都懂得。 这一场争斗,犹如撕裂。 忽然,洛泽直直地站了起来,手按动沙发后、墙壁上的某一个点,整堵墙突然就翻转了过来。 月见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安静地等待他。 或许是她的安静感染了洛泽,他渐渐平静下来。“看一看吧。”他说。 那堵墙已经变了个样,挂着一副画。就是刚才洛泽提到了《Ophelia》。是她早几天才从艺术杂志里看到过的,原来是几经周折,从泰特美术馆里搬到了这里。 “洛克与馆长有交情,馆长特许他可以拥有该画叁年时间。这幅画,在蓝斯艺术廊展出过。严格说来,是属于洛克的,在叁年时间里。现在时间快到了,我要替洛克将它送回英国。”洛泽说。 洛泽不会说无用的废话。月见敏感,觉得这幅画很不祥,点了点头,说:“你觉得洛克为什么选了它?” “或许,他不愿那个人也变成奥菲利娅。”洛泽低喃,见她蹙眉,又说:“奥菲利娅代表‘死亡’、‘绝望’、‘不被期待的爱’,而你觉得是哪一种?” 月见沉吟:“我不知道洛克的过去。但你说,他很会说话。很讨人欢喜。我想,他应该是个比你更开朗的人。可他却收藏这幅画,这么忧郁的画……” “那段时光,洛克很抑郁。”洛泽说:“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月见忽然就闭上了口。 洛泽没有再回答她,只顾抬头看着墙上的油画。 月见也看着那幅画。 奥菲利娅。她生前的姿容,宛如现在。头戴着各色花朵编织而成的象征活力的花环,安静地在清澈的河面上,睡着了。她的脸庞素净,她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微张,并不痛苦,但又好像还有未尽的话语。可更多的,像是解脱,她自尘身和肉身中解脱出来,她走向了没有忧伤的净境。 画面有一种深沉的死亡气息。深潭四周被死神点染上了哀伤的氛围,明明绿色代表的是生命,鲜花代表的是活力,但在画家的渲染下,草木被染上了浓艳得怪异的绿,而绿得惊慌失措的草木树叶,像绽放的鲜花一样呈现出了凋零枯萎的姿态。 一切都是活着的,一切又都死去。是有多绝望?就如当初洛克的心境?……月见忽然明白,要想解开洛泽的心结,还是得从洛克下手。 “在繁星沉睡的宁静而黝黑的的水面上 白色的奥菲利娅漂浮着象一朵大百合花, 躺在她修长的纱巾里极缓地漂游…… --远远林中传来猎人的号角。 已有一千多年了,忧郁的奥菲利娅 如白色幽灵淌过这黑色长河; 已有一千多年,她温柔的疯狂 在晚风中低吟她的情歌。 微风吻着她的yu.fang,把她的长纱巾 散成花冠,水波软软地把它晃动; 轻颤的柳条在她肩头垂泣, 芦苇倾泻在她梦幻般的宽阔天庭上。 折断的柳条围绕她长吁短叹; 她有惊醒昏睡的桤木上的鸟巢, 里面逸出一阵翅膀的轻颤: --金子般的星辰落下一支神秘的歌。”洛泽坐在沙发上,双手捂头,低吟着关于奥菲利娅的诗歌。 他的声音动听,像大提琴的琴弦勾动,这一刻,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像一个安静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精神病患。可无论是那一面的她,都叫她喜欢。 洛泽突然又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见她长时间沉默,他猛地扯了扯项间紧缚的浅灰色领带。 “洛克喜欢的那个女孩,失踪了。”洛泽坐了下来,抱着头,又陷入了绝望的困境:“他一直在找她,但是找不到了。那个他在花园里,一见钟情的小女孩。他当时还在蛰伏行动里,但是他给我发了紧急邮件,希望我能帮助他,找回那个女孩……可是一切来不及了……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住在哪里……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洛克所创作的雕塑里的秘密,得到了……我才知道她叫……”头突然猛烈地痛起来,痛得他抽气,脸色白得吓人,他对着空中伸出手,像要挥开什么,又像要抓住什么,他后面的话生生卡住。 月见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告诉他,这里的一切才是真实。“我在,阿泽,我一直在。你别怕。别回到黑暗。”自那晚洛克出现,从黑暗里醒来,洛克带给她的感觉就是黑暗、深沉、抑郁与渴望,她隐约感觉到洛克在黑暗与光明里游走的痛苦。那还是一个崩溃的边缘。同样第,她也觉得,洛克与洛泽的人格都渴望光明。 她看见,洛泽的眼睛在不断地眨动,眼珠子翻了上去,最后又回到了眼眶正中的位置,他的争斗,结束了。 洛泽缓缓移动了一下眼珠。 “你还好吗?”月见轻声询问。 “我在哪里?”洛泽陷入了迷惘。 月见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你能记起的,有多少?” 洛泽努力回想了许久,才叹道:“我和洛克在融合。我记得一部分,例如和你在做雕塑,记得提到了洛克的油画收藏和他的不快乐。其他的又记不起来了。” 见她不明白,又解释道:“刚才洛克并没有出现,一直是我;但准确的说,应该是和洛克融合了人格的另一个‘我’,那个‘我’是本我,也是最清楚所有来龙去脉的那个我。在我分裂出洛克的人格时,我最痛苦的一些回忆,我封印了起来,或者说,是‘刻意’地忘记。” 知道月见还是不明白,洛泽痛苦地抱住了头,一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头发:“小草,我病了。我的自我认知,就是所谓的‘本我’,存在了很困难的、极端的认知障碍。已经达到了几乎无法区分自己与周围的环境的地步了。有时,我突然就清醒过来,却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了。有些人,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却以为自己认识了。” 他毫不避讳地,对她承认了他的一切。他说,他病了。 多么珍贵。 这一刻,月见察觉到,他很脆弱。非常非常脆弱。但也是最贴近她的时刻,他不再无坚不摧。 “没关系,阿泽。我会陪着你。都会过去的。”月见抱住了他。 他回抱她,“哪怕我是个病人?” “不,你不是病人,你只是一时不小心,丢失了一些东西,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月见吻了吻他眼角的淡淡的细纹。 这一刻,他是一个新生的小孩。 就在她的怀里。 二十七《小草》/洛泽:“会给你的。我的心和 那一夜,让俩人的心,更加贴近。 洛泽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变得,有些离不开她了。 他依赖她,也依恋她。 他不再赶她回自己的卧室。她任性骄纵,是那种不受拘束的性子,见他不赶,彻底变成了狗皮膏药。俩人同床共枕,总是相拥着清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瞧见她在偷看他的那一刻,顿悟:原来世界是明亮的,透明的,像玲珑剔透的一整块水晶。每一个人,都不过是水晶纹理里的一个点、线、面,或许构成了一整个的天体系统;又或许,都只不过是构成了人体的一种材质,就如每一种雕塑的材质,千奇八怪,千般变化,可最后都被塑造成了人体。但无论是哪一样,都是美好的。 “早安。”他笑着说,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眼角纹路细细的,淡淡的,但一条一条,她都数得清。她觉得,其实这就是幸福。 月见伸出手来,抚摸他眼角的纹路,心想:时光呵待他,他从不曾老去,每当他疲惫时,低头垂目那一刻起,他又成了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忧郁的脸庞能激起所有女人的保护欲,使她们迷恋他,爱慕他。 她的洛泽,是完美的。 是她先起来的,当看见他暗暗甩了甩胳膊时,月见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得很。她昨晚,居然枕着他胳膊睡了一整晚啊!她又在那胡思乱想起来。 碰巧洛泽进洗手间刷牙,见她一脸呆呆的可爱模样,问了一句:“想什么这么入神?” 月见是没睡醒,脑子还处于没运作状态的,张口就来:“昨晚,我睡了你就好了。睡你胳膊多没意思。” 洛泽:“……”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月见“啊”的一声捂住了脸。 洛泽:“……”怎么搞得好像是他非礼了她似的…… 但想起她可爱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笑了。 ============================= 洛泽做的早餐,月见吃得很香甜。 她觉得,他真是太宠她了,就像把她当成了女儿一样宠。 嘴里还含着意大利面,她继续满嘴胡言:“将来谁当了你女儿,一定很幸福。” 洛泽看着她,莫名地就红了脸。 月见抬眼瞧他:“怎么了?你很热?” “哦,”洛泽恢复了镇定,取来方巾对折了一下,优雅地印到了唇上。 那么风度翩翩,看得月见眼睛也忘了眨。只听他说:“哦,我想到了生女儿的前一个步骤。”顿了顿,他带了点笑看向她:“我想,那个才是最重要的步骤。” 月见:“……” “洛泽——” “嗯?”他的尾音挑起,性感得一塌糊涂。 “你学坏了。”月见的脸变得很红很红。 洛泽的脸也有点红,但还是含笑说道:“为你。” 她举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突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俩人都是由衷的快活。 用过早餐,俩人又回到了工作间,继续完成雕塑工作。 月见不再需要当模特了,只是在听他讲解,每一个步骤。 她聪明好学,又是真的有天赋,通常可以举一反叁,学得非常快。这段时日里,每夜他替她刻骨塑身时,都会和她细说关于做雕塑的每一样学问。 他们极少在白天创作。 随着他卧室的工作间的那道暗门关上,俩人又像回到了真空的状态。 不过这次又有些不同,洛泽听见了声音。有青丝雀的啼叫,婉转悦耳,声音轻而脆,又软又糯,还娇娇的,就像她的声音。 洛泽转过头来,原来是那盏小小的窗户没有关上。风过,传来了沙沙的叶子声响。日光晃开,形成了浪,一浪一浪地堆积在墙头,如卷起千堆雪。 他听见了一切的声音,生命的号角。 整间工作间,变得“活”了起来。 月见知道,他创作时,喜欢绝对的安静。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窗是贴了黑膜的,一掩上,整间工作间的白炽灯瞬间亮了数倍。 “小鸟的叫声很动听。”洛泽说。 月见黑润润的眼睛跃动起耀眼的光,只是:“哎”了一声,又替他将窗户推开了。 《小草》的雕塑已基本完成,洛泽在做最后的润色,然后送去窑炉进行焙烧。 月见在一堆湿润的赤泥上练刀法,然后随意问道:“最近你很空嘛,连白天都不用去集团上班了。” 洛泽哼笑了一句,答:“这世上还有职业经理人的。” “就等于把集团基本事宜都交给专人打理,让程庭和几个副总协助与监督,你就在背后做幕后操纵?” “基本上是。引入职业经理人制度,可以替我减轻大部分的工作量。职业经纪人是亚洲区兼欧洲区的执行总裁。我做董事主席,退居幕后就可以了。当然,一些决策上的大事,还是由我做决定。”洛泽耐心自细地解释了一遍。 看见她挥着小刻刀在那横一刀,竖一刀的,也颇为有趣。于是停下了手中工具,欣赏她的刻刀技法。 她在一块接近长方形的,30厘米x42厘米x18厘米的赤泥上做绘画,看似随意,其实每一刀下去,都很有章法。无可否认,他已经教了她两叁个月,可是这不是两叁个月就可以形成的功力。做一件雕塑,哪有如此简单。 洛泽眯了眯眼。忽然就想起了司玉致,那个男人,也是一个艺术家,难道是他教的?只要一想起那个颠倒众生的男人,心里就发闷。他“哐当”一声扔下工具,叁步并做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月见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拦腰一抱,直接压到了地毯上,狠狠地亲了起来。 赤泥、白泥,黏到了彼此的身上,他的手一路点火,点到哪,她的身上就是一道道的白泥,她不甘示弱,一个翻身,骑到了他身上,下巴伏低,唇咬在了他喉结上,手碰到他衣衫,被衬衣扣子阻隔,她用力一扯,扣子全数掉落地上,叮叮咚咚,声音里有种摧枯拉朽的味道,像火药,已经闻到了火的味道,只差点燃那根引线。 他的身上,是她抹上去的赤泥。处处斑驳。 扣子散了一地,衬衣被扯开,他精瘦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强壮的骨骼一一展现。月见看着,只觉得自己红了眼睛,而他被她压制,一动不动。 只要他想,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哭着求饶。可是他不舍得。 见她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蓦地,他笑了一声,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将一道白泥蹭到了她的脸上,说:“和你做,一定很刺激。” 月见脸红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她昂了昂首,俯视他:“那你来呀!” 洛泽摇了摇头,“我工作时,不喜欢半途而废。小草,我想再等等。” “好的。”月见很乖巧。她能懂他。 收敛起了那些招摇的利爪,她乖乖地站了起来。 洛泽也站了起来。 看到他的衬衣大敞着,扣子都掉光了,没法扣了,她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转身去,捡起地上刻刀,继续练刀法。 洛泽看着她曼妙身影,和脸上、后颈项上的那一抹红,感到十分喜爱。她很可爱,身上有种矛盾的性格,既性感又害羞。 他,为她着迷。由始至终。 “小草,我有心结没有解开。” “我懂。”月见没有回头,“我会等到你想说时,再倾听。我不要逼你现在说。” 最懂他的,是她。 没有别人。 洛泽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从后环住她,握起了她执刻刀的双手,俩人身体相贴。他的唇贴在她耳朵,与她呢喃:“你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好好构思,然后随着心意发挥,当你张开眼睛时,就挥刀上去。我想看看你到了哪一阶段。” 月见闭上了眼睛,放空了身心,什么也没有想,但又好似想了许多,最后又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整个脑袋空了,当她睁开眼睛,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块已经颇为凌乱的湿泥。 她挥动小刀,像在描画一段情诗,下笔轻逸,带着情意,有些娇怯,但下一刀,又变得粗重,一刀一刀刺下去,像要划破湿泥的肌肤,让它无所遁形显出本我。 洛泽眉头一动,她的所思所想都凝聚在了刻刀上,她虽是无意识,但确实是在向他诉衷情,也更是要破开他的一颗心,将他看得清楚明白。这才是,她真正所想。“好了。”洛泽先一步制住了她的手腕,收了她的刀锋。 她一顿,手已经停了下来。俩人看向湿泥,刀刀锋利。 洛泽低笑了一声,“你是在剖析我的心。” 见她嘴抿得紧,不做声,又说:“我的心,早给了你。” 气氛有些闷,月见只好开玩笑:“可是我除了你的心,还想要你的身啊。” 洛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直勾勾回视他,反而是他先红了脸,然后还是笑,声音很低,充满磁性,说出的话更为性感:“会给你的。都是你的。” 月见:“……”论调情的段数,她还真是……甘拜下风。 “你最后那几刀,真像在对赤泥进行打劫。女悍匪。”洛泽回眸看她,眼神戏谑,但更多的是温柔。 俩人都想起了沙漠绿洲河里的初遇,她没穿衣服,而他叫她女匪。 他的手抚摸湿泥,说:“你向我展示了对湿泥进行挤压与乱砍的探索。挺好。你可以直接进行雕塑创作了。” “真的?”月见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的。”洛泽看着她,笑意朗朗,是十分的宠溺。 “那样我就可以升级做你助手,与你并肩同行了。” 她整个人像在发光,灿璀夺目得教洛泽移不开眼睛。点了点头,他再次答:“是。”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的所有作品,都会与你一起创作。” “哇塞!听着就超厉害,像一对组合。”月见拍起小手来,把泥搞得满屋子都是。 洛泽好脾气地笑:“是。我们是一对。” 我们是一对。 月见听懂了。 她笑得更为灿烂。 =========================== “小草,过来。”洛泽的声音更温柔了。 他说得很慢,又轻,温柔得能将她溺毙。 月见乖乖地走了过去,肩膀触碰到他的,如过了电,使得她颤了颤。 她听见他极低的一声笑。 她干脆就依靠着他了。 洛泽举起手来,轻轻揽住了她。 其实这样的时光,温柔而美好。 “这件作品,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洛泽说。 “我只是好奇,《小草》的体积那么大,你没有选择更易于造型、和坚固的玻璃钢材质,而用泥。那后期怎么使它永久坚固呢?”月见依偎在他怀里,扬起了小脸,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洛泽俯下脸来,亲了亲她的唇,十分亲昵地与她碰了碰鼻子,逗得她咯咯笑,他才肯说下去:“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做《小草》时的整个过程,用了什么?又添加了什么进去,嗯?” 月见抬头看着他,忽然脸就红了。她的重点只在于“做小草”叁个字上。 洛泽有些无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口误,和她的满脑子胡思乱想。于是放下了她,轻咳了一声,“回答不出来,今晚不给睡觉,兼把两个工作间打扫干净。” 月见委屈:“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嘛,做小草,我有复述错吗,洛老师!” 洛泽:“……” 见他被自己调戏成功,月见十分高兴,开始了她的侃侃而谈:“我记起来了。你有把一些枝枝干干放进白泥的人体骨架里。原来,那些就是用来固定雕塑的吗?!”忽然又皱了皱眉头,她耸了耸鼻子才说:“可是要进行焙烧的啊,那不是融化了。” “你能举一反叁,我很高兴,把我的第二个问题也说出来了。”洛泽并没有再为难她,而是直接解答:“我用了叁根支架。有两根是燃点颇高的木材加铁丝。这两根是会在窑炉达到最高温时就融掉了。然后还有一根耐高温的特殊材料不会被融化。它就是整座雕塑的固定骨架。而那两根木柱子经过焙烧后变成灰,经由雕塑的排气口出来。现在你去找找暗藏的排气口在哪,回头描绘一份《小草》雕塑的平面解剖图给我,把雕塑里面的排气口线路图走向交给我。” 月见:“……”还是要考试啊…… 月见在雕塑上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无解,最后有些委屈:“找不到,晚上不给睡觉啊?”顿了顿又说,“没我给你nuan床, 你睡得着吗?” 洛泽:“……” “小草……”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人有孔穴,” 怕她误会,连忙补了一句:“就是七窍。” “嘿嘿嘿。”月见笑得贼精。 洛泽被她祸害得说不出话来,干脆拿起工具,继续完成手尾工作。 月见可怜巴巴地:“阿泽,我可以摸摸吗?”见他的脸瞬间变红,马上补充:“它!”指了指小草雕塑。 “随意。” 他回答得……真是言简意赅啊…… 月见左摸摸,右摸摸,忽然又听得他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一句:“轻一点。” 这对话……月见收起了那些香艳的污污污的想象,专心研究起雕塑来。最后终于大呼了一声:“我找到了!” 洛泽抬头,“哦?” “在我的耳孔里。”月见眨了眨眼睛:“呀,不对,不是我,是《小草》的耳孔里,你雕刻得细腻,又被发丝的雕工遮挡,不仔细看,找不到。” 洛泽笑:“你很聪明。也很用心。” 这是赞扬她的节凑? 月见不要脸地抱住了他笔直的腰杆:“那有奖励么?”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 洛泽垂下眸子看她,她的脸红红的,唇瓣粉嘟嘟的,十分可爱,长睫毛像两把浓密的粉刷,一颤一颤地,轻刷过他的唇瓣,痒痒的,痒到了心里去。 她还在等着,他也期待吻下去……俩人呼吸相闻。 可他忽然停住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着她粉润润的唇瓣,盯得太久,他的唇已经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几乎贴到了她的唇瓣上,见她眼睛微张,想要偷窥他,又改变了注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去,把平面解剖图画出来。” 月见恼羞成怒,抹了一鼻子白泥,跳着脚叫:“洛泽,”然后又放软了语气:“小叔叔!” 洛泽一怔,然后眉开眼笑。 她,是他的小草。 他也愿意做她心底的,洛泽小叔叔。 二十八洛泽的童真/从前的那个怪胎,没有情感 月见从Miss公司回到家后,居然看到了洛泽在花园里,而且还和一只黄色的狗狗滚成了一团。 月见:“……” 她轻轻走了过去,是只刚戒奶的小黄狗,还学不懂警惕,依旧扑在洛泽身上玩耍。 洛泽早察觉到了来的是她,只是不点破,给她留一点惊喜。 “这还是我高冷的洛叔叔吗?”月见站在他身后忽然说话。 洛泽回头,她站在花影下,一袭白裙,美丽得不可思议。她的眼睛明亮,倒映着一片粉色花影,润润的,腮边笑靥明媚,看着他时,十分欢喜。 他对她伸出了手。“阿泽,这是你的另一面吗?”月见走了过去,却被他一拉,整个人扑倒在了他的身上,俩人倒在花丛里,欢快地笑。 小黄狗也扑到了俩人身上,玩成了一团。 洛泽内敛,即使开心,也只是眼睛弯成了月亮。不会像她一样,“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娇滴滴的笑声飘出老远。 她趴在他身上,手肘搁他两边肩膀上,她双手托腮看着他,“阿泽,我喜欢刚才的你。看起来很开心,与平常的你不同。”见他注视着自己不说话,又说了下去:“平常的你,总是心事重重。和抑郁。” 月见伸出小手,抚摸他的眉眼,轻叹:“小叔叔,你真英俊。” 洛泽有片刻怔忪,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棵巨大的玉兰树下,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怎么了?”她的手抚过他的眼角,摩挲他眼角边上的淡淡纹路,然后笑:“有好几条细纹呢,你老了。”见他还是不说话,她有些摸不清,只好说:“我只是开玩笑……” 洛泽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不再年轻了,你还要我吗?” “当然要!”月见想也不想抢着答。 “我也需要你,小草。”洛泽扶着她坐了起来。小黄狗在两人身边瞎转。 他突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俩人来到了孤儿院。 月见皱了皱眉,但是没有问。 她知道,如果他想说,就会说。 知道洛泽来了。一群小朋友跑了出来。“洛叔叔,洛叔叔”地叫。 月见抿着嘴,在他身后偷偷笑。 洛泽有些无奈,知道她笑他老,转过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笑里,全是宠溺。 阳光正好,初秋的时节,不会过于猛烈。一片白芒笼着他眉眼,他的眼睛更深邃了,像蕴含了秋日的金色麦芒。有一种温暖的气息。 他就站在草地上,长身玉立,回眸瞧她时,脉脉含情,温柔得如同秋日天边的云,又轻又软又淡。 他在对着她微笑。 月见走近了一步,扬起小脸说:“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那是她的肺腑之言,她是真的觉得他年轻,但是她蓦地发现,洛泽的眼底出现了裂痕,他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阿泽?”她有些紧张。 “没什么,走吧。”洛泽的眉心蹙起,没了先前的快乐。 月见是敏感的,抓紧了他的手,他侧过脸来看她,她快走了两步,与他并肩,一对乌黑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执拗:“阿泽,我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我只要你开心。就像刚才那样。你开心,是我唯一的心愿。” 洛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笑了:“好的,小草,我不纠结那些过去。也不问那些过去。只要我们在一起。” 俩人对视,像有许多话要说,但什么都不用说就全然明白。“洛叔叔。”一声清亮又稚嫩的嗓音打破了俩人的对视。 洛泽抬头,是王狗蛋过来了。 洛泽对他招了招手,“过来,狗蛋。” 月见:“……” 洛泽见她神情,觉得十分好笑,努力忍住了才说:“狗蛋很喜欢狗,我给他送来了阿旺。阿旺是我在集团楼下捡到的,流浪的小狗挺可怜的,就送过来了。” 果然, 狗蛋见了阿旺十分高兴,抱着就不愿放了。阿旺舔他的脸蛋,十分亲热。 人与狗之间,有缘分。 就像人与人之间,也凭缘分,必须看对了眼。 狗蛋,阿旺……这样的字眼,在他口中说出,月见觉得真是……不可描述啊…… 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洛泽乐了:“从前,我也想要这样的一只狗。无需什么纯种血统,只是我的伙伴。” 简简单单一句伙伴,月见听出了他的寂寞。 “以后,你有我,阿泽。” 洛泽有些唏嘘,想当初,从沙漠里带她回来,原以为,是她需要他的解救,可最后,反而变成了是他离不开她。 洛泽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将随身带的画板放下,洛泽开始了素描。 对象是在草地里滚做一团的狗蛋和阿旺。 一对伙伴。 月见聪敏,举起单反,给狗蛋与阿旺拍了好多帧照片,甚至还录了像。她要留着做雕塑时用。她一边取角度一边说:“为什么要画呢?拍照更快!” “我喜欢用心与眼、还有手,去捕捉最动人的一瞬。” “我会做这件《伙伴》的雕塑,由你与我一起完成,赶在年底,参加法国的一个国际赛事。” 月见拍好了照,坐在他身旁,欣赏他画画。 他与画,同样的赏心悦目。 感觉到她痴迷的眼光,他侧眸,笑了一声:“小花痴。” 月见的脸瞬间就红了。 洛泽觉得是时候了。 他带她来这里,酝酿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更好地开口。 他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懦弱。 “以前,我在孤儿院住了快小半年。” 月见一怔,没有说话。但到底是心疼他,疼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裂成五瓣了,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安静,一向是他最喜欢的。 她的安静,很好地抚慰了他。他说:“我的妈妈,只疼爱我弟弟,因为我不爱说话,不懂讨大人欢心。所以,没有人会关注我。大人们都觉得我奇怪,只会待在阴暗里,观察每一个人的言行。现在想来,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自己被窥视。妈妈背地里,叫我怪胎。弟弟得尽宠爱。后来,父母离婚。妈妈带走了弟弟,留下了我。那一年,我六岁不到。我偷偷跑了出去,想找到妈妈和弟弟。但是迷路了,被安置进了这所孤儿院,一住几个月。直到爸爸的秘书找到了我。当我被带回家,爸爸不在。秘书告诉我,他和某位女士在举行结婚仪式。真是讽刺。” 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顿了顿,他又说:“后来,我会偷偷地跑去孤儿院,待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是属于那里的。我与那些孤儿没什么分别,除了我有钱。开始,根本没有人发现。我的爸爸,忙着周旋于各色女人之间,根本不会理会我。直到老师打电话给他,说我很久没有去上课了。我依旧是被秘书领了回来。他甚至不屑于教训我。” 沉默了许久,洛泽又说:“我知道其他父母是怎么管教小孩的。或许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或许是一顿打,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出于父母的关爱。可我的爸爸由始至终没有出现。我的人生,他缺席。” 那双紧握着他手腕的小手,颤了颤。 洛泽垂眸,视线胶着在她素白的手上。这世间,只有她这样对他。她,视他为全世界,他的喜乐为喜乐。 其实她,让他尝到了被呵护,被爱的感觉。 从前的那个怪胎,没有情感,感受不到爱和厌恶。 所有的人都厌恶他。 因为他有一对洞悉的眼睛。 从小他就懂得,冷眼旁观。 他看到过太多。 他看到过爸爸,在没有离婚时,带女人回家鬼混。 就在他妈妈那张床上。 那野女人,极尽挑逗,因为知道,他就在那里,躲在衣柜里。 她故意叫得很大声。甚至对衣柜里的他,比起了中指。 她在挑衅:我就是睡了你妈妈的床。睡了你爸爸。你能怎样! 那一天,他和洛克在玩捉迷藏。他躲在妈妈的衣柜里,想事情,一时忘记了时间。 妈妈的衣柜,充满了妈妈的味道。是他喜欢的。虽然,他从未出口。 然后,他听见了洛克的脚步声。他取下了耳塞。正放着一首有点忧伤的歌。 他并没有刻意屏住呼吸,只是他安静惯了,而五岁的洛克习惯了大大咧咧,所以没有找到他。洛克的脚步移向了门外。然后,他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喘息、粗重的摩擦声、处处动荡不堪。 来不及了!洛泽将门打开,一把将洛克带进衣柜,关上柜子,忽略了衣摆卡了一点在衣柜门外。 他让洛克安静。 然后门被猛地推开,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那个女人倒在了床上,洛克天真,完全不懂。洛泽捂住了他的眼睛,用手臂加耳塞堵住了他的耳朵。 他将耳塞的歌声放大。 他为洛克,保留了属于童年时的最珍贵的童真。 而他正在失去。 那个女人,很能折腾。变换着不同的花式,她咬着一枝艳俗的花,做出各种丑恶的表情和动作。而他们的爸爸,压在那个女人丑陋无比的肉体上。 女人年轻,身材火辣。只是于洛泽而言,无比丑陋。 她的叫声,响彻在耳边。 洛泽感到了愤怒和痛苦。 男女之事,是这世间最丑恶万分的东西。 喘息声在加重,叫声更加尖锐。有一瞬,洛泽想冲出去,撕烂她的喉咙。 从那一天开始,洛泽,厌恶世上的女人。 ============================= “阿泽!”月见加大了声音。 洛泽回神,看向画板,画纸中的素描,被他的笔头所划破,连同那块画板,一同破裂到底。 画纸里,滚做一团的狗蛋与阿旺,笑容是那么动人,纯粹。 是毫不遮掩的简单快乐,与童真。 也是他所失去的。 “阿泽。”月见看着他,十分担忧。 洛泽笑了笑:“都过去了。妈妈带走了弟弟,我和弟弟感情很好。失去他,是我一生的遗憾。” 狗蛋玩够了,屁颠颠地抱着阿旺跑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洛叔叔,我真的可以养它吗?” “我和院长说了。没问题的。就养在后院里。以后有它陪伴你,你要快乐,不准再哭,也不准不吃饭了。”洛泽摸了摸狗蛋的头,又挠了挠阿旺的下巴。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轻轻勾在阿旺下巴,分外迷人。 那是一双,感情丰富的手。 当狗蛋抱着阿旺走了,月见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她吸允他,轻舔,然后细细噬咬。 他想抽出,她“嗳”了一声,又娇又软:“你别走啊,就在里面。” 痒与麻,如电流,流窜过他身体。他看她的眸色,暗沉了下去。越来越深。 她的声音,她挑逗的话语,给了他精神上的gao chao。 他知道,她给他的,并不讨厌,相反是他所渴望的。 她十分美好。 她是不同的。 二十九洛泽、手与足/月见:“但是没有人,来 洛泽轻轻推开工作间的那道黛色的门。 房间里有些阴暗。 那扇窗户紧闭。 小草初初尝试雕塑创作,她需要进入一定安静的境地。那个地方,他们这一行的人,喜欢叫做真空状态。 她连那唯一的一扇窗都关上了。 洛泽再放轻了脚步,生怕惊醒了她。 走到里进,在那块白色的地毯上,他的小女孩就坐在那,背靠大陶罐。想到她替他做模特时,就伏在那大陶罐上,洛泽的耳根悄悄地变烫,变红。 月见入定,没有意识到他闯进了这个真空的世界。 洛泽看着她,她目光散漫,没有聚焦。手边上搁着一段白泥做的手臂。 手的形状美好,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与匀称的一小截手臂相连。 然后,洛泽才注意到,她的四周全是手、手臂与不成形的脚足。 一瞬间,他就明了。那些手的雕塑,是以他的手为原型的。难怪,她这段时间,经常抚mo他的手。 想起她的抚mo,他一瞬之间就硬了。 她,是上天给他的考验。时刻挑逗他原本清心寡欲的一颗心。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到底是把月见从冥想里拉了出来。 “嗯?”月见抬头,只见洛泽已经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她。 “你来啦。”月见的声音甜蜜,又软又糯。 洛泽需要再度深呼吸。 “阿泽,你不舒服吗?”她已经站了起来。 “没有。”洛泽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像深秋的湖。当他转过身来注视着她,她觉得他像长在湖边的一棵冷杉。 月见忽然就咯咯咯地笑了,然后朝他飞奔而来:“阿泽,你真英俊。” 她一把投入他的怀抱,他抱稳了她,叫她:“小花痴。” 俩人的脚边,全是一截一截的手与手臂。 光线又黯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 月见突然“呀”的一声,几乎跳起来。然后吐了吐舌头:“这里到处都堆满了断足、断手,光线又昏暗,估计你看着挺糟心的。” “触目惊心。”洛泽倒是回答得言简意赅。 月见又吐了吐舌头。 “如果是程庭误闯进来,估计要吓哭。”洛泽说着,忍不住笑。 月见:“……”求程小哥心理阴影面积…… ================================== “我合格了吗?”月见有些迫不及待:“可以和你一起开始做《伙伴》的雕塑了么?” 洛泽笑笑:“我以为进了碎尸案现场。” 他用脚后跟推了推一截截不成形的,有些惨不忍睹的脚足雕塑,揶揄。 月见的小嘴嘟了起来。哼哼哼地表示不满。 他刚从集团处理完下一季度的公事回来,十分疲惫。就势靠到了工作间正中央的沙发床上,闭眼小憩。 月见像只小狗狗,跪在他脚边,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脚。 他一睁眼,就看到她一副小狗狗卖萌求抚摸的模样,忍不住“嗤”一声就笑了。 月见黑漆漆湿淋淋的眼睛眨了眨。 “《伙伴》的整体雕塑骨架交由你完成。要分别做两具骨架,然后往上边培泥。骨架是所有雕塑的基础,骨架塑造得好,雕塑就能成型,变得灵动活泼,与获得灵魂。”洛泽唇瓣动了动,看着她,似笑非笑。 他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呀! “嗯哼。”月见用鼻音回答。 “你是初学者。阿旺的雕塑交给你完成。狗蛋的那部分,由我来。”洛泽补了一刀。 原来,他就是在逗她玩!她就是那只汪汪! “哼。”月见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 ==================================== 夜半深宵。 月见在扭着铁丝,把小狗的骨架通过铁丝固定下了形状。然后一点一点地往铁丝骨架上培泥。形成雕塑最基础的骨架部分。 等到她把小狗的骨架模型做好,她忽然发觉,洛泽睡着了。 她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取过湿布擦了擦手,她走到了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的脸。 他睡着时,眼睫毛真长。像个大男孩,还有些忧郁。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小草。”他自梦中呢喃:“把脚部雕塑做成功了,才给睡觉。” 月见几乎是要全力憋气,才没有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洛泽,真可爱。 月见轻轻地爬到了沙发床上,将他脚边的毛毯往上一扯,盖到了彼此的身上。 她窝进了他的怀里。 洛泽睡得真的很好。 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在他的梦里,有花香。 他梦见自己站在开满大马士革玫瑰的花园。 他倚在那棵百年玉兰树下。看见了他的小女孩,躺在花丛里。 是他此生,从未曾见过的美好。 梦中花香,其实是她的玫瑰体香。 “小草。”他的呢喃,让她如梦初醒。 洛泽,比她想象的要爱她。 “我在,阿泽,我一直都在。”她在他眼角轻吻。 她爱他的风华,也爱他的不再年轻。 就连他眼角边上的淡淡纹路,都是她所喜爱的。 突然地,月见就想研究一下他的脚部。 不然她也做不好脚部的雕塑啊! 其实,对于手部、脚部的研究,她还是与所欠缺。暂时来说,洛泽是她的研究对象。等时间允许,她得更系统地学习。要做出男女老少,不同的人的不同的手和脚。 这样想着,她已经把头探了下去,改为研究他的脚。 手抚上了他的那双大长腿,从大腿一点一点往下摸去。她研究得仔细,偶尔会用力掐一下,与张开五指比一比他的骨骼。然后再比比自己的骨骼。男人与女人,始终是不同的。 最后,她的手停在了他的脚踝处。 她温柔地,替他除去了袜子。 他的一对脚踝、脚掌,与他的双手一般漂亮。都像米开朗琪罗用大理石或花岗岩雕琢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忍不住地,她的唇贴了上去,吻住了他光洁完美的脚踝。 夜里安静,她听见他在梦里低吟。 他的呼吸有些重。 她又握住了他的一双脚,搁在怀里,细细揣摩。每一块骨骼,每一根指头,细细研究。 再度张开五指,她比划他脚掌的长宽。 所有的尺寸,在她脑中成型。 她放下他的脚,比了比小拳头,低声说:“阿泽,等着吧!明天我一定做出一对完美的足部雕塑给你看。哼。” 他竟然敢,取笑她是汪汪。 任务完成,月见笑得开心。可下一秒,她又起了玩心。 她垂眸看了他一眼,即使睡着了,还是充斥着满满的男性荷、尔、蒙。 其实,她还真没有研究过……他的…… 于是,她一头钻进了毯子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手已经探了进入,握住的那一刻,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在梦里,居然…… 她想看,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把手机灯光打开。 正要有所行动,就突然听到他喝了一声:“干什么?”然后,她还是懵的,就“咚”一声,连毯子一起,掉到了地上。 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她头上、身上裹成一团的厚重毯子被他拿开。 “你……”洛泽有些哭笑不得。 “我只不过是想看一看。”月见坐在地上,有些小委屈。小嘴嘟得高。 洛泽:“……” 他无奈地按揉眉心:“小草,怎么有你这么大胆的女孩子。” 月见:“……”此刻,她觉得更委屈了。 “对喜欢的人,有好奇。很正常啊!”她扬起小脸,一脸专注地看着他。 那样子……又娇憨,又认真,还带点严肃却是在说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 洛泽觉得,拿她没办法了。 “你对雕塑的人体课程,感兴趣是吧?”洛泽已经站了起来,转身走到办公桌后的巨大落地书柜前。 他开始翻找。 最后,他拿了一本书过来:“慢慢看,解剖平面图,多角度图,3D立体图,里面都有。标注精准严谨。各大洲人种,无论男女老少的身体的所有平均尺寸表,都在里面了。” 见她一对眼睛乌黑润泽得如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只滴溜溜地看着他。他又说:“男人的尺寸,也在里面。你可以慢慢研究。”顿了顿,他揶揄:“各大洲的都有。” 月见:“……” 被他调戏回来了。 “可是我只对你的,好奇呀,洛泽小叔叔。”月见知道,如何拿捏他的七寸。 洛泽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半拍。依旧是目不斜视,随手将厚重的大部头科研着作放到了沙发床上。 月见暗搓搓地发现,他耳根红了。 “耶。”她叫了一声。 “你真是……”洛泽觉得,她的脸皮已经跟那本大部头着作一样厚了。 ============================================ 这一晚,无法安睡了。 有她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最好的静心方法,就是专注于雕塑。 洛泽仔细观察每段手。 白泥的手,在她手下成型。优雅、生动、美丽。像人苍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工作间里,初看有些吓人,但其实很有味道。 “我合格了吗?”月见再次问道,并举起一个手掌,交到了他手上。 各种形态。有平伸,有弯曲,或张开五指,或托腮的姿势,全是他的手。 “知道我给你布置这个作业的用意吗?”洛泽看着自己的手雕塑,抚摸上了上去,心里有一种微妙的电流通过,又酥又麻。 这是他自六岁起,学做雕塑,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的手,很难雕刻。因为每一对手,都是有感情,有思想的。画画也是这个道理,最细微的细节,往往最难处理,例如手。很难画就,与眼睛是一样的,充满感情。”月见回答得很认真,一双黑漆漆湿淋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她很认真,但此刻的她,充满了攻击性。于男人而言,是一种致命的感觉。 她,很野性。 收回了那些心猿意马,洛泽觉得有些焦躁。但难堪的感觉淡了下去,他淡淡开口:“小草,别这样看着一个男人。” 月见怔了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洛泽,你时时刻刻,都想要我。”这个时候,她不想婉转。 洛泽没有犹豫:“是。” “我对你有冲动,我并非你以为的那么清心寡欲。”洛泽就站在那里,站得笔直,看着她眼睛回答:“只是,我一直很抗拒那种事情的发生。因为我目睹过这世界最丑陋的一面。” 月见等着他的话。 洛泽放下了手雕塑。想了想,于是把那天他在孤儿院记起的那些不好的回忆,都说给了她听。 “我亲眼目睹了,那个女人睡在我妈妈的床上,对我们的爸爸做出各种恶心的姿势。洛克一向天真,我也保护了他的天真。”洛泽正要说下去,话却被她打断。 “但是没有人,来保护你的天真,对吗?”月见走了过去,抱住了他。 “洛泽,我从没有想过要逼你。我想和你做,只是因为我爱你。”月见说。 她心疼他。从没有过的心疼。 他把过去的丑恶再度挖开,只为了对她坦诚。 可却是对他造成了深刻的二度、甚至叁度伤害。 “那现在呢?”月见又问。她决定,把这些有的,没的,彻底解决。 既然,他的话已经出口。那些源头开始明了,她对他不想半途而废。 她想帮助他。治愈他。最直接的方法,其实,他和她都知道。 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事,那么水到渠成,自然而言。 因为,这才是正常的。男人与女人,本就该这样。 洛泽没有回答。原以为,他和她可以跨过那道鸿沟,可现在他不确定了。并非是他的那些病症与源头。因为她,他对女人,已经不再厌恶抗拒。可是她的身世,因为洛克,变得边界模糊起来……他甚至不敢去追寻答案…… 不知是谁,在自欺欺人。 月见贴心,松开了他,改为牵住了他的手,说:“阿泽,我们做雕塑吧。” 三十扭曲变型/“没关系。你进来。”她动了动 这一段时间,洛泽很忙。洛氏的事情太多,即使有职业经理人,可重要事情,还是得他去出面处理。他忙得分.shen无暇。 月见一直跟在他身边,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与接触,洛氏集团的内部运作,她已基本上手。 “Miss”美妆品公司已经交由月见全权打理。 她发挥出了异常的商业天赋与过人的化工知识。 当洛泽从顶层下来,走进位于48层的“Miss”时,见到的就是一众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工作的情景。这个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居然将一个企业打理得有模有样。 转了一圈,洛泽没有找到月见,给木忍冬拨了内线电话,才知道,月见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因为地方特殊,与办公区是隔离开来的。连通实验室与办公区的,是一条在半空中架建出来的空中走廊。走出廊道,是全玻璃与混凝钢架的结构,就连脚下都是全玻璃透明的。钢铁支架从45层钢架处伸出,支撑连接48层的玻璃顶。 空中走廊,蔚为壮观。 洛泽看了眼脚下万丈红尘,在这个城市之巅,万千繁华都在他俯视之下,可他突然就很想念那个说话软软糯糯,只对着他才肯露出小性子的女孩来。 于是,再也无心风景,他加快了脚步,推开了面前那道白得刺眼的隔离大门。 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门后的世界,是一片雪白。墙壁是白的,天顶是白的,地砖也是白亮得刺眼的。犹如进入了一个扭曲的真空世界里。 木忍冬走了过来,穿着蓝色的无菌隔离服,头上也是一顶蓝色的帽子包裹住了头发。 她快步走了过来,笑容无奈:“洛先生,我一直以为你真的是个合格的工作狂,但与月小姐比起来,还真是……她简直就是一个疯狂的工作狂。” 洛泽这叁天根本走不脱,晚上也是睡在洛氏的,印象里,他每晚给月见打电话时,月见那一边都很安静。家里别墅是很安静没错,但那种安静不是绝对的。现在想来,只有实验室了。“她连续叁天都没有出过实验室?”不可察地,他皱起了眉。 在前面带路的木忍冬脚步顿了顿,说:“叁天叁夜,她只睡了12个小时。不过我们实验室这边确实是出了点问题。” 洛氏旗下的“Miss”公司,市值15个亿以上,是一家跨国大公司,在全球各地都开有分公司,与大型的美妆品销售连锁店,更不要提他们“Miss”品牌的专卖店了。所以,虽然与地产、建筑业、科技通讯等产业链比,不算是最有钱的公司,但也在洛氏集团占有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 所以,洛泽对个公司是相当重视的。 “是怎么一回事?”洛泽问。 木忍冬拣重要的来说,“我们实验室花了叁年时间在研发的一款‘Miss’小姐花淬精华还没有上市,就被同行的抢先上市了。而且成分几乎与我们的一样。可是我们公司的宣发部,已经连广告都制作好,也向大众公布了新品上市时间。就在下个周末。美梦美妆品公司提前了我们整整十天。” 如果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一旦七天后,没有新品上市就会造成信誉危机,但如果按原版上市,Miss就会陷入抄袭风波。 是Miss的商业机密外泄了。 洛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下颚轮廓更显凌厉。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其实是他绷得太紧了。 木忍冬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表哥那对黑沉沉的眼睛,比平常还要黑还要深,里面不见丝毫光亮。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觉得日子要不好过了。早知道,就让程庭来接驾了。 推开一道白色的大门。无数的玻璃迎面而来,犹如进入了迷宫。 当初建造这座实验室副楼的,就是得过普利兹克奖的国际着名建筑大师。实验室的这些玻璃界面犹如迷宫,将试验区分隔,走过了这里的玻璃房间通道,就到了核心区。因为洛泽是雕塑家的缘故,当初和建筑师沟通时,是想塑造成雕塑的意味。所以这整个玻璃屋界面,其实就是一座完整的雕塑。 这座3.2X3.2X4.1米的雕塑的名字就叫做《房间与镜像》。一整间房子都是以镜子构成,可以折射出无数的,或相同,或变形的“同一个形态”来。 雕塑的形态,可以是各种材质,千奇八怪的。没有定律,像水,其实是可以塑型,又可以变型的。 就像他和洛克。两兄弟之间,经常上演互换身份的变形把戏。想到了洛克。洛泽眉骨一突,知道是洛克想出来了。 拼命压制,洛泽才不至于崩溃。他在极力控制两个自己。 当他隔着磨砂玻璃门,看到里面那个手执试管,熟悉的又模糊的窈窕身影时,他还像停留在了梦镜里。刚才那道玻璃房间,每一处都是镜像,站在十多扇从天顶到地面、与墙壁都是镜子的空间,他看到了数不清的自己。 他们都是洛泽,也是洛克。他们扭曲,变形。 那道窈窕的,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是穿着白大褂,手执试管正在工作的月见。 洛泽定一定神,走了过去。 只见月见一手执着试管轻晃,一边盯着电脑里的数据,在比对着什么。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美丽,性感。”洛泽从后环住她。他脸微微一侧,吻了吻她的鬓发。 月见还真是被他给吓了一跳,险些把试管甩了出去。 她红着张小脸,嘟了嘟嘴,“你差点把我的试管吓飞了。” “里面有腐蚀性液体?”洛泽眼睛含笑。 月见挑了挑眉,不明白他意思。 洛泽继续开玩笑:“毁容了。我娶你。” 月见:“……” “毁容倒不至于。不过这么点液体价值几千万。”月见斜了他一眼。 她穿上白大褂时,本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现在这样拿眼睛来斜他,配上她冷艳的长相,真有几分烟行媚视的味道。 洛泽的心跳快了半拍。笑了笑,倒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出息了,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叁天叁夜,就为这个?”洛泽双手环在她细腰上,不愿松开。 跟在旁边的,是法国总监带在身边的两个助理,也是年轻的女孩子们,见俩人这么缠绵,都红着张脸大气也不敢出,站在电脑边上,想看又不敢看,只好偷偷地看。另一个还不忘拿出手机,在公司微信群里群发:我们老板,虐狗来了。我失恋了,这碗狗粮,只好大家一起啃了。 群里一众女员工沸腾了,都要求上图。 小助理哪敢偷拍,急忙将手机收回了袋子。 月见戏谑道:“洛总,见过极地花么?”想掰开他的手,可用尽全力,他依旧纹丝未动。 他的双手扶在她的腰上,隔了衣服慢慢地摩挲,缓且慢。她只觉得痒,酥酥麻麻的,一直痒到了心里。即使是隔了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月见知道大家都看着这里,有些臊了,声音压低了下去,一回头,在他耳边说,“你这是在耍流氓!” 她的气息轻而软,有种花朵的芬芳,贴着他的肌肤,酥酥麻麻痒痒的。他箍着她腰的手,再紧了些。 月见的脸更红了,声音也更小了,“你快放手,我喘不上气了。” 低笑了声,洛泽才放开了她。 洛泽身形高大挺拔,环住她时,将她挡了个大半。几个女员工想偷看也看不了多少,本来刚才就听见月见好像说了句“耍流氓”,如今再看她脸红红的,一众女员工也是脸红心跳的,觉得,大老板一定是对月小姐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羞羞的事…… 于是,又把这碗狗粮群发到了微信上。 月见从一边的冰冻库里取来一个椭圆形五厘米深的玻璃器皿,递到了洛泽面前。洛泽本来就是化工人才,知道她要搞腾什么。但在白亮的灯光下,他就着月见高举的、白到几乎透明的手,看到了器皿里那朵美丽的花。 来自喜马拉雅山顶峰的极地花。有着洁白如雪的肌肤,花瓣几乎白得通透,只在花蕊处透出一点粉红来。唯美,梦幻。这世上最好的赞美词都不足以形容它。就像月见一样,几乎雪白,眉眼通透,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对着他俏生生的笑。就是一朵绽放的极地花。 “这是我们的实验室人员从喜马拉雅山采撷回来的极地花。用了最先进的仪器,所以保存完好。这朵花养在我所设计的培养液里,可以保存下它高浓度的活性细胞分成。这个培养液我已经把成分表列明,下周去申请注册专利。“Miss”小姐系列的花淬精华露,用的是你叁年前从沙漠腹地的绿洲里采来的白睡莲菁萃,但成分已经泄露。我的补救方法就是,把极地花与另一种花也加入进去。但主打的是极地花的成分。”月见说话时,眼睛十分亮,眼睛漆黑,生动得不可思议。“另一种花,只有日本一个地方有。所以,我们要飞日本了。” 她说话镇定自若,从容冷静,与平常就像换了一个人。洛泽看着她,并不说话。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她离他其实很远,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她的过去,他并不了解。或许,终有一天,是她不再愿意,为他停留。 洛泽,想要抓住她。 让时间静止。就像培养皿里的那朵极地花,永远定格在了盛放的时刻。哪怕成为了一株看似静止永恒,实则细胞被破坏了的“标本”。 “大家先出去,一个小时后回来。”洛泽忽然说。 大家不明所以。但法国人是个精明的老头,带着两个助理先走。其他一众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 等到门快要被关上了,那两个小助理还在暗戳戳地想多看一眼。 一个发微信:什么?大老板想来实验室PLAY?好邪恶啊好邪恶! 另一个:老板板简直就是行走中的荷/尔/蒙啊!为什么被留下的不是我?求大老板禁gu我!还带了一个抽皮鞭的动态图。 木忍冬一看微信群,只觉深深不忿。于是给程庭小哥发了个私人微信:洛先生找你。在实验室X区。很急! ======================================= “怎么了?”月见不明所以,一抬头,就对上洛泽那对深浓不见底的眼睛,黑且沉,满室的白炽灯光居然照不亮他眼眸。 以为他是为商业机密泄露的事心烦。月见又说,“是要和我说配方的事,所以特意遣走他们吗?” 月见正要继续说下去,已经被他以吻封缄。 他吻得太用力,吸得她的舌尖微微发麻,她的手刚触到他胸膛想要推开一点,整个人已经被他压到了白亮的实验台上。试管架子被他拨到了地面,“叮叮、砰砰”大小试管,碎了一地。 白大褂的扣子已经被他扯断,他的手从她衬衣摆子那里伸了进去,用力揉搓她的身体。他的力度很重,她痛得叫了一声,更刺激到了他的感官。左手用力一扯,她长及脚踝的墨绿色裙子,几乎是裂到了大腿根处。 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的洛泽,呼吸变得沉重。他忽然停止了吻她,下巴昂起,俯视着她。他直直看着她,但左手已从裙底探了进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绷得太紧,每一寸都在疼痛。只想着要释放,要宣泄。一滴汗,从他额间滑落,坠在线条紧绷的下颌,然后滴到了她的锁骨上,她的身体颤了颤,如被灼伤,他的汗沿着她的锁骨滑进了掩盖在素色衬衣下窈窕玲珑的身体曲线里。 月见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是带着怯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左手稍一用力,颤栗感涌来,她“唔”了一声,猛地咬住了嘴唇。 脸色苍白,嘴唇却嫣红,等人采撷,或是狠狠地蹂.lin。 “还记得,你之前玩的那个游戏吗?”洛泽嘴角一掀,忽然笑了。那种笑意有一丝冷酷的意味。 月见依旧死死咬着唇。 “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人体的骨架。”洛泽说,左手抽了出来,放到了她的脊背后,然后沿着那道骨椎曲线慢慢地摩挲,滑下,“直线是属于人类的,而曲线,是属于上帝的。你的身体,很美。”他的手从她的尾椎骨的凹陷里探进去,就如,她要求他教她做雕塑那一晚一样。脊椎,本就是身体上一个敏感的地方。那曾是他教给她的知识。 他是雕塑家,熟知人体每一个穴道,每一寸骨骼,与每一处敏感。 他合拢的五指指尖覆在她私密柔软的地方。 慢慢摩挲。轻而温柔,给了她,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呵护。 她,濡湿了他的掌心。 月见原本苍白的脸庞,开始泛出chao红。她的一对眼睛水汪汪的,想挣扎,又无从做起。 两个他,都是一样的皮囊。 身体的颤栗,一层一层地铺开,一层一层地绽放开来。 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听到了“嘶”的一声。 是裤子拉链的声音。 他的脸在抽搐,他忍得十分难受。 月见怔了一下,手抚上他冰冷的脸。真奇怪,他的肌肤是炙热的,他的手心、指尖是滚烫的,可他的脸庞,却是冷的。“没关系。你进来。”她动了动唇,“洛克,如果是我使你感到痛苦。我很抱歉。”我愿意承受你的痛苦,但求你放过洛泽,别再折磨他。最后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怕更刺激到同一张皮囊下的,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转瞬之间,洛泽恢复了冷静。 他整理好自己,猛地松开了她,站直。 “你……”月见有些害怕这样的他。 “我是洛泽。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冷。月见一怔,伸出手来,握住了他依旧滚烫的手心。 洛泽抬起手来,攫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仰望着他,“你和洛克达成了某种,我不知道的协议?” 月见摇了摇头。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的他,多像洛克。 洛克最近太活跃,频繁出现,已经影响到了洛泽的情绪。洛泽,变得越来越像洛克。而洛克逐渐温和,像刚见面时的洛泽,礼貌疏离但内心柔软。 洛泽快要失控了。 月见看着他,很认真地看着他,“阿泽,我只是想帮助你。我没有背叛你。” 没有“背叛”,而不是“没有和洛克达成协议”。其实,她没有否认。 俩人正僵持不下,月见无计可施。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清心寡欲的洛泽会这样对自己。 从前,都是她tiao.dou的他。 咬了咬牙,月见开始解衬衣上的扣子,一粒一粒。 她看着他,说,“阿泽,你一直知道。我在等你。”她将衬衣褪到了两边肩头,滑落腰际。她几乎是袒lu在他面前了。“要我,阿泽。” 洛泽的眼角跳了跳,没有说话,但唇边的细纹铺开。他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洛泽仍在挣扎,但身体已经快思想一步,将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他正要亲吻她的唇,门“吱”一声开了。 “洛先生,你找我吗?”程庭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去。 洛泽神情从容,将她褪到了腰部的衬衣捞了起来,盖到了她身上,回眸看了程庭一眼,淡道:“出去。” 别说程庭不淡定了,就连月见也羞得此刻只想钻地缝。 没有地缝可钻,月见重重地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声音娇得不得了:“都怪你!” 洛泽闷哼了一声,也颇为无奈:“不是你叫我,上。嗯?” 月见:“……” 三十一舍/他是一幅伸展的画卷 “程庭,替我打电话给何珍珍。”洛泽面无表情,脚跟一动,转椅转向了另一边,那里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 从这里看出去,与天空平视。洛氏集团的大厦,如一支利剑,只插向天空的心脏。 就如此刻的洛泽,人是锐利的。 他有些烦躁,在去日本前,必须解决了何珍珍这个烂摊子。小草被偷拍的那些照片,他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程庭已经接通了何珍珍的电话。 “喂。”程庭的声音也如洛泽一样冷漠:“何小姐,请您到0000号房间来。” 程庭正要挂上电话,却看见洛泽转了过来。洛泽的那一对眼睛漆黑无比,里面没有一丝光亮。纵使窗外阳光明亮,落在他眼里,也没有丝毫光彩。 洛泽唇动了动,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告诉何小姐。我改地方了。到‘舍’园。” 程庭有些摸不清洛总的想法,只是觉得洛总变得有些奇怪,让人无法看清。 ================================ “舍”园,是一座别墅,在郊外。 处于山水之间。 是一栋开阔的建筑,叁层半小楼。小楼掩映在森林里。建筑的内里全是木材结构,利用玻璃与木板搭建、延伸,具有空旷清幽的意味。 庭院遍布杉木、盆景松木等大量绿植。庭院与山水森林、还有小楼融为一体。小楼一层十分开阔,像先唐时的那种廊柱结构,没有安装门格,绿树入景,每换一处地方,都是景致。 移步换景。 当月见来到这里时,惊呼,居然有这样庙宇一般的别墅。 “你并非不知道,洛泽的那点恶趣味。”洛克将车门打开:“要我抱你下来吗?” 月见斜了他一眼,快他一步,跳下了车。 洛克哼笑了一声。 “每年夏季,洛泽都要来这里清静,思索他的禅意哲学人生。”洛克的话里充满嘲讽。 走进庭院。 月见被一座巨大的鸟笼所吸引。 见她走了过去。洛克说:“那是‘舍’,鸟舍。” 难怪,这里叫舍园。 鸟笼造型优美,有着圆形的拱顶,顶处镶嵌一粒红宝石。 笼门大开着。 里面没有一只鸟。 洛克见她葱白的手指抚过鸟笼。笼顶处,除了那粒红宝石,是一个修长的、弧度优美如一只鸟的长翼展开一般的钩子。五彩的帐幔,从钩子底部铺开,一直延伸,漫过其他的几个或长或方型的鸟笼。 所有的笼门都大开着,里面有水盆,饲料碗,唯独没有鸟。 透明薄如蝉翼的绢丝、明晃晃色彩的丝绸,橙红的、银灰的、金黄的、纯白的,蒙在那一片鸟笼上,垂垂坠坠,在夕阳的余晖下,艳丽无匹。 四处伸展、张开,如一张巨大的帐篷。 覆在鸟笼之下。 清幽与艳丽,形成强烈的对比。 “就如一边是清心寡欲的禅境,一边是勾人夺魄的艳境一样,对吗,我的小草?”洛克低笑:“洛泽心里有多少欲望,啧啧,也还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情欲,快要从这些鸟笼里宣泄出来了。” 月见有些恼,瞪了他一眼。 风过,那些丝绸、绢丝、轻幔,发出悦耳迷人的窸窣之声,犹如歌声靡靡。 洛克的手抓住一块飘飞的丝绸,又轻笑了一声。 是对洛泽的揶揄。 “真是一个可悲的胆小鬼,可怜虫。” “洛克!”月见十分不高兴。她不准任何人这样说洛泽。 洛克向她走来,月见退后了一步,又一步,撞到了巨大的鸟笼上。 “他想要你,都不敢。不是可怜虫是什么?”洛克的身体覆在她之上,将她压向鸟笼。 那座有红宝石镶嵌的鸟笼,巨大得可以装下好几个她。 月见撇过脸去,不与他眼睛对视。 洛克没有为难她,离开她的身体。 然后他取出哨子,吹响。 整座山林,都是尖锐的哨子声。 忽然,山林里传来一声鸟鸣。 然后巨大的羽翼闪过,抖下一片片金黄色的鸟羽。 红的羽,翠的羽,纯白,淡青,鹅黄,扑扑簌簌,渐渐栖落。奇景出现了,那些美丽珍贵的鸟,一只只进入了大开的笼子里。 全是珍禽异鸟。 以鹦鹉居多。 尤其是黄色的,带冠羽的鹦鹉。一只一只,排在一起,犹如无数的凤凰。 “乖乖。”月见一时感触,脱口而出。 洛克的眼睛猛地一凝,看向她时,有了不同。 她还是处于神游中,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 “你说什么?”洛克的声音低沉。 月见心猛地一跳,回头看向他,有些茫然:“我说了什么吗?我忘了。” 洛克看着她,不作声。 过了许久,洛克又说:“洛泽和我提及过,古老的东方传说里,男人会为了忠诚的情人,建造一座巨大的精美鸟笼。然后,从全世界搜罗来价值连城的奇异鸟类,蓄养在一起。这是一种狂热的嗜好。也是男人对情人的一种特殊的禁锢与独享。” “啧啧,看来我们的洛泽,有特殊的癖好。”洛克笑得漫不经心。 “而你,又是其中的哪一种鸟呢?” 月见看着他,说:“洛克,我是人,不是鸟。” “可是你已经为了他,甘愿走进了敞开的鸟笼。”洛克说。 舍,不知是谁,又为了谁而建造。 关住的是洛泽自己,还是别人?…… 洛克顿了顿,说:“进去吧。何珍珍马上就要到了。” ==================================== 走过庭院侧廊时,有一座小小的塔,就在池边。塔身遍布青苔,那点幽意沿着小池延伸,填满了鹅卵石垒砌的空隙。 月见顾得赏此处幽意,脚下打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掉进了池里。池水颇深,没了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吃了好大两口凉水,整个人都是懵的。 然后,是水溅起的声音,再然后洛克将她提出了水面。 她用力咳嗽,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也实在是够呛的。 洛克双手箍着她的腰,十分用力,她都觉得痛了,才发现俩人依偎得太贴近。 不知何时起,她对洛克已经生出了不可名状的亲近。 或许,是他的那一被红糖水;又或许,是他与洛泽一样皮囊下的逐渐温和的性情…… 她的连衣裙子本就单薄,被水一湿,身体的玲珑曲线尽显,在这样安静的地方,于洛克可言,是极为强烈的诱惑。 月见推了推他,他丝毫不动。 池水寒凉,她打了个颤。他的一只手从她腰际抽离,已经沿着她的骨锥慢慢滑动,他指尖的肌肤滚烫得令她再颤了颤。 她,还在他怀里。 “你想要吗?”洛克低声说道,音声醇厚无比,如上好的丝绸滑过琴弦,他与平常的他有了不同:“只要你想,我可以是洛泽。我,是洛泽。” 月见看着他,他也注视着她,他的眸色很深,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太阳下去了,山林的夜,来得快,触不及防地,这里的夜色就漫了上来。抬头,她甚至能看见天际一颗孤萤,被生生地钉在了幽蓝的天幕上,其实,是星星。 “不,我不想要。”月见垂下眸来:“我只想要洛泽。” “哦?”洛克笑了,手沿着她的尾骨滑了下去,月见“唔”的一声, 然后猛地咬住了嘴唇,有些慌张地看着他。池水是凉的,而她的,是温热的,柔软而润泽的。“你湿了。”他说,“都是一样的皮囊,只要你想,我就是洛泽。” 月见看着他,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等待着她。 只要她想,他可以是洛泽。 洛泽对于欲望是消极抵抗的。可洛克不同,洛克对于欲望,从不加以掩饰。 “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做过吗?”她问。 洛克怔了怔,看向她时有些迷惘,然后温柔地笑了:“没有,我的小草。只有你。” 这一刻,洛克与洛泽在重迭。 他们在融合。 不对,是洛克想要融合洛泽!月见猛地清醒过来,才发觉,这一次,是洛克用色相皮囊,迷惑勾引了她。 她将他推开,十分坚决:“我不想,洛克。我为之等候的,从来只有洛泽一人。” 洛克没有难为她,将她抱到了岸边,他从池水里站起,跨到了岸边上:“走吧。二楼有卧房,洛泽为你准备的衣服,都放在那里。” 洛克能明白,她为了洛泽,守得不容易。“放心吧,关于这一段,我不会和洛泽分享。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私享的秘密情事。” 月见的唇色苍白,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他的话,脚步一顿,又慢慢地向前走了过去。 ================================== 当她换好了衣服,到洛泽的书房去找洛克时,洛克背对着她,端坐在木地板上。 书房的景致十分绮丽。既有禅意,又有艳思。那张低矮的床帏就在茶厅里,在洛克的身后,帷幔轻垂。她沿着轻纱帷幔往上看去,是从天顶垂下的。而床装在一个巨大的鸟笼里。 窗户没有关上,窗外绿意深深,浓翠得如同泼上了满池的黛青墨汁。 风过,吹起了鸟笼上的水红的绢沙,拂过他那对洁白无暇的手。而他那只手,刚才还抚慰过她…… 月见的脸蓦地红了。 她倚在门边,并不敢声张,也不敢像从前一样,大胆无畏地迈进那一道赫红色的门。 这里的门,与沙漠里的门,都是一样的色泽。 茶托置于木地板上,他以拇指、食指执起素雅的蓝釉茶杯,往嘴边送去。 他举止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是按茶道的礼仪。 他的身上是一套深黑色的西装,每一处都包裹得严丝合缝,处处妥帖。 他犹如夜色。 “来了。请进。”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水,又暗藏了性感。如同沙漠的那一个夜晚。 月见踮起足尖,抬起,又落下。 她走了过去。 红如鲜血的丝袍很长,几乎遮盖了她的一对赤足。丝袍后摆如水,在米黄的木地板上荡漾开来。处处迤逦。 但裙摆在两腿中间处,是分叉的,她在夜色里行走,没有声音。 他放下茶杯,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她微笑。 此刻,月见才注意到,他的身后,除了鸟笼罩着的床帏,还有一个蓝釉大瓶,里面插着一枝枝干丰茂的花。 一树白花,点缀在他身旁。他的脸庞,他的眉眼,温柔如天上皎皎的月。他的一对手,就随意搭在膝盖上,洁白,干净,美好。 白花瓣落了一些,沾到了地上,床帏上,还有他的眉宇之间。 他轻轻一拂,花瓣就落到了他的掌心。他将掌心轻合。 月见的心头莫名一颤。 “洛克。”她叫他。 哪怕,他与洛泽再像,但她知道,他是洛克。 “一个称呼而已。你叫我,洛泽,也是一样的。” 月见有些恼了:“并不仅仅是一个称呼。你在企图夺取洛泽的身体。” 洛克并不反驳,也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对于我而言,洛泽也在企图夺取我的的身体。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根本就是歪理!月见气得脸有些红。 “到我这里来。”洛克对她招了招手,“从前你不会这样。我在转变,你也在转变,我的小草。” 月见心惊,她对洛克的感觉,确实是在更改转换。 从前,她不敢这样顶撞洛克。起码,她是怕他的。 “你用了洛泽的身体出来,更带我到‘舍’,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引诱我?”月见决定挑明了来说。 然后她听见了洛克低低地笑。 他在玩味她的那句话:“引诱?” 引诱两个字,从他性感好看的唇瓣吐出,在这样绮丽的夜里,在橘黄的一盏灯下,真是一幅勾人心魄的上好画卷。 他是一幅伸展的画卷。 为什么? 是为了诱惑吗? 是吗? 三十二洛克的真,洛泽的幻/是洛泽,在黑暗里 “我出来,是为了让你成长。” 月见的脸腾地就红了。 洛克见她神色可爱,忍不住,“嗤”的一声就笑了。 不知是谁调戏了谁。 月见看定他,才发觉他真正展露微笑时,左边脸颊有一处迷人的凹陷,不是酒涡,但比酒涡动人。其实是笑纹。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但他的笑容,像爽朗的男孩子。 “不是非要做那种事,才算是一个女人的成长和脱变的。”洛克继续调戏。 月见十分恼,脾气一上来,倔得不行,噔噔噔地就跑到了他面前,站定,然后伸出手去推了他一把,“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居然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洛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依旧是仰起头来,微笑着看她。 那种目光是温和的,包容的,就像洛泽。 月见看着他,觉得目眩神迷。 “来吧,坐到我身边。”洛克的温和,抚慰了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她有很多的为什么要问,但却问不出口。 洛克递给她一杯茶。 她接过,抿了一口,是属于洛泽的味道:清心寡欲的苦。 茶,是苦茶。 苦中,能品出一丝甘甜来,就如洛克。 “想到了什么,嗯?”他单手托腮,食指指腹在下巴处摩挲。 月见脸红了红,不回答。 “我知道了。”他笑,声音很轻。 洛泽,也说过一样的话。 洛泽,与洛克,都能洞悉她的一颗心。 “洛泽将你保护得太好。那种好,犹如禁锢。他不让你知道,和接触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最好能将你一辈子,关在他的工作间里。”洛克说。 月见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足。 “本来是洛泽约了何珍珍摊牌。不过,我希望你也能看清这一切。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善良的。何珍珍比起你,可是狠多了。”洛克动了动手,将帷幔掀开:“进去吧。” 那座巨大的鸟笼。 见她疑惑,洛克笑得十分诱惑:“何不演一场好戏,气一气何珍珍。” 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洛克。 =============================== 何珍珍来时,四处很静。 静得惊心动魄。 由程庭引着,走上了二楼,何珍珍的一颗心得不到安稳。 洛泽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可是她真的很想得到他。 五年前,在巴黎。洛泽在美术院担任客席教授,给她们上雕塑课。见面的第一眼,何珍珍就被他迷住了。 可是无论她如何费尽心思,要引起他注意,他依旧是对她不屑一顾。 正想着,却听到程庭冷淡的一声:“到了。” 门被程庭推开,她看见洛泽就坐在里面,品茗。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完美。 多么完美的皮囊。 何珍珍忘乎所以,冲进了房间。 程庭不敢多看一眼,替洛泽将门关上。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洛克说。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判了何珍珍死刑。 “我不明白。”何珍珍过于激动。 风过,吹起帷幔,那些丝缕拂过他的脸面。 有一种既禁欲,又浪荡的味道。 此刻的洛泽,给人一种情色的感觉。 洛克将一迭照片甩到了何珍珍面前。 是她与戛纳国际影帝的床照。十分暴露,毫无遮拦与底线。 “性爱光碟,程助理那有一张,你要不要欣赏一下?”洛克又说。 何珍珍的脸在扭曲,抽搐。 陈影帝风流倜傥,虽年过四十,但依旧英俊不凡,所以很得女观众缘。再兼他结婚早,一直是以好丈夫形象立足演艺圈的,所以,她和他的事爆出来的话,她将会被置于炭火其上。 “何小姐的野心很大。不单止想在艺术界独占鳌头,还想闯荡演艺界,真是其勇可嘉啊!”洛克的话,十分嘲讽。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洛克又说,笑声一止,再看向人时,眼神是冰冷的。 何珍珍吓得哆嗦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你是指洛克先生的雕塑。洛泽先生?” 这是在威胁他了。 洛克嗤笑了一声。 “我想要小草的照片,所有的,一张不留,全部归还。”洛克答。 就为了那个女人!何珍珍气得牙痒痒:“照片我可以给你。我的照片和光碟,也请你归还。” “当然。” 何珍珍将手提电脑打开,正要当着他的面销毁那些底片。却发现,电脑的秘密文档空了。什么也没有。 何珍珍急了,四处翻找,依旧是空的。 猛地抬头,才发现洛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何小姐?”他说。 “没有了。照片没有了。”她失声尖叫,把坤包也甩到了地上,一沓月见的照片掉了出来。洛克捡起,一张一张翻阅,最后唇边溢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我的小草,你很性感。我认为,这些照片,很值得你我留念。” 不理会处于癫狂状态的何珍珍,洛克继续谈笑风生。 关于电脑底片的问题,洛泽一早就已处理好。洛泽是电脑高手,他早黑进何珍珍的网络,把她、与她相熟的所有联系人的网络,关于月见的照片全数删除。仅剩的,也就是她手上那些冲印出来的照片而已。 洛泽,真正想要回的,是这一堆纸质照片,与洛克的雕塑。 想到洛克,他的身体开始强烈疼痛。因为,是洛泽, 一而再再而叁地提醒他,他仅仅是洛泽和洛克的影子。 他,不是影子!他也是活生生的人。 这一刻,洛克感到愤怒。 洛泽的清淡、从容,从他身上退去。 他又显出了乖张,暴戾的脾性来。 洛泽,那张假的皮囊,在破裂,还原出真实的洛克。 当他再睁开眼,他的脸上没有斑斓,但眼睛里有一股躁动的火,在跃起。 一声娇俏的低哼,月见从床帏里探出了半边身来。 她一抬眸,那对黑漆漆的润泽的眼睛,就对上了他的,含娇带俏。 纯白的绢丝还笼在她的发间,覆在她的身上。 她的发乌黑,又长又浓密,此刻铺开,整床几乎都是她的发。发间还缀有水珠,盈盈亮亮的,像缀了满天星辰。 这样的女人,天生是带着原罪而来的。 她的美,有毒。 还未品尝,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洛克看着她,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他看着她许久,才是一声低笑:“难怪,他从不肯剪掉你的发。发上结满的,都是他对你的于望。 这是一匹,代表情欲的长发。 何珍珍几乎忘记了呼吸。看向床榻里的那个身穿红丝袍的女人。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美得触目惊心。 昏暗的灯光下,一袭丝面长袍,鲜红如血,雪白的脸庞,深邃的轮廓眉眼,还有那一头黑顺如水的浓密的发,从床上滑到了床下,铺了一地,他的一双脚掩在了她的发下。 当她扬起脸来,看向他时,她灿烂耀眼。 月见没有站起来。床帏低矮,只有一级。她从床榻直接爬到了实木地板上,身段迤逦,在地上匍匐,姿态慵懒,如一只波斯猫,高贵中又带了丝媚态。血红丝袍在米色地板上荡开,连夜色都似火烛,在跳动。 她爬到了他身边,枕着他的小腿,又躺了下来,面朝着何珍珍,忽而展露微笑。 一笑倾城。 洛克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这样,可以将何珍珍活活气死。 “不是你教的么?”月见已经明白他笑什么,扬起脸来,斜了他一眼。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气味。 比平常要浓烈,要甜腻。其实是她的体香。 但平常时,她的体香是幽的,清淡的。 洛克闻到了,情欲的味道。 月见见他目光沉沉,在自己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脸上,她的指腹触抚他的唇,和洛泽一样的唇。 然后,洛克就压了下来,猛地吻住了她。 惊得她,呀的一声叫,他的舌已经侵了进来。 明明就是演戏。他说的,气一气何珍珍,何珍珍就会说真话。 安静的书房里,传来了庭院里水滴的声音,“滴答”一声,铺开。 她的喘息细碎而急,像池子里漂浮于漩涡处的一只单薄的蝴蝶,想要挣扎,无从挣扎。 然后,是一阵尖锐到极点的女人的叫声。 何珍珍崩溃了。 =============================== “属于我的雕塑,请你还回来,何小姐。不然,这些照片,我不保证,明天会不会传遍网络。”洛克说。不带丝毫情感。 月见安坐于他身旁,内心并不平静。刚才那一吻,超出了她与他的界限。 何珍珍感觉到了恐惧。 一直以为,自己的事情做得隐秘,可是却被他抓到了把柄,拍下了那些照片与光碟。 他随时可以让她,身败名裂。 “你来得太晚了,洛先生。”何珍珍忽然笑了:“忘了告诉你,每一样东西的换取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月见的纸质照片,不止这一堆,我还留了几张在家里。” 见洛泽依旧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着急。何珍珍想了想,如果让月见知道了洛泽的真面目,他一直以来的作品其实都是弟弟在做枪手,这个女人还会与他毫无芥蒂吗?还会如现在一般,充满仰慕与尊敬地注视着他吗? “洛先生,那件雕塑,不是属于你的。是属于你的弟弟洛克的,也是由他亲自雕造而成。而且……”何珍珍看了月见一眼。 从没有如现在一般,让何珍珍感到快乐的了。 那尊雕塑,隐藏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已经呼出欲出了。 月见喃喃:“洛克也是雕塑家?” 毫无来由地,她的心猛地一跳。手碰翻了置于他脚边上的茶杯,她的手掌被划开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真相,有时就如这碎了的杯壁,一样锋利。 洛克听到了心底的那声叹息。 是洛泽,在黑暗里,哭泣。 洛泽要出来。 洛克感到无力,他感受到了,也正在承受洛泽此刻的痛苦,所有的痛苦。 没有任何人知道,洛克的分裂,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纪念,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承担洛泽的痛苦。 他闭上了眼睛。 “我愿意做出妥协。你的照片换月见的这些照片。光碟换月见剩下的照片。”洛泽慢慢张开了眼睛:“不过,属于我的雕塑,请你还回来。不要逼我,用其他的手段。” 顿了顿,洛泽又说:“那些手段,我怕你承受不起。” 何珍珍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感到了可怕。 此刻的洛泽,非常危险。 “太迟了。”何珍珍抖如筛糠:“我已经卖给了‘沪上’艺术廊的司玉致先生。” 洛泽并不屑于对付一只苟延残喘的废物,于是说:“希望你遵守诺言,把剩余的照片交到程助理手上。如果,被我发现还有其他的——” “没有了。”何珍珍害怕得连忙求饶:“真的,没有了。司先生给我的那些钱,我可以不要,都给你。但是那尊雕塑,真不在我这了。没有骗你。” ============================== 洛泽在替《伙伴》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这件雕塑,并不大。只是一件小摆件。 自傍晚“舍”回来后,月见觉得他更加心事重重。 他也没有问,关于她和洛克之间的任何一件事。包括为什么要带她到舍。 “阿泽,你从没有告诉过我,洛克也是雕塑家。”她从后环住了他,声音里有一丝乞求的意味:“你回过头来,看一看我。” “你想知道什么呢?我的小草。”洛泽停下了手头工作,但没有转过身来。 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害怕真相。 俩人正僵持着,电话到了。是《小草》雕塑出窑了。 “好。马上运过来。”洛泽对艺术品经纪人麦青说道。 “小草,那是属于你和我的作品。我们一起看吧。”洛泽转过身来,对她展露微笑。 也向她,打开了怀抱。 月见想,真相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现在啊! 最重要的,是洛泽。她投进他怀里,手抚着他的背脊,在那道优美的脊椎曲线上摩挲:“阿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洛泽吻了吻她的发心:“好。” 顿了顿,又说:“你的发太长,我替你修剪。好吗?”他又抚了抚她的发,有些不舍:“以后,你要搞雕塑,工作量绝对不轻。到处都是泥,和灰。发太长了,不好工作。” 月见怔了一下,说:“好。” ========================================= 当《小草》雕塑上盖着的红布被掀开时,月见惊呆了。 四周很静很静,只有洛泽与她站在客厅中央。 客厅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 照得那座雕塑晶莹剔透。 白泥经过洛泽一双巧夺天工的手,看起来细腻无比,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完美,像白色的柔软花瓣堆积而成的一般。 月见的双手一直捂着嘴巴。她惊讶得忘记了说话。 洛泽有些紧张无措地看着她,默了许久,才低唤:“小草?” “不喜欢吗?” “不!”月见一把抓紧了洛泽的双手,猛地点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塑造得太好了。她比我完美。” 那个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干净剔透的无比纯净的少女就伏在装泉水的大陶罐上。少女细腻,陶罐粗犷,但合在一起十分和谐。柔与刚,纯粹细腻与阳刚一一展现。 少女的眼睛灵动,经他的双手雕琢,显得深邃而神秘,看向世人时脉脉含情,那种欢喜由灵魂深处涌现。但又是羞涩的。少女的唇畔有一缕极淡极淡的笑意,那抹笑恬静、美好、充满了温柔与温暖。如晨曦的第一缕光,洒向了大地,然后大地回春,生根发芽,开出一树一树的花来。 就如希腊神话里的大地女神。 少女的发如海藻,几乎铺到了地上,与轻盈的沙衣融在一起,更显朦胧,唯美。如在梦里识得。 洛泽入定了一般,看着那座《小草》雕塑,迟迟不能回神。然后,一步、一步,洛泽走向了《小草》,他轻轻地,轻轻地举起手来,抚上了《小草》的眼睛。 她听见他充满感情的声音,不断呢喃:“小草,小草……” 有那么一瞬,月见想到了洛克。想起了洛克说过的话:“洛泽爱上的那个女人,就叫小草。” 月见有些茫然,此时的洛泽像梦游的精神病患。他的眼睛是不聚焦的,是空的。他又躲进了只有他自己能进入的虚幻的、扭曲的精神世界。 或许,他在那里编织属于他的梦想与渴望。 最可怜的人,或许就是他们爱上了自己编织出来的虚幻的影子,而忽略了身边,最真实的人…… 所以,他们既可怜又可恨…… 不!不能让洛克的话,影响了自己!月见上前一步,捂住了洛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的掌心是冰的。她说:“阿泽,看着我。我是暖的,是有血有肉的。她是冷的,硬的,即使她再完美,也只是一座雕塑。她的灵魂,是系在我身上的。” 她的脸滚烫。 洛泽垂眸看她,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是无边的深情,没有了初见时的含娇带怯、与隐若的不安定,她看向他时是充满爱意的,是坚定的。 他,就是她的唯一。 洛泽如梦初醒。 他爱的,是真实温暖的小草。而不是一座幻想出来的小草。 “对不起。”洛泽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说:“我爱你。”然后低下头来,吻了下去。 注释:嗯嗯,标题照样很重要。 洛泽在没有遇到小草前,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在他的大脑里,在他的真空的精神世界里,和幻想出来的小草在恋爱。额~~~精神病患的不可描述……哈哈哈 然后《小草》雕塑寄托了洛泽全部的情感。其实是将对弟弟洛克的愧疚与责任,还有对幻想出来的小草的爱恋,与对真实的小草的爱恋都融在了一起。 另外,他想替小草剪短头发这一段,也是有点那个想抛掉过往的阴霾的那种意思。就是想还原出真实的小草,那个小草才是他所爱的,而不是来自洛克日记里的小草。 还有就是,小草的头发也是代表了情欲,洛泽是在顺其自然,不再被那一张代表情欲的美丽表皮所惑,而是真正的去理解,去走进,和去爱真实的小草。 嗯嗯嗯,神经病的林子跑出来了。 三十三打开/这个男人充满魅力,是一座宝藏。 洛泽的客厅里,新摆了一只巨大的白瓷花瓶,就倚在电视机边上。 月见才注意到,白的肃穆的花瓶里,插有一枝黑色大丽花。 大丽花,花碗很大,而且形成洞孔,一孔一孔,看来十分诡异。而且黑色的,魅惑的同时,更添了一种可怕的意味。 见她视线所及,洛泽有些无奈,“是洛克挑的。” 代表死亡的,黑色大丽花。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洛泽接过,喂了一声,然后脸上铺开笑意。 等他讲完了话,月见才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的老师要过来了。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头,已经到了别墅门外。”洛泽难得露出喜悦。 月见也跟着高兴起来。 洛泽牵着她的手,俩人一起去迎接保罗。 “你真心喜欢那个人。”月见说道,声音轻又软。是他所喜欢的。 “保罗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着名教授,也是享誉国际的雕塑大家。我从六岁开始,就师从他学习雕塑,直到后来考进了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雕塑系,也是跟着他。”顿了顿,洛泽笑了,笑声里有释怀:“我和他亦师亦父。” 月见懂他,替他说了:“他就是你的父亲。” “对。他就是我的父亲。” 见气氛很好,月见调皮开起了玩笑:“那可是全世界最难考的美术院之一。” 洛泽只是笑:“还好吧。”他好像没怎么准备,就考进去了。 “阿泽,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月见忽然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侧脸。 洛泽的耳根红了。 俩人站在别墅门口,保罗的车已经驶近了别墅的车道。 洛泽提及:“我考进巴黎美术学院的作品就是《少女与鹿》,也是凭此首次获得了国际大奖。那一年我16岁。” 他唇边的淡淡笑纹,显然又沉浸在了自己过往的回忆中。 这一次,月见没有打断他。 “我想,你会喜欢那个作品的。早前,保罗拿去做了伦敦雕塑节展览,现在还回来了。” 月见也笑了:“我很期待。” 车倒进了别墅铜制的雕花大门。然后是保罗下车来了。 法国人向来浪漫,一见了面,不是马上与洛泽打招呼,而是高声赞美道:“晚上好,美丽的女士。你如玫瑰一样娇艳。” 洛泽轻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松开了月见的手,保罗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然后说:“女士,你真香。不像香水的味道。” 洛泽知道月见只听得懂英文,不懂法文,正要替她解释,却听见她用圆润轻盈的声音说道:“您好,亲爱的保罗先生。阿泽说,你等同于他的父亲。” 是字正腔圆的法语。 而且发音标准,典型的巴黎腔。 洛泽怔了怔,微笑着答:“保罗。好久不见。” 保罗大笑:“刚见面时,你才那么点大,俊俏得很啊。我还以为是个小女孩,没想到是个俊俏的小男孩。那么小,却敏感聪慧,又可人疼。我那时就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洛泽牵住了她的手,时刻不敢放。俩人一起迎了保罗进入别墅里。 等在客厅坐下了,洛泽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 “怎么了?”月见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见到保罗时的喜悦与兴奋,是转瞬即逝的。 此刻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抑郁的人。 保罗说得对。洛泽其实是敏感的。 只是一瞬,月见就明白过来,脸红了红,忽然对他说,“阿泽,其实我想起来了一些。” 洛泽的身体一僵,然后令自己放松下来,才问:“想起了什么?” “就是记得,我学过油画,学过雕塑。好像是由一位法国教师教的,连法语也是她教的。”月见解释。所以,她会法语,只是先前一直记不起来。 今天,她突然就想起了。 洛泽的心猛地一跳,只觉得大脑里有一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什么时候断,或许,就是由她所决定。 随保罗进来的,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将洛泽的《少女与鹿》雕塑搬了进来。 《少女与鹿》同样是盖着红布的。 月见好奇心重,已经蹦到了雕塑面前,那一举一动,就像跃动在森林深处的小鹿。 洛泽笑了:“打开看看。” 月见掀开了那匹红布,与《小草》不同,但是又极为神似。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最完美的,小草。我渴望的一切美好,你都有。”洛泽也走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与她一同欣赏《少女与鹿》。 少女有一头黑瀑布似的长发,垂到脚踝。洛泽的雕工巧夺天工,甚至连少女发间缀着的水珠都似真的一般,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少女在河边洗她的发,而小鹿在一边喝水。 少女脸微侧,像在临水照镜,模糊的河水经过虚化的处理,如印象派杰作,河水里映出的是少女模糊的身形轮廓。一切都美好干净到了极点。 少女没有穿任何衣饰,但一头长发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型都遮挡了起来,若隐若现,是朦胧的,干净的,如天边的一片云。 小鹿也侧过头来与少女对视。小鹿的眼睛很大,睫毛长而密,脉脉含情又无辜。与少女的纯净,相映衬。 少女、鹿与河水,都是纯净的意象。 “少女的眼睛……”月见的眼睛一直盯着少女那对眼睛。 “是的,与你的很像。”洛泽低喃:“很神奇对不对?明明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彼此。在我的少年时代,那时的你恐怕只有一两岁。” “不是以真人入像的吗?”月见有些不可置信。 洛泽说:“不是。她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女孩儿。”他的手抚上了少女的脸庞。 少女的脸庞很美,轮廓深邃,五官立体,是个美丽的混血儿模样。与她并不相似,唯独一对眼睛,与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十六岁,那是他整个人生,几乎最黑暗的时期。 他刚才法国农场的少年教管所里出来。 他被关在里面,整整一年。 洛泽的唇角动了动,往下一压,眼睛的颜色渐深,神情变得萧瑟。 “怎么了,阿泽?”月见摸了摸他的脸庞。 “蓝斯,不快乐的事情就该抛掉。我们应该及时行乐。”保罗也走了上来,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快乐的事? 月见想问,但没有出口。 最知道内情的,是保罗。保罗又说:“蓝斯,你终于等到了那个人。这是快乐事。” “是的。”洛泽垂眸看向月见,说:“小草,我是快乐的。” 你,就是我为之等待的那个人。 月见读懂了他漆黑眼睛里的情愫,与他互诉衷情:“我也是。” 俩人头碰着头,相视而笑。 保罗已经走到了另一边,欣赏起《伙伴》来。 “这件雕塑,充满童趣。并非你的风格。”保罗眼毒,一眼看穿。 “是我与小草共同完成的。只差打造一个标牌。”洛泽牵着月见走到了保罗身边。 月见发现,他去到哪,都要牵着她。就如初见时,他去到哪,她都要跟着一样。 此刻的洛泽,缺乏安全感。 在她,从他身上获得安全感的同时,他却在失去。 为什么? “小男孩与小狗的欢乐表情很能感染人。小狗的处理,尤为出色,用了拟人的表达手法,那对眼睛像会说话,更像是小男孩的兄弟,伙伴,甚至……”保罗眯起了眼睛,细细玩味,然后笑了:“甚至是情人。” 月见:“……” 洛泽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洛泽一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月见的脸很红。看向《伙伴》,那只阿旺此刻正用一脸专注与柔情的眼眸看着小男孩,它也在笑,嘴裂到了耳根,舌头伸出轻舔小男孩的脸。 阿旺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覆在乌黑的大眼睛上,确实是含情脉脉的。如一位害羞的少女。 保罗说得没错。她用上了拟人。 见到俩人如此神情,保罗马上明白过来:“小狗是你,小男孩是他。” 月见觉得脸轰一下就要爆炸一样,不好意思地一头撞到了洛泽背上。 那反应……还真像一只小狗狗。洛泽笑得止不住:“保罗的意思是,小狗是你做的。小男孩是我做的。” 月见:“……” 保罗很满意:“小草,你的天赋无穷尽,假以时日,是会惊动国际艺坛的。你比洛氏兄弟更有天赋。他俩已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但只有你,最具灵性。这件作品可以送去巴黎的冬季拍卖会,一定会拍出高价。” 听到提及弟弟,洛泽的心猛地一跳。他的视线越过月见,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朵黑色大丽花上。 提及洛克,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保罗自知失言。 而月见也怔住了。洛克……真实的洛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小草?”洛泽感到了恐慌,他摇了摇她的肩膀。 “洛泽。”她低喃:“洛泽小叔叔……”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模糊而扭曲的画面,画面上绿意葱葱,还有湖与大马士革玫瑰,玫瑰像要开到了湖里,而她面前是一棵巨大的百年玉兰树。 “小草。”洛泽再摇了摇她,扣进她肩头的手十分用力。 月见吃痛,“呀”了一声,回过神来,回应他:“阿泽。” 保罗已经掀开了《小草》的红布,然后惊得忘记了呼吸。 惊为天人。 保罗与洛泽的关系并非一般人可比,洛泽从不避讳自己的作品向保罗展示。但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可已经太迟。 “这是杰作。”保罗没有更多的话语来赞美。 洛泽却沉默了。 保罗仍旧处于亢奋之中。对着完美的艺术品,每一个艺术家都是癫狂的,形如疯子。 艺术家与疯子,只是一线之隔。 “以我的眼光,这座雕塑可以拍出八位数以上。”保罗说:“在当代艺术品里,已经是天价了。而且我给出的还只是保守估价。” “这座雕塑,展示了许多复杂的情感。里面有太多的东西在剧烈碰撞。并不仅仅是眼睛所看到的少女与陶罐。”保罗叹:“雕塑家的一生,都浓缩在了里面。在少女的眼睛里。以真人入像,这是小草。” “对。这是我。”月见替洛泽回答。 他还在沉默。 许久,洛泽才说:“父亲,我不打算拿到任何地方展出,或拍卖。《小草》是属于我和她的。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看到。” 这个时候,他称呼保罗为父亲。 保罗怔了怔,幽默起来:“怎么说的,好像是要对我杀人灭口啊?” 洛泽和月见都笑了。 后来无论保罗怎么劝说,洛泽都不同意将《小草》对世人展示。 最后,保罗在分别之际,说道:“蓝斯,你已经想清楚了。你正在‘打开’。《小草》雕塑所表达的深层含义之一就是‘打开’。并非像你以前的作品‘打开’。真正的打开,从不需要向世人去做‘展示’。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很开心。是时候了,是时候走出从前的阴霾了。” 经过保罗给出的赏析,月见才发现,《小草》雕塑里的自己,嘴巴是微微张开的,她一直以为,洛泽雕刻出来的是微笑。原来不是,是“打开”。洛泽内心的“打开”。 他是一个,拥有丰富内心世界与精神世界的男人。这个男人充满魅力,是一座宝藏。也是她所热爱的。 月见揪了揪他的衫袖,轻声说:“没关系,阿泽。你想展示,就向世人展示。无论怎样,这座雕塑是属于你和我的就够了。我不介意,世人看到她。” 洛泽只是垂眸看她,淡淡微笑。 ============================================== 明天俩人就要赶往日本。 程庭已经给他们订了上午十点多的机票。 送走保罗后,已是凌晨叁四点的光景。可是俩人都没有睡意。 将叁件雕塑处理好,包裹上红布后,洛泽将雕塑一一搬进了工作间。唯独那件《小草》雕塑,他是放在卧室里的。 小草,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当他一切处理妥当,就听见了卫生间门的响动。“哒”一声响,静夜里听来十分惊人。 他转头看向门处。 月见沐浴好,出来了,身上不zhuo片缕,纯净美好,等待着他走进。 洛泽的眸色暗哑。已经先她一步动作,将衣帽架上的丝袍扯了下来,快走两步,一把将丝袍裹到了她身上。 夜色里,他听见她的一声轻笑。 又轻又软,像陷进了无边的梦幻。 也有一丝揶揄。 “我只是想做些,让你开心的事。”月见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扣紧。 她投进了他的怀里。 洛泽将她抱到了床上。月见忽然好奇,其实他的卧房里,放有影碟机与巨幕。忽然说:“我突然间想看电影。” 洛泽怔了怔,有些无奈地笑了:“好。” 她是在故意逗他玩。 影片是她自己选的。 是国际影后陆蔓蔓演的电影《夜幕下的那双手》。 “怎么会选了这部?”洛泽挑了挑眉。 “因为男主角帅啊!”月见笑得调皮:“而且看起来有一种爸爸的感觉。” 洛泽:“……” 英俊的混血歌剧王子莫尼,演那部片时已经46岁了。 洛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在笑自己老…… “呀,男主角真英俊。”月见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 “哦,”洛泽目无表情:“你喜欢年纪大的?” 月见一回眸,笑得娇俏:“我喜欢你。” 洛泽:“……” “我喜欢你,年纪够大。”月见笑眯眯。 洛泽:“……” “不是你说的吗,当你还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时候,我只有一两岁。” 洛泽:“……” “亲爱的,洛叔叔,别不说话啊!”月见捧住了他的脸:“来笑一个。” 顿了顿,又说:“洛叔叔,你知不知道,从舍回来后,你一直不高兴。害得我也不敢高兴。” 洛泽顿了顿,对着她笑了。 “对对对,就该多笑笑。”月见十分欢喜:“你一笑,天上的月亮更明亮了,地上的花儿都开了。” 洛泽:“……” “你一笑,像个纯真的少年。”月见说,“我喜欢看到你笑。” 洛泽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好,以后我会多笑些。” “洛叔叔真好!”月见拍起手来。 洛叔叔……洛泽十分无奈。 《夜幕下的一双手》其实是说单亲母亲的。无论再艰难,单亲妈妈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孩子,在挣扎着求生存。 原本快活的月见,突然潸然泪下。 等洛泽发现时,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在夜里,无声的哭泣。 只是一瞬,洛泽的心像被刀割。 “小草?”他轻声叫她。 月见笑着抹了把泪,有些唏嘘:“那几位妈妈那么艰难,都要带大她们的孩子。我的妈妈,怎么就舍得抛弃我呢?” “小草……”洛泽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吻了吻她的泪眼,“别哭了。你哭,我会难过。” “嗯,小草不哭。”她努力吸了吸鼻子。 在一刹那间,洛泽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要为她,找寻她的身世。 注解:洛克挑选的黑色大丽花。这里隐含的意思是,在提醒洛泽,洛克已经逝去。 三十四洛泽的手/月见忽然俯身下去,一口咬在 站在日式的庭院里时,月见还有些不可置信。 洛泽停好车子过来,远远就看见她站在一株百年古松下。日式的庭院讲究一个静字。一花一草,可见禅意。古松苍翠,四周花木扶苏,她穿的是一条白色连衣裙,外套了一件墨绿色的针织衫,站在那里,像一株亭立的冷杉,自然美丽。 洛泽快步走了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你来啦。”月见回眸,腮边是甜美的笑靥。 “怎么站在那发呆?”洛泽牵着她,沿着小径走。 “我是第一次出国啊!当然样样新鲜。”月见十分高兴。 “你喜欢,我以后多带你出去走走。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国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对她是多么宠溺。 月见揪着他的衫袖,一脸的好奇:“这里真的可以见到富士山?”又环绕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看见,不满地嘟了嘟嘴。 洛泽牵着她,已经走到了酒店大堂门前,有穿着和服的男侍者走了过来,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洛先生,欢迎您。” 洛泽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月见解释道:“等明天,天亮了,你就可以看见了。”月见又嘟了嘟嘴。洛泽见了,只是好脾气地笑。 走到前台时,洛泽直接说:“‘琉璃’房间。” 前台小姐从洛泽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发呆。洛氏的总裁,是她们整座酒店所有女员工的男神啊!每年就盼着他能过来一次,好近距离观赏美色。今天,终于等到了,她高兴得连本职工作都给忘了。男神走到她面前,她还在走神。 洛泽有些不悦,轻咳了一声。月见瞧了瞧穿和服的美丽的小姐姐,又瞧了瞧洛泽,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不说话。 前台小姐在男神不悦的目光下,马上回魂了,有些为难地说:“小洛先生,洛先生已经入住了那间房。” 琉璃号是专属洛氏的套房,从不对外开放。前台又改称呼叫他小洛先生,那就是他父亲过来日本了。洛泽沉默了一会,又说,“其他房间吧。开双人标间。” 月见又嘟了嘟嘴,扯了扯他衫袖:“我要和你一起睡。一个人,我害怕。”说完又摇了摇他袖子。 前台小姐是个年轻的日本姑娘,听了她暧昧的话,一张俏脸马上红了。 洛泽低笑了一声,戏谑:“两张床位,我就在你身边。” “不要嘛,我要和你睡。”月见学会了撒娇。这招对他,加上厚脸皮,一向百试百灵。 前台小姐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水了。想偷看,碍于洛先生在,又不敢。只好感叹,洛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是来虐狗的。 洛泽不说话,只是一味宠溺地笑。 大堂经理走了过来。他是个人精。见尤加利还在发呆,不知所措。他直接给洛泽俩人开了一个豪华套房。 经理将钥匙交给洛泽时,洛泽看了房号,沉默了一下,接过,牵了月见离开。 在走廊尽头的贵宾区直达电梯里,出来一个男人。 高大挺拔,风度翩翩。 月见盯着来人看,觉得莫名眼熟。 “怎么了?”洛泽有些紧张。 “那个外国男人好英俊,可看着怎么那么眼熟。”月见扯了扯洛泽衫袖,低声说:“哎,别说,和你有点神似。” 洛泽顿了顿,然后答:“他是我爸爸。有二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 月见瞧了瞧洛泽,感叹,难怪他五官轮廓那么深邃好看。 月见忽然扯住了洛泽的手腕。 “嗯?”洛泽挑了挑眉。 月见捧起他的脸来细看,最后做了结论:“难怪都说意大利男人的眼睛都是海水做的。” 洛泽:“……” 轻咳了一声,他才说:“我只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小草,不算意大利男人。” 俩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套房门前。 站在房门前,洛泽将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哒”两声,门锁开了。他并没有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前,忽然回眸瞧她,她站着不动了。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先他一步行动。 再看了她一眼,她那对眼睛闪啊闪的,特别可爱。估计是突然就害羞了。 他垂下头来,唇几乎贴着了她的耳根,轻声说:“我记得,你胆子可大了。还有什么,是你怕的,嗯?” 一句话,调侃得月见红了脸。 一个年轻女孩子,半夜叁更,敢敲开他的门。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脱衣服。也敢在野外下水洗澡。她的胆子只有更大,而不会小。 月见听见了他的一声轻笑,自己的心理活动,他都摸透了。赌气一般,她猛地推开了房门。 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玄关处立着几条屏,紫檀木上,雕刻有仙鹤,松树、老人,与兰芝杜若。仙鹤灵动,松树下,下棋的老人童颜鹤发。一物一景皆韵味十足。 月见飞快地转过屏风,跑过了大厅,进入了卧房。 是日式的床帏,低矮。床前铺有榻榻米,还有方形矮桌子。桌子上放有一个白色瓷瓶,瓶子里插着一朵粉色的牡丹。为清冷的格局增添了一股暖意。 只有一张床,而且很大。两个人,可以从床上滚到地上。 “还满意吗?”洛泽问得一本正经。 月见一回头,就瞧见他严肃的样子,可偏偏他眼睛那么亮,像有笑意闪现。 他居然敢调戏她! 月见黑眼睛转了转,指了指一边放衣服用的卧榻:“你,晚上睡这里。” 洛泽走了过来,将她环住,“哦,你舍得?” 他嗓音低醇,像一把琴弦撩拨了她的心弦。月见扭了扭,却被他抱得更紧。 “刚才,是谁,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跟我睡的,嗯?” 月见羞急了,“说正经的!” “我是在说很正经的事。”洛泽笑笑地,脸轻贴着她的脸庞,吻了吻她发烫的耳珠,“在酒店房间,睡觉不就是最正经的事?” 月见:“……”这人不正经起来,还真是…… 洛泽笑了笑,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打开”,要走出去。那他就会努力做到。为了小草。 见她被逗得后颈都是红的,洛泽很满意。她被他抱着,坐到了床上。 洛泽随手抓起床边的遥控器,轻轻一按,床对面的一整面墙向两边缓缓打开,是一个落地的巨型窗户。窗外一片黑暗。 他又亲了亲她的脸蛋,慵懒的嗓音透过她耳膜响起:“那片黑色,就是富士山。” “真的?”月见十分欣喜。她失忆,被拐,受禁锢,留在记忆里的,只有沙漠。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到约旦红色的沙漠,处处都是沙漠。一直延伸到了埃及,几乎要越过了土耳其,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而她被囚禁在不同的车、马、驼队里,无论她去到多远,都没有看一下窗外的风景。 因为,她时刻思考的,是如何逃走。 “在想什么?”洛泽发觉,她忽然沉默,和过去有关。 月见把方才想到的,说给了他听。 洛泽眸光闪了闪,明白了她的不安全感来自哪里。所以,她才想抓紧他,占有他,然后彼此占有。“小草,你还小。很多时候,只是在凭本能在做。无可否认,当感到不安全时,当迷茫彷徨时,xing.爱确实是宣泄的途径,但gao . chao过后,其实你会更加的空虚。什么也抓不住。”他轻声说,怕惊扰了她。 她太年轻,只是在凭一时冲动做事,这让洛泽头一次想停下来,厘清彼此的关系,而不是急着交付出彼此。 月见从无尽的沙漠里抽离出来,忽地抬头看他,十分专注。她的一对黑眸,仿似有魔力,明明里面什么光亮也没有,却将人吸了进去。“不是这样的,阿泽。我是喜欢你,才想和你做。”她再次重复说过的话。 洛泽沉默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是电话铃声,打破了有些僵持不下的气氛。 洛泽从裤袋里取出手机,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掌心干燥,手腕白皙,按动手机时,肌理清晰,淡蓝的血管透过白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肌肤渗了出来。月见看着他的手腕,忽然俯身下去,一口咬在了他腕间突突跳动的脉搏上。 他漆黑的瞳仁猛地一凝,心跳快了许多。月见感觉到,唇齿下的脉搏变得更加强韧。她放轻了力度,以舌尖轻舔了舔他突起的脉搏。洛泽强按下了身体里,要摧毁一切的暴力念头,转而以拇指指腹按下了免提。 “洛先生。”是程庭的声音。 月见的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洛泽那双白皙的手。他的手型十分好看,在一堆泥塑上翩翩起舞,优雅、恣意、性感。他能塑造出这世界上一切所能拥有的美好,或是丑陋。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力度又轻了许多。 她轻轻噬咬,舔弄,洛泽觉得酥麻难耐,所有的感觉,全通过手腕上的那道跳动的血脉一直往身体各处延伸。 “嗯。洛泽的声音平缓。 但他变得沉重的呼吸,对方显然听出来了,一瞬,两边都变得安静。 禅,是赋予这个庭院、这座酒店,与这间房间的意念,让人在此静修。但是月见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不一样。 她是一道考验。 就像青蛇,是上天,留给法海的考验。 她忽然松开了唇齿,然后手不知何时探进了他的裤子里,将他一把抓住。 “嗯?”洛泽垂眸看她,神情是不悦,与不耐,尽管不明显。 月见没有停下来。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十分生疏,手法也不对。 她的手柔软、温柔,因为紧张,手心都是汗,握着他的,温暖、紧窒又潮湿。她使他沉沦,他要反抗又无力挣扎,只想她给他更极致的欢愉与快乐。 很突然的,洛泽粗鲁地按住了她的手,又“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程庭。她挣扎着拨开他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 洛泽垂眸看她,眸色渐深。原本沉重的呼吸,忽然就止住了。 程庭语速飞快:“我们到了,就在酒店庭院左廊下的茶馆里。” “好,我马上过来。” 月见挑了挑眉,“马上?” 洛泽将她的手从他身体里抽离。 已经够了。不马上离开,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睛却始终看着她的。月见眼睛一闪,避了开去。和他比段数,她是远远不够的。 “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 他,依旧傲然挺立。他并非没有yu.望,只是他的自控力,非常可怕。 月见看了一眼,匆忙移开了视线。脸上是一抹可爱的红。洛泽看了,低笑了一声。 “我看不懂日文。”她又将视线移回到了他的脸上,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洛泽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没有关系。我很快回来陪你。你累了先躺一会儿。或者先用餐。这里的日式料理,很不错。” ================================================= 另一边的茶馆里,坐了好些人。 木忍冬也过来了。她原是要从大门进来,见洛泽指了指北边小门,于是从北边那个小小的入口进入茶室,在洛泽身边坐下。“有什么讲法?”坐定后,她问。她极少来日本,怕犯了别人家忌讳。 洛泽并不出声。 程庭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接道:“日式茶室讲究礼仪。客人都是从茶室特意设的小出入口进入的。出入口窄小,其实是让大家抛开凡俗,进入清修的禅境。小中自有大天地。程庭跟在洛泽身边久了,所以知道。木忍冬对程庭抛了个媚眼,用口型说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程庭耳根红了。洛泽只当一切没看见。 大家都在闲聊。来的是Miss公司在日本的生产线上的技术总监,和Miss在日本总部的两个高层。闲聊过后,喝了两杯茶,他们开始看程庭带来的文件。 木忍冬与程庭针对文件内容分别做了报告。 “要不要对月小姐也说一声?毕竟这个项目,她很用心。”木忍冬放下文件,将一份各成分稳定性风险检测表递给了洛泽。 洛泽接过,看完后,才说,“不用。既然她喜欢,就让她去做。” 洛泽喜欢看月见工作。她只有在实验室,对着那一堆试管时,其实她才是最有归属感的时候。对着一堆实验数据,她感到很安全。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而已。 给众客人一一分过茶后,洛泽看着廊道外的庭院出神。 盆景层层迭迭,郁郁翠翠的景色,绿得十分静寂。 但洛泽知道,自己的心不平静。满脑子想到的,居然都是月见。 他的身后挂着一幅泛黄的字画。上书:和敬清寂。 他手执古朴茶盏,已经递至唇边,却又忘了品抿。 木忍冬看了洛泽一眼,他盘膝而坐,腰板挺直,西装革履,所有扣子皆是扣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与这个庭院一样的清逸和静寂。冷淡的面容,抿紧的唇,他连表情都是淡的,但那对眼睛并不平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叫嚣。 木忍冬其实是和洛泽一起长大的,相处二十多年,自然知道,她这个表哥的一些小心思。她给程庭发了个信息:表哥大人欲求不满? 在喝茶的程庭看了手机后,咳了起来,被茶水给呛了。 “和敬清寂。”洛泽看着程庭一字一句念道,“就是说,要你心静。” 程庭:“……”还不知道是谁心不能静呢! ================================================== 月见在房间里感到无聊。拖着腮发呆。面前的那朵粉色牡丹,雍容华贵,配着一室清幽,居然在烛影下,生出了一丝妩媚的味道来。 那株艳丽的花,是对这个清静居室的考验。 “哒”一声,一份文件从洛泽的手提袋里掉了出来。 月见走了过去,看到了标有“弃用方案”的字眼。已经作废,难怪他也不紧张,没有带去茶室。 反正也是无聊,月见翻了起来,越看越是急得一张脸红仆仆的。她还真是来气了。洛泽居然瞒着她! 拿起文件,月见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估计是动静大了,连大堂经理都给惊动,走了过来。原来洛泽是酒店大客,且他喜静,难以伺候。这里又不是洛氏惯常用的套房。所以经理不敢走开,一整晚都留在这里,随时听洛泽指令。现在见到月小姐焦急,于是走了过来,礼貌询问:“月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洛先生刚出去了,他吩咐下,让我在这里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害怕。” 他的汉语说得别扭,但月见还是听懂了。“我要见洛泽。” 对于她的直呼其名,经理愣了愣,然后说,“好的。请跟我来。” 穿过那个美丽的庭院,透过繁复有序,高低有致的层迭盆景,月见已经看到不远处茶室里的洛泽了。他就坐在主人位上,他的身旁摆放着一只蓝釉的古朴花瓶,瓶子里插了一株白色的花。 花朵洁白,花瓣晶莹层迭,他的手就垂在一边的蒲苇上,手边也是一只蓝色的茶杯,衬得他的手更加白皙修长。 黑色的西服袖子,那颗袖口紧扣,不露出腕间一点肌肤。他垂眸看着那朵洁白的花出神,月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侧颜清逸美好,他本来刚毅立体的轮廓在花朵的掩映下,显得柔和温润。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大瓶子里插有一大捧白色的花。 月见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他,忘记了时间。 他眼睫那么长,隔了好些距离,也可以看得清,像一把浓密的刷子,密密匝匝地投影在他深陷进去的眼底,连他高挺的鼻骨与眉骨眼窝凹陷处,都是覆了一层阴影。月见就没见过,比他睫毛还要长的男人。 正因此,他的一对眼睛,更加迷人,时常引人探究。 像是感应到了她炙热的眼神。洛泽举起茶杯时,已经看到了庭院里的她。 她身后是一株开得正艳的淡金色月季,花影团团,透过庭院立起的古雅灯柱,花影层层渲染,扑簌簌地都像落到了她的发间,身上。 洛泽似乎闻到了花香。 是桂花香。桂花树就在月季旁,风过,吹起一大片桂花,黏在了她的鬓发之间。她只着白裙,俏生生立在那,像踏夜而来的精灵。一如在沙漠的那个夜晚,她悄无声息的来,美丽勾人。 还是洛泽最先反应过来。他对着她做了个“过来”的口型。 月见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飞快地奔了过去。她赤脚,踩在廊道下的木地板上,吱嘎作响。 大家已经反应过来,一并转头看向圆形的大门外。一个日本高层高雄正田正要训斥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声音猛地卡住,一对小眼胶着在了月见身上。那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冷艳,精致,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无端地诱惑人。 与这里的禅境,格格不入。 程庭正要指示月见从小门见。木忍冬借谈事由头坐到了他身边,并暗扯了一把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程庭对着木忍冬摇了摇头。 但月见跑得快,已经从大门闯了进来。 木忍冬看好戏一般地看了眼洛泽。洛泽一直注视着月见,见她进来,对她伸出了手。 月见牵着他的手,在他身旁坐下。 洛泽垂眸,忽然说,“夜里风大,你又没有穿鞋子。”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白皙美好的一对脚踝,细细摩挲,月见安静地任他抚摸,像一只安静乖巧的猫。 高雄正田只觉得有一双手,猛地卡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 洛泽察觉到高雄一直看着月见的一对赤足,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脚放进了自己怀中,替她捂暖。 得,不单止不批评,还公然虐单身狗。她就得按规矩来,还真是差别对待。木忍冬翻了翻白眼。程庭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生事端。洛先生不喜欢。” “切。”木忍冬低骂了一句。 洛泽将西服脱下,披到了月见身上,看见她手中握着的文件,心下了然她为何突然过来,“你知道了。” 三十五原罪少女/洛泽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人,不 “为什么?”月见问。 “大家请离开十分钟。”洛泽对众人说。 程庭只觉得眉间抽搐,暗搓搓地想,洛先生不会是来了某种兴致吧。都怪自己刚才又打搅了他的好事。 木忍冬手肘暗捅了程庭一下,与他挤眉弄眼:十分钟够吗? 俩人已经走到小门处,又听得洛泽说,“你们两个留下。” 木忍冬和程庭:“……”估计是自己的心路历程被大老板给看破了…… 俩人只好乖乖地退了回来,在月见旁边坐下。 月见声音轻,话出口软软糯糯,但意思却也十分强硬:“你一早就知道Miss公司里有内鬼了,所以故意泄露出去的是有问题的护肤品配方。” “是。”洛泽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 “所以,我的方案,你只是第二选择,直接让我的方案做成下一季的新产品。”月见的眉头拧得紧。 洛泽看见了,叹了一声,依旧耐心哄着:“是这样的,没错。那样你的心血不会白费。” 月见不与他对视,转而问木忍冬:“木秘书,你就是这样做我助手的?”什么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木忍冬觉得牙痛,这两个主子都那么难伺候。 “是我让大家按原计划进行。”洛泽举起手,白皙修长的拇指与食指扣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小草。” 程庭帮着解释,“月小姐,我们也只是在商言商。” 见月见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洛泽笑了一声,“小东西,你是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小东西……木忍冬与程庭都觉得坐不住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见敏感,察觉那两人的气氛微妙,也知道洛泽在给她下台阶。她知道,自己只要撒撒娇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是她垂下了眸子,看着身下蒲苇不说话。 “小草,真正的洛泽,就是这样的。你得习惯。”洛泽再次将她的脸扳了回来。 月见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许久才说,“你这样做,是成功打击了对手。让对手信誉尽失,甚至还会惹上官非。” “我们要的就是这样。洛氏可以趁机完成低价收购,将其吞并。”木忍冬嘴多,补了一句。程庭赶快扯了扯她。 洛泽冰冷的目光扫来,木忍冬吓得马上不敢再多言。 “那你想过没有,对手大批量生产该产品,上市后,用的人数量庞大。可那些都是有问题的产品。”月见固执,依旧不放过这个问题。 洛泽说,“小草。我是商人。”商人重利,自古不变。能一步解决的问题,他不会分叁步走。 见她唇抿得紧,眼神执拗,丝毫不愿对这个问题妥协,洛泽只好解释:“只是会轻度过敏。一停止用,就会好的。不会造成顾客毁容。” “阿泽,那你想过没有,如果用的是孕妇呢?”月见对这个问题已经挖到了最深、最里,“我研究过Miss,这个牌子是纯植物与高科技的完美结合。就连孕妇也可以放心使用。所以对手标出的新产品噱头,就是‘孕妇也可以用的美妆品’,你想过那部分人吗?” 见洛泽不说话,月见看着他的眼睛说,“美妆品的初衷应该是‘为所有女性带来美’,而不是用来夺权,尔虞我诈的。” “说得好!”程庭鼓起掌来。 木忍冬狠狠地拧了他的腰侧一记,眼神警告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洛泽忽然笑了,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小草,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一直不是。”然后将眼神投向了程庭与木忍冬,道:“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冷酷。从一见面,我就对你说过了。” 程庭猛地摇头,“不敢不敢。” 木忍冬:“……” 月见终于肯正视他,“不,你不是这样的。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她的手按在了他心脏处。 与她对视良久,洛泽终于肯让步,“好吧。你想我怎么做?” 程庭感到十分惊讶,看向洛泽。洛泽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人,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如今却肯对一个小女孩低头。 真是不可思议。 月见抿了抿唇,然后迅速地打开了洛泽的手提电脑,连接到了公司内部,进行查询,市场部最新反馈回来的,关于对手的数据一目了然。 果然,洛泽已经开始在行动了。月见接着说,“美梦美妆品公司的产品已经销售了有一段时间,已经有一部分人对美梦的产品进行投诉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自食其果,声名狼藉是迟早的事。我们这个时候出示原配方成分表,更指明因为存在问题,我们这边才没有上市;升级版马上推出了,既为我们的新产品造势,又顺便打击了对手。引导舆论,让大家知道是美梦抄袭我们。另一边,也保障了顾客利益,让她们提前知道,停用美梦的产品,以免造成更坏的影响。” 她站在那,指挥着他该怎么做。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她天生是一个商业奇才。这样的孩子,不会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洛泽眼眸微眯,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月见察觉到了,看着他,忽然冷声问:“洛先生,不同意吗?” 她收起了过往的小心翼翼,俾睨他。 洛泽沉沉地笑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小草,可以了吗?!”其实,他更喜欢,她叫他,阿泽。 程庭离开,去叫大家进来继续商谈公事。 洛泽俯下身来,在月见耳边说道:“你知不知道,工作时候的你,是多么性感。” 他的嗓音低醇清晰,一字一句都飘进了木忍冬耳朵里。她觉得,简直不能再忍,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月见脸红了起来,推开他一点,“你这样不正经,把大家都吓跑。” 洛泽嘴角噙笑,满眼戏谑地看着她:“还有更不正经的,你要听吗?” ========================================= 月见在酒店里四处游荡。 酒店很美,采用全玻璃构建,酒店内,处处以修竹点缀。竹、玻璃、与特意营造出来的石壁、流水,显得空间更为旷远幽静。 更妙的是,酒店内部有许多艺术品装点。字画、雕塑等间杂其中。 酒店四通八达,又设置得隐晦巧妙,往往从一个小门拐出去,便见曲径通幽。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八点刚过一刻。还真是挺早的。因为傍晚时,在飞机上用了餐,所以月见也并不饿。走着走着,觉得前方有些热闹,于是也就跟了过去。 月见想起来了,这家琉璃温泉酒店在承办国际美术展。月见刚从楼上下来,二楼大堂处,是在做雕塑展。想必,每一层楼就是一个单独的主题展览。 拐过绿植,是一个很大很开阔的会堂,呈U型,两端各是进出口。月见看见了巨幅的油画点缀其中。原来是油画展。 分了好几个展区。是当代名家画作,应该有四五位画家在做展览。 连看了几位画家的画。月见已经逛到了主画展。有别于刚才看的画作,这位画家的画才是主角。在一幅画前站定,月见细细品赏。是印象派的画作。 月见喜欢印象派,因为有种朦胧美感。十分唯美。油画里的一切是静止的,但也让人能感觉到景物像在动。 是一幅大马士革玫瑰。漫天的粉色玫瑰在飘飞,团团絮絮,像天边的云彩。玫瑰谷里,玫瑰又像是长到了湖里去。月见为如此美的笔触而心动不已,又走前了一步,当站在离画最近的地方时,那一团花影是用奇怪的画法画上去的,就像一块粉色的污迹,并不好看。但她看到了画的名字《玫瑰雨》。 印象派画作就是如此,走近了看,似不成形,并不好看。远观,也就越发的美。很奇异又很美好的一种绘画技巧。 又顺着画作一幅一幅地看过去,有小桥,有河塘,有码头,甚至是国外的风景,玫瑰城,塞纳河,西西里岛,看每一幅画也就是随画家去了一个新的地方。一路看过去,都是风景画。月见想,看来这个画家不爱画人。 前面围了挺多的人,应该是主题画了吧。月见也走了过去。 观赏的人很多,也有人在不停地向站在画下的画家发问。有媒体记者问道:“在司先生的作品里,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物画。” 画家听到问题后似乎沉默了。大堂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画家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声。 被人群阻隔,月见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画家似喟似叹:“我只画自己爱的人。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孩。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孩。” 面对画家突如其来的剖陈心迹,大家都有些沸腾。不知是谁“哇”了一声,为这段情史感叹。 媒体哪会放弃如此好的采访机会,接着追问:“那画中人,现在在哪里?” 其实,大家更想听到的是一段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画家知道自己一时失言,猛地抿紧了唇,坚决不作任何回应。他的经纪人连忙为他在媒体前打圆场,说起了画作的事情。将大家的焦点放回到了作品本身上来。 月见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 那幅人物画不是巨幅画,所以没有挂到墙壁上。只以画架支撑,摆在展厅最正宗的位置。金色的画框古典优雅,衬得画中人有一种端静之美。 是一幅长150cm左右,高70、80CM的横向的油画。月见蓦地,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画中少女,穿着一袭黑纱拼黑色锦缎的连衣裙,衬得她肤白如脂玉,眼神干净纯粹,脆弱得易碎;她粉色的唇瓣饱满嫣红,像大马士革玫瑰一样芬芳,引人采撷。 画中少女,唇扉微张,美得很干净,却带有原罪。 月见再走近了一些,甚至可以看到黑色裙身上,细致的花纹。少女的发,少女置身的环境,少女连衣裙上的花纹,都是模糊的,朦胧的,只有她的脸庞,她的躯体是真实的,唯一光明的所在。 这就是印象画。 月见的目光胶着在了少女的脸上。 媒体问道:“司先生,画中模特,当时还没有成年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画家背对着月见,站在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他的声音带了丝无奈与轻笑,传了过来,飘进了月见耳朵里:“她比较敏感早熟,其实很小,当时也就十叁,十四岁。” 又是一声叹息,画家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喃喃:“六年过去,今年,她也将近二十了。” 离画家最近的人听见了他的话,都在为画中人感到好奇。这位少女,如今已经成年,又在哪里?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叫。 这里是八星级高级酒店,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酒店人员哪能容忍有人在此喧哗,纷纷走了上来,要维持秩序。可是又要几个人叫了起来。 大家都围了过来,围在画作周围,注视着那个欣赏画作的女孩。 “司先生。”秘书从一旁走来,在画家身边低声说话。 司玉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月见一身白裙,站在自己所作之画前,超凡脱俗,美丽得触目惊心。 只是深秋时节,不会太冷,酒店里暖气开得又足,又是实木的地板,踩上去很舒服。所以,月见脱掉了高跟鞋,单手提着,就这样闯了进来,与一众西装革履、优雅晚礼服的上流社会的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可她站在那里,就已足够美丽。 月见也回过头来,看到了司玉致。 记者眼尖,发现眼前的这对男女主角,显然也是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许多人已经脑补出了,男女主久别重逢的戏码。记者手里的摄影器材全都发动起来,闪光灯闪个不停。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闪光灯一直闪,月见举起手来挡住了眼睛。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看着画中的自己,是发懵的,她就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司玉致反应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在秘书与经纪人的协助下,闯出了人群,从一侧暗门逃了出去。 当洛泽赶到,看到的就是她被司玉致牵走的画面。 程庭小跑着赶了过来,低声和他说话,“洛先生,我已经吩咐下去,酒店公关会打点的,今天的事,这里的媒体不会泄露出去。” 洛泽眼睛微眯,声音冷淡:“司玉致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酒店里?” 程庭解释:“琉璃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国际艺术节,每年都会邀请一批艺术家到场。我也是才知道,琉璃的艺术总监,今年刚好邀请了司氏。” 洛泽慢慢踱步,走至月见的那幅画作前。 他举起右手,轻抚画中人的稚嫩的脸庞,与那对多愁善感,明眸善睐的美丽眼睛。 程庭只听见他说,“从今往后,司玉致的一切,不许再出现在这里。” 程庭飞快地答:“是。” 三十六同一皮囊下/“小草,我累了。陪我回去 一边站着的一个年轻女孩,低着头拿着手机在看,饱含深情的声音从手机里透了出来:“画里的背景吗?当时就在她家的后花园。那里有她最爱的大马士革玫瑰。她有轻度自闭症,是个敏感的小女孩儿,行为举止有些古怪,喜欢睡在玫瑰花田里。所以我就在花田里,给她画了那幅画。” 是围观观众偷拍下的关于画家的视频。 洛泽回头,又看了看那幅画,画里,月见确实是侧卧在玫瑰花田里的,她身下铺着雪白的毛毯,大马士革玫瑰围到了她的身体上来,她的身后是一大片朦胧模糊的粉色玫瑰。 手机依然传来响声:“她很美?当然,你们无法明白少女时期的她真人有多美。我爱叫她小倾城。她是一个拥有伊斯帕塔血统的混血小女孩。大马士革玫瑰的美,是涌入了她的血液里的。她的身体,十分美好。”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即使是手机录音,都掩盖不了群众的声音。 洛泽眉头紧锁。 “而我,只会画自己爱的人。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孩。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孩。”司玉致的声音如魔咒。洛泽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拿过了女孩子的手机,按下了删除键。 女孩惊得大叫,本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名媛小姐,脾气本来就大,正要骂人,一抬头,却看得忘了说话。那是一个十分英俊挺拔的男人,气质优雅冷漠,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她激动得颤抖不已。 洛泽将手机还给她,转身离开,沿着月见离开的方向走去。 程庭摸了摸鼻子,心道:原来大老板吃起醋来,是这么厉害的! ======================================== 随司玉致从暗门出去后,又是另一个天地。 这就是琉璃酒店妙的地方。设计建造琉璃酒店的建筑师,确实是有一颗剔透玲珑的琉璃心。 穿过僻静长廊,就是一个独立开来的小庭院。 依旧是草木扶苏。 月见并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千世界。但在洛泽家中这段时日,她迷上了看电影。电影一部接一部地看,看了许多的电影。她在电影场景中,见识过美国式的温馨清新的庭院,见过法式风情的繁花似锦的庭院,也见过中式的恢宏大气的庭院,独独像日式的庭院她是第一次接触。 无论是哪一国的庭院,似乎都是花团锦簇的。偏偏这个日式庭院,极少见花,处处透着清心寡欲。月见嘟了嘟嘴,还真是配衬洛泽的气质。 不过分开短短时间,她竟然就开始想念洛泽了。 月见一向懂得把握自己心意。走到一株桂树下,她摘下一小簇桂花嗅了嗅,背对着司玉致,忽然说,“我不记得你了。一点也不记得。而且我不爱你。我爱的人,只有洛泽。”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和从前一样直接,丝毫不肯给半点婉转。司玉致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见他不说话,月见转过身来,看着他说,“你既然认得我,上次我问你时,你为什么推说是从Gary那里知道我。” “因为我在等你记起来,然后回到我身边。”司玉致动了动唇,接着说,“以前,你和我是亲密无间的一对。”笑了一声,又说,“你很叛逆,从不按规矩来,也没有男女之防。你给我的,我永远也忘不了。” 亲密无间吗?……听他如此形容,月见脸庞微红,眼神却很固执,直接说道:“但我现在爱上别人了。很抱歉。”顿了顿,她又说,“即使年少时,我们偷吃了jin果,那也不过就是一层mo,你就忘了吧。我并没有zhen cao观。” 司玉致听了她的话,微愣。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 “我要走了。”月见从他身边离开,“无论我记不记得起,我已经不爱你了。” 司玉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即使是她记起了,爱的也只有洛泽。既然她已经误会了,就让她误会吧,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但是他们的婚约,还不到她说了算就算。一把揪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就势按到了廊上的榉木廊柱上,他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的婚约,一直在。” 月见看着他,月色下,他俊俏的脸庞柔和生动,他年轻,看起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眨了眨眼睛,努力想了许久,依旧是无法与记忆里的任何人的脸重迭起来。她伸出手来,挡在了彼此之间,“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了。” 司玉致还要说什么,却从不远处响起了一把冷淡的声音,“小草,我累了。陪我回去睡觉。” 洛泽从暗处走了出来。 月见看见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烟快燃到尽头。洛泽有些不耐烦地直接用手碾灭了烟头,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才向着她走了过来,也不看司玉致,牵起她的手,直接离开。 月见一边走,一边想,洛泽站在那,究竟听了多少?既然司玉致说了那些,她也不打算瞒洛泽什么,他听到了,也就听到了。 “我不介意。”洛泽忽然说。 “哦。”月见走了一段,抬起头来,看着他,又说,“你又不是洛泽,你也会吃醋吗?洛克。”若然不是吃醋,刚才何必要对司玉致说得那么暧昧与挑衅。 洛克脚步顿了顿,又牵着她的手继续走。 “可是我介意。”月见又说。 见洛克挑眉,不耐的脸上透出不明所以,她说,“我介意和你睡。所以,请你把洛泽还回来。” 洛克笑了笑,看向她时,十分挑衅,在夜色下看,暗带性感:“很抱歉,今晚,洛泽是回不来了。” 月见:“……” =============================== 回到房间,月见一脸警惕地抱了一大团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洛克见她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门“嘭”一声被关上。他才注意到,门前的一团红影。他捡起,原来是她的丝质内裤掉了。手指触摸,那团红丝滑冷冽,一如她的肌肤。 “咚咚咚”他敲响了门。 月见恼了,隔着门嚷嚷:“不许进来。” 洛克轻咳两声,依旧不疾不徐地敲。 月见猛地将门打开。 她俏生生站在那,一身男士浴袍将她从头到脚裹得紧紧。她脸庞红红的,眼睛故意瞪得老大,掩饰她的胆怯。 洛克将手摊开,手心里是一团艳丽明亮的红。 月见的脸更红了。她猛地扯了过去,又“嘭”一声,关上了门。 洛克依靠在门上,对着里面的她说,“你不是很喜欢挑.dou洛泽吗?” “你又不是他。”月见赌气。 “一样的皮囊,有什么不一样。”洛克眼睛微眯。 月见不作声。 等月见洗好澡出来时,洛克就坐在床边上,见了她,调笑了句:“要我今晚睡用来放衣服的卧榻?”见她红着脸不说话,又笑了声:“你舍得?” 那一刻,月见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刚洗完澡出来,脸上、身上还是红扑扑的,但唇色却白。她看着他,想起了洛泽傍晚时分,也说过一样的话。 他是洛克,也是洛泽。 洛克慢慢地站了起来,向她走近。 他的气场和洛泽是不一样的,让月见很有压迫感。 他上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然后,就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洛克抓住了她的手,按到了那个地方,“傍晚时,你对洛泽做过的,对我也做一遍。” 他那里,烫的惊人。还那么……巨大……月见猛地抽回了手。 洛克倒也不勉强她。 月见侧过头,不与他对视。灯光有些昏暗。那堵墙已经回复了原位,看不见那片黑色的富士山。 但阳台门没有关上,从阳台出去,是一个自带的庭院,里面有温泉。月见顺着阳台看出去,一片浓绿被掩盖在墨黑的苍穹之下。 墙边五斗柜上摆了一个蓝瓷花瓶,斜插两朵一白一蓝的昙花,她的侧颜很美,影子与花影一起投到了墙上,洛克伸出手来,轻触墙上她的影子。 月见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动作。怔愣片刻,卷曲的睫毛颤了颤,忽然说:“想起洛泽和我说过的一个故事。”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洛克答。昙花是一个女子。女子为韦陀而开。韦陀也只为她一人而来。 月见眼睛微闪,“你知道?” “当然,是我和他说起过的。”洛克顿了顿说,“我与哥哥这一生,只为一人来。” 月见眼神有些受伤,“你想说,那个人不是我,对吗。” “洛克,那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呢?” 洛克笑了笑:“洛泽在转变。他为你,动了心,早已改弦易辙。这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有时候,我挺讨厌你的。”洛克又说。 “你还没有答我,为什么要出来。”月见坚持。 “因为洛泽是个可怜的胆小鬼,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和司玉致之间的关系。”顿了顿,又说,“他当时,想冲上去,一拳打断司玉致的鼻梁骨。” “哦,他真是纯情的小可怜。” 听了他的话,月见唇抿得紧。 “睡吧。”洛克忽然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 他在卧榻睡下。 有时候,他很可怕,偏偏有时候,他又很温柔、绅士。 “你和洛泽的性格在互相融合。”月见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说话。 “你有时像他,他也像你。” 洛克一直看着她,听了她的话,答:“我们的记忆有时也是共享的。譬如今夜,你,我,司玉致的一切,我都共享了给他。” 月见感到好奇,又问,“怎么一个共享法?要一起开会讨论?” “这样形容吧。没有什么圆桌会议,当然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可以加上去。一张圆桌下,我和洛泽分坐两头。头顶是一束很亮很亮的光,只有站在光亮下的人,才可以自由活动,否则其余时间,都在沉睡。此刻,洛泽在身体里,也同样是清醒的,他知道一切。因为,他也在那盏光亮的灯下。我会和他说话,讨论一些问题。” “你们现在就在交谈?”月见转过身来,隔了一米的距离,斜躺着看着他。 她眼神迷离,看着他时,洛克预感到,自己在她温柔的注视下,将会万劫不复。他移开了眼睛,只顾看着蒲苇上一盏烛火。 洛克的一对眼睛,在一盏明灭的烛火下,明亮而清澈。像年轻的男人的眼睛。这不是洛泽拥有的眼神。 “当然。我们一直在交谈。”洛克其实明白月见的意思,又进一步解释,“当然,也会有电影里出现的那种桥段。但是在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时,我们才会对着空气大声开口说话。我们时常争吵。我们彼此在偷彼此的时间。也就是精神医学上说的‘消失了的时间’。因为有时候,我做某些事情,不想让他知道时,他一觉醒来,就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又曾经做过了什么。那就是被我窃走了的属于他的‘消失了的时间’。” “那洛泽对你说了什么?” 洛克沉默了。他拒绝回答。 洛泽在他的身体里说,“告诉她,我很爱她。” 洛克闭上了眼睛。 “洛克,你要沉睡了吗?”月见轻轻地下了床。 走动时,她的外衣太滑,从肩头滑了下来,一团红坠在了米色的原木地板上,像从她脚下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 她,不单止考验洛泽,也考验他。 睁开眼睛,他说,“丝绸就这点不好,对吗?”她现在只穿了一条吊带的红色真丝睡裙。性感,美丽。 不答反问。 月见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平静无波。 “即使是父母也无法分辨我与他。我们是同卵分裂的双胞胎,而现在,又是同一皮囊下的相似的人。你总能第一时间将我与他认出来。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你真的很爱洛泽。” “你是洛泽。” “你好,小草。” 月见握着他的手,说,“阿泽,我希望洛克出来。” “为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他。” 洛泽觉得头很痛,身体也痛,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骨骼都在痛。他的唇颤抖,汗已经从额间渗出。他抗争得太厉害。 洛泽拒绝沉睡。 “没关系,睡吧。你很累了。”月见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身体开始震动,肩膀也在抽搐,终于,洛克再度睁开了眼睛,看向她时,含有温情。这是一双接近洛泽的眼睛。 “够了。”月见有些生气,“你只是一个副人格,你别再妄想融合洛泽的人格,成为他。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取代他。” “那你为什么要呼唤我出来。”洛克轻笑。 “因为你比他坦诚,能回答他不愿回答的问题。”月见一针见血。 洛克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十分惊讶。然后又说,“你见过洛泽的心理医生了。” 月见沉默了一下,答道:“是。我很担心他的情况。而且,我也一直在看关于心理疾病方面的书。洛克,我只是想帮你们。我没有恶意。”其实,她只是和洛泽的心理医生通过电话。她尊重洛泽,没有得到他同意,她不会擅作主张与心理医生会面。 “其实,你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你就是洛泽的心结。洛泽无法迈过那道坎,所以,你被分裂出来,承受他的痛苦。”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洛泽。”洛克惊讶于她的聪慧,已经联想到了那里。 月见答:“我只想知道你出现的原因。知道症结在哪里。我也会亲自问洛泽,但更希望听一听你的故事。” 洛克的眼神温和,看向她时,没有了以往的攻击性。他没有拒绝:“但这不会是一个愉快的故事。” “没关系,我已有心理准备。”月见坐到了他身边,握住了他的双手,“真的。我不讨厌你。所以,我才愿意和你共处一室。你更坦诚,也从不愿对我说谎。你情愿沉默,也不会对我说谎。其实你对我很好。我感受得到。有时,你扮成洛泽亲近我,我都知道。洛泽的心是冷的,但你的心是热的。我见过你的肖像画。里面的你,有一对热情似火的眼睛。而且,那杯红糖水,是你给我的,洛克。”不是洛泽。 如果说,洛泽是水,那洛克就是火。 “告诉我,洛泽为什么要分裂出你。你被分裂出来,绝不会是承受痛苦,那么简单。”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卑。”洛克缓缓开口,但省略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 月见又问:“被沉睡时,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你何不去问洛泽。” “洛克,别和我绕圈子了。我都会问他的。其实,我更希望顾及你的感受。毕竟,你是一个很强大,强大到想操纵本我的副人格,不是吗?”她说了一句俏皮话,来缓和有些低沉的气氛。她知道,洛克并不介意。 果然,洛克笑了一下,“你很聪明,了解我的自大。也只有你能逗得我笑。” 月见说,“洛克,其实你也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格。你也是一个人,同样渴望被了解,被关怀。” “好吧,我会告诉你,是怎么一种感觉。”见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可爱,洛克笑了一声,看向她时带了几分邪魅:“就像你,被我侵犯,被我进入,被我撕裂的感觉。痛苦万分,被撕裂,从肉体到精神。” 月见被他调戏得脸红了,嘴动了动,说不出什么来。 洛克将她一提,她人瘦瘦的,一把就提起来了,被按坐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洛克,性感,撩人。 月见忽地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他硬了。他比洛泽直接,将她的手再次按到了他的那个地方。 洛克嘴角一提,给了她一个邪魅的笑,脸已经贴到了她的心脏,将她的身体更压近他。戏谑:“你的心跳有点快啊!” 月见:“……” “不出声吗?你对我动心了。其实,你喜欢的到底是谁,你有真的问过自己的心吗?”他的唇贴到她的真丝睡裙上,吻了上去,“你真像一团火。”似吻似噬咬,让她觉得痛了,当她垂眸看时,胸前已经多了一枚暗红的吻痕,是属于洛克带给她的印记。 月见的身体颤了颤,终于是压下了身体深处的那些躁动,垂眸看他,声音清淡,没有丝毫杂念:“洛克,你有没有想过,洛泽出来时,同样的痛苦呢?!你遭撕裂之苦,洛泽同样经受。” 洛克身体一僵,然后是疼痛从骨头里,一分分地蔓延开来。月见选择的,始终是洛泽。 被沉睡的那一个,要经受痛苦。洛克眼睁睁看着,洛泽要出来,要将他沉睡。就像洛泽以双手将他撕裂成了两半,再从容优雅地践踏着他的“尸体碎片”走了出来,而他的灵魂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如何发生,不断重复。当洛泽走到了光源最明亮的地方,他却依然身处黑暗,堕入深渊。 那种痛苦,到底是不一样的。 洛泽总是略略回头,看他一眼,洛克永远记得,洛泽沉静如水的脸上,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提醒他,他只是洛泽的影子,没有资格出现在光明下。 当洛泽走出光源回到光明世界,他则沉入黑暗。其实不是睡去,而是只剩下了感知,感知洛泽的一切,却看不见,摸不着,剩下的,只有黑暗和痛苦。 在月见眼里,他的身体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无知无觉的。月见并不知道洛克的痛苦与挣扎,依然执着于那个问题:“为什么要逼我走。你总是不肯诚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 洛克还在,他苦笑了一声,用仅剩的一点清明意识回答她:“你看出来了,我确实动过那个念头,qiang bao你,让你生恨,主动离开洛泽。” 见她挑眉,洛克不再绕弯:“因为洛泽与我,都不可以背叛……” 月见似懂非懂。背叛谁?背叛什么?她觉得,她或许是懂了。” ========================================================== “你好,小草。” “你是……” 三十七你好,我是戴唯她的泪水,滴落他的掌 洛泽醒来,没了月见在身旁。 打她电话,信号不好,一直联系不上。揉了揉眉心,洛泽觉得头很疼。 “咚咚”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 洛泽走过去把门打开,“进来。” 程庭把鞋子脱掉才走了进来。 “洛先生,司氏很神秘,我没有查到什么。司氏应该是有海外背景的。另外,根据司氏昨天对媒体所说的话,我已经让私家侦探连夜飞去了伊斯帕塔。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程庭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我觉得月小姐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在乎。您何必要去探寻她的过往?” 不在乎吗?洛泽又揉了揉眉心,不答反问:“月见在哪?” “月小姐与木忍冬带着实验室人员一起去了富士山。山上雪峰有月小姐需要的护肤品原材料。她是坐直升机上去,凌晨叁点就上山了。现在估计快回了。”程庭说。 洛泽看了眼案几上的手表,现在是七点。 “你开车,送我上山。”洛泽转进了卧室。她的真丝睡裙就随意扔在木地板上,真是香艳得一塌糊涂。 洛泽捞起她的外袍与睡裙,放到床上,指间流连不去的,是她身体的玫瑰香。床边榻榻米上,置有一碟香片。轻烟袅袅,带了湖水的清冽气息。捡起香片,放于鼻端轻嗅,是有安息成分的香。洛泽哼笑了一声,她是个用香高手,昨晚,还企图催眠他。 整个房间,都是她身体上的那种玫瑰暗香。房间越安静,其实越具考验。她都懂得。放下那些旖念,洛泽换过了衣服,随程庭离开。 富士山的美,是要真正见到的人,才能体会。 去的时候尚早,烟霞涌现,朝阳柔和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山头,山脚下湖水莹莹,是淡绿的萤泽,好像夏季的萤火虫都停歇了下来,栖在湖面上。橘红与盈绿层层渲染,是最美的一幅自然画卷。 此刻,洛泽并没有赏景的心情,看着山上云雾缭绕,层层蔓蔓,他觉得烦躁。 程庭是个聪明人,连忙说,“我已经接通了木忍冬的电话。知道洛先生要来,和月小姐就在山腰处等候。”顿了顿又说,“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从火山口处取得了黑曜岩样本。带回去后,给月小姐进行研究。月小姐的一切事宜,我们都会从旁协助,绝不假手于人。” 月见坐在一棵花树下等候。只是等候来的并非洛泽,而是司玉致。 木忍冬对她挤眉弄眼:“哟,和表哥一样俊哦。哎,美女就是吃香。” 月见听了噗嗤一声笑,“你自己就是美人。而且还把程庭小哥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木忍冬给她抛了一个媚眼,然后识趣地走到了一边去,不妨碍俩人说话。 其实对司玉致,月见并不讨厌,隐约有一种亲切感。所以,她也做不来对他恶言相向。她就靠在花树上,懒懒地看着他。 司玉致见了,嘴角勾了勾,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笑。这个失忆了的小女孩,其实还是从前的样子,懒,而且狂。 见他已经走进了自己的范围内,月见开口,“你说对了,我不讨厌你。” 司玉致脚步顿了顿,眼睛半眯起,打量着她。他眼尖,又或许是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她黑色单衣的领口开得低,胸前吻痕若隐若现。此刻,他觉得无话可说,垂下眸,看着脚边一朵粉色的落花。 “我不讨厌你。相反,我对你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只是亲切,而非亲密。” 司玉致猛地抬头看她,她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没有男女间的亲密,只有兄弟姐妹间的亲切。她的直觉一向准确。就连失忆了,还是分得如此清楚明白。 “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司玉致把提包打开,取了一大堆文件递给她。 月见挑了挑眉,但还是接过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何珍珍的资料。何珍珍是个有城府的人,将自己尾巴藏得好,所以尽管程庭找了私家侦探起何珍珍的底,可一时半会还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顶多就是那些yan照。而她真正想做的,是从源头击溃何珍珍。何珍珍赖以自豪的,不就是艺坛的那点成绩么,只要她想,她可以做到比何珍珍更好,因为她深知自己有天赋。 又听得司玉致说,“你有什么看法?” 将好几份高清的彩图挑出来,月见指着里面的作品认真分析:“这不像何珍珍的作品。何珍珍兼顾雕塑与绘画。她是凭借其中的《红》系列(包括绘画与雕塑)而获得国际奖项,才开始走红。是早一年前的作品。反观她四五年前到现在的作品风格,其实艺术水平极为平庸。与一年前的《红》有明显的差别。所以……” 司玉致替她将疑惑说了出来:“我也觉得,她是找的枪手。我那边的人黑进了她的电脑。已经有一些眉目。还在几个人之间挑选,锁定谁才是那个背后的枪手。如果可以鼓动那个枪手,让何珍珍身败名裂,不是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月见直直盯着他看,想从他眼睛里,分辨出些什么来。他有一对琥珀色的眸子,在清晨的阳光下看,似有金黄的麦浪翻涌。看似清澈,温暖,实则狷介中是带了狂妄与不屑的。 就像没有什么人都进得了他眼里。就像世界是空的。 “盯着我看了这么久,研究出什么来了么?”忽然,他上前了一步,离她十分近。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她,他有多么危险。 洛泽在车上时,就看见了树底下的情况。 洛泽在车上等了许久。 等来的是她与司玉致亲密的长谈,与良久的对视。 程庭有些无奈,咳了一声,“可能里面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洛泽说。能有什么误会呢,本就是一对旧时的恋人。她对司玉致的亲昵,显而易见。洛泽左手拇指指腹按在了右手虎口上,摩挲。那个男人如此年轻。年轻得,让他时常妒忌。 还是程庭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明白,于是劝道:“洛先生,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以前的你,是没有情绪起伏的。自从月小姐来了后,你变得爱笑了。也会生气了。现在的你,才像是一个人。”见洛泽黑沉沉的一对眼睛注视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程庭也不怕了,打算豁出去:“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司氏的出现未必是件坏事。他没有出现时,你对月小姐的感情并不明白;他出现了,其实你已经清楚,你有多在乎月小姐。既然喜欢,那就去追啊!你是局里人,我跳了出来,反而看得比你明白。” 过了许久,程庭才听见洛先生低低地笑了起来。 透过车的后视镜,程庭大胆地看了他一眼。洛泽抬起下巴来,他的视线正好落在程庭那,然后说,“谢谢你。” 一直到洛泽推门下车,程庭还是愣愣的。 大BOSS居然对自己说谢谢了?自己可是跟了他八年啊,他第一次这么温和地对自己说话啊!还要是说谢谢! 程庭已经兴奋得快要虚脱了,但又忍不住地,暗搓搓地给木忍冬发了个微信:你家表哥刚才谢谢我了! 木忍冬秒回:你就是个抖M! 程庭:“……” ======================================= 司玉致又靠近了一步,“小草,你在害怕什么呢?害怕最终发觉,其实你爱的是我,对吗?” 月见被逼靠到了那棵花树上。她靠得重,花树摇晃得厉害,落了她一身粉色的花瓣。 见她眼神闪躲,像森林里的麋鹿,真是惹人怜爱,司玉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双手一捞,已经将她抱进了怀里。“小草。”他的下巴贴着她的发心,摩挲,语气也是情人间才有的温柔。 月见怔在了那里。她听见他说,“如你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是空的,你是真实的。曾经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也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然后,月见就感觉到了大地在摇撼。她仍在怔愣。直到洛泽冲了过来,大喊:“小草,小心!” 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黑色阴影猛地笼罩下来。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已经飞了出去。紧接着,她听见司玉致一声惨叫,红色漫上了她的眼睛。没有鲜血飞溅,但是那抹红已经侵袭过来。 血腥的味道,并不好闻。 月见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被司玉致推开,摔到了一边。两米处,自己原本站的地方,那棵花树倒下来了,压在司玉致的左腿上。刚才,她耳边回响的是“咔擦”一声,他腿断了的声音。 “玉致!”月见飞快地爬了过去,用双手拨开他身上密密覆着的一层粉花。她最先摸到的是他的眼睛,鼻子,她连忙拨开那些缠人的花。 司玉致听见她叫,又疼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笑了笑,“不疼,你没事就好。小草。” 是关切,是爱护。司玉致从来没有害过她。 程庭最先反应过来,下了车赶到洛泽身边。就怕大BOSS吃醋,把还倒在地上的人给揍了。 但当他一把拉住洛泽的手臂时,却发现了不对。洛泽全身都在抖。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洛先生。” 洛泽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程庭看了洛泽一眼,发觉他的一对瞳孔变得大又圆,眼睛黑淋淋的,里面有一种纯粹的光亮。这种眼神,程庭只在孩子身上见到过。 “洛先生,是谁?”他很茫然,甚至是害怕,一脸戒备地看着程庭。 他们俩人离月见其实很近。月见已经发现了洛泽的不对劲。她心里焦躁不堪,既不放心洛泽,又放不下受伤的司玉致。 还是程庭机灵,一边开了免提,打了救急电话,一边指挥大家搬开那棵树。 洛泽看着那一切,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眼里全是惊慌。 月见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黑润而明亮,看人时躲躲闪闪,见到她时,脸突然就红了。 幸好,只是棵小树,几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合力将树搬开。程庭懂些急救处理,在帮助司玉致,并说,“司先生,别担心。救护车很快到。” 月见朝着洛泽走去。 洛泽猛地扑了过来,扑进了她怀里,软软地撒娇:“小草姐姐。” 月见:“……” 洛泽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猛地冲向她可想而知是多么可怕。月见被他压倒在地。他还是赖在她身上,不愿下来。 “乖,你先下来。”月见耐心而温柔地哄。 “不。我害怕。” “乖,这里没人会伤害你。”月见看到一边的人投来的怪异的眼神,和司玉致无比担忧的目光。她有些囧。但还是将洛泽带到了另一边,远离人群,才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戴唯。大家都喜欢叫我小唯。”洛泽摸了摸月见的脸,又往她身上黏去,就那么直直地抱着她,绝不放手。 很好。洛泽已经分化出第叁人格来。月见还在脑中反讽着,吸口气又问:“戴唯,你是个几岁的男孩儿?” “我不是男孩儿了。我是男人了,姐姐,我可以保护你了。我喜欢你。”洛泽又说。 月见觉得很头痛,但知道必然是这次事故刺激到了洛泽。应该是童年时期的洛泽遇到了类似的变故。只有重创,很可怕的伤害,才会造成人格的分裂。她又哄:“告诉我,你几岁了。” 洛泽掰着指头来数,忽然对着她一笑:“我十一岁了。不小了。我记得,我偷看姐姐的红楼梦。里面说贾宝玉13岁就将通房丫头试过了。” 月见:“……” 洛泽又看了看她,刚才的害怕全然消失。月见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格很精分,一时高度紧张、惊慌和害羞;一时又很鬼灵精,诡计多端。 不过,刚才他笑时,还真是……很英俊……月见想,等洛泽醒了,得告诉他,让他多笑笑。 见小姐姐在想自己的事情,不理他,洛泽忽然俯下脸来,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姐姐,你那么漂亮。要和我试试吗?” 月见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戴唯!”这一次,她不再把他当洛泽了。 “我姐姐早早就试过了啊。我们在美国时,可开放自由得多。” 月见觉得很头痛,看了他一眼,说话有气无力:“别告诉我,你是香蕉人。” “我才不是黄皮白心的,我是真正的ABC好不好。我爸爸妈妈都是美国人。你看我的蓝眼睛漂亮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依旧是洛泽那对乌黑黑的眼眸。 月见想了想,问:“你认识洛泽,对吗?” “阿泽弟弟啊。”他想了想,露出些同情的神态来:“他从叁楼摔下来,小腿骨折了。他蛮可怜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没人管他。自己拖着一双腿爬到楼下,给我打的电话。我就住在他隔壁别墅。那个暑假,他腿不好。都没人陪我玩了。” 月见心蓦地痛了起来,猛地抱住他,叹了声,“阿泽。” ========================================== 她的泪水,滴落他的掌心,是滚烫的熔岩。将他坚硬的外壳融化。 “小草,你为什么哭了。”洛泽心疼她,但也隐约感到她的情绪变化与司玉致没有多大关系。 月见抬眸,见他漆黑的眼睛里,是自己。他又回来了。 洛泽与洛克是可以互相感知的。 “你不知道吗?” 洛泽蹙眉,想了想,摇头。 “阿泽,我想,我和你需要见一见你的心理医生了。” 洛泽没有犹豫,握着她的手,答:“好。” 她是不同的,他想让她走进他的世界。 三十八洛泽、洛克、戴唯/是法式深吻,吻得她 当洛泽再次醒来,月见依旧不在身旁。 洛克与戴唯的不间断出现,造成了洛泽身体上的极度疲劳,与加重了他的精神创伤。使得他虚弱,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离不开月见的地步。 洛泽是在日本Miss公司的实验室里找到她的。 月见见到他,十分担忧,看了看时间,不过是凌晨五点半。她是等他睡熟了才离开的,他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放下试管,她走出了实验室,“阿泽,你还好吗?” “让我抱一抱你。”洛泽张开双手,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到了她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脸。 已经是第叁天了。 这几日,月见都在赶实验进度。因为‘Miss’小姐花淬精华的原本数据外加洛泽配比的新数据,资料都十分齐全。所以她只要把极地花与富士山上的雪绒花、黑曜岩成分融合就可以了。这对于月见来说,并非难事。一应化学图谱都在她脑海里。 洛泽终于放开了她,发现她眼睛红红的,难免心疼:“你熬了叁天四夜了。” “已经完成了。兵贵神速嘛!下午,这批产品就会进入生产线,大量生产。能赶在叁天后的周日上市。好在,我们的第一期,只是在本国一线大城市和东京上市,不然还真赶不及。”月见一点不觉得累。 她眼睛虽然红,可是亮晶晶的。看他时,顾盼生辉,异常美丽。洛泽亲了亲她眼角,说,“你晚上不必陪着我。” 月见看着他,只是短短几日,他憔悴了很多。“阿泽,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睡得着。对吗?” 洛泽噎了一下,许久不肯说话。月见了然,抚了抚他浓密的鬓发,轻声说,“我不可以离开你。等‘Miss’小姐花淬精华的项目完结了,我们需要谈一谈。” “好。”洛泽让自己诚实。 “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月见伸过手来,拉着他就往实验室的核心实验区走去,捞了一边的蓝色实验服给他套上,进入实验区时,第一道大门处设有消毒喷剂,“唰”一下白色气体喷下来时,居然把洛泽给吓了一跳,肩膀抖了抖。 月见觉得好玩,“咯咯”地笑,这么沉稳的一个人,居然还会被吓着了。 他一回头,见到的就是她俏皮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脚步生风,走得飞快。实验区里冷气太足,四面都是白墙,有种森冷的感觉。在一台昂贵的仪器前站定后,她忽然回头,莞尔一笑:“这里像不像你的雕塑地下室?四周都是一样,刺眼的白,冷,空,像扭曲的空间。” 洛泽走到她身旁,鼓起了勇气说,“这里不冷。因为有你。” 月见眨了眨眼睛,觉得洛泽不一样了。她笑得甜蜜:“阿泽,我发现你变了。” “变得更糟?” 月见也变得大胆起来,踮起脚尖,唇就贴上了他的唇,“变得会说情话了。”她低低地说,唇瓣在他嘴角摩挲,似诱惑似亲昵。她像小狗狗那样蹭了蹭他,然后离开了他一些,看着他。见他眸色深沉,并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问,“还喜欢吗?” “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坦诚。 月见的耳根有些红,转过身去,操作起机器来,“给你变个魔术。” 她将机器的仪表盘再度做了调整,等精准度调整好了,将装有极地花的培养液器皿从冷冻库里取了出来,将盖子打开,把器皿放进了入口仓里,然后按下了启动键。通过高科技,她成功地将整朵极地花压进了预备好的瓶子里去,轻轻飘浮在装满了透明液体的瓶子里,那粉白色丝绒般的花瓣在液体里轻摇曼舞,似开在水上的繁花,美得一眼惊艳。 “漂亮吧!”见成功了,月见高兴得拍了拍手。“将护肤品压成无数粒像珍珠球大小的形状,这种技术我很早就会了。不过还是第一次完成保留下一整朵花的形态。那些女白领们,看见了这么漂亮的护肤品,估计得爱死我了。美梦美妆公司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她家如何能将一整朵花‘复刻’下来!不行,这是我的专利产品!我得申请专利!” 洛泽微笑着看她。这样有活力的她,是他所喜欢的。然后,他也走到了机器旁,略微思考了一遍,然后按照她刚才的顺序步骤,也做了一遍。同样成功地将极地花装进了精华液的瓶子里。 月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觉得十分神奇。“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什么都懂!” “这是家族生意,傻丫头,我在小时候就接触化学了。后来,叁年前,我一直留在沙漠的那座实验室里,整整叁年都没有离开过那里。”原本他是笑着的,可说到沙漠,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荒芜,哀伤。 “就是我遇见你的那片沙漠吗?”月见抿了抿唇。 “是。” “你一直在那里,关闭自己关了叁年?” “是。”他的眼睛黑沉,里面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月见知道,勾起了他不愉快的记忆。就像扣下的扳机,引发了他精神上的一连串反映。包括司玉致被树压断了腿,也是扣下扳机的一环,使得他想起了自己也曾摔断的腿,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从而产生了第叁人格戴唯。 月见一直在留意洛泽的心理变化,见他没有过激的反应,才放下心来。 Miss公司的情况,她是了解的。确实,在过去的叁年里,是Miss的一个上升期,因为在同市场占有份额上,Miss的产品一直在推陈出新,新产品上市率远超许多护肤品牌。原来,是因为他一直在不断研发的缘故。他被自己,禁锢在沙漠里,叁年。 她抱住了他。“如果你想说,可以说给我听听的。我知道,过去叁年,你是不快乐的。” 洛泽轻笑了声,“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为了帮助弟弟,我必须躲起来,不让别人发现。是弟弟替我活在阳光之下。”笑声十分压抑。 而他就留在了黑暗里。月见沉默了许久,才问:“是你的孪生弟弟,还是人格。” “是替我弟弟办事。”顿了顿,又说:“你错了,不是人格。是人。”他看着她,神情严肃,唇角抿得紧,微微下压。 是不高兴的表现。洛克不是人格,也是一个完整的“人”。她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然后看着他眼睛说,“洛克。” 是洛克出来了。 ====================================== “你能感知戴唯吗?”月见跟着他离开了实验室,里面太冷。 俩人走出工业区,洛克开车载她回酒店。车子融入繁华的街头时,月见才感知到温暖。洛克与洛泽是不一样的。只有洛泽在她身边,她才能感知温暖。 “我知道那小鬼。现在,他就在那吱吱喳喳的,活跃得很,一直想出来。”洛克侧过头来,斜了她一眼,“那小鬼挺喜欢你的。” “为什么你可以和戴唯沟通,互相感应,但洛泽却不可以。” “因为我是‘管理’的那个人。很多时候,由我来决定,让谁出来。但对洛泽不是总行得通。我不怎么能支配洛泽。当洛泽不能面对某些事情和问题时,会同意让我出来。”洛克说。 月见又说起了自己的疑惑,关于洛泽不能与戴唯沟通的关键因素。她觉得,并不单单在于洛克决定谁出来这么简单。 “那你觉得呢?”洛克很看重她的意见。 其实,月见已经与洛克,戴唯分别谈起过洛泽。一个模糊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她分析:“戴唯也是洛泽的一部分。因为戴唯见识过了洛泽童年的孤独、痛苦与焦虑。洛泽对过去的一切其实是抗拒的。所以他无法感知戴唯。” “我想我明白了。”洛克沉吟片刻,又说,“戴唯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和宠爱自己的父母与姐姐。他的一生过得平顺如意。如今,在美国硅谷做高管,还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也是一儿一女,复刻了自己父母的完美婚姻。洛泽羡慕戴唯,想成为戴唯,所以,‘戴唯’出现了。” “洛泽最想要的,是父母的爱,对吗?”月见觉得已经接近了核心问题。 洛克笑了笑,“准确地说,洛泽想要妈妈的爱。可惜,妈妈是属于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包括……” “包括什么?”月见追问。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那个被两兄弟讳莫如深的女人,叫小草的女人。 “没什么。”洛克耸了耸肩,一脸不在乎,看向她时,十分轻佻。“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 月见不理他,扭转脸,看向窗外。“咦”了一声,这不是回琉璃酒店的路。 出乎月见意料的是,俩人没有回到琉璃温泉酒店,而是去了另一家民宿。 到地方时,月见疑惑更深。洛克下车后解释:“洛泽不同意再住那里。”见她还是不明白,笑了笑:“他吃起醋来,脾气是很大的。” 月见回视他,他站得笔直,也安静地看着她。他身旁是一棵百年老松树,盘根错节,枝叶繁茂。他站在松树下,眉眼清隽,微微含笑,就如另一棵挺拔脱尘的松。 他首先转身,进入了那家民宿。月见发现,他的后项红了。他不是洛克,他是洛泽。当他下车后,主人格就回来了。他是在扮洛克。他吃司玉致的醋,因为司玉致住在那里。不对啊,司玉致不是早被他赶出琉璃酒店了么? 月见跟了上去,牵住了他的手,“司玉致不是被赶出琉璃了么?” 洛泽脚步一顿,又迈了出去,并不回握她的手,也不甩开,淡淡地说:“他的画展也被取消了。但是,洛泽不希望他再借故出现。” “辛苦了。”月见忽然说。 扮洛克,扮得辛苦了。洛泽马上就懂了。他红着张脸,闷哼了一句,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身,用日语和前台的小姑娘说话。 月见靠在柜台上,正面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调戏他:“开口说句吃醋,有这么难吗?”居然要如此的拐弯抹角! 他垂下眸子,“嗯”了一声。声音很低,但是月见听见了。 迎着朝阳,她笑得灿烂。 “你以前也会大方承认,吃司玉致醋呀。这次怎么就不敢承认了?”月见笑得狡黠,像一只小狐狸。 洛泽借办入住手续为由,不答话。 “哦,我懂了!”月见一对黑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因为你赶他走!你连这么幼稚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所以你才不敢承认!” 洛泽:“……” “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 她喋喋不休地追问。那句“对不对”就像魔咒,一直缠在他耳边。 他放下签字的笔,垂眸看了她一眼。月见不怕他,带点挑衅地斜了他一眼。 只见她腮边带笑,一脸娇媚的样子,洛泽的喉结滑了一下, 然后猛地俯下身来,衔住了她嫣红的唇瓣,堵住了她挑衅的话语。 是法式深吻,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吻得她脑袋放空,不敢相信他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会这样的吻她。 而一边的前台小姑娘,早红了脸,抱起柜台的自家养的那只橘猫跑出去了。 月见羞得想钻地缝,那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啊……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专心点!”洛泽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唇瓣,然后舌尖一扫,舔舐她的上下唇瓣。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发觉他一直在看她,羞得她马上把双眼紧闭,可一颗心却砰砰砰地跳得越发剧烈。 月见想:他一定听见了我的心跳声…… 三十九亲昵/洛泽抱了她去洗手,“从没有女人 进入民宿后,月见才发现小小的庭院里,处处有天地。 依旧是清幽带禅意的日式风格庭院,大量绿植掩映其中。多了许多美丽的花草、盆景做点缀。深深浅浅的蓝花楹和紫色、粉色、淡黄色的紫藤花互相辉映,花瓣洒落一层又一层,静谧中透出柔和的美。 庭院温馨,适合民居。 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庭院,月见站在一尊雕塑前。是经过精细的打磨处理,仿原石材质雕琢的青铜《母与子》雕塑。 母亲斜卧,孩子在母亲怀里站立。柔与刚展现。青铜被打磨得与四处的石头,地面的鹅卵石相仿,互为相融,十分古朴。青铜锈几乎除尽,露出卵石般的质感来,圆润光滑,泛出玉石才有的温润的光。显得母与子的神态更为柔和,温馨。 没有标牌,没有名字。月见手抚上了雕塑,忽而回头看着他说,“这是你的作品,对吗?” 在前院里,还有两件《母与子》为题材的雕塑。是陶土的材质,形态娇憨欢乐。这一座安放在中庭的雕塑,其实给人的感觉更为宁静,母亲低头看向孩子的眼神很有意蕴,充满了无法描绘的爱。 洛泽上前一步,说,“是。” “民宿后面还有一座小型的雕塑博物馆。里面藏有不少洛先生的作品。”那位少女,抱着橘猫红着张脸走了过来,看了洛泽一眼,脸更是红,睫毛一颤,移开了视线,只敢看路面,声音也变得羞答答起来:“通往后院的门有点隐秘,我带你们过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小碎步快走向另一边。 月见听不懂日语,但知道她在带路。 月见眼睛眯了眯,下结论:“那个小女孩喜欢你。你还真是招惹未成年少女。” 洛泽耳根红了,看着月见,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房间布置温馨,没有琉璃酒店那么寡淡。依旧是一张双人床,小姑娘替俩人推开卧室阳台的门时,眼睛几乎是不敢看向那张特为醒目的床的。 她扭捏,搞得月见也有些别扭起来。 现在是白天,可以看见对面的湖与富士山。非常美。月见想,或许这就是洛泽带她过来的原因。民宿不富丽,但拥有最美的富士山一隅。 等小姑娘退出去,洛泽才发现,其实月见的脸也是红红的。他不自然地看了眼那张大得有些过份的床,揉了揉眉心,再开口,有些无奈:“我以为你会喜欢。” 顿了顿,又说,“你这样……让我觉得不好处理,洛克要出来。” 原来是,不懂得怎么面对她了。有时候,他真是比她还害羞。月见没答话,只是光着脚,走到阳台上。她一眼就看见了温泉汤池。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富士山脚下。她一回头,笑得很灿烂:“我喜欢跟你睡啊!如果是洛克,那只好委屈他睡卧榻呗。” 洛泽敏感,知道她意思。她是在变相对自己表白。他“嗯”了一声,开心地笑了。 只见他眉眼弯起,眼角是淡淡的笑纹,那种笑很纯粹,像个天真的孩子。有那么一瞬,月见以为是戴唯出来了。但马上知道不是。 月见当着他的面,直接脱掉了衣服,袅袅娜娜地走进了汤池里。 洛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回眸,看了他许久,伸出手:“一起。” 洛泽眼神晦暗难懂,看着她,也是看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你真小气。”月见斜睨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但看起来冷艳无比,不笑比笑更勾人:“你见过我的身体。我却没有见过你的……”她忽然顿住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了:“身体。” 洛泽搬了藤椅就在汤池旁边坐下。 月见泡在里面,只觉得疲劳尽除。 他觉得自己是在看富士山,其实不是,是在看她。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她脸红得不像样了,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才说,“温泉太烫,是不能久泡的。起来吧。” “你抱我起来。”话里有娇憨。 也没有哪个女人,在不穿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偏又那么无辜的了。洛泽低笑了一声,手伸进了汤池。汤很烫,她的肌肤、身体更烫。 月见攀住了他的手,“你的西服都泡汤了。” 不就是在泡汤么!洛泽将她抱起:“冷笑话。” “可是你笑了啊!”月见专注地看着他的下巴说道。下巴那里都有胡渣了。她抬高了一点身体,吻了吻他下巴,咯咯咯地笑:“扎人。” 她身体起伏,处处诱人。分明就是考验他。换了琉璃禅镜,来到这里,以为没有了那种禅意的束缚,抗力没有那么大,也就没有那么多反弹,但其实又是另一番折磨。 将她放在床上,拿出毛巾替她擦拭。虔诚得如同对待一个孩子。 可是她不放过他:“没有罪恶感吗?我就像你的小孩。属于你的小女孩儿。罪恶感,有时也等同于qing yu。” 禁忌式的危险,与qing yu。 “其实你喜欢这样。”月见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尽管你表面上云淡风轻。你享受这个过程,我让你有yu.望,与创作的灵感。” 洛泽放下毛巾。 她斜躺了下来,睨着他,毛巾滑下一点,身体曲线若隐若现。 “情.yu,是许多艺术家获得创作灵感的手段。欧洲人从不否认这一点。他们比东方人更坦诚。饮酒、做.ai、狂欢、醉生梦死,然后疯狂地投入创作。”洛泽在她脚边坐了下来,“从前在法国,那里的艺术家喜欢品一杯苦艾酒,与女子jiao.合,然后gao chao时创作。”低笑了一声,“情.se本就是一种艺术,自然能创作出更多的艺术。” 月见坐了起来,伏在他肩头,光着的身体贴着他的,手已经从他的衬衣里探了进去,抚摸他精瘦的胸膛:“你从前也是如此过来?” “没有。”洛泽答得很快,“但是我见过,就在我的宿舍里。喝醉了的雕塑家,与女子,不分昼夜,通宵达旦地狂欢作乐。”顿了顿,又说,“当然,也与美男子狂欢作乐。” 月见听出了他的调侃,吐了吐舌头,“真是lang荡。” “还好。还可以接受。”洛泽说,“我不做,但我看。” “看人做.ai,你就可以达到gao chao?”月见不可思议。 洛泽的拇指指腹按压在唇上,像在思考,她的手已经改变了方向,往下探去。但眼睛没看那里,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一分一毫。 “小草,我是男人。自然懂得,我为什么去看,在看什么,然后gao chao。” 他一点声音也无。但最后在她手中,却是落得一败涂地。 他完全发泄了出来。 月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洛泽,你真是性感。” 他抱了她去洗手,“从没有女人为我这样做过。”将她搂在怀中,十分亲昵。 面对洗手台上镜子里光着的自己与衣冠楚楚的他,月见脸红了。与方才的坦荡形成可爱的对比。洛泽吻了吻她脸庞。 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其实我更希望你进来。” 做.ai很简单,但做完后,要面对的东西会变得更复杂,更难跨越。洛泽唇抿得紧,此刻不愿袒露心扉。 “英俊的洛泽小叔叔,难道你不渴望吗?”那句话,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说出,连月见自己也怔住。 洛泽脸色一变,手抚着胸口,觉得痛苦。又感到了有一双无形的手,勒住了他的颈项。他突然,很强烈地,就想到了弟弟洛克。 不是人格洛克。 越勒越紧,他呼吸不上来,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弟弟的影子,只是出现了一霎,又从他脑海里消失了…… ============================================================= 洛泽没有进来,只是用力拥抱她。 俩人相拥着,躺倒在床上。 他亲吻她的眼睛,而她抚摸他的发。 “阿泽,你睡吧。我知道你困了。” “那你呢?”他一脸宠爱,又亲了亲她的唇瓣。 “看你睡觉。”月见的声音懒洋洋的。 阳台门大开着,整座富士山就像依偎在俩人身旁。 阳光正好,俩人沐浴在阳光中,金色的光,给她雪白的肌肤点上了一抹蜜色。迷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怕她冷了,洛泽将毯子往她身上拉好。 她投进他怀抱,“阿泽,和我说说你的童年吧。” 洛泽的身体蓦地僵住。 “你的心结,在那里吧。”月见又说,“你雕刻出那么多的《母与子》系列,却不愿放在国内。除了在沙漠,是仅有的一件。你既渴望,又逃避。所以,戴唯出来了。或许,洛克的出现,也和这个有关。你渴望妈妈才能给予的亲情。”顿了顿,才想起要解释:“你出现了第叁重人格,是戴唯。一个十一岁的白人小男孩。” “你自卑,沉默,害怕,甚至自闭。和你的童年遭遇有关。”月见知道,扳机已经扣下,再无回旋的余地。“我不是心理医生。面对心理医生,当患者不愿倾诉时,其实医生是不能提的。因为心理疾病,从来是只有自己才能医。但我不是,我只好直接问出来。而不能再有顾忌。” “没有人比你,更用心地去了解我。”洛泽轻叹。僵硬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 “因为,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是爱吗?”洛泽感到害怕。 “当然是。”月见说。 他抱着她,明明阳光照耀在彼此身上,但他看到的似乎只有黑暗。“其实,我很怕黑。我与洛克一模一样,但妈妈只爱伶俐活泼的洛克。洛克会说话,总逗得大家哈哈笑。而我,很多时候,只是坐在角落,默默观察。观察洛克是怎么笑的,妈妈是怎么笑的,大人们是怎么笑的。我没有太多的情感表达方式,除了沉默。我曾试过,在夜里害怕时,抱着自己,幻想有好多个自己陪着,说话,聊天,甚至是唱歌。这样,我就不寂寞了。后来,在我五岁那年,戴唯一家搬了过来,他觉得我有趣,相比起飞扬跋扈,甚至有些嚣张的洛克,他更喜欢和我玩。他甚至很照顾我,把他的泰迪熊送给我,说他每晚都是抱着睡的。他教会我,抱着泰迪熊睡就不害怕了,还可以把灯都亮起,他让我试试看。然后,我就克服了黑暗,慢慢长大。” 月见的心脏被揪紧,“那洛克呢?不是和你一起睡吗?” 洛泽当时的神情很难过,每当往后,她回想起来一次,心就要跟着痛上一次。他说,“洛克总是跟妈妈睡。到了六岁那年。妈妈和爸爸离婚,妈妈带着洛克走了。很快,爸爸就有了新的妻子。继母没有虐待我,但是视我如空气。我父亲亦如是。” “抱歉。”月见回抱他,“让你这样难过。” “没关系,小草,都过去了。” 洛泽吻了吻她的泪水:“拥有你,一切都过去了。” 月见猛地抬头,“你是在……” “是。”洛泽说,“我在向你示爱,我爱你。” “因为刚才我让你快乐?” 四十记忆的第一层那一眼,带电。 沉默许久,洛泽答:“仅仅是爱。没有其他。” 她看见洛泽睡熟了。 轻轻起床,她拣起地上的睡袍,想了想,又扔掉了,光着走到了穿衣间,从衣柜里取出了一条火红的裙子穿上。她推开了民宿的大门,一道异常猛烈的光扑了过来,灼在身上,隐隐作痛。像阳光,又非阳光。 只是光。 她踏出脚步,走了出去,融进了光圈里。 月见穿过民居的后院,看到了那座藏有许多件洛泽雕塑的小型博物馆。 原本,她以为会看见国内没有的《母与子》系列的雕塑,但她只是看到了许多的镜子。与洛泽旗下的实验室里的那间玻璃间隔墙面有点相似。玻璃一块一块,或横或竖,形成一个统一的平面整体,处于同一个水平上。就像,镜子墙就是一座雕塑。 她在镜中,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她走了上去,伸出手来触摸玻璃。冰冷的触感自指尖传至大脑皮层,然后玻璃激荡了涟漪,如一面湖,她走了过去,从湖面而出,来到了一个熟悉的花园。 花园里,种满了大马士革玫瑰。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丝绸长裙,只有十岁大的小姑娘向自己扑了过来,她一慌伸出手去接,然后小女孩穿过了她的身体,与她重合。 原来,那就是十岁时的自己。 一个男孩也走了过来,叫她名字:“小草,快过来。上课的时间到了。” 月见张了张嘴,自己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却听见一把怪怪的声音从喉咙里直接崩出:“司玉致,我……我讨……讨厌画画。” 结结巴巴的,自己的声音。 司玉致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不是你自己提出要学画画的吗?” “画下来,很无聊。”小草依旧说得结巴。月见猛地摇头,这个不是我,不是我! 十叁岁的司玉致,已经是个俊俏的少年。他眉眼精致,轮廓深刻,十分英俊。看向她时,一脸宠溺,“那你看我画。” 他是个比女孩儿还要俊的男孩子。小草喜欢他的俊俏。 于是,那个对谁都一脸冷漠的小女孩,想了想,抿了抿嘴,笑得十分灿烂:“好,我喜欢你的画。” 画室里,法籍老师说得认真,司玉致也听得认真。等老师说完,他开始沉思。他抿着嘴,眼睛凝视着画板,一动不动。小草知道,他是在构思。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离开画室。她也陪着他,两人不说话。一个画,一个看。就连老师都曾打趣,俩人是天生的一对。 只有在这个时候,司玉致才有其他的表情。他笑得很开心。 小草只有十岁。似懂非懂。她虽然看起来像个十二叁岁的女孩,但其实心智未开。月见透过那具稍稍开始透露成熟气息的身体,看懂了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对司玉致,曾有过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司玉致画了他与她,俩人在花园里聊天和下午茶。淡蓝色的毯子上,她手执一本书看得认真,而他看着她,神情十分虔诚,引人遐思。俩人的身后是一株百年老玉兰树,而身周是美如云霞的大马士革玫瑰。 画中并非只有一个主题,这幅画是有延伸的,花园的尽头是一面湖,也是相同眉目轮廓的俩人站在湖边,赏鱼与白睡莲。但俩人穿的衣服和玉兰树下穿的并非同一套。粉红的大马士革玫瑰与白色的玉兰花、白睡莲融合在了一起,十分和谐。这就是印象派。 不是抽象画,却有一种抽象的风格。 印象派的精粹在于,瞬间即永恒。记下瞬间,静中其实是动的,动中又是永恒的静止。 老师走了过来,仔细欣赏画作,目光定格在画中男孩的侧脸上,其实彼此的脸容都是模糊的,像不对焦的相片,女孩白皙甜美,即使不笑也显出柔和来,而男孩的目光描绘得仔细。罗曼蒂克的法籍老师说:“你很爱她。” 不知道为什么,小草的脸红了,然后就咬了司玉致一口,还是咬在他脸上。不轻不重,但一圈暗红色齿痕显了出来,估计没有两叁天也消不掉。 只有司玉致懂得她的举动,笑了:“别不好意思。你长大后,是要嫁给我的。” “谁要嫁给你!”小草说得淡淡的,但一对眼睛很亮。她没有笑,很冷静地转身走开,直接离开了房间。 但掩上房门那一刻,那个有着很亮的眼睛的小女孩,月见能听见她心跳频率加快的声音。原来,她也曾对司玉致有个超越兄妹情谊的好感。但下一秒,小女孩又恢复了平静。月见知道,也仅仅只是好感,一丁点儿,根本不足以让她喜欢上司玉致。 ====================================================== 但下一秒,场景又转换了。 她在一间很黑很黑的屋子里。佣人们都回到了前院里的佣人宿舍。四处死一般静。莫名地,她就感到了很害怕。 是她十二时的模样。但那个陌生的小草,脸庞已现美艳的端倪。她的身体开始发育,而且发育得很好,曲线玲珑。 她在二楼,但已经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令人不安。她抱紧了自己,缩进了被褥里。然后她听见了很轻很轻的开门声。 他的脚步,他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别怕,是我。”司玉致跑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家里进贼了。” 小草吓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卧室是带阳台的,二楼那么低矮,贼沿着水管爬进阳台不是难事。而且听动静,贼已经注意到这个阳台,在找下脚点了,空中传来细微的踩踏空心水管的嚓嚓声。“快走。”司玉致牵了她的手,带了她下床。他的手很温暖,使得她安心。她低着头,眼睛只敢看着脚尖,跟着他快步走了起来,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的。 她躲进了司玉致的房间。 他的房间没有阳台,他住在四楼的阁楼上,窗户开得很高,那里很安全。他将门反锁了。 司玉致出身是富贵的,但私生子的身份却尴尬。他是长期客居纱沙家族的。而且他的脾气也很古怪,有艺术家的味道,却又沾染上了艺术家才有的怪癖行为。例如,他爱住阁楼,还命人将天窗焊上了铁栅栏。那种味道,犹如坐牢。 但此刻小草觉得,十分安全。她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身体在抖。 “别怕!”他搂着她。 她太害怕了。姐姐出国了,所以佣人与守卫们都学起了偷懒。贼闯了进来,若为金钱她并不害怕,但另有所图,她不敢想象。 夜里太安静,不知是幻听还是真的,她似乎听到了贼翻找东西的声音,甚至乎好像有脚步声在阁楼下徘徊。那里是画室。画有许多她的肖像画的画室。所有画,都是属于司玉致的,因为是他所画。 但司玉致的身体是暖的,心跳是沉稳的。她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一颗狂躁不安的心,也跟着稳了下来。 半夜时分,她实在太困。气温又低又冷,为了不打草惊蛇,阁楼没有开灯也没有燃起壁炉。她只好拥着他,俩人缩进了被子里。她甚至将头也埋了进去。 但是她又感觉到了什么。“别动。”司玉致声音低醇暗哑,比起平时的冷静自持,居然多了分性感与压抑。她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他那里撑起了帐篷。她才明白到,原来男女是不同的。 也是她第一次明白到,原来男女是不同的。 “原来是真的。”她喃喃。 “嗯?”他的声音沉闷,透着压抑。 “你喜欢我。” 司玉致有些无奈:“你现在才知道。” 她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头贴着他的颈窝,气息喷在他的锁骨上,麻痒一片,他压低声音喝止:“别动。你这个不安分的坏女孩。” 后来,她怕极、困极,抱着他睡了过去。 当门被猛地推开的时候,光亮猛地冲了过来,如一头猛兽扑到了身上,甚至带着灼灼的痛。 她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是司玉致首先护住了她。 她还穿着睡衣,粉红色的棉质上衣,衣扣在昨晚的那场大逃难里,脱了好几颗,甚至显出了内里隐约的美好风光。而她的双手还抱在司玉致的腰背上。 来的是司玉致的爸爸。 没有听任何解释,陈萧庭抄过一边的棒球棍对着他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你就这德行?做出这样的丑事!玷污我的名声。” “看我打不打死你!”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名声。 司玉致一声不吭。十四五岁的少年,即使再倔也还是狂的,忍耐有限,冷讥:“我的德行怎么了?你四十多岁时,还不是搞大了她的肚子。她那时才19刚满。没有你的德行,哪来的我?难道你以为,你还有名声?还有你别忘了,我姓司的,败坏了哪门子陈姓名声?” 然后,小草听见了一些闷响。 原来是司玉致的左腿被打断了。 陈萧庭被戳中了死穴。他今年54,而司玉致的妈妈才33,是他的外室。这是个私德有亏的老男人。 即使54岁的他,依旧拥有一副好皮囊,但内里早已腐败。小草鄙夷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刺激到了陈萧庭,不能对她怎样,毕竟她是纱沙家的二小姐,而一股邪火只能发在司玉致身上,举起棒球棍,往死里打。 司玉致被打得吐出了一口血。 小草猛地扑了过去,护在了司玉致身上,“嘭”的一声响,打中了她的肩头,月见甚至能听见肩头骨裂的声音。那种痛,隔着同一张皮传递到了月见的身上,但小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司玉致又扑到了她身上,替她挡了。 “他是我未婚夫,你敢打他!”小草厉声喝。 两个男人同时愣住,时间犹如静置。这一瞬,成了永恒,永远烙进了司玉致心底。但于小草而言,只是一时感动、一时任性、一时冲动的感情宣泄,与对这个令她厌恶的男人的挑衅。 陈萧庭眼睛充满了血红,举起棒来,一棒往司玉致头顶挥去。 “玉致!”小草与月见同时大叫。 眼里一片血红,月见挣扎着,终于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但她的第一层记忆回来了。那不是一场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她记起了这一部分。 她这才发现,自己流泪满面。 洛泽原本抱着她,但此刻离开了她。他的双手自她肩头垂了下来。 梦中,她一直叫着的是司玉致。 苦笑了一声,“你现在后悔,完全来得及。毕竟,我没有碰你。”可是他却来不及了。他已经爱上了她,陷了进去。 月见觉得头痛欲裂,抿了抿干裂的唇,艰难地开口,“我只是记起了丢失的部分回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顿了顿,又说,“我很清楚,即使在梦里也清楚,我爱的是你。” 洛泽不说话。 他沉默的样子,她完全看不透。 在她不知所措时,他忽然说,“走吧。” 月见发懵,整个人怔愣住了。然后憋红了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不可能。” 她这辈子,赖定了他。 洛泽有些惊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巨大能力。笑了声,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你的小宇宙啊……” 你潜能无穷的小宇宙啊…… 月见听懂了。他不是在赶她走。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低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月见:“……”他居然学会冷笑话了。 =============================================== 俩人驱车,一路狂奔。 已经开了五六个小时,景色途转,美丽却不过目。 一向成熟稳重的他,一路飙车,像个毛躁的青年。 他眼神冷厉,唇角下压,唇边是两道淡淡的法令纹。他心情不好。 “生气了?”她问。 “没有。”他答。顿了顿又说,“就算生,也是生自己气。” “气什么?”她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衫袖。他双手握着方向盘,黑色的西服下,白衬衣的袖子袖口紧系。隔着衣服,她都能摸到他匀称修长手臂下突起的筋络。这个闷骚的男人啊! “气自己为什么那么迟才明白过来,有多爱你。”他忽然侧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带电。沿着她的脊椎嗖的一下,传到了她的尾龙骨。他已经带起了她的情.yu。 “嗯,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她也不害羞,直勾勾看着他。 他看了眼前路,又斜过眼来看她:“什么?” “我多么渴望,你能进入我。”她答得直白。 他粲然一笑,蛊惑着她,挑眉反问了一句:“是吗?”真是十足的性感,分明是挑dou她。 她与他,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他厉害得多。 这一刻,她从他身上既看到了洛泽又看到了洛克。但她很确定,他就是洛泽。 他的行为举止都很神秘。 月见问:“你带我去哪里?” 四十一一团芳香的肉她很温暖,是一团有温度 洛泽一连开了八九个钟,也不带停顿。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京都。 对于他的说走就走,月见是开足了眼界,这个男人,再度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京都很美,今晚我们就住在京都。”他淡淡地说。已经拐了出站口,又进了另一条小道,一路风景优美,人迹罕至,景地显出野趣,月见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天地静美。 又过了半个小时,洛泽在一处树木浓阴处停下。打开车门,月见首先听到的是萧萧竹声。然后看到了一座寺院。 月见不受世俗道德约束,来了一句:“所有寺院都喜植这种冷情的东西,好显出他们的与众不同、超尘脱俗。” 然后轻轻一跃,来到了他面前,忽笑:“现在,你眼前,看到了什么?” 洛泽心下一惊,眼眸深沉看定她,这株小草,相当有慧根。“什么都看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冷静回答。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希望里面是空的,是天地皆“无”的,但她的身影,她的轻颦浅笑,就在那里了。 又是一惊,洛泽猛地睁开了眼睛。 “何必呢!”月见摇头:“有些东西,你越要压止,便越压不止。你忘了,我是一棵小草,焚烧不尽,春风吹就生了。” 草,是无处不在的。就像情,就像欲,越是不要,越是要泥足深陷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克制。洛泽说:“因为是你,我才不去克制。”那样也就不会反弹了,他克制过,但现在不想了。 顺其自然?月见抿唇,笑了笑。 她已经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向前走:“不过是你怕yu.望反抗得更厉害吧……” 他的脚步顿了顿,又跟了过去。 在方丈入口处,洛泽蓦地停住,然后牵过了她的手,走近了那一丛丛冷情的竹簧,清淡道:“洗手吧。” 这时,月见才注意到净手泉眼上的石刻禅文:唯吾知足。 “我很知足啊!”她突然回头,眼睛俏皮地一眨,然后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他的唇瓣微凉。 对于她的调戏,洛泽只是微笑。 俩人在庭前地板上远眺望石庭,犹如进入了禅定之境。本已是晚上六七点时分,园内除了他们再无别人,静得神秘而出奇。月见又调侃:“你悟了吗?”在这远离世俗的地方,领悟了什么是禅,禅又是什么了么? 洛泽有一刻出神,然后又说,“走吧。我带你去看雕塑。” 龙安寺是禅宗之境,当然处处讲究清心寡欲。 但洛泽初衷确实是带她来看闻名世界的雕塑的。只是这一座雕塑,确实也是和禅意、禅心、禅境脱离不了关系。 这座禅,就是一面镜子,困住了他。他忽才发现,好像来错了地方。 “真想不到,这里也会有雕塑。”月见跟随他走动,忽而又叹:“我想起了你实验室里的镜面墙,说真的,真像一座雕塑。” “是,你很聪明。那本就是一座雕塑。是我设计塑造的。”洛泽回答。 原来是真的。 “雕塑,并不仅仅拘泥于泥土、石膏、青铜,和岩石的。雕塑,它可以是任何材质,任何形态。你希望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眼里看到什么,心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洛泽进一步指点。 多么深奥,真是充满哲理。月见顿悟,就像禅,你看它是什么,就是什么,无处不在,又哪里都是空空。 “禅就是一日叁餐,寻得暖饱,知足常乐。禅就是常人的结婚生子,爱人者的得偿所愿。简单又充满烟火气。其实就是真实的生活。不是虚妄,我觉得真正的禅,应该是教会人要懂得把握真实的。”然后月见握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脯上,说:“我是真实的,身体是暖的,心脏是跳动的。我就是你的真实。” “是。”这次,洛泽没有否认。 月见娇俏一笑,感到十分快活。 突然地,她就拉起了他,在廊道上跑了起来。她着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嘚嘚嘚”的。这就是真实。 忽然,她又停住了。 “怎么了?”洛泽问。 月见吐了吐舌头,“我迷路了。” 洛泽笑意温润,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像一只轻盈的百灵鸟,飞入了他暗淡的世界。 在廊下,他的眉眼柔和。一壁是橘黄色的烛火,照得他眉也是柔的。身后是萧萧竹簧,风起,竹叶飘落,粘了一片狭长青翠的叶子在他肩头,那些冷情的东西,衬得他挺拔俊秀。月见就看迷了眼。 洛泽轻笑一声,“小草,不过是皮相。” 他怕她,所惑的只是一张皮相。 “你是不一样的。”月见举高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很多人都有美丽的皮相,但你的那一张是独一无二的。”他是真实的,不是空的。 洛泽带她,越过廊道,往一处白茫茫的地界走去。 已到了眺望园。 洛泽站定。 “怎么不下去了?”月见满脸疑惑。 洛泽有些无奈,觉得她还真是可爱,揉了揉她发心说:“在这里只能眺望,不能下去。那一方是‘枯山水’没有水,但又处处都是水,是江流,又汇成江河。” “‘岩石与沙的花园’就是一件水平上的浮雕,它们是统一的整体,就是一座雕塑。它,是得天地人和于一体的雕塑。”洛泽又说。 “真是奇妙。”月见不敢置信,确实感受到了崩腾的江流。 “是的。西方人喜欢称它为雕塑。但东方人更喜欢将它形容为禅境。”洛泽站在廊下慢慢解释:“游客可以坐在园边的长廊上,眺望这座‘枯山水’,有些人可以一坐就坐上一整天,无为而治,只看着山与水、岩与沙。在沙与石之间领会天地禅意。” “但是你本来只是打算带我来看雕塑的不是吗?只是简单地来看雕塑,没有那么复杂。”月见又说,“就像眺望园背后的那堵墙,墙面、雕塑的界面、都是静止的,但墙后那一树紫藤花却是在拼命生长的,它因风摇曳,垂下大片紫藤,拂过枯山水,枯山水就动了。” “那是因为你的心在动,小草。”洛泽皱眉。有不认同。 月见又说:“你看那紫藤,成片成片,一树一树地开。它们懂得珍惜花期,在拼命绽放,野蛮地生长,凭着欲望,这就是禅。” 月见对他十分依赖,将内心想法直接说出,“日式寺庙有种清心寡欲的味道,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样建筑,每一处架构,都很清,很冷,”见他点头同意,她忽地妩媚一笑,居然就开起了黄色笑话,说:“可是,日本的和尚却是可以结婚的。” 洛泽惊讶于她跳脱的思维,但又马上明白过来了。暗指他们清心寡欲的外表底下,一样可以拥有情-yu。其实她也挑dou了他,她早已看穿他清心寡欲下暗藏的汹涌情.chao。 她比他热情,比他大胆和直接。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她在se you他。在这样一个地方。 他本是坐在廊下的,而她贴着他的背,穿着绿色长裙的她如一条艳丽的竹叶青,沿着他的身体攀了上去,他的身体蓦地僵住。她的身体柔软温暖,是他所渴望的,不管是在现实亦或幻梦,不管是在白天还是黑夜。她很温暖,是一团有温度的,芳香的肉。柔弱无骨,将他缠绕,索紧。 那条竹叶青已经爬了过来,骑在了他的身体上。 猛地,他感觉到了那一点,绷紧。 忽然,“嗤”一声笑,洛泽回过神来,刚才都是幻觉。“你坐在这里,参出什么禅来了么?”月见嬉笑,“啧啧,这日式的寺院,不怎么样嘛。嗯,人家和尚是可以结婚的。比你诚实。”又看了眼他那个地方。 而她站在他身边,一个手臂的距离,一直没有变过姿势。 洛泽感到狼狈。 “其实,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月见干脆挑开了说。 洛泽摇头,“你不明白。” “你我日日夜夜在一起。你说过爱我,而我也爱你。还有什么东西跨不过去。” “做很简单,过后有时会更复杂。”洛泽直视她眼睛。 “走吧。”月见已经转身:“雕塑我已经看过了。这个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待。” ============================================== 在京都,晚上过了八点,就很安静了。 这里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古城,和热闹的东京是不同的。处处都是古建筑。月见有些感叹。 洛泽问她怎么了。她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月见指了指不远处的古代飞檐,说:“想看中国的唐代建筑就去日本京都,想看中国的宋代都城,就去韩国。真可惜,我国的古建筑城群,没有完整地保留下来。” 不是不可惜的。 “你最近做了很多功课。”洛泽对她十分欣赏。她一向是个做事很认真严谨的人。 月见点了点头:“艺术都是相通的。我在看雕塑史的时候,就意识到,雕塑作为国家、城市,甚至只是住宅的装饰,雕塑与建筑密不可分。所以我也恶补了各国的建筑。” 过往丽人皆身穿和服。有一个后颈领口开得极为开阔的女子从两人身边走过,月见知道,那个涂着雪白的脸面,走着小碎步,频频回头顾盼的是个艺伎。 于是打趣道:“小百合姐姐看上你了。”刚看完《艺伎回忆录》电影的月见,想到了里面拥有水眸的小百合。她拿那对如水的眼睛瞧上男人一眼,任何男人都会醉倒。 洛泽目不斜视,是真的没兴趣。 “我发现,你还真是对女人没有一丁点热情,提不起半点兴趣。” 洛泽依旧不做声,但唇角微微扬起,看着她时,似笑非笑。过了许久,才说,“也不是吧。” 他没有明说,但月见懂了。脸上红晕来得快,她自己都觉得耳根烫了。于是一个转身,就要逃。 不过是逃羞,她撞到了木做的的灯箱。膝盖都撞疼了。 “多大的人了。”洛泽叹了声气。蹲下,掀起了她的绿色裙摆。一双雪白的腿,就那样扑进了他的眼睛。他蓦地想起了刚才,在他的幻觉里,她是一条艳丽的竹叶青,将他缠绕,让他进入。他的呼吸重了些,再开口,声音哑了:“膝盖肿了,得敷一敷。” 她还真是,雪白的皮肉嫩得跟什么似的,稍碰一碰,就瘀了。 月见忽然说:“你背我。” “好。”洛泽将她背起,她安静地伏在他背上。 一条江出现在俩人眼前。 月见说:“阿泽,我饿了。” “我们先回住的地方。那里有好吃的。”洛泽背着她,走了很远。 “这里是什么地方?”月见看着四处动人景致,不禁赞叹。 洛泽答:“这里是鸭川边。” 月见的视线定格在河边,鸭川河不深,但很急。明明是河,日本人却爱叫川。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坐在河边,身后是一棵颇有风骨的松树。男人身边还置有木托盘,只有茶壶与茶杯。但男人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彷如入定。 她痴痴笑:“又是一个思考人生,进入禅镜的男人。” 洛泽感到有些狼狈。 她总是一眼就看穿了他。 看穿了他的那些不能明说的,欲望。 月见到底年轻,思维跳脱。“哎”的一声,她已经看到了,带着古韵的日式食肆和民居。 看来,觅食的地方到了。 知道她馋,洛泽也就简单介绍了一番这条食街。 原来,在古时,在这里营业的多是艺伎,沿河而居,多绮丽。艺伎又是持证经营的,久而久之这里成了花街,寻欢作乐的人多了,又形成了一条食街。这条鸭川连通了东西,又贯穿南北,十分繁华。只要穿过四条河源町,就能找到这里了。 “这里是先斗町。”洛泽又说。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洛泽一直背着她,她感到很安心,连下巴也伏到了他的肩头。“累了?”他问,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月见觉得真刺耳。 洛泽一手抱着她腿弯,另一只手正要去拿手机,月见的手已经探进了他西服里去,在贴近心口的内袋里摩挲,他不做声,铃声一直在响,直到响到第二遍,她才替他拿出手机。 洛泽觉得,她的手像火。“喂?”可说出的话,依旧冷静自持。 月见又“嗤”了一声。 “现在?我不在国内。”顿了顿,洛泽又说:“你也来京都了?那好。你到‘伽蓝’来找我。我们住在这里。” 他说“我们”,而且还是无意识的。月见心里,一阵甜蜜。 她突然就贴了小脸过来,在他侧脸上蹭了蹭,像只小猫咪。其实,她都没有什么举动,但她发现,洛泽的耳根红了。她低笑连连:“阿泽,你真性感。” 洛泽:“……” 她,调戏了他。 ========================================== “小草。” “嗯?” “待会我带你见位朋友,你别怕。”洛泽说。 月见奇怪:“为什么会怕。” “因为这位朋友比较特别……”顿了顿,洛泽又说:“他打交道的不是死人,就是极度危险的人。” “哦,”月见突然笑了:“你是极度危险的人。” 俩人亲昵,走路时,一颗心都在对方身上,对外界全然不在意。 直到洛泽不小心撞到了人,才反应过来。 洛泽用日语说了句:“抱歉。”那个男人猛地一顿,然后从两人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 洛泽回头,看着这个背影,若有所思。 而月见莫名地就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洛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不想破坏掉眼前的好气氛,月见只是说:“夜凉,有些冷。” “住的地方马上到了。”洛泽加快了脚步。 月见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不好的预感。那个男人,刚才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尽管只是一瞬,但她真的感觉到了,男人抚摸了她的脚踝,而且摸得很se qing。 阴暗处,一对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月见的背影出神。男人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然后露出古怪的冷笑。脑海里,翻腾的,是如何撕碎她的裙子,将她压在身下肆虐的情景。他在龙安寺里,就盯上了这头艳色的猎物。 …… 四十二洛泽的新任务洛泽:“骄阳,不好意思 洛泽有些心神不定。 已经到了伽蓝,他站在门口发怔。 “怎么了?”月见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你先进去吧。”洛泽将她放下,看她的眼神戏谑:“你那么聪明,我想你一定能把那个朋友一眼认出。” “就凭我很聪明?”月见觉得这样挺好玩的。 “就凭我要见的人,鹤立鸡群。”洛泽答。 月见点了点头,先进去了。 洛泽看了看四处,左斜方的巷道里闪过一抹灰色的影,刚才一直在那探头探脑。他早注意到了。 不动声色地,洛泽小跑了过去。然后看见人影又拐进了另一个暗巷。 揉了揉眉心,或许是他多心了吧。于是,往伽蓝走去。 伽蓝是坐落于鸭川边上最好风景的一座百年老町屋,可坐看四季轮转,流水潺潺。 伽蓝的木门是以百年以上老树制成,透出经过时光磨砺的味道来,古意浑然天成。而大门前几棵修剪得十足风骨的松树,就站在那,等客人走近。门前一对石狮子,是唐代的韵味。 推开厚重的木门,洛泽走了进去。 石灯笼下,古朴的光晕着青石、砂砾、滴水惊鹿,禅意沁骨而入,是典型的静谧日式庭院之美。 洛泽笑了笑,如果此刻月见在身边,一定要吐糟了。 另一边的月见进入伽蓝后,去了迎客区。那里有茶馆与酒寮,可以随心品抿一杯茶,或是一杯酒。 两边都是开放式的,虽有各种屏风阻隔,但要找一个人,也不难。 而且那个男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低头看书,气场就出来了。 四处的一切,似乎都沦为了那个男人的背景。 他身后是居酒屋的蓝色印花帷幔,与一棵盆景罗汉松。衬得他剑眉星目,有一种冷硬的刚毅美。 男人的气质是硬的,轮廓却是精致的,有酒窝,看书认真时,一抿唇,酒窝就出来了。 而且,他的酒窝很深。 他喝了一小口清酒,又翻过了一页书。 月见朝他走了过去。 在他那一桌的斜侧面坐下。男人在看的是日本版的《源氏物语》。 月见:“……”这就是洛泽所形容的,会让人害怕的人?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男人已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双手交迭,玩起了迭罗汉:“师兄一定形容得我很可怕。” “师兄?”月见此时才注意到,男人穿一身巴宝莉的黑色双排扣风衣,里着白色衬衣,衬衣的最上一颗纽扣紧系。 月见也留意到,他也有一双白皙,干净好看的手。他的十指修剪整洁。 “研究出什么来了吗?”男人微笑:“我是慕骄阳,任职苏格兰场犯罪实验室。” 月见十分惊讶,洛泽居然一直和警察打交道,从未间断。 “你是洛泽师弟?” 慕骄阳顿了顿,说:“应该说,我和他是读同一个化工系的。只不过,他负责医药美妆,而我是生物化学。我和他学业有交差。不过嘛,我的老师,是他的心理辅导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心理医生。对了,我也主修心理,不过是犯罪心理。但对付一般心理病患的医学知识,我还是足够应付的。” “他肯带你来见我,证明,他很重视你,也愿意让你知道他的精神情况。” 月见正要和他聊下去,洛泽已经进来了。 “骄阳。”洛泽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头。 慕骄阳微微一笑,突然就一拳挥出,被洛泽反手擒住。 “?relax,”慕骄阳哂笑:“师兄,你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不过,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洛泽眉头皱了皱,放下手,没有说什么。在月见身边坐下。 “师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惜字如金啊!”慕骄阳又说。 洛泽:“……” 月见噗嗤一声笑。不就是嘛,洛泽就是个闷骚的男人。 “小草……”洛泽有些无奈,执起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抚。 “我来,是为两件事。一是,玫瑰杀手已经来了京都。我为追捕他而来。我想你能帮得上忙。二是,我还要向你介绍一个人。”慕骄阳说。 这还真是一个危险的人,根本就是带着危险而来。月见抢先发问:“为什么要找阿泽。” 慕骄阳转过脸来,正面面对她,正要说话,却听到“咯咯”两声笑。 月见是真的忍不住,所以笑了。 这个眉眼英俊的男人,左边脸上居然有两道结了疤的划痕,在他的脸上分明地标着一个“二”字。 一想到那个二,月见又笑了。 “很好笑,是不是,我就说他嘛,那点嗜好也是够古怪的。”后面的帷幔被挑开,身穿和服的美丽女人走了过来,亲自端来了刺身。卖相十分赞。“试试我亲手做的,绝不比厨房里的师傅手艺差。我可是学了好几年。” 洛泽淡道:“看刀工就知道了。” 月见的眼睛骨溜溜转。洛泽认得这个美丽的小姐姐啊! 小姐姐坐在慕骄阳身边。 慕骄阳说:“洛泽,何菲有任务在身。需要去一趟香港,我想,你们可以扮作情侣。你们要接近的人,对艺术,有狂烈的热爱。” “不需要你出面。你只要和她过去,接近了目标,然后在适当时机和她提出分手。她就有理由留在目标身边了。” 美人计都出来了啊?!月见打量何菲,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警察。她的美,是那种国际化的,大方时尚的美。她穿时装应该比和服要更适合。“这个小姐姐是你女朋友?”月见忽然问慕骄阳。 何菲哈哈大笑:“我没那么精灵古怪,敢在他脸上画个二。” 慕骄阳只是轻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他的女朋友啊!月见有些郁闷,小姐姐和洛泽扮情侣,真是…… 洛泽在灯下看她,她的神情千变万化,挺可爱的。于是说:“骄阳,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只有一个。” 月见猛地抬头看他,他含笑看向她,伸出手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何菲当我表妹,应该没问题。” 月见还是不乐意,攀着他衫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放心。我的任务很轻,其实只是陪何菲进入那个上流社会的圈子而已。”洛泽安抚她。 “其实,还是和上一桩任务有些联系。洛克当年负责的那个案件,幕后的神秘卖家还没有揪出来。据国际刑警处得到的秘密情报,卖家可能和香港的一个富商有联系。香港是一个国际大都市,也是一个巨大的中转站。如果当年那批没有找到的‘货’,经香港去到亚洲各国,后果不堪设想。”慕骄阳说。 听到洛克的名字,月见的心头莫名地跳了跳,揪着他衫袖的手就松了开来。 洛泽唇抿得紧。 一时大家无话。 沉默许久,洛泽才说:“好。” 小姐姐很聪明,知道大家有些私事聊,借做菜为由,去了厨房。 “这次要接近的人,喜欢日料?”洛泽忽然说。 “和对艺术品同样痴迷的程度。”慕骄阳答。 “难怪找她。何菲拥有一半的日本血统。”顿了顿,洛泽又说:“美人计都出来了。但我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不要再出现当年的……” 话被慕骄阳打断:“洛克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 月见垂眸,只顾看着酒杯。原来,洛克是这样出的事。 “小草……”她忽而听到,洛泽低叹了一声。 她猛地抬头看他,俩人视线交汇,有很多东西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种气氛,是从没有过的。仿佛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她与洛泽,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只是担心你。”她撒了谎。 洛泽看着她,不做声。 但也看懂了她。 慕骄阳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又说:“丫头片子,你别担心,洛泽只是送她过去,稍微住个十天半月的,带她进入了那个圈子就回来的。洛家在香港有许多产业,是本港的隐形富豪。那个圈子的人,认得洛氏。没有比他更不惹人怀疑的人选了。他很安全。” 慕骄阳仔细打量洛泽,然后说:“你最近的情况看来不好。” 洛泽轻笑了一声:“你现在是慕骄阳,还是慕教授?” 月见:“……” 洛泽的手按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一下一下,带着安抚:“他是双重人格病患。” “哦,”月见嘟了嘟嘴:“原来是能医不自医啊!” 慕骄阳的鼻子轻嗅,突然笑了:“你身上有玫瑰香,是那位变态杀手的最爱。” 洛泽的脸色蓦地变得十分难看:“你是慕教授。” “好久不见,洛泽。” 月见发现,此刻的慕骄阳玩世不恭,与冷漠。 不管慕骄阳还是慕教授,能帮助到洛泽的,月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急忙说道:“洛泽出现了第叁重人格。” “病情加重了。我的老师说对了。”慕骄阳说话绝不拐弯抹角,冷厉,针针戳到肉。 没有丝毫的忌讳。 月见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洛泽。 “本来,我以为要马上飞回国找你的。但是你居然也在京都,看来还真是机缘。简单说来,这次的玫瑰杀手案,和你有一定的渊源。”慕教授说。 月见不懂,一脸疑惑,小脸皱成了一团。 慕教授的眼神飘了过来,突然说:“这位不安份小姐,你可要当心了。你有玫瑰香,是绝佳的猎物。我的重申,我不是开玩笑。” “慕教授,别吓着她!”洛泽的声音提高了,十分严厉。 慕教授不怕他,只是挑了挑眉:“就事论事而已。我问你一句,当你看见你的父亲和野女人在你妈妈的床上苟he时,是什么感受?愤怒,发狂,想要马上冲出去一刀捅死她?哦,不对,干脆就拿她脱下来的黑丝袜勒死她,这样才爽!” 月见发现,那只原本在她背上轻抚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慕教授像在催眠一样地循循善诱:“是吧,拿丝袜勒死,或者拿双手掐死她,才是最爽,最具暴力美学!” 她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是慕教授而非慕骄阳来说这番话。慕骄阳才是控制的那个人,有些话,他不好说,所以由副人格来说。 “你错了。”洛泽的双手忽然垂下,放在了两边膝盖上,那姿态彷如老僧入定,其实又不是。他的脸容冷酷,没有了人类的情感。只听他冷静地说道:“我想冲出去,撕烂她的喉咙,直到她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她肉体消亡为止。” 这一刻的洛泽,全身上下都是冷的。 是月见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看他的第一眼,会以为是洛克出来了。其实不是,就是洛泽,真正的洛泽。 平常对人礼貌疏离的洛泽,是粉饰过的。 “所以,你能明白,玫瑰杀手的本质和心态。”慕教授说:“他在变态。而你,一直在压制变态的发展趋势。” “因为你本身就具有杀戮倾向。我想,你从前一定动过手,拿动物试验过。”慕教授一点一点分析,一点一点将洛泽解剖:“不然,你很难控制自己杀戮的冲动。” “我十五岁在美国时,”洛泽停了停,然后说:“举起猎qiang射杀过棕熊、麋鹿。” 月见的心颤了颤。 “还不算太坏,”慕教授笑了一声:“起码你对欺负弱者没兴趣,不是虐待猫狗兔子青蛙这类小动物,你内心肆虐,你要通过消灭强大的对手,来满足内心的需求。” “后来,为什么停止了。”慕教授一眼看穿:“后来的你,如此刻,粉饰得不错,温文尔雅,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 月见有些着急,这个人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毒。 慕教授微笑着看向她:“没问题,他需要猛药来治。” 月见绝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洛泽的心理医生的。 再看洛泽,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茫然地开口回答:“因为一头鹿。我举起qiang,它流泪了。是一头公鹿,有一对长长的角,角如森林里的树,分开道道的枝丫。透过它的枝丫,我看见了红色的月亮,看到了寂寞。” “后来?”慕教授在反复做着简单的催眠。 月见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无形的手卡住了。 “我扣下了扳机……” “嘭”一声响,洛泽与月见身体本能地颤了颤。 是隔壁的服务生打破了酒瓶。 月见还好,尚能控制情绪。 洛泽全身颤抖得厉害。直到月见握住了他的一双手,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等他平复了,慕教授又问:“那法国的少管所农场呢?你只需要关禁闭叁个月,可最后,变成了11个月。” 换了个姿势,慕教授又说:“或者说,你如何看待sodom y?” 扳机扣下,回忆倒流。洛泽眼内出现惊恐,又变成了那个15,16岁的小男孩。 月见止不住恐慌,“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四十三我,属于洛泽(微h)/“如果你是那个不 “别惊慌。”慕教授无可奈何:“洛泽那么能打,你还是担心一下,他的狱友吧。” 洛泽因为月见已经镇定了下来。 月见是需要他保护的,而不是来分担他的痛苦的。 “小草, 你先回酒店房间好吗?就在楼上。我和他说一会儿话。” “不要。”月见抱住了他的肩膀,将脸往他脸上蹭了蹭:“我要陪着你。” 洛泽十分不悦地对慕教授说道:“你就随便把各种任务说给别人听吗?” 慕教授油盐不进:“你是何等谨慎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不会放任有问题的人在身边,丁点问题也不能有。所以,她能留在你身边,你是做了缜密思考的。” “好了,我觉得,其实她也基本上治愈了你,起码,你不厌恶女人了。”慕教授说。 见她还是一脸担忧,洛泽说:“小草,我在少管所里,那个变态,几乎被我打成了重伤。他对新来的,都做过那种事,警察都知道,所以对我的处分不算严厉。我也没有被他侵犯。你脑子都是什么回路?我怎么可能……” 月见:“……” 无视慕教授的轻笑,月见又问:“那你为什么会进去的?” 洛泽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泥沼。 他好像又见到了那头被他射杀的年轻公鹿。 那头鹿,其实也是他自己。 他举起猎枪,杀死了那个孤独的,血液里流着杀戮因子的自己。 以一头鹿的血泪,唤醒了他麻木的良知。 让他开始粉饰自己,做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然后,他再度封闭了自己。 “因为洛克。” 洛泽的嗓音苍凉,如同无边无际的沙漠,卷起风沙的声音。 月见的心,痛了。 “他是跟在妈妈身边的。怎么说呢,妈妈很爱洛克,对他很好很好,无微不至。对于洛克,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她都是称职的。只是,她也是一个女人,也会渴望爱情。她结过四次婚。” 听了洛泽的描述,月见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得尽母爱的洛克也是不快乐的。 “洛克与妈妈在法国生活。一个结过多次婚又离过多次婚的单亲妈妈,闲言碎语还算是小事情。洛克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太平。他变得乖戾,反复无常,他开始用拳头对付那些语言暴力。后来,他把一个小男孩的头打爆了。法院让他进农场改造。妈妈专门回国找到了我,她从来没有求过我。那一次,她求我。” “我懂了。不用再说了。”月见握住了洛泽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掌心是一道鲜红的血印。她低下头来,吻了上去。 血的味道,是咸苦的,腥的。他的过往,是不公平的。 月见抬头,长睫轻颤,唇畔上还有他的血迹。 只是一眼,足以颠倒众生。 就连慕教授也倒吸了一口气。 慕教授又说:“最近,苏格兰场的电脑被黑进去。而且调查的是你的档案。你以蓝斯名字,成名国际艺坛。关于洛克的一切,经过我们的伪装,世上没有人知道洛克是你的孪生弟弟。洛克的档案,在当初进入警局前,就做了调整,被销毁。洛克以全新的名字进入社会,而且,他一直蓄须留长发,不已真面目示人。世上没有洛克这个人。一直以来,世人以为的都是你。而且,洛克当年潜伏的事情,监狱里的头目扎卡有反馈,洛克的身份只是遭到怀疑,但没有暴露。扎卡太狡猾多疑,所以先下手为强。但扎卡不确定,有没有打中洛克,只是看到洛克掉到了海里。而且洛克的事,扎卡为了稳住时局,没有对外公开,所以,我们需要你时,你就是洛克。洛克也就是洛泽,是蓝斯。” “洛克的雕塑,可能藏有情报。所以,请你务必把他所有的作品,都找回来。”慕教授总结。 伽蓝门外突然发生了骚动。 在这条百年老街上,街边两侧都是木板格调的日式风格建筑,处处透出静谧的美感来。即使是餐馆酒吧沿河而开,但来往的人都是安静的。极少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洛泽的眉心蹙起。 居酒屋独占好地势,临窗的就是鸭川,河流湍急,看上一眼,就觉得胆战心惊。 已经有穿和服的女店员小跑着过来,对大家进行安抚。 “她说什么?”月见听不懂日语。 “只是着火了。已经扑灭。不用担心。”洛泽在她的手背上按了按。 慕教授又说:“这个杀手的画像,我已经画出来了。童年时,见到过父亲与情妇的事情,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变态。普通性行为无法令他bo起,只对用玫瑰香水的年轻女性有反应,所以演变为奸杀。他本人具有高学历,从他的作案布局,再到他事后的地毯式清理就可以知道。而且他作案的过程不单止戴套,还用了清洁剂来冲洗死者下体,不给警方一丝线索。应该是个对化工了解,又或者是个侦探剧爱好者,具有反侦探的能力。这个变态杀手还很有钱,和有比较充裕的时间。目前推断,他只对用玫瑰香的女性才会动杀机,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便杀人的,也就是他的作案时间没有规律可寻。但碰上了,就一定会找机会下手,决不放过目标。而只有你,见过他的背影。” 月见又是一惊,“什么?” 洛泽再次安抚她:“在国内时。有一次夜里,我从公司回来,被一个男人撞到了。一般撞到人都会有所反应。但是那个人只是扣低了鸭舌帽跑了。他跑过时,我闻到了一股玫瑰香水的味道。后来第二天,新闻报道出来,就在那段路附近,出现了女死者,死因被奸杀,用丝袜勒死。而且死者身边,还放有一枝被掰光了花瓣的玫瑰花。” 像是想到了什么,洛泽又问:“杀手都是在京都、上海两地作案的多?” “是。照推断,应该是中日合资企业的高管或者老板。而且相貌不差,谈吐不俗。从他带走猎物的方法来看,女性对他是没有抵抗力的。应该说,在现实生活中,他还是挺有异性缘的。但他不近女色,会给人一种,他不喜欢女性,甚至有同性恋的可能。但其实是,只有通过杀戮,他才能获得性快感。”慕骄阳说。 “目前警方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洛泽又问。 “凶手太狡猾,而且根据凶手的作案手法,串联起早五年的一些未破案件。发现,在英国伦敦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案件,根据目前划定的,有一家中日合资公司,是有英国分公司的。英国那边的控股不低,所以高管们经常需要叁国跑。”慕教授说:“范围在缩小,但是嫌疑人却有不在场的证明。凶手相当谨慎狡猾。而且是绝对的冷静。这样的凶手最可怕。” 见时间也不早了。慕骄阳说:“你俩是出来旅游的,先回去吧。如果你记起疑犯的什么特征,记得给我电话。” ========================================= 洛泽带了月见回酒店房间。 是和风的格局。房间里处处透出古朴气息。拐过玄关的屏风,有一道楼梯,走上去,推开客厅的落地窗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露台,可以躺在露台上看鸭川。 但月见明显不在状态。 今晚,她大脑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洛克再不是一个副人格,或者一个人名的称呼。 洛克,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活在阳光下,又或者是太阳的阴影里。 她触碰不着,感觉不到…… 只是提起洛克,她的心,莫名地就疼痛起来。 洛泽显然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在玄关处除下鞋子后说:“这里是个小二居,在二楼可观赏鸭川边,一楼有自带的庭院,院中所植花木与四季对应,处处可见雅致,各有青石、砂砾、滴水惊鹿,与石灯笼,就像回到了古时。我们可以从卧室、与起居室,甚至是浴室,都能感受它的静谧的庭院美。”顿了顿,有指着二楼的一个窗格子说:“要我抱你上去吗?我们可以倚在窗边观赏楼下的庭院。只属于,你和我的庭院。” 月见坐在客厅蒲苇上,对着外面的庭院里的滴水惊鹿与石灯笼发呆。 她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洛泽走了过去。 月见突然抬头看着他,四处很静。 已是夜里十点的光景。 庭院里的石灯笼是晕黄的一团光,照得不甚明了。 客厅里的起居室没有亮起灯来。 那么安静,月见想,或许是适合聊一聊天的。“说一说,你的弟弟,洛克吧。” “你为什么突然想听了?”洛泽在她身边坐下。 也看着庭院里的那盏暗淡的灯。 “洛克怎么会同意让你替他去少管所?”月见的声音轻轻的,虽有疑问,但笃定。她觉得,洛克不会是这样的人。 洛泽的心紧了紧,开口平淡:“我和他感情很好。他在学校,和那些高大强壮的西方男孩打架。因为他们叫他野种,说他如果有兄弟姐妹,全是野种。他就打爆了那个男孩的头。他不允许别人辱骂我。同样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只不过,他也不会同意让我代替他。他开车去拦截我,但是太赶,又是雨天,他撞了车,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妈妈将他偷偷送回国内养病,避耳目,我继续代替他进了少管所。” 这是一对不快乐的兄弟。 月见正要开口,忽然整个人被他压在了蒲苇上。 光线昏暗,可是她看到了他的那对深邃漆黑的眼睛里,蕴藏着的一团暗火。 “小草,我要你。就现在。给我,可以吗?” “可以吗?”洛泽一直看着她,眼里有隐忍,有不甘,有难过,与抓住什么的渴望。 “可以吗?” 他反复问着那句话,又变成了那个缺乏安全感的精神病患。 月见觉得时机不对。 她一直是渴望他的。只想着占有他,彼此占有。可现在,她不确定。 她想再等一等。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蓦地,她的心就软了。 她说:“好。” 洛泽依旧压在她身上。等到了她的回应,他坐了起来,以双脚岔开跪在她身体两侧。 他跪得笔直,像在欣赏她。看了她许久,他伸出了手,将她连衣裙上的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 手触碰到她的乳房,他看着她,目光里全是虔诚,仿佛对待上帝一样。他按压了下去,轻轻揉搓。 她的脸变得潮红,眼睛如水润泽,看着他的眼睛,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可是他手一用力,她“唔”了一声,很轻很弱,他几乎听不见,然后她就咬住了嘴唇。 天知道,她这个动作,是多么性感。 他不想再等待,将她的扣子全数解开,然后是胸衣。 那条墨绿的裙子,如在夜里盛开的花,慢慢铺开。 她那么年轻美好。 洛泽的手抚到了她的脸庞,轻轻摩挲。 “小草”他低喃。 她只是吻了吻他的嘴角。 然后,他离开了她的身体,开始解下自己身上的衣饰。 他光裸着上半身,他的肌理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性感无比。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身体燥热难堪。 他已经除下了裤子。 月见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洛泽知道,她没有准备好。因为一个早已呼出欲出的答案。 他吻她的唇,与她耳鬓厮磨,低喃:“如果你是那个不可触碰的禁忌。我情愿冲破一切的禁忌……” 月见没有说话。 他吻到了她的泪水,是咸的,苦的。 他温柔地爱抚,减轻她的害怕。他的手在她腰侧游移,那里是一道优美的身体曲线。 月见在他身下融化,觉得热了。 她抱紧了他的肩膀,回应他。她扬起下巴,吻了吻他光裸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进来。” “等一等。”洛泽给她爱抚,他知道她没有准备好,他太快,会弄疼了她。 如果她疼,他会心疼。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胸前,一点点摩挲,然后含住了那点樱红。他又想起了俩人的初见。她的身体婀娜,在他眼前、在他脑海里不断出现。那时,他就中了她的毒。她给的情欲,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解。 在他的吻没有落下前,她从不知道,身体的快乐,乳房所赋予一个女人的含义会是这样的。 她的身体不安地扭动,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渴望更多。 他吻到了她的肚脐眼,她浑身猛地一颤,感觉到自己十分湿润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她的颤栗,勾起精神与肉体深处对他的渴望。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身体与灵魂已经在叫嚣了。 他的手探进了她身下的蒲苇里,按在了她的脊椎上,一直抚摸,往下,然后探进了她的花瓣里。 她浑身散发出浓烈的玫瑰体香。 她的体味在加重。洛泽知道,她已经情动了,为他准备好了自己。 他一直看着她。 光线太暗,她眼睛只是半张,强烈的娇羞席卷了她。她从没有见到过他用那么直勾勾的眼神看过自己。只是被他眼神注视的那一瞬,她在他手下达到了高潮。 她强烈地颤抖,因为咬住了嘴唇,声音呜呜的,像在哭,其实是极度强烈的愉悦。 他始终是温柔的。 他待她温柔。 他慢慢地进入,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怕她会感觉到疼痛。 她那么美好,那么紧致,只是进入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要停顿了,然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因为她的美好,他太激动,汗凝聚,然后一滴滴地滴落下来,落在了她身体上,如洇开了一朵朵透明的花。 她还是感到了疼痛。 痛得弓起了身体。 花蕊收缩得太厉害,把他攀附紧吸得更加用力。其实是她对他渴望更多。 洛泽同时感到了无比强烈的愉悦,闷哼了一声。 可还是不敢动,顾及到她,他总是小心翼翼。他爱抚与亲吻她,按捺下了她的痛楚。只是一瞬,他就赋予了她不同的感觉。是快乐与愉悦。她同时又在高潮。一边是疼痛, 一边是愉悦。这是洛泽赋予她的双重的感受。 也是她对他,最真挚强烈的情感。 洛泽感到了什么,手指揩过,摸到了她的那粒敏感的小珍珠,按压了一下,惹得她扭动不已,将他绞得更紧。她的身体,本能地将他攀咬得更紧,她的水蛇一般柔软的腰,像一条蛇,在缠绕他,她的一双腿也圈紧了他劲瘦有力的腰杆。她感觉到了身体在诉说的念想,羞得再次将眼睛紧闭。 洛泽将指尖抽出,是血液。 他一怔,“你和司玉致不是……” 月见只是愣了愣,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或许,他只是骗了我们。” 洛泽吻她的发,“不重要。一切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心疼她,不敢用力。于他而言,是煎熬。 月见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珍惜,万般呵护地对待自己。 其实,她不敢看他。 如此亲密无间,她得到了他,却也真正懂得了害羞。在爱的人面前,没有哪个女人是真的能做到不害羞的。 他开始了律动,快感要将他逼疯,喟叹:“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更无法容忍,你离开我。” 月见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声声压抑。 “小草,叫出来。” “不,”她激烈喘息,“不要。” “真是害羞迷人的小东西。”他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手落在了她的乳房上,按捏揉搓。他的声音暗哑,声线又低,在她耳边轻磨,含住了她的耳垂,在她再次颤动紧缩时,低低地说:“见到你的第一面时,我就想这样了。”他一手用力抓住了她的一边乳房,爱抚变得激烈 可律动的力度却轻了,只是慢慢研磨,惹得她几乎要尖叫。 “叫我名字。”洛泽吻住了她的锁骨,上下游移,然后咬住了她的颈项,一点一点地用舌尖勾勒她优美纤细的脖梗。 她颤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啊……阿泽,洛泽。洛泽。” “洛泽。” 他开始变得激烈,然后突然停止,从她身体抽离,她感到了空虚。 他将她翻转过来,再度压了下来。他拨开她的发,亲吻她的肩膀,和她那对美丽性感的蝴蝶骨。 然后他吻住了她身体最美的那道曲线,他沿着细长优美的S型骨椎,一点一点地吻了下去。她颤抖不已。只求他快些进入,快些结束。 她已经无法忍受他的退出了。 他沿着尾骨吻了下去,她的臀部曲线非常优美,随着他上下起伏时,是如此妙不可言。他吻住了她最美的花瓣,那里,为他绽放。 她想抗拒,可抗拒不了。她全身被他吻得没了力气,如脱了水的鱼。他的吻再加深,舌尖探了进去,他知道她身体所有隐藏与没有隐藏的敏感点,轻易地找到,然后展开攻击。 “求你,进来。” “阿泽,阿泽,你进来。” 她要哭了,可还是忍住不发出更多的声音。 他也无法再忍耐,觉得那里已经崩得太紧。都疼了。 他用力,一进到底。她发出了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 他低吼:“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在他的喘息声里,她几乎要被他逼疯。手指绞住了蒲苇,她的身体因为快乐颤抖得厉害。她回应他:“我是属于你的。属于洛泽。” 他与她一同达到了顶峰。 她的背上是淋漓的汗,有她的、也有他的。 玫瑰体香,浓郁、性感、充满了情色的欲望。 是他所喜欢的。 他亲吻她的背,与她的发。 她的发,是他亲手修剪,但依旧长及腰部,此刻在夜里铺开,是一团有生命的发,将他缠绕。 他马上又有了感觉,在她匍匐在蒲苇上喘息时,再度进入了她。 月见“呀”了一声,他的体力太可怕。 “我只是太爱你。小草,放轻松,交给我。”洛泽吻了吻她的耳垂,开始了他的占有。 如果她是他必须跨过的禁忌,那他即使丢弃生命,也不会放开她! 哪怕洛克…… 这世上再没有洛克,只有他与她…… 她,令他快乐。 四十四记忆的第二层/他,是她的洛克。 一直以来,都是她挑逗他的。可真正做那种事情,她却是保守的,害羞的。 她一直不敢看一看他的身体。 昏暗的夜色下,洛泽一直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紧闭的双眸,问道:“不打算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吻了吻她颤动不已的眼睫。 月见摇头。 她的汗,沿着她的鬓发滑落,滴落在淡黄色的蒲苇上。他反反复复地要她,她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 想起方才的她,纵然欢愉,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暗夜里,静静地为他绽放。她一直咬着唇,哪怕咬破了娇嫩的唇瓣,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洛泽轻抚她的脸庞,笑了:“害羞的小东西。” 他将她翻了过来,将她的一边腿架到了他肩膀上,再度进入了她。 她的手指绞紧了身下的蒲苇。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更深,要她要得更狠。 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 哪怕他再温柔,可是他的体力太可怕。 她闭着眼睛抽抽噎噎,身体猛一紧缩,高潮再度来临,她哭了出来:“小叔叔,洛泽小叔叔,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要死了。” 洛泽并没有得到满足。但还是从她身上退了出来,拭去了她的泪,心疼不已:“怎么会死呢,傻孩子。” 她,是他的小女孩。也是他的孩子。他给了她新生,她是他的一道禁忌,可他跨过去了。 他的手按到了她的唇瓣上,那里被她的小虎牙咬破了皮,他心疼无比,吻了上去。 想起刚才,她动情的样子,他觉得更为难受。 “你!”月见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是不敢置信。 即使没有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他那里变得更加巨大了。 洛泽脸红了红,吻了吻她的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累了。” “那你干嘛还要顶我。”月见觉得自己的脸红得能滴血了。 洛泽轻咳了声,撇开了脸。 月见看见他一直红到耳根。 他坐到了她的身旁。 “我抱你去洗澡吧?”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你一身的汗。” “不要。你走开。”月见觉得,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信誉度跌到负数以下了。 “你去把睡袍拿来。”月见半侧过身来,抬眸斜了他一眼。 她是带着原罪而生。 哪怕她什么也没做,都叫他沦陷。 他的眼神暗哑,喉结滑动,终是什么也不敢做,站了起来。 洛泽离开了蒲苇,去卧室取她的睡袍。 房间里没有灯,只靠庭院那一盏昏暗的石灯笼。 她看见他如大理石雕琢的完美的躯体。 虽然,只是背面,但已足够令她迷醉。 他的身体,那么强壮,轻易地就能赋予她快乐。 想到这,她羞得将自己埋进了一堆乌黑浓密的发里,就伏在蒲苇上。 洛泽走近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副绝美的画卷。 压制了那些念头,他悄无声息地将丝滑的白色睡袍覆到了她的身上。 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是太累了。 想起自己折腾得她太厉害,洛泽将她抱起,紧紧地搂在怀中,心里升起无限柔情蜜意。只要碰到她,他总觉饥渴,永远不够。 将她抱上二楼,放在温暖轻柔的榻榻米上,他碰了碰她的额头,低语:“我爱你。” 他拥着她,一同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的梦境不再是灰暗的。是明亮的,温暖的,他在梦里,头一次触摸到了阳光。 ===================================== 月见穿越层层迭迭的玻璃门,走到了最后一道门前。 是一道赫红色的门。 她将最后一扇门打开,然后进入了一个房间。 是她熟悉的房间。是司玉致的卧室。 那一间,曾护她周全的,小小的,密闭的阁楼。 原来,她又回到了那个有大马士革玫瑰花园的别墅。 她想起来了,司玉致是陈氏的不得宠的私生子,在他六岁时过来家里做客,与她投缘,所以,司玉致的妈妈将他留在了那里。 他一直客居于此,直到十八岁出国留学为止。 月见,又换上了那件十二、叁岁的皮囊。 月见不能做声,透过那对同样的眼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阁楼。 与在床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十五岁少年。 “玉致。”小草哭得很伤心。 “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跟着疼了。”司玉致替她抹去泪水。 小小的小草怕他疼,马上不哭了。 那一晚上的事,最后发现不见的,除了金条,全是小草的那些肖像画。 司玉致替她画的,那些肖像画。 那个贼人,在肖想她。 如果当晚不是司玉致…… 所有的人都不敢想象。 发生了那种事,小草害怕,夜里要司玉致陪她睡。 司玉致十分无奈:“小草,我的腿断了,脑袋也被打破了。下不来床啊!” “那我过来和你睡!”小草握着他的手,一直摇:“好嘛,哥哥。” “可是佣人……”他的话被她打断:“我等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偷偷跑来你那里,你别把门反锁。” “好。”司玉致摸了摸她的发,十分心疼她。这么小,就要担惊受怕。 她每晚偷偷跑去司玉致那里,床是单人床,床小又窄,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司玉致已经成长到了一米八五,是个高挑挺拔的青年。 他陪伴她的时光,是两年。 那两年,她习惯了与他,同床共枕。直到他去了巴黎。 后来,她也在那棵百年玉兰树下,遇到了心爱的人。 他说:“我是洛泽。” 她在梦境里穿梭。 也是一棵树。 只是这棵树是一棵倚在她窗台边上的榕树。 榕树枝叶繁茂,翠绿枝干伸到了她的露台上来。 她已经拥有了十六岁的皮囊。 也是在夜里,那个男人,为她踏夜而来。 他手执一朵大马士革玫瑰,看到了她,对她一笑,将花咬在了唇上,然后从容利索地爬上了榕树,再从树上跳进了她的露台。 她啧啧笑:“这里又不是朱丽叶的露台。” 洛泽答:“我也不要做什么罗密欧。我只是你男人。” 这句话,让她臊红了脸。毕竟还是个娇娇小小的少女,脸皮真的是薄,不禁逗,转过了身去,只拿纤细单薄的背影对着他:“你,是我的洛泽。”什么叫是你的男人?真羞! 她说出那个名字。 洛泽。 她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脸上出现的裂痕。 这一夜与往常的夜有些不同,他执着于一个称谓。 他将她扳了过来,有些恶狠狠的味道。“我是你的男人。不是……”顿了顿又改口:“不仅仅是洛泽。” 她内心有些害怕,可嘟起了嘴顶他:“不就是一个称谓吗?你是洛泽……将来……将来也会是我的男人……” 她是大胆热情的,但说到这里,也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 洛泽漆黑的眼睛沉沉的,见不到底,却因为她的那句话,再度燃起了光。 已经是凌晨叁点,所有的人都熟睡了。佣人在遥远的佣人阁楼里,月露姐姐去了埃及寻找香料。保镖此刻是巡逻到了放珠宝艺术品的主楼。 这里静得只有彼此。 “你又为拿玫瑰花水过来了?”她放软了声音问他。 洛泽的眼神也放软了下来,看着她时,全是柔情:“当然。不过嘛,我还以这里地处郊外,风光奇美为由,要小住几天。我每个晚上都可以偷偷地来看你。”他将玫瑰递给了她。 “你……”熟识了之后,其实她就知道,真实的洛泽性子野,绝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在玉兰树下见到的温文尔雅的样子。 她的话没有再能说出口,全然被他吻了去。他的唇沿着她的耳垂颈项摩挲,声音似诱似哄:“你快十八了吧?” 月见脸一红,其实是她骗了他。但是俩人相处的机会真的不多,所以他也从没有想过要问清楚。 而且在人前,在姐姐面前,俩人都是装作不认识的。 是她要求的。她曾说,寄人篱下,她实在不愿闹出什么动静。 他答应了她。更许诺,再等几年,一定带她走。 她问:“为什么要等几年,那么久。” 他许久不答话。 后来,她就不再问了。 此刻,她的脸很红,继续骗他:“下周我就满十八了。” 他有些失望:“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叁天后就要走了。” 她急了,抱着他的身体,任性骄纵的脾气一上来,就对着他发起了火:“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要走一起走!你每次来,只停留叁五天,一去时常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我们相聚的时日,五个指头数得过来。” “声音小些!”洛泽被她摇得哭笑不得。 可她闹起来了,哪肯。抱着他,挂在他身上撒娇。 而她身材又惹火,在他身上磨蹭,他的那把火蹭的一下就被撩起来了,将她一提,推进了房间里,关上露台的门,就将她压在了墙壁上。他的胸膛贴着她玲珑起伏的背部曲线。 真是火辣! 他动作有些粗鲁,急切,本想扣住她肩膀,将她扳过来,好好说说话的。可“嘶”的一声,却是将她的黑色丝质睡袍撕裂了一道长及臀部的口子。她完美的背部展现在他面前。 该死的,她又没有穿内衣。 “小草,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觉吗?” 她转了过来,那道丝袍滑下,坠到了地上。她看着他,羞,但同时更是在对他做进一步的邀请:“什么自觉?!” 她已经半知半解。 “该死的,你应该穿内衣!”洛泽第一次在她面前说了粗口:“你这样,我会想上你。” 他看过了,她美好的身体。 “你……”她有些不解,他好像变得不再是洛泽…… “姐姐太忙,女佣人们当我不正常……”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委屈:“从没有人告诉过我,要穿内衣。从没有……” 洛泽:“……” “洛泽……”她软软地叫他,等不到他的回答。 “洛泽小叔叔,”她向他走近了一步,“抱抱我好吗?我成年了。” 他有些粗暴,一步跃了开去,打开了她的衣柜,将一件大大的宽松的红色埃及袍拿了出来,往她身上扔去。 “穿上。” “哦,”她闷闷地将埃及袍穿上。 那一刻,他觉得呼吸更为困难。 她是那么冷艳,脸上没有表情,可美得似一团火。 是她,在夜里,点起了一把冲天的大火。 她的话,更加大胆:“原来你喜欢这样来。” 洛泽:“……” “整天想什么呢你?臭丫头片子!”他抡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她也不啃声,吊着眼睛看他。 最后,还是他先认输了。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她笑:“我喜欢你像刚才那样对我。” 洛泽:“……” “你真是……”他也是笑,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你真是有斯德哥尔摩情结。” “只对你。”她说:“或许很不可置信。可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这一生,只为你一人来。” 洛泽顿了顿,说:“你的话使我想到了佛祖座下一个人的故事。” “是好听的故事吗?” “是个悲剧。” “那我不要听了。” “好,不听。不讲。” 可是小孩子心性又起了,十分好奇,她趴在床上,仰起小脸,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说:“小叔叔,你不说出来,我今晚怕要睡不着。” 此刻的她,娇憨无比。没有了那些动人的攻击性。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洛泽动人的唇扉开启:“昙花是一个女人。她爱上了韦陀。韦陀是一名出家人,不可以有情爱。” 他的话,被她抢了:“可是出家人动心了。” “是,你很聪明。出家人动心了。”顿了顿,他想到了自己,他也不可以,一天不完成任务,他没有将来。可是他动心了。 “后来呢?”她娇娇地问。 “可是注定的,俩人无法相守。所以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只有那个时间,她才看得到他。世间那么大,既繁华,又孤寂,她与他没有过去,现在与将来。可韦陀,只在那一刻,只为她一人而来。” “我不要听了。”她突然就闹了情绪。 或许是那个故事太伤感。她小,敏感,但是懂得及时行乐。 她看着他说:“小叔叔,你要我。就现在。” 洛泽的瞳孔猛地收缩。最后,他让自己平复下来。他的手抚过她光洁的背。 她发出小猫一样哼哼的声音。 真是美妙。 埃及袍,是露出后背的。 红色的如水丝绸,在夜里看来,是哀艳的、触目惊心的美,有毒。 他的吻,落在了她肩头。 那里有一朵暗红色的花。由他,为她刺上。 是他上两个月来时,她为了见他,半夜里爬到了那棵榕树上,企图从那里下来跑去见他。 结果,她从树上摔了下来。倒没有大的问题。就是背部被勾破了皮。她肤白,皮又嫩,特别的薄。 最后留疤了。 她嫌丑,哭了好久。 然后,洛泽替她刺了一朵红色的花。 月见草,也是会开花的。 洛泽,为她刺了一朵红色月见花。 “不了。”洛泽终于回过神来,在她蝴蝶骨上再吻了吻:“我在等你长大。” 相聚的夜,从来注定了不会漫长。 可是,他与她相对,其实是一种煎熬。 她还年轻,不懂情yu的苦。 可他,却不好排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堆一堆的泥上。 他因为哥哥,迷上了雕塑。而她却因为他,也迷上了雕塑。她的卧室很大,所以,在卧室的一角,开辟了一个简易的工作间。 不过是初学,都是好处理的。 上次来,他教她分析辨别不同的泥,有什么不同的用途。也曾手把手地教过她,如何如塑造出不同的泥的形状。那是一段短暂的,同时又快乐的日子。 每次,他都是于夜里而来,教她如何刻骨塑身。 她,也曾为他雕刻过一座像,可是实在太丑。惨不忍睹,被她收到了秘密的地方。 不过他找到了,也看到了。 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塑造的他,鼻子是歪的。难怪她要收起来。 但他的那对眼睛,分外传神。他一直在假装,在掩饰。因为,他在扮演洛泽。 但,他的小女孩看到了真实的他。他的雕塑,那对眼睛明亮清澈,里面有一团火,在燃烧。是活生生的洛克。 她是有天赋的,假以时日,她在艺术上的成就不会比他和洛泽差。 想起了,她的那些可爱的举止。洛克不觉笑了。 此刻看她,她睡眼惺忪,都快睡过去了,嘴里还喃喃:“洛泽小叔叔,你也上来躺着眯一会。” 该死的。这话叫他火上浇油。 他脾气也来了,一把将她提起,扔到了地上。 刚睡着了半分钟的她懵了,捂着头说:“怎么了,洛泽小叔叔?” “把那里的十种泥分辨出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给睡觉!”他的话,有些凶。 可是她不怕他,只是哀叹了一句:“不要嘛,月月要睡觉。” 因为口齿不清,她将月月说成了:肉肉。 他听了,嗤的一声笑了。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快乐。 坐在地上,她都能睡着了。 洛泽轻抚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叹:“肉肉,记住了。我不是洛泽。” “我是洛克。” “你的洛克。” “是,你的洛克……”她在迷蒙间,无意识地复述。 洛克无奈,摇了摇头,再次纠正:“肉肉的洛克。” 等不到回答,她一头倒在了地毯上,睡得很熟。 有他在,就是心安。 他,是她的洛克。 四十五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一双温柔的手, 月见醒来,洛泽还在睡梦中。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月见亲了亲他的嘴角:“小叔叔,好梦。” 她想起来了。 原来,他就是当年的小叔叔。可是为什么他没认出自己来呢? 是因为被偷走的时间吗?洛泽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很多时候都存在着地理空间、与对人的认知障碍。所以,他不认得她了,就一直记住了他回忆里的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吧。 而现在,自己已经快21岁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的模样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最重要的,还是洛泽的精神状态和心理问题。 他活在了过去之中。只记得当初那个小草,却认不出长大后的她。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找回了彼此。 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为了不吵醒洛泽,月见拿过了手机。 刚好看到,是慕骄阳的短信:疑犯可能有线索了,我们见面谈。我想和你分析一下他的心理状况。你比我更了解他。我在昨晚的餐厅等你。 说话这么直接,就差没说洛泽也和那个疑犯一样心理变态,这个一定是慕教授。月见不满地嘟了嘟嘴。 洛泽的这个师弟,真是个工作狂。月见心里骂他不通情趣。现在才早上七点啊,谁那么早起啊,真是的。 一想到昨晚的一番折腾,月见的脸又红了。 她垂眸看他,他睡熟的样子很放松,长睫毛又浓密又卷翘,头发有点乱哄哄,反倒像个年轻的大男孩了。 她伏在了他身上,数他的眼睫,还一边拿手指拈起他的睫毛,一边嘀嘀咕咕:“小叔叔,你的青年时代,一定很漂亮。嗯,非常漂亮的大男孩。可惜,我没机会参与呢。”说着又吻了吻他的眼睛。 该死的手机又震了!月见拿起一看,还是慕骄阳。这男人……怎么老不通情趣的呢! 不过他与他的老师,都是洛泽的心理咨询师,她打算亲自去了解关于洛泽的情况。至于洛泽嘛,他难得好眠,她不想他起来那么早。 于是,将他的手机放远些,以免打扰了他。换了衣服,月见就离开房间,往昨晚的居酒屋去了。 七点半,又是深秋时节,街上行人都极少,更不要说来居酒屋喝酒的人。 通往居酒屋那边的电梯冷清,且在酒店死角。电梯在酒店最后头的一条巷道里。那里离伽蓝的后巷很近。十分安静。 月见一踏出电梯,就撞上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对不起。”她说了一句,刚转过身去,鼻嘴就被手帕捂住,强烈的化学刺激味道传来,她挣扎,可手一垂,人已经晕了过去。 手帕跌在了地上,充满哥罗芳的气味。 ========================= 洛泽的电话一直在嗡嗡震动。 他本就是警醒的人,尤其当月见一离开了房间,他在睡梦里闻不到她的体香,已经察觉到她的突然离开,意识开始苏醒。 拿起电话,是慕骄阳,有关于疑犯的消息了。可是月见也不见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划过心头。 根据慕骄阳给的信息,疑犯来了京都。而月见又身带玫瑰体香,更突然不见了…… 她不是一个没交代的人。更不会随意离开他。 压下了强烈的不安,他一边打月见电话,一边往大堂居酒屋赶去。 一直到与慕骄阳汇合,都没能打通月见电话,最后还直接关机了。 洛泽与慕骄阳确定,她已经出事了。 洛泽整个人都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跌坐在居酒屋的蒲垫上。他一头微卷的发盖了下来,几乎挡住了深邃漆黑的眼睛,显得他整个人阴郁、落拓,又沧桑。衣服都没有换,一件皱皱巴巴的白衬衣,加西裤,驼色的大衣也是发皱的。 他一向冷清,又最修边幅,现在这副模样,慕骄阳何曾见过。刚联系了警方,让警察与探员过来,慕骄阳正想安慰他,就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无比:“我想我知道那个疑犯的大致模样。他人一米七叁左右,不算高大强壮。五官清秀,体型偏瘦,不高不矮。戴鸭舌帽,对这一带的路况、住宅门道(如后门后巷)等地理非常熟悉;毕竟,我与月见才到京都第二天,应该就是昨天在龙安寺与鸭川边这两个地方撞上的。是随机的,所以,可以确定,他应该就是这里附近的人,或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还在伽蓝蹲点,为了锁定月见作为目标,我估计昨晚伽蓝那场火就是他放的,为的是试探。” 洛泽已经走进了昨晚跟着那道灰影跑的左巷。 慕骄阳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听他分析,并无话说,但眼睛在四处搜查。 最后,洛泽与慕骄阳的眼睛同时定格在了一个地方。 是一个水管。 水管上有脚印,顺着水管上去,有一个平台,最可怕的地方是,从那个平台,可以看见洛泽住的酒店房间。虽然对着的只是书房,并非主卧,但也可以想象出疑犯的心理多么变态。 想到昨晚的种种香艳,洛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然后变得更白。 慕骄阳心下了然,只是说:“这个鞋印有问题。” 从磨痕来看,这个男人穿了一对,比他的码数大一码的鞋,来遮掩他的真实情况。 再回想昨晚撞到的那个戴鸭舌帽,行为古怪的男人,洛泽更能肯定了:“没错,就是昨晚,撞到我与小草的那个人。疑犯偏瘦,为了掩人耳目,他昨晚在衣服了塞了很多东西,来显得自己胖些。更穿了大一码的鞋,来做掩饰。造成视觉上,以为是个一米七八到一米八左右的男人的假象。我印象中,半年前发上在上海的奸杀案,那个男人也是戴着鸭舌帽但身形很瘦削,与昨晚不同。如果除去了伪装,应该就是同一个人。难怪我昨晚会觉得眼熟。都怪我,大意了!” 洛泽提供的线索十分关键。正因他具有严密强大的逻辑思维,所以慕骄阳的伙计没多久就按指示,从龙安寺的天眼一路追踪过来,确定下了目标。 而这个时候,离月见失踪已经五个小时了。 洛泽心力交瘁,能做的,他都做完。之前,分析时,他是强迫自己冷静。可现在……他已快要崩溃。如果她有什么事,他不可能原谅自己…… 正在此时,慕骄阳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根据天眼一路追踪,疑犯躲藏的地方找到了。 开的是免提,洛泽马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 月见的嘴被堵上了,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束缚。 她被困在了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动惮不得。 身体在颠簸,仅剩的一点意识里,她明白过来,自己被装在了车后尾箱里。 她被挟持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晕了过去。 她披着一张更为年轻的皮囊,身上裹了一袭幽蓝的埃及袍在镜像里穿梭。 然后,她推开了那道赫红色的门。 又回到了,她寄居的那栋美丽别墅。 大厅里,人来人往,佣人们端着盘子,在安静地穿梭,都是年轻的女佣,似乎个个都清秀美丽。 没有人理会她。 那个脑子不正常的二小姐。 今晚是最后一晚,过了今晚,洛泽将要与她离别。 想起相思的苦,那个娇小的少女哭了。 司玉致走了过来,替她拭去泪水:“你怎么哭了?” 他牵着她,入席。 洛泽,是贵客。即使姐姐不在,也会有人出面招待他。 他与她,隔了许多人。 洛克看着她,与另一个男子亲密,五内俱焚,偏偏还要克制。 面子上,他是寡淡如水的洛泽。想起身份,他垂下眸,手捏紧了酒杯。 “玉致,你怎么回来了?” 司玉致笑着捏住了她挺翘的小鼻子:“我舍不得你,偷偷回来看你。” 月见不小了,也明白了许多。她不动声色地拒绝:“哥哥,你该回法国了。” 司玉致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她叫他哥哥,意思再明白不过。 洛克看见那个美丽的男孩子,瞬间发白的脸,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肉肉,心里、眼里只有他。 有那么一瞬,洛克想冲到她面前,牵过她的手,带她走。 可是,现实逼迫他。 他的目光,变得哀伤。 月见一对漆黑深邃的眼睛,透过众人看到了他。 一个佣人走过,隔住了她的视线。 而洛克被主人扯住,敬他酒喝。 看不到他了,明天,他就要走了,她的眼神变得更为炽烈,越过众人,在找寻他的。 洛克灌下了满满一杯酒,眼睛更加明亮,润泽得不可思议,他的目光寻寻觅觅,就像午夜梦回时的缠绵,而她也寻寻觅觅,终于与他目光相遇。 俩人仿似在跳一段,忧伤的舞蹈。透过众人,于暗地里进行。 然后,他终于锁定了她。可他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攻击性,像一双温柔的手,隔着众人,给她轻抚。叫她如痴如醉。 司玉致马上就懂了。 小草看着那个男人的目光,是不同的。 是司玉致从未见过的。他执起酒杯,一口吞了下去。而且这次回来,他才发现,她的口吃治好了。 或许,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洛克以醉酒为由,起身离席。 离开大厅前,他朝她无声看来,而她也正看着他,觉得,他在远离…… 这一晚,注定了无法平静。 月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而洛克在房门外徘徊。 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可她就是知道,他在那里,他就在那里! 月见猛地将门打开。 这时,她才头一次注意到,这道门是赫红色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打开这道门,或许,说不定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洛克被她扯了进来。 她主动抱住了他,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俩人与夜里相拥。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肉肉,别哭了。”他的嗓子都哑了。 “小叔叔,你吻一吻我。” “肉肉,不可以。”吻了,他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带我走。” 洛克摇了摇头:“不可以。” 喝醉了的他,是那么温柔。一如在玉兰树下初见时的那个英俊的青年。 她仰起头来,努力地迎上他的目光。他太高了……好像离她很远…… “小叔叔,我总有一种预感。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抚摸他的脸庞,用眼神勾勒描绘他的眼睛,一遍、一遍。 “傻瓜,怎么会呢。除非是你抛弃了我。”洛克吻了吻她的唇瓣,很轻很轻,一触就分开了。不像从前那样热烈。 大家都知道,是要离别了。 她的手攀着他的肩膀,攀得更紧。“肉肉,我凌晨六点的飞机。四点时,就该准备了。”他叹息。 然后,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她的脸面。她知道,他也哭了。 “小叔叔,抱我到床上,陪我躺一会。别说不可以。” 洛克的身体僵了僵,最后说:“好。” 他将她抱到了床上。 俩人相拥而眠。 她紧抱着他,他也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jin身体一般。 “肉肉,如果以后再见,你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怎么可能!”月见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垂下眸来,与她视线相触,她叹:“小叔叔,你的眼睛真亮,那么好看。这世上再不会有那么漂亮的一对眼睛。” 洛克怔了怔,然后答:“如果有一模一样的呢,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当然可以。”她吻了吻他的眼角。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是不同的。世上或许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但不会有同一双眼睛。”她答。答得很认真。 “肉肉。” “嗯?” “记住我的名字。” 她乖巧地答:“洛泽。” 洛克的眼神变得哀伤,随后摇了摇头:“记住,我的真名,叫洛……” ================== 她在梦里醒来,已经流泪满面。 她是被惊醒的。 因为她感觉到有人压在她身上,不断地抚摸她。 一声尖叫,打破了黑暗密闭空间里的寂静。 “呀——” 四十六可以吗?不可以。/“我既是洛克,也是 月见看清楚了那个变态se mo的样子。 其实,最糟糕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对方不打算留活口。 可是只一瞬,她就冷静了下来,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要用眼睛把他的心剜出来一样。 对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烈性的女人,先是停顿了一下,也看着她,想要弄懂她意图的样子,然后开始兴奋。 他的猎物,是一个真正的美人。他开始去撕扯她的衣服。 看见她颈项上的吻痕,他又是一愣,然后眼神变得可怕,嘴里念念有词:“你这个贱女人,你们这些贱女人!你们都该死!该死!”他一掌打在了她脸上。 她的嘴角裂开了。 她已经从慕骄阳和洛泽那,听到了太多关于他的事情。 现在,除了拖延,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她深信,她的洛泽,是会找到她,救她出去的。 她只要等待。 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无所畏惧,然后说:“你直接杀了我。别碰我。” 那些女人,总是求他放过她们,只要能活命,被他干了,也还在求。这个却不一样。她的眼神,有种赴死的决绝。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他的手已经扯碎了她的外套扔在一边,破碎的东西有一种凌虐的美感。他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等我干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想死了。” “死了有什么不好?”月见冷冷看着他,根本不反抗。“我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坏的爸爸。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和他在妈妈的床 上gou he。那时我就恨死了自己,也恨死了那个女人。” 月见根本不看他。但是那个男人脸色惨白,停在了她的身前,像被点了穴。然后,很突然地,他就扑了下来,不是撕她衣服要qin fan她,而是直接用双手卡住了她纤细的脖梗。 她的脸由红转白,只要稍稍用力,这根细细的天鹅梗就断了。 她气喘游丝:“杀得好!杀得好!当初我就想这样,卡住她的脖子!哦,不对,什么暴力美学,我只想撕烂她的喉咙,直到她的声音消失,肉体消亡为止。狠狠地撕烂她,撕烂撕烂,撕,撕撕——” 她变得亢奋,明明快要窒息,却还在叫嚣。 其实是月见的攻心战,她将洛泽的话,原封不动地丢给了变态se mo。就像慕教授说的,不会有人,比洛泽更了解和贴近疑犯的心理状况。 眼前出现了一个恶毒的女人,穿着画满了玫瑰的衣服,身上喷的也是带纯玫瑰味的香水,在家里没有人时,侮辱他:“贱种,你敢瞪我?!”然后是狠狠的一掌打在了只有6岁的男孩身上。 清秀的男孩瞪着一对仇恨的眼睛看着那个女人,一句话不说。 “怎么,还瞪?信不信我戳瞎你!”突然,那张血唇笑了:“不就是我上了你老子么?你老子有的是钱,没有我,还不是有第二个,只有你妈才那么蠢。” 叫高田澄的男孩推了她,然后被她虐打。她不敢明里打,拿细长的针扎他。肉体的痛苦,不是最可怕,最可怕是精神上的摧毁。她知道他夜里不睡觉,当他接近时,就缠着他爸爸,变着花样的地做。那时,父母还没有离婚。但,那个野女人已经登堂入室。 高田澄猛地从回忆里逃脱,变得更为狂暴,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他已经失去了q iang b ao她的念头,伸出脚来往她身上踹去。 月见脑里闪过许多,但聪明地选择了以死相抵,她蓄势已久,不是反抗,而是猛地跃起,将头部撞向一边的墙壁。 “咚”的一声,一缕淡淡的血从她额间滑下。 其实是巧劲。洛泽教过她人体的每一块头骨。她选择的是最坚硬和保守安全的一块。她只要一个求死的形式,来骗过他。 果然,高田澄发起了愣,看着她倒在了地上,长发铺洒如一朵开败的花。 她的唇色发白,脸如薄纸。眼神也要涣散了。 高田澄居高临下俯视她,最后不紧不慢地将一团棉絮塞到了她的那个血窟窿里。 “我见过了你的脸,反正你也要杀了我。现在就动手。不过你我都恨那种贱女人。请你给我体面的死。”月见已经摸清楚了他的状态。或许不一定全准,但不会错得太离谱。 ================================= “男,高田澄,现年36岁。丽会社地区副总经理。童年时期,经受继母虐待。肉体上的痛楚虽大,但比不上心灵上的摧毁。这一次,他会选择,他爸爸与继母曾住过的地方,下手。因为月见的体香是最纯粹的,是真正的玫瑰花香,而非香水合成气味。她会是这世上,最好的,且唯一的猎物。如果他成功了,将会从此收手。因为,月见会成为他最憎恨的继母的完美替代品。”一把悲凉又冷清的声音响起。 一路上,俩人都在翻看高田澄的相应资料。但慕骄阳并没有跟洛泽说去哪里。 洛泽的推理是正确的。电脑里警察内部网显示的地址,就在资料文件夹里提到的一处地方。是旧宅。高田家因为有钱,所以没有出卖该房产。 “你现在是洛克?”慕骄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既是洛克,也是洛泽。”洛泽一字一句说道:“我和洛克暂时相rong。洛克是警方的人。有强大的推理能力。当我的副人格做主宰时,‘洛克’的人格会将学到的一切警方的东西分享给我。现实生活中,我们兄弟俩,共用一个密码,所以,我登录了洛克的所有的账户,当我的副人格学习真正的洛克的一切警务知识时,也同时分享了给我。而且,我也曾在法国接受过警方的额外培训,为的就是有一日需要我时,我必须是洛克。” 慕骄阳依旧冷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洛泽,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只求她活着,其他的,我都可以补偿给她。”洛泽伤心欲绝:“没有保护好她,使她受到了伤害。是我的罪过。” =========================== 月见觉得冷了。 床单已经染红。 估计是失血过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死。但是,她觉得幸运,因为那个人没有碰她。 高田澄坐在她身边一米处,静静地欣赏着她。 忽然说:“或许, 你快死了。” “死了好。”说完这句,月见再不说话。 她开始感到了晕眩。 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 暗红色的,再认真看清一些,是赫红色的木门。 或许,她走过去,推开,就到了天堂了吧。 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其实只是一条虚掩的门缝。 月见惊讶地发现,自己又披上了那张更为年轻的皮,身上依旧是和他分别时的幽蓝埃及袍。 她隔着门,听见了司玉致的声音:“正经的男人,不会半夜从一个女孩的闺房里走出来。” 司玉致自走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洛泽的脚步顿了顿。 月见正要推开门去阻止司玉致的挑衅,又听见司玉致说:“她才十六。你居然……” “没有。我没有碰她,从来没有。”洛泽回眸看了那道赫红色的门一眼。那一眼,就像回放的老电影,一点一点倒带,一点一点回眸,他与她隔着一道细细的缝,目光交汇。“因为打从心底爱她,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我舍不得。” 她,听见了洛泽动情的声音,与深情的话语。 “肉肉,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她骗了我,说她十八了。”洛泽又是一声笑:“请你让让。我要离开。” “我希望你离开后,就永远别再回来。”司玉致压低了嗓音:“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偷听到了。你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玫瑰花水,而是纱沙家的最大的秘密……” 一道光亮,将她扯离了那道赫红色的门。 她见到了洛泽,在那棵百年玉兰树下。 “肉肉,回去吧。” 月见才发现,她站在玫瑰花丛里,与他隔了两米的距离。 他,是她最渴望的人啊! 他才是,那个在玉兰树下等待她的人。 她朝他迈前了一步。 “肉肉。”他温柔地看着她,唇角边是如沐春风的微笑。他再度呼唤她:“肉肉,回去吧。” 月见记得,当初的玉兰树下,一片阳光明媚。此刻,玉兰树有些暗淡,如发灰发白的照片。 “肉肉,记得,我永远爱你。” “肉肉,我是……洛泽。”洛克微笑着与她道别。 那棵玉兰树消失了,洛泽没有了。 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她感知到已经躺在医院里。 她的知觉在复苏,她的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 而他,是来和她告别了。 ======================= “肉肉。” 月见看着他的眼睛,分辨许久。 “怎么了,肉肉。”洛泽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洛泽看着她,不敢问任何的问题,就怕会刺激到她。 他向上天求了无数遍。求上天不要带走她,把她还给他。求着求着,他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叫她肉肉。然后,是弟弟洛克。 他与弟弟洛克从同一具皮囊里分裂了出来。 洛克叫他,回去吧。回到肉肉身边。 洛泽与洛克是同卵分裂的双生兄弟。从小到大,俩人互相感应,有时,甚至还会做同一个梦。很神奇,不可思议。但,是真的。俩人心意相通,互为感应。 当弟弟洛克梦见玉兰树下的她时,洛泽也梦见了。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弟弟洛克对她的每次拥抱,每次亲吻,都通过一个梦,分享了给他。当他的意识还清晰,尚不存在人格分裂时,都分享了给他。 现在,他的记忆经过重组,完全调整了过来。他是洛泽,一直盗取了弟弟的记忆。活在了梦幻之中。 所幸,他回到了现实。 而现实里,他的愿望实现了。 肉肉回来了 “你从不这样叫我。” 她依旧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看着她时,眼睛明亮而清澈,如同一个年轻的大男孩。他的手贴在了她的脸庞,轻轻摩挲,他的眼睛更亮了,像蕴藏了一把火。是属于……他的眼睛。 “你是洛克吗?” “肉肉,我一直是洛泽。你的洛泽。” 月见笑了笑:“我喜欢听你,叫我肉肉。” “好,以后,你是洛泽的肉肉。”是他心尖上的肉。 “可以抱一抱我吗?”她看着他笑了:“小叔叔。” 洛泽轻轻地抱住了她。 “可以吻一吻我吗?小叔叔。” 他轻叹:“你在和我说什么哑谜吗,肉肉?” “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答。 有那么一瞬,两个他重迭。 月见想,不重要了。 事实如何,她早已无力抗拒。 命运,从来不允许她抗拒。 四十七你的洛泽/带我躲起来吧。只有我们两个 这次重逢,洛泽觉得月见变了。 她时常会看着他的眼睛发呆。如果,他回应她,她的眼神就开始变得闪躲。 “还疼吗?”洛泽看着护士替她除下了纱布。 她的额头,缝了叁针。 “估计得留疤了。”月见看着他,笑了笑。 洛泽在她伤口上吻了吻:“没关系。我说过的,你毁容了,我娶你。”顿了顿又说:“没毁容也娶你。这辈子,只娶你。” “小叔叔,你就这样巴不得我毁容啊?”她装出哀怨的样子,想调节一下气氛。 他,在向她承诺一辈子。月见看着他时,眼睛很亮。 洛泽怔了怔,她极少这样叫他。 她,变了许多。 所幸,她没有再避他的眼睛。 月见住了一个星期院。快要出院了,慕骄阳才来看她。 洛泽了解这个师弟,从他手上接过那枝清新的白睡莲,说道:“刚从看守所里回来?” “我要抓紧时间,在高田临行前,将他的事,记录下来。以留做将来的犯罪心理调查研究数据库备用。”慕骄阳答了,继而转向她道:“不好意思,来晚了。小姑娘。”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月见微微笑了笑道。从洛泽手里又接过了那支睡莲:“我很喜欢。使我想起,见到小叔叔时的情景。你我在沙漠的绿洲里重逢。”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洛泽。 “小叔叔?”慕骄阳觉得这称谓还真是…… 洛泽脸色变了变。 她说重逢,而非相遇。而且她一直叫他小叔叔,而非以前那样叫他阿泽。 “小叔叔,怎么了?你脸色有些不好看。” 洛泽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没什么,只是担心你。” “我很好。”月见一向话不多,之前被他宠着,渐渐变得活泼起来,现在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洛泽握着她的手不说话。 月见刚刚恢复过来,身体疲乏,看着洛泽与慕骄阳聊天,不一会就睡着了。 洛泽突然说:“骄阳,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慕骄阳十分爽快,点了点头。 “我想你帮我催眠她,把她与我相遇前的一切记忆抹掉。” 慕骄阳看着他,若有所思。以为是那件事,并没有拐弯抹角:“你是说,她被高田……” 月见清醒过来后的举动太平静,医生说,她因为撞到了头部,所以会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混乱,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不用太紧张。洛泽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又补充:“是,将她遇到高田后的一切记忆也抹掉。” 慕骄阳又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对高田的探视。询问高田的过程中,高田对一切坦白,甚至连作案的过程,很细微的地方都说了。唯独对这一件,讳莫如深,似笑非笑地看着慕骄阳,拒绝回答。他说,这个答案,他打算带进棺材。 慕骄阳无计可施。 洛泽垂眸看她,神情哀伤,指腹划过她额间那个还有些红肿的疤,拨开头发,那里的针脚露了出来。“重点是:是她遇到我前的记忆。她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慕骄阳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你是说,她错把你当成了洛克?” 洛泽听了怔了怔,笑了:“我是洛泽,还是洛克,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想,我就是洛克。” 慕骄阳放下手中的记事本。看着洛泽,研究了他许久,才说:“这样不利于你的精神状态。你现在还是处于融合的状态?” “是。我是洛泽,也是洛克。” “你的记忆一直在构建重组,所以,相比起一年多前,我来上海看你时,你的精神状态本来已经趋于稳定。能够清楚知道自己就是洛泽,洛泽才是本我。你不是洛克。但是现在来看,依旧不容乐观。你一直假装下去,我担心,你的记忆会崩塌,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你会被副人格反噬。”慕骄阳眉头紧蹙。 洛泽笑了声:“无所谓。反正她爱的是洛克。而我,只爱她。” 顿了顿,又说:“帮我催眠她,抹走她的记忆。” 慕骄阳摇了摇头:“洛泽,这样对你没有好处。我不想看你泥足深陷。” 可是他已经为她深陷了下去……洛泽觉得心里很痛。 慕骄阳看着他,他又陷入了抑郁里。 “洛泽,清醒一点。虚假的爱,你也要吗?”慕骄阳冷静地剖析:“难道你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相守的日日夜夜,那些情感就那么不堪一击?你要赢得她的爱,而不是隐瞒。” “是这样吗?”洛泽双手抱头,脸几乎垂到了膝盖上,然后又仰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只是一瞬,犹如历经世间万变,在那短短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慕骄阳亲眼见证了洛泽身体里的叁种人格交替出现:忧郁的洛泽抱着头,喃喃“是这样吗?”/哀伤的洛克看着她“只要她希望,我可以是任何人!”/还有戴唯,那个十一岁的小男孩,眼神茫然“我不想小姐姐难过。”/…… 慕骄阳用稳定平缓的声音,慢慢说道:“你的身体是空的,可以装下一切。也可以排空一切。你是洛泽。洛泽,睁开眼睛,看一看四周。你感到了身体上的轻松,因为你将一切排空了。” 洛泽闭上眼,然后再度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安静平和,像宁静的湖泊。 慕骄阳说,“你好,洛泽。” 洛泽笑了笑:“你不催眠她,反倒催眠我。” 看到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慕骄阳又说:“刚才,你的记忆层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裂缝,我不干预,你就危险了。” “不过看起来,你的意识太强烈。现在依旧是融合后的洛泽,也是洛克。但你出现了让洛克成为主人格,自己退为副人格的转变。这不是好现象。” 顿了顿,慕骄阳又说:“洛泽,回来。让你自己成为主人格,再与洛克融合。然后是与戴唯融合。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洛泽又抱住了头,他的头很痛,脑袋里很吵闹,刚才被催眠时的空、寂静,完全消失了。太多的人在里面吵着要出来。 忽然,慕骄阳听见了他无辜的话语:“放我出来,我要看小草姐姐。她受伤了。” 慕骄阳脸色一沉,喝道:“小唯,回去。” 小唯马上住了嘴。 然后,慕骄阳看到了一对热烈如火的眼睛,那么明亮,像天边最亮的星辰,他知道,是洛克出现了。 “阿泽,阿泽……”月见在梦里呢喃。 她叫他阿泽。 洛泽再次抬起头来,说:“好。我会尊重她,保留属于她的记忆。”洛克的人格退了下去。 “对的,洛泽。”慕骄阳不再叫他师兄,而是一直强化叫他的名字:“用你的真诚来赢得她的心。其实,你知道,她的心,一直在你那,不是过去的洛克,而是你。只是她自己还不确定,而你一而再地逃避。去面对吧,只有面对真相。你与她,才会好起来。” ====================== 月见可以出院了。 那一天,天晴晴朗。 就像她在玉兰树下,遇到他的那一天。天边连一丝云也没有。 医院是私家医院,环境很好。建在湖边,而四处都是树木。 洛泽牵着她的手,在一排排的冬青树下走。 “肉肉,回去,多喝红糖水,补补血。”他伏低了下巴,在她发心上吻了吻。 那一瞬,她就想起了洛克。 洛克给过她一杯红糖水。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抱一抱我,阿泽。” 洛泽说:“我背你走一段吧。” “好。” 他背着她,在树下慢慢踱步。仿佛,她与他,在散步,享受一段下午茶的时光。光影交错,他的脸庞隐没于绿树之下。她的脸贴着他的,可以看到他的眼角,与眼窝的轮廓。他的眼廓深邃,是真的好看。“小叔叔,你真英俊。”她吻了吻他眼角。 洛泽身体一僵,蓦地停住。 然后,再次迈开了脚步:“小花痴。” “刚才午睡时,我做了一个梦。” 他一边走,一边等着她说下去。 “我梦见,我一直在找你。我阿泽阿泽的叫着,可是没有人回应我。一个人,也没有。” “肉肉,你该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除非是你抛弃了我。” 月见愣了愣。最后笑了:“不会,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阿泽,带我躲起来吧。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没有别人可以找到我们,在那个世界里。只有我们彼此。” 洛泽说:“好。” 他已经知道了,该带她去什么地方。 =============================== 自从上了车,月见的眼睛就被洛泽用一块黑色的布蒙住了。 四周风景根本看不见,月见嘟了嘟嘴:“阿泽,你居然变坏了。” “还喜欢吗?”他开车开得飞快。 “挺刺激好玩的啊!”月见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臂,说时用力捏了捏他。 洛泽浑身上下如被通了电。 车子越开越快,然后在公路边突然停住。他什么也没说,就俯过身来压住了她,吻得十分热烈火辣。 月见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洛泽。 脑海里闪过一幅奇怪的画面。也是洛泽。明亮的眼睛里跃动着炽烈的火光,然后将她压在了玉兰树下,是深深的吻。吻得她全身发软,只能挂在了他的身上,攀附着他,如菟丝花。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小嘴都红肿了起来,细细糯糯的声音在那里求:“小叔叔,你,你……你那里……”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洛泽,让她感受到了过往丢失的记忆里,那股深切又强烈的热情。 “你是洛克对吗?” “肉肉,我是洛泽,也是洛克。”洛泽终于放开了她。见她想要摘下黑布,忽然说:“蒙着。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可是我已经蒙了好久。”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肉肉。” “好吧。”她摸了摸被吻肿的嘴唇,忽然说:“我喜欢你这样吻我。” 洛泽没有说话。 “你真的是阿泽?” “是,你的洛泽。” 四十八《相融与陪伴》(微H)/“疯了好。我 当走进那个地方的时候,月见感觉到了空和冷。 她甚至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她的左手还被他紧握着。她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感觉到有风从她指间划过。 “这里放了许多作品,所以开了中央空调。”洛泽吻了吻她耳垂,与她喁喁细语。 “痒!”她咯咯咯笑,想推开他一点,人却被用力一压,直接压到了墙上。 她的眼睛还被蒙着,可是她的脸忽然就红了。 洛泽含住她耳垂,慢慢摩挲:“你想蒙着做,还是想看着我做?” 月见羞极,用力推他,反倒是被他拦腰一抱,身体就腾空了。她不知道被他放到了什么地方。她动了动,已经听见了刺耳的不和谐的音符,她就知道是钢琴。 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黑布被取下。 月见呀的一声,已经呆住了。 是一整座的雕塑展室。而他与她就被封闭在了这座《房间与镜像》的雕塑内部。镜像——也就是这个房间的尺寸是15米x20米x5米高,她一侧头,就在钢琴边沿的标签上看到了。在这里俩人渺小得如同蚂蚁。 钢琴是特制的。是全水晶打造,通透明亮,折射出晶莹的光。她的脸红得能滴血,钢琴在这个房间的黄金分割点上。平面上有两个黄金分割点,另一个点放了一张全玻璃打造的办公桌与椅。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个全玻璃的房间,墙壁、地板、天顶全是玻璃。 在天顶处的黄金分割点上,洛泽居然还设置了一座雕塑,是一幅呈L字形的镜子屏幕,13米x4米高,用不锈钢线悬挂在半空中,停顿在接近地板的一米高处。 月见几乎是倒吸了一口气:“你……”再看他,他已经除去了衣服…… 她根本就不敢看他。她的眼神躲避,视线却别那座L字形镜子所牵引。 那座L字形镜子屏幕,正好对着钢琴。 她从半空中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洛泽。他有着这世上,最完美的骨骼和身体。 月见并没有动,她知道,经过了这一场变故,彼此之间,都需要一次宣泄。 洛泽温柔地替她除下了衣服。 他的手抚摸过她的发,她的发那么长,铺满了镜面的琴台上,在那一面闪亮的镜面里,洛泽看到了自己,眼睛里有欲望。 他俯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和眼睛,在她耳边低喃:“肉肉。” “嗯。”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依旧不敢看他的身体,一直只是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既沉静如水,又在水中点燃了一把火焰。 他的一对手,抚上了她的身体,轻轻摩挲,所到之处带起一股电流。她呻吟了一声,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脸微微侧着,不敢看他了。 而唇,被她咬得更为嫣红。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抗拒,毕竟,她为他做模特,为他豁出一切,她从来都是自愿的,她是飞蛾扑火。 他贴了上来,琴声尖锐,是他的膝盖磕到了黑白琴键。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她身上弹奏一曲。他也这样做了。 他的身体坚硬,他的肌肤如火,贴着她时,她被烫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指尖已经沿着她的腰线滑下,轻抚她的腿心,她感到了煎熬与难耐,然后他直接探了进去,只是一下就找到了那一点,用力研磨那颗躲藏的珍珠。“唔,”月见将唇咬得更红了。洛泽看着她雪白的脸庞,半眯的眼睛,眼睫一直颤抖,而唇色那么诱人,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忍得痛了。 脑海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是洛克:“你在等待什么呢?你根本不想忍耐!” 而这一切,对于月见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四周全是镜子,无论她的眼睛逃去哪里,都可以看见那一切。羞耻感逼来,她觉得,洛泽疯了。 与平常不同,他没有什么前戏,也没有吻她,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然后进入。没有平常那么温柔,但也不会太过用强,只是对于月见来说,刺激却是倍增的,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四处都是一个四维的360度的镜像空间,她可以看见他,如何占有她。 他整个人,是一团火。 进进出出,她始终被他注视着。而他也一直看着她,看着自己如何进出她的身体,他将她打得更开,不容她拒绝。 他的每一次起伏,每一次用力,她都透过镜面看到了。他的身体曲线展现出了力量。他的背部线条紧绷,肌理流畅,一直延伸至笔挺有力的劲瘦腰部。每一下起伏,都顶到了她的最深处。但同时,她又感到了一丝不舒服,那不是洛泽惯常有的模式。 “怎么了?”洛泽感到了她的逃避,但她身体紧缩得太厉害,他知道,她的身体是欢愉的。 月见努力挥开那些不自然,搂着他,让他占据主导。她只能用力抱着他,攀附他。关于那个问题,其实他太过于小心翼翼。见她不说话,他又用了力,然后下一瞬却迟迟没有落下,停在了她身体里看着她。她的手指扣进了他的肩胛骨,她在需要他。 洛泽再次忍了忍,突然将她一边腿弓起,进入时过于猛烈,她忍住了要尖叫的疯狂念头,一边喘息,一边说:“其实,你可以问我的。” 洛泽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对他的触碰,对他的身体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足以证明高田澄没有碰过她。身体是最诚实的,不会说谎。月见已经看懂了他的所想,笑了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洛泽吻了吻她的眼睛:“你知道,我所在乎的只是你的安危,而不是所谓的贞洁。如果你为了保住清白而去死。那样做,会让我恨你。你知道吗,小草。我希望的是,你能在我身边,一生平安喜乐。”高田澄没有碰她,如果说她不自然,那是因为,相融的身体里,洛克占据了主导,她感觉到了。只是她的身体比她诚实,她更喜欢洛克占有她。她比从前,吸附得更紧,索取得更多更迫切,只是她不愿承认。 洛泽内心划过一丝异样。 他将她抱起,两人身体依旧相连,他每走一步,都让她止不住颤栗。他知道她的敏感点在那里,每走一步,都顶在了那一点上,时而轻,时而重,有时是在研磨,有时却又停在了那里,月见全身已经泛出诱人的粉红。他知道,她快要到了。 她咬着唇,努力挤出声音:“你要将我逼疯吗!” “疯了好。我们一起疯。”说完,洛泽将她撞到了镜子墙壁上,那一瞬,她就已经被快感没顶。高潮来到又快又狠。“叫出来。”他不放过她,逼迫她,更加用力。她收缩得更为剧烈,但他的侵犯远远没有结束。她的背被镜子撞得痛了,而身体却是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噬咬,既快乐又痛苦。他再用力撞向她,“啊”的一声,她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将她放在了一个突出的水平面镜台上,俩人的身边还有两面镜子墙,与身后的镜墙形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四处都是他与她。 月见终于见识到了洛泽的疯狂。 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他,眼睛都是红的,他已被欲望逼疯。而她就是他的最大心魔,和欲望。 他将她的双腿夹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退了出来。巨大的空虚感席卷了她,吞没了她。“阿泽,阿泽……”她低唤,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洛泽看着她,忽然一笑,使得她犹如魔怔,他的笑容透着一丝邪魅,是她没有见过的,然后他的头低了下来,将她含住。 “啊!”月见发出了高声尖叫,快感堆积,一波一波袭来。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洛泽双手禁锢住了她的腰身,免得她滑落镜台。她的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发,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洛泽,洛泽……”所有的镜子里,都是她…… 她看到了自己渴望被占有的眼睛…… 洛泽抬起头来,嘴唇嫣红,一张脸俊美得异常的妖异,他的一对眼睛很亮,就那样看着她。月见也看着他,不做声。他手一捞,将她放了下来,然后让她转了过来,她看到了镜子里的他和她。他和她身体是连在一起的,严丝合缝,却看得她要疯掉了。她的脸红成了一滩血。“哦,宝贝儿,别害羞。你会喜欢的。”他在她耳边流连,时而轻吻,时而噬咬。痒,是这世上唯一的感受。他让她站好双手撑在镜台上,他还在吻她,但已经退了出来,而手沿着她起伏的背部曲线一路向下,她一直颤栗,然后感觉到他的长指伸了进去,那一刻,是从没有过的满足。她喘息,而他另一手控制住了她的下巴,抬高了她的头,让她看着他如何爱抚她,和占有她。 他又吻了吻她的背脊,沿着那道S型骨椎一直亲吻,月见再也忍不住,发出了高高低低的浅吟。“宝贝儿,你感到了快乐。”他抽出了手指,然后让自己的进入了她的身体。他笑了笑,笑声很轻:“我会让你快乐的。欲仙欲死的感受,我们一起体验。” 镜子里,他的眼睛不再是洛泽的眼睛,熟悉又陌生。像洛克。一想到这,她全身发紧,逼得他低叹:“我一直是洛泽。” 她闭了闭眼睛答:“我知道。” 是洛泽,但又与从前的洛泽不同。此刻,是洛克成为了他那具皮囊下的暂时融合的主人格。 他又笑了,双手握紧了她纤细的腰,一用力,撞得她几乎要崩溃,脚趾全卷曲了起来,撑在台面的双手想抓紧什么,可是全是玻璃……他逼她看向镜面,“宝贝儿,看着我的眼睛。你的身体多优美,每一处都性感。” 镜子里,月见看到了他火一般的双眸,眼底里有一抹淡和哀伤,是洛泽在看着这一切发生。现在是洛克。他放了洛克出来……他抬起一手,握住了她的乳房,慢慢抚摸,身体却贴得她很紧很紧,严丝合缝,他停止了动作,深埋在她身体里,她甚至能感动到他的仍在胀大,和止不住地跳动,即使他不动,都已经使她失控,但他只是在抚摸她。这样比起他动,更要她的命。他的技巧,比洛泽要好,他要逼得她理智全无,彻底沦陷在欲海里。那里一浪一浪涌来,将她淹没,她再次感到身体深处涌来了强烈的快乐。 “你是需要我的对吗?”他问。 月见不回答。 他开始迅猛地用力,攻城拔寨,一波强烈过一波,她只能全面溃败,然后哭了出来。“说,你需要我。”他依然紧逼。其实,他也没有逼她。只要她喊停,他是会停下来的。只是,她的心底也曾有过留恋,因为他是洛克。她包含他,他释放他,叁个人之间,都已经是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怎样结束这一场战争。 她的哭声低低的,既快乐,又痛苦。洛泽感觉到了,他轻唤:“肉肉,我只是想你快乐。”就是此刻,洛泽既是水,也是火,是从水底里生出的火。将她烧得理智全无。他将她转了过来,彼此赤裸相对,是最原始的男人与女人。他轻叹:“肉肉,你真美。”然后将她左腿抬起,压到了他的腰杆上,他温柔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依旧低低抽噎。洛泽并没有退出来,依旧掌控着她,他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她搂得他更紧,另一边脚也一并圈到了他的腰上。其实,她真正需要的,想包含的,是洛泽。只是洛泽的那一部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他抱着她,坐到了地板上,然后他躺了下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他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整个世界的主宰。你,就是我的上帝。” 她没有经验,但照做了。 他配合她,取悦她,让她感到了无比的珍惜与怜爱。他温柔,是她一向最喜欢的。很快,他就使她去到了忘忧的极乐世界。 但她的意识还残留在他的身上,与他的意识、他的灵魂紧紧相缠。她知道,这一刻,他是洛泽,重新成为了主人格。洛克已经退了下去。 他会温柔的爱抚她,他握着她的乳房,如对待这世上的珍宝,那么轻柔,然后他扬起了上半身,那一刻,他用力顶弄,她被温柔的爱意包围,他将脸埋进了她的心中,轻吻,然后含住了她的蓓蕾,轻吻,舔舐,含弄,每一个步骤都那么温柔,是她所喜欢的。 他的手沿着她的菱形肚脐摸了下去,按压在了那个点上,那里,刚才洛克抚摸过,但他的抚摸是不同的,她如被电流击中,身体软成了一团,再也支撑不住,趴到了他的身上。她大口大口气地喘息,喷出的气息香甜软腻,她的玫瑰体香越来越浓,是刚才所没有的,洛泽知道,她已经达到了精神上的欢愉。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询问:“肉肉,需要我亲吻你吗?”说着就想要退出来,去亲吻她,却被她紧紧抱住:“别,阿泽,这样就很好。” “可是,我想你快乐。” “我现在,就很快乐。”月见吻了吻他的耳垂:“阿泽,给我。” 洛泽即使被她困在身下,但只要他想,依然是主导的那一方,他每次顶弄都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她的身体和她的心灵。月见明白到,洛泽是不同的。 她太累,即使他抱着,她已经支撑不住,洛泽换了个姿势,将她放到了玻璃镜面上,她一侧头就看到了他和她如交颈的鸳鸯。他也躺了下来,俩人面对着面,他将她一边大腿压到了他的胯部,然后俩人侧着再度交合在了一起。她只需要乖乖接受,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猛,她快乐得高声尖叫,最后,所有的愉悦,都给了他,给了洛泽。 而他也攀到了顶峰,全然地在她身体里释放了出来。那一刻,月见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轻颤。“你想到了什么?”洛泽问她。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她低低笑了,十分诱惑:“阿泽,真正的高潮过后,你觉得我还能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什么都是空的。但什么都不空,哪里都是你,都是你呀。” 洛泽也笑了,抚着她的发,吻了吻。她将他在京都龙安寺里所说过的话,全数还给了他。 原来,她心中,全都是他。 俩人累极,毫无顾忌地躺倒在了玻璃地板上。 月见转了过来,他也转了过来,俩人面对面互相拥抱。 他抬起手来,替她拨了拨长长的刘海,别到了她的耳后,轻声道:“你真美。” 月见的脸就红了。 “阿泽。” “嗯?”他懒懒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阿泽。” 洛泽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跳得很快,像在擂鼓。 做,是能获取快感,但只有真正相爱,才能获得精神上的高潮。 “我知道。”他一声叹,声音低醇,但隐有哀伤。 “阿泽,你不相信我吗?”月见坐了起来,尽管很累,但她看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一字一句说:“可是身体不会说谎啊!”其实,他搂着她,很快就又有了感觉。只是顾及到她的体力,才没有出声。月见看到了,咬一咬牙,抚着他坐了下去。 俩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她做了主动。她俯下身来,吻住了他的喉结,她低低地说:“你这儿这么性感。”洛泽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她伸出不安分的小舌头来舔了舔。 然后一点点向下,是锁骨。他有一对像翅膀一样向两边飞出去的锁骨,“你这儿也真是性感”,她边说边吻咬,洛泽觉得受不了了,用力往上一顶,惹得她几乎要尖叫。她吃吃的地:“小叔叔,你那儿真大。比西方男人的还大。” “你……”洛泽被她言语挑逗得受不了。而她的脸已经伏了下去,咬住了他胸前殷红的那一点,惹得他低吼了出来。 “小叔叔,这样就受不了了?”她扬起小脸来,微微笑着,嘴唇嫣红,脸庞白皙,又泛出迷离的粉红,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又是那么的纯真无辜,仿佛她正在做着的只是一件偷吃糖果的甜蜜小坏事。明明,她那么性感诱惑,却有着最纯洁的眼睛。她的身体还在他身上起伏,全身是可爱的粉红色,又白又红,被四面玻璃镜照着,全投射到了他的脑海里,视网膜里,她让他深刻地记住了她,记住了这一刻,是她在和他欢爱,她要他一辈子忘不掉这一刻。 忽然, 她低叹:“小叔叔,肉肉不可能一辈子都青春貌美,总有一天,水一样的肌肤不再滑腻,身上脸上,都会布满皱纹,所以,你要记住这一刻了。” 洛泽喜欢她的随心所欲,及时行乐的天性。她不收拘束,但其实他自己本身是个古板守旧的人。她才是与洛克一样的人,都那么随性。可是她却偏偏选择了在他身上,消磨时光。 洛泽抚着她的脸庞:“肉肉,无论你是美是丑,我都那么爱你。你不明白,我第一次见你,虽然是迷恋你青春的肉体,但第一时间吸引我的,是你的眼睛,不是身体。尽管你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身体。” “哦,小叔叔,你对肉肉真好。”月见乖乖地投进他怀抱:“小叔叔,肉肉还是喜欢你来。你总能让肉肉疯狂。” …… ============================== 她和洛泽在私家博物馆里,不分昼夜地做雕塑和做爱。吃住都困在了里面。里面很大,还专门间隔了一间工作室出来,里面铺有床褥。 她和洛泽在地板,在镜面,在工作台,在一切可以的地方做。其实,那一场意外里,她几乎失掉了生命,她害怕,震惊,没有了安全感,他便给她,用力地要她,直到她感到了安全。 他,是她唯一的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是她的唯一。 她,亦是他的唯一。 ==================================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再也没有了别人。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与她。 月见对洛泽,是很感激的。 这世上,只有他最了解她,懂得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在这世上,有钱的男人很多,而洛泽只是其中的一个,但也要他有这份心。 他,给了她一个世界。 到了饭点的时间。月见很准时地饿了。 洛泽听见了她肚子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放下手中未成形的雕塑,他洗净了双手,准备去取来饭菜。 “我陪你一起去。”她一把跃了起来,搂着他的手臂,姿态十分亲昵。洛泽吻了吻她的脸庞:“我喜欢你的娇憨。” “你最近,总是饿得特别快。”洛泽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她扬起小脸,对他微笑,一对大眼睛亮晶晶的:“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啊!” 俩人穿过层层迭迭的房间,看尽繁复多变、不同形态的雕塑,在一道门前停下。 洛泽将门打开。 饭菜装在一个大保温桶里,安静地放置在原木色的地毯上。 月见先一步将保温桶提起。 “我来。”洛泽马上接过:“挺沉的。还是我来。” “你对肉肉真好。”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唇角。 “你快乐吗?”他关上了那道门问她。 俩人又回到了完全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静得有回音。他尾音里的颤声,那种不自信,都透过回音一同转了回来。 月见知道,他问的是,在这里的时光,她快乐吗?答案是肯定的。她点了点头:“快乐。” 俩人关在封闭的“容器”里,一待就是将近一个月。 月见不想离开。 洛泽就陪着她。 后来,他发现,很多时候,她都在沉思。 对着一堆白泥沉思。 他就知道,她来了灵感。 “我终于了明白了xiangrong是什么感觉,既快乐,又痛苦,既渴望,又克制压抑。但还是快乐更多一些。”月见抬起头来,对他说道。 “阿泽,其实你是我的灵魂导师。” 洛泽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她沉默了一下, 又说:“你知道的,我没有父亲,从来不知道被父亲疼爱是怎样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小过,我是没有童年的,阿泽。” 见他脸色微变,显然是他误会了她的情感,连忙说道:“阿泽,你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情人,还是兄与父。这才是我真正爱你的原因。” 听完她的话,洛泽如释重负。 “我想完成那件,你之前和我提到的作品。可是我只是片面的灵感,我需要你帮帮我。”月见说完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问:“你打算给它起什么名字?就叫《相融》吗?”突然,就想起了在那间《房间与镜像》里,他对她所做的那一切,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洛泽知道她想到什么,贴着她的背,缠了上来:“小东西,你想起了什么?” “没,没有。” “没想起什么吗?那我们现在来温习一遍。” 其实月见还真的不是很想,她这几天有些累。但不愿看他憋得难受。她笑他:“小叔叔,你是憋了叁十多年,憋怕了吗?那么急着要释放。” 洛泽压在她身上,听她调侃,脸上一红,说道:“你这小嘴怎么净说乱七八糟的话。” “呀,你压在肉肉身上,也是乱七八糟的话?那你还想着进入肉肉里面去呢。” “你……”洛泽比不过她的厚脸皮,直接闭嘴,用身体来说。她的衣衫尚未褪尽,他一用力一进到底。 月见气得掐他腰窝的痒痒肉:“哎,小叔叔,你怎么就这么急呢。” “急着干你。”洛泽的双眸盯牢了她的。 “你……”洛泽从未这样粗鄙说话。月见那一刻就达到了高潮。她又潮又湿,内里十分温暖,洛泽不舍得出去,更没有得到满足。 他,又胀大了几分。埋在她身体里,她感受到了。她急得要哭了:“小叔叔,肉肉知道错了。肉肉难受,别来了。” 洛泽哼笑了一句:“我才刚进去,你就高潮了?我不信!”说着,伸出手来,摸到了二人的结合处探了进去,在她那点研磨,惹得她躬身尖叫:“小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了。不不不,你太快了,我受不了了。” 后来的后来,她累得几乎失了声,只能不断呻吟。 …… 直到筋疲力尽,他与她倒在了一对尚未干透的湿泥堆里,她才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她全身脱力,说话声音糯糯的,软绵绵的:“你的体力真是好得可怕。” 洛泽听了,低笑了一声。 他也筋疲力尽不想动了,躺在那里,说:“我改变想法了。” “嗯?”她侧过头来看他。 “主题基本不变,包括Lus t、各种各样的yuwang,比如张狂、合作、挑战、融合,又比如虚荣、eroti c、渴望、抑郁。一个不再被lun li道德所规则,一个更为纯粹的世界。可是虚荣我将替换成嫉妒,至于名称,我想叫《陪伴》,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许多秘密与不可言说的痛苦、阴暗,但最后,都会被治愈,都会好起来。” “阿泽,你变了。”月见有些吃惊。他居然,改变了创作的方向,那等同于,他之前的灵感,基本放弃掉了。 “因为你,改变了我。”洛泽说:“我希望,最后,我们都会好起来。” “所以,它叫《陪伴》?” “对,我们共同完成《陪伴》。”洛泽向她索要相伴一生的承诺。 月见怔了怔,答:“是的,《陪伴》。” 四十九爱是《陪伴》“阿泽,我真是爱死了你 《陪伴》的主心骨由洛泽完成。 就是两个扭在一起的S型骨架。 因为是抽象化的,既是两股“水”态,又是两个“人”态,所以月见的功底还不足以做出那两个变型扭曲的骨架。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月见叹气。 洛泽揉了揉她的发:“肉肉,你的路还很长,现在就叹气,太早了。” “呀”的一声,她跳了起来:“小叔叔,你居然拿沾满泥的手摸我头发,我讨厌你!”嘟了嘟红润润的小嘴。 洛泽怔了怔,脸上笑容未变,垂下眸来,继续手上工作,给搭好的两具骨架的其中一具培上湿润的白泥:“你从前也这样做过吧。” 月见陷入了回忆中,笑容里溢出甜蜜:“你老说我笨,还戳我额头。把泥抹我头发上,明知道我头发那么长……其实就是你这人,没耐心,巴不得我一个晚上就学会做雕塑了。后来我给你做了一座雕塑,鼻子是歪掉的,我藏了起来。也被你找到了。你就差没胖揍我一顿。小叔叔,那时候你可凶了。” 洛泽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她闭着眼睛,眼睫颤动,眼角边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 他没有说破,那个小叔叔是洛克。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发,她才如梦初醒,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吐了吐舌头:“哎,我刚才说了什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了。”她往他身上蹭了蹭,“就像现在这样教我做雕塑。”瘪了瘪嘴又说:“小叔叔,你把我头发都抹上泥了。” 洛泽轻声笑:“没关系,待会我抱你去洗澡。我帮你洗头发。” 月见猛地将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糯糯的:“你真坏。” 忽然,她又听见他说:“肉肉,从今往后,我都会对你很有耐心。你不会,我就慢慢教,直到教到你会为止。” “阿泽,你真好。”月见十分甜蜜地往他胸膛拱了拱,然后扬起小脸,唇贴在了他的下巴上吻了吻:“我爱你。”她的声音低低的,像一只小猫在哼哼。 “我也爱你,肉肉。” 白泥易于上色。所以,是洛泽挑选它做雕塑原泥的原因。 不过还要在白泥里混进其他泥,将不同的泥分离出来再进行混合,是一项颇为繁重的工程。这个时候,都是由洛泽来完成。 月见在一边看,只能感叹:“做雕塑真不容易,还是件体力活。” 此刻,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灰,头发上也是。 洛泽好不容易才将泥,从最先进的袖珍型搅拌机里混合好,打开筏子,将泥浆引流到一边做备用。见她打了个哈欠,就说:“今天先到这里。” “可是你才把泥混合好,就趁着现在做呗。” “没关系,长城也不是一天修成。泥干了还可以浇湿。反而是混合搅拌的过程,比较消耗体力。”他放好一应工具,取下手套,仔细认真地洗干净手,见她还在收拾,从后突然将她一把抱起,她“呀”的一声叫,戴在她手上的手套已经被他除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他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将水温调好,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浇到了彼此的身上,湿透了所有的衣服。他替彼此都除下。 月见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洛泽说:“你从来没有看过我。” 他指的是什么,她知道。 之前,她还一直tiaodou他,戏弄他。可是,现在,她仿佛一夜长大,懂得害羞了。 浴室里,水汽迷蒙,不用睁开眼睛, 她也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美。 “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际掠过,又酥又麻。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他一对异常明亮的眼眸,他漆黑的漂亮瞳仁非常清澈,好看得如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她不自觉就吻了上去。 她与他都心知肚明,是洛克做了主人格,在同一具暂时ronghe了的身体里,洛泽的人格退居到了副人格的位置,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将她拉开了一些。她看清了他。 他一身肌肉骨骼是那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完美,就像《大卫》雕塑,每一处起伏,每一个地方都是美,都是力量的展现。她只是惊讶于……他……居然和西方人……。 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惊恐失措,哇的一声,猛地捂住了眼睛。 洛泽:“肉肉,睁开眼睛看着我。这世上没有比人体更美的曲线。”见她还是不肯睁眼,只好又说:“人类创造了直线,而上帝创造出曲线。人体,就是上帝塑造出的最杰出和完美的作品。相信我,睁开眼睛看着我。不必感到羞耻,本来就没有羞耻。” 月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话。”见他犹不明白,她一张脸红的能滴出水来,她说:“吻我,阿泽。” 洛泽眸色渐深,声音低哑得一塌糊涂,可在暗夜听来却有别样的性感:“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其实,他只是想冲洗干净彼此。大家都是一身的灰和泥…… 她声音更低了:“知道。阿泽,别说话了,吻我。趁我还没有反悔。” 洛泽沉默了一瞬,忽然低低笑了:“小草,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月见怔了怔,已经抱住他,回应他:“是,我是你的肉肉,也是你的小草。” ============================= 月见亲眼看着洛泽怎样培泥。 因为并非是洛泽以往作品的真人形态,而是柔软的水态,所以,他往骨架上培泥时,泥的形态捏压得十分随意随性。 月见忽然问:“阿泽,洛克的作品,喜欢抽象类的多,是吗?” 洛泽手一顿,答:“是。” “你很少做抽象类作品。除了《房间与镜像》。你在洛氏旗下物业里,都做了《房间与镜像》,因为那等于你的签名。”月见又说,见他眼神示意,乖巧地取过桌面上的一把纤细的双头铝丝雕塑工具提给他。他用于细部塑造。 细部雕刻,是最考功力的,月见来了精神,那张白白的小脸几乎要凑到雕塑上去。洛泽觉得有趣,忘记了雕塑,眼里只有她。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嫩的能掐出水的脸蛋:“肉肉,你好像胖了。” “阿泽!”月见不高兴了,小嘴嘟得老高。 “真的,我觉得你胖了。不过更可爱了。我很喜欢。”洛泽拿着双头铝丝工具的手垂了下来,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月见马上没了脾气,递了一只刷泥用的小苕帚给他。 俩人无需明说,也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 洛泽内心软成了一片,看着她时,眼神十分温柔,像多情的湖:“肉肉,我们住在这里很久了。做完这一件雕塑,我陪你在雕塑博物馆外的庭院花园走走吧。不然,我怕你会闷出病来。” “就我们两个人!”她觉得有些别捏,只想一辈子躲在这里。 洛泽觉得急不来,说:“好。花园里,没有别人。”顿了顿又说:“听说,你很喜欢印象派油画对吗?” 月见眼珠子骨碌碌转,听说……不就是听司玉致说吗?! “哦,肉肉是很喜欢。”她斜了他一眼:“小叔叔吃醋了?” “嗯,吃醋了。”洛泽突然抱住了她,倒在地上,就是一阵吻:“只要有男人靠近你,我就吃醋。我巴不得把你关在一座巨大的鸟笼里,每天只和我一人在一起,然后让你生一堆的孩子,最后哪里也去不了。” “你,你……你……”月见“你”了半天,憋不出别的字来。怕他再有所行动,她软软地求:“小叔叔,你好重,快起来。”她身体扭了扭,又求:“你再压着又要出事了。肉肉,肉肉……肉肉昨晚纵yu过度,现在没力气了……” 洛泽脸一红,就放开了她。 她真是恨死他了:“你又把泥糊我一身,我……”话被他再次吻住,他威胁:“怎么,还想和我再去洗一次澡,嗯?” 月见:“……” 见逗得她差不多了,洛泽才松开了她:“快点过来帮忙,做好这一部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你肚子响了很多下了。” 月见:“……” 他已经将两具骨架都培上了泥,两具似水非水,似人非人的交接在一起的两个微微变型的S型泥塑,线条非常优美。 “太好看了。”月见忍不住,伸出小手捏了捏泥。 “轻一点。”洛泽连忙提醒。 月见脸一红,看向他时,眼睛亮亮的又水润,是被他臊的:“你……” 洛泽其实内敛害羞,明白她意思,轻咳了一声,才说:“我就没有这个意思,你非要想到点什么……” 那是在《房间与镜像》里,她被他逼得发疯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讨厌你!”月见一跺脚,站起来就跑了。 剩下洛泽握着工具半蹲在那,十分尴尬狼狈。 闷哼了一声,他垂着眸,突然就低低地笑了起来。其实,他还真没想到那些……不过小姑娘明显想太多了。 “你笑什么,不许笑!”躲在一座巨大的雕塑后的月见探出了半个脑袋。 “好好好,我不笑。”洛泽收敛起了笑意,对她招了招手:“肉肉,过来。” 她又乖乖地,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这里的雕刻一定得小心,下手时,要轻一点。你看我如何动刀,待会你按我的力度刻一刀看看。” 等他下了刀后,月见已经心里有数,可大眼睛又转了一圈,声音又软又娇:“我不知道要用多大力啊,又是怎么个轻?你教我呗,手把手教!” 洛泽:“……” 洛泽又想起了俩人初见面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一个情况,他百般躲着她,她就更得尺进尺地tiaodou他,也是如此刻,让他手把手地教。 不自觉地,洛泽就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月见看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这样的时光,太好,她都觉得不敢动一动,怕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切又成了幻象。就像玉兰树下的英俊青年,她越想抓紧靠近,结果…… 她努力甩了甩头,一抬眸,就对上了洛泽注视她时若有所思的眼睛。 “哦,阿泽,我们继续吧。” 洛泽想了想,把真正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等做完这件。我带你去莫奈的故旧看睡莲,好吗?那里只有我们是彼此认识的,其他的都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嗯,好的。”月见都知道,他是怕她再封闭自己,会闷出病来。 他的心意,她都懂得。她看着他笑得十分俏皮:“不过我有个条件。” “嗯?”洛泽做出耐心倾听的样子。 她鼓了鼓腮帮子:“以后无论去到哪里,我都要跟你一起睡哦!” 洛泽被她调.戏得举着把小苕帚,手足无阻地蹲在了那里。 月见咯咯笑,话脱口而出:“阿泽,我真是爱死了你手足无措的样子。” 洛泽的耳根很红,“哦”了一句,又说:“你现在不是每天晚上都在睡我吗?!” “你……”月见气得小脸通红:“是跟你睡,不是睡你。” “哦,不都是睡吗?有什么不同?” 跟他比段数,她永远是先败下来的那一个。可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欢喜。 五十以更主动的姿态她与他,是最原始的人。 “我想把雕塑的中间部分做成黄色。红与白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强烈。”顿了顿,洛泽又说:“和过于苍白。” 月见看着那座雕塑,想了许久,才说:“加进黄色,更柔和,也更为‘明亮’。是精神层面上的那种明亮,没有了之前的‘抑郁’。”这个其实更趋向于洛克的风格,明亮、简单明了、直白。 雕塑已经基本成型。还差一些细微的修改。因为雕塑未进窑炉烧造前,并不坚固容易坍塌,所以洛泽在外部辅以许多支架支撑。 未培泥前的两个S型骨架现在已经“拥抱”在了一起。应该上红色的那股水态有着略为夸张的S型姿态,尤其是在臀部的地方,像女性。“她”的膝盖弓起,像靠在了另一个“水”态的kua部间,而私密的紧贴着。月见还注意到,“她”的胳膊比另一个要纤细。两个水态的头部互为交迭、微微错开,像在亲吻。 “他”的水态线条更为刚毅,胳膊的线条宽阔,S的比例拉直,显得修长笔直。但两个他与她都还是抽象的水的符号。 “‘她’的另一边臀部曲线处,你刻画得真仔细,在特定的角度认真看时像一只手。”月见感叹。 “是一只手在fu mo,”洛泽笑了笑:“这样处理,相当性感。那只手,是谁的,让人留有想象。是她的,还是他的?”说着,又低笑了起来。 “性感,也很感性。”月见补充。“这个女性形态力量感十足,还充斥了与SEX相关的东西。” “是yu.望。”洛泽补充:“她,我会涂上红色。红色,在西方国家里,有嫉妒的意思。” 月见忽然看定他,问:“阿泽,你嫉妒谁?” 洛泽眸光一闪,别开了视线。 是他嫉妒了。强烈的嫉妒。只恨,玉兰树下,最先遇见她,得到她的心的那个人,不是他。 月见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他只是取来沾有颜料的笔刷,开始大幅度地刷着那团白泥,明暗过度处理得非常好,然后红的地方又涂抹上了黄,互相交错,另一个“他”也被刷上了极为淡的黄,两个“人”互融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越画越快,挥洒自如,随性极了。 而他唇抿得很紧,嘴角下压,整个人的气场冷了起来。月见知道,她的问题使他不痛快。然后,他猛地停了下来。雕塑基本上完成。只差进窑炉煅烧。 他将笔刷往工作台上一扔,就向她压了下来,她整个人腾空了,当倒到地上时,他的手护住了她的头部和颈椎。身下是暗红色的毛毯,她的手抓紧了毯子,他已经开始向她索要。 衣服被他扯开,他有些粗暴与急切。 身下的泥,黏到了她的身上,毛毯上泥屑太多,她不舒服,扭了扭,他趁势将她半翻,已从侧面侵了进来,她觉得痛,手指绞紧了毛毯。她紧绷的身体,使得他怔了怔,动作变得温柔,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侧脸,低喃:“肉肉……肉肉……” 她太紧张,感觉也来得更为敏锐和强烈,因为感受到了另一个他。 又听得他在她耳边喃喃:“你喜欢这样对不对,你的身体比你诚实,你知道现在出现的是谁,是你心里面想的那一个。” 只有洛克,才会如此直接。 那一瞬,她就已经攀到了高峰,颤抖得更加厉害,却在同时,心中觉得失落了下来,然后她像是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息。 ====================== 那一晚,洛泽睡得早。 等他睡熟后,月见就离开了他,推开那道赫红色的木门,从卧室回到了工作间。 那座等待着进窑煅烧的《陪伴》就安静地在那里等待着。 月见走了过去。 她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脸。他是一汪“水”。 一整套雕刻刀,工整地摆放在台面上。 月见取过了刀刃最小的那一把钢质双刃工具,与纤细的双头铝丝雕塑工具,就开始工作了。都是用于细部塑造。 在两个“人”交迭的头部处,她看了又看,那抹红,红得很虚,掺进了黄色,她开始在那里动工。 ========================= 等到洛泽睡醒,身边没有了她。 他披上睡袍,走进工作间,才看见她赤着身体,在那里雕刻。 或许是他动作轻,又或许是她太投入,她没有发现他。 就倚在门边,洛泽看着她工作。 她的身体,十分美,在他心里,就是最完美的。每一处起伏,都是优美的曲线,只有上帝才能锻造出来。而她,就是他的上帝。 他走了上去,将身上的睡袍披到了她身上:“会感冒的。” 轮到他,赤着。 月见看见他,脸一红,但也没有避开。 她一向不是作的人,学不来扭扭捏捏那一套。 他搂着她,站在雕塑前,一同欣赏。 从她站的角度看,与刚才在卧室门前看到的情景又不同。 此刻,雕塑变了。“她”的部分变得更为中性,却也更为大胆。臀部的S型弱化了。而且头部的处理,像他的那一头微卷的发。而“他”的部分,依旧是短的发。 洛泽看到了洛克与自己的融合。洛克曾经是长发,但执行任务时,剪成了自己的那种平头。 洛泽一直留很短的发,直至到了日本,又出了那么多事,后来又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他没有修剪打理,头发已经快要长到肩部。为了方便,他总是将所有的发梳到脑后,刘海别于耳后,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是带着天然微卷的弧度的。 就像意大利男人的发。 月见注意到了,所以雕刻了出来。 如果是另一个角度看,“洛泽”的部分依旧是“她”的形态。 洛泽与月见融为一体,而黄白部分的其实是洛克。 洛泽伸出手来,抚在了洛克的部分:“你希望我能真正与洛克完成融合,对吗?” “是。以更主动的姿态。”月见回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她回转身,他宽大的睡袍已经掉到了地上。 她与他,是最原始的人。 是夏娃与亚当。 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她引you了他。 她抱紧了他,缠了上来,像伊甸园里的那条蛇。 “阿泽,我希望你快乐,而不是忧伤。” 她感觉到了他,然后攀紧了他,像雕塑里的那样,弓起了半边腿,主动的,热情的,自己动了进去。他发出极为压抑的声音。她双手攀紧了他的肩膀,低chuan:“我会让你上天堂的。” 洛泽想,她既可以令他下地狱,又可以让他上天堂。 她,总是有这个本事。 ============================== 《陪伴》已经完成了。 洛泽打算带她去花园。而工作人员趁着这个时间,有后门进入工作间,将《陪伴》送去窑炉。 安排仔细,这中间,月见并没有撞到任何人。 洛泽给了她一套和服。 她穿着淡粉色的和服,踩着木屐,一头乌发盘着,绑着淡黄色的蝴蝶结。看向他时,美丽得炫目。 她只要看他一眼,就可以让他甘愿赴死。 就像……洛克一样。 她,其实又何尝不是他与洛克的心魔呢?披着那么美丽的一张皮,向着他们走来,然后,轻易勾走他们的人和心魂。 想着的同时,他看到,她小碎步走了过来。 那姿态,像电影里的小百合,没有哪一处不美丽。 洛泽笑着对她说:“肉肉,如果此刻你手上有一把刀,哪怕我看得见,估计也会心甘情愿让你把刀送进我心窝的。” 月见眨了眨眼睛,涂抹了艳丽的大红色口红的性感小嘴动了动:“我为什么要你的命呢?” 她的声音轻而软,教他色与魂授。 她确实是带着原罪而生,他只想将她压下身下,狠狠地要上一遍又一遍。 “其实你有些怨恨我的,对吗?”月见又靠近了他一些,身体已经贴着他的身体了。 或许是的,毕竟因为她,他失去了弟弟,而且自己又爱上了她。他对她的感觉,是矛盾的。爱上她,他对弟弟的歉疚也就更深。弟弟死了,而他和她在争分夺秒地风流快活。 头突然很痛,洛泽眸色沉沉,忽然开口对她说:“肉肉,你先去花园好吗?我去看看工作人员将《陪伴》送走了没有。” 月见答:“好吧”人已经转身离开。 她一向敏感又聪明,懂得他,理解他,知道他此刻想独处。 当她身后那道门合上,她站在了通往花园的那道门外,而他又处在了封闭的空间里。只是此刻,没有了她,只得他一个,他感到了孤独。 房间内没有开灯。 洛泽处于黑暗之中。 他又开始感到了后悔。他怎么可能怨恨她呢?她那么好,是他一直渴望的。是洛克,是洛克想取代他,控制他,所以,让他出现了那种妄念。 然后,两把声音开始了大声的争执。一个说:“你很内疚,很不快乐,对不对?因为这段美好的爱情,你是从我身上偷来的。” 洛泽极力抗争:“不是这样。我和她开始时,大家都是新的一个人。没有什么从前,但我们有现在,和将来。” “真的是这样吗?你明明知道,她更渴望和我做。你明明知道,你不过是窃取了我的快乐。” 洛泽一拳垂在了墙壁上:“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内疚,那是一场意外。” “算了,你不如退出吧。永远地沉睡,那你就没有痛苦了,就解脱了。睡吧,洛泽,你很累了。就让我从此以后,代你活吧。就像你一直代我活下去一样。该轮到我了,我是洛克。” 五十一爱吃醋的小叔叔/“小叔叔,肉肉对你那 月见坐在庭院的廊道下。 她双手放在膝上,是乖乖巧巧的样子。 风大,吹得她淡黄色的蝴蝶结缎带飘呀飘的。 她看着庭院里的一株月季出神。 月季开得十分艳丽,旁边还伴有秋海棠和蝴蝶兰。 花一丛一丛地开放,娇艳夺目。 庭院因为花开,少了清寡,但没有洛泽陪伴,她感到了寂寞。 那种感觉,如虫噬咬,十分难熬。 其实,她应该更遵从自己的内心的。此刻,她最想念的,最渴望的是洛泽,只有洛泽。 她正想去找洛泽,蝴蝶结松了,风一吹,就飘了出去。 月见起身去追缎带,只见缎带在一双皮鞋前跌落。 她目光追了上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司玉致差不多的年纪。 一个眉眼漂亮的青年。带着落拓不羁的艺术家气质。也像个不停行走的旅人。 她有些惊慌。 太久没有见人了。她只希望,洛泽陪在身边。 “真美。”那人说的是中文。然后才用日语说“你好。”他弯下腰来,捡起了那根发带。 月见用中文回答:“请你还给我。” 高挑瘦削的男人一愣,笑着说:“原来是中国人。” 月见才看见他另一手夹着画板。 见她目光所及,他慢慢走了过来:“我是一个画家。不是坏人,你别紧张” 月见才注意到,他的画架和画笔放在更远的地方。估计是想过来和她打个招呼。 她对和人搭讪完全没有兴趣。但接过他递上来的发带时,也看到了他的画。 印象派,画工细腻,风格清新,笔法干净。看得出是一个内心洁净的人。这让月见有了好感,且他的画拥有独特的个人风格,假以时日,必定大红。 月见已经看到了他在画的右下角标的签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画幅尺寸不大,画中人是她。 她的眉眼尤为传神,但脸庞却是虚描的几笔勾勒轮廓。 为了突出她,她的身后廊道上方是富士山,对光线的明暗处理,十分突出,富士山顶的那片雪白,显得她的脸庞也更为亮白,太阳的光使得她脸庞皎皎、柔和明亮。 她和服的处理也很细致,那一团团模糊的樱花,经他的妙手刻画得柔美、灵动。 她身处的庭院在画里是模糊的一团葱翠,与一抹一抹的花影点缀,就连一边的石灯笼都画了进去。意境十足。有了清幽的味道。 “你画得真好。”月见赞叹。 “肉肉。”她顺着声音看去,洛泽站在廊道尽头。 月见看见他,一颗心无限欢欣,还拿着画,也忘了还给别人,就小跑着,扑到了洛泽怀里。 “阿泽,肉肉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你别再让肉肉一个人。” 洛泽身体一僵,很快恢复过来。一抹淡雅的微笑在他唇边铺开,他低下头来,吻在了她的唇角,十分轻,答应她:“不会,以后不会了。” 感到那个年轻男人的注视,洛泽忽然就加深了这个吻。他的舌头探了进去,十分热情,像熔岩,要将她融化。她开始吃不消了。 努力地挣开他,她笑得特别开心:“哎,阿泽,你又吃醋了。” 她的眼睛真明亮。 洛泽也笑了:“谁让你那么爱招蜂引蝶。” 月见啧啧笑:“小叔叔,你别说,还是你吸引力更大一点,那个爱抱着橘猫的日本小姑娘就很迷恋你嘛!” “吃醋了?”洛泽的耳根红了, 但却说出逗她的话,扶着她腰的大手向下一滑,捏了捏她的屁股。 月见身体一颤,这男人……居然当众调戏她! “嗯,吃醋了。”她很爽快地答了:“谁让和服还是她送过来的。” 洛泽脸变得更红了:“衣服不是她的,我让她按你的尺寸找师傅给你做的。” 这男人居然那么清楚她的码数……月见的脸也红了,嘟了嘟小嘴,“哼”了一声。 然后垫起了脚尖,在他耳边轻笑:“小叔叔,你真坏。”叁围居然掐得那么准…… 那青年有些失落,但还是走了过来,打招呼道:“你们好。这幅画,我想画完后,送给这位小姐,可以吗?请问,你们在国内的地址是?” 洛泽正要回绝,只听月见飞快地点头:“没问题。你把画寄去蓝斯艺术廊就好。”顿了顿,又说:“蓝天先生,我想代理你所有的画作,以蓝斯艺术廊的名义。”说着将洛泽的经纪人麦青的电话告诉了他,并道:“如果你在日本也有画作,可以即时放到‘琉璃温泉酒店’展出,那是一个很大的面向国际的平台。” 她替所有人,都做了主。 洛泽喜欢她的聪明伶俐,和工作十的迷人劲,一切随她喜欢。 ================= 送走了蓝天后,洛泽才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打算?” 月见游说他:“蓝天很有天分。相信我眼光,他会爆红。只要宣传得当的话,以后他能为我们狠赚一笔。” 洛泽不怎么热衷:“肉肉,我不缺钱。” 其实是想她推掉。月见少不更事,自然不会明白一些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洛泽看得明白通透:美丽年轻的女孩子,总是能激起不同年龄段的男人的创作欲望,就像司玉致,就像蓝天,就像洛克,和他。他们爱称这一类女人为灵感缪斯,但其实总是想着不同程度地将她私有化。 见他又沉默了起来,月见没有猜到他在想什么,但也觉得他对她的决定并不热衷。 月见捧起他的脸来,左看看右看看的,她的双眼那么亮,一笑时特别扎眼:“小叔叔,别那么醋大呀!其实我想过了,既然是打算这一生都赖着你不放的,我想将蓝斯艺术廊发扬光大,当成我终生的事业。” 洛泽那对乌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那么明亮,亮得简直烫人,许久他才说:“好。”然后又说:“你终生的事业,不应该是我,和使我快乐吗?!” 月见吃过味来,脸红得像苹果,声音也高了起来:“洛泽!” 她叫他,洛泽。那么清晰明白,就是洛泽。 他眼睛一弯,笑着应了:“哎。” 他抱着她,坐在廊下石凳上赏景。俩人如胶似漆,就像一对连体婴。 他替她将蝴蝶结绑好,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真美。” 他的手还抚在她脸上,但下一秒,手一勾,她的蝴蝶结依然绑着,可绾着的发就松了,如瀑布一样倾了下来,那么多,那么长,缠住了他和她。 他咬她耳朵:“我想要你。” “就在这里?”月见脸更红了。 这男人…… “有什么不可以呢?”洛泽已经将她身后的袍带绾着的大蝴蝶结解开,和服松了开来,挂在她身上要坠未坠。 她白如脂玉的修长匀称的大腿从和服分叉处露出,只一瞬,就夺走了他的呼吸。 他的手已经探了进来,她如被电流划过,声音发颤:“你疯了吗?会被人看到的!” 洛泽的声音很哑:“不会有别人。刚才他出去了。我按了关闭花园大门的指示。”说着拿出手机晃了晃,里面显示,现在花园内已经完全清场。 月见脸红得要滴血:“你真是疯彻底了。” 他已经进去了她的身体,惹得她尖叫起来。 “叫我名字。”他用力顶了顶。 “啊……”的一声,她颤抖着攀紧了他:“阿——”他又用了力,她尖叫:“阿泽……” “阿泽……” “是,我是洛泽。”他的回应,变得更为激烈…… ============== 本来晚饭,洛泽希望和月见能在花园用餐。可是月见摇着他衫袖撒娇:“不嘛,我们回到博物馆里去嘛。” “肉肉,该多呼吸新鲜空气。” “不要。我就喜欢在里面。不让你出来。” 洛泽忽然脸就红了, 连眼神也飘出老远,月见才吃过味来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她跺一跺脚就跑了。 洛泽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她已经缩了回去,又躲进了那个“壳”里。 月见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下午时,见了陌生人,其实她很不舒服,只是想到为了蓝斯艺术廊,才勉强自己与之应酬。她真的是希望, 能将蓝斯发扬光大,当做自己事业来做的。 在博物馆里慢慢溜达,月见看见了一个房间。 有一道厚重的木门。 出于好奇,她本能地伸出手来推了推,门没有锁,“哒”一声就开了。 月见倒吸了一口气。 她明白了,这个房间的主题就叫做《母亲》。 母亲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丽芙。标签就贴在进门处。这个房间给人空旷的感觉。里面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就连墙壁都是素净的白,没有任何纹饰。而地板是浅灰色的云石,显得整间更加的空旷了。 一共有五位母亲,站在房间不同的角落里。但以丽芙的容貌为主,一个有六个或站或坐或躺的丽芙。 丽芙最年轻,也最美丽。看起来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孕妇。 洛泽已经找到了月见。“喜欢就走过去看看。”牵着她的手,他带着她来到了丽芙面前。 “丽芙,是以真人入像?”月见看着她清秀优美的脸庞线条问道。 “是。丽芙是难得一见的意大利美人。” “果然啊,男人都对美女没有抵抗力。”月见嘟着嘴,斜了他一眼。 洛泽低声笑,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就怕她生气又跑了。 丽芙高一点七米,身材是西方人少有的纤细。她的五官真的很美,高挺而秀气的鼻子,大大的深邃眼眸,一头长发梳得直顺在颈项后扎了一个低马尾。 丽芙的胸部曲线很美,因为怀孕了更见丰满,肚子很大了,以双手抱着。应该有六个月了。月见还注意到,丽芙的那对手不单止手型很美,还很有感情。是满心欢喜楼住胎儿的姿态。月见再看了看丽芙的脸,她唇角微微扬起。 其他的孕妇多少有些姿态臃肿。唯独丽芙,或站或躺都足够美丽。风情万种。 “她真年轻。” 洛泽有些手足无措,觉得他的小女孩好像是吃醋了。 果然,月见下一句就是:“你对她真偏心。其他四个人,只有一座像。你居然给她雕刻了六个。六个!是六个!我也才只得仅有的一座像!” 洛泽:“……” 他好像是,惹恼了他的小女孩。 月见哼哼着,甩开了洛泽的手,自由走动随处观看。 玻璃钢材质的雕塑,好处就在于能做到真人大小的比例。月见仔细观察每一座母亲像,觉得很有意思。 所有的母亲都是赤着的。但经过洛泽的一双手雕出来的雕塑,永远有着说不出的灵气。所有的母亲都是慈祥的,chiluo根本就是最原始,最好的状态,是自然,最返璞归真的。 洛泽的母亲与少女,这两大主题,永远都保持了最纯粹的东西,不让其他丝毫杂念所玷染。 “这里的十座雕塑,都是真人尺寸,其实也可以说是你内心诉求的膨胀化,洛泽,你在羡慕与嫉妒,洛克有,而你没有的东西——”月见顿了顿说:“例如,母爱。” 见洛泽还在发怔,月见挽住了他的臂弯,声音里有种怜惜的意味,软软地哄着:“阿泽,别嫉妒任何人。这样,我会心疼你的。你曾经失去了很多,我都明白。从今往后,你都要快乐。我想给你,我所能给的,而不是让你去羡慕别人所拥有的。” 洛泽终于清醒过来,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叹:“从今往后,我有你就够了。” 月见能开解他很高兴,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他的耳廓。 洛泽身体一震,低低地叫道:“肉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月见刚才那样做只是为了好玩,却不知道,这样做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咯咯笑:“小叔叔,肉肉对你那么好,你不该报答我么?” 见他不作声,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他,他太沉默,可偏偏那对深邃的眼睛里面像有什么在跃动。她伸出舌头来舔舔嘴唇,因为摸不准他此刻到底想什么,声音也就弱了下去:“你就亲亲肉肉,当报答呗。” 洛泽看着她,点了点头,“肉肉,我会报答你的。以别的方式。” “好啊!你给什么好玩的给我啊?或者,你也给我一口气造十个像吧。就在这里做,我们哪都不去。”月见高兴得拍起了小手,可下一秒却被他扛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等她明白过来,她急得哇哇哇大叫:“不要了,小叔叔。你……你下午时才……” 最后她的话,被他以吻封缄,全数堵了回去。 五十二小叔叔/“小叔叔,你快乐吗?”“小叔 洛泽再次提出了要带她去巴黎旅行的计划。 可是月见并不乐意。 她缠了上来,抱着他的腰身一直摇:“就在这里不好么?整个花园和富士山都是我们的。我们在博物馆里腻歪了,就到花园去。我们在博物馆里,过完整个冬季再走好不好。在富士山下看雪应该是很漂亮的。”说着,她就放开了他,小跑着走到了窗户前,推开了卧室里唯一的那扇窗户。 外面正对着高耸美丽的富士山。 这个秋季,俩人时常相依偎着,站在这里看富士山。这样宁静的时日,是月见最渴望的。 她前半生漂泊不定,她早过怕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她站着窗前喃喃:“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洛泽,都懂。她害怕动荡不安。 抱着她,与她一同欣赏富士山。站得久了,她有些累,洛泽将一边的藤椅拉了过来,躺了下去,才牵了她的手说:“坐到我身上来。椅子凉,待会,我把被子拿一床过来,铺在上面,你躺在这里赏景,就不会冷了。” “哎,阿泽真好。”月见投进他怀抱,一边快乐的碎碎念:“阿泽体贴又耐心。”他抱着她,摇椅慢慢轻摇,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慢,又好像太快。 洛泽忽然念起了一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听了他的话,月见犹如魔怔:“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洛泽吻了吻她的发,说道:“是,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肉肉,你看。下雪了。”洛泽抬起手来,将窗又拨开了一些,富士山一丽的雪很美,像樱花。下雪犹如一场落英缤纷。 洛泽温柔地笑:“肉肉,我又想起了你穿和服的样子。真是美丽。” 随即,他又叹:“可是一个人总不可能一直那么美丽。或许,哪一天,就变得苍白了。有遗憾了。”就像洛克。 月见明白到,下雪或许并不是好事,洛泽抑郁了。或许说,他一直在抑郁。自从他和洛克短暂相融后,还没有分裂出来,但也做不到真正相融。每一次,他jinru她的身体,他总会在某些时刻,放任洛克出来,而他退到了副人格上看着,他逼得她,没有半点办法。 其实,她也在痛苦。 “阿泽,你很想去巴黎,对吗?” “是,肉肉。其实是我想出去走走了。” 沉默了许久,月见终于妥协:“好吧。可是我想等雪停了。” 洛泽微微笑了,有点无奈:“肉肉,你爱逃避。这场风雪,起码还要下十天。” “那我们可以在博物馆前堆雪人啊!”月见想到了嬉戏。 还真的只是个小女孩。 “好吧。”洛泽也做出了妥协。 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感到很安心。然后又说:“小叔叔,我没有逃避。我只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啊!” 顿了顿,又说:“就像小叔叔只是一个称谓。你比我大许多,时常有父和兄的感觉。我知道你就是洛泽啊。但叫小叔叔,让我有安全感。我觉得心安,也就那样叫了。并没有那么复杂。” 是,他想得太复杂。 顿了顿,洛泽就笑了,搂在她腰上的那双手,将她箍得更紧:“肉肉,嫌我老了,是吧?” 月见心一惊,想到他可怕得过了分的体力,连忙扬起小脸来讨好:“不老不老!正当盛年呀!而且,……”她吃吃地笑,赶忙咬他耳朵,说尽最好听的话:“你一直在走上坡路呢!” 洛泽看定她,似笑非笑:“是吗?我觉得,只有试验过了,才知道走的是什么路……” 她一经他触碰,就全身颤栗不已,“呀”的一声,他的手已经探了进她的衣服里,开始攻城掠地…… ====================== 雪挺深了,可以堆半个矮矮的小雪人。 月见玩得很开心,脸蛋冻得通红通红的,却乐此不彼。但是她堆的雪人,没什么内容,一下子就塔了。 不远处的廊道下,影青色的纱幔飘飞,卷起雪花,一同落下,垂在廊脚,纱幔安静了,像小百合垂下的青丝,而雪化了,廊道里积蓄起了小水洼。 一切,都有一种宁静的美。 廊道上,还绑有风铃,风铃古朴,铃音清脆,叮叮当当,月见听见了,觉得有些清冷。 她拉着他的手,摇啊摇的:“小叔叔,你就给我堆一个嘛!你能雕造出那么漂亮的人,堆个雪人,太简单了嘛!堆几个雪人,一起热闹。这个庭院一碰到雪日,就很冷清。肉肉,最怕寂寞了。” 洛泽一向宠着她,也就真的给她堆了许多雪人,千奇八怪的,甚至小猫,小狗,猴子,都给他堆了出来,在雕塑博物馆大门前,围成了一个圈。 看得月见咯咯笑。 后来,洛泽又堆了一对手拉着手的雪人。 月见看了一眼,就有些沉默。 是一对小男孩,从哪里看,都一模一样。 她说:“是小洛克和小洛泽对吗?” “是。”洛泽笑容很淡,眼底有哀伤:“洛克性子和你像,有时候对什么都好奇,有时候又没什么耐心。每次看到雪,都要我和他一起堆雪人,可最后,只剩下我在堆。四岁那年,我们一家去了北海道玩。那里的雪真的很大。我给洛克和自己,都堆了两对好大的雪人,比我和洛克都要高,也像现在这样,手拉着手。后来,妈妈购物回来,一看到雪人,就赞洛克是个心灵手巧的聪明男孩。” 真是一个偏心的妈妈。月见有些讨厌那个女人了。她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小叔叔,肉肉只想看到你快乐。”顿了顿,又说:“我不明白,小叔叔,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提到他呢?” 洛泽怔了怔:“你不是一直对洛克感兴趣吗?你一直渴望知道他过去的点滴。” 轮到月见怔住,许久,才说:“可是现在, 我不想了。我不贪心。真的,我不贪心。我只想抓住现在有的。难道这样也不对吗?” 见他无动于衷。月见不高兴了,跺了跺脚,大声喊:“你总是逼我。你总是逼我,在……那种时候,你也不放过我,是你放他出来,是你!” 喊完,她就跑了。 庭院很大。这座日式的百年民居,连着所有庭院与博物馆,其实都是洛泽的产业。所以,现在这里清了场,所有客人都被赶了出去,就显得尤其大了。 她人年轻,又灵活,跑得太快,不知躲哪去,洛泽抬头看去,一片白茫茫,一时叁刻看不见她了。 然后,他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小叔叔,我的鞋子跑掉了,我的发带也散了。”洛泽才看见,她又不知从那里转了出来,就坐在廊道的尽头。 重重影青纱幔飘卷,将她整个人虚晃。 美得不真实。 洛泽害怕,当纱幔停止卷动,一切静止的一霎,她又不见了。 他连忙跑了过去。 廊道上是她的红色的丝绸缎带,鲜艳如血,她系在头发上,明艳动人。洛泽捡起发带,然后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他先是握住她的手,有点凉。然后他将她打横抱起,回到了博物馆里。 一进入馆内,热气扑面而来,俩人都同时打了个哆嗦。 洛泽将她放在工作间的地毯上。那里新换上了很厚很厚的地毯,是红色的,上面还绣有艳丽的金色大丽花。花纹繁复,美到极致。她坐在上面,肌肤雪白。十分艳丽。 她忽然就伏了下来,半躺在红色地毯上。她直勾勾看定他,说:“小叔叔,你说得对。人,不可能永远那么好看的。所以要及时行乐。”她手一勾,一头乌黑的发全部洒了下来,铺到红色的地毯上。她将和服松开,先是一对修长洁白的大腿露了出来,然后是白皙纤细的肩膀,再然后是身体的其他部分…… 红色的和服如烈焰,烧在她雪白的身体上,并未坠下,处处皆是风情,将他一并点燃。 她并没有笑,看着他的眼神暗含蛊惑,娇艳欲滴的唇扉开启,是两排细细白白的牙齿,也曾噬咬过他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在轻声笑:“小叔叔,快来。” 洛泽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她牵住了他的手,他躺了下去,然后她覆了上来,她的肌肤是烈焰。她在他耳边轻咬:“小叔叔,别再放别人出来。” …… 她是主动的,热情的,她教他明白,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就不该问是缘,还是劫。 她一遍一遍要他,声音娇媚,缠绕在他耳边:“小叔叔,小叔叔……” “小叔叔,你还怨恨我吗?” 洛泽看着她的眼睛,摇头。 “小叔叔,你看清楚我的样子,我是你的肉肉。” “小叔叔,你快乐吗?” “小叔叔,小叔叔……” 那一句话,犹如一句魔咒,教他沉沦,永劫不复…… 最后的最后,当他进入了极乐的虚空世界,他似乎是听见了她的一声叹:“小叔叔……” 五十三可以许愿的大树爷爷/陪伴是最美 洛泽带月见去了巴黎。就住在艾丝美拉达旅馆。 月见很喜欢这座旅馆。不大,更谈不上奢华,和洛泽旗下酒店业的酒店星级无法比拟,但却很有味道。也历史悠久。每一张椅子,每一张凳子,甚至是每一级楼梯都像刻有故事。 因为是一早打点好了,洛泽和月见到时,老板并没有刻意去招呼,只是坐在门厅的红沙发上,朝俩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旅馆很安静。 一切,都是月见喜欢的样子。 卡卡是老板的狗,懒懒地趴在门边睡觉。而叁只猫蒙娜、丽莎、和小虎则在窗台上看风景,或在扶手椅上睡懒觉。十分可爱的样子。月见看着猫和狗,眼睛发亮。 洛泽说:“你很喜欢小动物。” “是啊,它们都好可爱,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很通人性。”月见扯了扯洛泽衣袖:“你看,那只叫小虎的猫咪好可爱,对着窗外塞纳河,喵喵叫。” 洛泽揉了揉她的发,笑道:“你也是一只小猫,爱喵喵的叫。” 月见莫名地脸就红了。 这人…… 洛泽逗她玩,觉得十分有趣,明明那么热情大胆的一个人,有时又完全像个无辜懵懂的天真小女孩。他所说的像小猫叫,她懂了,想到每一个香艳的晚上,他低笑了一声。 这简直就是调戏她!她哼了一声,想甩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牵着她的手,上了楼。楼梯年代久远,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墙壁是石头砌成的,看起来,还砌得十分随性,凹凸不平。就连楼梯房梁都像老古董。见月见眼睛眨也不眨的,他又说:“这座旅馆建于1640年。虽然没有大酒店精美绝伦。但历史的东西,有时是金钱搭不出来的。” “真古老!”月见叹,然后抱着他的手,摇了摇:“阿泽,我很喜欢这里。安静,老板看起来也是和善的人。旅馆很好,给人家的感觉。” 洛泽已经开了门,牵了她进去。一切窗明几净,房间的家具虽然古老,但不旧,看得出时常拂拭,也看得出,老板是个有心人。“这些家具,和莫奈是一个年纪的了。”洛泽说。 “难怪!”月见惊讶得捂住了嘴边。 这间房间是最大的套房,卧室的窗对着塞纳河,而客厅的窗对着一座公园,公园里有巴黎最古老的教堂,而巴黎第二古老的大树就扎根在那里。洛泽轻轻拉开淡蓝色的布帘,然后推开了窗户,指着公园里的那棵古老大树说:“它是叁百岁的老寿星了。” 洛泽就那样倚在窗边,眉眼带笑。虽是冬季,但窗外长青的树木,依然绿得触目惊心,绿意在他眉眼一层层渲染,衬得他一对深邃眼睛越发墨沉,黑漆漆的,又透出一点黛色来。 “真好看。”月见走上去,倚在他身上,一对眼睛胶着在了他的脸上。双手也抚上了他的脸庞,轻轻抚摸。 洛泽轻笑:“小花痴”然后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甜美的唇,然后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俩人早已情动。 但洛泽并没有那样意思,只是放开了她,拥着她站于窗边看着窗外景色。“其实,看睡莲,应该八月来。肉肉,到来年八月,我再带你来,好吗?” “好。”月见踮起脚尖,吻了吻他浓密的鬓发:“只要是你,肉肉愿意跟你去天涯海角。” 月见在心中感叹,没有什么跌宕起伏,陪伴就是最美。 她蓦地搂紧了洛泽,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人肯给她细水长流的陪伴。 感到她心中不平静,洛泽拥紧了她,说:“肉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担惊受怕。” 月见再次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是,这是肉肉最想要的。阿泽,我爱你。”唇贴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洛泽也说:“我爱你,小草。” 不再是肉肉,是小草。 月见笑得很开心:“也是你的肉肉。” “对,洛泽心尖上的肉。”洛泽答。然后看向窗外不远处那棵古老的大树,又说:“肉肉,有情人在那棵大树下互相表白,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月见“呀”了一声,拉着他就要离开房间。 洛泽挑了挑眉,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了?” “我们到大树下说,我爱你。” 洛泽长眉一动,眼睛瞬间变得明亮璀璨,像水中最亮的黑曜石,润泽又动人。见她看呆了,他只是温温和和地笑:“肉肉,刚才我们就对着叁百岁老寿星,互相说过我爱你了。” “隔得这么远,都作数?”月见指着大树,目瞪口呆。 洛泽内心欢喜,脸上只是淡淡的笑:“小傻瓜,它法力无穷,已经听见了。” “你忽悠我哦。”月见捏了捏他手臂,拇指指腹在他腕间摩挲。 他说:“我听见了。就够了。”月见心中感动,握起他的手,在他白皙的腕间轻轻印下一吻,不像上次在琉璃禅镜的tiaodou,是珍而重之的一吻。再抬起头来,她说:“小叔叔,我爱你。” “肉肉,我爱你。”洛泽想,他该替洛克,一同回答她的话。洛克已经没有了,但活着的人,总得过下去。他很清楚明白,自己有多么爱她。 俩人是心意相通的,月见自然感觉到,此刻洛泽心中所想,然后答:“我都听到了。”气氛有些沉闷,她为了缓和一下,指着卧室尽头另一扇关起来的窗笑问:“那边又有什么老古董爷爷啊?” 洛泽觉得有趣,古老的大树变爷爷了。 “哦,那边的是塞纳河小姐姐,不是老爷爷。” 月见飞了他一眼:“哎,你变活泼了。” 自然是为了配合她。他也不想,扫了她的兴。 旅馆就在塞纳河的左岸,左岸,非常感性的名字。 代表的其实是情感。 俩人在看河岸两边的风景。太阳快要落下,挂在塞纳河上,摇摇欲坠,河水染上薄金,因为空气潮湿,起了水雾,模糊了河面与夕阳,远远看着,塞纳河景像挂在旅馆窗边的一幅画。 房门没有关紧,“哒”一声开了。 俩人同时回头,那只懒洋洋的卡卡摇头晃脑走了进来。 一进旅馆时,洛泽就告诉了她所有动物的名字,所以月见欢快地招呼:“卡卡,好姑娘,快过来。” 卡卡被她热情所感染,跑到了她脚边,拿臃肿的头来拱她,惹得她哈哈笑:“你一定是太懒,吃了睡,睡了吃,所以肿了。” “你在博物馆里时,不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么?”洛泽戏谑:“我看着,你也肿了些。” “洛泽!”她嘴巴嘟得高。 洛泽一俯身,就攫住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悠长的吻。 一个很甜蜜的吻。 没有yuwang玷染,简单而温馨。 月见搂着他,喃喃:“阿泽,肉肉很喜欢。” 他又吻了吻她,一触即分。 月见咯咯笑:“再这样吻下去,我们只好一晚上都在房间里做接吻鱼了。” 洛泽说:“不行。你饿坏肚子,我会不高兴的。” “哦,不高兴大人,那我们去哪里吃饭?” ======================== 简单的一餐晚饭。就在塞纳河边。 卡卡也跟着俩人一同出去散步。 月见好奇:“老板不担心它吗?” 洛泽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回答:“在巴黎,很多狗狗都是自己出门散步的。” 太阳已经完全坠了下去,染红半边河水。 “想到船上坐坐吗?”洛泽问:“可以在河上慢慢游赏巴黎。” “不了,我们这样走走就很好。” 洛泽带她到了河边最安静的一家餐馆吃饭。 俩人选了河边的圆桌坐下,白色的桌面上铺了一张黄色的桌布,桌布上有一盏粉红色香薰蜡烛点染,那种巴黎才有的情调就出来了。月见坐下,十分开心:“居然都没有人。真好。” 洛泽笑而不语,其实是他早早清场。 卡卡在俩人中间躺下,呼呼大睡。 晚餐还没有好,月见坐着慢慢等,看河中景色。 她穿着,他为她挑选的香奈儿的白色珍珠刺绣连身长裙,外套一件驼色的香奈儿大衣,坐在那里,优雅美丽。 “哎,你看什么?”月见对着他挥了挥手。 一边摆有明信片,和画板。左岸,是文化人和艺术人出没的地方,所以画板,画笔一应俱全。 洛泽没有回答, 但取过了画板画笔,在画一幅简单的水彩画。 当然,画中人是她。 月见坐好了,脉脉含情看着他,腮边是一抹甜蜜的笑意,很淡,但笑得很甜。 她的眼睛很亮,亮过天上星星,亮过河里倒影的月亮。 画了许久,洛泽也看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月见和他聊天:“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洛泽听见第一次时,眼睛沉了沉,没有说话。 “我脱去衣服,你也是这样,认真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男人呢。看我时,那么认真,好像全世界在你眼里,都不及眼前的我来得重要。那时我就想,我看上你了,我要定你。”月见说时,微微动了动肩膀。 一个野性难驯的小女孩,处处精致的香奈儿穿在她身上,她也不会成了淑女,她的野性约束不了。其实,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 只有她才会这样说:我看上你了,我要定你。 洛泽轻笑,垂眸,再勾勒了几笔。然后,笔尖停在了她的一对深邃冷艳的眼睛上。脑海里,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她并非对你这样,洛泽。她对洛克,做过同样的事。你与我,都不过是她的猎物。她看中谁,谁就逃不出她的掌心。她对洛克做过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除了一夕情缘外,她给过你的,都给了洛克。” 头开始发了疯一样地痛。 笔断了。 所幸,画中人没有被弄破。只是她裙子一角,被洛泽的笔给戳破了。 “阿泽,你怎么了?”月见蹲了下来,头倚着他的膝盖,一对眼睛看着他,脉脉含情,又充满担忧。 洛泽知道,自己是在嫉妒了。嫉妒弟弟洛克。而另一个洛克,在时刻离间,一心想着独吞她的美好。 他不可以让洛克取代他。 “没什么,肉肉,只是一点头痛。”他将画送给她,“其实已经画好了。破了的地方可以裱起来。” 洛泽的水彩画同样画得很好,达到了一定水平。画中人年轻美好,一对眼睛顾盼生辉,任谁都看得出,她在看着画画的人,眼里也只有画画的人。月见没有看他,手抚摸自己的像,忽而叹:“为什么就是你看不出来呢?” “肉肉……”洛泽想拉一拉她的手,正巧服务员过来,菜上齐了。 “小叔叔,我们吃饭吧。”月见笑了笑,乖巧地坐下,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副小淑女的样子。 “肉肉,我……” “没关系,或许我们只是需要些时间。”月见打断了他的话:“小叔叔,吃吧。” 五十四她却走进了我的/“小叔叔,我只想令你 吃过晚饭,俩人回到了旅馆里。 进入旅店大门时,光线有些昏暗,叁只小猫都睡着了。卡卡也走到了红色沙发前,跳了上去,蜷成一团睡觉了。 月见才注意到,门厅上还挂了一幅油画。 “是吉普赛女郎艾丝美拉达和她的山羊。”洛泽站在她身边,轻声细语:“是《巴黎圣母院》的故事,这家旅馆以女主角的名字命名。” “巴黎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月见随他上了楼。 “是。到处都是故事。”他答。 坐了十个小时飞机,月见累了,抱了衣服就去洗澡。一进入浴室,却忍不住叫了起来。 洛泽担心她出事,走了进来,只见她抱着一团玫瑰花瓣坐在浴缸边沿上发呆,小嘴张成了O型,可爱极了。 而那些从水里捞起的玫瑰花瓣早打湿了她的衣裙,显出窈窕玲珑的身体曲线来。洛泽觉得有些干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阿泽,你怎么知道我想泡玫瑰花瓣浴?”她笑得开心,一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长睫毛上沾有水珠,而嘴角边是一粒星星酒涡,就那么小一点,却十分生动,她笑,酒涡也笑。 洛泽再舔了舔后牙槽,才说:“我猜的。” “哦,是吗?”月见是鬼灵精,把衣帽架上的手机取了下来,扔了一身花瓣,水也不擦就往他身上黏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刚才和麦青通了电话哦。我问他,为什么你都不打理微博。现在都是粉丝经济时代了。一个艺术家,作品再好,也应该适当地上传一些到微博上,大企业都还有官博呢。他说你是懒。要不,我帮你打理微博呗。” 她的手已经挂到了洛泽的脖子上。她的眼睛那么亮,直勾勾地看着他时,就是有目的,有企图的,他本能地答:“好。”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感到窘迫,也只好说:“我没有微博,要不你帮我申请一个?” “好啊!”月见笑咪咪,忽然说:“就叫‘自成泽国’好不好呀?” 洛泽没有任何提防,被她绕了进去,点头说好。等到反应过来,他脸红成了一块,一直红到锁骨那。月见看见了,伸出灵巧的舌头舔了舔他的锁骨。 他身体一震,手箍着她的腰,用了几分力,疼得她呀呀叫,他才松开了手。 “哼哼,某人恼羞成怒了嘛!”月见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比划:“说,干嘛老用微博给我的微博抹黑,还笑我是丑女!” 洛泽哼笑了一声,不予回答,转身就走。 “喂,说不过我就走。”她挡着他去路。 洛泽也就顺势靠到墙壁上,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清淡的声音带了一丝笑,道:“你的裙子都湿透了,要不我和你一起洗?” 月见一低头,就看到胸前透明了一大片,羞急了,猛地推了他一把:“去去去,谁要和你一起洗。” “真不要,嗯?”洛泽挑dou她。 她红着张脸,将他推出了门外,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月见泡在玫瑰花瓣热汤里,觉得清爽极了,又舒服。双手托着花瓣,吹了起来,花瓣在空中飞,她咯咯咯地笑。 整个套间都开了足够的暖气,而且浴室里,水汽都是热的,淡绿色的浴室,一片雾蒙蒙,月见玩水玩得到处都是。 洛泽隔着一个木门,听见她欢乐的玩水声,只觉得热,汗湿透了他的衬衣。 他已做不到清心寡欲。 旅馆里有老唱片机,还是1901年代的物件,他从CD架子上取出黑胶唱片,放了进去,没有仔细看法文,他一颗心根本不在文字上,歌曲送了出来,是一首英文老歌,《卡萨布兰卡》,有些哀伤的旋律,但是真的好听。 动听,能进入心扉的歌曲,他的一颗心平静了下来。 微微笑着,他又取来茶具,给自己泡了一壶清茶。站在窗边,他喝下了第一口茶,有点苦。 “There are so many towns in the world,there are so many pubs in the town ,she goes in mine。”洛泽轻轻念诵。 那一句电影台词,堪称经典,哪怕没有看过电影,只要听到这句台词,都会令人动容。想起最后,里克送走情人和情人丈夫的那一幕,洛泽潸然泪下。 浴室里,没有了声音。 洛泽放心不下,推开虚掩的浴室门走了进去,她呆坐在浴缸里,也是潸然泪下。 她回眸,见了是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如梦初醒一样,笑得有些勉强:“不知道为什么,听这首歌,使我想到了离别的苦。”很苦很苦,那种苦,会刻进骨髓。 洛泽明白,忽然说:“你希望是他进来,是吗?” 月见忽然提高了声音“别,洛泽,别放他出来。”他只是一个副人格,如何能取代真正的他呢。 但洛泽可以。月见已经站了起来,飞扑进了洛泽怀里。这世上,只有洛泽可以让她忘记任何人,和任何的伤痛。 俩人搂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上。 “我来,洛泽,我来。”月见将他压在了身下。她骑坐在他身上,俯下脸来看着他,然后变得温柔:“阿泽,我来。” 洛泽没有说话,一对深邃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的脸庞。她的脸庞,身体,未经岁月侵蚀,还是那么年轻,在月色里,泛着皎皎的珍珠光芒。 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她已经吻住了他。 她替他除去了一切束缚。 他躺着,一双手抚在了她的脸上,眼神有些哀伤。 就像电影里,男主角里克的那对坚毅又哀伤的眼睛。 其实,月见是看过那部电影的。之前她一直不记得,但当旋律响起时,她就记起来了。是她十六岁那一年,和小叔叔一起看的。小叔叔夜里爬上榕树进入她的房间来看她,一夜漫长,俩人看电影打发,很不巧,她选的是一部有情人分隔两地的悲剧。 --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何不来找我? --我不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那你今晚会来吗? --我从不想那么远以后的事。 那么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月见依然记得,电影里男女主的台词。 而她也曾躺在他怀里,泪湿衣襟,因为很快,她和他也要分离。他也悲伤,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说:“肉肉,这只是电影。是假的。你别哭了。你看,里克和伊尔莎相遇在巴黎,那么多年过去,还能重逢,即使依然要分离,但他们至少永远拥有巴黎。” 她现在,身处巴黎。 她和洛泽对望,互相沉默了很久。洛泽捧着她的脸庞,说:“肉肉,你记起了什么对吗?你后悔了?”顿了顿,笑了,笑得十分苦涩:“《卡萨布兰卡》是洛克最喜欢看的一部电影。” “洛泽,别说了。”她已经吻了下去。 咬在了他的唇上,用了点力,血渗了出来,她尝到了他血的滋味。 然后,她的吻一点点向下,在他的喉结上噬咬。再一点点向下。他发出了极为压抑的闷哼。 她没有停下来,越过他结实的小腹,吻了下去。 “肉肉……”洛泽发出沉重的喘息,想要制止她,她却抬起头来,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而她的小嘴嫣红欲滴,将他魂魄吸走。她说:“小叔叔,我只想令你快乐。”然后脸低了下去,吻住了他。 洛泽感到了快乐。 他洒到了她的身上。 月见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小嘴红红的,脸也红红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教人挪不开眼睛:“小叔叔……”他抱她去洗澡。 然后,俩人相拥而眠。 月见轻抚他明亮的双眼:“小叔叔,你感到快乐吗?” “快乐。” 她微笑,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直到,他再次有了感觉,她乖巧顺从地给他,他的动作依旧温柔,就像水将她包围,一浪一浪涌上来,又退下去,她开始感到了强烈的欢愉。她看着他,他的汗滴到了她身上,她说:“洛泽,你知道吗,你是不一样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不舍得,让你感到一点点的不快乐。” ===================================== 洛氏在法国是有产业的,所以,法国区的总裁,一听到程庭说洛先生到了巴黎,一应豪车早早备下,供洛泽使用。 但洛泽选择了普通的出行工具。例如地铁。 一路上,月见都玩得特别开心。 地铁里有人,但很安静,而且素不相识,都是高鼻深目,或金发碧眼,黑头发黑眼睛的也就洛泽和她。她反而生出相依相偎的感觉来,好像全世界就只得她和洛泽。 地铁到站了。洛泽带她去马蒙丹美术馆。 美术馆收藏了莫奈许多的作品。不单单是睡莲。还有蒸汽机车头、小舟、山峦、海洋、雪景、教堂,甚至是人物画。 但莫奈的人物画很少。月见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个撑着伞带着孩子的女人画得真好,姿态尤为轻盈,婀娜多姿。” 洛泽沉默了一下说:“那是莫奈的妻子卡米耶和儿子让。卡米耶死后,莫奈再没有画过人物画。” 月见也沉默了。为画家的深情。 画里,有大片的红。是虞美人。母子俩在虞美人花田里散步,画里的每一块色块看起来都不像是虞美人,但当月见拉远了距离,欣赏整幅画作时,就有了置身花田的感觉。同一幅画面,这对母子出现了两次。在花田斜坡的一前一后。 见月见观察到了,洛泽又说:“莫奈为卡米耶画了很多很多的肖像,有时同一幅画里,有四五位穿着不同的女士,其实全是卡米耶。” “真是深情难忘。”月见叹。 “是。即使她逝去,画家心中一日都不曾忘怀。还在她死后,为她为了一幅全身素白,躺在床上的画。人人都爱好容貌,都只愿记取最美的事物、最美的一瞬,只有莫奈,愿意紧记不美好的那一面。因为无论哪一面,都是卡米耶。”洛泽说。 月见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泽是在问自己:你的心中,可有一日不曾忘怀?逝去了的人…… 对于莫奈,月见还是有些理解的。沉默许久,她才说:“可人总要活下去。莫奈后来娶了朋友的妻子。” “出于恩情。”洛泽又说:“那位朋友帮助过他。所以,他处于恩情,娶了朋友的妻子。” “小叔叔,你想太多了。人非草木,或许一开始出于恩情,但长久的相处,总会有感情。相伴到最后的人,谁能说,那不是爱呢?” 洛泽一怔,然后笑了,牵着她的手,道:“是,肉肉,是我想多了。” 月见对着他,甜甜的一笑:“嗯,我们继续看睡莲。” 其实拥有莫奈最多《睡莲》画作的,不在马蒙丹美术馆,而是在奥赛博物馆。 知道月见很喜欢,于是洛泽又带了她前往奥赛博物馆。但去到时,睡莲馆正在内部整修。 月见很想看一看睡莲,一直求着门口的女士。 女士看着这个有着一头黑长发,眼睛黑黑亮亮的女孩子,说话声音软软的,说出来的法语像一首歌,叫人动情,女士心就软了,于是耐心解释:“小姑娘,要不你下周再来吧。很快就装修好的。” 其实月见已经打算退让,下周再来。但洛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眼泪来得快的话,就哭出来。法国人,心特别软。” 果然,月见一嘟嘴,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好女士,我们很不容易来一趟巴黎,下周就得回家了。我真的很想看看莫奈的睡莲。” 洛泽吻了吻她的眼泪。 俩人闭着眼,脸轻贴着。 看起来,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女士心软了,被说动了:“可是睡莲馆现在真的不能对外开放呀。” 洛泽露出失望的表情,月见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抱着双膝,蹲在了花丛边,哭得比落瓣的花朵还要伤心。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女士,行个方便好吗?我和小姑娘从很远的东方来,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洛泽那对海水做成的眼睛那么深邃,沉静,一片漆黑里,不见丝毫光亮,却在看向小女孩时,燃起一束炽热的光来。 浪漫的法国人看懂了,是爱恋。她笑了笑,妥协:“好吧。你们悄悄地进去,别声张。来,我带你们进去。” 俩人跟着女士,进了橘园美术馆。 月见一路行来胆战心惊:“阿泽,我们会不会被馆长或巡逻的保安什么的发现,然后被扔出去?”她小手抓着他的衫袖,因为紧张和亢奋,小手有些颤抖。 洛泽就知道,她喜欢刺激的。于是撩拨道:“怎么,怕了?” 五十五我们结婚好不好/肉肉,你是我的阿狄丽 当看到一百八十度的睡莲巨幅全景图时,月见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么美丽,全是漂浮在水里的睡莲,一朵一朵,彷如真的就置身在睡莲之中,旁边是河水,荡开层层涟漪。 月见的眼泪突然又掉下来了,扑扑簌簌的,她激动得抽抽噎噎:“小叔叔,我好像进了睡莲仙境。” 她又摇了摇他衫袖。真是个小女孩。洛泽将她抱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然后说:“八月份,我再带你来。莫奈的花园将会开满睡莲,等待你。” 月见用力地点头。 “为什么那么喜欢睡莲?”洛泽问。 月见眨了眨眼睛,眼泪又掉了几颗下来,落在他手背。她软软糯糯地说:“小叔叔,难道你忘记了么?我和你在河里相遇时,河里开了好多的睡莲。” 洛泽一怔,唇边现出淡淡笑纹,他俯下头来,与她的额头相贴:“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一朵睡莲。” 真是无比动听的情话。月见“哎”了一声,笑得十分快乐。 “嘘,”洛泽将手指抵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别那么大声,被其他人发现了,真的会将我们扔出去的。” “蓝斯?” 洛泽一抬头,就看到了保罗从楼梯处拐了过来。 “保罗,你怎么会在这里?”洛泽有些惊讶,牵了月见走到他面前。 “睡莲馆要整修。而我妹妹是油画修复大师,和美术馆总监,我随她一起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好久不见,小草。”保罗微笑向她打招呼。 “你好,保罗。”月见应了。小脸红红的,还是有些紧张,躲到了洛泽身后。 保罗笑:“小姑娘怎么越来越羞涩了?蓝斯,是不是你欺负她啊?” 法国人浪漫,开起玩笑来,也不拘小节,就连洛泽都被自己老师调侃得红了脸。 月见才恢复了过来,站在了洛泽身边,对着保罗说:“说不定是我欺负他啊!” 洛泽的脸更红了。将她拉近了一些,用中文说:“你没听明白,他话里欺负的意思。” 月见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呀”的一声,说:“不知羞的老头子。”洛泽笑着符合:“对,保罗一向就是这样的老头子。” 保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们用中文说我坏话,欺负我一个老人家,真的好吗?” 一说到欺负,洛泽和月见都有些别扭起来。最后,俩人又相识大笑。 因为保罗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着名教授,所以在学院附近是有一套公寓的,洛泽带着月见一同前往做客。 路上,洛泽问道:“老师,那座《陪伴》运到了吗?” 保罗叹了半晌说:“昨天就到了。我已经看过了。”然后沉默了很久。 月见很紧张,毕竟是她的第二部作品。洛泽按了按她手背,让她放轻松,低声说:“相信自己的实力。” “我看到了洛克的影子在里面。可是洛克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保罗说。 车内,突然就变得很安静。 洛泽才想起来,月见的雕塑启蒙老师就是洛克。洛克擅长雕塑类型抽象化,而自己一开始尽管就定义了《陪伴》这件作品走抽象化路线,但在修尾时,其实“人”态相当具形化。最后,是月见作了修改,她天资聪颖,应该说得了洛克的真传,哪怕洛克能教她的时间不多。 洛克,洛克……已经成为了俩人心中的一根刺,扎根太深,碰不得,摘不得,无论怎样,伤筋动骨,必定会痛。其实,洛泽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要控制洛克和戴唯,所以他的控制欲在一步步增强,已经波及到了月见。他非常渴望,独占她。他已经开始发狂,已经无法忍受她和洛克过去的点点滴滴。 见大家都在等着他的话,洛泽说:“我当时出现了人格分裂,雕塑的某些部分是洛克在做。而且,月见也全程参与其中,有她固定的风格。” 月见的脸就红了,自然想到了那一晚,是谁和她在做。那一次,她感到深深失落,洛泽居然任由洛克侵犯她……她猛地垂下眸来,不想再触及那些事。她能明白,洛泽游走在灰色地界的不易,所以很多次,她只好忍受。 洛泽看着她的发心,她的脸垂得那么低,双肩在微微颤抖。他也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和洛克的人格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很痛苦,因为两个他,同时在撕扯一副名为“洛泽”的,早已破败不堪的皮囊。洛克的那张嘴,善于诱惑和煽风点火。甚至在他和月见做时,洛克趁着他分神,就站到了光圈底下。无论是哪一个人格,只要站在光圈底下,他就有了生命力量,可以随处走动,和控制住皮囊的思想。就连戴唯都在附和洛克,也想一同出现在光圈下。洛克会说:“看,她喜欢和我做。你不过是按着我做过的,在她身上再做一遍。她喜欢粗鲁的。你听,她叫得那么大声,那么荡。就像我初次见到她,在美丽的花园里,在玉兰树下,她没有穿内衣,但她已经开始懂得用身体来诱惑我。哦,她那时还那么小。真是可爱。对,她就喜欢这个姿势,我用过的。洛泽,你不过是在模仿我。” “够了!”洛泽猛地喊了出来。 车内,一片沉寂。 月见猛地抬头看向他,最后幽幽一声叹,放下了心中的怨气,抱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他:“小叔叔。你这样,我害怕。肉肉,这辈子,只有你了,小叔叔。你得振作起来。”是软软糯糯的汉语。只有他们二人听懂。 他知道,是洛克在蠢蠢欲动了。不是他想记起这些事情。是洛克刻意让他去想起这些难堪的事情。洛泽控住了许久,才将一切清出脑海。也控制住了想趁机溜到光圈下,好出现在光明里的戴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他摸了摸她的头顶说:“肉肉,我没事。只是要处理一些私事。” “哦。”月见眨了眨眼睛。有不解,但她选择了不问。她知道,有些底线,是她不该也不敢触及的。 洛泽示意保罗,他没事。保罗才继续说话。 但保罗也沉默了许久。 “我看到了雕塑里,有愤怒。名为《陪伴》,但其中有妒忌和愤怒。”保罗继续摇头叹息。 “是。是我的愤怒。”月见没有否认:“不好意思,我不自觉把心情带进了作品里。老师,这样做很糟糕吗?会不会影响洛泽的作品?” 洛泽心中一动,由始至终,她最关心的是他。也能明白到,她长久以来的愤怒和压抑。他垂下头来,双手抱住了头,不说话了。他控住洛克太艰难了。因为他也知道,月见对洛克是有依赖的,只有月见强烈地需要洛克时,洛克才能出来。但这一切,他并不能怪月见。 就连保罗都看出了洛泽的精神状态很差很差。 月见体贴地选择了安静,她将头依进了他胸膛,轻声说:“洛泽,抱抱我。” 这一声洛泽,将他唤醒过来。他抱住了她,一路无话,二人沉默地看着车窗外风景轮转,就像人的一生,有时走过的路,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 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在塞纳河的左岸,它更是作为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艺术文化遗产而存在。那一带的文化艺术气息很浓。而保罗的公寓就在美术院附近,同样依靠着塞纳河。 保罗的公寓到了。 下了车,洛泽还是很沉默。月见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软软地叫他:“小叔叔,你头又痛了吗?” “没事,肉肉。”洛泽笑着看向她,逼自己继续微笑。他不希望,她不开心。 月见捧住他的脸,对他说:“小叔叔,记住肉肉说过的话,我只想令你快乐。” 洛泽身体一震,又想起了昨晚……她已为他做到了那个地步……她在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不是他想要的。“好,肉肉,我们都会快乐。走吧,保罗等着我们。” 俩人手牵着手,穿过种满玫瑰与冬青的庭院,走进了一套有着红色屋顶,五层楼高的精致的法式公寓。 保罗的家,在顶层。是个240平方的二层复式公寓。他的雕塑工作室,也在公寓里。简洁的公寓,具有浓厚的学院派氛围。家具的颜色也是庄重的深棕色系,但处处点缀粉白色鲜花,又显出了法国人的浪漫精致。 书柜遍布整个家,这就是给月见的第一印象。 还有一架钢琴。 月见不会弹,她扯了扯洛泽衫袖,见他一直挺沉默的,只想逗他开口:“阿泽,在富士山县的雕塑博物馆里,有一座钢琴。你会弹琴对吗?我记得,你好像会。” 洛泽嘴唇动了动,保罗接口:“蓝斯不会。但我记得洛克会。洛克的妈妈是蜚声国际的钢琴家,洛克弹得一手好琴。” “是,我不会。只有洛克会弹。肉肉,你记错了。”洛泽低叹。 月见咬紧了牙关。 脑海里,闪回过一幅画面。午夜的时分。小叔叔带她在别墅里四处游荡。俩人偷偷溜进了琴房。小叔叔为她弹奏了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就是后来人们普遍熟知的《致爱德琳的诗》。也是一个有关雕塑家的故事。 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多的故事,更没有见识过大千的世界。她经常逃课,而且她口吃,去到学校也总是被人笑。女孩子们不喜欢她,男孩子们也经常欺负她,会拿毛毛虫放她笔盒里,她一打开,吓得哭起来,男孩子们就哈哈大笑。他们很讨厌,还会扯她头发。 十五六岁的月见讨厌一切的男孩子。但小叔叔不同,博学多识,才华横溢。而且小叔叔很温柔,从来不会欺负她。他一边弹奏,一边和她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国王,叫皮格马利翁……” 月见打断他:“小叔叔,你也很孤独吗?在宾客很多时,我总是看到你躲到一边去抽烟。” 小叔叔看着她,然后说:“不,有了你,再不孤独。”又说:“国王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以致茶饭不思。他居然爱上了少女的雕像。可是,雕像是没有灵魂的,没有血肉的,他渴望日日夜夜与她缠绵。” “小叔叔!”月见提高了声音:“你,你……你不要说那么直白。” 他的话被打断,有些无奈:“肉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为了床笫之欢,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已经说得足够婉转,只差没说做字。但小姑娘明显羞得不行,他一笑过去:“好吧,我们继续说故事。国王很爱少女,于是只能向众神祈祷,盼望爱情能有奇迹。他日日夜夜祈祷,许多年过去,从不放弃,终于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赐给了雕塑少女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呀!”月见听得入迷,又“呀!”了一声。 “小白痴。”小叔叔笑她。 “太神奇了啊!雕塑真的能活?!”月见瞪着大眼睛,里面水光潋滟,即使是在夜里,都那么明亮。看得他出神,片刻后,才说:“是真的。爱情会有奇迹。”虽然他从来不信。顿了顿,他又说:“肉肉,你是我的阿狄丽娜。” 钢琴发出了刺耳的音符,月见回过神来。 她已神游太久,她看向洛泽,那张和回忆里一模一样的脸,头一次她感到了痛苦。 之前,她的记忆游移,不甚清晰。当渐渐清晰,其实是在不断提醒她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洛克已经没有了。 哪怕,她时常梦见他,梦中,音容笑貌宛在,在现实里,他已经没有了。 洛泽坐在琴凳上,望定她。刚才,她的脸上现出淡淡笑容,但是看向他时,她的梦醒了,他从她眼里,看到了痛苦。“你看到了,我不会弹琴。钢琴在我手中,只会愤怒。”他的指尖拨过琴键,发出破碎不成调的音节,“没有《水边的阿狄丽娜》对不对?他也时常弹奏那一曲。叁年前,他为工作的事来沙漠找我。他那段时间,很抑郁,弹得最多的就是那一首曲子。有一晚,他足足弹了十二个小时,反复只有那一曲,我早上起床发现他时,他十指出血,后来医生说,洛克此生,再不能弹钢琴。” 月见全身都在颤抖,她听见脑海里有一把声音在发狂,叫嚣着:“你要不要再说了。小叔叔,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可是那句话,她未能说出来。因为,这样做,会伤到洛泽。 保罗取了红酒过来,才发现客厅气氛不对。于是将酒杯酒瓶放下,选择了给二人留出空间。 月见的脸色苍白,嘴唇连最后一点红色都退尽了。可她还是打起精神来,走到洛泽身边,手也拂过钢琴,同样是不成调的音节:“我忘记了。你知道的,每次我想记起什么,但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抓得住的。洛泽,其实,我想抓住你。”取过保罗放在一边的红酒,喝了一口,觉得甘甜之余,头就开始发晕了。所幸,她知道,喝了酒,她脸色就会有血色。就能骗过洛泽。 她在心中笑自己:她一向是个坏女孩,但是唯独喝酒不行,碰一口就会晕乎乎,再喝下去,必定发酒疯了。 洛泽看向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对眼睛却亮。居然只是一口,就醉了。只听她又说:“洛泽,我们结婚好不好?” 五十六嬗变 洛泽心中百转千回,执着她的手说:“肉肉,你不会后悔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月见觉得头很晕了,有点站不住。洛泽顺势搂住了她,扶她到沙发坐下。 保罗将《陪伴》推了出来。 红布由洛泽亲自掀开。 看到真容的那一瞬,洛泽和月见都呆住了。经过烈火煅烧,像已成型。没有水边的阿芙洛狄忒,这座像不会活过来,但已有了灵魂。月见仿佛看到,洛克穿越雕塑,向她奔来。他在对她微笑。然后,穿过了她的身体,又消失了。 月见是聪慧的,她早明白了一个洛泽迟迟没有弄懂的道理。 洛克也亲自告诉了她这个道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再伤心,洛克也不会活过来。所以,她抓到的只有虚空,因为洛克告诉了她,他真的不在了。但洛泽却是真实的。是这世上的唯一。也是她可以拥抱,可以感受得到了。 月见也不管有旁人在,牵起洛泽的手,用力按压到了自己胸脯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洛泽,你看清楚。我就是你的真实。我有心跳,身体是暖的。你也是真实的,我可以拥抱你,感受到你的体温和心跳。这就够了。你拥有我,我也拥有你。” “是。”洛泽沉默许久后,感觉到了手下是她狂烈的心跳,一遍一遍告诉他,她是真实的。他有些苍白的唇扉开启:“你是一团有温度的,芳香的肉。” “你居然做这样比喻?!”月见有些哭笑不得。 俩人再次冰释前嫌。 “好咯好咯,小两口和好了。就连你们中国的那句老话,‘在床头打架,在床尾和好’都省了。”保罗终于放下心来。 月见被说的不好意思,伸出手来推了洛泽一把:“都怪你,老师笑我们了。” 洛泽抓住她的手说:“肉肉,等我们回国,就结婚。”其实,他是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想等。 月见答得又快又肯定:“好。” 水边的阿芙洛狄忒可以活过来,但洛克活不过来了。 洛泽看见她垂下眸,但没有再问。“老师,这件作品,能到什么高度?我想全力捧红小草。” 月见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洛泽微微一笑,说:“肉肉,相信我。你完全可以去到一个所有人都猜不到的高度。” 保罗再次端凝雕塑许久。这座抽象化的《陪伴》具有后现代化的痕迹,又涉及到了人的不同的精神层面,将一个世界一分为叁,一层一层递进下去,人生的种种境遇都浓缩进去,淬炼成了精华。而且“愤怒”和“妒忌”这两个点,实在过于艰涩,很少有人能将这么矛盾的情感熔于一炉。重点是,其实是不违和的,结合得很好。正因有过愤怒和嫉妒,在恍然大悟后,才更能体会个中的“快乐。” “你们除了雕塑所包含的一切情感,还看到了什么?”保罗问。 洛泽想了很久,看了很久,说:“是快乐。” “对,你们创作时,是不自觉投入情感,但最后成品出来,是‘快乐’。这也是这件作品,最成功的地方。历经种种,依然保持快乐与忠诚。” “红色,既代表妒忌,”保罗说:“又代表忠诚。” 月见怔在了那里。 是洛泽对洛克的嫉妒,和对她的忠诚。 也是,她对洛泽的忠诚。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一生,她也只能对洛泽一人忠诚。她的忠诚,不能给洛克了。 保罗赞叹:“这件作品,将会使月见扬名国际。蓝斯,你早早成名,对于名利,你已看淡,也不需要去看。其实,我已经在昨天将作品拍了照片,制作好了宣传册,发给了世界上的许多着名博物馆,他们给出的都是肯定的答案,这是一件杰作。月见的名字,已经开始在艺坛走红。蓝斯,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不会,老师。我将雕塑送过来,也就是这个意思。经你推荐,月见的路将会好走许多。”洛泽说完,又看了看月见:“肉肉,相信我,你会成功的。” 月见微笑:“洛泽,这世上,我只相信你。因为只有你,从来不会骗我。” =========================== 从沙漠到上海,到日本,再到巴黎。其实月见的行囊一向不多。但洛泽注意到了,月见随身带着一个小小首饰盒。 她还在浴室里洗澡。洛泽坐在窗边,手里握着那个方形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将盒子打开,是那颗拇指盖大小的红宝石。真正鸽血红,那么一点,价值连城。洛泽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碰巧保罗来找他,“咚咚”敲了两下门。 “老师,门没锁,请进。”洛泽说道。因为时间已晚,两师徒又聊得久,所以洛泽和月见在老师家住下。 保罗手里拿着一迭文件,直接说道:“蓝斯,我已经替你应了英国那边的泰特美术馆,《陪伴》将会在那里展出一个月。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洛泽接过文件,仔细过目了一遍,里面对于《陪伴》的赏析,保罗写得十分精确,还带有浓郁的保罗色彩,幽默风趣里透出积极的态度;但因为《陪伴》所涉及的情感太深和过于复杂,所以保罗阐述的文字中,还带有淡淡的哀伤。这种哀伤,由洛泽本身引发。哀伤与积极,保罗将其和谐地统一了起来。 可以说,保罗的推荐语与赏析语,为《陪伴》增色不少。 “洛克的《奥菲利娅》也该还回去了。”洛泽说:“洛克一向与泰特美术馆馆长交好。” 保罗看了他一眼,他明显情绪不佳,而且提及洛克时,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里面。“洛泽,这就是问题所在。洛克一直以你的身份,以蓝斯的身份在和馆长结交。这世上,知道洛克的人真的没有几个。所有人都以为洛泽与洛克,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就是名扬国际的雕塑大师蓝斯。” “老师,我知道了。我没有问题。需要我亲自与馆长谈的话,我可以给他电话,以洛克、以蓝斯的身份。”洛泽把玩着那枚红宝石。 保罗看了红宝石一眼,笑道:“这颗宝石十分罕见。可以作为求婚戒指。我认识巴黎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要不你把宝石送过去,让他替你镶嵌一枚戒指。” “小草肤白,坠在胸前,十分美丽。我想打造成项链。”洛泽说。 正巧月见出来了,只罩了一件宽大的粉色丝质睡袍,袍结松松地挽在腰间,一头乌黑发亮的发垂了下来,脸上脂粉未施,肌肤却通透美丽得罕见,真是水晶做成的人一样。以保罗的年纪见了,也不免脸红,微笑道:“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等保罗走了,月见还一脸不明所以,傻乎乎地说:“我怎么觉得老师的话,说得别有深意啊?” “他就是那个意思。法国人不太避讳别人的xing事。”洛泽对她招了招手。 “阿泽!”月见被他说得十分不自在,这男人怎么越来越随性了……就像……就像洛克。 但月见知道,他不是。他还是洛泽。 等她走近了,他将她一捞,直接按坐在了他的身上,手已经探了进去,握住了她的那团绵软。“该死的,你没穿内衣。”他用力一扯,袍带坠地,丝袍被撩开,坠在了腰间。她美丽的dongti,完美的展现在他眼前。 “啊……阿泽”她有些抵触。 洛泽含住了她的耳垂摩挲,“别怕,我是洛泽。” “可是,这里是……是别人家。”她几乎要用力咬着唇,才不至于吐出声音来。他已经挺了进去,笑了声:“你早湿了。” “你……” “你为我情动,我很高兴。”他的动作变得粗鲁:“宝贝儿,放心,保罗年纪大了,睡得死,什么也听不见。你可以大声叫出来。” 月见羞得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只穿一件白衬衣,汗早已湿透背脊。本来,暖气就开得不算大,他又坐在窗边许久,其实是他心里想要,月见笑他:“小叔叔,你也湿了。” 洛泽低笑了一声。 俩人相融,十分亲昵。她离开了他一点,看着他眼睛,正要说话,洛泽将桌面上的红宝石拿起,按在她胸前,白色肌肤,红的宝石,衬得她一对水眸潋滟明媚,娇艳得不可思议。他再顶了顶,她呀的一声,身上泛出迷人玫瑰红。 她猛地咬住嘴唇。他看着她,眼底有许多晦暗难懂的情绪,最后被欲望所淹没,他闷哼了一声,极为压抑。月见就知道,这样来,他没有尽兴。“小叔叔,你想换个姿势吗?” 洛泽又笑了声:“肉肉,这颗红宝石,你时刻不离身,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月见眼睛眨了眨:“小叔叔,你知道的,我记忆一向不好。不记得了。” “哦,”洛泽沉默了一会说:“我替你找人把它镶嵌成项链。” “好。”月见乖乖巧巧地答。 洛泽将她抱起,直接压到了床褥上,那一刻,要得她更深,她已经攀到了高峰。但他并不满足,有些粗鲁地退了出来,将她一转,让她背对着他,他再次压了下来…… ======================== 凌晨时分,月见听见了隐约的钢琴声。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洛泽。 她坐了起来,感到寒冷,只好双手抱着自己。 夜里寂静,窗户紧闭着,但能听见树叶沙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沙漠的那一夜。她为洛泽踏夜而来。 旋律越来越清亮,透过夜色,透过白色核桃木门,飘进了她的卧室。 是那首会令她伤感的《水边的阿芙洛狄忒》。 她光着脚,下了床。 对面墙上是一面镜。镜子里,她洁白的身体遍布暗红的痕迹,是洛泽的吻痕。 这一晚,他十分粗鲁。好几次,她都痛了。 捡起地上衣裤睡袍,她穿戴好,才出了卧室。 下了楼,在一楼大厅里,洛泽正坐在琴凳上,弹奏那首曲子。 月见站在最后一级楼梯,看着他,看了许久。 他也弹了许久。 直到她回过神来,一看墙上挂钟,从她下楼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扑进他怀里:“别再弹了,别再弹了。你的一双手……”她猛地握起他的手。手指有些发肿,但所幸发现得早。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也不敢擦:“你是要让肉肉伤心吗?” “我是希望你开心,才为你弹奏的。”他将她拉了起来,他以双手圈住了她的腰身,头靠在她小腹上,眼睛眯起,唇角掀起一抹笑:“我是希望你开心,你怎么反而哭了?小哭包。” 洛泽的温柔抚慰了她,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小唯。你是小唯对不对?你不是洛泽,更不是洛克。”月见忽然说。 只有小唯,才会对她露出依恋。 “呀,被小姐姐给识破了。我看洛泽弟弟是这样演的啊。我也跟着有样学样,怎么就不对了呢?”他挠了挠头。 “演?”月见疑惑。 戴唯吐了吐舌头:“洛泽弟弟真的很残酷冷暴的,你真的一直以为他温柔?你也太好骗了吧!他是为了你,装出温柔的样子。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真实的他非常可怕,就连洛克小弟弟都怕。但真实的他一直在沉睡……” 月见懵了,“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懂。反正洛泽弟弟很不好惹就对了。” 月见牵了他的手,离开钢琴,在沙发上坐下。 她刚想继续问那个问题,戴唯眼尖,“呀”的一声,指着她胸前的几块红印说:“洛泽弟弟好厉害,居然会种这么多草莓。他刚才挺粗鲁的吧?!” 月见:“……” “戴唯!”她不高兴了:“你只有十一岁!” “可是洛泽弟弟的身体都快40了。” 月见:“……” “戴唯,小叔叔很年轻,他今年叁十四。” “你才二十一不到。他已经是老牛吃嫩草了。而且他快叁十五了。” 月见:“……” “戴唯,你为什么出来?” 戴唯没有思索:“是洛泽弟弟找到了我。你知道的,他一向不愿面对我,因为看到我,就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最卑微的那一面。相反,在我们的世界里,一直是洛克小弟弟照顾我的。不过,刚才,洛泽弟弟找到了我。他说,希望你开心。他还说,知道你想听这首《水边的阿芙洛狄忒》。洛克也会弹,但是他控制住了洛克,不给他出来。现在,他还在和洛克小弟弟作争斗。哎,洛泽弟弟不容易。” 月见的眼泪忍不住,滑下了脸庞。洛泽,一直只想着令她开心。 “洛泽弟弟很爱你。” “小唯,我知道。我也很爱洛泽小叔叔。” “肉肉。” 月见猛地抬起头,只看了他一秒就扑进了他怀里:“小叔叔……” “是我。我回来了。” “你是说?……” “对。我们叁人再次分裂,不再融合。”洛泽答。 月见身体颤了颤,忽然说:“小叔叔,你真实的模样是怎样的?” 洛泽一怔,看着她时许久没有说话。 “肉肉,别问了,那不会是愉快的。” 五十七洛泽的皮囊/洛泽,出现了 第二天,月见也醒得很早。本能地伸手一摸,洛泽不在。 月见匆忙起来,简单洗漱了一遍,穿好衣服就跑了出去,在屋子里上上下下找洛泽。 餐桌上有早餐,还留有纸条。洛泽没说去哪里,只说出去了。 少了他陪伴,月见根本没有任何胃口。 正要打洛泽手机,大门处传来响动,然后一个与洛泽差不多年纪的法国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月见,男人只是愣了愣,礼貌地说道:“月小姐对吗?家父是保罗。他和蓝斯一同狩猎去了。我是里昂。” 狩猎?! 洛泽已经有十多年不再狩猎。 看来,他的情况更糟了。 “里昂,可不可以带我过去?” 里昂想了想,有些为难:“你会骑马吗?” 月见不假思索:“会。” 坐车出郊外森林时,月见一直在给慕骄阳打电话,可是打不通。 她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一进入森林地界,车子越往里开,树木越是茂密,那些草几乎有人那么高。月见心里有些害怕。她问里昂:“保罗老师也爱好打猎?” “我爸爸不好此道。不过蓝斯有兴趣,远道而来又是客,所以爸爸只好奉陪。”里昂说:“说真的,其实我不太喜欢蓝斯。” “为什么?” “他性情古怪。从前刚来我们家寄居时,整天拿着一把猎qiang,时常擦拭,好像随时要上战场的凶狠样子,为人冷漠。他那时才17岁不到,但每周必定要去打猎。听说,他十五岁在美国时,就能射杀棕熊。心肠都是冷的。”哼了一声,里昂还开起了玩笑:“估计他的血液也是冷的。” 月见摇了摇头,心疼得不得了,她不为此辩解什么。但她知道,她的洛泽,有最柔软的心肠。 突然,她听见了qiang响。 心猛地被揪住,痛得她不能呼吸。 里昂哂笑:“又不知是哪只动物成了他qiang口下的冤魂。” “不许你这样说洛泽!”月见瞪着他,胸脯起伏不定。 里昂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异常年轻,皮肤白皙,目深而美,有一管挺翘的鼻子,菱形嘴唇嫣红,整个人娇艳欲滴,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头发很黑很黑,又润亮,像缀满星辰的夜幕。她生气的模样更是冷艳动人,被她这样直视,里昂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体,离她远一些。 他拒绝交流。 月见忽然喊:“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了下来。 月见推开门,决定步行。听枪声不会太远。 她不想和不理解洛泽的人,坐在一起。 走了许久,她也不觉累。 她换上的是里昂妹妹的骑马装,穿了徒步靴,森林里行走,倒也如履平地。 她好像是听到了铃铛声。 与沙漠里那晚,小白身上的驼铃声相仿。一样的摄人心魂。只是一种直觉,她觉得,是阿泽来了。 一匹枣红高头大马冲了过来,在她身前停住。 她并没有被惊吓到,一抬头就对上了洛泽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本就英俊,因为家世不凡,接受的是贵族式教育,现在见到,一身英伦式的骑马装,红黑色的上衣,双排的金色刺绣纽扣,洁白的裤子,衬得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像从城墙下列队出兵准备奔赴战场的将军。 她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有一把长长的猎qiang,qiang口黑洞洞的,在绿色的森林里泛出冰冷的光泽。他的下巴线条本就冷毅,此刻紧绷着,给人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月见发现,洛泽与以往有了不同。 她的下巴,忽然被他的皮鞭挑起:“你就是昨晚和我欢好的女人?叫什么?肉肉,还是小草?”他低笑了一声,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只有冷。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和硬。 月见的身体抖了抖,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这样的洛泽,太过于可怕。 他的皮鞭往下,将她夹克衣领挑开一些:“你以为这些吻痕是洛泽弄的?他太过于心疼你。我可没有这个耐心。” “你是谁?”月见觉得愤怒。 “我也是洛泽。不同于洛克,戴唯,我也叫洛泽。不过为了好区分,你可以叫我导师。我是他们所有人格的导师。” 森林里参天树木很多,围在二人身周,密不透风。层层迭迭的树叶,绿得苍翠繁复,不同的绿意堆积,阳光透不进来,一片墨色阴影投下,显得洛泽的眼目更加凹陷,鼻骨隆起更高,他整个人,透出森森寒意。那对像湖水沉静的双眸,现在结起了冰,像一片冰川,除了冷漠,里面没有任何感情。 他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上来吧。” 月见只是迟疑了一秒,但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他用力一扯,她努力扶着马鞍,已经翻上了马背。他在后抱着她。她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嗤笑了一声。 “我知道,昨晚不是你。” “是洛泽,一直是洛泽。” 他又嗤笑了一声:“我就是洛泽。” 月见倔强,闭嘴不谈。 “当时,你和洛泽一起分享SEX,而我和洛泽也正在rong合。”他又说:“一半是我,一半是他。洛克被我们驱赶。洛泽是最接近我的那个人格,是我让他做了主人格。我拥有洛泽完完整整的记忆。当我和他融合,他的所有丢失了的,包括洛克戴唯的记忆,他都会重新拥有。我是知道所有人格的那个洛泽。也是真正的洛泽。他爱怎么形容自己?哦,对了,经过粉饰过的洛泽。他就是我粉饰出来,应付日常生活的,粉饰过的洛泽。而我,才是原本的面目。” “那我和你在沙漠时,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的,对吗?”月见回头看定他。 被她这样注视,洛泽感到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这是从没有过的。沉默许久,他答:“是。” “我和洛泽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 “是。可以这样说。无所不知。包括洛克和你。戴唯和你。” “我明白了。”月见说:“就像塞纳河将巴黎一分为二,左岸代表情感,右岸代表理智。你只不过是洛泽的理智而已,你和洛泽互相密不可分。你就是洛泽,洛泽就是你。你和洛克,戴唯的存在是不一样的。” “你很聪明,小草。”洛泽忽然轻叹,整个人好像变得温和了下来。这一刻,最接近洛泽。他微微笑着,温文尔雅,就是沙漠那些夜里,她所见到的样子。这是洛克学不来,模仿不来的。 他,最接近洛泽。所以,他叫做洛泽。 “算了,为了好区分,你可以叫我蓝斯。”他笑了声:“在巴黎,在全世界,所有人,都这样叫我。” “阿泽现在在哪里?” “在我身体里。他一直在。他让我对你温柔。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温柔。你知道的,我很粗鲁。不过同样令你很快乐。” 月见咬了咬牙,不答话。 他已经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的耳垂摩挲:“昨晚,就是这样,嗯?” 月见身体一震,但拒绝回答他的话。 手机铃声响起,他骂了句:“该死的。”然后接听:“慕骄阳?你也来了森林?为了拯救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说完,就啪的一下,关掉了手机。 月见牙齿咬得更紧。 “放轻松。”他轻笑:“我这个人没有那么难相处。” 昨晚,阿泽也骂了“该死的。”月见迷惘了,她已经无法区别这两个人。 他不同于洛克。他是最接近阿泽的。 见她要将唇咬烂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算了,不逗你了。昨晚,是洛泽,一直是洛泽。我也不想做那么龌龊的事。本来,我已经从沉睡中醒来,正要和洛泽ronghe,但你已经在我身体里了。所以我退出了光圈。不过我可以感受到,没办法,宝贝儿,我也很为难的。” 月见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人……披着洛泽的皮囊,居然来tiaodou她…… 他轻笑:“没那么为难了?我很欣赏你对洛泽的忠诚,自然不会做那些恶心的事。” 月见的声音很轻:“因为你也是洛泽。所以,你们都有柔软、干净的心肠。” 轮到他全身一震,看着她时,冷淡的眼眸里闪过了迷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他们都爱叫我怪胎。” “不,我爱的洛泽不是怪胎。”月见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眸虽冷,但清澈见底,是最干净的一个人。 “谢谢你。”他说。 ================================= 月见忽然发现,洛泽带她越走越远,森林越来越茂密,因为过于深入,无数巨木直达云霄,遮天蔽日,连太阳的光都透不进来,森林开始暗了下来。 那双执马绳和握qiang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到了她的腰上,细细抚摸,那种感觉是熟悉的,但……也陌生。 她回头看他,看到的是一双忧郁的眼睛,又黑又沉,不见丝毫亮光,她嗫嚅:“你……” “肉肉,找个机会快逃,他……他很可怕。” “你是?”月见已经越来越不能够确定这是谁,洛泽的人格不单止分裂,越分裂越多,也在融合,所以,洛泽会有洛克的举动,洛克也会出现洛泽才有的神情。 马背上高大的男人,宽肩一耸,哼笑了一声,极尽嘲讽:“你和他也上过床,看不出现在的是谁吗?” 月见看着他,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这个冷漠的洛泽,其实一直在羞辱她。她明白了,理智化的洛泽,将感性化的那一面的洛泽心底想的,不敢说出口的怨恨全部释放了出来。这一个洛泽,不会友好。 她看见,他下巴紧绷,嘴角很微地动了动,冷漠地说道:“洛克,滚回去。” 洛泽……洛泽躲起来了,他一直在逃避。 “你怕我,嗯?”他执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 月见眼珠子动了动,姿势保持不变,温温和和地说了:“洛泽不会伤害我,如果你有什么举动,他即使撕裂你的精神皮囊,也会出来保护我。” “宝贝儿,你对我,还真是信任。”他低低地说:“我说过,我就是洛泽。真正的洛泽。这里,没有你认为的洛泽。” 五十八鹿/洛泽将月见打横抱了起来:“没有猎 一头鹿从不远处跳了出来,灵巧无比。 月见发现,身后的洛泽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无。她回头看他,他正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四周,那对冷厉的眼睛瞄准了猎物。 鹿有一对长长的角,像森林里行走的树。 鹿低下头来,吃草。 而洛泽控制好了气息,整个人沉着安静。 像森林里的一头猎豹。 月见感到了什么,动了动,已经挣脱了他,跳下了马。 她惊动了鹿,惊慌失措的鹿一跃,已经躲进了森林里。 洛泽冷淡地笑了一声,不管她,策马追进了更为广袤的森林。 “阿泽,阿泽你回来。”月见追着他,跑了起来。 跑了不知多久,月见也没等来qiang响,以为是洛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沿着马蹄印,加快了脚步。 然后,蓦地停住。她看见了一管黑洞洞的qiang口,已经瞄准了那头温柔的公鹿。 鹿在低头喝水。 潺潺水声,是从高山上流下的泉水。 鹿与泉,不就是洛泽内心世界里,最纯真美好的意象吗?难道,他要打破这一切?月见惊住,已经明白了洛泽的嬗变。 他的整个内心世界,精神世界都在重组,要再次回到十多岁时的那个冷漠的时期。 月见听见了上膛的声音。 她没有思考,猛地扑了出去,拦在了他面前。 “走开。”洛泽淡声开口。 鹿已经逃走了。 “那不是你。”月见咬紧了牙关:“你说过的,鹿与泉,是你最珍视的东西。” 洛泽的漆黑的眼珠子停住了。 在他的那片荒凉的世界里,他再次看见了十多岁时的自己,对着一头年轻公鹿扣下了扳机,鹿倒下,鲜血流了出来,一直漫延,流淌过他的脚面。他看见了那头公鹿流出了血泪…… 月见看见,洛泽的眼珠子好像动了动。 他就站在森林的中央,野草到了他的膝盖,他整个人透出孤单的味道,就如那个十六七岁的冷漠少年。 洛泽的嘴角动了动,他的记忆又穿越到了更年轻的时候,是十五、十六岁时,他亲手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少女,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发,长及脚踝,她在河边洗头,微微侧着脸,露出完美的侧脸来,她的眼睛清澈见底,鼻子有着俏丽的弧度,而一张小嘴嫣红,她与一边饮水的鹿互相对视。 少女的形象与眼前的月见重迭了起来。 洛泽的意识开始复苏。 他的眼睛转动,想要出来。 但是,他原本垂着的手猛地举起,眼睛一扫,已经瞄准了躲在松木后的那头鹿,qiang被迅速举起,已经朝着那头鹿射去。 “轰”的一声,子弹离膛。月见觉得要刺穿她的身体,她往前扑了出去。 然后是另一声qiang响,干扰了洛泽的弹道轨迹。 那头鹿,灵巧地一跃,隐没于森林里,再也不见了。 “肉肉!”洛泽猛地扔下了qiang,跑了过去,将她扶起。 月见一张脸煞白,听见洛泽熟悉的声音,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小叔叔。” “洛泽,你疯了?!”慕骄阳从另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将qiang挂在了白马身后。 慕骄阳检查月见,幸亏没有受伤。 他看了洛泽一眼,洛泽整个人是僵的。 洛泽一直抱着月见,但人已经恢复了冷淡。 洛泽被导师控制起来了。 月见有些失望,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叔叔,你为什么不愿出来。” “洛泽被嫉妒逼得要发疯。已经躲起来了。”慕骄阳颇为叹息。与其说洛泽被控制,还不如说是逃避。 洛泽冷笑了一声。将她扶起,虽然对她不热情,但也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慕骄阳,你最近太空了?” 居然嫌他多管闲事了?!慕骄阳有点厌烦与导师打交道。“你这样,会伤害到小姑娘。” 洛泽嘴角动了动,说:“我是经过精准计算才开的枪。你不干扰的话,我可以打到猎物,宝贝儿也不会受一点伤。” 反倒是怪起他来了。慕骄阳说:“洛泽,你这个样子真令人讨厌。” 顿了顿又说:“使我想起了,你十五岁那年,刚来老师心理实验室时的样子,傲慢,冷漠,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十岁了,还会流鼻涕虫的臭小鬼,懂什么。”洛泽将月见打横抱了起来:“没有猎物。我们回去吧。你当我猎物,也不错。” 月见怔了怔,抬眼看他,发现他一对深邃眼眸锁定她,眼底隐有笑意,是赤果果的调戏。她的脸,不自觉就红了。 慕骄阳看得明白,导师也开始了“转变”,可能是洛泽的人格在影响他。所有的人格,其实都爱上了月见。 从前,导师是没有情感的,是一个麻木的人。如今,他的眼神始终胶着在月见的身上。 慕骄阳在心中展开了最周详的分析。 叁人骑在马上,在林中转悠。 森林太大,而他们跑得太远,天色黑透,已到了傍晚时分。 “我们迷路了。”慕骄阳说:“我进来前,已经和保罗打过招呼。他先回去了。我们到那边住一晚上。有猎户曾经用过的森林小屋。”慕骄阳说。 “慕骄阳,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一直在分析我。住森林小屋?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洛泽脸上没有笑容,一手按在她腰上,用了点力,她痛得挪了挪身体。 “宝贝儿,别乱动。我的自制力可没有洛泽那么好。”他的唇贴着她侧脸,低声说话。声线冷淡,带着浓郁的美国口音,和洛泽的低醇温柔是完全不同的声调。 月见被他抱着,他又时刻撩拨她,她低着头不说话,但脸早红透了。 慕骄阳见了,笑了一声:“哦,小木屋不挺好,让你们培养一下感情。” 月见猛地抬头瞪了慕骄阳一眼。她的脸更红了,沿着锁骨,一直红了下去。洛泽看见了,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道:“哦,看来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你……”月见被他撩拨得有苦说不出来。 月见心里正在做着斗争,心理建设做了一万遍,只想着怎么和被叫做“导师”的洛泽相处。脸突然被他捏住,转向了他,他问:“想什么呢?宝贝儿。你好香啊,是玫瑰的味道,看来,你对我也很感兴趣,在向我释放xing暗号。” 慕骄阳又笑了一声。 月见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比洛克更难对付。 突然,他手改为按在了她的后脑上,将她用力一压,他已经吻住了她,吻得很深,她的舌头被他缠住,脱不了。他的吻粗暴,又用力。 她觉得要窒息。 她正要有所举动,他放开了她,改为含住了她的耳垂,说话声很轻,只有她听得见:“别咬我。我没有洛克那么好对付。你咬我,我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 小木屋有些年头了,但一应家私都配备完好。甚至连柴火都一根根劈好,挨在墙角堆成了一捆一捆的。 慕骄阳踢了踢干柴,说:“干柴烈火,挺好。洛泽,适合你。” 入夜后,森林分外的冷。 说话都能呵出冷气。 月见不高兴了,拦在了洛泽身前:“洛泽的手是拿来做雕塑的,不是拿来搬柴火的。” 慕骄阳愣了一下,十分无奈地看着没有丝毫生气的壁炉,说:“他可以在野外生存,不需要任何装备。他在丛林里,还生吃蛇和老鼠,搬个柴火进壁炉,难不倒他。” “哎,算了。还是我来吧。”慕骄阳说着就要去搬干柴。 洛泽看着月见出神,见她一张小脸通红,背着双手,站在那显然是被说得不自在了。他心中一动,但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推了慕骄阳一把,一下子就将捆干柴的捆带弄断,将柴火投进了壁炉里,将其点燃。 生火,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是这里一切原始。 月见才想起,洛泽的身份,这世上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像游刃有余。 她坐在一边,看他干活。 而慕骄阳不动声色地观察俩人。他找到了最佳的治疗洛泽的方法,还是得从月见身上下功夫。 月见能让洛泽的一颗心,柔软起来。 这也是慕骄阳选择来森林木屋过夜的原因。 洛泽在那里不知道翻找什么,最后找到了一个空瓶子。他又找到了烧水用的东西,架起简单火炉来烧水。 等水开了,慕骄阳赞了一句:“有水喝了。”然后看了眼四周:“就差吃的了。” 月见眼睛一动,软软糯糯地说:“阿泽,”顿了顿,又说:“洛泽,别打小动物吃好不好。我饿一餐没事的。” 洛泽看了她一眼:“早餐也没吃。” 她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算了,你愿意饿。”说着把水匀了一个瓶子,然后他把瓶子递给她:“抱着,暖手。” 月见嘴唇动了动。见她木头人一样,于是他把热水瓶轻轻放到了她怀里:“冷了,可以喝。” 他是,人冷心暖。 他要抽回手,她忽然握住了他那双手。然后,将脸轻轻地贴到了他温暖的掌心中。 他动了动,可是她一直执着他的手不放。 他垂眸,看见她闭上了眼睛,而腮边是一粒微弱的星星酒涡,她笑,酒窝也会笑。她说:“我知道,你是洛泽,理智与情感都是小叔叔的一部分。小叔叔,我希望你能回来。以完整的姿态。” 慕骄阳坐在两人对面,说道:“导师,说说洛泽的小时候吧。” 那一瞬,洛泽陷入了沉思。 他垂着头,眼前出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慕骄阳的声音不疾不徐。 洛泽声音平淡,述说起了童年。 还是他四岁的时候。 是一道门。家里的门。 慕骄阳说:“把那扇门推开,告诉我,见到了什么。” 是洛泽。 四岁的自己。 就坐在属于洛泽的房间地板上。 洛泽在地板上玩拼图。 地板上,有上万块的拼图。 他喜欢玩这个游戏,可以消磨大把的时间。 后来,天一点一点晚了下去。 他抬起头来,没有一个大人看见,他眼眶里的泪水。 保姆在楼下看电视。 爸爸在公司工作,妈妈带了洛克去学钢琴。 他是这个家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人。 他感到了寂寞。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也坐在他的对面,将一块拼图推了过来,给他。 正是他想要的那一块。 他接过,按到了拼图所缺失的那一块,是妈妈所缺失的那颗心。 是一幅油画的拼图,一家叁口坐在草地里野餐。莫奈的印象画做成的拼图。 拼图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妈妈只拥有一个孩子。 那个小男孩不说话。 可是,递给他越来越多的拼图。 一万块的拼图,他终于拼好了。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抬眼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感到了肚子饿,推开门,下了楼。 保姆在给妈妈打电话。 “好的,您带小少爷在外面用餐对吗?那我去做晚餐给大少爷吃。” 洛泽哒哒哒地跑上了楼梯,“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就坐在他的床上。 回忆被打断,慕骄阳的声音在说:“告诉我,洛泽,你看到了什么?” “我恨洛克。他总是抢走我的一切,活着时是这样,连死了还要和我抢。”洛泽抬起了头。 月见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 这个被称为没有情感的洛泽,哭了。 慕骄阳倒吸一口冷气。洛泽的心结由来已久,已经太深,一捅破,就会出现连他也预计不到的情况。 正当慕骄阳思量该如何进行下去时,月见握住了洛泽的一双手。 她既不叫他蓝斯,也不叫他导师,只是温温柔柔地说:“小叔叔,这世上,属于你的,没有谁能抢得走。小叔叔,你看一看肉肉好吗?” 五十九成为洛泽/“小叔叔,我就知道,你有这 洛泽看着月见,脸上现出动容的神情。他的眼睛依然似一汪水,波心映照出了轻颤的睫毛,其实已不再平静。 俩人对望良久。 月见确实在他眼里,看到了洛泽。 但他忽然抽出了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洛泽。”月见要追出去,被慕骄阳拦住。 “别担心,他去找些吃的。”慕骄阳说。 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好好和月见谈一谈。慕骄阳说:“你内心可以感受到,这个洛泽同样深爱着你。你对他,要比对洛克依恋。因为他不单止是最接近洛泽的,因为他就是洛泽。他才是拥有洛泽整个人生,从童年到青年,所有回忆的那一个洛泽。” “慕骄阳,我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你懂,你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孩子。不然,也不可能从变态semo手上逃生。你懂得观摩每个人的心理,”慕骄阳不自觉地开始了分析:“你应该也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孩子,敏感孤僻。” 月见眼睛眨了眨,说:“没有人喜欢被这样分析的。” 慕骄阳哼笑了一声:“你很坦白。所以,我才想到了怎么治疗洛泽。他那么顽强固执的人,更加讨厌让我分析。” “你要我怎样做?”月见转为耐心倾听的姿态。一副十分好学的模样。 慕骄阳一张清隽俊秀的脸泛起笑意,露出了深深的酒窝,月见离他近了才发现,他的额头中间,原来有一颗很细的红色观音痣。她觉得,他长得真是标致。但他却十分毒舌,笑得更是人畜无害:“你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的。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方式。” 月见:“……” 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搞得慕骄阳也尴尬,好像是他调戏了她一样,正想解释什么,却听她说:“我明白了。” 轮到慕骄阳不明白了:“你真的明白?” “明白。”月见点了点头,笑得很灿烂:“阿泽的师弟,你真可爱。” 慕骄阳:“……”我比你大了快十年好不好……我是洛泽师弟,不是你师弟…… “你想感受一下我神奇的催眠技术吗?” 月见挑了挑眉,一副很戒备的样子。 “放心,是想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你的小叔叔的过往时光。” 月见马上两眼放光。 真是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天真小女孩。慕骄阳笑着摇了摇头:“过来,再坐近一些。” 她乖乖坐了过来,但是他伸出手按在她发心的样子,好像是把她当成了一只……小狗还是小猫? 月见觉得自己绝对地不淡定了…… 慕骄阳又笑了声:“集中精神。” 他自己反倒是闭上了眼,嘴巴一张一合地:“你性情热烈如火,但对着洛泽时倒是温柔如水。挺好。洛泽,其实就是个缺乏母爱的男孩子。一辈子都没有长大过,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之中。性子温柔的,其实更能抚慰他疲惫的心。”顿了顿,他自己反而笑了:“不过在某些时刻嘛,该野该热烈,还是要的。男人嘛,嘴上说不喜欢,内心喜欢得很。” “慕骄阳!”月见蓦地睁开了眼睛:“难怪阿泽讨厌你!我也讨厌你!” 慕骄阳:“……” “我只是实话实说……”慕骄阳很无奈,对她的第一次催眠宣告失败。 “要不,我替你呼唤慕教授出来好了。”慕骄阳耸肩。慕教授是最理性的。 月见:“……” “你也喜欢热情火辣的?”她不答反问。 慕骄阳不疑有他,“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被她绕了进去。果然看见她笑眯眯地:“你女朋友也是这一类型的。” “想听实话?”慕骄阳笑眯眯。 “说呗。”月见眼睛亮晶晶。 “她是天使脸孔,魔鬼身材,胸大。”慕骄阳说得一本正经,“而且有脑。” 月见:“……” “当我没问过。” 慕骄阳笑着说:“和我过招,还是省省吧。”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忽然扔了过来,砸中了慕骄阳的脑袋。 慕骄阳十分有风度,不予计较。随手一捞,把地上的东西拿起,原来是地瓜。 “他给你找到吃的了。”慕骄阳说。 洛泽不理会她,把已经洗干净的野苹果递给她:“吃吧,待会烤地瓜给你。热的,才暖胃。” 月见正想谢谢他,却听见了“咕咕”的声音。她猛一转身,就看见了他抓在手里的一只黄色的鹦鹉。 “阿……洛泽,你怎么抓了一只鸟?” “是鹦鹉。”慕骄阳咳了一声,提醒。 洛泽无视他:“鹦鹉就不是鸟了?你的生物科学扔回美国去了?” 慕骄阳:“……”果然,导师也在转变了,他开始有了人类的情感,懂得冷幽默而不是冷暴力了。 见她一对眼睛水润润的注视着自己,洛泽不自在,淡漠道:“在路上拣的,翅膀断了,飞不起来,也是死路一条。我拿回来烤了吃。” 慕骄阳:“……” “阿泽,你给我好不好。我给它包扎,带回去养伤。飞不起来,我就养着它。你养着我,我养着它,好不好?”她牵住了他的手,摇了摇。 慕骄阳心道:果然很懂得利用女人对付男人最有效的那一套。 如果洛泽真的有心要烤来吃,在外面就把鹦鹉给杀了。不会拿过来。他想送给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慕骄阳心里明镜似的,嘴上不说破。 “拿去。”洛泽把鹦鹉给了她。 月见抱在怀里,仔细顺着它的毛,给它检查伤口。 见她一脸担忧,洛泽挑了好几个坚固的树枝出来,又找来绳索,在那弄着什么。弄好了,对她说:“拿来。” 月见怕他会吃了它,急得直摇头,眼泪含在眼眶里,看着就让人怜惜。洛泽怔了一下,说:“它骨折。我给它固定好翅膀。不然明天肿了感染发炎,死了我不管。” 月见一对大眼睛看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说:“阿泽,谢谢你。”说话声很轻,但他听见了。他什么也没说,接过了鹦鹉,然后把叁根细树枝固定在它断了的左翅膀上。 见她一直注视着他,心里真的是很不自在,只好找话说:“这是只刚学飞的雏鸟,因为笨,跌断了翅膀。” “哎,”月见笑眯眯地应他,他一抬头,她的脸就近在眼前,一对大眼睛笑成了一对漂亮的月牙,而嘴唇嫣红,离他的唇很近很近…… 在洛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贴了上来,轻轻吻住了他。她闭上了眼睛,而他还开着,可以看得见她一颤一颤的长睫毛,轻轻地刷在他的鼻骨上,痒痒的,但也是真实的触感。 她是真实的一个人。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了他一直看着她,她的唇贴着他眼角吻了吻,轻叹:“你是小叔叔。只不过小叔叔很寂寞,所以你出来了,你也是小叔叔,一直陪伴着他。” 慕骄阳叹了一声,真是一个通透的女孩子,一点就能领会。如果,她以对洛克的态度对洛泽,那洛泽将会被她推得越来越远。只有把他当成洛泽,他才能成为洛泽。 洛泽本能地伸出手双抱住了她,又听得她说:“小乖,叫它小乖吧。我养着小乖,你养着我。我们说好了要结婚的。” 洛泽吻住了她的眼睛,十分珍惜,与贪恋。他呢喃:“肉肉,肉肉,我爱你,肉肉。”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洛泽回来了。 “小叔叔!”月见欣喜若狂。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定了他! “肉肉,我回来了。”洛泽抱着她,手一直抚着她的背,也一直吻着她的眼睛,一遍一遍。 “咕咕。”鹦鹉叫了两声。 “咳咳,别忘了,你们中间还有一只鸟,急需解决。” “是鹦鹉。骄阳,你的生物知识,都还回美国去了?”洛泽笑骂了他一句。 慕骄阳耸了耸肩:“无论是哪个你,都一样令人讨厌!” “无论是哪个小叔叔,肉肉都那么爱。”月见和慕骄阳唱反调。 洛泽摸了摸下巴,觉得他离开的那么一会,他的小女孩好像和更年轻的男人聊成了一片。还聊得很火热! “咕咕。” 那只该死的鸟又叫了! 洛泽低头,看了它一眼,它像个漏气气球的模样看着他。 洛泽低叹了一声,替它将捆在树枝子上的绳整理好,又从裤袋里取出了一把草,他放进嘴里咬烂,吐出和在掌心温热,然后敷到了鹦鹉的翅膀上,再拿出手帕在它翅膀上简单包扎了一圈,才对月见说:“好了。这是草药。给它消炎。” 月见将脸靠近了他的胸膛,一对眼睛闭上,声音闷闷地:“小叔叔,我就知道,你有这世上,最柔软的心肠。” ====================== “我看过你的《母与子》的雕塑。”慕骄阳说:“洛泽,是时候了。坐在你面前的,是你最爱的人,也是最爱你的人。相信我,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你的心灵导师。你把你压在心中那么多年的苦闷,都说出来,好吧?” 慕骄阳的语气,又趋于和缓,平淡。他的一对眼睛看起来平和,实则眸底积蓄了巨大的能量,显得他一对凤目异常的明亮,却又乌黑又平和,感觉不到丝毫的攻击性。 洛泽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主动接受了慕骄阳的催眠与治疗。 “将手放到洛泽的手背上。他需要你,和他一起完成。”慕骄阳示意月见。 月见很认真地看了洛泽一眼,他盘腿而坐,一对手垂在双膝之上,就像入了定。他的双手随意搭着,身体显出了放松的姿态来。她明白,为了她,他愿意改变。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洛泽,感觉到了她的温暖。 但是,洛泽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小孩的模样。依旧是四岁的小男孩,拥有他的样子,只是比他更沉默,冷淡。 导师,出来了。 六十绿门/改变,来自于,刚才那个吻。 月见感受到了,眼皮跳了跳,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寻找洛泽,但慕骄阳伸出手来按在了她的肩上,慢慢说道:“这也是洛泽,你要爱上他。” 月见的眼皮变得沉重,进入了催眠状态。 “我和你说话,只有你听得见,洛泽听不见。你可以放心,按着我的指示做。”慕骄阳一步一步推进话题:“洛泽的心态不够平稳。由导师述说洛泽的童年,将会使他们的那个世界更理性化。你才能在那个世界平稳地穿梭。我开始暗示,让导师口述洛泽的童年,你仔细倾听,过程中,多尝试开口跟他说话,你要把他当成洛泽。” “你尝试跟着导师走。他会向你展示。你只有全方位了解洛泽,才能更好地帮助他。”慕骄阳的手用力按压在了洛泽的后背上,然后用力一推,说:“洛泽,去吧。” 月见怔了怔,一抬头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洛泽,也就是导师。 她轻轻走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软软糯糯地叫:“小叔叔。” 洛泽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已经抓稳了她的手。 她的手,真温暖。 月见听见了慕骄阳的声音:“你要仔细找一找,里面的每一道门。我想,洛泽要去的第一个地方,会是‘家’,父母健全,拥有洛克的家。你去找到属于洛泽的那道门。别走错了。” “小叔叔,”她软软地叫他,“别不理肉肉嘛!” “小叔叔,你再不理我,我就要亲你啦。”她开始耍赖皮。 洛泽脚步一顿,说:“你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的过往吧。”她摇了摇他的手臂。 洛泽垂下眸来,看到了她纤细柔软的小手:“我爱拼拼图。” 和小叔叔是一样的爱好,月见忽然就踮起了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 “你……”洛泽心中一动,觉得自己要和洛泽rong合了,然后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闪光的门。 月见也看到了。 是一道绿门。而非那道赫红色的门。 月见终于明白,赫红色的门代表的是洛克。她,逝去了的爱。 而洛泽,拥有的是一道绿门。 “为什么是绿门?”月见问他,更拖着他走近了那道门。 “是洛泽的内心选择的这道门。”洛泽说:“看过欧亨利的《绿门》吗?”见她摇头,他耐心地给她讲起了那个故事。 月见明白了:“可以说,绿门是一个误会,一个巧合,和一次救赎。” 洛泽看向她:“很像你和洛泽,洛克之间的关系,对吗?我是说洛泽的弟弟。” 月见脸色有些苍白,每次提到洛克,她的心都是经受一次凌迟。也终于明白,慕骄阳呼唤导师出来而非洛泽的原因。 “宝贝儿,洛泽从来不会和你正面替洛克对吗?明明他那么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洛泽执起了她的下巴,看了她一会儿,他有些粗鲁地将她往前一推:“去吧,打开那道门。洛泽的内心更倾向由你去打开。” 洛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月见感觉到了,和自己的态度有关。说到底,他就是洛泽,理性化的那一面被不断强化,所以说话也就更加刻薄,因为洛泽的内心过于在意。 绿门,被推开了。 月见看见四岁的洛泽坐在床上,看着地面发呆。 俩人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 一切像默剧。 月见看到了卧室里的时钟,小洛泽已经发了四个小时呆,一动不动。 “天!”她猛地捂住了嘴。 原来,他的童年就是如此过来的。 她听到了导师发出的一声叹息。 “小叔叔,你很寂寞,对不对?”她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肉肉的心很疼,你别再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门内的洛泽发生了变化。 月见听见他在自言自语,声音稚嫩,带着哭腔,他在说,害怕。 然后,四周环境暗了下来。已经是晚上了。 那一刻,月见本能地松开了导师的手,想进去陪那个小男孩。但他握住了她的手:“别去。你一触碰,一切就碎了。那只是一段回忆,承载不了悲伤和重量。”他发现,她哭了。他伸出手来,拭去了她的泪水。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吻一吻她。 “我可以吻一吻你吗?”他说。 月见抬头,唇离他的很近:“小叔叔,别说话,吻我。” 他吻住了她。 然后,房间里多了一些动静。俩人相拥着,看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那个是你,对吗?”月见吻了吻他的眼角。 “是。因为洛泽的心,感到了寂寞。所以,我被分裂出来,陪伴他。” 月见看到,小时候的导师从床底取出了一盒拼图,推到了洛泽面前。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不说话,在沉默地做游戏。 然后她看到,更多的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被分裂出来,围在小洛泽的身边,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朗诵,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书,整个房间都是小洛泽。只有两个最沉默,一个是本我,一个是导师,两个他,坐在床上,手牵着手,头挨着头。 若非亲眼见到,月见无法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洛泽内心的孤独苦困。 “那些全是他想象出来的小孩,这样他就不孤单了。那些小孩其实都是我。最后,都会融合为我。”导师说:“这是洛泽的第一次分裂。” 月见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洛克总是缺席。” 导师想了一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洛克和洛泽的感情其实是很好的。但现在这个阶段,洛克也才四岁,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妈妈对他好,当然黏着妈妈。本来就是离不开大人的年纪。后来,洛克成长起来,每年都会回来和洛泽住在一起。那时,他们同吃同住同睡。洛泽很快乐,不再感到孤单,而我就被放到了另一边,我的作用没有了,就开始了沉睡。但洛泽的一切事情,我都能感知。” =================== 这时,另一道绿门开始闪光。 导师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月见察觉到,他开始变得温柔。 或许,改变,来自于,刚才那个吻。 月见听见了争吵声。 将那道门推开,其实对面还有一道门。那里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露出了一对惊惶的眼睛,睁得那么大,看着房间里面争吵的男女。 月见认出来了,是洛泽的爸爸,年轻时的洛爸爸和洛泽模样挺接近。 父母在争吵,因为都想夺得洛克的抚养权,而将洛泽推给对方。门缝里的小洛泽,听见了事情的真相。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抛弃得十分彻底。 月见看见,小洛泽的眼睛,惊惶过后,猛地闭上,再次开启时,眼神变得冷漠。 “那就是我。我出来,洛泽才能支撑下去。”导师说:“当寂寞与悲伤太过于强大,当我再也无法承受,我就开始了分裂,那样,我就不再寂寞。” “对洛克的怨恨,是从那时开始的,对吗?”月见看着他,说话的嘴唇颤抖。 “是。”导师也开始失控,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他的一双眼睛在不安地转动,那具皮囊下的洛泽想要出来。 月见敏感地察觉到,房间里的这一幕刺激到了洛泽,他凶残、暴戾的那一面在展现。杀戮的因子,因为妒忌在复活。 然后,月见听见他冷漠地说:“我恨洛克。因为这世上,最好的,洛克都从我身上抢走,母爱,父爱,甚至是……”那个“你”字,他克制了下去,他手握成拳说道:“父母的选择,我只能装出冷漠不在乎的样子,在一旁看着。后来,洛克心疼我,提议我们互换身份。于是洛克扮成了我,而我扮成了洛克,那一年,我学着洛克的样子笑,和说话,才得尽妈妈宠爱。可是,妈妈甚至为了救我,险些遇险。那时我才明白到,她想救的不是我,只是洛克。我的恨意更深。我开始想取代洛克,成为洛克。但时间总会到,暑假结束,我被打回原形,我又变回了洛泽。” 房间开始切换,是一道赫红色的门。 是属于洛克的门。 月见的思想瞬间空白,任凭慕骄阳怎么叫唤都听不进去,松开了洛泽的手,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门。 她看见了十六岁的洛克。那么年轻,英俊,是一个漂亮的少年。那对眼睛明亮,是和洛泽不同的。“小叔叔。”她失声痛哭。 她跑了过去,想拥抱他。 他,才是那些不眠的夜晚,爬上榕树,进入她闺房的那个青年。她想抚摸他的脸庞,他的眼睛,和他浓密的发。 然后,那个世界变得过于明亮,是刺眼的强光。 洛克和白人青年打了起来。 他把同学的头打爆了。 他的模样凶狠,下手狠辣,对着躺在血泊里的人踢了一脚,用法文骂道:“你才是狗娘养的。” 一个全然陌生的洛克。 但她没有犹豫,向他走了过去:“小叔叔。” 景象再次切换,是洛泽代替他,进了少管所。 十六岁的洛泽,剃光了头发。 他的一对眼睛沉寂,里面没有一丝光。 他抱着一个面盆,里面放有若干洗漱用品,走进了那个灰暗的监仓。 第一个晚上,一个魁梧的青年,就一直在暗中看着他,眼里露出变态的光。 洛泽坐在床上,一动未动,眼睛也没有闭上,一直到天亮。 画面里,又多了一个人,是一个更小一些的白人男孩子,因为贫穷偷盗,进了这里。 那个白人小男孩瘦小,孱弱。是长期饥饿造成的。但五官十分清秀。 画面再次转换,是在监仓的浴室里,那里传来了惨叫声。刚进入浴室的洛泽听见了,冲了过去。但一切已经太迟,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个瘦小的男孩被那个变态的强壮高大的男孩压在了那里。 洛泽冲了过去,拿出削尖的牙刷,就要挥出…… “呀”的一声惨叫。月见崩溃了,大声喊道:“阿泽——” 月见与洛泽同时睁开了眼睛。 催眠结束了。 这不在慕骄阳的控制范围之内。 当慕骄阳看到催眠中的洛泽提及洛克时,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导师不受他控制,想要去试探月见的心,所以,他一再提醒呼喊月见,让她守住本心。可是她推开了那道不属于洛泽的门,等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释放出来的,是洛泽的妒忌。 ===================== 但慕骄阳一瞬之间就有了决定。 很多根源,已经理了出来。既然洛泽已经释放出了妒忌,其实也是打开心扉的重要一环,说到底,那些嫉妒和月见、洛克有关,那月见就应该将洛泽的妒忌,由她那里收回。 他首先站了起来:“大家也累了,今天到这里。里面有一间卧室,你们进去睡吧。我在这里睡就好。” 月见敏感,知道这是慕骄阳的暗示。在催眠时,慕骄阳就和她秘密说过了,她要学会,爱上洛泽。 导师,就是洛泽。 她搂着洛泽,眼睛里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她低低地唤他:“小叔叔。刚才那些……”刚才,她看到的,太过于惨烈,洛泽本不应该经历那样的人生与折磨…… 她的泪那么烫,灼伤了导师的那颗冰冷的心。他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将她抱了起来,走近了那间卧室。 小乖已经开始认人,跟在俩人身后,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 洛泽将她放于床上。 床很窄,是简易的单人床。 洛泽人高大,躺上去,她就没地方睡了,于是打算在地上将就一夜。 “阿泽,你抱抱我。”她拉住了他的手。 他还是导师,但看向她的眼神,里面有温情,是洛泽的眼睛。 月见明白,这是他的关键时刻。导师要先开始与洛泽本我人格完成rong合。 他躺了下来,抱住了她。 她就窝在他的怀里。 夜里风寒,一应被褥太久没用,硬邦邦的,并不温暖。但她窝在他怀里,他觉得温暖如春。 他要起来。 “阿泽……”她软软地求。 他的脸不可思议地红了。月见看着他,导师是不会这样的。他说:“我给小乖拿张毯子。” 她看着他,从衣橱里取出了一张毯子,折折迭迭,圈成了一个鸟窝的形状,将小乖放了进去。 他动作温柔,完全就是洛泽的模样。 等一切弄好,他躺到了床上,侧卧着,长腿弯起,将她抱在了怀中。 “小叔叔,”她伸出手来,抚摸他的发:“我知道,你从前吃过许多苦。”她吻了吻他眼角。 “肉肉,我是导师。”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月见怔了怔,再吻了吻他的唇:“你就是洛泽。相信我,小叔叔,你就是洛泽。” 他动了动,然后说:“肉肉,你真的愿意与我同床共枕?” 月见笑了,十分温柔:“小叔叔,你说傻话了。肉肉说过只喜欢和你一个人睡啊。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要睡在一起。” 他抱着她,一颗心逐渐安稳。 小乖偶尔“咕咕”两声,还会惹得她咯咯地笑。 后来,她在他怀里,太过于温暖,感到了困乏,眯着眯着眼睛,就要睡着了。 她睡过去了。 他看着她香软的唇,美丽的脸庞,眼睛闭着,睫毛又长,刷在他脸上很痒。她的脸红扑扑的,睡得很香。他忍不住,吻了下去。 导师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怎么了?”月见睡眼惺忪,揉了把眼睛,清醒了些:“小叔叔,怎么了?” 她发现他耳后根显出可疑的红,他的身体再动了动,似乎要离她远些。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他有了反应。 月见的脸跟着“刷”的一下红了。 他十分尴尬:“我还是到地上睡吧。” “别走,小叔叔。”她已经明白过来,导师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与洛泽的rong合快完成了。 导师不再冰冷,他克制而温柔。就是初见时,洛泽原本的模样。 “可是……” “小叔叔,别说话。吻我。”月见已经缠了上来。 他没有再克制自己,已经搂住她,吻了下去。 她细细chuanxi,香软的唇贴着他的耳根游移:“小叔叔,你和洛克、戴唯是不同的,你就是阿泽啊。肉肉的阿泽。” 他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手已经探了进去…… 她已为他情动,她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说:“进来。” 她的身体很温暖,他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的,她的唇色嫣红,她在极力压抑,他加快了动作,看着她达到了欢愉。 “小叔叔,”她呢喃。 “肉肉,是我。”他伏在她身上,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他已经太累了,这么些年,他一个人扛得太累了。 “小叔叔,”她软软糯糯地叫:“累了,就靠着我。以后,我陪你一起扛。” 他没有出来,依旧在她温暖的身体里。他靠在她怀里,而她搂着他,他又变回了那个纯稚的小男孩。 “小叔叔,你快乐吗?” “肉肉,拥有你,我很快乐。” 那一刻,月见知道,洛泽回来了,已经和导师完成了初步的融合。 六十一全都喜欢 “阿泽,说说刚才的真实情况吧。”月见枕着他的臂弯,小手轻抚他的发。他的发浓密,还带着微微的自然卷,从日本到法国,都没有打理过,已经及肩长,他别在耳后,那弧度像海的波浪,十分迷人。 他充满了文艺气息。 月见喜欢抚摸他的发。 “肉肉,那不好。还是不要提了。我怕吓着你。”他叹息。 但是月见坚持:“阿泽,我想更了解你。而且你要说出真相,不要隐瞒我。我知道,之前你在京都时,和慕骄阳提到的,把那变态打伤后,警察没有为难你,是骗我的。没有为难,为什么被延后拘留了八个多月。” 洛泽亲了亲她眉眼,说:“我不想你被那些肮脏玷污。” “不。肉肉知道,小叔叔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她往他怀里靠,用力地吸着他的气息。是淡淡的木香味,清爽干净:“小叔叔,你的体息很好闻,是肉肉喜欢的。就是你的味道,清新干净。” 洛泽知道她心意,于是说道:“那个白人小男孩,因为精神上受不了,在一个晚上,走到了那个人渣的床位,上吊自杀了。他没有救回来。” “天!”月见忍住了尖叫。他感受到了她的震惊和害怕,将她抱得更紧。 深呼吸了许久,她才说:“小叔叔,我没事。你继续说吧。那也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段时日,其实是我一直出现,导师想出来替换我,但被我说服了。其实,我在等待。因为我知道,那个人渣会对我动手,而我体内好斗凶狠的因子被激活了,只有鲜血才能解决。” “可是,那些警察都不管吗?”月见十分心疼他和那个可怜的白人小男孩。 “法国当地的警察收了那家人的贿赂,那个人渣,在少管所里,就是皇帝,无法无天。里面根本关不住他。”洛泽陷入了回忆,他的眼睛变得黑沉沉,没有光,灵魂又回到了那个永无天日的黑暗岁月里。 他慢慢述说。 那一个夜晚,大家都睡下了。 四周很静,只听得见夜雨淅淅沥沥的声响。又冷又潮,就是洛泽的全部感受。纵使多年以后,他还记得那种寒入骨髓的感觉。 洛泽又看到了导师,就坐在他的身边。 就像小时候,俩人头挨着头,手牵着手,睡在一张床上。 十六岁的导师,和他一样,被剃去了那头浓密的发。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导师,都冒出了刺刺的发根,就知道,时间流逝得飞快。 导师的眼睛很冷,内敛深沉,见不到底。沉默良久,然后说:“你很想杀死那个人渣是吗?” 洛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和点头。 导师说:“可是你知道的,你不可以这样做。你做得越多,受到的伤害只会越多。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人保护你。” 然后,洛泽听见了对面的床动了。 那一瞬,他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渣对着他摸了过来。沉重的呼吸,在夜里那么清晰。一个该死的变态。 其他人不是睡着了,而是不敢动。全部没有了鼻息,都害怕得假装睡着了。 但洛泽开始兴奋,闻到了肮脏血液的甜香味道,越是肮脏,就越香,越引诱他。 导师笑了一声:“算了,我劝不下你。你已经失了冷静,既然如此,放手去做。” 那个变态人渣已经摸到了洛泽的脚,沿着小腿一路摸了上去,就在要将他拖下床那一瞬,洛泽猛地跳了下床。对着他,挥出了重重一拳,打掉了他的两颗门牙。从十岁开始,在美国生活的洛泽就跟地痞流氓,与高大强壮的白种人打架,后来又专门拜了师学各种格斗技能,甚至还学了qiang法。 狠勇好斗,才是真正的洛泽。 回忆突然被中断,他的讲述也停住了。 月见摇了摇他,声音又细又软:“小叔叔,你还好吗?” “肉肉,我很好。”他握着她的小手,吻了吻。 “后来?”她又小心翼翼地问。 “后来,他被我废掉了那里。”洛泽直接回答。 那一刻,月见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冷漠与平静。是导师的眼神。 但她没有害怕,说道:“是他该死。” 洛泽轻笑了一声:“肉肉,你这个坏女孩。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怕的?” 洛泽从来不会叫她坏女孩,是导师的性格显现了出来。但月见只是笑眯眯:“我还有更坏的,你要试试吗?”说着就扑到了他身上,又啃又亲的。 洛泽血气方刚,很快有了反应。那一段,打杀得红了眼睛,一想起,他就兴奋,被她这样撩拨,他反手一推,已经将她翻转了过来,用力一压,已经jinru了她。 “你……”月见气结,但同时也感受到了奇异的kuaigan。 他的粗鲁,也同样使得她很兴奋。 他感受到了,她十分润泽。 在她快要到来之际,他退了出来,将她扳了回来,面对着他。 洛泽看着她眼睛,笑了笑,手在她锁骨上摩挲,一路滑下:“还喜欢吗?”然后身体一动,用了平时不敢用的力度。 月见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可他目光依旧锁定她,细细打量,十分欣赏。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但又想起了他灰暗的过往,十分心疼,松开了小嘴,嗫嚅:“小叔叔,你……你欺负人。”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更刺激了他,动作变得更加粗鲁猛烈,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她配合他,顺从他,俩人都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境地。 他大口大口chuanxi,而她尖叫起来。 忽然,门外传来了腾地方的响动。 然后是慕骄阳的声音:“拜托!洛泽,我知道你厉害了。可不可以别弄出那么大动静!” 月见吐了吐小舌头,嗤嗤笑:“小叔叔,你厉不厉害,不是应该只有我知道么!” 洛泽黑亮的眼睛露出一丝腼腆,月见被他漂亮的眼睛所吸引,深陷了进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与导师。是导师露出了腼腆。也是洛泽。 洛泽的脸很红,但已回过神来,与她额头贴着额头,相视而笑。 洛泽变得温柔,轻抚她白皙红润的脸庞,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道:“肉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月见轻声回应,像他一般温柔:“只要是你,肉肉都喜欢。” 他再次亲吻了她的眼睛。 “小叔叔,后来,你怎么样了?” 洛泽不想再隐瞒她,说:“我被那些法国警察打,我反抗,但他们手里有铁棍,人又多,只对着我打。我……”他挑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说:“后来我做了一个小手术后,又转回进了里面的医护室里,躺了半年。” 月见的一颗心,痛了。她需要大口大口喘气,才能平复。她不敢再问了。因为彼此都知道一个道理。以洛家的家世,要请求保外就医,不是难事。 但洛泽爸爸周旋于各色美女之间,根本不想理会。而他妈妈为了洛克在国内的事不泄露,以免再节外生枝,也当做不知道。谁也没有管过洛泽的死活。 月见抱住了他的肩膀,哭了起来:“小叔叔……” 洛泽手足无措,他不想惹哭了她,那样他会心疼。于是只好笑着劝慰:“肉肉,别这样。其实,我当时很爽。能狠狠地干一架,我流血,那些坏警察和那个人渣,也没有比我好过,大家一样。” 这又是导师的口吻了。但月见被他说得又哭又笑了起来。可到底是心疼他多一些,又软软地叫:“小叔叔。” 洛泽喉结上下滑动,忍了许久,才说:“肉肉,快睡,别再这样叫我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 她听懂了,脸一红,不敢再看他了。 这人……体力太可怕了…… 他搂紧了她,在她光洁的肩头印下一吻,说:“宝贝儿,快睡吧。” =========================== 月见睡得沉,等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洛泽一直在看着他。 她大觉初醒,人还是呆呆笨笨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十分娇憨,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早。”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导师才有的腼腆与冷静。 “小叔叔,一直不睡觉,一晚上看着我啊?”她咯咯笑。 一醒来就逗他,还真是她的风格。他心中有数,只是宠溺地笑着看她。 俩人十分依恋,如胶似漆。 月见就像一只小猫,在他怀里轻轻地蹭,偶尔又会拿香甜的小嘴亲亲他的脸庞,他的下巴,或者是,他的嘴唇。 “逗我玩,开心吗?”他挑起了她的一缕发,绕着指尖打着卷。 这个洛泽是既熟悉又带点陌生的。月见能感觉得到。她心中一动,目光刚好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把剪头,于是问他:“小叔叔,你手上还有小绳子吗?” 洛泽长手一伸,捞起地上衣裤,找了找,说:“有。” 月见于是取过剪头,剪了一把自己的发,然后再剪了一把他的发,将两把不一样的头发放到了一起,就静置在手心中。她的手掌心小小的,软软的,又白又细滑,而乌黑的发有他的也有她的,被她握在了一起。她笑着看向他道:“小叔叔,这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洛泽没有说话,一直注视着她,看了她很久很久。 月见也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眼睛里跃动着的光芒,比晨光还要璀璨。 “按中国的话,这叫‘结发为夫妻’。”洛泽取出小绳子,将那把发很仔细,很仔细地绑好,然后再取出手帕,将发包了起来。 “是,肉肉就是这个意思。结发为夫妻。”月见看着他眼睛,很认真地回答。 洛泽也很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就听见了“咕咕”两声响。 月见的脸腾地红了。 “你肚子响了。”洛泽笑了起来:“圆乎乎的小肉肉饿了。” 月见猛地扑到了他身上,到处挠他痒痒:“是小乖在咕咕叫。” “哦,是小乖在咕咕叫。”他说。 “阿泽!” “咚咚,”房门被敲了两声,传来慕骄阳声音:“你们在里面再待下去,我估摸着十个月后,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月见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洛泽:“他的,什么意思?” 洛泽已经明白过来,低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说:“起吧。出去吃点东西,回城里了。” 当门被打开,月见就看见慕骄阳斜着一双大长腿,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俩人。 慕骄阳看了洛泽一眼,洛泽眼底平静,他就知道,洛泽的妒忌被收起来了。“噢,看来,小草的一对一专属治疗,很有效嘛。以后每晚继续。”他调侃。 月见脸红心跳的,被慕骄阳说得她十分臊躲在了洛泽身后。 洛泽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走出了房间。 慕骄阳发现,那只小乖还在床边上睡觉,于是又说:“走啦走啦,回去啦。洛泽,记得带上你的鸟。” 月见再也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是“咯咯咯”的欢快笑声,像银铃,传出很远。 洛泽:“……” =================== 洛泽出去再挖些地瓜回来当早餐。 慕骄阳看了她一眼,将一把米粟扔给了小乖。小乖吃得正欢,咕咕地哼着小曲。 “导师不难相处,是吧?”他问。 月见想了想,答:“他也是小叔叔的一部分。是我喜欢的。” 慕骄阳说:“那就好。记住了。现在是关键时期,融合后,有时会出现短暂的分裂,但最终会黏性越来越好。只要你肯爱他。” 月见想了想,笑得很甜蜜:“我当然爱小叔叔。” 顿了顿,她又说:“你以为我昨晚在演戏,对吗?” 门外,脚步蓦地停住。 洛泽唇边的微笑,凝住了。提着地瓜的手,垂了下来。 门里,慕骄阳看着她,研究了她许久,没有说话。 月见说:“没有,我没有演戏。我很享受与小叔叔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木屋的窗没有关上,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了出来。 洛泽感到,导师与他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同一颗心,开始了剧烈的跳动。 六十二为你煮一辈子面 分别之际,慕骄阳对洛泽说:“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做一件雕塑出来。可以和小草一起做,也可以独自完成。我要看到成品,以此评估你的心理状态。” 接着又对月见说:“小草,我想分别与你,还有洛泽单独谈一谈。” 月见大眼睛转了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洛泽,不大情愿地说道:“好吧。”正要下车,洛泽按住了她的手:“肉肉,外面冷。你和小乖在车里坐着。”然后开了车门对着慕骄阳踢了一脚。 慕骄阳:“……” 俩人并没有说太久,洛泽等在车外。 慕骄阳回到了车里。 他言简意赅:“你只要接受导师,分清洛克就好。” 月见垂着眸,不说话。 “导师就是洛泽,我要融合两人不难,已经办到了。但洛克不同。他与洛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这样说,你明白吗,他们都是人,不是人格。有独立的思想与各自的世界观。人格分裂,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一种精神状况。”慕骄阳还要说下去,被她打断。 “我明白。”她说。 “洛克的反扑意识非常强烈。现在,导师和洛泽融合后,洛泽重新掌握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可以与洛克并驾齐驱,只要你能区分清楚对导师与洛克的情感,就不会使得洛泽陷入迷惘。” “我只爱洛泽。”月见喃喃。 “对真实的洛克呢?”慕骄阳突然逼问。 “我讨厌你!”月见变得激动。 慕骄阳眼睛一沉,发现事情有些不容乐观。他收起了笑意,直接指出:“这就是洛泽的根本问题所在。在于你。你对真实的洛克不能忘情。” 见她不说话,慕骄阳揉了揉眉心:“算了,是我心急了。你是个聪明女孩,懂得怎样处理彼此关系。” 慕骄阳打开车门,叫了洛泽上车。 “师兄,我对你进行催眠时,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慕骄阳不再玩世不恭,连眼睛都透出了严谨的味道,整个人气场为之一变。 月见怔住,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严格说来,慕骄阳也不是个太好相处的人,为了迁就她和洛泽的治疗,一直在有意暗示大家放轻松。 只听洛泽说道:“导师不愿意与我分享这一段。我不记得了。” 慕骄阳向月见投来了深不可测的一瞥。 月见懂得了。是导师将她对洛克的幻想与依恋删除,因为那样会激起洛泽的妒忌之心。她对导师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激。他就是洛泽,也保留了洛泽的纯真与善良,所以将一些东西抹去,是善意的欺骗。 “继续说。”慕骄阳加强了心理暗示。 洛泽:“但从前导师做主人格的事情,我全部记得。包括戴唯何时分裂出来,还有洛克做主人格时发生过的事。” 慕骄阳停止了这个话题,说出了结束语:“你把导师过往的生活也说给小草听。我相信,她对此很感兴趣。师兄,记住了,导师就是你,你就是洛泽。” ============================== 因为洛泽要做雕塑,所以干脆继续留居保罗家。 月见发现,洛泽变了很多。他变得更为沉默。从前,他对人是不热情,但对着她却不同,还时常对她微笑。可现在,他变得不拘言笑。 他将自己关在保罗的工作间里,叁天叁夜。除了喝水,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月见不怎么会煮吃的。但保罗很热心肠地变着法子煮好吃的,让她端进去。可最后,只是动了两筷子。 月见心疼,于是亲自打了个蛋煮了碗面给他。 她端着面,进入了工作室。跟着来的,还有小乖。 “咕咕。” 洛泽没有抬头,只是说:“肉肉,你饿了先去吃饭。不用担心我。” “咕咕。” “是小乖啦!”月见笑眯眯,将面碗放在书桌上。 他一抬头,就看见她站在书桌旁。 她穿一身红色的长袖连衣裙,上面点缀着红色亮片,因为是高订的时装,处处妥帖,腰线处掐得准,显得她细腰修长,婀娜多姿,衬着她如花笑靥,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脸,不觉地就红了。 月见敏感,发现是导师在掌控一切。 “小叔叔,我好看吗?”她转了一个圈。 她,美得璀璨,流光溢彩。 月见等着他的话,有些紧张。 洛泽喉头发紧,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好看。” “小叔叔说过的,喜欢肉肉穿红。因为肉肉穿红裙子,最好看。” 洛泽想起了沙漠的初见,以及在月牙泉边,那个穿着红裙子的野姑娘。她很野,也很美。 导师接收到了洛泽分享的一切记忆。 两个“他”再度重迭在了同一皮囊下。 “小叔叔,过来吃面好吗?肉肉做的哦。” 洛泽放下了手中工具,洗干净手,走了过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认认真真地看了很久:“肉肉,以后别煮了。我煮给你吃。” “煮一辈子哦!” “煮一辈子,只煮给你一个人吃。”洛泽亲了亲她手,再亲了亲她的的脸颊。 “小叔叔,你真好。”月见踮起脚尖,拥抱他。 “你真温暖。”她咯咯笑。 洛泽也笑了,其实是她十分温暖。 小乖盯着面条一直看。 逗得月见哈哈大笑。 洛泽也跟着一起笑。 月见心里十分欢喜,双手按着了他的嘴角说:“小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像个纯真的少年。你以后一定要多笑笑。” “肉肉喜欢看你笑。” 洛泽怔了怔,说:“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动人,在里面,他看到了自己。然后,他很自然地也就笑了。 “哎,你笑,真好看。” “小花痴!” 说出那句话,导师的意识渐渐退去,他觉得,或许,自己该消失了。将自己完全地融进洛泽的身体里。 因为洛泽不再孤单。 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月见看懂了,有些难过,摸着他的脸,轻叹:“你要走了吗?” 洛泽回答:“你想我走吗?” 月见一怔,才答:“小叔叔,都是你啊!你没有走,也没有来。你就是洛泽。” 他笑得很开心。 月见看着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睛,眼底有温暖的笑意。他轻唤:“肉肉。” “小叔叔,我一直在。” ========================= 洛泽本来就是美院的客席教授。这次难得过来巴黎,保罗怎么也要他代自己上半个月的课。 洛泽对此十分无奈,保罗就是个老顽童。 为此,在工作间里推来让去的。 “老师,那你这半个月干什么去呢?”洛泽说话时正襟危坐的样子,逗得月见忽然就笑了。 小叔叔真是变得越来越古板了。一想到这,她就摇头。 看出了她的想法,洛泽摇了摇头,叹道:“肉肉,别取笑我。” 保罗还是老样子,一脸笑呵呵:“我去美国旅行。有个老朋友,好久没见面了。难得你来,我就可以放假咯。” 月见鬼点子多,也学着保罗笑呵呵的样子:“去美国会老情人吗?” 保罗笑骂了一句:“臭丫头。” “去美国吗?”洛泽低喃。 他在美国的时间,是导师出来的多。导师,比他更冷酷,冷静的表皮下,更加的冷血与狠勇好斗。 “小叔叔,”月见摇了摇他的手,“不快乐的事情,别去记起。” “好。”他点头。 保罗决定逗一逗月见,于是说:“洛泽给学生讲课,可受欢迎啦!简直座无虚席啊!你懂吧,这么帅的老师,哈哈,都爱来看帅哥嘛!” “所以……”月见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的,全是女生?座无虚席?!” 保罗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洛泽眉心跳了跳,觉得保罗在将火烧到他身上。 见她一张脸几乎凑到了他跟前,一对大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咳了声,才说:“肉肉,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关心那些。来的是男是女,对于我来说,根本没差别。” “哼,你就是招惹女孩!”她气鼓鼓。 洛泽:“……” 这个小女孩不好伺候。他看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月见就喜欢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继续装作生气,逗他:“我也要跟着去。哼。” 洛泽摸了摸鼻子,倒是回答得一本正经:“你是我的助手兼学徒,当然也得在一边听课。还得做笔记,晚上回来,我可是要考你的。” 这个洛泽……怎么越来越严肃了呢?! 一点不好玩。 月见吸了吸鼻子,说话声音故意嗡嗡地:“阿泽,你变了!你对肉肉真凶。一点不温柔了。” 保罗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个戏精,偏偏自己的笨徒弟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嘿嘿”了两声,拍了拍他肩膀,自行离开,乐呵呵地到书房里订机票去了。 “我……我有那么凶吗?”洛泽嘴唇动了动,看着她,感到十分棘手。 “有!”她又补充了一句:“对肉肉凶!” 洛泽一怔,说:“是吗?我会慢慢改变的,为了你。”顿了顿,又说:“肉肉,你知道的,我刚和导师完成融合。我得适应他的脾气。他为人过于冷静,事事讲求严谨。也……也不怎么会笑。” 月见歪着头看他。 洛泽见她不说话,很紧张,又说:“肉肉,我以前……很温柔吗?” 月见闭上了眼睛,想了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得很甜:“小叔叔是这世上,对肉肉最温柔的人。”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他急得额间全是汗。 “咕咕。” “咕咕。” 小乖又叫了。 月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泽好脾气地跟着笑了。 月见抱着他,将脸埋进他胸膛里,深深的呼吸,将他的气息全吸进肺腑,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叔叔,我逗你玩的。” 洛泽:“……” “你老了,都没幽默感了。” 那也是她从前对他说过的话。 洛泽的回忆全部回来,笑了:“哦,嫌我老了是吧。不如,现在我们来试试看,我老不老。”说着就将她压到了地毯上。 月见后知后觉发现:“这个老字,说不得……” 他攻城拔寨,一路闯了进来。 其实还是导师的方式,粗鲁直接。 但月见是喜欢的,因为他是她的小叔叔。 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俯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再到柔软的嘴唇。 他变得温柔。 她那么香甜,他总觉得不够。 他低喃:“肉肉,肉肉。” “唔……”月见忍不住shenyin,身体动了动,红着脸回应他:“小叔叔。” 她已经达到了顶峰。 “小叔叔……”她呼唤他。 “嗯?”他低吟。 “你真温柔。” 六十三强烈吸引 洛泽是在雕塑系最大的那个阶梯教室授课的。 月见就坐在第一排,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 月见没有上过大学。她的化学知识,是在姐姐的化学实验室里学来的,包括外文、数理化、汉语、美术,都是在家里由家庭老师教授的。 姐姐的家族庞大,又是家族式的经营模式,根本不会在乎二小姐有没有学历。所以,她从不用刻意进学校。现在,坐在教室里,真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月见托着腮,看着洛泽发呆。 底下,座无虚席。来的大部分是女生,有白人女孩,也有亚裔女孩,她们都迷恋每年只能来授课叁五次的客席教授蓝斯。 当然也有男生。 女孩们发现了,蓝斯的视线一直胶着在第一排的黑发亚裔女孩身上。 月见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 吐了吐舌头,月见决定忽略她们。 讲台上,洛泽提到了雕塑艺术家罗丹。 “在艺者眼中,一切都是美的,因为他锐利的慧眼,注视到一切众生万物之核心;如能抉发其品性,就是透入外形触及其内在的‘真’。此‘真’,也即是‘美’。?”洛泽引用了罗丹的话。 月见望着他,他眼廓深陷,眉眼深邃,眼型是好看的弧度,他拥有的就是一对漂亮的慧眼。 他侃侃而谈,她如痴如醉。 “生命之泉,是由心中飞涌的;生命之花,是自内而外开放的。同样,在美丽的雕刻中,常潜伏着强烈的内心的颤动。这是古代艺术的密。??”洛泽继续授课,依然是罗丹理论。 他顿了顿,又说:“我从前的作品,专注于保留雕刻整个过程那一段时间的完美与永恒,受到的是莫奈印象派的‘瞬间即永恒’启发。我记录下了无数的人当时最灵动的那一刻,从此雕塑拥有了灵魂。但其实,我从没有深入过本人的内心。或者说,我雕刻的只是我自己的内心。但当我遇到了她,我不再这样想了,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内心的颤动。她是不同的。她使得雕塑拥有了无可比拟的灵魂。” 洛泽停住了,视线落在了月见身上,一直看着她。 底下一片哗然。 雕塑家不会对自己的模特产生感情,因为很大程度上,会局限了自己的创作。一则,人体本身已经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最简单的处理方法,仅仅就是模特。 当然也有不少雕塑家与模特交 huan,但仅仅是在性上,而不在情感。也不会有任何的私人情感。创作结束,合作也就结束,或许此生,不再见面。仅此而已。 月见被洛泽那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早已沉沦。 其实见面的那一眼,不仅是他,也是她,注定了逃不开这一段缘分。 或许,仅仅是一个交汇的眼神。 很神奇。 俩人本就素不相识,年龄上也几乎差了一辈,他与她的生活轨迹南辕北辙。但现在却同坐在了这个美丽的,历史悠久的文艺复兴风格大厅里,他是教授,而她是他的学生。 顶棚华丽,一格一格玻璃搭建而成,美丽得像镶嵌了玫瑰窗的教堂穹顶。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雕塑陈列其中。浓浓的学院派风格,使得人也变得不同起来,只想一直在这里做个简单的学者。 月见眼里透露的信息,洛泽看懂了。 她坐在那里,安静美丽,就如每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但她又是不普通的,她是他心上的人。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忘了正在讲授的课程。 月见也看着他,然后发现了他的脸色突然变了,越来越红…… 这人……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连额间都冒出了汗来。 这人……想什么呢?对着她,又脸红,又冒汗的…… 底下的学生还在等着他的话。 可是洛泽早已忘了下一句。 月见又看了看他,才明白过来:现在是导师的意识占据了主导。 月见离开座位,主动走到了他身边,低声叫他:“阿泽?” “你很美丽。我为你心动,所以……所以我出来了。”导师的脸更红了。他一向冷静自持,比洛泽更缺乏人类的情感,洛泽还会感到寂寞,他是没有感觉的,可现在,他心动得不能自已。 这人……连说话都那么直接。 月见轻笑,举起手来,用衫袖拭去了他额间的汗。“你就是阿泽啊。你不用出来,你一直在。”握着他的手,她又说:“我也一直在。” 她没说完的半句话,他懂了。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洛泽的眼睛清澈明亮,既有导师的冷静腼腆又有洛泽的温存爱意。她离他近,完全被他那对漂亮的眼眸吸引住了,笑着说:“小叔叔,你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记勾引我。” 洛泽:“……” 这根本就是她当众调戏他好不好?!导师的意识更强烈一些,因为他完全被月见所吸引,也因此,他更腼腆,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对着她时,更多的是一丝急切的求助。他说:“肉肉。我强烈地被你吸引,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越过了洛泽出来了。或许这样说,是洛泽在与我分享你的爱意,所以让我做了主动。可是……可是我不会雕塑……这……现在这情形……” 洛泽有苦说不出。 月见听了他的一番表白,与言论,忽然就囧了一下…… “小叔叔,你不是一直会雕塑吗?” 洛泽扶额:“肉肉,我是会雕塑创作,我就直接可以做了。可是我的意识,与洛泽本我人格始终是有微妙的差异的。这点差异,就例如体现在,我会创作,但不会教学,更不会引经据典,说不出刚才洛泽说的那番话来。” 月见:“……” 敢情这导师意识复活,就是来忽悠她的啊!月见看着他,突然说:“小叔叔,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洛泽挑眉,那个问号只差没写出来。 月见取出手机,在对话框里发了叁个大哭的图案。 洛泽:“……” “小叔叔,”月见皱着小脸说:“我可不可以呼唤你回来?” 洛泽:“我看很难。我试着和洛泽沟通。他一直在光圈底下笑,他可以自由活动,出入自如,可是他居然在笑!” “哦,”月见心下腹诽,居然还来玩腹黑是吧……“那你呼唤洛克出来呗,他对雕塑的理解,十分深刻。” 洛泽的脸色一变,说:“不可以。” 是小叔叔特有的吃醋的眼神。小叔叔,回来了。 但只是一瞬,洛泽又说:“我已经接收了他的教学理论了。” 月见:“……”这脑电波一对一传授,就像电脑连着一根数据线,很快嘛!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被他一拉,按坐到了另一边空置的椅子上。 她听见洛泽动听悦耳的声音响起,言辞严谨,还是导师的口吻:“在雕塑艺术的创作上,我反对学院派,更主张自由性,重视独创和富于启迪的发挥。我欣赏罗丹,但不赞成在造像上缺手缺腿的裁减造型,那样太过于怪异,因为我本人更喜欢写实的风格。裁剪造成缺失,没有断臂维纳斯的美感与想象空间,又非抽象风格,我不是很主张。罗丹的内心,富于浪漫主义的色彩,而我更趋近于现实主义。” 他沿着她的脸部曲线,一点一点地fumo了下去,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说:“就好比,她是我的缪斯。我喜欢以真人塑像,而非想象塑型。真人总能激发我无穷的灵感。我对她投入了感情,她也为我倾注了情感,我们合作完成的雕塑,就拥有了我以往作品没有的灵魂。”他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锁骨,还在继续往下。 月见的脸不自觉地红了。想压也压不住。 她挺直腰板坐在那,当他的教材。可这男人……居然当众调戏她!他还真是小叔叔,一提到洛克,醋意一样的大!对她是赤果果的报复! 底下的人嗤嗤笑,虽能感受到俩人间的暧昧。但也以为只是雕塑家与模特间的一夕情缘,法国人太过于浪漫,并不把两人间的感情放在心上。 甚至有男同学举起手来发问:“是脱光吗?” 洛泽看着她,笑了笑:“当然。”手已经fumo到了她的胸部。 这人…… 他的力度很轻,只是指尖轻轻划过,但她全身一震,已经对他动了心,动了情。 只要是小叔叔,总能轻易让她妥协,让她着迷与沉沦。 看着她动情的眼睛越来越水润,唇色更加嫣红,洛泽喉头一紧,觉得自己已经为她达到了gaochao。“小叔叔……”她软软糯糯地叫:“我们回去好不好。” 打铃声刚好响起。 洛泽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深。手已经按到了她的腰上,十分用力,想要将她rong进身体一般。 他低低地说:“好。” “下课。”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禁欲的洛泽。 可月见知道,他心底的澎湃与激情。 他,全都给了她。 俩人就要离开,却被一群学生围住,有男有女。 女学生以问课题为由,将洛泽缠着不放,甚至将她隔到了一边。 洛泽一回头,发现她被推到了一边,正要说话。就听得她用中文说:“没关系,小叔叔,我等你。” 她站在一边,等他回答完所有的问题。 灯光很明亮,照得她顾盼生辉的眼睛更加的璀璨美丽。世上的钻石,都没有她的眼睛亮。 她的发乌黑,浓密,像一匹黑锦,那么长,缠缠绵绵的坠于腰间。 她是一个极具风情的东方美女。 那些男同学早发现了。 她的那对眼睛,是勾魂夺魄的,像传说中波斯猫的眼睛,又冷又勾人。更难得的,是黑色的。是白人所喜欢的。 其实,那些女同学也妒忌她的美丽与神秘。私底下,在那议论她的来历,更直言她配不上蓝斯。 已经有叁叁两两的男同学,开始搭讪她,甚至还问她愿不愿意做他们的私人专属模特。艺术生,多是上层社会的富家子弟。他们有身份地位与金钱,迷恋她身上的东方异域情调,迷恋她的年轻美丽与美好的rou体,因此愿意花大价钱卖下她。 月见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讨厌他们。 洛泽不会这样。洛泽很尊重她,由始至终。 洛泽也发现了情况不对,站了起来,打算离开。却听见一个美丽的白人女生问:“蓝斯,她是你什么人?只是模特吧?虽然美丽,有青春肉体,但也就适合寻欢作乐。” 洛泽生气了。她是巴黎政yao的女儿。但他并不怕她。他正要叱责,月见已经走了过来,整个人靠在了洛泽怀里,若若无骨,与他身体紧贴,十分亲昵。 白人少女以为她不懂法语,但月见用字正腔圆的巴黎腔回答:“你不是好奇,我是他什么人吗?我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和他欢好的人。你算老几?!” 她这样说,就连男同学都惊讶于这东方姑娘对他们明明是拒人千里;但对着洛泽时,却又如此大胆热情。那些男同学,更加迷恋她的火辣与风情万种。想尽办法要得到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管洛泽还在一旁。 洛泽听了她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是纵容,是宠溺。 他,就喜欢她的无法无天。 月见看懂了他的意思,在他耳边调戏他:“哦,原来小叔叔喜欢我性子野,在床 上时放得开?” 洛泽那么冷清的人,当众脸红了。 那一刻,月见知道,洛泽回来了。 只是停顿了一秒,洛泽也不管大家的目光,将她扛起快步走出了教室。 被他这样扛走,气得她大叫:“小叔叔……” 他一掌拍在了她屁股上:“你不是急着回去吗?成全你!” 六十四我们是绝配 早上才七点,洛泽就赶月见起床了。 “不要嘛,肉肉还要睡觉觉。”她意识还停留在梦中,嘟着红润的小嘴呢喃。 洛泽看了她好一会,她睡得香,脸蛋红扑扑,真是十分甜美。他耐着性子哄:“肉肉,火车八点就走了。” 可手已经不自觉地探进了被窝里,沿着她的身体曲线fumo。月见“唔”了一声,觉得身体燥热难安,睁开了惺忪睡眼。 他的长指已经探了进去。 这人……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他一对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她,眼瞳清澈,但没有亮光,黑得很深沉。他忍耐了许久,终于抽出了手指,也忍下了要她的冲动。 月见心里明白是导师的意识又占据了他的大脑,但只是一瞬,已经窝进了他怀里去:“小叔叔。” 她轻轻磨蹭他的脸庞和下巴,洛泽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月见一抬头就看见了:“来,笑一个。” 他看着她明亮的双眼,然后笑了。 “起吧。”他说。 月见红着张脸,身体挪了挪:“小叔叔,要不改明天?”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她现在只想补眠。 洛泽轻抚她的发,说话声低柔:“肉肉,我已经定好火车票了。” 导师是个按部就班的人,不喜欢事情有改变。洛泽不同,洛泽还会随心意,突然就带她去飙车;下一秒,可能又改变了主意,只要她喜欢,都随着她,纵着她。 “怎么了?”洛泽敏感,抚着她脸庞,说:“不喜欢我这样?”顿了顿,又说:“肉肉,抱歉,我麻木了叁十年。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迁就你。洛泽的潜意识里,很想带你去莫奈的花园看看,所以我在坚决执行这项计划。如果,你太累,就算了……” 月见已经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下床然后回转身对他一笑:“你就是小叔叔啊,别说其他。好,我们准备出发。” 她就像《泉》里的少女一样清纯美丽,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穿,但美丽得圣洁。晨光温柔,洒在她光洁白皙的肌肤上,她整个人像是透明的。 洛泽的脸很红。 月见轻笑了一声,转了过去,走到衣橱拿衣服。小叔叔真是越来越纯情了。 ============================== 火车沿着塞纳河行驶,路上风景十分美丽。 是巴黎独有的风格。 不过一路上,洛泽心不在焉,但月见感觉得到,他的眼神始终不离自己。 洛泽的不自信,懦弱,和缺乏安全感,居然都出现在了导师身上,传染了他?月见觉得,或许是洛泽与导师融合后的粘性,进一步加强,彼此身上都出现了对方的痕迹。“怎么了?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月见问他。 洛泽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一个女孩。” 月见:“……”真的很囧…… 舒服的软座包厢里,俩人隔着一张小桌子。月见将手搁在桌子上,手几乎要碰到他的。她一手托腮,看定他。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就是初见时的模样。 洛泽看入了迷。 她的指腹在嫣红的唇瓣上摩挲,看了他许久,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遐想。她说:“一个大男人,平常不爱看女人,那你看什么?难道就没有什么消遣么?” 她简直就是调戏他。 洛泽耳根也好了。 “小叔叔,”她的手轻轻触碰了他一下,很轻很微,火车晃动,一擦而过,却是带了电流的,洛泽通了电。“和我说说,你过往的生活呗。说你愿意说的部分吧,十分不开心的就不要说了。”她再触了触他的手臂。 洛泽忽然变得很兴奋,舌头舔过嘴唇,又舔了舔后牙槽。 月见发现了,这小叔叔还真是闷骚啊! “我想起了十叁岁那年。那时,我考上了美国的大学化学系。不过我住在唐人街里,那一带有点乱。有一次,我记得是冬天,因为风雪,天色昏暗,早上七点时,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我要赶回学校。然后遇到了黑人青年,对我挥出了小刀。是个抢劫犯。”他又舔了舔后牙槽。 月见看见了他一排漂亮的洁白牙齿。他有两颗不对称又很尖很长的犬齿,使得他一笑时,像个天真又狂野的大男孩。 洛泽继续说了下去,他把黑人青年打趴下了。 月见:“……”这个小叔叔有点粗糙啊…… “那是我一年的学费。秘书帮转的,还是迟到了一个月。你知道的,美国社会很现实,我再不交学费,就要被清出去了。家里不缺钱,但也要那人舍得给。又或者说,不是他不舍得给,而是他总忘记。”洛泽叫爸爸那个人。 月见眸色暗了暗,明白了他挣扎求生的不易。她握紧了他的手。 “当洛克在巴黎的名校里穿着工整的学生服坐在光亮的教室里时,我很多时候奔波在教室和打工的路上。”洛泽忽然一顿:“肉肉。你还想听吗?” 他提到了洛克,不掩饰他的妒忌。 月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当然。你还想说的话。” 洛泽又不肯说了。 不想气氛沉默,月见又说:“小叔叔,你明明不是个温柔的人,后来怎么就变得温柔了呢?” 洛泽是经过导师粉饰过的,适应现实社会的温柔的洛泽。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你讨厌我粗鲁,对吗?” 月见站了起来,坐到了他膝上,双手抱着他,看着他眼睛说:“小叔叔,你多心了。无论是哪个你,我都喜欢呀。” 洛泽看定她,她扬起下巴来,一口咬住了他线条紧绷的下颚。他疼得嘶了一声,只听她说:“你的轮廓真性感。” 他的脸红了,但双手卡在她腰间,卡得很紧,慢慢游移了上去,按压在了她最丰满的地方。月见在他耳边低声笑:“小叔叔,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洛泽:“……” 月见咯咯笑,忽然又说:“很像我们初遇时对不对?我看中你了,要定你,所以我一直挑逗你。可是你总避着我,你怕我,因为你怕自己会失控,会要了我……”又伏低了一点,唇摩挲着他的锁骨:“就在你的工作间里,在那片沙漠里。” “肉肉……”洛泽有些无奈。 她不再逗他了,抱着他,挂在他身上,像一头无尾熊。 俩人相依偎着,看窗外风景。 “肉肉,我知道,你觉得我粗鄙。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在学习,也在观察那些上流社会的绅士,观摩学习他们的一言一行。我本来就比洛泽更冷漠,没有太多想法,所以思想精神上比他更要高度集中,我要学成一样东西,往往是很快的。就例如钢琴。一般四五岁就开始学,过了九岁基本学不进去了。但我不会。只要我想,半年不到,就学会了。同理,只要我想,洛泽就会成为风度翩翩的绅士,后来,我也这样做了。” “你在压抑你的本性。”月见摸了摸他浓密的鬓发。他将发全梳到了脑后,大背头,露出他漂亮的额头来。 “是。”他答。 “没关系,小叔叔。在我这里,你无须伪装。你是怎样的人,就是怎样的人。”月见吻了吻他的额头:“你要明白,我爱的是你的人,自然会爱你的好与坏。再说了,这世上,谁又真的是完美的。美神维纳斯还断了臂呀。我也不见得有多好。所以,我们是绝配。” 洛泽笑了,眼睛很明亮,像个爽朗的男孩子,那两颗尖尖的犬齿真的十分漂亮。“是,我们是绝配。”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无可比拟,这世上,仅有一个你。” 这次,反而是她脸红了。这人……认真说起情话来,是会要人命的,尤其是笑着的时候…… 白杨树和垂柳在俩人面前划过,塞纳河贯穿始终,一路上,河滩、漂亮的乡间原木色木屋,还有码头,船只,都从俩人眼前晃过。 他抱着她,她就靠在他怀里,真的有岁月静好的感觉。“可惜小乖不能跟着来。” “没关系,到八月份,我自己开车带你过来,到时带上小乖。”他说,吻了吻她的发,叹:“你真香。” “小叔叔,这也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他顿了顿,答:“是。” 洛泽渐渐平和下来,温柔席卷了她。两个“他”的融合更为胶着。基本上已经是一个“他”。 “我们到了。”洛泽牵了她的手下车,十分耐心地给她介绍:“这是韦尔农。我们去租一辆自行车。” 他又带了她到火车站旁租自行车的小店。“这里的特色是,旅人是骑自行车到莫奈的故居吉维尼去的。” 月见玩心起,想要租两部自行车,自己骑着玩。 洛泽认真看了她许久,最后问:“你会骑自行车吗?” 她挠了挠头,想了最少有五分钟,才说:“好像是早几年前还骑过去上学的。” 洛泽:“……”那就是就算会,也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洛泽不管她怎么扯皮、撒娇、生气、再撒娇,坚决不搭理她,租了一部二人共乘的车。 “小叔叔!”她赌气。 “不行。你会摔跤的。”洛泽睨了她一眼,“赶紧上来。” “不上。”她鼓着腮帮子:“要上就上你。” “你……” 洛泽无法,只好说:“不上是吧?那我要吻你了。”也不顾大家目光,抱着她就亲了起来,他用力撬开她绯红的唇,舌头长驱直入,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上,还是不上,嗯?”他十分霸道野蛮,也不肯迁就她半点。 可是她偏偏给他吃得死死的,嗫嚅了许久:“小叔叔,你抱我上。” 洛泽低笑了一声,将她抱到了车后座,“你懒,就别动。我来踩就好。” 她伏在他背上,啧啧笑:“小叔叔,其实是你从来没有感受过恋爱约会的感觉,所以才租了那么情侣的单车,对不对?”因为是两人共乘的车,是踩不快那种,看着身边踩着单车一一越过的旅人,他的脸忽然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呀,真的被我说中了。”月见高兴得在后面挥动着双手。 “没有。我只是怕你摔跤。”洛泽被说中心事,十分窘迫:“别动。” 月见嗤笑:“小叔叔,你不觉得你说话污污的么?” 洛泽:“……” 六十五甜 洛泽一声不哼,将自行车踩得越来越快。 月见打开双手,呼呼的河风从她指间划过。一众游人被洛泽抛在了身后。 月见低笑,这个小叔叔还挺倔,挺幼稚的。 双座自行车驶过了不知名的大桥,已经过到了塞纳河的对岸了,而洛泽依旧沿着河道而去。 她抚摸他的发:“小叔叔,你对这一带很熟悉。”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 融合后的洛泽,更加不善言辞。月见没有放在心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着他的背脊。洛泽的身体僵了僵,然后又慢慢的松了下来。 她咯咯笑:“小叔叔,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呀,你别紧张。” “你怎么知道恋爱该是什么样子?”他问。 “你上个周末买了好多书放在保罗家啊!对了,还好几本言情小说啊!我偷偷看了,就是这个样子的,骑着双座车,女孩的脸贴在男孩的背上。多浪漫。”月见抱着他的双手又紧了紧。 “我不是男孩了。” 顿了顿,他又说:“那些书,是戴唯看的。也是他买的。” 十一岁的小男孩看女孩子看的言情小说……月见真的是忍不住了,一直在咕咕笑。 “你真像小乖。” “小叔叔!”月见嚷嚷。 他低声笑。 过了许久,他又说:“我看过《双城记》。” “伟大的情敌,为了心爱女孩的幸福,甘愿代替她的丈夫上了断头台。临刑前,还优雅地安抚身旁的女士,说:‘很快的,不痛,别怕。’我记忆太深了,他一直是笑着的。”月见回应他。 洛泽沉默许久,说:“那位情敌和她的丈夫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才能成为他的替身。” 月见止住了话头。 洛泽在试探。 融合后的洛泽,变得更加疑心重。因为导师的理性在时刻影响着洛泽。 敏感多疑。 月见叹息,以前她从没有想到洛泽缺乏安全感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一直在她面前,掩饰自己。不让她看见他的软弱与狼狈。 心里很疼,她抱他抱得更紧。 “怎么了,肉肉?” 月见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叔叔,我心疼你。” 无需多说,洛泽懂了。 “肉肉,开心起来。我们是来散心的。”顿了顿,他又说:“还有约会。” “哎,”月见悄悄抹了把泪,笑着答:“我们约会。” 垂柳渐密,河岸景致有一种朦胧的美。大把大把的垂柳垂下,时常轻抚河面。河面上光影交错,倒映着一蓬一蓬的绿。 绿意越来越浓,已经到了相对偏远的地方。 月见被美丽景致所吸引,忘了和他聊天。 洛泽忽然说:“肉肉,你看上面。” 月见一抬头就看见了,“呀”的一声,止不住心中激动。 上面的一座小山丘中,有一栋粉红色的房子! 四处都是浓密的绿,而粉色房子就在那一大团一大团的绿里。真是美极。 洛泽买好了门票,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花园。 “哇!彩虹架到了花园里。”当月见踏进莫奈的花园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莫奈的花园简直就是彩虹搭就的。一条条青色的鹅卵石小径,一道道五彩的花丛。半空中搭了好几道翠色的拱,绿色的植物全攀爬到了拱上,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来。 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那么那么多的花。 与日式庭院里的花园,根本是不一样的。 她到底年轻,遇到新奇的事就一惊一乍。 洛泽知道她玩心重,松开了她的手,她就像只蝴蝶扑进了花里。他笑着说:“去吧,我喜欢看你蹦蹦跳跳的样子。” 月见已经跑出了好几米远,猛地就蹲了下去,一边膝盖被石子磕了一下也没在意,就蹲在花地里,研究着橘红色的花。听到他说话,一转头就笑他:“阿泽,你知不知道你像什么?” 洛泽眼角一挑,只听见她咯咯地笑:“你真像啰嗦的爸爸。” “再说一遍,像什么?!”他已经朝她快步走来。 月见心里咯噔一下, 他自动对号又以为她说他老了。 这个老字说不得…… “没,没什么……”她连忙摆手。 洛泽脚长,叁步并作两步,已到了她跟前,将她一提,就拽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月见:“……” 他蹲了下来,取出手帕替她拭去了膝盖上的泥土,她才觉得痛。 原来膝盖破皮了。 “多大的人了,一点分寸也没有。”洛泽取出矿泉水瓶,替她简单冲洗处理伤口:“幸亏不深。” 月见莫名地就觉得鼻子酸,突然抱住了他的头:“阿泽,你对我真好。” 洛泽眼睛一动,吻了吻她脸庞:“快松开我,我还没有弄好。” 他取出手帕在她膝盖上绑了一圈,“注意一点。暂时先这样吧。” “知道你手上的是什么花吗?”他问。 月见摇头。 洛泽轻笑了一声,就知道她是个笨孩子。橘红色的花很特别。在通往粉红房子的最宽阔的小径上,两边都开满了这种沿着鹅卵石四处蜿蜒的花。它们的枝叶匍匐着,几乎要将鹅卵石小径填满,好像要争着爬到天涯海角一样。这种花就像草,有蓬勃顽强的生命力。难怪她会感兴趣。 “是旱金莲。”洛泽说:“最近这边的气候回暖。气温一下子升高了十度,所以有些不在花期的花都开了。” 洛泽一一数着面前的花:“蓝色的是亚麻花、风铃草,你看,那是可以入药的毛地黄;粉色的是大波斯菊,还有野玫瑰、木槿;那边大片大片的红,长得高,几乎向小路这边压弯了腰的是虞美人。” 月见一直摇晃他的手:“阿泽,你懂得真多。” 一只全黑的野猫突然从花丛里跳了出来,吓了月见一跳。 她可爱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哈哈大笑。 小猫“喵喵”的叫。他说:“像你。” 想起昨晚,月见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洛泽蹲下,伸出修长的指,挑起了小猫的下巴,给它挠起了痒痒。小猫的毛乌黑发亮,而洛泽的手白皙修长,她被他的手所吸引。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袋猫粮,放到了小猫跟前。 “呀,你怎么知道会有猫?”她也蹲了下来。 “它和它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五年前,我过来时,遇见过它妈妈。”洛泽很温柔,继续抚摸小猫。 “喵”草丛里,另一只猫探出了头。通体全黑,一对绿眼睛闪闪发亮,和面前这只小猫果然很像。 “黑,到这里来。”洛泽用法语说道。 那只大黑猫跃了过来,对着他撒娇。 “慕骄阳曾经和我说过,自闭或有心理缺陷的人,与人无法交流,但与动物可以。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是对的。”洛泽将猫粮分好,两只猫狼吞虎咽。“我上次过来时,黑受伤了,我替它包扎治疗,它认得我,也信任我。它这五年里,带过许多孩子在这一带流浪。我都见过。”洛泽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和黑很像,都在四处流浪。” 洛泽从不会将过往的艰辛对她倾诉,不愿她担心。但现在,他在一点一点透露自己的过往。 “阿泽,我也一直在流浪。然后我们碰上了,以后就不会再流浪了。”她抚摸他的眼睛:“你愿意说的,我都会听。” “肉肉,你是我的温暖。”洛泽忽然说。 月见笑了,笑得很灿烂:“哎。” 两只猫跟在俩人身后,一起走。 洛泽牵着她的手说:“不用担心它们。我交代了工作人员,给它们搭了窝,也会每天定点喂养。” 看着两边小径繁花似锦,月见笑着说:“这儿的花像成精了一样,我看着比在任何地方的花,开得都更大。” 洛泽垂下眸来看她:“不就是成精了么,那么美,都是女妖精。” 月见吃过味来,他居然在调戏她。 “你才是妖精……”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被他吻住。 俩人于花间拥吻,阳光正好,花香扑鼻,风吹过,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他终于松开了她,她的唇被吻红了,眼睛很亮。她对着他笑,手轻抚着他眼角的细纹,轻声问道:“阿泽,你开心吗?” “开心。” “有约会恋爱的感觉吗?”她又问。 “有。” “是什么感觉?”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宝宝。 “甜。”洛泽说,顿了顿又补充:“很甜很甜。”是他这一生,没有尝过的味道。 他忽然又说:“肉肉,其实今天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在这一个地方。” 六十六我美丽的小妖精 “不要说这些。今天我们是来约会的。莫奈一家居住过的屋子我们都还没有看啊!”月见吸了吸鼻子,拖着他就要越过花园,往房子里去。 洛泽走得慢,但任由她牵着他的手,说:“你又在逃避了。” “我没在逃避!”月见突然回转身,向他一扑,他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情况,又被脚下小猫一绊,两人就倒到了地上。他护着她,让她垫着他的身体。 她压在他身上,看了他一眼,洛泽才发现,她眼红了。她俯下脸来,猛地吻住了他。她双手捧着他的头,吻得十分深入,她的舌头甚至探到了他的喉头,热烈的挑,扫,舔,转动。 她太野太烈,很快让他有了反应。他很不舒服,动了动身体。“肉肉,别再动了。”他叹。 她也就安静了下来。 她感觉到了他的,于是将一边大腿探进了他双腿之间,埋得很深很用力,她的kua骨贴着他的kua骨,她的吻变得温柔,轻扫他的唇瓣,在他唇扉间缠缠绵绵低喃:“阿泽,我只是不舍得。” 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啊,你既是导师,也是洛泽。不仅仅是洛泽。但又是洛泽。 洛泽摸着她的发,吻了吻她的唇:“我都懂得。你我相处日日夜夜,此生难忘。” “可是……可是你走了,就不再记得了,对吗?” “洛泽记得。他代我记得。” “起来吧。陪我在这里走走。我带你去看莫奈的屋子。”顿了顿,洛泽又说:“我们之间,从此以后,不提离别。” 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洛泽带她走进了莫奈的老画室。那里一尘不染,好几幅巨大的白色画布就挂在一边,好像还在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为它们添上几笔,为画室生辉。 “我们去别处转转,厨房是整间老房子最有趣的。色彩鲜艳,你会喜欢。”洛泽牵了她的手,走过黄色格调的温馨的餐厅,走到了童心未泯的厨房里。 厨房装饰以湖蓝色为主。很舒服,显得阳光分外明媚,淡蓝色的格子窗帘后是半开的窗户,户外绿草如茵,树木摇曳生姿,荡开来,画出的影子堆在厨房墙角像开出了一蓬蓬的含羞草,人一触碰,影子就收起来了。 “这里很有趣,对不对?”洛泽对着她微笑。 他的眉眼温柔,完全就是洛泽的模样。 融合,快要将他的人格消耗完了。 “嗯,很有趣。也是你喜欢的对不对?”月见又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笑。 “是。我也喜欢这里。坐在椅子上,内心特别安静。我很喜欢一个人过这里来。”洛泽将那把儿童椅子推出来一些,自己坐了上去。 他单手托腮看她,唇边是一点淡淡微笑。他的拇指指腹在下巴的那一竖美男涡上摩挲,就是他在沙漠客栈里,从金哥手上救下她时的模样。 性感又迷人。导师冷硬的气质,被他完全消融。 “我一直在。”他看出了她的不安。 “房间里禁止拍照。小草,去挑一张明信片吧。把你最喜欢的房间的明信片带走。” 他叫她,小草。就如沙漠初见时的那样。 “阿泽,你最喜欢的是哪个房间?” 洛泽想了想:“孩子们的房间。可惜,那里从来不对外开放。” 月见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意有些苦涩。 其实洛泽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放出所有的人,来招惹她。她爱上他们,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消失。导师说对了,真正的洛泽就是这样的,冷酷、自私。 “但是我内心深处最爱的可能还是这里吧。这里恬静,安宁,是我这生所渴望的。卧室那么冰冷,呵,是我的卧室从来冰冷,别的小孩还是喜欢卧室的。”洛泽站了起来,“肉肉,我们出去走走吧。” 月见取出了那张厨房的明信片,然后取过笔来,在料理台上写下了一句话。然后将明信片放进了抽屉里:“我不带走了。或许,等哪天,我们再来时,可以找找看,我写过心事的明信片,还在不在。” “好。”洛泽微笑,又对她招了招手。 月见乖巧地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后院。 她忽然说:“阿泽,你喜欢小孩对吗?很多很多的小孩。” 洛泽想了想说:“是。从前,我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自己,幻想有很多很多的小孩陪着我玩。所以导师出现了。” “我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好不好?”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属于我们的小包子。要好多好多个。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洛泽笑了,摸了摸她的发:“你从哪里学来的名词?小包子,有趣。”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了,一定是戴唯买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面都说孩子是小包子。” “肉肉,我不想你辛苦。孩子一个就够了。我真正想要的,从来只有你一个。” 月见被他逗笑了:“你这人……” “怎么?” “无时无刻都不忘向我表白呗。” 洛泽低眉浅笑,真是好看得很,像画中的人。 导师,是不会这样笑的。 “肉肉,我一直在。只要我想,洛泽可以成为任何样子。这个才是你真正爱的洛泽,温柔,是你喜欢的样子。”洛泽忽然说:“前面就是日本桥。我们过去。” 俩人慢慢踱步,像在消磨美好的午后时光。 洛泽说:“你慢慢听我说。” “好。”她牵着他的手紧了紧。 “我虽和洛泽完成了融合,但其实我的意识更多时候占据了大脑。你是能感受到的。你在用力去适应我,有时又有些怕我。” “没有。”月见摇了摇头。 洛泽轻笑了一声:“我感受得到的,尤其是在某些时候。” 月见的脸腾地红了。 “你的身体比你诚实。你在将就。”洛泽说。 月见不作声。 “我的童年十分灰暗,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我从不后悔替洛克进少管所。” 月见的脚步,猛地顿住。 “因为这代表着,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他的了。”洛泽说。他得到月见,不欠洛克的。是公平的。 “我是妒忌弟弟的。”洛泽说:“接下来的话, 你一定要听我慢慢说完。” 见她点了点头,他才说:“洛泽的自主意识很多时候是不清醒的。但我十分清醒。我看着他难过,在渴望戴唯的幸福时,他分裂出了戴唯的人格。那一年,他七岁多一点。昨晚,远在美国硅谷的戴唯打了电话给我。和我说起了从前。我听着戴唯的声音,完全变了。毕竟真实的戴唯已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了。他依旧爽朗活泼,一家四口很吵闹,那些幸福隔着电话线都能听见。我身体里的戴唯,在那一刻,消失了。” 月见猛地捂住了嘴。小唯的人格…… “小唯是感到失落的,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洛泽想象出来的影子,是别人的代替品。他不会老,不会长大,活在虚幻之中。所以,他感到失望,自动消失了。”洛泽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闪着泪光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你没有让我失望,肉肉,你让我感受到了爱。我们相处日日夜夜,这十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你将最好的都给了我,让我没有了遗憾。我的心是麻木的,但你让我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必须要向你坦白一些事情。” “过去,我对你说过的,都是骗你的。我才是主人格。你所爱的洛泽,只是我分裂出来陪伴我的副人格。真正的洛泽是个怪胎,被这样说,不是没有原因。我就算受伤流血,明明身体很疼,但感情是木的,是不会喊疼的。所以温柔的洛泽被我分裂了出来,我教会他怎么温柔,然后他就陪伴着我,十分耐心,我们一同成长。我需要的是温柔的母亲。这个没办法得到,所以,温柔的洛泽,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那天慕骄阳催眠我时,我反过来控制住了意识,你所看到的应该是反过来的图像。坐在床上的是我,后来出现的无数个是洛泽,然后全部融合成了一个洛泽。温柔的洛泽。导师,也就是我,教会了所有的人格各种技能,来适应不同环境下的生活。当我偏激,暴戾,甚至想去犯罪时,例如打架,甚至抢劫,因为暴力使我愉快;洛泽就会出来,及时的止住我。在少管所,他知道没有鲜血,我不会罢手,所以他消失了。我就把那群人给胖揍了一顿。十七岁,在保罗家里寄居的也是我,直到我拿起qiang射杀了那头鹿。洛泽出来了。他一直在哭。他才是拥有干净心肠的那个人。” “你……”月见惊得说不出话。 “慕骄阳很聪明,他已经分析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本我。所以才会去拜访了戴唯,还让戴唯打电话给我。不过我也欺骗他和我们的心理学老师二十多年了。也够了。我也累了。我很满足了,所以我想消失了。” “小叔叔!”月见扑进了他怀里,眼泪流个不停。 “肉肉,我知道,你受过很多苦,也知道我该以什么面目出现,你才能获得幸福。算了,你听我把话说完,”他拉开了她一点,继续说:“当洛泽知道弟弟洛克遇害,他就陷入了极度的自责、内疚、抑郁。他甚至试图吞qiang自杀,是我出来,止住了他。我躲在沙漠里,忏悔。洛克是我的弟弟啊!然后你就来了。 “我感觉到,洛泽的心境已经趋于平静,而我又厌恶这个世界,所以我又沉睡了。让洛泽来代我活下去。我分裂出来的第一个洛泽太多愁善感,心肠十分柔软,他因为洛克的问题,也导致了记忆上的混乱。他得到了洛克的日记,然后产生了自己就是洛克的错觉,于是洛克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底下,被分裂出来了。所以,洛克十分不好控制。他脾气又暴躁,我很烦他,于是沉睡得更深。 “直到你来的那一个夜晚,我的意识开始复苏。我和你相处,通过洛泽的温柔皮囊。我感觉到,你第一眼就爱上了洛泽。但当时洛泽的记忆混乱到以为自己爱着的人是失踪了的小草,所以一直在对抗对你的爱意。洛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以背叛小草,不可以爱上你。他记忆混乱,但我没有。我很清醒。甚至是弟弟洛克的日记,我也看了进去,倒背如流,所以…… 顿了顿,他又说“肉肉,你是个纯真的女孩,我真的不想骗你了。我拥有所有人格完整的思想体系和所有的记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因为我具有超强的推理能力。在当年,弟弟来沙漠时,反反复复提起你,我就已经将你的侧写画了下来。洛克人格所具备的所有推理刑侦手段,都是在光圈下,由我传授给洛克,洛克再传授给洛泽的。所以,在沙漠里,你对洛泽说失忆、也叫小草,想要一只鹦鹉,懂化工和如何制造护肤品,我就知道,你就是弟弟的心上人。也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所以我暗示了洛泽成为了主人格。但洛泽对于这部分记忆,因为过于混乱,所以才会不知道你是谁,一步一步地陷了进去,而我也达到了目的,让洛泽获得了你,因为那才是洛克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洛泽得到了。让我感到兴奋,开心。因为,我也是带着原罪而生,我的妒忌,过分强大,我妒忌过洛克,渴望过成为洛克,我恨过洛克。 “但我不后悔,替他入狱。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我恨他,也爱他。而你,肉肉,是我的救赎。我很后悔,对你做过的一切,让你爱上了洛泽。这种爱里,有欺骗。肉肉,你愿意原谅我吗?” 月见感到了震惊。 呆立当场。 其实,洛泽一直就在隐隐暗示过的。真相,往往就是极其丑陋的。 其实,洛泽内心深处,什么都懂。只是他无法说出来。 “我……”月见感到了委屈、痛苦和难过。但都不重要了。她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永远记得当时,当时她说过的话:真相或许并不美好,但我拥有陪你直面真相的决心和勇气。 她一直想做的,只是陪伴他。因为,她爱他。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因为爱呀! “算了。你别说了。”洛泽的眸子有些暗。 “阿泽。”她牵住了他的手摇了摇:“你听我说。” 洛泽看着她,说:“肉肉,要不我们做一个游戏吧。”他指着不远处那座桥:“那里是日本桥。日本留有许多我们的回忆。我们走到桥上,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看看我们在什么时候相遇。然后你再告诉我答案。” “可是……”月见想尽快向他说清楚。 “别怕,花园就这么大。不会走失,你也会很快找到我。” 俩人站在日本桥上,因为是冬季,没有睡莲。但不知名的花开得很灿烂,而且四处树木青青,就像一幅睡着了的画。 洛泽对她说:“你从这边下去就别回头了。” “为什么?你要躲起来吗?”月见十分紧张,攥紧了他的衫袖。 “我不会躲起来的。更不会离开你。肉肉,我只是想永远记住你离去的背影。印象派的精粹,就是‘一瞬即永恒’,你忘了吗?!” “没有。”月见摇了摇头。 “我想捕捉你的印象。”他说。 然后又说,“肉肉你离开前,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我不会和洛泽分享今天发生过的任何事。你可以没有压力地回答我。你还深爱着洛克,对吗?我的弟弟。” 月见被他这样提起心事,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她哭了。 “我明白了。你还爱着他。”洛泽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背,安抚她:“肉肉,可是洛克已经没有了。你还年轻,还要过下去。你要坚强。” “洛泽,我爱你呀!我一直爱你呀!”月见抱着他,大哭了起来:“真相或许并不美好,但我拥有陪你直面真相的决心和勇气。我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我一直想做的,也只是陪伴你啊!简简单单,因为爱呀!” “我明白了。”洛泽替她拭去了眼泪,吻了吻她脸颊,说道:“去吧。从这边下去。看看我们什么时候相遇,然后将会是全新的开始。只要你明白爱的是谁,洛克的人格将会易于控制。” 真正的洛泽,个性是很强的,不是轻易对她妥协的人。她没有办法,打动不了他,只好沿着小桥走了下去。 她很想回头,但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别回头,我想一直看着你。记住你。” 她离开了。 在莫奈的花园中,有好几座漆成蓝绿色的小桥,四周开满鲜花。 有一座蓝色的桥,开的是黄色的花,她走了过去;而另一座绿色的桥,开的是白色的蔷薇,她也走了过去。花与桥,衬得河岸风景清丽脱俗。 她甚至还看到了莫奈画作里的一条白色的小船,就停靠在池塘里。 池塘很美,花木扶苏,只是没有睡莲。 她和洛泽,于初春来,一朵睡莲也没有看见。 是遗憾。 人生很难有完美。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只希望快一点见到洛泽。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很清楚,她爱的是他。 终于,她明白了过来。无论是哪个他,都是洛泽。 人格分裂,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但放在洛泽这里,情况是不同的。 洛泽是想拥有什么,才分裂出什么,他们之间,因为洛泽强烈的“想要拥有”而变得互相紧密联系起来,而并非完全陌生。所以,所有的人格,其实都是他。都是洛泽。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出现。 想通了这一点,月见猛地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掉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块。可是她很高兴。 她不应该纠结于,洛泽是谁。 只需要知道,他,是她的洛泽。 ================ 月见是在一座开满玫瑰花的拱门下,看到了洛泽。 洛泽就坐在长椅上。他一手搭在手靠上,身体靠着扶手,闭着眼睛,睡着了。 “也许,莫奈也曾经坐在这里欣赏满池睡莲。小叔叔,可惜了,今天没有睡莲。不过,我找到了你。”她走了上去,坐在他身边。 他没有说话,眼睛依旧紧闭。 月见看了他许久,才发现,他是真的睡着了。 “小叔叔。”她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或许是在河边坐久了,他的手有些凉。 洛泽缓缓睁开了眼睛。 已是正午过去,但太阳光依旧强烈。他一睁开眼,就见到了她,对着她笑:“肉肉,你如太阳璀璨生辉。” 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笑容。 月见已经明白,这一次,回来的是洛泽。 “肉肉,刚才我坐在这里,做了一个梦。梦有点长,梦见了弟弟,他对我说,他很开心。我在梦里笑了。然后就醒了。就看见了你。你也在对我笑。”洛泽抚摸她的发:“我好像睡了很久。” 他的笑容有些腼腆。 与导师的笑容重迭,月见看着他,一直保持微笑。只听他说:“我睡迷糊了,居然不记得,怎么会过来这里了。” 月见一直看着他,视线不离他左右。他忽然笑了,笑得释怀:“我想起来了。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和洛克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没有父母,只有我们两兄弟。我们还约好,如果哪天找到了爱的女孩,就一定要带她来莫奈的花园坐坐。因为,我和弟弟的偶像就是莫奈,虽然我们修读的是雕塑。” “所以,今天,我带你过来了。” 月见眼睛一红,猛地扑到了他怀里:“阿泽。” “我一直在。”洛泽抚摸她的发。 “我爱你,洛泽。” “我也爱你,肉肉。”洛泽说:“肉肉,答应我,从今往后,我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好。” 月见明白,导师抹走了洛泽刚才的记忆,也抹走了洛泽的妒忌和恨。 他将最完美的洛泽,留给了她。 因为,深爱。 ===================== “肉肉,你刚才在莫奈家的厨房里,挑选的明信片上写了什么?”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阿泽,你还记得?” “傻瓜,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难道你忘了?” “对,我们一直在一起。” “写了什么?”他很好奇,露出了腼腆的微笑,眼睛很亮,像个纯真的大男孩。 月见从他眼睛里,看见了导师,看见了小唯。也看见了真正的洛泽。 是她最爱的样子。 “小叔叔,你猜?” 洛泽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那我们八月份再来。到时,我再说给你听。” 洛泽吻了吻她的唇说:“好,我美丽的小妖精。” 六十七《大地》 慕骄阳专程从美国飞到了巴黎。 保罗热情好客,对这个苏格兰场的犯罪化学实验室的教授很感兴趣,于是邀了慕骄阳在此小住。 慕骄阳来的那一天,是洛泽亲自来开的门。 门推开的那一瞬,洛泽说:“嗨,慕骄阳。”月见笑嘻嘻地缠了上来,抱着他的腰摇了摇:“小叔叔,慕骄阳来了?他没有带上他的大胸女朋友过来啊?我很好奇,胸有多大。” 洛泽回头看她,笑意十分腼腆,露出那两颗尖尖长长的,俏皮得很的犬齿。他轻咳了一声:“肉肉。女孩子不能口无遮拦。” 月见眨了眨眼睛。说教的口吻。她笑:“小叔叔……”抱着他摇啊摇,继续撒娇。 慕骄阳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鼻子,表现得尴尬,实则不是。他一对凤目挑起,看着两人时带了不可察的审视。“师兄。”他依旧这样称呼。 洛泽迎了他进来。 “雕塑已经做好了。我和肉肉一同完成。”洛泽说:“不过你很不准时,说好一个星期,可是迟到了一个星期。” 慕骄阳无话可说。融合后的洛泽,已经具备了导师的一切性格特质。例如严谨,守时。但又有洛泽的不拘小节,可以体谅他人的,属于洛泽的变通。 洛泽先一步去打开工作间的门。 月见走得慢吞吞。 “慕骄阳,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月见收起了笑意。她讨厌他。 慕骄阳又摸了摸鼻子,敢情把这小美人给得罪透了。 他还是无话可说。 其实,他也不是多话的人。 “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本我人格,却不亲自面对洛泽。将我扔给洛泽。我讨厌你。”月见说着,眼红了。 慕骄阳脚步一顿:“后悔吗?还是你爱上真正的洛泽了?” 月见怔住了。不想到,他会这样反问她。 后悔吗? “不!”她摇了摇头:“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洛泽。” 慕骄阳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洛泽笑得像今天纯真,开朗。应该说,他不这样笑。他总是低眉浅笑,处处克制。你懂得原因。” “因为,他们都是洛泽。” “是。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洛泽的理智与情感,无论是右岸的导师,还是左岸的洛泽,都是洛泽。” “知道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慕骄阳,说到底,我讨厌你。”月见压低了声音。在进入工作间时,她拍了拍脸庞,然后换上了甜蜜的笑靥。 洛泽敏感,牵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阿泽,我只是突然有些难过。” 她从不想隐瞒他什么。 洛泽沉默了一瞬,微笑起来:“没关系,肉肉,我都知道。”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眼睛:“别哭了,我会心疼。” “我没有哭。我是开心。” “刚才你不是说难过吗?” “我骗你的,小叔叔,你老了,没有幽默感了。” 洛泽:“……” 顿了顿,他说:“关于那件雕塑,还没有完全做好。今晚所有的收尾工作由你完成。不完成不给睡觉。” 慕骄阳:“……” “小叔叔!”月见气鼓鼓,然后瞪了慕骄阳一眼,拉着洛泽的手,哒哒哒地往工作间的最里进跑去。 慕骄阳再摸了摸鼻子,年轻女孩子还真是活力无穷啊…… 保罗的工作间没有洛泽的大,但更为严谨。雕塑排列有序,处处贴着标签标示。 雕塑分门别类,有些是他的收藏。 工作间里,常年开恒温空调。也放置有油画。 可以看出这个小老头的做派其实也是保守,慕骄阳问:“保罗也是喜欢创作现实主人风格的作品吧?” “是。”洛泽答。 慕骄阳耸了耸肩:“很难想象,保罗连工作台、椅子都要安放在原位不能移动一厘米的人,创作抽象风格雕塑,会不会疯掉。”说着,他蹲下腰来,手在那桌角的半厘米处摸了摸,有新搬动过的痕迹。 洛泽的脸蓦地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锁骨。 “小叔叔,你怎么了?”月见替他拭去额间的汗水,一如这半个月来,每次做的那样。 慕骄阳哼笑了一句:“哎,你的小叔叔不纯洁了。” 月见要拐了很久的弯,才明白过来慕骄阳说了什么。 慕骄阳的潜台词是:保罗那么古板严谨的人,很难想象得到,居然肯让自己的徒弟和女助手,在工作间的工作台上…… 顿了顿,慕骄阳说:“我很好奇,保罗会不会疯掉。” 洛泽:“……” “慕骄阳,我讨厌你!”月见一张俊俏的脸蛋,红得能滴水。 慕骄阳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干涉你小叔叔的xing生活?那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你再换一百个心理治疗师,人家都是这样问你。还没有我来得优雅有学问。” “是。”洛泽答:“他们会直接问,xing生活和不和谐。” 月见:“……”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小叔叔,你可不可以别说话。” 洛泽垂眸看她,笑得非常温柔:“需要我吻你吗?” 月见:“……” 慕骄阳:“……”敢情他过来,就是找虐的…… “作品呢?”慕骄阳不耐烦:“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很和谐。看完雕塑评估完心理,我就走。我对着你们,烦得很。” “哦,急着去找你的大胸女友?”月见顶了他一句。洛泽在一旁,低低地笑。 慕骄阳:“……” “他的行为准则,会等到留到结婚那晚。”洛泽神补刀。 月见惊得跳起来:“什么年代了?清朝出土文物?” 慕骄阳:“……” “拿出来拿出来。你们真的很烦。”慕骄阳走到洛泽身边,推了他一把。 洛泽就靠着身后书柜,宽肩窄腰的,一双长腿斜斜拖着,姿态慵懒,斜了他一眼说:“请吧。”指了指角落的一座雕塑。 雕塑不大。高五十厘米。 “可不可以摆到工作台上。”慕骄阳恢复了工作时的严肃。 “可以。”洛泽站直,走到角落,将那座雕塑平稳地搬了起来,就放到了工作台上。 月见已经走了过来,一想到昨晚,她替他给雕塑扫泥扫得一半,他就将她抱起,压到工作台上就是一通狂亲,然后亲着亲着就着了火……想到这,她的脸已经烫得快要焦了。偏偏他放下雕塑时,指尖划过她手臂,又轻又痒,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月见:“……”小叔叔真的学坏了。 “咳咳咳。”慕骄阳此刻已经不想作什么评估了,只想直接走人。 月见连忙收起心神,认真的要听慕骄阳说话。 可是他迟迟不说。 月见不耐烦正想提醒他,洛泽握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月见已经将简易的标签做了出来,她打开巨大的抽屉,将那个标签牌拿了出来,小心轻放在台面上。 慕骄阳看清楚文字,是:《大地》,赤陶,高50里面。大地是一位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女子抽象雕塑。 女子身形纤细,头是显示的侧脸,保持四十五度扬起,看着左手。左手低些,右手高些,十指向里弯进,像一个微微变形的心形。而女子胳膊很细,腰也是。曲线非常优美,下盘略微丰满,但从颈椎到腰椎再到脚趾骨的S型弧度处理得非常好,所以显得女子的舞姿灵动美好。 因为是半抽象风格的。所以女子的长裙没有任何纹饰,她上半身是luo的,但又与腰线以下的裙子融合完美。女子发长,坠在腰间,而脸部没有任何五官。而且用的是较为粗的赤陶,而非白泥。显得抽象化更为微妙。 “我看到了恬静。女子像在湖边起舞,十分安宁。洛泽,你的心境,没有了斑斓壮阔,渐趋平静。你也渴望平静,同时也在享受平静。平静,只有小草能带给你。”慕骄阳说。 洛泽没有说话,一对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慕骄阳,然后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月见被他一对深邃的黑眼睛吸引,忘了呼吸。 是她,在沙漠初见他时的那一对眼睛。 黑沉沉,没有光,但当他注视着你时,那感觉,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一双会说话的黑眼睛。 月见不自觉走了过去,抚摸洛泽的眉眼,然后在他眼角印下一吻,轻叹:“小叔叔。” 就连慕骄阳都感受到了月见不加掩饰的爱意。他心中一宽,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她是一个太聪明的女孩,从不纠结过去,只会看重眼前。“大地与丰饶的女神,给予大地生机,教会人类耕种。她的名字叫得墨特耳,但其实象征的就是母亲。这个雕塑的主题是,也仍旧是《母亲》。” 月见已经猜测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说破。 “而且,你选择了半抽象风格,和你既分裂又融合的心境有关。最重要的一点是,是以小草为原型,进行的再创作。”慕骄阳说。 “什么?母亲?是我!”月见已经半知半解,就是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他,说:“小叔叔,你就这么急着播种好收获孩子么?” “咳咳咳咳。”洛泽被呛得咳了起来。 慕骄阳:“……” “你们之间那些加料的话,可不可以留待晚上关灯再说。” 洛泽:“……” 月见分外讨厌他:“你有本事,也去关灯。” 慕骄阳:“你真的是女孩子吗?”顿了顿说:“算了,你也不是女孩了,你是女人。” 月见:“……” “好了。不跟你们啰嗦。”慕骄阳快刀斩乱麻,不给她胡搞蛮缠的机会:“洛泽的母亲主题的雕塑很多,但几乎没有带回国放在身边的。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原因。那是因为洛泽,你的自卑、渴望、不可得,回避的各种复杂情绪。但你内心深处一直是放不下的。到现在,你已经放下了。妈妈对于你来,Nothing。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因为小草让你获得新生,她是你的恋人,将来会是你的妻子,也会是你孩子的母亲。更是你精神意义上获得独立,斩断过去牵绊的推动力。可以说,是小草成就了你。所以,她就是母亲。” “你将小草和天下所有母亲的象征大地女神融为了一体,创作出了大地。我,暂时将大地称为:她。她拥有小草的纤细灵动、高挑丰满,以及一头你所爱慕的长发,姿态温柔,没有半分娇媚,很符合母亲的特质,也有安抚的作用;而她的臀部略为丰满象征生育,也就是紧扣大地母亲的主题。”慕骄阳顿了顿说:“洛泽,你在转变。你已经变得温和。真正的温和。不是粉饰出来的。你放下了妒忌,放下了对母亲的依恋、渴望的心结,你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觉得,我可以走了。剩下的,你可以控制。” “可是……”月见有些着急,洛克还没有完成融合……但她不敢说出来。 洛泽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慕骄阳摇了摇头:“小草,你要明白一样道理。来去自然。心理师并非万能,不能强求。一方不愿意,我做不到将他们融合。万事讲求一个机缘。” “不要和我说什么佛偈,禅理的。我只想知道……”她猛地顿住了。洛泽还在这里…… 慕骄阳想了想说:“时候到了,洛泽会告诉你的。你要给他们一些时间。” 六十八油嘴滑舌 月见对着那座《大地》雕塑发呆。 她研究了许久。 月见学过跳舞,不是那种讲究优雅礼仪的上流社会的芭蕾舞,而是中东那边的舞蹈。 热情,神秘,又奔放。 关于《大地》的舞姿,是她和洛泽协商后的结果,手部分由月见雕琢。但她想的是对着河影翩跹的场景,有一种大地回春的感觉,而不是热情奔放。因为洛泽在做雕塑前就和她说起过他想要的东西,要舒服的,温暖的感觉。 所以成型后,大地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在想什么?”洛泽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圈住她吻了吻。 “在想关于母亲。”月见的眼睛盯着大地发呆。 “哦?”洛泽挑了挑眉。 月见双脚盘着,一对纤细白净的手搁在膝盖上,托着腮仰着头看《大地》。那模样实在可爱,就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活泼,生动,没有了那些犀利。洛泽等着她的话。 “我想了许久,慕骄阳的话,我想通了点。”见他示意,她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回想了一遍,你所有的母亲作品,有孕妇系列的,有母与子系列的,其实共通点都是,母与子;这一次,你没有,大地身边没有孩子。但她就是母亲,所有人的母亲。所以慕骄阳说你放下了。你不再执着于,想得到你作品里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渴望与宠爱。你的母亲主题变得更加宽大、博爱。” 洛泽也看着《大地》许久,最后说:“是。” 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只有她。 没有其他。 =================== 巴黎的春天其实很美。 但月见有些归心似箭。 甚至乎,暗搓搓地订好了机票,才敢告诉洛泽。 洛泽笑她:“这么恋家?” 她一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大地“哎”了一声。他给她的,不就是一个家吗! 俩人坐在莫奈的花园里,喁喁细语。阳光正好,垂柳拂面。 洛泽忍不住了:“肉肉,既然过来了。要不,我们去看看那张明信片。不然,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 月见歪着头看他,说:“小叔叔,我们说好了等今年八月份。你这人……怎么就越来越心急了呢?” 洛泽有些失望,只好说:“你要体谅老人家,总是很心急,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月见听了,咯咯笑。 “你真像小乖。”洛泽忽然俯过身来,咬住了她的小嘴。 月见被他吻得咯咯直笑,他无奈只好放开了她,她的声音很轻,咬着他耳朵说:“小叔叔,你哪里老了?不过总是要得人家很急,倒是真的!” 洛泽被她说红了脸。 依旧是坐在那道玫瑰拱门下。 那道拱门十分简易,只是叁两道漆成绿色的铁架子架在那,许多绿植攀爬上去,累累垂垂,全是碧色。 拱门下的长椅后,也是一大丛绿色的植物,绿叶非常茂盛。拱门顶开满了粉红、粉白的玫瑰,真是美丽。 俩人没有坐在长椅上,而是坐在地上,铺了一张淡蓝格子的地毯。洛泽从盒里取出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看得月见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小乖?”他笑她。 “这……小叔叔,全是你做的?” “是。” 月见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一副“我很感动”的样子。逗得洛泽低低地笑。 他笑时,真好看。 她抬起手,抚摸他的唇角。 他恰好垂下眸来看她,俩人注视许久。 俩人身后的不远处,就是一段绿色的小桥,黄色的野菊花,白色的玫瑰间杂其中,十分美丽。一只翠绿鹦鹉停在小桥上,“咕咕”地叫。 惹得俩人哈哈大笑。 洛泽递了一件羊奶做的奶酪给她,说:“来,尝尝。这是法国当地的特色。” 月见“啊”地张大了嘴,说:“你喂我。” 洛泽的眸子一闪,说:“你确定?”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咬了一口奶酪,然后吻住了她。 “唔……”月见被他吻得受不了。他很少如此热烈。 后来,每一样食物都被他这样喂给她。 月见的唇被吻肿了。 她抗议:“小叔叔,不要了。我饱了。” “哦,我终于喂饱你了?”洛泽挑了挑长眉。 这人……说话都要调戏她。 “其实,我没有尝过真正恋爱的感觉。正常情侣的手拖着手逛游乐场,坐在影院里吃爆米花,我都没有尝试过。”洛泽看向她,然后笑了,露出尖尖的犬齿:“不过我现在感受到了,约会很甜。就像你的唇。” 月见鼻头一酸,在他身上看到了导师的影子。她扑进了他怀里:“小叔叔,以后情侣们做过的事,我们都要做一次。” “好。”他抱着她,轻拍她背脊。 ============== 回到上海后,月见雷厉风行地打理起蓝斯艺术廊的事业来。 每当洛泽笑她,她总是说,那就是她的事业。 其实洛泽知道,她要回来的真正原因。 她要扳倒何珍珍。 程庭已经将私家侦探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月见。已经找到了何珍珍的枪手。 洛泽宠她,由着她,觉得看她一副要去战斗的样子真是十分有趣。 “年轻女孩子,总是活力无穷。”洛泽执着她的发,绕在指尖卷了卷。 “说得你自己多老似的。”月见斜了他一眼,将发抽出,一个转身就跑了。 还是在自己的蓝斯艺术廊里。洛泽慢慢踱步,走进了一间陈列室。 所放的其实全是他复制的,洛克的作品。 重要的情报,已被他从洛克原雕塑里取出。原雕塑四分五裂,被他秘密销毁。 蓝天的油画就在另一个展室,而且十分热销。 月见果然很有慧眼识人的伯乐天赋。 “变幻的风景,不停行走的画卷,他的眼,在他心中。”这是月见为蓝天做的包装和定位。 再者,蓝天年轻清秀,身上既有行者的落拓不羁,又有年轻人特有的整洁干净,所以在一众的画家里,他脱颖而出。 但月见的包装是关键。 洛泽听见了月见的说笑声,于是离开了洛克作品的陈列室,走到了隔壁。 他看见,她正和蓝天聊天,轻声细语。是年轻女孩子面对异性时该有的样子。 其实,他倒也不妒忌。 因为,这个不是真正的月见。 她可没有这么斯文。 她的狂野,只有他一人见识过。这就够了。 想通了,他走了过去。 “哎,小叔叔。你看,这是我在日本庭院里那幅画啊!” 她身旁的蓝天听到称呼,愣了足有半分钟。 月见根本不在乎,懒得去掩饰什么,已经跑了过来,挽着他的手:“蓝天画得很好。你知道的,你的肉肉那么美,想要这幅画的人,好多!” “能排满黄浦江吗?”洛泽宠溺地笑。 “能!”月见拍拍胸脯。 蓝天微笑着走了过来:“洛先生。” 也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子,懂得将自己摆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不是他的,不去肖想。 洛泽说:“我喜欢你的聪明。” 蓝天有一霎的尴尬,但只是垂眸浅笑,温和而不带攻击性。 “谢谢您,给我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这个机会。”蓝天说。 洛泽点了点头,牵了月见离开。 “小叔叔,你和蓝天打什么哑谜?”月见歪着头看他。 “你觉得呢?”洛泽微笑。 “我看不懂。”月见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小叔叔你又吃醋了,在向年轻男人示威。” 洛泽:“……” “咕咕。”小乖从一座高大的雕塑上飞了过来,刚好落在洛泽肩头。 “小乖,你好呀!”月见笑眯眯,对着洛泽挑了挑眉毛:“小叔叔,你和小乖站在一起,真配。小乖,估计是母的吧?!” 洛泽:“……” 说到底,小乖是洛泽救回来的,对他特别依恋。回国时,洛泽办了宠物托运,将它带了过来。 “咕咕”小乖从洛泽肩上趴到了他的头顶。 月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洛泽:“……” 他伸起手来,小乖会意,轻轻跃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依旧是一套黑色修身的高订西服,白色的衬衣,所有衣扣紧系,宽肩窄腰地站在那,手脚又长,姿态十分娴雅,看得月见入了迷。然后就听见小乖咕咕咯咯地说起话来:“小叔叔,我爱你。小叔叔,我爱你。” 鹦鹉学舌。小乖的语调声线,与月见的已有七八分像。 月见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洛泽低低地笑,对它说:“乖。小叔叔知道了。我也爱你。” “小叔叔!”月见的脸红得快要熟透了。这小乖,居然敢偷学她说话。 他这样向她表白…… 洛泽走了过来,轻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乖,小叔叔爱你。” “小叔叔,你学坏了。” “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只对你一人,油嘴滑舌。” 俩人相依偎,都不想分开。 最后还是月见先松开了他。 洛泽送她出去。 月见走到车边,然后说:“小叔叔,我先去会一会何珍珍的……枪手!晚上见。”说着还不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洛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她快乐,又充满干劲,是他最喜欢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回到上海后,彼此确定心意的那段日子。 看着她将车开出很远后,洛泽取出了手机:“喂,骄阳,你还没有查到洛克用来黏合雕塑的那种特殊材料吗?那种胶水。” 雕塑是要进入窑炉,进行煅烧的。所以,洛克的日记是后来放进去的。就必须要用到特殊的材料。泥烧过与没烧过是不同的。如果洛克将烧好后的雕塑割裂一部分,放进日记和情报,再用新泥封上,就会出现两种不同颜色。因为必须得培泥很多次很多层。但如果有特殊的胶水就可以减少培泥,然后用火枪在表面做一次润色坚固就好。 别的人或许不懂得。但当洛克的雕塑一运到沙漠时,洛泽就闻出了雕塑涂过东西。 电话那边,慕骄阳说:“没有。还在查。” “咕咕”小乖爬回到了洛泽肩膀上,啄手机。 慕骄阳:“洛泽,你还真是去到哪都带着你的鸟。” 洛泽:“……” 六十九你就是我的补偿 月见去的是青少年文化宫。 看得出洛泽其实很关爱青少年儿童。文化宫那块地是属于洛氏的,就连那几栋活动楼,都是以洛泽的名义捐赠的。 月见第一次来这里。 当她站在文化宫的广场前时,觉出大不同。她看到了属于洛泽的痕迹。 洛泽并非建筑设计师,但他也同样懂得室内设计与建筑外形的局部设计。 主楼是一个较低户型但占地面积很广的长方形建筑,大概只有13米六层楼高。不是以平面做正面,而是以尖角,就是长方形的一个叁角形面做正面。 大门就是入口处,做成了一个缺口的展示。 她看到了洛泽的影子浓缩在里面。直觉告诉她,是洛泽的作品。 她走近了看,果然贴有标牌。上标有建筑设计师和雕塑家的名字。这个代表“缺口”的大门,是个四米高的不规则叁角型,其实就是一个雕塑。很符合洛泽的风格,和他早期的心理写照。 在大门口的右边六米处有一座金字塔一样的叁角形,形成围栏一样。其实就是缺口的填补块。也能起到遮挡的围栏效果。 她刚拿出手机想给洛泽打个电话,他的电话就到了。 一接起,她就咯咯笑:“哎,我们心有灵犀!” 洛泽低低一笑,声音低醇,像大提琴的琴音,缓缓fumo着她的身心和灵魂。他说:“肉肉,看到我的作品了吗?” “看到了。主题是《缺失》对吗?但缺失里有弥补。”月见抿了抿唇,又说:“这里是青少年宫,你在设计雕塑时 ,其实是无意识地代入了情感,所以将自己童年的缺失放大了,就有了这个‘缺口’大门。但又想得到补偿,所以补偿就在旁边吗?” “肉肉,那你实话实说,觉得这个建筑好看吗?” “好看。” 洛泽想了想说:“雕塑涉及的东西其实很多。当然也绝对代表了雕塑家创作时的情感,不同的情感赋予不同的灵魂。人生来就很难有完美。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补偿。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到,你就是我的补偿。” 顿了顿,又说:“肉肉,其实这还是两个金字塔。金字塔在埃及代表的是智慧。也契合了青少年宫的主题的。所以,我并没有跑题。青少年,是有棱角的那一类人,其实是好事,不一定非要打磨圆滑。那是出社会以后的事了,能保持他们的棱角,也是一种善意。所以我采用了叁角平面为主面。那一道棱角不是尖锐,不是我的偏激,而是我想保护的,属于青少年的棱角,包括自我。肉肉,你要明白,从前的我是没有自我,渴望自我的。你,也是我的自我,你补偿给了我。” “咕咕”小乖忽然来啄洛泽的手机。 它的叫声,她听见了。 “小叔叔爱肉肉。小叔叔爱肉肉。”小乖对着手机唱了起来。 “天!”月见捂住了嘴,激动得眼睛睁得很大,半天才想起说:“小叔叔,你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对我表白。” “咕咕。” 月见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脑海里,是洛泽和小乖站在一起的画面。 非但毫不违和,还显得洛泽更帅更温柔嘛。 “肉肉……”洛泽有些无奈地低喃。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是有感情的。像一只手,抚过她的全身。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小叔叔,我想要你。” “肉肉……”洛泽的声音有颤音。 “大庭广众的,别口无遮拦。”他说。 “慕骄阳说的,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内心喜欢得很。” 洛泽:“……” 洛泽低笑许久,才说:“肉肉,去吧。去战斗。” 停了一下,又说:“我表白完了。” 轮到月见脑袋停了许久,才能转动起来,敢情小叔叔学会冷幽默了…… ==================== 月见在第一层楼的靠里面的教室里,看到了要找的人。 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大概也就二十五六。 女人异常白和瘦,不算美丽,但清丽。 月见抿了抿嘴,好像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类型啊!看起来很内向的样子,其实她怕和内向的人打交道。因为对话往往难处理,难以为继。 又观察了很久,月见才发现,竟然是个盲女。 应该说是视力估计仅剩叁四成的盲女。 月见等到她结束了课堂,洗净了手,找拐杖准备离开时,走了过去,并将拐杖递给了她。 “谢谢。”谢文清说。 声音不是想象中的清冷,相反还挺温暖的。月见笑了笑,想起她看不见,连忙说:“不用。你好,小清,我是月见,你也可以叫我小草。” “你……”谢文清很意外,竟然会有人专门来找她。 “我看过你的作品《红》,包括雕塑与绘画。很有潜质。我可以说,你会很红。我代表蓝斯艺术廊,想签下你。以后,你的所有作品都将标上属于你‘谢文清’的本名。而不是被何珍珍窃取你的成果。”月见决定开门见山。 一来肯定她的才华,二来抛出名与利的诱饵,叁来还可以惩罚一下何珍珍。谢文清是会心动的。 可是谢文清却坐了下来,看着她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仰起头,看着月见,其实眼睛很大,黑白分明,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有智慧。只是眼睛不对焦,是茫然的。她在很努力捕捉月见的身影。 “何珍珍没有剽窃我的作品。”谢文清说。语气没有波澜。连一丝不甘也没有。 会遇到突发状况,其实月见也预料到了。 想了想,月见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边,非常诚恳地说:“我既然能来找你,当然是了解过你的,小清。” 她没有何珍珍的颐指气使,她在平等的地方和自己对话,谢文清感觉到了。 “我了解过你,真的。你还要供弟弟上学。所以你很拼。之前,你的作品被何珍珍用了,得了国际大奖,因此走红。你曾去找何珍珍讨过说法,结果不欢而散。而且就在这个敏感时候,你的弟弟出了车祸需要许多的钱,你迫于无奈只好低头,因为何珍珍给了你很大一笔钱,更给你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就是做她的枪手。你们或许签有合同。后来的可以说是等价交易,你拿钱,她出名。但一开始,其实你是被迫的。因为现实残酷,谋生不易。这些我都懂。而现在,我看出了你的心在喊,你不甘心。因为,那些都是你用双手,用双眼流着泪做出来的作品。你的视力,使得你要比起其他人都更加困难。”月见说得很诚恳。 她看见谢文清一直在抖。 谢文清的情绪很激动。月见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容易。你需要的只是支持。蓝斯艺术廊可以替你赔给何珍珍违约费,更能帮你打赢这场官司。其实这样一炒,你也红了。许多现实问题随之解决。难道你就不心疼你亲手创作出来的作品吗?就甘心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 “为什么是我?你这样又有什么可图?”谢文清开始松动了。 月见笑了一声,如实回答:“因为我看何珍珍很不顺眼。就是要整治她。整治了她,会使我非常开心!” 这样的回答,别说谢文清觉得惊奇,不可置信;就连站在门外的洛泽听了,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偏偏他就是爱她这股劲。 月见没有看到洛泽,吐了吐舌头,说:“好吧。只是原因之一。其实,我学过美术,也是一个雕塑家。我爱才。我希望可以将蓝斯艺术廊发扬光大,所以需要从全世界搜罗人才。目前还真被我从全球搜罗到了十多位不同创作方向的艺术家。”说着说着,她闭起了眼睛,笑了:“其实吧,我还是老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爱的人也是雕塑家。他最钟爱的就是雕塑创作,和我。那我怎么也得做些事情啊!蓝斯艺术廊是他的心血,可他那个人心高气傲,仗着有钱,不肯好好经营。艺术生意,哪是这样子做的。我就只好替他做了呗。” 洛泽:“……” “咕咕。” “咳咳咳。” 月见惊得跳了起来:“小叔叔!” 她猛一回头,果然看到洛泽就倚在棕红色的门框上,看着她时宠溺又温柔。他摇了摇头,再度清了清嗓子:“肉肉,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月见的脸很红。 刚才的话,全被他听见了。 既然都听见了,就听见了吧。哒哒哒地小跑了过去,她扑进他怀里,笑:“小叔叔,我知道你爱听。我的终身事业,就是你和使你快乐啊!” “咳咳咳咳。”洛泽的脸也红了。 月见看见他的额间起了汗意。她囧了好一会,声音娇得不行:“小叔叔,人家说的使你快乐,是雕塑上!雕塑上!你以为是什么呀你……” 她太口无遮拦,再说下去,指不定在别人面前说出什么话来,他直接吻住了她。 …… 这个吻绵长,甜蜜。 等到他松开她。她抚摸着自己的唇,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软软糯糯地叫:“小叔叔,你欺负肉肉。” 就连谢文清都忍不住笑了。 月见才想起还有人在。臊得她一头撞进了他胸膛里,“咚”的一声,洛泽都觉得自己的胸骨疼了。“现在就知道羞了。你这女人,还懂得羞字怎么写吗?!”洛泽揉了揉她的头,怕她撞伤了脑袋。 “小叔叔,羞字怎么写?”月见睁着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看着他,离得他很近很近,唇几乎要贴着他的,才说:“你手把手教呗。”然后再靠近了一些,紧贴着他身体耳语:“就在我身体上写。” 洛泽:“你这……”女孩与女人,都不好意思出口了,他脸很红,月见看了啧啧笑。 月见其实对他一向温柔,举起手来,替他擦去了额间的汗:“小叔叔,你已经在想了,不然怎么这么多汗。小叔叔,你真纯情,真可爱。” 洛泽:“……” 谢文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红光。” 月见一回头,笑了:“因为是爱。对吗?!”虽是问句,但她笃定。 这句话使得谢文清一震,调整了许久情绪才说出话来:“你居然看出来了。” “因为你视力的问题,小清。你看不见清楚图像,也看不见人的模样。但当你看到爱,那个人的轮廓是红色的。我在你《红》的作品里,品读了出来。”月见说:“你画走在街上的人。街景虚晃模糊,但人撑着一把红伞,身影也是红的。我想,那个是你的爱人。” 关于这一点,月见还曾特意打越洋电话“请教”过慕骄阳。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个半盲的人,确实是会因为强烈情感,例如爱,而看到除了黑白灰意外的其他色彩。红色,本来就代表了强烈的意念,其实还是大脑控制了眼睛,让本体以为自己看到了红色。是人的大脑,人的强烈情感在作怪。 “曾经是。”谢文清有些唏嘘:“可是他出了意外,走了,只剩了一对眼角膜给我。但我当时没有足够的钱,做不起手术。医用保存眼角膜也需要很大一笔钱。我让给了别的人。” 再说起这些,她已经很平静了。 月见沉默许久,说:“现实从来残酷。社会各路捐钱的事,大多是新闻上的一两件概率。但现实里却是桩桩件件,鲜血淋漓。无法解决。” “你有一双慧眼。”谢文清走了过来:“你这个人十分矛盾,想法明明很现实,可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而且还相信爱情。” 月见笑:“我从来没有小过,也从来没有大过。” 她的艰辛,洛泽都懂得。他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小叔叔,有了你,一切都过去了。”她反过来安慰他。 “好,我同意你的方案。我相信你能走得更远,也能让我走得更远。”谢文清回答。 月见很高兴。只差没鼓掌叫好。她说:“小清,一切都不需要你出面。我会安排。只要你不怯场,面对媒体,面对法庭,一切都好办。” 谢文清笑了笑:“我没什么好怕的。”顿了顿又说:“我不想欠人家什么。我为你们各做一件雕塑吧。你们觉得好,再决定要不要我加入蓝斯,怎么样?” 洛泽马上就要反驳,做雕塑这个提议很危险,可不明就里的月见已经一口应承下来。 她说:“好。” 七十他的味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替人做雕塑的。”月见按谢文清的指示坐到了一边。 谢文清家穷,不可能有什么工作间。很多时候都是在文化宫的雕塑课室里完成她的作品。听见月见这样说,她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双手按到了月见的脸上。 彼此的呼吸,都凝止。谢文清fumo月见的脸非常仔细。也很细腻。甚至是连月见的笑纹都会以指腹fumo好几遍。然后是摸她的脸骨,谢文清以双手按压,指腹轻捏,丈量她的脸部与头部骨骼的大小长宽。 原来,她是用心眼来“看”的。她fumo月见用去了两个多小时。 月见笑嘻嘻,趁着她停下来歇息的功夫,回眸斜了洛泽一眼:“小叔叔,原来做模特还挺累的。” 她的话另有暗示,洛泽如何不懂。就是在调戏他。可是洛泽没什么心情,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月见发现了,洛泽心不在焉。 谢文清也喜欢做人像。而且她只做真人的半身头像。这就是她的特色,与她特有的风格。 “月见,我记住你的模样了。”谢文清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月见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洛泽身边,说:“小叔叔,你也过去吧。” “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洛泽忽然问。 月见看着他,俩人隔了一点距离,气氛有些僵,洛泽也就明白了:“也是。你那么聪明,或许一直不知道,但是她fumo你时,你已经知道了。” “咕咕。”小乖从洛泽肩膀跳到了月见的肩上,拿头拱了拱月见的脸蛋。 小乖,是一只黄色的玄凤鹦鹉。有好看的黄色头冠,就是当年乖乖的模样。其实,月见都记得。 “小叔叔,我也可以坦然面对,你为什么不可以呢?”月见说。 “是,我也是刚知道。尽管她替何珍珍做枪手的作品,包装定位不一样。但主题是一样的,都是《心眼》。她能通过用心去看,为每个人做出来的半身雕塑,那个人的模样都很特别,充满故事。谢文清善于直击人心,她手下的雕塑,让看的人,会看到原模特的真正的一面。” “你那么年轻,居然能看到很多了。”谢文清是能听见他们交谈的,于是说:“我的作品,能挖掘出模特的内心。” 洛泽看着她,说:“肉肉,等你看见了自己的像,或许就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了。” “不会,洛泽。我的心,你都知道。也看得见。” 洛泽顺从了她的意愿,向盲女走了过去。 同样的那套步骤。 fumo洛泽的面部表情,fumo他的容貌,摸、按压、轻捏他的脸骨和头骨。 但花了比月见更多的时间,用去了叁个小时。 谢文清留在雕塑课室里做这两件雕塑。 洛泽与月见先离开。 俩人没有回到江边的别墅。是在洛泽的另一处房产。 酒店式公寓,在最顶层,最繁华的夜景就在她眼前。 洛泽为什么没有带她回江边别墅,其实俩人都心知肚明。 300平方米的复式,其实也有洛泽的工作间。 月见回到公寓里,脱了鞋,光着脚,一声不吭就走进了他的工作间里。 她开始和泥,搓泥。 洛泽脱掉了西服,只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开司米薄毛衣就走了进去。“肉肉,很晚了。” “没关系,阿泽,我想做雕塑。” 洛泽坐在她旁边,看她工作。 一直到凌晨四点。 因为雕塑不大,所以也就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是洛泽的半身像。 那对眼睛既像水,又像火。 其实就是她内心所想。是洛泽和洛克。 她从没有一天忘记过洛克。 月见站直,看着雕塑,怔愣了许久,忽然就举起一边拌泥用的杆子要砸下去。 但她挥起的瞬间,洛泽已经握紧了她的手。“你做得很好。”他取过了她的杆子,轻轻放在一边。 还是那个温柔的洛泽。但是月见知道,他心里的苦。 俩人嘴上都不能说破。 因为洛泽的意志不比导师。她猛地扑进了他怀里:“我们做吧。” 洛泽沉沉的黑眸跳动起了一束光,又暗了下去。 她已经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将他用力一推,他跌坐在红色的地毯上,而她已经kua坐了上来,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肉肉,我有哪里惹你不快了?”洛泽喘息着,看她rong进了他的身体。她热情地扭动,逼得他很热很热,很渴很渴,思想已经全部清空,他将她抱了起来,直压向了一边的墙壁上,她尖叫了起来。 他每一下都很用力,不是以往温柔的方式。让她产生了一丝疼痛,随后被他强大的力量所包围,被另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取代,她感受到了强烈的kuaigan。与片刻的、极致的快乐。 最后俩人倒了下去,不小心碰到了那件洛泽的半身像雕塑。 雕塑四分五裂。 雕塑像上,洛克的那对眼睛,瞬间幻灭。 =========================== 月见醒来时,是在床上的。 天刚蒙蒙亮,白色的抽纱窗帘轻拂。窗台上有一盆雪白的昙花。 昙花已经开过了,将要凋谢。但还是很美的。 洛泽也醒了,在她俏丽的鼻尖上吻了吻,说:“肉肉,多睡会。” “嗯。”她鼻音重重的,再度靠进了他怀里。 他的身体温暖,有她眷恋的木香味。她又深呼吸了一下,将他的气息吸进肺腑。 眼睛半眯着,她说:“小叔叔,还记得我们的初见吗?当时,我就喜欢上你的味道了。我们在沙漠的夜里,也是做雕塑。你给我煮吃的,当我离得你近时,就能闻到你身上的木的清香。所以,当时的我,老是找理由接近你。其实是想紧挨着你,想你抱抱我。”说着说着,她又睡着了。 在梦里,她轻唤:“洛泽……洛泽。” 洛泽fumo她的发,吻了吻她的唇:“肉肉,我一直在。” =================== 当月见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她一抬眸,就看到床头柜上新摆放了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很简洁的款式,是一道婀娜的抽象的弧形。 花瓶里,插了一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这小叔叔,越来越懂情调了。 月见笑了笑,起来穿衣服。 然后,她就闻到了香味。 肚子里的馋虫完全被勾了出来。 她连鞋子也不穿,就哒哒哒地跑下了楼,往厨房冲去。 洛泽早听见了动静,回头看她。 她依旧是一袭鲜红的丝质吊带睡裙,如一团火,向他烧来。 他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他的双手卡在她的腰上,指腹不可察地摩挲她细软的腰。 “怎么连外袍也不穿。”他责备她,但还是将她抱起,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取来外袍与鞋子。他将空调调高,然后蹲了下来,握住了她一双纤细洁白的脚。 她的脚非常美,握在他手中,洁白得晶莹剔透,细软滑腻,像用羊脂玉雕刻出来的一样。他俯下脸去吻住了她的脚趾头,然后将拇指含进了口中。 “唔。”月见不安地挪了挪身体,“小叔叔。”她软软糯糯地叫。 洛泽压了上来,手指探了进去,她已经情动。 他眼里闪现过一丝犹豫,但她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探了进去。他有些暴躁地抓住了她的手,一转,已经将她的双手压到了头顶的沙发靠背上,人一动,直接jinru了她的身体。 他吻住了她的耳垂,细细舔允,他的动作温柔是她喜欢的样子。他将那团火化作了一汪水。 可是最后,她哭了。 他在假装,但是他是洛克,装得再像,也不可能成为洛泽。 他退了出来,抚摸她的发,亲吻她的脸庞:“肉肉,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他坐到了一边,也不看她,最后他累了,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月见一张担忧的小脸。 “我怎么了?”洛泽摸了摸她的脸,“你很冷。下来多久了?怎么连外袍都不穿。”说着将地上的睡袍捞了起来替她披上。 “我买了菜,给你熬了鸡汤。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喝在沙漠时,我煮过的鸡汤。那时不新鲜,今天的都是新鲜的。我给你盛汤。” 洛克偷去了他的时间。他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了。 因为洛克不想他知道。 月见收藏起了那些秘密,然后笑着回应:“好。我最喜欢小叔叔的手艺了。”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各有了秘密。 而且,洛克又能越过洛泽的监管,出来了。 ============= 接下来的事,有程庭从旁协助,又找来媒体推波助澜,何珍珍找抢手的事被曝光,而且持续发酵。 何珍珍在这一行完了。 月见只是希望在艺术上、才华上压过何珍珍,从根本上击垮她。毕竟月见已经开始在国际走红,而关键时刻,何珍珍却是直接陨落。 月见并不打算再斗下去。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媒体爆出的猛料内幕才是何珍珍的催命符。原来何珍珍当初为了上位,在雕塑界成名,曾经做过她的美术导 师的情 妇,学术论文存在造假。 何珍珍这辈子也完了。声名狼藉。 月见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将电视关掉,走了过去,挽住了洛泽的手:“何珍珍的内幕,是你爆的吧?!” “如果能一举将其击沉,我不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我从来只要结果。”洛泽说。 月见眨了眨眼睛,他所散发的气息有些冷。“好吧。”她说。 “肉肉,你是心太软。她之前害过你,那些照片,你忘了。”洛泽放软了语气。 最近的洛泽变得琢磨不定。 他在导师、洛泽、洛克之间游移。 月见十分担心。 那天,她和洛克的事……他究竟知道多少? 电话突然响了。 月见接起,是谢文清打来的,说:“月见,你们的雕塑,我做好了。要过来看一看吗?” 月见看着洛泽的眼睛,顿了顿说:“好。” 既然是要面对的,那就勇敢面对吧! 七十一洛太太 将车停在了文化宫的美术大楼前,洛泽说:“肉肉,你先进去。我去把车停好。” 对于洛泽的贴心,她都懂。 洛泽只是不想窥探她的心事,让彼此难堪。 月见走进美术大楼,往雕塑课室走去。 谢文清刚好下课。 月见没做声,与一群半大的孩子擦肩而过。 一个小孩顽皮,在课室里跑,带起的风,将盖在雕塑上的红布吹开。 她看到了自己的半身雕塑。 雕塑里的自己是微微笑着的。不得不佩服谢文清,这样的视力,做出来的雕塑竟然和真人丝毫不差。 脚边上有泥,小孩子爱玩,搞得课室比较乱。月见跨了过去,走到了自己的雕塑前。雕塑是经过了烧造好的。她的手按到了那抹淡淡的微笑上,抚摸那道笑纹。 “你看到了什么?”谢文清已经知道她来了,拄着盲人拐走了过来。 “你觉得,我能看到什么?”月见反问。 “这样看,很美好对不对?你笑得很甜蜜,有种恬淡的感觉,好像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谢文清说。 “好像?”月见挑了挑眉:“不是肯定吗?” 谢文清笑了笑:“肯不肯定只有你自己的心知道。” “你再认真看看吧。”谢文清又说。 月见走动了两步,将自己的头部雕塑从各个角度看了一遍。 雕塑里的自己,脸微微低垂,眼睛的弧度美好,有一种很恬静的感觉,配上淡淡的微笑,确实就像谢文清说的,有一种恬淡的舒服。但哪里不对呢?月见又退后了两边,突然站定,认真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内心的苦涩。 月见许久没有说过话。雕塑里的“她”,眉目低垂,眼角微微地下压,配上唇边的两道淡淡笑纹,换个角度看,就能看出笑意里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你打算给她起什么名字?”月见的唇微微发抖。 谢文清知道她看懂了:“就叫《涩》。” 此刻,作品还没有打上标牌。月见顿了顿,说:“这尊雕塑,我私人买下来。不叫这个名称可以吗?” 谢文清沉默片刻,说道:“可以的。不用买。毕竟我说过了是送给你们的。怎样处理,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你这样做,内心真的会快乐吗?你与洛先生,是我这些年见过的这么多对情侣里,唯一有红光的。证明你们很相爱,这当中没有虚假。你们只要坦诚以待就好。或许这样,你才能了解,自己内心的苦涩,并解除它。” 谢文清拿出红布将月见的头像包了起来,又走到了另一边说:“你看看洛先生的头像吧。” 月见捏住了红布的一角,当她掀开的一瞬,洛泽到了。就站在雕塑后的门边。 “阿泽。你来了。”月见对他招了招手。 洛泽走了过来,当看到自己的像,也沉默了。 他的像只有半边脸部,另外半边被发所掩盖。但其实看起来,也像是完整的人像。谢文清处理得很好,另外半边脸部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月见有些诧异:“小清,你真的完成了吗?” 谢文清犹豫许久。洛泽说:“我想看看你的编号记录本。” 月见马上懂了。每个雕塑家都会为自己所创作的作品登入自己的编号本里。 谢文清从一边抽屉里取出了牛皮封面的厚重的记事本:“按人名的拼音搜索。” 月见找到了自己的,也找到了洛泽的登入编号。 只有完成了的作品,才会登入编号。 “所以,洛泽的雕塑已经完成。”月见挑了挑眉。 “我想是的。”谢文清答。 “想?”又是不肯定的答复,月见无奈。 洛泽的雕塑,他的一对眼睛非常传神,深邃,不见底,没有波澜。就是洛泽的眼睛,是水,没有火。与月见那晚雕刻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谢文清,看到了真正的洛泽。 “月见,你要知道,我只雕刻自己认为‘看’到了的内容。”谢文清慢慢解释:“可是我看不到,我真的看不到,真正的洛先生该是什么样子的。很抱歉,所以,他的像并非没完成,才少刻了半边,而是我不懂该怎么刻。洛先生无时无刻都在隐藏起真正的自己。他,不愿意做回自己,因为他藏了许多我们看不到的秘密。所以,与其说那半边是被头发遮挡,还不如说是我的留白。因为那一半,同样是洛先生的内心的保留部分。” 洛泽笑了声:“从来没有人敢和我说这样的话。” 月见咬住了嘴唇。 谢文清也笑了:“那是因为洛先生身居高位,没有人敢说出真实的想法。但你我都是雕塑家。你自己也应该懂得。” “是。我很欣赏你。欢迎你加入蓝斯艺术廊。”洛泽说。 “阿泽。”月见拉住了他的手。 他示意,离开。 当俩人站在美术大楼的门前,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对面不远处,那个代表“缺口”与“智慧”的大门。 “你为什么一直要隐藏?做真正的自己不好吗?” “肉肉,很多时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洛泽抚着她的发,“就像你,真的快乐吗?” “小叔叔,我们结婚。我们在巴黎时就说好的。现在就去领证。” 洛泽沉默了一会,说:“明天好吗?现在都晚了。你看你,多大的孩子了,做事那么急。” 月见扑进他怀里,说话声闷闷地:“小叔叔,就明天。你不能反悔。” 顿了顿,她又说:“我很快乐。只有你不要我了,我才会不快乐。” 洛泽抚着她的发:“又说傻话了。” =================== 第二天,月见醒得早。就是被香味给引 诱起来的。 她一推开门,正好碰上洛泽进来。 “正想叫你起床吃早点。”洛泽笑着说。 月见怔在门边,一手还抓着门框,呆呆地看着他,只知道发愣。 洛泽的脸红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肉肉,怎么了?” 他已经把发剪短了。 剪得很短很短,几乎是板寸的。下巴的那些青色胡渣也剃得干干净净。还有须后水的清淡香味。 他整个人干净俊秀,如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一笑时,非常腼腆。 带着丝不自信看向她。 “小叔叔。”月见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我这样子,很槽糕?”洛泽与她头抵着头。 “不。你很好看。”月见吻了吻他嘴角:“真的,小叔叔,你真英俊。” 洛泽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就是个大男孩的样子。 不再是那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高高在上的洛先生。 她又吻了吻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吻了吻下巴上那道竖着的酒涡…… “肉肉,再吻下去,今天就出不了门了……”他低声吸气,惹得她哈哈笑。 “阿泽,抱我下去。” 洛泽将她打横抱起:“我怎么觉得你重了。” 月见掐他的腰。 “别,我怕痒。你再掐,我们要滚下楼梯去了。” 月见咯咯笑:“想不到堂堂洛总,还怕痒啊!” “怕痒的男人,怕老婆。”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小嘴。 她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老婆。 “小叔叔,你不知羞。我都还没签字,都还没有嫁给你。” 洛泽笑着来咬她的嘴:“我是不懂怎么写羞字,要不现在你写一遍给我看看,就在我身上写。” 俩人打着闹着,在客厅里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月见不无哀怨地说:“小叔叔,你吃饱了。可是我还没有饱。你煮的早餐全凉透了,不好吃。” 洛泽听见了她肚子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站起就要去捞她的衣物:“我们出去吃。” ============ 民政局人不多。 手续办得非常快和顺利。 要拍证件照时,就连摄影师见了,都大为惊叹,以为来的是一对电影明星。 月见在出门前,特意挑了一条全白的连衣裙。裙身上绣有银色的雪花亮片。衬得她非常清纯美丽,就像从洛泽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洛泽看着她许久,就连摄影师叫了准备,都没有反应过来。 月见回眸看他,眼带笑意,轻声叫他:“洛泽。” 洛泽并没有过于隆重的打扮。白衬衣配黑色修身西裤。只手腕上戴一只钻石表。衬得他眉眼清雅,整个人年轻又英俊,还带着大男孩的羞涩。 月见原本是坐着的,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长腿,和包裹在白衬衣底下的、起伏的、线条十分优美的腰部。他腰肢线条流畅,修长纤细,年轻男人的美好躯体,他一一拥有。还有年轻男人所无法拥有的阅历和智慧。 他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洛泽朝她走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并坐在了一起。 “咔擦”一声,俩人影画,从此定格。 当两本红本本在手时,月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洛太太。你怎么傻了?”洛泽轻笑,拥着她亲吻。 “开心傻了。”她居然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洛泽止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轻,温柔可亲,教她心生恋慕。 他看着她,轻抚她的脸庞:“肉肉,你还这么年轻……”最后他只是说:“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月见嗤嗤笑:“阿泽,我为什么要反悔?我只是想嫁给你。现在,愿望实现了。” 俩人正腻歪着,商量要去哪里用晚餐,洛泽的电话响了。 放下电话后,洛泽有些抱歉地看着她,说:“肉肉,浪漫的烛光晚餐泡汤了,我们要马上飞巴黎,只好用飞机餐了。” 月见:“……” 七十二消失了的《小草》 《大地》是洛泽和月见共同完成的作品。连带月见独立完成的《他的手》的作品,一同在巴黎的拍卖行里拍出了高价。 《大地》拍出了一千万以上。而以洛泽的手为原型的《他的手》也拍出了五百万的高价。月见以一个新人来说,五百万不容易了。 《大地》为不知名富商购得。已经有巴黎的小型私人博物馆希望购进一批月见的作品作展出。他们都看中了月见的潜质。所以,月见必须飞往巴黎谈妥一些列的合同。 “伦敦、费城,还有慕尼黑的几家博物馆想代理你的作品。我已经在和他们谈了。价钱还是要提上去,那代表的是你的身价,不过那些不是问题。你的新作品也在巴黎进行拍卖,我已经让程庭去抬高价格,再找人高价买下来。”洛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月见打断。 她眨巴着大眼睛,托着腮说:“洛先生,你这是在造假呀!” “洛太太,这是必要的炒作。”洛泽亲昵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飞机刚起飞,太阳西坠,乌金的云一层一层,就在手边触手可及。月见将手垂于膝盖,脸微微侧着,看着窗外风景,忽然就来了句:“好像棉花糖。”紧接着,肚子就咕噜噜响了。 洛泽低低笑:“洛太太,你总是只想到吃呀。” 月见嗤嗤笑,忽然转过来,对他说:“就算是吃,也是吃你。” 洛泽看着她许久,脸上那抹红一直爬到锁骨,他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一脸的宠溺。 她还是今天上午的那条白色裙子,套了一件香奈儿的格纹小外套。她的发因为太多太长,选了一个珍珠发网罩着,像盘起来的样子,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而两点圆润的耳垂上是两颗米粒大的珍珠耳钉。显得她真个人清纯又美丽,收起了平常的野性,确实有几分嫁做人妇的样子了。 月见被他这样看着,脸红了,摸了摸脸,说:“小叔叔,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老了吗?”对于这样打扮,她也有些不习惯。但结婚,她不想太随便。 “很美丽。”洛泽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月见听了,笑了。笑得十分含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尚未盛开已经足够美丽。洛泽握着她的手说:“肉肉,我做的那一切,并不是造假。是必要的炒作。炒红了,就不需要了。你的作品很好。我想这种手段,只需要用一次。” “好。洛太太都听洛先生安排。”月见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 亲嘴角,完全就是小女孩的做派。 “还记得,在沙漠时,你要求亲一亲我的眼角,真是一个小女孩。”洛泽轻抚她的脸庞,眼睛注视着她的,二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月见感叹:“小叔叔,你居然还记得那么细小的事情。” “你的一切,都不是小事。而且,我都记得。”洛泽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和脑里了。” “小叔叔……”月见脸很好,这洛先生说起情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都懂了,笑:“因为你是洛太太呀!” 月见正想说点什么,碰到飞机遇上气流颠簸了一下,她的发网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掉了一缕发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却越弄越乱。 飞机遇上气流颠簸了一下,月见的发网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掉了一缕发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却越弄越乱。 洛泽笑她:“真爱美”伸出手来,耐心地替她处理那头乌黑的发。他动作细致,人又耐心,很快就将发收回了网里。 正好飞机提示灯亮起,照在她脸庞上,发上,璀璨生辉。那些一粒粒的珍珠晕着淡淡的光晕,衬得她姣好的容貌柔和了起来。她的唇嫣红,看着他时,微微开启,眼睛那么亮,真是叫他移不开眼睛。他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 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洛太太。” ======================= 在飞机上,洛泽和月见商量了许多问题。例如,关于包装。他希望可以把她的作品做成系列,然后同时在各大城市的博物馆展出。这个构思,伦敦方面的博物馆已经同意,初步合同也拟出来了,保罗正在过目。其他的,还在研究。 十个小时的飞机也就很快过去。 一到达巴黎,直奔保罗的家。 为期一个星期的行程,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就连月见都抱着洛泽的手臂摇呀摇地埋怨:“小叔叔,人家来巴黎是度蜜月,培养感情。敢情我们来巴黎,是赶工作的啊?” 洛泽只好无奈摇头。 后来,俩人又是被程庭的一通急电结束了巴黎行。 俩人比喻奔波在飞机、巴黎和上海。 度蜜月的事,彻底泡汤。 原来是洛泽在江边的别墅,遭了洗劫。 在别墅里清点失物的程庭提及,洛泽家的金条、油画都没有事,反而是好几件雕塑不见了。 油画、金条还算是好偷走的,但雕塑不同。哪怕规格是30CM的,也算是不小的物件了。洛泽眉心跳了跳,觉得不是失窃那么简单。 接程庭的电话那会,洛泽与月见正在保罗的书房里,开国际会议。国际上几十个着名雕塑大家、艺术品鉴赏师,艺行、拍卖行总监都在。正在问月见一些问题。她与洛泽的《陪伴》、《伙伴》与《大地》已在国际走红。 月见的名字在艺坛上不再陌生。 规模很大,甚至来了巴黎电视台的人,在对月见进行简单采访。洛泽和保罗早制定了怎么捧红她的一系列计划。因为法国开放性更大,又是欧洲的心脏,所以,洛泽选了这里为月见的起点,对外,也是声称她同是保罗的关门弟子。 洛泽走到外边接听电话。突然间,电视台的记者倒吸一口凉气,将平板递给月见,惊讶万分地问:“月亮,这是你吗?” 月亮是洛泽为她取的英文名字。方便在国际上通用。他曾很认真地说:“她,就是他的月光女神。” 月见一怔,看向平板,居然就是那座洛泽为她打造的《小草》。 突变只在一瞬之间。 月见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非常镇定:“是。很像我对不对。” 记者眼睛都瞪大了:“月亮,你知不知道,这座雕塑在英国拍卖行拍出了天价,已为某收藏家珍藏。” 月见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那是她和洛泽的作品,是私有的。只有两人可见、可拥有。 尽管后来,为了洛泽的“打开”,她愿意让洛泽对外展出,但洛泽也拒绝了。现在居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洛泽已经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过来,对记者说:“不好意思,那是我失窃了的作品。” 都是老熟人,记者心领神会,只是说:“蓝斯,我不报道完全没问题。可是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了。你也很难掩得住众口。” 洛泽沉默了一会,说:“没关系。我会通过正常途径拿回来。” 但洛泽知道,这已为月见的前途埋下阴影。因为《小草》雕塑里,月见的眼神,对他充满爱恋。大家一旦知道他们是情侣,是夫妻,就会质疑月见的创作能力。甚至还会攻击她,说她的作品,都是由他做枪手。 “阿泽,没关系。你知道我不看重这些。我只是享受和你一起创作,或自己单独创作时的乐趣。” “可是那些人说话会非常难听。”洛泽蹲下来,和她平视,伸出手来轻抚她的发。她的刘海黏在脸庞,他替她别到耳后。 两人相视,眼里再无其他。 记者感叹于俩人情深,这样的眼神,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现在的人,太匆忙,哪还有时间看一看恋人的眼睛。举起相机,他将这一幕定格了下来。 ================= 俩人是连夜坐飞机,赶回上海的。 月见的事由保罗善后。而洛泽也开始联系那个卖家了。 飞机上,他一直沉默寡言。见他眉头紧锁,月见伸出小手,替他按揉:“小叔叔,需要很多钱吗?”本就是赃物,根本就不应该给钱。可是人家也是花了金钱白银买下来的。 他抓着她的手,吻了吻:“肉肉,钱不是问题。无论多贵,我都会要回来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因为那是属于我和你的《小草》。” 月见很感动,靠在他怀里。 见他还是叹气。月见都懂得,笑着说:“小叔叔,别烦。你那么有钱,大不了我躲起来,你养着我,我给你生一窝小包子。什么名,什么利,统统是放屁。” 洛泽:“……” “肉肉,你是女孩子……”洛泽无奈地笑了,露出尖尖细细的犬齿。 月见忽然就凑了上去,咬了他的嘴唇,舌尖舔过他的漂亮的犬齿,笑眯眯地:“小叔叔,你忘了,因为你,我早不是女孩了呀。而且,我已经嫁给你了。是你的小妻子。” “咳咳咳咳。”洛泽咳得满脸通红。 月见哈哈大笑,也不顾头等舱里在睡觉的一众绅士名流。洛泽也笑,笑得很开心。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注视着她的,她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也是一样的笑脸。 ===================== 回到别墅时,程庭一直在。 “我已经报警。能将大型物件搬走的,肯定是蹲点已久,而且必有内应。保安队里,副队长消失了两天。警方已经锁定了他。整队安保人员当天被下了强力安眠药,是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当时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发现您的卧室门是开着的,才想到可能不见了东西。”程庭说话极有分寸,只拣重点说。 “地下工作室的门没有撬过的痕迹,是吗?”洛泽问,并快步走了过去。卧室里的工作间所用的门,没有地下室的高智能,所以被撬开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大部分的作品,都放在地下室里。 “找过专门人员来检测,没有事。”程庭说:“但是警方根据这一带的天眼调查到的情况有些复杂……” 程庭的话被洛泽的电话打断。 “喂?”洛泽接起,是慕骄阳的电话,关于秘密情报。他看了月见一眼说:“肉肉,你先上去休息吧。犯罪现场已经拍过照了。已经解封。程庭也让人打扫过了。” “好。”月见知道他是有事谈,先行上楼去。 慕骄阳言简意赅:“根据天眼查到的是一队外国团伙。不仅仅是盗窃那么简单。虽然你的雕塑件件值钱。他们或许已经起了怀疑。在找属于洛克的雕塑。” “我知道。”洛泽第一时间就推测到事情的真实情况了。 洛克执行任务的五年来,每次运给他的雕塑,他都将秘密情报取出,然后按着洛克的作品重新做了一批一模一样的,放在蓝斯艺术廊里,以作掩饰。 国际刑警根据洛克提供的情报,这五年来,将许多个外国团伙起出,一批批的“货”也没有流向国际。可能因为都和洛克出现在头目身边的时间太吻合,所以怀疑到了他。 洛泽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电话那头,慕骄阳的声音传来:“师兄,我查到了一条线索。洛克五年前曾多次出入伊斯坦布尔的纱沙家族。而且司玉致也一直寄居在那里。现在,他也在纱沙家。包括洛克的雕塑,也在司玉致手上。《小草》的雕塑,我可以替你出面要回来,不是难题。你可能要去趟纱沙家。最好能马上启程。” 七十三打开心扉 月见推开了房门。 一切摆设还是她刚到时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走到了洛克的画像前。 那幅画,由洛泽所画。 她抚摸洛克的眼睛,轻叹:“小叔叔。我回来了。” 也终于明白,洛泽的卧室为什么会如此摆放。几乎与她曾经的卧室很相像,差不多的风格,差不多的灯饰,窗帘,梳妆台与案桌。甚至连飘窗对出的花园,种满的都是大马士革玫瑰。 与她在姐姐家住时,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是洛泽在分裂成洛克期间,根据洛克的日记将卧室装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又或者是,洛克从前替她所布置的。到底是谁,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叹,为洛泽与洛克的深情。 她听见了另一声叹同时响起,猛地回头,洛泽就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支烟,那点星火明灭,在夜里,蕴着他的眉眼,他的眼睛看不到光,深深凹陷了进去。 见她回头,他抖了抖烟灰,然后走了过来。在那张圆形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托腮看定她。他脸侧依旧是那盆大马士革玫瑰,只是花没有了,只剩碧绿的枝叶。 他的上方,就是洛克的油画。 “小叔叔,你有烦心事?”月见声音细细的。她蹲了下来,抱着他的双腿,将脸靠到了他的膝上。 她的温柔,乖巧,是他从前喜欢的。可现在,他更希望她可以做回自己。真正的张牙舞爪的自己。 洛泽抚摸她的发:“肉肉,你明明不是个顺从乖巧的女孩。对着我,却收起了那些利爪。” “因为我爱你呀,小叔叔,你就是我的天。” 顿了顿,她又说:“这里的摆设都陈旧了,又被贼人动过。要不重新装修一遍?” 洛泽一怔,抚着她的发道:“好。”然后说:“肉肉,洛克的画像送给你吧。我想你会喜欢的。也是我的作品,没有别的意思。” 月见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说:“好。” “肉肉,我可能需要离开两天。”洛泽看着她的眼睛说。 “不要!”月见猛地扑到他怀里,她眼睛红了,声音也拔高了:“你说过的,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然后猛地又顿住。这死别,说出来,不吉祥。洛泽也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月见又想起了那一晚,洛克来向他道别时,她说过的话,她说他一走,可能就是永别,一语成谶。 她的眼眶很红。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都无法表达她想说出口的万分之一。她吻住了他,用尖细的牙齿咬,很用力。 洛泽的唇破了,血渗了出来。 他有些烦躁,也就没有了平常的温柔。俩人推搡着,扭作了一团,滚到了木地板上。 两人纠缠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直到筋疲力尽,躺倒在了地上。 还是倒春寒的时节,洛泽看着她好看的眼睛说:“肉肉,我抱你回床上。” 她点了点头。 他将她放在雪白的被褥里,才发现她的脸色比雪还要白。洛泽有些紧张:“刚才弄疼你了?” 月见抱住了他,不许他离开:“没有,我只是害怕你会走。” 洛泽哄她:“我只是到床脚捞被子。你抱着我,就捞不到了。” 月见笑了:“说得要捞月亮似的。” “你就是我的月亮。”洛泽替她盖好被子:“我已经捞到了。” 两人躺在一起,聊天。月见fumo他的眼睛,说:“小叔叔,我喜欢你在我身体里的感觉。即使世界毁灭,我们依旧连在一起。那种感觉,并不仅仅是在xing上。是真的不愿再和你分开。”顿了顿又说:“我这辈子,最怕离别。” 洛泽许久没有说话。 月见想了想,又说:“小叔叔,其实你为什么从来不问一问我呢。只要你问,我会回答你的。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洛泽侧卧着,为了方便拥抱她。但此刻,眼睛却低垂着,不敢看她。他的身后也放有一个玻璃花瓶,插着一枝雪娇。 白山茶清淡优雅,在夜里安静开放。她忽然说:“小叔叔,你看雪娇开得多漂亮。可是花期一过也就枯萎了。花堪折时直须折。惜取眼前人的道理,我懂。我真的懂。”说着说着,她就急了,上半身直了起来,露出雪白的肩膀与xiongpu,而发乌黑,直泻而下,在夜里看,美得触目惊心。 洛泽看入了迷,简直不能想象,如果当初洛克没有出事,她今天根本不会在他身边。 他的妒忌又犯了。 月见懂了。轻声说:“小叔叔,一切没有如果的。洛克已经没有了,已经没有了啊!” 她终于说了出来。 洛泽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支烟,想点上,可是手一直颤抖。最后他将烟扔到了地上,才说:“当初你从伊斯帕塔不惜翻山涉水,穿洲过省,甚至跨过不同的国家来到沙漠,是为了找洛克,对吗?”他说的其实是肯定句。 月见没有犹豫,直视他的眼睛说:“是。小叔叔。我都记起来了。因为家里来的客人天南地北,确实有人提到雕塑大师洛泽在沙漠里出现。可能是为了找创作灵感。那些人说得零零碎碎。但是我找过去了。中途遇到意外,失忆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洛泽。”洛泽哼笑了一句。 月见的脸有些苍白。那一个不是洛泽,应该是洛克。他介意那一个称谓。 她哭了,双手猛地捂住了脸,十分无助:“阿泽,你失去了弟弟,可是……可是我也失去了爱人啊!我曾经爱过他,我无法否认,因为那都是已成的事实。我的心里也难受啊!我甚至不敢和你提起他。因为就怕你会像现在这样对我。我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不是的。我也会怕。怕你会介意。更怕你伤心啊!” 她的泪水那么烫,烫伤了他的心。 “该死的!我都在说些什么!”洛泽抱住了她,一遍一遍亲吻她的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肉肉。我应该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我明白得太晚。我们俩个都是伤心人。我和你都失去了他。”洛泽一遍一遍抚着她的背脊。 她的腰身单薄,那么可怜。她哭得直抽气,最后他也哭了,她才停止了哭泣。 “小叔叔……”月见软软糯糯地叫:“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可是我最爱的是你呀。是你呀!” 洛泽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他的眼眶同样是红肿的。月见攀了上去,双手掐着他的肩膀,吻住了他的眼睛,呢喃:“小叔叔。” “肉肉,对不起。”他一遍遍道歉。 “小叔叔,你很好。真的。”月见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从前的,我都忘记了。你更要对我好一点,每天都对我好一点,然后等我记起来时,也只爱你一个。你做到了呀!” 洛泽恨自己的偏执,说:“是。肉肉,我不该妒忌。你心里的苦,从来不说。如果我肯体谅你……”顿了顿又说:“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都会补偿给你。你忘不了他,就不用忘了。我会等你一辈子,直到你忘记的那一天。” 月见心里感动,号啕大哭起来。 他一直安慰她,弄得手足无措。最后她看到他忙成一团的样子,又突然笑了。 她笑时,最美。整个夜空,皆被她点亮。一如,在沙漠里,他与她的初见。洛泽也笑了。 他因为紧张,额间有汗。她替他擦拭。 俩人离得近,她的身体贴着他的,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压了下去。 手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花瓶。“呯”一声响,月见低吟:“水洒了。” “洒了,就洒了。”此刻,他只想要她。 ============= “小叔叔”她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洛泽将床前灯调亮了一些,替她掖好被角说:“怎么了?” 月见犹豫了很久很久。 洛泽懂了,知道该是和洛克有关的问题。轻叹:“肉肉,你想问就问吧。是我自己不好,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纠结。明明我已经拥有了你,明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小叔叔,不用一辈子。肉肉一直清楚,心里爱的是你。只是……”月见顿了顿说:“洛克去时,会很痛吗?”说着,她揪紧了他的手臂。 那是她的心结。也是她午夜梦回时的梦魇。 洛泽的心也被揪得痛了,那也是他的弟弟! “不会。相信我,肉肉,痛苦的时间不会太长。他中的是枪伤,又掉进了海里。不会很长,前后不会超过两分钟。”他搂紧了她:“别怕,都过去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他告别。”月见很难过。 “肉肉,我一直在努力,寻找他的遗体。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我一直在努力。根据监狱里头目扎克的话,慕骄阳那边的国际刑警已经找到了那处海岸。是浅海,附近还有村落,不会流进大海,甚至可能从大海流进了村落的分支河流里。他们一直在找。我们要心存希望,肉肉。”洛泽吻了吻她的发。 “好。”她回应。 俩人的心结终于打开。 洛泽叹,他花了太多的时间才弄明白了这个道理。一切摊开来说,他得到了解脱。 “小叔叔,你的心结解开了吗?” 洛泽明白她想说什么。 “洛克已经不在了。而另一个洛克,其实也就是你自己。你渴望想成为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我渴望的,只是你的本来面目,而不是虚假的洛克的影子。你该和他ronghe了。” 洛泽想了许久,说:“肉肉,慕骄阳说得对,来去自然。他强烈的不愿意,我没有办法强行ronghe。” “或许,我们都需要些时间。”月见喃喃。 “小叔叔。答应我,我们不分离,你去到哪,我就跟到哪。你要去的地方,我不问,但我们一起走。” “好。”洛泽允诺:“我们之间不提分离。” 七十四伊斯帕塔的吻 伊斯帕塔的清晨很美。 洛泽选择的并非伊斯坦布尔的纱沙家。第一站是伊斯帕塔。 两人出了机场,程庭已经在车边等着了。 “累吗?”洛泽替她别好了额前碎发。 “不累。”月见吻了吻他的下巴。 俩人相视而笑。 已是四月份了。开始进入初夏。 月见忽然说:“小叔叔,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从前我经常来。不如,我带你去一个我小时候爱去的地方吧。” 洛泽点头答应。 程庭坐在前面,雇了一位当地向导。 月见用土耳其语报出了地名。 是一个山谷。 一路上,月见看见了许多有趣的房子。 有些是白的墙,粉红色的屋顶,墙上有挂篮,挂着五颜六色的花。 有些屋子,几乎连墙壁用的都是染成了粉红色的砖,屋顶也是红的。周围还种有粉红色的紫藤花。 “阿泽,你看,是粉红色的砖桥。”月见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桥,玩心大起。就连小河的两岸,种的都是粉红色、深紫色的紫藤花。 一种特别的异域情调。 “可能因为这里是玫瑰小镇,所以房子都砌成了玫瑰色。”洛泽笑着揉了把她的发。 “嗯,一定是。”月见笑眯眯地点头。 “以后,我陪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洛泽顿了顿又说:“土耳其是你的故土。” 月见看着他,十分感动。许多话没有出口,但是他都懂了。 他又揉了揉她的发。 要去的玫瑰谷到了。 山谷里除了有湖,还有满山满谷的大马士革玫瑰。因此得名“玫瑰谷”。 “这里很美,从出了机场,就能闻到淡淡的玫瑰花香。”洛泽说。 山谷很美很美。 若非亲眼所见,根本不敢想象。 满山谷的粉色的玫瑰。 玫瑰还没有开放。 整个山谷,只有彼此。静得可以听见回音。 月见说:“大概到了五月份,大马士革玫瑰就要开放了。工人们全手工采集,一定要在太阳出来前采集带着露珠的盛开的玫瑰。凌晨四点钟就要开始摘了呢。现在花儿都没开。” “来日方长,总会看到盛开的玫瑰的。”洛泽安慰她。 在湖边,有一栋不大的房子。一高一矮两栋楼连在一起。都有着哥特式的尖尖的银白色塔顶。墙体真的就是玫瑰色的,很美很美,倒映在湖边,就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而房子后边是一排开红花的花树。 一切真是美到极致。 当洛泽牵着她的手,沿着小湖走到房子前时。月见几乎要忘了呼吸,只晓得呆呆地看着那栋房子。 “洛太太,还喜欢吗?这是洛先生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洛泽停下脚步,忽然拥抱住她,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对面山谷里的玫瑰。以后每年五六月我都陪你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我要将那片玫瑰,为你私有。” 真的就是洛泽的口吻,仿佛一切,无所不能。 比起送钻戒、珠宝,确实没有他的陪伴承诺来得完美。“喜欢。”她一直点头。 他笑了,眼角细纹铺开,就如初见时的那样。 “阿泽,我可以吻一吻你的眼角吗?”她笑着说出了从前一模一样的话。 “当然可以。” 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眼角与笑纹。这次,她没有再跑开。 他俯下身来,衔住了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 俩人在湖边小屋住了一段时日。 快乐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俩人过来,也有四五天。 乡间生活安逸,也不像大城市吵闹。推开卧室的窗,就可以看见对面满山谷的粉色的花苞。 月见经常坐在飘窗上看书。 有时会朗读一首诗歌。 每每洛泽见到了,她根本还是个少女时的模样,哪有半点初为人妻的样子。 “我曾经爱过你 / 爱情 / 在我的心灵里 / 也许还没有完全消失 /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伤心 /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 /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 我既忍着羞怯 /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 我曾经那样真诚 /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 但愿上帝保佑你 /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她的声线优美,是用俄语吟诵,感情充沛,使听的人很受感动。 是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她在念诵时,不知是否想起了他的弟弟。洛泽轻轻走了过去,低声叫她:“肉肉。” 她回过头来,一头长发随着她身体转动,从肩头滑了下来,垂在膝上,十分美丽。她依旧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领口处是带了叁两层、层迭的荷叶边的,坠在她肩头十分飘逸,露出一点点光洁小巧的肩膀,对着他微笑时,眼睛闪烁明亮,带着些羞怯,与平常的冷艳气质有了不同。 她已经跳了下来,十分灵巧。摸了摸俏丽的小鼻头,才说:“嘻,你偷听我朗诵。” 她顺势扑进了他怀里。他的指腹划过她肩头,说:“肉肉,要多穿些衣服。乡下风大。”也就将身上西服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爱娇,抱着他腰身不放。 “悄悄跑去哪了?一上午不见你。”她又往他怀里钻,闻着他的体息,木香总是令她心安。 “给你摘了些花。”他说。 月见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一捧花。 是大马士革玫瑰。 他的手被刺扎到了,好几个血孔,还在流血。 月见根本顾不上玫瑰,心疼得不得了,说:“我替你把刺挑出来。” “好。”他说,顺势也就坐到飘窗上。 月见取来针,放在火上烤了一下,再取出碘酒棉签放在一边备用,开始给他挑刺。 其实她下针很稳也很准,挑出了好几枚细细的刺。她一边挑一边说:“疼吗?” 洛泽摇了摇头。 她握着他的手,手有些红肿,看了许久,才叹:“干嘛去山谷偷花呀!还搞到一手都是刺,手臂上都是。” 处理好手掌的,开始给他挑手臂上的刺。手臂上的刺不多,主要是被刺划伤的印痕,她一一处理好,替他上药。 他一直看着她。 “你看什么?”月见气结,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许笑。” “看洛太太。”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月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搂着她,俩人就坐在飘窗上,看风景。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 她又为他念那首普希金的诗《我曾经爱过你》。 洛泽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发。 =========================== 白天,洛泽会到对面山谷里摘一捧玫瑰,或陪她在湖边散步,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 而他没空闲的时候,她就到工作间里坐坐,和着手边的泥,构思灵感。 后来,当洛泽钓了鱼回来时,进入工作间找她,见到她坐在一座高50CM的雕塑旁。 是一座少女的雕塑。 少女清纯美丽,有一对会说话的深邃眼眸。 少女是坐在水边的,一头长发铺在草地上,她对着水面倒影出神。 洛泽看出来了,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他知道,要她忘记,是他苛刻。轻轻走了过去,说:“你在想什么?” 月见听见他声音,急忙起来。“小心。”洛泽扶稳了她:“多大的人了,越来越像个孩子。” 她笑着亲吻他的下巴:“我就是你小女孩儿啊!” “不害羞”他咬她小嘴。 “这是阿狄丽娜。”他抚摸少女的像,少女的裙子是希腊女神式的,飘逸灵动。“跟你一样美。” 月见说:“是。我做时没多想,做出来才知道是阿狄丽娜。” “没关系。”洛泽说:“不用刻意忘记。我都明白。” “阿泽……”月见揪着他衫袖,有些焦急:“我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没有。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时间对世人向来最公平。” “你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睿智博学,叫人心生爱慕。”月见搂着他的腰,摇了摇。 洛泽低声笑。 她也笑了:“我在沙漠时,遇见了你。看你做雕塑,听你讲每件雕塑的故事。那时候我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洛泽听了,顿了顿,说:“所以时间向来公平。” “肉肉” 洛泽说:“既然做出来了,就送给洛克吧。” 月见想了想,点头说好。 “我都听你的。”她搂得他再紧了紧。 洛泽将雕塑搬到了屋前的河边,回头对她说:“肉肉,把你的祝愿带给他吧。希望他在天堂再也没有痛苦,一切平安喜乐。” 于是,两人一起将雕塑放进了河里。月见说:“阿狄丽娜会随水流飘到哪里去呢?洛克真的能收到吗?” 洛泽想了想,抚摸她的发,轻声说:“会的。他一定会收到的。也会收到我们对他的想念。” ============ 洛泽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这些天来,天天如此。 月见其实都懂。 他来土耳其,是为要紧事。 “阿泽,我们一起去吧。”月见对他说,虽然很留恋这里平静的生活,但她知道,洛泽不属于这里。 洛泽看了眼手机,慕骄阳的电话一直在催促他赶快行动。 “好,肉肉,我们一起去伊斯坦布尔。去纱沙家。” 纱沙家……月见心里默念:不就是姐姐的家么…… 七十五纱沙庄园 当重回纱沙庄园时,月见总有一种置身梦里的错觉。 这个地方,贯穿了她整个的孩提与少女时代。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成长,在这里遇见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男人,洛克。 洛克是印记,刻在她生命里。 当再次看见那棵高大魁梧的玉兰树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不要刻意去忘记,也无需刻意去想起。 洛泽看懂了她所想,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说:“过去看看吧。” 她对他报以微笑,也感激他的体贴。她跑了过去,在那棵树下站定。树叶碧绿,一层一层地铺开,可以遮天蔽日。“阿树,你又老了。”她将手按在了粗壮的树身上。在这里,她遇见了洛克。也在这里,他第一次亲吻了她。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的吻不是蜻蜓点水,他很热情。洛克是火。 眼泪几乎忍不住,后来真的就全掉了下来,落在青青草地,渗进树根里。“洛克,洛克,你听见了吗?”月见低声呼唤他的名字:“这一次,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是洛克。” “再见了,洛克。你在天堂再不会感到疼痛,也再不会孤单。人的一辈子真的很短,这一次我想自私一会。百年之后,我们同样还是会相见的。所以,我们之间也不提分离。总会再见。”她亲吻了玉兰树。 然后再无留恋,转身朝洛泽奔了过去。 洛泽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我和洛克道别了。” 洛泽揉了揉她的发:“别难过。” “嗯。”她点头,声音哽咽。 洛泽知道她心里苦闷,于是说:“想哭就哭出来。” “不哭。”她说。将头抵进了他的胸膛。 “那就不哭。”洛泽轻拍她背,安慰道:“洛克喜欢的女孩子是最坚强的。” “那你呢?”月见抬起头来,吻了吻他下巴。 “洛泽喜欢的女孩子是最特别的。”他笑着答。 他的微笑淡雅,眼睛深邃,里面藏着一丝柔情,他的眉很长,被大树的浓绿染上了黛色,更衬得他眉眼温柔。她看着他的眼睛,透过那对睿智深情的眼眸,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洛克也曾这样微笑过。洛克与洛泽经常上演互换身份的戏码。所以,洛克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就是现在的模样。 过往一切皆是虚幻。唯有此刻方为真实。 她突然说:“洛泽。” “嗯?” “你就是我的真实。”月见说。 洛泽马上就懂了。 “出门前,我在你的书柜里看到一本《金刚经》,对里面一段记忆深刻。”月见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姐姐家走去。 洛泽依旧是低眉浅笑的样子:“我知道是哪一段了。” “你真的知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洛泽低声吟诵。 “是。”月见顿了顿说:“你总是一眼看穿我。” “肉肉,不是看穿你。我只是一直在尝试了解你。”洛泽停下了脚步:“如果我以前能从你的角度去想问题,事情将会简单得多,也就不会伤害到你了。是我的偏执,险些害了大家。” 月见看到了大门口,神色几变,那道门后藏着的是自己的过去,可最后只是说:“阿泽,你不是圣人。” 圣人还会犯错。 “是。我只是太爱你。”洛泽说。 倒是将她逗笑了:“洛先生,你总是时刻不忘对我表白。” “是。洛太太。”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在那道红棕色的木门前站定,洛泽看到这道拱门相当美丽,刻有数不出名字的枝枝蔓蔓,异域风情扑面而来。打开它,或许就是打开了另一道未知。 他忽然就伸出手来,抚摸那道木门。 月见一怔,才明白到他们果真是兄弟,就连举动都是一模一样。 洛泽从她神情里,马上就知道了:“弟弟来时,也曾抚摸这道木门。” 月见点了点头。 “肉肉,我很想念他。很想念……”洛泽将头抵住了门,“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实,她和洛泽都是伤心人。所以,才会走到了一起。 “阿泽,人总要过下去。”她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背脊。 他笑声无奈:“肉肉,你总是比我坚强。” “阿泽,我记得你说过,洛克的死,你负有责任。或许倾诉,会是很好的发泄途径。你要明白,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想说,我都会听。你一直闷在心底,憋久了,就是一种毒。”月见执起他手,说道:“我们进去吧。我也好久没见过姐姐了。” ================ 洛泽与月见前来,早有佣人通报过了。 俩人坐在客厅里等候。 房子很大,客厅的穹顶是直接开到最顶层的,很高很开阔,足有五层楼那么高,穹顶辅以玫瑰玻璃,阳光透过玻璃缕下,是五彩的光。 一桌一椅一应家私,都很有年代感。样样精美,雕刻绘画十分特别。俩人做着的搁手案几就放有一个装饰用的灯盏。中东风情,有点像阿拉丁神灯,一共叁层,装饰有深黄色宝石。好看得很。 而一层层的帷幔飘飞,朦胧唯美得不可思议。石壁上保留了粗犷的天然石纹,泛出年代久远的圆润光泽,还挂有花式精美繁复的细密画。 细密画价值连城,可以想见纱沙家也算富甲一方。 洛泽与她玩笑:“肉肉,你看那细密画上美人和你很像。” 月见脸色未变,只是唇张合了两下,才说:“是吗?” 洛泽也就知道,这话洛克曾经说过了。他不说破,笑意未变:“是。你比她更美。” 月见站了起来,走到细密画前,抚摸画中人,说:“画中美人是古代倾国倾城的美女。我自问还没有倾国倾城的本事。”她突然回头,朝他笑了。 不就是倾国倾城吗!洛泽答:“你已经倾了我的城,倾了我的国了。” “哦,也对。自成泽国先生。”月见调皮一笑,像美丽的雀鸟扑进他怀里。 “你真像小乖。”他宠溺地刮了刮她鼻子。 他让她端正坐好。等待主人家,总得有点样子。 她则对他吐了吐舌头:“闷骚。” 只是没想到,等了许久,姐姐并没有亲自前来迎接。 洛泽的眉不可察地挑了挑,问她:“肉肉,你姐姐对你不好?” “不是。姐姐很疼我。她可能有事情走不脱。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月见十分担心姐姐月露。 她的记忆全回来了。姐姐一向忙,要全世界飞,但不代表对她不好。相反,还曾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那时她还小,只得八岁大,又不懂事,想捞花园对出的湖里的睡莲,所以就跌了进去。姐姐水性不大好,但当时佣人们在花园里忙活,一时听不到呼救。月露没有犹豫,跳下水去托她起来,眼见佣人们听得动静已经跑过来了,月露腿抽筋,自己反而沉了下去。最后,月见没有事,但月露肺部呛了水,险些出大事情。 月见将这些事情说给了他听,才发觉他听得十分专注。 “哎,”她对他挥了挥手。 “你一向性子野,没人能奈何得了你。”洛泽摇了摇头。 “你就奈何得了我啊,你总是欺负我。”她将欺负两个字说得又重又大声。 洛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扬起小脸亲了亲他眉眼:“小叔叔,你真是纯情得可爱。” “咳咳。”是司玉致从后堂里走了出来。 司玉致看着月见,看了许久。 洛泽长眉挑了挑,不动声色地将她掩在了身后。 这小叔叔……又吃醋了啊!月见觉得脸一定很红。 “小草,你回来了。”司玉致的语气平常,好像只是闲话家常。而且是以主人的身份一样。 洛泽敏感,心里十分不悦。月见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哥哥一直住这里,这里也是他家。露露姐,也是他亲姐姐。”然后对着司玉致微笑:“哥哥,我回来了。” 司玉致沉默无言。 他们来了有些时间,司玉致一直在后堂里没有出来。他只是不知道出来了该说什么。可当看到俩人你侬我侬时,才明白剜心之痛是什么感觉。 已经有佣人拿了茶过来,见到洛泽也是见了熟人一般,恭敬地点头微笑:“洛先生,您过来了啊!” 茶是好茶,香气袭人。并非怠慢。可能真的只是女主人走不开。洛泽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司玉致笑了笑:“不知道面前这位是哪个洛先生。”顿了顿,他转而对月见说:“小草,你分得清吗?” 原来,他已经知道内情了。洛泽觉得事情更是前途不明。他的身份不可以暴露。他就是洛克,洛克就是洛泽。他们两兄弟在世人面前都是洛泽。 月见已经站了出来,说:“哥哥,我当然分得清自己爱的人。” “哦,是吗?”司玉致似笑非笑。 洛泽不打算再和他打什么哑谜。直接问道:“司玉致,今天我来,是想要回一座属于我的雕塑。” “你确定是属于你的?”司玉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态度,而且话里带着挑衅。 他知道了来龙去脉。 洛泽觉得事情棘手。“我可以付你超出市价叁倍的钱。” “我也不缺钱。”司玉致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月见身上。 那已经触及了洛泽的底线:“肉肉早已是我的人。” 月见脸更红了,没想到吃起醋来的小叔叔说话变得那么直白。软软糯糯地叫:“小叔叔。”她咬着唇欲言又止。 司玉致脸色未变,已经往一边的旋转石梯走去:“就放在小草的闺房。” 洛泽牵着她的手,也跟了过去,看了眼像要直通天际一般的旋转石梯,天顶太阳光直照下来,他微微闭起了眼睛。 前面,司玉致的声音带着戏谑:“小叔叔,你还记得小草的闺房在哪一层吗?你从前半夜里经常出入,不如你带我们前往。” 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月见痛但没有做声。他后知后觉,连忙松了力度。 月见领着他走,嘴上不动声色答:“小叔叔公务繁忙,小女儿家的事,他哪记得准。” “他每次半夜爬进你房时,倒记得很准。”司玉致哼笑了一句。 月见咬紧了唇。洛泽一垂眸就看见了,她的唇已经咬破了。“没关系,我记得在二楼,那里朝着玫瑰花园。”他说。月见猛地抬头,对上洛泽眼睛,他眼睛弯起,微微笑着,十分温柔:“我都记得。” 洛克的日记里,记得清清楚楚。洛泽都记得。 “小叔叔。”她喃喃。 洛泽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喉结一动,已经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七十六最初与最后 (ps:我把43,48章改了一下,等于是肉章。大家可以重新回头去看看这两章。么么扎,爱大家!) 司玉致忍无可忍,冷声道:“请吧!” 洛泽牵着月见的小手,走进了她的卧室。 当推开那道红棕色的门,洛泽还是为看到的一切而有片刻心跳停止。 和他在江边别墅的卧室,真的很像。 “小叔叔。”月见嗫嚅。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我们进去吧。”洛泽轻声说。 “自你走后,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和姐姐轮流打扫你的房间。”司玉致走了过去,笑了笑,又说:“你藏在百宝箱里的小玩意,应该都是你最中意的。我给你摆出来了。” 是各种各样的首饰,来自全球各地。全是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红宝石。镶嵌成不同的款式。有项链、手链、戒指、头饰、耳环、胸针,花冠,全是红宝石镶嵌。甚至还有一颗红宝石镶嵌成了一件小玩意,是一只用碎钻搭配镶嵌而成的小狐狸,狐狸的头部就是那颗红宝石。她的记忆猛地回流,她看见洛克站在了对面,对她说:“肉肉,你肤白,穿红戴红最好看。” 所以,他只送她红色的宝石。 月见松开了洛泽的手,走到了那张宽大的梳妆镜台前。只可惜,镜子里再也没有洛克。俩人也曾在镜子前拥抱而坐,他笑着给她涂口红。是他送给她人生中第一支口红,玫瑰色的,就安静放在那里。涂到最后,口红又全被他吃掉了…… 回忆中止,月见闭上眼,忍了许久,才将眼泪逼回。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透过镜子她看到了洛泽站在身后,看着她时,有悲伤划过眼底。 两个可笑的伤心人。 手的旁边就是相框。是一张单人照,最普通的尺寸。照片里的人,是洛克。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 “你压在衣服底层,我猜,是你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也摆出来了。”司玉致说。 月见抄起一旁的木梳对着他的脸面扔了过去:“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摆出来,好刺激洛泽。 司玉致站在那,不避不闪,木梳打中了他的额头,马上肿了起来。 她用尽了全力。 洛泽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别这样,肉肉。” 然后又转头对司玉致说:“司先生,你把雕塑还给我,我们马上走。” 司玉致笑得很冷静,只是说:“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由小草去拿。就在卧室连通的工作间里。哦,那里是小叔叔,您来纱沙庄园时,每晚教她做雕塑的地方。” 月见的手握成了拳头。 那是她的伤心事,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忽然风过,一道黄色影子停在她面前,几乎是飞得一半,又掉了下来。小东西正睁着一对红宝石似的眼睛看着她,“咕咕”了两声。 “乖乖!”月见猛地蹲了下来,将它抱起。 “肉肉爱小叔叔。肉肉爱小叔叔。”乖乖只会说这一句话。因为它从前听主人说得最多。 “你走后,乖乖由我和姐姐轮流养着,它也老了,飞不动了。”司玉致看着乖乖笑了笑:“它很笨,只会说这一句话。” 洛泽看着她,小乖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一句话:“肉肉爱小叔叔。” 月见冷冷看着司玉致说:“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能读出意思来,就够了。”司玉致看向洛泽,嘴角噙笑:“你真的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吗?一模一样的面孔,会不会他也只是一个替身呢。” “我早知道了。”月见淡道:“他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但却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不如,你去看一看雕塑,才再做决定。”司玉致笑得蛊惑:“小草,由你去拿。这位洛泽,是叫洛泽吗?还是别的名字?小叔叔就在这里等你。”说着,他上前了一步,做了请的姿势。 月见看了眼洛泽,他点了点头,说:“去吧。” 月见转了进后厢。 这个工作间不大,也没有房门之隔,只是一面长长的墙相隔,穿过入口,就是了。 红布包裹的雕塑,立在最里面靠墙的地方。 月见从形体上看出来了,是一座与她等高的像,纤细婀娜。 只是打横放置的。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过去看看。”司玉致说。 月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雕塑前站定,然后掀开了红布。 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十六七岁的模样。 那座小草雕塑是横卧着的,她的身体朝里,露出优美动人的背部曲线。小巧单薄的肩膀,美好的肩线,纤细的手臂搭在臀处。是那条红色的埃及袍。背后是露出来的,那对美丽的蝴蝶骨突显,丝质贴身的埃及袍一直到腰臀处才收了起来;而修长的双腿一直延伸,从头到脚,那道优美的S型骨椎,将她完美呈现。她,很美丽。她的头微微回转,可以看到大半张脸,脸部轮廓还带有婴儿肥,眼神慵懒,是因为刚睡醒。 洛克于夜里爬树翻墙而来,她在梦中也似有心灵感应,一回头看是他,眼睛里的喜悦藏也藏不住。这座雕塑,她眼里的爱意,没有隐藏。“她”看着世人,含情脉脉。其实是对着雕塑师本人。 或许,洛克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想着她,念着她,所以根据记忆里的那一瞬,他雕刻出了她。 月见捂着嘴,猛地蹲了下来。 司玉致听见了极为压抑的,像小兽低吼一样的哭声。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 月见看见了,在“她”垫着的白雪毯子上,靠近“她”脚底的地方,除了雕刻有花纹,还有一行字。她被泪水糊了眼睛,举起手擦了许久,才止住了泪水,看清了那一行字:肉肉和小叔叔。 “你的样子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你根本没有对那个男人忘情。”司玉致说:“你和洛泽在一起,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只是一墙之隔,而且还没有门,洛泽都听见了。 他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头。 他不能相信,他与她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都是假的,都是欺骗。 他觉得,洛克要出来了。 他努力忍住一切情绪,平静地坐了下来,就坐在那张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透过那面镜子,看到自己的眼睛在不停地翻动。然后,他从镜子里看到了那对火一样的眼睛。 洛克轻声说:“洛泽,你累了。你与导师一样,从不喜欢这个千仓百孔的世界,不如入睡。我替你活,成为洛克。肉肉,爱的是洛克。” 看着镜子中的洛克,洛泽的内心沉默。 “不用抵抗了,洛泽,若非你心意摇摆不定,我不能出来。是你内心呼唤我出来。那不如就听从你的内心。”洛克的声音低柔,并不咄咄逼人。他在成为,月见喜欢的,玉兰树下的名为洛泽的那一个洛克。 洛克明白,洛泽并不愿意被他融合,在这方面,洛泽的意志力很强大,就如他也不愿被洛泽所融合一样。但洛克不能融合他,却可以将他永远沉睡,然后自己成为主人格。 他们在拉扯那具皮囊。 墙的另一边,月见终于止住了泪水。她抬起头来,看向司玉致说:“哥哥,你并不了解我。我爱过洛克,可是他不在了。那是我心坎上一道永远的伤痕。对于他,我不想刻意去忘记,刻意去压抑什么,我更愿意一切顺其自然。我遇到了洛泽,在沙漠里,我无依无靠,可是他即使什么也不用做,只是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就已经爱上了他。那时的我,失忆了,所以更能体会到这份爱的纯粹。洛泽,绝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因为我爱他。” 司玉致隐忍许久,将一边的工具箱打开,取出一本已经装订好的记事本递给她才说:“这是我从雕塑里取出来的。再用纱沙家的秘方将雕塑重新黏合。当年,他翻山涉水,只为纱沙家这一‘秘密’而来。没想到,却将你从我身边偷走了。”顿了顿,又说:“你为什么要哭得伤心绝望呢?你对洛克就能忘情弃爱?你好好想想,你爱的究竟是谁。我在姐姐的房间等你。”说完,转身离开。 月见抹去泪水,翻开了洛克的日记。也终于了解到,她失踪的那段日子,洛克过得多么痛苦,他将所有的想念都记在了日记了。那段时间,洛克患上了严重的抑郁,情绪几度失控,整个人变得暴躁不稳定。 当看到,他要通过对肉体施加痛苦,才能减轻对她的想念时,月见泣不成声。他用刀在手臂和大腿割出了一道一道的口子,当尖刀划破皮囊,鲜红流出的那一刻,他才忘却了痛苦…… 这辈子,她都要带着内疚活下去。内疚是因为,她爱上了别人。 她看着面前的雕塑,喃喃:“洛克,你的痛苦,我都了解了。但是,再见了。为了洛泽,我只能和过去,说再见。” 她看到了打开的工具箱里的剪刀。 她取了出来,剪刀很锋利。她在灯光下,左比划,右比划,然后按到了手臂上,划了下去…… 紧闭着双眼,是痛,使她清醒。她的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是洛泽。 她,睁开了眼睛。 七十七火 当月见再度回到卧室来时,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洛泽。 他,双眼紧闭。脸上像是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阿泽。”月见轻声叫他,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他没有回应她。 她跪了下来,手放到了他的膝盖上:“阿泽。”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伸出手来,轻揉她的发,说:“肉肉。” 月见收起了那些顺从,与乖巧。 她站了起来,说:“洛克,你为什么要出来呢?”顿了顿又说:“你和洛泽融合吧,把他还给我。” 洛克也站了起来,看着她说:“肉肉,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秒。” 他太高,她要抬起头,才够得上他的眼睛。忽然,她又想起了那一晚,她与洛克即将分离,他拥抱着她,她也是要努力仰起头来,才够得上他的眼睛。 “我当然爱你,”月见没有犹豫:“因为,你也是洛泽的一部分。” 洛克的笑意凝住了。她爱的,不过是洛泽的一部分。 “我也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人格。”洛克痛苦得以双手遮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跌落。 这是洛克第一次哭。洛克,一向是自信的,他的意志力坚强,从来无坚不摧。可是,他也哭了。 月见的心,莫名地痛了。 没有得逃避了。 她只能下猛药:“当年,你是以洛泽的名义接近我的。” 洛克怔住了,他放下了双手。那对眼睛,他的那对眼睛看着她,里面有明灭不定的火在翻涌。与真实的洛克,一模一样,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想忘也忘不了,也无法摆脱。 他是洛泽,也是洛克,他们,是她的心魔。 他说话了:“是。当年,我有任务。只能借用了哥哥的身份。”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人格的事实,彻底成为了洛克。 月见直视着他的那对眼睛说:“你当初接近我时,你的脾气、性情,优雅行止,却完全模仿了你哥哥。那时的你,和现在不同,温柔平和、克制、温文尔雅;当年,我是和洛泽的影子在恋爱。真正的你张扬跋扈、落拓不羁,你像火,洛泽像水。” 顿了顿,她又说:“洛泽将你分裂出来,从性格到行为举止,其实是接近了真实的洛克。可是真实的洛克,也只是洛泽的影子。他一直在扮成洛泽。” 洛克出现了裂痕:“所以,你想说的是,你爱上洛泽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洛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成为洛克。” 月见的心被质问得痛了,如何就不爱了呢?她是爱洛克的。但她更爱的是洛泽。于是说:“洛克,你不是真正的洛克。你只是洛泽分裂出来的人格。你不是真实的。你看,你所谓知道的过去,都是洛泽从洛克的日记里看到的一切,你并没有和我相恋。我承认,我爱过洛克。但是洛克却是以他哥哥的面目出现在我生命里。洛泽和洛克不同。洛泽自小失去父母的爱,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够好,所以得不到妈妈的爱,他很自卑,一直活得忍让、退避。他的这种自卑一直延续到了我的身上,他总是认为,我不够爱他;他认为,不配得到爱,就是他的宿命;所以,他失去了自信与自我。也因此,你被他分裂出来了。而洛克,却是在妈妈的百般爱宠呵护下长大的,应该说洛克更阳光。所以,洛克做事不太会瞻前顾后,喜欢一往无前。就像现在的你。但是你是不真实的,而洛克也已经逝去了。洛克,你不应该再霸占洛泽的躯体。如果,如果你也爱我的话……请把他还给我……” 洛克看着她,看了许久。 直到他发现,她的左手手臂一直在流血。 “你……”他被她的举动震住了。 她和洛克,都刚烈易折,所以只有洛泽才能包容他们。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洛泽。 “我能了解洛克的苦,真的。我不想欠他。我以鲜血,还他深情。从此以后,我只爱洛泽一人。”月见看定他眼睛,说得坚定、执着,义无反顾。 她也是火。她与洛克都是火。认准了,就绝不回头。 甚至不惜自残身体……他闭上了眼睛。 “肉肉,”长睫颤抖得越来越快,他的眼皮剧烈跳动,然后睁开了眼睛:“肉肉。” “阿泽。”她乖巧地蹲了下来,枕在了他的膝上。 “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融合。从此以后,只有洛泽。”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波澜不惊,但又有暗火涌动。 自信、意志力坚定、他是水与火的相融,锻造出的全新的一个洛泽。当四个人格完全融合,洛泽显现出了所有人的优点,他从洛克那取得了自信,因此拥有了导师的控制力、意志力,但对她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对她微笑,眉眼温柔,他的笑如四月的风拂过:“肉肉,我回来了。”他的话,不容拒绝。就像初见时,那个会对她说:“真正的洛泽就是这样的,你得适应他”的话的那个男人。 “阿泽。”月见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的手……”顿了顿,洛泽又说:“我记起来了,你以鲜血还他深情。肉肉,真是傻。我的弟弟不会希望看到你伤害自己的。”说着,从标有医药红十字符号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应的药物。 但他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气,“要缝针了。”于是先替她止了血,用纱布裹了大量棉花捆绑好,牵了她的手说:“带我去你姐姐那,得叫家庭医生来。必须缝针。” 洛泽变得冷静从容。 月见看着他发呆。 洛泽对上她有些茫然的视线,一顿,然后轻声说:“别怕,不疼。医生会上麻药的。” “嗯。”月见点了点头。 忽然鼓起勇气说:“小叔叔,你可不可以亲一亲我。” 洛泽笑了:“怎么变得感性起来了。说着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考虑到她有伤,浅尝即止。 他将她打横抱起,“你指路。” 月见腆着脸说:“小叔叔,我可以走。” “你流了很多血,走路会晕。”说着已经将门打开,走了出去。月见只好给他指路。 当两人进到月露房间。彼此都很惊讶。 月露是躺在床上的,脸色苍白,显然是病了。 而月见也是一脸苍白,手臂伤口还在往外冒血。 无需多说,司玉致已经拉了铃,叫家庭医生过来。 因为不算太深,只需要缝两针,医生给上了点麻药。但痛是必定的。洛泽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月见都觉得被握痛了,软软糯糯地说:“小叔叔,不疼,真的。肉肉不怕疼的。” 听见这个称呼时,月露眉心蹙起。但她教养好,也懂得处事分寸,等医生走了,才说:“你和六年前出现在纱沙庄园的男人,谁才是洛泽。” “姐姐。”月见十分紧张。洛泽抚着她的背,使她镇定,然后才答:“大小姐,我是洛泽。六年前来的,是因有任务在身假扮成我的洛克。他是我的孪生弟弟。” 月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你和珠珠的事,恕我不能同意。” “姐姐!”月见急了,松开了洛泽的手,跪在姐姐床前,小脸趴在床前看着姐姐,哭着说:“我和小叔叔一定要在一起的。” 月露了解妹妹的性子,也不着急,只是慢慢说话:“他比你大那么多,珠珠。”说到这,月露才有些欲言又止,神色变得尴尬起来。 洛泽一直在等着她的话,看了她一眼。月露也是一个美人,轮廓比之月见更为深邃,那对眼睛也就显得更加勾人夺魄。她的头上披有一匹红色的头巾,将发完全藏了起来,估计有中方的血统,所以五官又显得柔和。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年轻的美人。估计也就27左右,比自己还要小许多。所以,年龄差使她尴尬。 “大小姐,我会对肉肉很好。”洛泽很诚恳地说:“请你放心。” “你真的对她好,她就不会受伤了。”司玉致站了出来,指着洛泽道:“还有你的精神状况,说到底你就是个病人!你根本不能给小草幸福。” 洛泽忍了下去,才对着月露说:“大小姐,这点也请放心。我的病,已经全治好了。”停顿了一下,也不看司玉致,只是说:“这世上,只有我一个能给肉肉幸福。” 月见猛地抬头看向他,他从来没有说出过如此肯定的话:一定能给她幸福!她信!她从他身上,看到了洛克与导师的影子,但他只是洛泽。“小叔叔。”她哽咽。 洛泽回视她,眼神十分温柔,与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说到底,我还是不同意。”月露坚持己见:“你的身份不明,与当年的洛克一样,带着任务而来。这会给珠珠带来危险。她还小不懂事,难道你还要陪着她疯吗?爱情不能当饭吃。当危险来临,再后悔就迟了。”见他唇动了动要说话,连忙打断:“你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而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你还是请回吧。也请好好思考一下我说过的话。洛克,尚不能自保。你的身份,注定前途凶险,你真的能保她一世周全?!” “姐姐”月见十分难过,两个都是她最亲的人,她也不想使姐姐为难啊! 司玉致也说:“小草,你回来后,都没有问候过姐姐一声。姐姐她不怎么好,你就留下来,陪姐姐住一阵。” 她很想说不要!可是那句话说不出来。她的脸转向洛泽,只盼望他能带她走。可洛泽沉默了一下,觉得月露正处于最抗拒的时候,硬带她走,反而把彼此关系弄僵了。于是将她拉了起来,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声说:“肉肉,等我。我过几天,再来。”顿了顿,又说:“相信我。” 她凝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执着,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她,他会想办法的。于是,她点了点头:“阿泽,我相信你。我等你。” 七十八焚烧尽 “乖乖,肉肉想小叔叔了。”月见趴在窗台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玫瑰花园。 “肉肉想小叔叔。”月见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句话。 洛泽眼尖,走进庄园时,就看到了她趴在那里,小嘴动着,估计在对着乖乖自言自语。他很想走到她面前,可是知道不可以。既然是来拜访的,就得有拜访的规矩。 像有心电感应,月见一抬头,就看见一道墨色的身影进了庄园廊道下。是小叔叔吗?她开始坐立不安,走到了房门前,在那来回走动。可是没有听见脚步声。 乖乖不太飞得动了,从阳台飞了过来,没到门边就掉了下来,只好跳跃着来到门边,月见俯下身抱起它,叹:“乖乖,为什么小叔叔都不来看我呢?我很想念小叔叔呀!” 洛泽靠在她房门旁边的石墙上,忍了许久,终于离开了那里。 他亲自去见了月露。 俩人就在月露的卧室里聊天。 司玉致不在,有佣人随侍在旁。管家都洛泽上了土耳其特色的茶点,然后就退到了中庭处等待。 “你来问我关于珠珠的身世吗?”月露凝神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查不到她的身世。只不过我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然后从枕头边,取出当初包裹月见用的东西,她的手抚过小锦被,指腹停留了一下,将包裹在锦被里的东西一并交给了洛泽:“你有人脉,估计能替她找到身世也说不定。” “这几天,你每天都过来我这里,却没有去过珠珠那。” 洛泽说:“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月露许久不说话。 她刚做了手术,大病初愈,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想起了什么,她看出一边露台,风送来,闻到了大马士革玫瑰的香味。 庄园里装有水循环加热系统,可以将引进来的河水加热循环灌溉花园泥土,大马士革玫瑰一年四季皆开放,只是味道不再那么纯粹。 见他在翻阅锦被包袱里的笔记,月露又说:“我捡到珠珠时,包裹她的锦被绣有‘月见’二字,所以她时刻谨记本名。她的身上的玫瑰体香,其实不是天生就有。是我按照笔记里的配方,为她洗浴,以每年五月的大马士革玫瑰纯露水为她洗脸,洗发,洗澡,一直坚持了十多年,直到她离开纱沙庄园。因为笔记里有提到,她们那一族的女性都以此沐浴,是她们的身份象征。我捡到珠珠时,我也才七八岁大,但就像小妈妈一样照顾她。我和她的感情很深。” 洛泽想了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为她倾尽所有,一切衣食用度都是最好。所以,我要带走她,你不舍得。” 然后又说:“我了解过你的一些事迹。你是纱沙的当家,一个女孩,从小就被当成男人一样来养育。那段时间,你很苦闷,但是肉肉在你身边成长,给了你亲情,与支撑,使你感到不再孤独。你13岁时就考上了哈佛,还带了肉肉一起过去美国小住。你们形影不离,说是姐妹,更像母女。” “是。”月露说:“我当她女儿一样养,她跟着我,所以有些方面也学得不好,跟我一样早熟敏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像个小孩儿了。”顿了顿,又说:“说到底,我不希望她和你一起。我不想她有任何的危险。我只希望她这一生,平顺安稳。就如同普天下所有母亲的想法。司玉致,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哒哒哒”门外传来响亮的脚步声。 管家过来禀报:“是二小姐过来了。” 月露蹙眉,看了洛泽一眼,然后说:“洛先生,请到后厢休息。” 洛泽无法,只好先行离开。 月见来陪姐姐小坐了一会,每次她要提及洛泽,都被月露不动声色地打发了过去。 “姐姐,”月见吃了一口玫瑰糕,正要说话。月露以手遮额,说:“珠珠,姐姐累了。今天先到这吧。我要睡一会了。” 月见无法,只好耷拉着小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 =============== 月见在庄园里陪着姐姐,数着日子过,又住了好几天。 洛泽每晚都会和月见通电话。 月见每次都撒娇,不让挂电话:“小叔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洛泽顿了顿,说明天。 他过来时,月见已经在玉兰树下等他很久了。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绿树下的她一笑时,充满勃勃生机。 她远远看见了他,就朝他飞奔过去。乖乖跟在她身后飞。 “小叔叔。”她猛地扑进他怀里:“你终于来看肉肉了。说好的几天,我等了你十天。” 洛泽低声笑,手抚着她的发,亲了亲她的脸庞:“我也很想你。” 俩人坐在树下聊天,四周开满了玫瑰,那些花花碗饱满,一层一层的花瓣层层迭迭,粉红的花瓣娇艳如滴。洛泽指着花说:“像你。”他嘴角噙笑,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的耳垂:“一样引人采撷。” “小叔叔!”月见的脸红了,这人怎么一见面就撩她啊! “肉肉很想小叔叔。想小叔叔。”乖乖在地上跳来跳去。 洛泽伸出一边手臂,对乖乖说:“到这里来。”然后吹了一声口哨。乖乖一跃,跳到了他的手上。 乖乖兴奋,黄色头冠高耸,一对红色的眼睛像两粒红宝石。他修长的手指轻挠它的小下巴,它舒服得闭起了眼睛。他说:“你看,你和它多像。” “小叔叔!”他又调戏她。 顿了顿,她说:“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洛泽没有犹豫,马上回答:“过段时间吧,肉肉,我一定带你走。” =========== 洛泽送了月见回房后,又去拜见了月露。 月露说:“见过珠珠了?” 洛泽没有隐瞒,“下午时分,陪她在湖边走走。” “大小姐,我已经找到月见的亲生母亲了。”洛泽突然说。 月露很错愕。她花了许久时间,都没有办到的事。他不过一个星期就办成了。 洛泽说:“大小姐不必感到惊讶。其实,我在很早前,就开始着手替月见寻找妈妈。本来已有些眉目,再加上你给我的线索,锁定了目标,已经找到了。只是,她疯了。目前,我这边的医生在给她治疗。” 月露想了想说:“你对珠珠出自真心。这点我相信。只是,你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危险。洛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珠珠的妈妈,可以带过来,我会为她找来最好的医生治疗,也请你相信我。” 洛泽觉得,月露很难攻破。她是从小当男孩子养大的,跟男人的心性一样坚强。理性,思考的模式也完全是男性的思维。她不是一个感性的,容易打动的人。 洛泽沉默许久,说:“我愿意为了肉肉,脱离以往的生活。从此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弟弟洛克的事,我也移交了国际刑警处理。他们也答应了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忙。” 月露说:“你处事,比洛克成熟。以他当年的情况,就不该招惹珠珠。” 是有了松动的表现了。但洛泽不愿听到别人这样说弟弟,道:“大小姐,可能你并不知道什么是爱。爱情来时,不到我们思前想后。洛克当年,也抗拒过,但是,爱了就是爱了。他的处境,不允许他去爱,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都没有选择。” 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洛泽看了眼天色,站起来告辞:“天色已晚,大小姐,我先告辞了。” ================ 走出大门,沿着长长的回廊走去。 不知不觉,洛泽就来到了月见的楼下。 乖乖不知什么时候飞了下来,停在他肩膀,咕叽咕叽地叫。 他摸了摸它的头冠:“乖乖,告诉你小主人,我也想她。” “哒。”一声响,一颗石子滚到了他脚下。 洛泽抬头,只见月见对他招了招手,做了个口型:“上来。” 他看了眼那棵伸进她阳台的老榕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月见气得牙痒痒,小脸都鼓了起来。 突然,她就将金色的埃及袍裙摆用力一撕,长裙子瞬间裂到了膝盖以上。 听见裂锦的声音,洛泽抬眸,只见她已经跨过了阳台一米多高的石砌围栏。她的腿又细又白,在夜色里明晃晃地摇摆着,骨肉匀停,是那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美。 洛泽轻笑了一声,这小东西,又在故意引/诱他了。 知道他懂了。她也不笑,就坐在阳台的石栏上,一手攀着碧色的粗大榕树枝干,两只脚继续晃,一副你不上来,我就下来找你的叫嚣小模样。 洛泽又轻笑了一声。 在夜里听来,他的尾音略略上挑,说不尽的蛊惑人。 她低下头来看他,说话声音很低,只有他听得见。她说:“洛泽,你真性感。” 洛泽知道,如果他不上来。她是一定会下来的。只好松开了西服上的两粒扣子,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容迅捷地爬上了榕树,跳进了她的闺房。 到底是做了,当年洛克做过的事。 他有一瞬怔愣。 但下一秒,她已经让他忘记了一切。 她从石栏上跳了下来,直接扑到他怀里,已经吻住了他。 他被她缠着,俩人纠缠着跌跌撞撞,他被她推进了她的房间里,她的手已经探进了他衬衣底下。 她就是一团火。 要将世俗一切偏见、一切流言蜚语焚烧尽。 她从不顾忌,别人会说什么。 他的衣服被她脱了一半,皮带也松了。颇有些狼狈不堪。 她的裙子刚才撕破了,然后俩人纠缠,已经完全脱了下来。 她的身体如初美好,是他所渴望的。 可是他知道时机不对。“肉肉,别这样。肉肉,你听我说。” “为什么不可以?”月见感到十分委屈,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只听他闷哼了一声。 “这里到底是别人家里。不好。”洛泽尚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乖,去换一件衣服。我陪你说一会话。” “小叔叔,要我去换衣服也可以。”月见看着他,笑得特别蛊惑。 “嗯?”洛泽觉得自己好像是着了她的什么道了。 “你得先亲一亲肉肉。” 洛泽:“……” 七十九阿泽,我来啦 月见换了一身银色的埃及袍,袍身上满是手工刺绣的闪片。他看着她朝自己一路走来,摇曳生姿。 光亮随着她的走动而闪着迷离色彩。 “该死的。”洛泽低骂了一句。 然后听见了她的阵阵轻笑。 “你这个小妖精。”洛泽将她拦腰一抱,已经压到了一边铺着白色鹅绒毯子的贵妃榻上。 他亲吻她,极尽温柔。 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想推也推不开他,只好软软糯糯地求:“小叔叔,不是你让我换一身衣服吗?你这样吻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该死的,她就是吃定了他拿她没有办法。他的吻离开了她的唇瓣,在她耳根流连。那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他太了解她,撩得她脸红耳赤的,他低笑一声,抬起左手从她脸颊抚mo而下,滑至下巴,喉,锁骨,一直带下,指腹在她胸前拂过,他一直注视着她动人双眸,她被他锁定,视线无处可逃,唇微微张着似在邀请,她胸脯上下起伏,躺在他怀里,只能挂在了他身上,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力气。看到她动情的样子,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唇:“小东西,和我斗,嗯?” 说完,他坐了起来,也顺带着拉了她一把,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他……他居然又调戏她! “肉肉,等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洛泽亲了亲她的眼睛。然后,他看了眼她的衣服,眉心一蹙,不悦道:“你为什么每件衣服都要选得那么勾引人。” 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月见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叔叔,你爬树上来就为了问我为什么要穿衣服勾引你?那我不穿,嗯?”学着他刚才的声调,将他调戏了一遍,将了他一军。 洛泽觉得她脸皮真是足够厚的。说不过她,就捏了捏她薄薄的耳朵。她耳朵被他提起,灯下看,还真是好看,又薄又白又透明,连毛细血管都看得见,耳珠子小小一粒,十分圆润,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亲了一口。 月见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她扭了扭身体,爱娇道:“小叔叔。” “你别动。”洛泽压低了嗓音。她才发现,他那里…… “哦,小叔叔不禁逗了。以前,我怎么逗你, 你都不爱反应。”月见嗤嗤笑:“现在反应这么快了?” 洛泽:“……” “好了,肉肉,我老了,你别再逗我了。” “你哪老了?我看着就很好啊,多帅!”月见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洛泽低低笑:“你姐姐和哥哥都嫌我老。” 月见:“……” 见她憋着气,想说话又不敢说,小脸都憋红了。他才说:“逗你玩呢。” “肉肉,我和你说正经的。”洛泽正襟危坐。 “那你刚才说的做的就不正经了?”月见又将他一军。 洛泽故意板起脸来教训:“好好说话。” 她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还真是……”洛泽揉了揉她的发:“无法无天了。” “被你宠的。”她牙尖嘴利。 “是。”洛泽笑了,笑得很温柔,是她喜欢的样子,两眼都弯了起来,笑得像月亮,他的眼角旁还有淡淡笑纹,显得他成熟而风度翩翩。她吻了吻他眼角,变得乖巧起来:“你说吧。” “洛克最后一本日记,我已经破解了。” 月见一听到洛克和日记,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再揉了揉她的发,说:“外人看来,只是一份日记。但我那里,有洛克出任务前,提前给我的破解密码的文件。我只需要在指定日记的章节里找到某一行某一个字,然后以此类推,组合句子就可以知道洛克布下的谜题。我已经知道了最后也最大的一批‘货’藏在哪里,也将地点告诉了国际刑警。他们布置好,将会采取行动。而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她一直在等着他的话。 她已经安静了太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洛泽知道,她紧张,也期待着这个时刻,她美丽的薄薄的鼻翼张合,显示她十分激动。“我已经是个普通男人了。我也愿意为了你,从此以后不沾那些事。我们只做世上平凡夫妻。” 若不是她提醒,她都快要忘记,其实她早已嫁给他了啊!月见太激动,兴奋得猛地扑到他身上。她力气太大,他又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居然就被她扑到了地上,他护着她,让她压在他身上。月见笑嘻嘻:“阿泽,你真的是老了。这样都会被我扑倒。” “不就是被你扑倒了吗?!”洛泽笑着反问。 “我还吃到了。” “你……”洛泽头疼,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女孩?! “小心一点,没大没小的样子。”洛泽将她抱了起来,依旧放在贵妃榻上。然后说:“肉肉相信我,我会说服你姐姐的。然后我光明正大地带你离开。” 月见下心感动,嘴上不饶人:“没想到你还那么古板,守旧。” 洛泽语重心长:“肉肉,有时守旧,也是一种美德。” “是是是。大人!”月见继续卖起乖来。 月见发现,融合后的洛泽更加迷人了。 她也不害臊,摇着他肩膀:“小叔叔,现在我更想吃掉你啦!”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他闹得脸红起来,坐也不敢坐,直接站了起来,看了眼墙上的钟,说:“肉……肉,我看时间……不早了。我,我该走了。” 月见眼睛半眯起,像只狡猾小狐狸:“小叔叔,你怎么变口吃了。” 洛泽:“……” 她从他身上,一开始看到了洛泽与洛克的影子,交替出现,然后是新的洛泽,现在是本我的导师人格。他们所有的美好都赋予了他,洛泽。 她忽然抱住了他,说:“小叔叔,我一直想念你。” 洛泽马上懂了,她在想念所有的洛泽。 “肉肉,洛克是爱你的。他的爱同样真诚。所以,他是自动和我完成融/合。” “他们都是你,你就是洛泽。”月见说:“我爱你,就是爱你身上所有的好与不好。其实,他们都是你,也成为了你。我会想念。但我更高兴的是你融/合了,因为你不再是有缺陷的。你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洛泽。” 她再次念起他的名字。 “肉肉,我真的要走了。” “好。” “你别送了。” “好。” 月见背转身去,他还没走她已开始想念,泪水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洛泽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从门口离开。 他推开了门,然后关上。 “哒”一声响,是打火机的声音。 洛泽抬头,是司玉致站在廊道一角。 司玉致看了眼手表,笑了一声,语气十分揶揄:“比起你弟弟,你倒是懂得受规矩。” 洛泽并不理会他挑衅,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洛克的?” 他和洛克的履历早被修改,这世上只有一个洛泽。洛克在八岁那年,摔下诺曼底悬崖,宣告死亡。 司玉致又笑了一声:“你忘了,我也在巴黎美院学习。当年我有一个好友在雕塑系。我去他校外的公寓找他,你也住在那一层。你看见了我,但是却像从不认识一样。你明明知道我。因为我们都爱着同一个女人。哦,不对,是当时的洛克在和她约会。我对你起了好奇,就跟着你。没想到就是第一天,我就看到了一个男人来敲你的门,找你。敲门敲得很急。他的身型,太熟悉了。和你的一样,但又不一样。他带着鸭舌帽,估计还有一头假的长发绑了个马尾,还留了满脸胡子。但是你开门时,他摘下了墨镜。我就认出来了。他才是来纱沙庄园的那个男人。将我未婚妻拐走的那个男人。所以,我就知道了你们是孪生的事实。” 见他不作声,一直沉默,顿了顿,司玉致又说:“何珍珍比我知道的只会多,不会少。后来有几天,是你的课。但是何珍珍一直跟着你,想找机会和你搭讪。她还没有走上前,洛克就拉住了你。当时,他忘了戴上墨镜。何珍珍那女人心眼多,估计也就留了心。她最近,有人捧,还发起了电影明星梦。已经去到好莱坞了。背后好像是南非的一个大矿主在捧她。” 司玉致言尽于此。 见他要走,司玉致突然提高了一点声音,是气愤:“你时刻身处险境,不如放了她自由。如果你真的爱她。”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洛泽说完,迅速离开。 关于何珍珍的事,国际刑警巴巴已经在上个星期就告诉过他了。正因此,洛克日记本的事已经扬了出去,才会变得更加棘手。 等洛泽走远了,那道红棕色的门哒一声开了。 “司玉致,你给我进来。”月见看着他,整个人十分冷。 她在抖,脸白,唇却嫣红无比。 被她看上一眼,男人的骨头都会酥的。司玉致哼笑了一句:“妹妹,叁更半夜的,还是免了吧。” “你每次都做这样的事有意思吗?当年洛克是,如今洛泽也是。他们不需要你来提醒,你来教训。”月见气得就要甩上门。但他人一逼近,已经闪了进来。 司玉致还是懂规矩的,他没有把门关上,只是虚掩。 “你我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有话要和我说。说吧。”司玉致在客厅坐下。 “我想和洛泽离开。”月见开门见山。 见司玉致挑了挑眉,她连忙补偿:“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会伤姐姐的心。你可不可以替我好好和姐姐说话。帮说我和他的好话。” “凭什么?”司玉致的声音高了起来:“小草,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们的婚约一直在,一直作数。姐姐也赞同我们。这一生我都会好好对你,爱你。你和我在一起,不用冒着危险……” 他的话被她打断:“哥哥,你这样做会后悔的。” “不会。”司玉致连忙否定。 “会的,相信我。”月见放下了那些刺,和他好好说话:“哥哥,爱情是双向的。今天,就算你和我结婚。我的心不在你那,一开始时,或许你不介意。但天长地久下去,当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回报,那时候,你就会怨恨我了。然后,这世间又多了一对怨侣,何必呢?” 司玉致猛地垂下了头。 他的眼眶红了。 “你一直在拿姐姐逼我。你也知道我的软肋。这世上,你和姐姐是除了洛泽以往,对我最重要的人了。我又如何舍得她伤心。我也不舍得你伤心……”顿了顿,月见又说:“可是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你也不想再走父母的老路吧?” 大家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僵。 月见突然笑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上海时,我和洛泽已经结婚了。我们领了结婚证。一纸婚书在。并非作假,就如我和他的感情。他只会给我,最好的。例如名分。我只要他给的名分。” 司玉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牢了她的眼睛。 她只是笑了笑,耸了耸肩,小脸一扬,与他对视,根本就不怕。她从不晓得害怕。 反而是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好好!” 他连说叁个好字。 月见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只担心他不会是受刺激过度了吧? “先斩后凑,一向是你风格。”司玉致说。 “对。我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我才放心。”月见不服气,挺了挺胸脯。 她的身材十分好,又穿得魅惑,她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沿着埃及袍起伏,在夜里看了,让人莫名地口干舌燥。司玉致又想起了当年,俩人同床共枕,他护着她,她安心待在他身旁。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就变了。 对了,就是那个叫“洛泽”的男人踏进庄园的那天起,一切就变了。 叹了一声,也深知往事不可追。司玉致说:“去吧,小草。你一向是敢爱敢恨的那一个。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说不过你,又或者说,你说服了我。” “那姐姐……” 司玉致想了想,把问题都考虑了一遍,最后说:“她身体还在休养复原期,真的不宜受刺激。这段时间,你别过去了。我每天都陪着她,引开她注意,适当时候,提一下他的好。再多说个几遍,估计她就能接受了。” “哥哥,你对我真好。”月见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有泪光:“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纵容我。” 司玉致看了她一会,也笑了:“算了。你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一纸婚书,是神圣庄重的。我不想也不会去亵渎。找到合适时机,我也会把这个事实告诉姐姐。她其实也很开通。会想明白的。到时,你再带他回来吧。” “好。”月见已经转进了更衣间。 那里有玄关隔着,其实也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一向光明坦荡,于男女之事上也没有大妨。更衣间的门也没关,就咝咝啦啦地一片作响,在那换衣服。 司玉致连忙退出了她的闺房。 “哥哥?”月见换好了衣服,不见了他十分疑惑。 “我在。”司玉致就站在门边。 隔了一点昏暗的暧昧不明的光看着她,她为了方便行走,穿了一件白衬衣,配九分的浅蓝色水磨窄脚牛子裤,将她的玲珑曲线勾勒得十足美好。她披了件薄的白色毛衣就出来了。 她的美,是教人难忘的。他看得红了脸。 这让她手脚无措起来,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意的。 司玉致走了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她:“去吧。像个女战士一样去战斗。” 她被他逗笑了。说得她要上战场冲锋陷阵一样。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我不送你了。你现在就走。大门开着。我告诉所有佣人,先瞒着姐姐一阵子。去吧。”司玉致将她松开,背转身,直接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不想看她,因为会怕自己不舍。 “再见了,哥哥。”月见看着他的背影,道了别。 然后,她跑下了楼梯融进了夜色里。 她知道他住在那里,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洛泽这个人,就是太多顾虑,又要瞻前想后的。她领着他,往姐姐面前一站,说:“我们早结婚啦!”不就完事了么! 她整个人奔向未知,又觉得整颗心轻松起来。握紧了拳头,在心里说:小叔叔,我来啦! 八十高空表白 司玉致让司机为月见备好了车,就停在庄园外面的河边。 月见本来想给洛泽惊喜,但是实在太想念他,想听一听他的声音,才走出庄园,就给他拨通了电话。 知道是她,洛泽接得很快。 月见笑:“小叔叔,看来你很心急嘛!” 洛泽在电话里低笑了一声,尾音特别撩人。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很想你。” 洛泽安抚她:“乖,好好留在庄园里。” 她正要说话,突然被一道车灯闪光刺到了眼睛,本能地眯起眼睛,就听见了“轰轰轰”摩托引擎的声音,还有车轮与地面发出的摩擦的巨大声响。 “喂!”洛泽感到了一丝不安,提高了声音,然后听见了她“呀”的一声闷响,手机“咔擦”两声摔到了地上,就连不通了。 洛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马上拨了司玉致电话,也不多说,只是问肉肉是不是离开了。司玉致不疑有他,直接说她刚走,可能刚到大门口。“司玉致,接下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请镇定,也不要告诉大小姐,以免使她病情加重。我会马上处理。”洛泽不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他飞奔出酒店,慕骄阳开着悍马已经等在了酒店门口。 “已经有人通知了我,向你索要洛克的记事本,否则会对月见不利。”慕骄阳飞快地说:“我们派出的守在纱沙庄园的几个警察都被暗中处理了。对头下手心狠手辣。” 洛泽眼睛一沉,已经打开手机连上车上的电脑系统,一张伊斯坦布尔的地图在车头玻璃窗全景展现。他认真搜索了一遍,然后说:“往海边去,途径几个大巴扎。先跟着。” 慕骄阳马上开动了车子,全景图换做了导航仪里的小图,一直在提示,车子在路上开得飞快。 慕骄阳透过后视镜,看了洛泽几眼。只见他唇抿得紧,唇角下压,一对漆黑眼睛显得更加凹陷。他眉心紧蹙,但没有更多余的表情,与之前月见遇险时相比,整个人镇定冷静沉着。“对方不会留活口,但在得到洛克的记事本前,月见生存的机会就很大,我们就是要抢这段时间。不能等他们到达地方静下来慢慢部署,否则,寄给我们的有可能是月见的一根指头。”洛泽说。 “你的跟踪仪会被他们发现吗?”慕骄阳问。 洛泽迅速回答:“应该不会。是扣在她手腕上的一挂红宝石镶钻手链。” 洛泽看着人流越来越密集,心情越加烦躁。伊斯坦布尔是土耳其的心脏,集市里人很杂。而且每条巷道又多又密,车根本不适合快速行驶……除非…… “慕骄阳,我要一辆机车。马上准备!”洛泽说。 “好。”慕骄阳给支援打了电话,十多分钟后,一辆宝马摩托机车开了过来。 “我的手机和你的车内导航仪一直连线,你紧跟我的方向行进。”洛泽说完,也不等他停稳车,就打开车门就跳,一把接过机车跨坐上去,转动引擎,“轰轰轰”地就飞了出去。 ============= 月见一直挣扎,她被捆在摩托车上,一路颠簸,已经想吐了。 对方突然停车,用半生的中文骂道:“再动,我就扔你下海。” 月见看了对方一眼,像是这一边的人。对方应该是雇佣的当地人。这样要查起来,无迹可寻。 对方看了月见一眼,海边街灯不算太亮,但他心思敏觉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她的手链镶嵌有五颗很大克拉的红宝石,但亮得异常耀眼。他猛地一拽,翻看了一遍发现了追踪仪。“该死的!”他骂了句土语,然后马上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不过五分钟,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 月见寻思,他们要将她换一辆车了。有什么办法可以通知洛泽?她不动声色观察,发现那辆越野车的车身上好像不经意黏到了一种会反光的黄色油漆。月见认得,这是伊斯坦布尔一家大型游艇会惯用的船漆。这种漆十分昂贵,只有极少数的富人才用得起。涂在游艇上,经久耐用。 她忽然想起了挂在脚踝上的那对蓝宝脚链。还是洛泽当初在敦煌时送给她的。 越野车门开了,一个苗条的妙龄女郎跳了下来。不仔细看,和她身材还是差不多的。一身红色埃及袍,一头乌黑长发垂在腰际。 “看什么看!”对方推了月见一把,她趁势摔倒,然后快速取下了一只脚链。“你给我麻利点!”男人拽着月见头发往越野车方式拖。 月见不想受伤,已经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被撸着向前走。她又被撸了一下,被塞进了后尾箱,车盖关上的那一瞬,她暗中将脚链放在了车边“哒”一声响,刚好卡住。 她一直在求老天保佑,对方不要发现。她很怕车盖又被打开。但是没有。车子开动了。应该是对方的时间太赶了,他们没有时间去注意一些细微的东西了。 她寄希望于手链足够牢靠,能一直坚持到地方。到时,她再换个地方藏。或许也不用藏了。这里还是市区都有天眼,可以一路追踪的。只要发现到这辆车,注意到车身的油漆,应该不是难事。估计目的地应该是在游艇俱乐部所在的港口附近。 她知道那个港口。 月见觉得,那里不会是最终目的地,搞不好,要将她带出海去。她越想内心越不安。但她一直支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小叔叔,他一定会找到我的! ================ 洛泽开机车绕过各条小巷道,缩近了和目标的距离。 他突然就看见了目标。 在巷道的尽头,月见被捆在机车车尾,双手捆住,而手腕间的那点红十分妖娆,是他给她的手链。她一身火红袍,一头长发在风中飞扬。 机车跑得快,幸亏是将她和开车的男人绑在一起,不然一路飞驰更加危险。 可也加大了他救人的难度。 “慕骄阳,赶快到位。我发现目标。在大巴扎附近。这里巷道错综复杂,要求空中支援。”说着他追了过去。 两辆机车跑得飞快,油门码到了进头。眼看着目标往左边巷道突然一转就不见了,洛泽只好抄近路,冲进了另一边小巷,往无数的石阶上冲去。 石阶很长又曲折,他加快了油门,猛地往上冲,突然从半空跃起,冲到了一片片平房的砖墙屋顶。 不远处就是一座清真寺,灰扑扑的还带着一点暗淡蓝影的圆形穹顶在天际上闪现一片模糊轮廓。今夜,似乎特别亮,所有的星星都出来了。整张天幕尤其蓝,像沾了月见那件银色埃及袍上的亮片,将整个天穹点亮。 他看到了前面的那道红色的身影。在月夜里,在星空下像一道凄美的炫丽的光弧,划出一道道哀艳旋律。 他都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受伤。他只能听从本能追上去,截停目标,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将目标制服。 另一边,慕骄阳收到了另一份情报,他在车里做全线指挥,直升机开了过来一直跟着洛泽,帮助洛泽随时救人;但他的情报人员已经在卫星那里截取了一些画面,月见可能被掉包了。那辆越野车,他已经锁定,但考虑到洛泽关心则乱,选择了不告诉洛泽。 另一边还在等着慕骄阳的指示。他暂时屏蔽了和洛泽的通话线,对手下说:“暗中盯紧,不要急着出手,他们要去的港口绝对不会是目的地。一打草惊蛇更加麻烦。” 对方犹豫片刻,问:“要不要通知蓝斯?”直到现在,成员们都还以为洛泽就是当年的洛克。 慕骄阳直接下命令:“不用。” 慕骄阳将车开得飞快,绕过许多弯道,一路行人大骂,许多摊贩的商品被撞到地上,一片狼藉。 他已经重新连上了洛泽的通话。 然后,他的耳膜一阵剧痛,是机车轰鸣,他看到洛泽开着机车飞越了一幢屋顶,那里的距离将近十米,他飞到了半空,然后落在了另一座屋顶上,前面是目标,一身火红埃及袍也夜色里翻飞,看得人惊心动魄。 这个时刻,他选择沉默,只是为了麻痹对方的视线,让对方以为他们中计了。 忽然他听见洛泽说:“我知道了。”洛泽已经离目标非常近。 慕骄阳不吭声。 “我看到了对方女人脚上,没有脚链,她不是月见。”洛泽说:“我继续演下去。你一定要把月见的确切方位定下来。” 彼此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洛泽停止行动,那么就是对方暴露,会马上引起注意,想尽办法甩掉慕骄阳这边的监控。所以,他不能停止。 “一切小心。”慕骄阳说:“谢谢你信任我。” 直升机轰鸣,一直都在照常演戏。 对方被逼入末路。前面就是一道圆形穹顶的特色建筑,无数道镶嵌在穹顶的玻璃,在月夜里,折射出冰冷的光。映得那道红更加迷离。 洛泽已经算到了对方的行进道路,心里一叹,终是觉得或许上天对他与肉肉还是眷顾。从这里跃下去,洛泽不敢想象…… “嘭”的一声响,对方已经打破玻璃穹顶,玻璃四溅,目标的车直直地掉了下去。洛泽没有任何犹豫,从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直直往玻璃穹顶扎去,“嘭”一声响,另一道玻璃破碎,溅起的碎片在他脸上划过,清晰的痛觉传来,他闻到了血腥味。 机车落地,洛泽继续向前,大巴扎里人仰马翻,美丽地毯,异域风情的灯饰坏了一地。目标冲出了集市,洛泽也冲了出去。 最后在慕骄阳的合围下,将目标逼停。 洛泽十分粗鲁地揪起了那把长发,一张陌生的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此刻,他像导师,杀红了眼,用力将她掼到地上,骂道:“dammit!” 眼看着洛泽就要对男人动手,慕骄阳止住了他:“时间宝贵。” 洛泽和慕骄阳都没有说话,等一男一女两人被带走,洛泽才说:“月见的方位确定下来了吗?” “一直在跟。已经出海。我和你坐直升机直接过去。”慕骄阳说。 =============== 目标停在了蓝礁湖附近。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那里是度假胜地,有世上最美的海滩和海岸线。 那片地中海的水域,充满了希腊神话般的迷离色彩,那抹蓝,使看的人窒息。 洛泽坐在直升机里,垂眸往下看去,蓝色的海很蓝但又蓝得透明。一叶小舟在蓝色的海面上划过,甚至能看见海里的细沙。小舟像在天边划过。 慕骄阳连上卫星,在电脑里看海边地形。 “由于海岸线迂回成一个形状特殊的海湾,所以将海水引到了一个环形弧一样的海峡里,海水几乎静止,所以清澈见底。由于是被这一带群山环抱的原因,形成泻湖,这里的海不会起风浪,水中倒影静止不动。就连小舟划过,也激不起涟漪。”顿了顿洛泽说:“是肉肉曾经和我说过的。她说土耳其很美。” 慕骄阳了解他心情,拍了拍他肩膀:“师兄,我们会安全救出她的。” 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附近山高,很多滑翔伞掠过。 洛泽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对方想要乘滑翔伞逃脱,确实是最佳方案。 他马上让慕骄阳锁定几个山头,并说:“给我准备几架特制滑翔伞。要便于飞行,不要民用那种。还要有安全系数高的那种活扣,用时简单,但一扣上对方,不容易掉下来。” 慕骄阳心领神会:“你是说他们……” 洛泽没有作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洛泽负责接听。是对方打来的,要求以蓝斯(洛克)日记交换月见。洛泽一一记下,言简意赅,让所有人分辨不出清晰。包括对方。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洛泽顿了顿又说:“如果她少一根手指头,掉了一根头发,我就将日记交给国际刑警。我说到做到。” 对方很凶狠,在那里骂了洛泽许久。洛泽咬住这点不放。 对方说:“如果你敢通知警察……” 无视对方威胁,洛泽说:“我不会通知警察,但我要确保她绝对安全。” 那晚抓到的一男一女被慕骄阳控制起来,用了他们的方法,使对方叛变,将那晚的事掩饰了起来。洛泽他们的力量没有暴露。 直升机降落,洛泽与大家上了一架游艇。往对方指定的地方开去,在不远的海域里的一座孤岛上。“这片山头的滑翔伞能飞跃的行程距离与那座孤岛在一条线上吗?”洛泽问。 “在。”慕骄阳输入了几个命令,电脑里出现了空中的几道数据。 “看来他们的逃脱方法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而且还会有直升机或游艇接应。”洛泽说。 正好一名技术人员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皮。是完全仿照洛泽的样貌打造。 慕骄阳将面皮接过,看了一遍,然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与洛泽一模一样。他的唇动了动,说:“到时我正面和他交接。你在后接应,以防对方有什么变招。” 进来的技术人员,再替慕骄阳改动了几个地方,使他看起来更自然。 洛泽说:“幸亏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破解了日记,拿到了藏货地点。给他们日记,也没有用。” “可是怎样骗过他们?”慕骄阳觉得对方太精明。 洛泽说:“我给你地址的一部分,你说出来,引开他们注意,使他们深信地址就在日记本里。他就会提出要日记本。” 洛泽示意慕骄阳让开一些,自己坐到了电脑前。他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打,不一会附近所有山头的高清图都一一列了出来。五部电脑同时工作,洛泽筛选出所有有可能隐藏又能第一时间飞行到那座孤岛山上的所有路线。 洛泽将所有的路线都记入了脑海里。 那一夜,所有人整装待发。 洛泽早早就端坐在游艇一角,闭上了眼睛。 慕骄阳没有过去打扰,只是看了一眼,就回了指挥室。他们当然不可能让洛泽孤军奋战。那人约的地方在海拔1700多米高的山上,慕骄阳已经让十个人分两组一起行动,同时利用滑翔伞追截对方,和掩护洛泽保护月见。 ================ 在靛蓝的海面上,群山连绵碧绿一片,显得扎根的土地特别厚实,在山顶上,可以望见远处碧蓝的天际线,向靛蓝的海面绵延。靛蓝越来越浓,那海面蓝得令人晕眩。 风很大。 洛泽戴着护目镜,在高海拨地方,很冷。但为了好行动,洛泽只穿单薄运动衣。他在附近山头潜伏,但选择的地方,只要往前跑几米,就能随时飞翔。 为了不暴露。直升机没有直接开过来,而是提前隐藏在附近隐蔽山头。慕骄阳与一众人是提前上山。 但只有慕骄阳一个站到前面,其余人隐藏。 慕骄阳与洛泽保持联系,可以听见彼此说话。 洛泽只听见他说:“东西我带来了,肉肉呢?” 为了不露出破绽,慕骄阳做了变声处理,用的也是洛泽对月见的称呼。 对方一身黑色劲衣,冷笑了一声,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迹。” 慕骄阳将日记本扔了过去:“随你鉴定。不过这里只是叁分之一。见到人,再交出叁分之一,最后叁分之一吗,她安全走到我面前来,我和她安全离开,再给你。”顿了顿,他飞快地报出了洛泽告诉他的半个地址,见对方听入了神,又不说了。 对方知道了真假,但还是在翻看日记。一名手下走了过来,取出平板,将洛克的笔迹与这份日记的笔迹一同输入电脑系统软件进行比对。显示吻合。“好。”黑衣人挥了挥手,月见从一边树林里被推了出来。 月见见到慕骄阳很激动,但看了他许久,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阿泽。” 慕骄阳看出来,月见已经认出了不是洛泽。 “乖,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慕骄阳稳住她。 月见眼底闪现过一片泪光,但她很坚强,忍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她喊得非常大声:“阿泽,我等你!” 洛泽即使不用耳麦,都能听见了。 他咬紧了牙关。 月见被另一个男人推着往前走,慕骄阳也慢慢朝她走近,然后慕骄阳听见洛泽说:“小心,只怕那些人把日记全部拿到手后,会对你和肉肉下杀机。以他们的行事,不会用qiang,想造成意外的样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推你们下山。” 慕骄阳“嗯”了一声。 慕骄阳已经接住了月见,握紧了她的手,将另一部分日记扔了过去。 “还有一份。”黑衣人说。 “等我们离开,我会给你。”慕骄阳答。 忽然,黑洞洞的qiang对准了他与月见。 “没有得选择。马上交出来。”黑衣人说。 “你当我傻吗?”慕骄阳喊道:“交给你,你马上开qiang。” 黑衣人笑了起来,qiang口对准了月见的膝盖:“你不交出来,我也可以慢慢玩。” 一qiang下去,不会马上毙命,等于是慢慢折磨。 慕骄阳咬一咬牙,压低声音说:“准备。” 洛泽已经开始飞跃,驾着滑翔伞朝慕骄阳俩人方向飞来。 慕骄阳看了眼月见,说:“你相信我吗?” 月见斜了他一眼:“我只信我的洛泽。” 她甚至能听见洛泽的笑声通过慕骄阳的耳麦穿了过来。 慕骄阳:“……” “我喊跳,你马上跳。”慕骄阳看了眼旁边山崖,下面就是靛蓝的海。看一眼,使人发晕。 月见没有犹豫:“好。” 突然,大风猛地刮过,一道炫目耀眼到了烧包地步的金黄滑翔伞在不远处掠过。离这里这个点只有两米,几乎是摩擦着那黑衣人飞过,他已经看见了绑着的记事本。 “该死的。”黑衣人大骂。 慕骄阳听见洛泽下的指令后,突然说:“跳。” 慕骄阳和月见不等对方行动,已经往山崖边跳去。 月见听见了呼呼风声。然后是一架巨大的黑色滑翔伞朝她迅速飞来。 洛泽与慕骄阳早计算好了风速与两座山头的距离,在慕骄阳暗示时,洛泽提前飞了过来。时间抓得很好,他稳稳抱住了她,“哒”一声响,将她与他的身体扣在了一起。 他们安全了。 直升机飞出动,许多滑翔伞一同飞翔,行动开始了,一切有条不紊。许多滑翔伞在洛泽附近飞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洛泽接不住她。 洛泽看见慕骄阳也安全了。他才放下心来,说:“肉肉,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我们安全了。” 月见不敢相信,努力闭着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说不怕,全是假的! 洛泽心疼她,从裤袋里取出护目镜替她戴上。然后慢慢哄她:“肉肉,我爱你。” 他居然还有心情向她表白!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向她表白啊……可是她有些怨念:“小叔叔……” 说着,她睁开了眼睛。但碍于护目镜阻隔,她看不到他那对深邃好看的眼睛了。她故意找茬:“哪有在这个时候表白的。” 洛泽情话一句接一句来:“高空表白,这才叫浪漫。” 逗得她扑哧笑了。 其实是担心她害怕。洛泽搂着她,滑翔伞越飞越远,俩人几乎与天空为邻。离天是那么近啊!“肉肉,记住此刻,这片海,这片天,为我们私有。” 脚下海水靛蓝,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真是美丽。 知道她爱看电影,洛泽又说:“肉肉,还记得我和你一起看的《泰坦尼克号》吗?里面的那颗海洋之心不及这块蓝宝石十分之一。” 一想到是在和洛泽约会,什么害怕、担忧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开始哼哼:“哼,不知道谁看到肥温脱掉衣服让杰克画画时,脸红了。” 洛泽的耳根莫名发热:“肉肉,看来是你忘了。我对她没兴趣。是你自己也有样学样把睡袍脱了,”顿了顿,笑道:“来引/诱我。” “你给我闭嘴!”月见恼羞成怒。 “好好好,闭嘴。”洛泽忽然将她头一扭,已经吻住了她的唇。 俩人于蓝天碧海中接吻,天际线闪耀一片金光,将他们眉目也染成了金色,是太阳的光。 “今天的阳光很好。”洛泽笑了,与她头抵头。 “是。阳光明媚。”她贴着他额角,说:“小叔叔,我此生永远难忘。我爱你,洛泽。” “我爱你,Hürrem。”顿了顿,洛泽说:“肉肉,那个才是你的姓氏。你是最尊贵的。在我心中亦是。蕾蕾,我已经替你找到亲生母亲了。她也叫许蕾姆,你随她姓。你的父亲是个中国男人。” 许蕾姆的意思就是:高兴者,尊贵者。 她是土耳其的贵族后代,注定了她出生不凡。 见她眼睛一眨不眨,洛泽抚摸她的发,道:“等落地了,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好。”月见亲了亲他嘴角。 洛泽不再说话,专心操控滑翔伞,他们得准备降落了。 月见又说:“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肉肉,无论我变成什么人,都是你最爱的肉肉。” “是。”洛泽吻了吻她的发:“你是洛泽最爱的肉肉。” 八十一你就是我的快乐 蓝礁湖再美,也不及恋人美。 当坐在游艇上时,洛泽与月见眼中,只有彼此。 慕骄阳觉得,自己被当作了空气。 气候实在是好,海风温柔,不似高空凛冽。太阳也温柔,缓缓向地平线靠近,越来越像个咸蛋黄。 “咦,我怎么闻到越来越浓的玫瑰味啊?”慕骄阳打岔:“小草,是不是你太激动啊?” 洛泽与月见皆无视他。 慕骄阳:“……” 月见抚着洛泽的脸,有些惋惜:“小叔叔,你的脸受伤啦。” “有什么关系。我是男人,美与丑都一样。”洛泽握着她的手放于唇边轻吻。月见乖巧地偎进他怀里。 等候已久的医生从外边走了进来,慕骄阳说:“陈医生,给她看看吧。毕竟是女孩子,受了那么大惊吓。” 陈医生看了看月见,发觉她脸色很苍白。于是取出听诊器,抽血用的仪器,一一摆好。慕骄阳帮医生将心电图仪也搬了进来。 月见手脚各处还有多处擦汗,陈医生先一一替她上了药包扎处理好,才慢慢开始检查。先是心电图,没什么大问题,然后听诊,陈医生眉头皱了皱,再听了一会。 洛泽在陈医生皱眉时,心跳就变得快得不正常起来。他抓紧月见的手,想问什么又不敢问。月见一抬头就发现他急得出了薄汗,嗤嗤笑:“小叔叔,你别担心。肉肉强壮得像一头牛。”说着就替他擦汗。 不就是一头牛么……慕骄阳觉得这女孩胆肥得估计也就和牛胆差不多了…… 陈医生又替她抽了血,马上进行化验。 这个德国名校毕业的医生,全程几乎没几句话。洛泽忍不住问:“肉肉没事吧?” “你很希望有什么事吗?”陈医生反问。 一向人人都忌惮的洛泽,现在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慕骄阳坐在一边,嘴角的弧度是止也止不住。洛泽长脚一伸,踢了慕骄阳一记。 慕骄阳:“……” “一个小时后,就会有化验结果。”陈医生说。 大家也识趣,纷纷离开了休息区,把空间腾给这对恋人。 见大家都走了,月见马上黏到了洛泽身上:“抱抱。” 洛泽轻笑,将她圈住,抱稳。 太阳快要下山了。 洛泽与她共赏夕阳。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他的唇不时地亲一亲她脸庞。淡金色的余晖洒在俩人身上,真是一种惬意。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他亲了亲她的发,笑:“小猫咪。” “阿泽,我做好准备了。你快告诉我,妈妈的事吧。”月见抬头,一对大眼睛注视着他漆黑的眼。 洛泽顿了顿,手抬了起来,抚摸她那一头长长的发,想了想,才说:“许蕾姆是一个大姓。历史要从奥斯曼帝国时开始追溯。这个家族从古时起开始传承,出了许多达官贵人。女性地位在这个国家来说算是高的,出过许多女官,为帝国后宫服务。后来一些宫廷的美容秘方就留了下来,一代代穿,到了现在,这个家族已经走向了国际化,以美妆、医药业与矿业为主。上一代创始人是你外婆,她最疼爱的是大女儿,也就是你的妈妈。但下面还有叁个儿子。其实也就是豪门恩怨那些套路。家族中的一个儿子想夺去继承权。你祖母的意识是想传给你妈妈。也希望你妈妈能与当地望族青年结婚。可是你妈妈和一位中国青年相恋,怀上了你。怕被弟弟逼害,于是躲到了外面,生下了你。但是过程出了意外,知道了弟弟要来抢婴儿,并且用了一个死婴在你外祖母那说事,更推说你妈妈难产死了。把你的外租母气得中风,家族由他把持。你妈妈将你放置在安全地方,想过后再来找你,但回到家族后,被控制起来,后来就疯了。” 洛泽拣了些说。 月见猛地捂住了嘴巴,泪水一颗颗滴落下来。 她一向坚强,若非伤心过度,绝不会这样哭。洛泽哄着她,心里十分自责。 “我没事,真的,小叔叔,你继续说。”她说得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你的外祖母留了一部秘谱给你母亲,有了那份秘谱,才能掌管家族实业。她给了你妈妈。你妈妈放在你的锦被里,留给了你。” 月见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说:“是。姐姐有和我提起过。我妈妈还留了一块大马士革玫瑰造型的粉红水晶链坠给我。因为太贵重,我一向珍而重之,所以放在姐姐家里,没有随身带。就是怕丢失。因为姐姐对我有恩,所以那份秘谱我给了姐姐。纱沙家族掌握了化工、医药、美容、开矿业多个行业的核心技术。所以,纱沙家逐渐壮大起来。虽然纱沙也是旧时的名门望族。但也离不开我的秘谱。” 将她的手掰开,洛泽心疼不已:“明明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但是却一直颠沛流离。” “没关系啊,小叔叔。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遇见你。我觉得上天对我很公平。我能遇见你,真的是因为我拥有太多的运气了。”月见笑了,伸出手来摸了一把泪,然后将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肉肉,你放心。妈妈一直在治疗。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能认出些人来,有时候说话也很条理清晰。我们下了游艇,就去见她。”洛泽抱紧了她,又说:“肉肉,你受过了苦,我都会补偿给你。” 月见笑了:“我只要你爱我就好。” 洛泽再拣了些重要的说。 原来当年,月见的爸爸爬山时遇险摔下了悬崖。她妈妈是未婚生子。由于家族不安全,她在外生下月见,想先放在孤儿院院长那。谁知道途中出了意外,碰上了弟弟一伙人,为了保全月见,她将月见放在路边草丛,自己跑了出去引开来人。 但她受了伤,过了几乎一夜才回到原来地方。此时,月见已被月露抱走。 ============ 慕骄阳与陈医生过来时,就见到两人在那接吻。而且估计再吻下去,会上演儿童不宜画面。慕骄阳发出了两声咳。 “医生在这里,有病你就看。”月见不满他来骚扰。 慕骄阳:“……” 这小美人看来对他是讨厌到了天上去啊!慕骄阳看了眼洛泽,只见洛泽姿态慵懒,下巴就搁在月见头上,像只餍足了的大型猫科动物。 心下有点不爽,于是慕骄阳又咳了一声,才开始他的吓唬人说辞:“师兄,小草,你们两个要有心理准备。” 洛泽的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搂住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说:“肉肉是有内伤吗?” 陈医生看了洛泽一眼,觉得此人智商被狗吃了:“有内伤,还能和你在这又啃又抱的?!” 就连慕骄阳都觉得,这陈医生是不是上辈子和洛泽是冤家啊? 慕骄阳拍了好友一记,说:“不是内伤,是内里有馅。嘿嘿。” “内里有馅?”月见不明所以,看了眼洛泽,声音都弱了下去:“小叔叔,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 洛泽已经明白过来,高兴得根本就是手脚无措的,忘了回答她的话,一直抱着她亲了又亲。吓得月见以为自己病重,哇的一声就哭了。 “肉肉,别哭。别哭。”洛泽一急,就像个没了方向的大男孩。就连慕骄阳都看不过去,说:“小草,你是怀孕啦!有馅!拜托,你俩别要死要活啊!” 听见个死字。洛泽头猛地一抬,瞪了他一眼。 慕骄阳耸了耸肩,马上闭嘴。 反而是月见高兴得从他身上跳了起来,直接蹦到了地上:“真的?!” “小心!”洛泽连忙来抱她。 慕骄阳忍无可忍:“我说,小洛洛这么坚挺,你俩每晚都要折腾好几回。再加上山下海,坐飞车都没事,蹦两下要什么紧。” “慕骄阳,你给我闭嘴。”月见被他说得脸很红。 “我有说错?”慕骄阳笑眯眯。 “小洛洛有名字了吗?这么坚硬,玩命也没事。不如就叫洛坚硬,洛坚挺?”慕骄阳觉得这是报复的最佳时机。说出的话,也十分戏谑。 洛泽斜了他一眼,吻了吻月见的发,并不作声。 月见也不理他,抱着洛泽开始撒娇:“阿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慕骄阳:“……” 陈医生笑着摇了摇头,扯了慕骄阳一把,俩人也就离开了。 洛泽看着慕骄阳背影,唇角往上扬起,看向她时,一对眼睛弯成了月亮:“肉肉,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喜欢啊,怎么办,小叔叔?” 洛泽脸一红,俯下身来,含住了她耳垂:“那我努力一点,让你有男孩也有女孩……”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往她衬衣里探了进去…… “洛泽!我在说正经的!”她被他揉捏得脸红耳赤。 他低低笑:“我是在说正经的。” 她不再乱动,靠在他怀里。他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手来到了她的小腹上,按在了那里,然后说:“肉肉,我喜欢男孩。” “啊?”月见有些惊讶:“原来你还有重男轻女思想啊?” 洛泽认真解释:“其实我更喜欢女孩多一点,最好长得像你。可是我又希望是个男孩,那样他就可以保护你了。” 月见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小叔叔,那你不保护我了呀?” “傻东西。”洛泽亲了亲她甜甜的小嘴,许诺:“我会一辈子保护你。但我希望可以有多一个男人来保护你。所以我想要个男孩。” ============ 那一晚,洛泽很温存。 月见知道,他只是内心缺乏安全感。 他时刻注视着她,好像就怕她会突然又不见了。 他做时十分克制,但月见还是害怕会伤到孩子。 她用力推了推他,chuanxi着说:“阿……阿泽,我怕孩子……” 洛泽看着她,她额间、身上出了一点淋漓香汗,汗沿着她下巴滴落,然后是锁骨,一路滑下,他的手抚着她的发,说:“肉肉,你真性感。”他一时控制不住,加重了力度,她呀的叫了一声,十分娇十分软,又在压抑。他的眸色更暗了,低低地叫她:“肉肉。肉肉。” 她咬住了嘴唇,头微微扬着,眼睛也闭了起来。他的爱,太热烈,要将她焚烧尽。她的指甲扣进了他的背里。他闷哼了一声,说:“肉肉,别担心。就像某人说的,这家伙坚挺得很。上山下海的,也没掉。” 月见真的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洛泽:“……” 她一再笑场,洛泽只好退了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戏谑:“这家伙是很坚挺。看来他长得好得很,一定是个男孩。” 洛泽听明白了她的黄/色笑话。“肉肉,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月见更是嗤嗤笑。 他根本没有满足。月见伸出两只小手,按住了他,说:“小叔叔,我来。” “肉肉,我去洗个凉水澡就好。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他一向疼她,月见都知道。她坐了起来,说:“小叔叔,我只想你快乐。” 洛泽看着她眼睛,说出的话极为压抑与愉悦:“肉肉,你就是我的快乐。” ============= 经过一天大营救,洛泽累极。 他很快就睡着了。 月见浅眠,做了一个有关孩子的梦,就醒了。 看着他英俊眉眼,她抬起手来,轻抚他的发,轻轻软软地说:“阿泽,我给生好多好多个孩子,好不好?” 在梦里,也像有感应,洛泽笑了。 那是月见见过的,他笑得最开心的一刻…… 八十二放下 月见见到了妈妈许蕾姆?珍珠。 推开那道黄棕色的门,客厅的轮廓渐渐清晰。 一切摆设都是伊斯坦布尔的风格。透过几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博斯普鲁斯海峡。大海湛蓝,与蓝色清真寺漂亮的蓝色穹顶一同映入眼帘。 然后,月见见到了妈妈,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里。 洛泽的说话声很低:“肉肉,过去吧。妈妈在等着你。” 珍珍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她表情木讷,眼睛不聚焦,像在看着月见,又好像不是。 月见一直注视着她,历尽沧桑的她轮廓依旧是美的,可以想象年轻时的珍珠有多么美丽。其实,珍珠的样子与月见很像,尤其是那对眼睛。情绪再也无法克制,月见朝妈妈奔了过去。 血缘,就是那么微妙的东西。珍珠疯了,谁也不认识,但见到月见朝她奔过来,她忽然站了起来,笑了。月见抱住她,她没有其他动作,但一直安静地笑着。 “妈妈。”月见叫了她一声,泪水止不住掉了下来,“妈妈,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洛泽走了过来,拍了拍月见肩膀。 “肉肉别担心,妈妈已经好了许多。只要不放弃,一直治疗,她会记起你来的。”洛泽安慰她。 “嗯。”月见点了点头,抹了把泪,拉着妈妈的手,一同坐到沙发上。 有佣人端了下午茶与茶点过来。 月见亲自喂妈妈吃甜点。“乖,妈妈,张开嘴。”然后自己也做了个张开嘴的动作。她很耐心,就像在教小孩。珍珠忽然嗤嗤笑,然后张开了嘴。 月见喂她吃完了一块蛋糕。洛泽将手帕递给月见,月见替她擦干净嘴。 突然,珍珠握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吱吱呀呀地:“月……月月。”是中文。 月见很感动。自己的爸爸是中国人,所以妈妈也会说中文。而且,妈妈……记得自己的!一定是这样的!“妈妈,月月很想你。”她将头靠到了妈妈的肩膀上。珍珠抱紧了她。 一切都在好起来。 ================================= 洛泽与月见带着珍珠一同到了纱沙庄园。 这一次,月露由司玉致扶着,到了客厅接待大家。 月露的精神看起来好很多了。 月见看到姐姐,十分激动。一把奔了过去,还像从前一样对姐姐撒娇。 “你啊,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随心意而为,先斩后凑。”月露摸了摸她的头。 月见吐了吐舌头,看着姐姐时,小脸红红的,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姐姐,我……我有了。” 月露一怔,笑了:“那也好。你也可以安定下来了。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洛泽将你保护得很好。姐姐很放心。” 月露对珍珠也十分照顾。 月见一家在纱沙庄园小住了一段日子。珍珠对这里非常喜欢,人也变得精神起来,经常会说:“玫瑰,玫瑰。”她的脖子上,一直戴着那枚大马士革玫瑰造型的粉红水晶链坠。 月见觉得,妈妈最爱的应该就是玫瑰花。她将自己的链坠也找了出来,戴在脖子上。珍珠见了,盯着她的链坠看,一直叫:“月月。” 过往的一切记忆倒流,刺激着珍珠。就连医生都说,这是奇迹。她在逐渐康复。 还有乖乖逗她玩,月见总是见到她笑眯眯的,心里也是欢喜。 洛泽见母女俩在花园里玩得高兴,也很开心。搬了画板到室外,为母女二人画画。 画面里有那棵巨大茂密的玉兰树,也有乖乖。 月见忽然蹦了过来,将拔的一堆草扔到了他身上, 然后哈哈哈地笑。 洛泽十分无奈,都快做妈妈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他摇了摇头,十分宠溺。“肉肉,别像只兔子一样蹦来蹦去的。”其实是担心她。顿了顿又说:“肉肉,你还只是个孩子,却要为我生孩子了。” 听见他这样说话,月见蹲了下来,安静地伏在他膝上,然后笑了:“阿泽,为你生儿育女,是我的心愿啊。” 洛泽抚摸她长长的柔顺的发:“我很自私,是不是?” “才不是!”月见调皮一笑,直起身来亲了亲他嘴角:“肉肉最爱小叔叔了。” 一切,是爱。 月见看着画里的那对母女,觉得这就是幸福。 乖乖飞到俩人脚边,在那咕咕地叫。月见笑着说:“乖乖可以带回去,和小乖作伴。” “是。”洛泽也笑。 碰巧电话响了。洛泽看了眼手机,是慕骄阳来电,却没有接。 月见突然想起,洛泽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就是要送何菲过香港,做掩护的事。于是说:“阿泽,接吧。” 慕骄阳打电话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洛克当年负责的那个案件,已经基本上落幕。最后那批“货”也被起了出来。但幕后的神秘卖家还没有揪出来。据国际刑警处得到的秘密情报,卖家还在和香港的那个富商有联系。只怕在谋划什么动作。所以,何菲要迅速打入上流社会那个圈子,与接近那个目标富商。 见洛泽不说话,月见又说:“就当是为洛克,完成最后一项任务。” “好。”洛泽答应了她,“我们一起过去。我们只要陪着何菲吃喝玩乐,出入几场艺术品拍卖会就好。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香港是购物天堂。你也可以拿着我的卡,放心的刷刷刷。” 说得月见都不好意思了。她斜了他一眼:“阿泽,你真有钱。” 洛泽笑:“现在,你也很有钱啊!要不你考虑一下包养我。” 月见:“……” 珍珠喜欢纱沙庄园,月露也喜欢陪她聊天。因为月露父母去得早,所以把珍珠当自己妈妈看待,俩人也异常投缘。所以,洛泽将珍珠托付给月露照顾。与月见带着何菲一同飞赴香港。 在伊斯坦布尔的国际机场里。 慕骄阳与何菲一同出现。 洛泽说:“骄阳,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慕骄阳顿了顿,看了眼月见说:“我明白。”然后又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小草》的买家我联系上了。她目前不在英国,也在香港。她同意将《小草》原物归还,但需要你亲自去取。”说完,将买主的名片给了洛泽。 洛泽看了眼名片,沉默了。 “怎么了,阿泽?”月见牵着他衫袖,晃了晃。 “没什么,我们上飞机吧。”洛泽牵着她,往禁区走去。 等上了飞机,洛泽才说:“肉肉,有些事,我想说出来。你也别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月见点了点头。 洛泽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她,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月见有些疑惑。这男人怎么搞出一个很正经严肃的表情,然后又送首饰给她表白?…… 她接过锦盒,将盖子打开,是一枚镶嵌完美的红宝石戒指。 “这……”她嗫嚅。 “我们结婚,我都没有送你婚戒。”顿了顿,洛泽又说:“肉肉,我知道这枚红宝石是洛克留给你的。我把它镶嵌好了,送给你。我想,这是最适合的,也代表了我与洛克对你的祝福。” “小叔叔,我……我很喜欢。”她拼命点着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是的。她都记起来了。在与洛克相守的最后那个夜晚。月见恳求他在她生日那天回来看她,虽然那个生日是她胡乱编的。洛克说,他回不来,但会留一件生日礼物放在某个地方。等到他回来时,带着她一同去取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洛克和她曾约定,以后一同到敦煌莫高窟去看壁画与雕像的。那些其实就是最高水平的雕塑。所以,洛克还把他会将礼物放在哪个洞口,哪个地方,都提前告诉了她,约定这是一个游戏。让她到时去找。 而现在,他送的礼物,她已经找到,也收到了。 洛泽笑了,揉了揉她的发:“我怎么发现你怀孕后更爱哭了。这家伙,说不定是个女孩儿。”说着,手轻轻覆到了她的小腹上。那里已经突出来一点了。之前,她穿紧身衣裙,都不会有一点点小肚子,现在慢慢就出来了。 “哼,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洛泽从锦盒里拿出红宝石戒指,将它戴进她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圈口刚刚合适。他说:“肉肉,我爱你。” “我也爱你,洛泽。”她扬起脸来,吻了吻他的唇。 洛泽说:“肉肉,我们历经磨难,才能结合在一起。生死也经历过,许多事情,我们都该看淡的。之前,就是我过于执着。所以,我希望你也别再执着于过去。” 知道他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月见点了点头,等待他的话。 洛泽看了看她眼睛,里面很平静。于是他说:“肉肉,你失踪的那段时间,洛克一直在找寻你。甚至中途离开头目好几次,到伊斯坦布尔寻找你的踪迹。还去了一些地方。但是都没有你的踪影。他的身份,开始遭到了扎克怀疑。扎克这人很多疑。洛克并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也没有暴露身份。但洛克的邮件一直受到了监控。洛克在风声最紧时,给我发了邮件,希望我可以帮助他找到你。我和他一直保持往来,但仅仅是通过雕塑。我与他从不用一切聊天工具,例如邮件、QQ,手机电话,微信等等。每次从他寄运到蓝斯艺术廊的雕塑里,取出他的日记,以此帮助他传递消息给国际刑警。但从他的日记里,我知道了你和他的一些过往。知道你叫小草。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日记本里,没有你的照片。后来,洛克等不及了,想要给我的MSN发你的图片,中途又停止了文件发送。没多久,就传来他遇害的消息了。估计是他担心发照片会被扎克知道你。所以就临时取消了。” “所以说,是因为我,洛克才会出事,对吗?”月见心里发痛,将洛泽不忍心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肉肉,别这样说。”洛泽握着她的手,解释道:“我也有责任。我明知道,他不应该用除了雕塑以外的其他的联系方式来联系我的。但我有给他回邮件。他那段时间太痛苦,所以,用邮件和我诉说了他的心情,他查到,有人好想看见你在中东附近出现,也有人说是在靠近新疆这边的沙漠。所以才会联系我,让我帮他。我忍不住回复了他。我们一来一往只是发了四封邮件,甚至里面都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但是扎克怀疑了。” 洛泽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说:“肉肉,说到底,是我的错。不关你的事。但往事不可追。我们也历经生死,能在一起不容易。我说出来,只是希望你能放下……” 洛泽有些欲言又止。 月见敏感,总觉得可能和这一次,他们要去见的那个拥有《小草》的买家有关。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安慰洛泽:“好,我们要学会放下。” 八十三哇!宝宝! 香港有维多利亚港,有海,但其实街道窄小,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那么气派。 “虽然不怎么气派,但是很有味道。”月见牵着洛泽的手,在海边走着:“怎么说呢,有人情味,烟火味。” 俩人刚结束了一场慈善舞会。何菲要接近的富商就在那场慈善舞会中。洛泽以家族的名义,各拍了两件辜青斯基的首饰,一件送给了月见,另一件送给了何菲。 何菲频频举牌,因为这件首饰是该名富商想要的,最后由洛泽出面拍下。 何菲已经成功引起了富商的注意。 一切都在按原计划进行着。 “是。港味就是这样。”海边风大,洛泽将西服脱下,披到她身上。“中环才是繁华地。你看那边就是。”他指了指对面海。 海的另一边,琼楼玉宇,高楼大厦直攀天际,灯光太盛,照得那座不夜城如水晶宫。确实就是五丈红尘中的繁华。 “嗯,这样看,美多了。”月见点了点头。 洛泽垂眸看她,她因为出席正式场合,所以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一袭火红的露肩礼服裙,裙摆自腰部一层一层垂下,像层层迭迭的红色玫瑰花瓣。她整个人娇艳明媚,是怒放的火玫瑰。“你真美,好莱坞明星也不过如此。” 月见听了,嗤嗤笑:“你见过几个好莱坞明星啊?那里美女如云,还是从全世界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个人的美都很有特点。你居然说这样的假话。” “真的,不及你美。”洛泽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唇。 他的手按到了她的腹部,有些心疼她:“肉肉,你是不是吃得太少了,这里都不见长肉。” 月见故意逗他:“难道长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叔叔?” 她笑得古灵精怪,而本就丰满的胸部因为怀孕变得更加饱满。被礼服裙一勒,简直就是呼之欲出。她这样故意逗他,洛泽的脸就红了:“怎么有你这么大胆的女人。” 他再看了她一眼,她非常惹火。 月见见他耳根都红了,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说我脸圆了啊!肉都长脸上去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嗯?”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 月见咯咯笑:“之前在你的私人雕塑博物馆里,不是嫌我吃得多嫌我重吗?哼!” 洛泽:“……” 俩人互相斗嘴,哈哈大笑。 真是一个愉快的夜。 ============================= 那一夜十分美好。 就像属于这世上,一切平凡夫妻的夜。 洛泽十分宠她。她的双脚开始出现水肿,他就替她按摩。 他还会细心地留意她,处处贴心地照顾她。她半夜饿了,他就马上开车去给她买吃的。 她躺在床上等他,眯着眯着眼又睡着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他回来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说:“小叔叔,你来啦。” 是他坐在了床边。“是,我来看你了。” “肉肉。”他低低地叫唤,声音是她所熟悉的,独属于他的深情。 他也曾给予她,柔情万种。 明明,他是火。 “肉肉,我爱你。”他说。 “洛克,你是洛克。”月见坐了起来,靠进了他怀里:“小叔叔,肉肉很想你。” “我也想你,可是我要走了。”洛克的泪水滴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月见将手翻了过来,以掌心接住了他的泪水,将它珍藏。 “肉肉,你和洛泽,一定一定要很幸福!” “那你呢?” “肉肉,我在天上会一直守护着你的。当你想念我时,就抬起头来,看一看蓝天。”顿了顿,洛克又说:“其实,有时我很羡慕乖乖。如果我也有一对翅膀,就可以随时飞到你的身边。” “我知道,你一直在守护着我。我一直知道的。”月见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在蓝礁湖的天上飞翔时,我就知道,是你一直在保护着我。” 洛克又说:“肉肉,如果你还爱我,就忘记我。” 月见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就那样看着他,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肉肉,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这是你以前教我的。所以,你和洛泽要珍惜现在。是时候了,肉肉,把我忘了。”洛克说。 “好,我会把你忘了。从此刻开始。”月见明白了。她笑了起来:“再见,洛克。” “再见。”洛克答。 然后,他笑着离开了。 月见听见了有人在叫她。 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小叔叔,你回来啦。” “小东西,怎么哭了呢?”洛泽十分担心,将她抱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月见嗤嗤笑,故意逗他:“我梦见一胎怀了七八个,所以给吓哭了。” 洛泽:“……” 他抚摸她的发:“这样啊……原来我娶了一头小母猪啊?可以一胎生七八个!厉害,厉害!” “洛泽!”月见气得直捶他肩膀。 他哈哈笑。最后揉了把她的发,让着她说:“肉肉,快把细蓉吃了。汤很好,是用大地鱼,虾干,花生等许多食材熬了好几个小时的上汤。很营养。你吃了,早点睡吧。” “好。”月见点了点头,就要下床吃面。 洛泽按住了她:“别下来了。就在这里吃吧。我喂你。”说完,将面碗与汤碗从保温桶里一样样拿出来,拌好,他一手端着,一手执筷喂她。 月见眼睛很潮,觉得自己想哭了。她笑:“阿泽,你对我真好。” 洛泽笑她:“小野猫,笑比哭难看。”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再难看,我都喜欢。” ================================= 第二天,因为是约了收藏《小草》的藏家的,所以月见起得早。 洛泽心疼她,说:“再多睡一会。” “不了。我昨晚睡得很好,已经睡饱了。那是你和我的雕塑,我急着要回来。” 洛泽想了想,答:“好。那你先到沙发上躺一会,我去给你煮鸡粥。” 他下了床,将窗边的雪白抽纱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并不强烈,洒了进来,暖暖的,非常舒服。 窗外就是海。 月见叹,洛泽确实宠她,为她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下榻的酒店。 洛泽见她起了,连忙走了过来,捞起美人靠上的睡袍披到她身上:“早上凉的。你要穿够。” “知道啦,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老了?”月见伸出小手去挠他痒痒。他只好投降:“别挠了,我怕痒。”见她玩心大盛,一直追着他挠痒痒,俩人推来推去的,居然又倒在了床上,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那里有了反应,而她已经跨坐了上来,就要去脱他裤子绳头。 “肉肉,我不想。”洛泽按住了她的手,然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怕痒,还怕老婆,所以求老婆大人别挠了。” 月见觉得不可思议,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大男人,居然还卖萌…… 如果不是他完成了融合,月见会以为是戴唯出来了…… 看出了她的想法,洛泽哈哈大笑:“小唯是挺会讨你欢心的。” 月见笑眯眯,亲了亲他的唇:“你也很会讨我欢心啊!” 洛泽的脸红了红,将她抱了起来,不理会她的各种暗示,说:“好了,我先去熬粥。粤广粥品讲究慢火细熬,需要时间。” 月见半眯起眼睛,说:“真不想?” 洛泽不答,已经下了床转过了身。 月见又说:“小叔叔,昨晚木忍冬有给我发微信普及科学知识,只是前叁后叁不可以啦!我都四个月了!”自从在蓝礁湖游艇上那一晚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了。她知道,他其实十分难熬。 洛泽的耳根都红了,快步走了出去。 居然拒绝和她交流?! “哼!” 洛泽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了她重重的哼声。摇了摇头,只是说了句“乖”就出去了。 只剩下她一人在卧室,继续怨念。 ============================= 当车子驶到了一处半山别墅,看着那道华丽的门由里向外慢慢打开时,洛泽忽然说:“肉肉,其实今天来,要见的是我的妈妈。” 月见觉得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洛泽说:“她应该是知道你的。毕竟她和洛克的关系十分亲密。” 月见聪敏,说:“你怕她会为难我,对吗?” 洛泽笑了:“她从来不是问题。我只是怕她说出的话,会伤害到你。仅此而已。” 月见握着他的手,说:“除了你不要我,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可以伤害到我。你会不要我吗?” 洛泽说:“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就是了。我们进去吧!”月见首先下了车。 那件雕塑,与洛泽的妈妈都在花园里。 她最后嫁给了费尔南德,所以大家都叫她费尔南德女士。 洛泽听说,费尔南德十分爱宠她。 她能幸福,后半辈子无忧,洛泽也就安心了。也不打算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 费尔南德女士正坐在阳伞下喝咖啡。 月见被洛泽牵着走到了阳伞下。洛泽叫她:“妈妈,您好。” 语气生疏淡漠。 洛泽除了对她,对其他的人,确实冷漠。 “妈妈,您好。”月见也学着他的样子,复述了一遍。 洛泽开门见山,道明了是来要回雕塑的来意。 她一直不作声。月见打量她,一套纪梵希小黑裙穿着身上,头发盘起,戴着一对珍珠耳环,画着精致典雅的妆容,整个人十分古典优美。 她是一个美人。即使53岁了,还美得触目惊心。洛泽与洛克都继承了她的好容貌。可能感受到月见的打量,她抬起头来,也看了看月见,然后说:“小草,是吗?我认识你。” 顿了顿,她又说:“洛克和我提起过。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可是我不喜欢你。” 月见的心,莫名地就跳快了半拍。 “因为是你,害我没有了一个孩子。因为是你,洛克才会暴露身亡。都是你。你就是祸水!我永远也没有办法接受你。”她说完,又看向洛泽:“难道,你可以接受她吗?是她!我们才会失去洛克!” 那一刻,月见的唇色发白。也终于明白了,洛泽为什么要她学会放下。因为,确实是她,害死了洛克。 洛泽双手扶住了月见的肩膀,给她支撑,声音很坚定:“妈妈,她也失去了曾经的爱人。我们不应该太苛刻。而且,她根本没有错。错的是我。” “不,不是你!就是她!”费尔南德女士站了起来,十分激动,指着月见说:“就是她!她是个凶手!她夺走了我最爱的儿子,现在还要夺走另一个吗?” 月见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洛泽担心她身体,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叁个助理马上跟了过来,将那座小草雕塑搬到了洛泽调配过来的大货车上。 洛泽始终抱牢了她,然后说:“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费尔南德女士,永远不要把过错怪在别人身上。叁年前,洛克出事,你就恳求我永远扮成洛克待在你身边。可是,我是洛泽。我不可能成为洛克。洛克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小草不同,她永远不会要求我扮演别人,她不要我委屈,不要我成为别人的影子,只希望我能做回自己。我做到了。所以,今天我是来和您道别的。您,对我来说,从此以后不再重要了。再见。” 洛泽将月见抱起,快步离开了那个花园,那座别墅。 直至坐到车上, 月见还在为洛泽心疼,她抚着他的脸庞,声音软软地:“小叔叔,你别难过。” 洛泽笑了笑:“肉肉,我没有难过。我只是解脱。” 月见心里叹息,费尔南德女士真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母亲。 月见说:“阿泽,我们都不要难过。我们要快快乐乐地活着。这才是洛克希望的。昨晚,我梦见他了。他对我说,我们一定要幸福。” 洛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只见她点了点头:“真的,我没有骗你。洛克是一个心地善良,心胸宽广的人。我爱过的男人,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怪我们?!那是对他的亵渎!所以,我们首先得自己原谅自己。背着这个枷锁,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的。洛泽,你要懂得这个道理。” “是。肉肉,你一向是最聪明,看得最透的那一个。”洛泽抱了抱她,说:“我们会很幸福快乐的。” ============================= 因为带月见去见了费尔南德女士,洛泽担心她的情绪不定会影响到胎儿,所以在香港这边约了最权威的妇产科医生,给月见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月见是怀孕四个月了,才第一次做产检。 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还真是上山下海,飞天上都试过了啊,可是居然做产检她紧张了! 洛泽一直握着她的手,安静地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等候。 虽然只是一个小检查,可洛泽宠她,所以安排她到私家医院检查,配有单独的套间,月见就在房间里等候医生和护士就可以了,不需要到处走动。 说穿了,她真的还只是个小女孩。一个22岁不到的小姑娘,看着好像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生活上的许多事情,其实她都不懂。其实也是,如果换了正常女孩子,也是刚大学毕业离开社会吧,可她已经成为妈妈了。“别紧张。”洛泽抚了抚她的发,看向她时笑得十分温柔。 “我也不想紧张啊,小叔叔。”月见开始坐立不安。 洛泽正要再安慰她两句。医生与护士一起过来了,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来。 护士机灵,看出月见紧张,于是将客厅摆着的CD机打开,放了一张唱片进去。 舒缓温柔的音乐响起,然后是温柔的女声响起,是一首法文老歌《玫瑰人生》。 洛泽在法国留学时,曾无数次听过这首歌。他从来没有唱过,但当音乐响起时,他握着她的手,跟着歌曲轻轻吟唱了起来。 他的嗓音清澈,低醇,像男中音,是那种恰到好处抚慰人心的质感。 莫名地,月见的眼眶就热了,“哎,小叔叔,你唱歌真好听。” 房间里的一众人都笑了。 气氛很好,月见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一应听诊器具都是放在卧室的床边的。但护士只是给了月见一个小量杯,提示她先做了尿检。 因为是套房的关系,里间就是洗手间。但是月见没有尿意啊,急得出了一身汗。反而是把洛泽逗笑了:“你别那么紧张。”于是起身,取了茶杯,给她装了满满一大杯的温水,走过来递给她:“慢慢喝。别急。” 说不急是假,月见拿着杯子,猛地一口气就喝完了。 洛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饮…… 果然,一大杯水下去,没多久,月见就有尿意了。她红着张脸,捏着小量杯,哒哒哒地就飞快跑进了里间。 这小东西……害羞了。洛泽嘴角扬起,一手握拳掩在唇边,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等一切就绪,月见换了医院备用的衣服,走了出来,准备去卧室做四维彩超。 月见从洗手间出来时,穿着宽松的医院衣服,洛泽觉得她好像更瘦了,眉头不可察地蹙起,决定以后每天都要煮更多好吃的给她补补。 她一脸兴奋的样子,牵着他的手摇摇摇:“听说做彩超可以看见小包子的样子啊!好期待好期待!” 这一回,她又不紧张了?!洛泽只是一味宠溺地笑。俩人手牵着手进了卧室,就连医生护士见了,都觉得这一对夫妻十分有爱。 果然,当衣服被撩起的时候,医生说:“肚子看起来有点小啊,瘦瘦瘪瘪的,以后可要多吃点。有了孩子,不可以任性,只顾着身材,不吃东西啊!” 洛泽捏了捏她小鼻子,故意板着张脸说:“听见了没有。” “阿泽!”月见撒娇,“我一直在吃啊。只是我身材好,怎么吃都不胖。” 洛泽:“……”还真是臭美啊! 医生用检查的仪器探头在她小腹上滑来滑去,很认真地听和看,那个专心劲,害得洛泽都紧张了,抓着她的手就不自觉用上了力。她软软糯糯地说:“小叔叔,你抓疼我了。”还不忘对他眨了眨眼睛。 洛泽脸一红,连忙放松。 “还叫我别紧张。你比我更紧张嘛!”月见逗他。 洛泽:“……” 一直不作声的医生笑了:“他是我见过,对妻子最好的丈夫了。” 月见很自豪,答得十分响亮:“那是!” 洛泽听了,唇张开,露出两颗洁白的、尖尖细细的犬齿。他笑得十分开心而腼腆。 她看着他,莫名地就十分感动。她低声叫他:“洛泽。” “我一直在。”他俯下身来,亲吻她的眼睛。她想的,他都懂。 医生笑着用仪器探头在她小腹上滑了滑,找准了地方按住,然后一手举起将电脑平板一拨,对着俩人说道:“你们看,这就是胎宝宝。” “小包子!在哪里在哪里?”月见用双肘支撑起上半身一点,一对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医生笑,真是心急的妈妈。 虽然说是彩超,可电脑屏幕里的颜色其实也就那几种,看过去灰溜溜。医生慢慢解释,因为还是四个月,看宝宝的脸,不会太清楚。然后指了指深深的两横说:“看,宝宝刚睡醒了。在睁眼呢。” 洛泽的呼吸都停顿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看。 月见也看到了,有些哀怨啊,宝宝的眼睛怎么看起来有点小啊?她和洛泽的眼睛都那么大!于是说:“小叔叔,挺好的,像你。眼线那么长……” 洛泽:“……” 一边的护士忍不住笑了起来。医生说:“现在还小嘛,等以后宝宝出生了,绝对是有一对像妈妈那么明亮的大眼睛的。” 月见的心思被戳破了,只好“嘿嘿”笑了两声。 洛泽:“……” 医生十分狡黠,突然说:“再来看看另一个宝宝的样子。” “什么?另一个?!”月见高兴得几乎要从床上掉下来。洛泽连忙来扶她:“小心。”然后将她按回床上:“你多大了,还一惊一乍的!” 看到她开心,喜悦,与健康,其实才是洛泽最开心的时刻,无关孩子,只是一个她。 她也看懂了,抱着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坚硬的小腹上,说:“小叔叔,我很开心,很幸福。” 洛泽笑着应她:“我也是。” 医生摸了摸鼻子,这还要不要看宝宝的啊?…… “医生,你是说我怀了双胞胎?”月见才想起正事,红着张脸问。 医生再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才找回了些权威的存在感,于是说:“确切地说是龙凤双胞胎。” “哇!小叔叔,你真是太厉害了!”月见因为高兴,声音分贝也跟着高了起来。 医生:“……” 洛泽的脸更红了。这小女人怎么连男女闺房之乐,都可以这么大声与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肉肉。”他十分无奈,揉了把她的发。 洛泽看着医生指着的另一张小脸,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是他叁十五年人生岁月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给过他很强烈的,刻骨铭心的爱。也给了他真真切切的,初为人父的喜悦与幸福。 她,都给了他。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握着她的心放到了自己心的位置,然后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爱你。” 番外一不听话的小妻子 对于月见来说,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其实是有工作间的地方。 考虑到她要专心养胎,于是洛泽将她带回了国内。 这段时间,洛氏的事情有些忙,洛泽不能天天在家陪她,于是给她买了好多好多的珍藏版老影碟。 看到洛泽提了一大袋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绝版影碟回家时,月见笑嘻嘻围了过来,乖乖和小乖也咕咕咕地飞了上来。 “小叔叔。”月见一叫,两只鹦鹉也跟着“小叔叔”地叫。 小乖聪明,比月见叫得甜:“小叔叔,我爱你。” 月见轻轻踢了小乖一脚:“喂,你干嘛抢我台词!” 洛泽微微笑着,十分温柔,答:“乖,小叔叔也爱你。” 月见:“……”这是回答小乖,还是回答她啊~~~好怨念啊…… 她表情千变万化,看得洛泽忍俊不禁。 他的眼神温柔,自她美丽的脸庞落至她的小腹上。刚四个月开始,她虽然见一点肚尖了,可是肚子真的不明显。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正要问,她吃了他给她买的营养零食没有,月见心思转得快,就怕他啰嗦,连忙说:“小叔叔,今天回来得早,给我带了什么?” 然后她就接过了袋子,盘腿坐在地毯上数片子:“哇,这么厉害?!你打算开怀旧电影院?” 洛泽:“……” 他弯腰,猛地将她抱起,放到了沙发上:“不准坐地板。” “小叔叔……”月见嘟着小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委委屈屈地叫,眼睛黑润润水汪汪的,教他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嘿,这招对付他最有效。月见乖巧地往他下巴上蹭了蹭。他叹了声气,拿她没法子,将袋子一捞,也放到了沙发上。她在袋子里左找找,右找找,最后“咦”了一声,洛泽发现她笑得十分狡黠。 “小叔叔,你还买了爱情动作片。是你要看么?我的孕期,你就打算靠这个消磨时间?” 洛泽被呛着了,“咳咳咳”地咳了起来。 月见:“……”要不要这么纯情啊…… “怎么可能有那种片?一定是程庭帮我选片子时,自己拿多了几张。我没等他拿回去,就一起带回来了。”洛泽看着她说。 月见觉得程小受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挺重要。哼了一声,她又说:“这不像程庭喜欢的口味哦。”拿起盒子封套在洛泽面前晃了晃。 正是月见当初在沙漠的夜里,看过的《情人》。 洛泽:“……” 月见:“要不一起看?”她正要去放碟。被洛泽拉住。 “肉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老选这部片。”他十分无奈。 月见笑眯眯:“你自己挑选的,我就不能看么?” 洛泽:“孤男寡女的看它,不好。” 月见:“就是孤男寡女的才好。难不成你还想进电影院看这么……”嘿嘿两声,她才说:“这么情-se的片?” 洛泽:“……” 月见哈哈笑:“小叔叔,你就承认吧。你内心不知道多么想要。” 洛泽:“……” 结果电影没看成。 洛泽本来是想回来陪她吃晚饭的,可是回来才刚坐下,程庭的电话就到了。洛氏的事,还没有处理完。 月见体贴,说:“快去吧。我在家很好。而且,还有这么多电影看。”说完还不忘眨了眨眼睛。手里摇晃着的正是那盒《情人》。 洛泽的脸红了红,说:“我早点回来陪你。”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 洛泽的心思早不在工作上了,一到了晚上九点,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他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开,可是心里烦躁得很。于是扯了把领带,对程庭说:“待会的会议,你来主持。” 程庭:“洛先生……” 洛泽已经走到了门口,回眸斜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程庭诚惶诚恐。 洛泽离开了洛氏。 一路飙车,洛泽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浮躁了。笑着摇了摇头,他此刻想的,只是尽快回到她身边。 赶到家里时,已经十点了。 洛泽以为她已经睡下了。 推开门,客厅留着一盏橘黄的暖暖的光。 是在等待他回来。 一想到这,洛泽的心里,很暖。 可她人不在。 卧室也没人。 洛泽的眉头蹙了起来。 家庭影院厅,他也没去,直接往地下室的工作间走。 打开工作间的门,一盏光亮的白炽灯,一室犹如白昼。 她果然在那里。 “肉肉。”洛泽不高兴了。 她十分任性。怀孕期间,他是禁止她工作的。可是她就是不听。 月见被抓包了,有些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对小手脏兮兮的,眼睛湿淋淋,黑润润。 那眼神还真是纯良……洛泽知道,她就是故意装的!“这招对我没用。”他板着张脸。 月见脸一红,嗫嚅:“那……哪招对你才管用啊?你又不给我碰你。” 洛泽:“……” “肉肉,你还真是……”洛泽拿她没办法。 洛泽走了过来,看到了宽大的工作台上,是他的半身雕塑。 他的眼睛,非常传神。透过那对眼睛,他能看到很多很多……是水,又不全是水。洛泽抚摸那对眼睛。 “还喜欢吗?”月见细细软软地说话,语气里带着点不自信。 她将他当做她的灵魂导师,在雕塑的世界里,她总是不自信。就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很好,小草。” 月见眨了眨眼睛,他叫她小草。一如初见的时候。 “还差一些收尾工作。”月见其实是想把雕塑完成。 洛泽亲了亲她的发:“没关系。我来做就好。”也不等她说话,将她一把抱起,往工作间外走去。 “哎……”月见觉得有些可惜,还想做下去的。 “听话。”洛泽吻了吻她的唇。 她也就乖乖地搂着他肩膀,任他将她带到任何地方去了。 洛泽将她抱进了浴室。 见他要替她脱衣服,月见脸腾地烧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洛泽过来工作间前,就把热水放好了,满满一缸,一直在加热,现在水温很合适。 低笑了一声,“现在反而来害臊?”他说。对她十分调戏。 她的脸更红了。 “你的脸很红。” “哪有,被水蒸气给烘的。” “是吗?“洛泽低声笑。”他动作利索,已经将她给剥了个干净。 “阿泽……”她真是臊极。 “放轻松,我只是要帮你清洗。”洛泽顿了顿,又笑了声:“没其他想法。” 月见:“……” “还是,你希望我有些什么想法?” “洛泽!”她真是被他撩拨得没了章法,只好生气。 他低低笑。 他将她一对手伸出浴缸外面,拿起花洒冲洗,取来肥皂,揉搓干净了,才将她的手放进浴缸里。 然后是她的发。 他温柔地替她清洗那匹黑缎一样的发。 她就趴在浴缸边上,十分享受。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她眼睛闭起,小嘴上扬,笑时十分惊艳。她不自知,只是软软糯糯地说:“小叔叔,你真温柔。”洛泽看着她,觉得呼吸十分困难。 他忽然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的耳垂说:“四个月真的没问题,嗯?” 月见被他热热的呼吸一喷,全身震了震,睁开眼睛看着他,她可能是有些吃惊,一脸的无辜,这个时候天真得像个小女孩,让洛泽顿时觉得充满了罪恶感。 但他的话不经大脑,已经出了口:“一起洗,嗯?” 月见眨了眨眼睛看他,脸更红了。觉得现在的他,非常性感,害得她小心肝砰砰跳啊跳的。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对yuwang 不加掩饰的洛克的人格。其实,他们的人格特征都出现在了洛泽身上。 她觉得窘迫,之前任凭她怎么撩拨他,他都坚决不回应。怎么一个晚上,小叔叔就变了啊? 见她还怔愣着,小嘴微张,说不出话来,唇色又红,真是十分诱人。洛泽脱掉西服,随意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已经跨了进来。 月见身体一僵,连忙说:“我……我已经洗好了。” “可是我现在……很不好。”洛泽有些咬牙切齿。他忍耐得都痛苦了。 月见脸色很红,只好伸出手去,要替他解去衬衣纽扣,洛泽有些烦躁,用力一扯,衬衣纽扣全部崩裂,滚了一池浴缸,他整个人将她一捞,没费几分力气,就将她抱到了他怀里。月见“呀”的一声,小嘴被他吻住了。 孕期不能坐浴,洛泽原本也只是打算让她简单泡一泡清掉一身灰就算了的,此刻将她抱起,想带回卧室。 但显然月见理解错了,有些结巴:“小叔叔……你,你想站着来?” 洛泽耳根都红了,咬了咬她小嘴:“你现在这样……还想那些?”说得她羞得将脸埋进了他怀里。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他微凉的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与她耳鬓厮磨,声音哑得不像样子:“不喜欢站在来,那你喜欢怎样?” 月见一口咬在他肩上,这人,明明就是他自己满脑子胡思乱想,将她肖想了一千遍一万遍…… 他十分温柔,动作轻得教她受不了。这哪是他想要……根本就是他想惩罚她……惩罚她不听话…… “小叔叔……”她一张脸红得能滴出水来,一对眼睛更加的水润。 “怎么?”洛泽亲了亲她鼻尖,她的鼻尖俏丽,弯弯翘起,鼻尖上的汗珠在灯下看,也是一片可爱……他十分动情,但只是拥着她,不敢用力:“肉肉,我得小心宝宝们。” 月见“唔”了一声,在他的攻势下,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总是有他的法子。 洛泽知道她到了,加了一点力,也终于释放了出来。他搂着她,说:“肉肉,孕期别再碰雕塑。答应我。” 月见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心里盘算,反正他最近忙。 知道她打什么注意,他闲闲地说:“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要体罚了。而且比刚才更温柔的方式。” 月见脸红了,那真的就是叫折磨了呀……还是非常非常煎熬的折磨…… “小叔叔……”她觉得自己要哭了,他对付她、和惩罚她的手段,升级了…… 洛泽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轻声笑:“你乖,我就不罚你。” 番外二想要热闹的小妻子 因为不给做雕塑,月见觉得闷,整天就是抱着个抱枕坐在影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洛泽加班回来,在影厅找到她时,很满意这难缠的小妻子变听话了。 电影里正在放的是《泰坦尼克号》,配乐抒情动听,不过场面有点尴尬。正是杰克给露丝画画那一段。 听见声音,乖乖聪明,叫了一声:“小叔叔。” 月见正看得入迷,抱着个枕头抱得紧紧,有点嫌乖乖打扰,于是嚷嚷:“这哪是小叔叔。这是杰克。小叔叔才没人家那情趣。” 洛泽:“……” 小乖:“小叔叔,我爱你。” 月见:“小叔叔最讨厌,一天到晚,见不到人。”莫名地,就觉得委屈。 洛泽走了过来,将她的抱枕拿开,就来抱她。 月见一喜,变脸转得快,笑眯眯地:“回来啦。” “刚才不是说最讨厌我吗,嗯?”他笑着来亲她嘴。月见连忙躲开:“不给亲。” 电影画面十分火爆,这是原版,“肉丝”部分没有剪掉,可以看见全luo的露丝。月见不高兴了,连忙挡着他视线:“不给看别的女人。” “哦,我只看你。”洛泽笑得开心,那两颗尖尖细细的犬齿全露了出来,特别招人爱,月见脑子一发热,就主动吻了上去。 可结果就是,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才听见他说:“不是不给亲吗?” 她狠狠地:“是不给你亲我,但我可以亲你!” 洛泽低声笑,俯下脸来,吻了吻她耳朵,满意地看到她耳朵红了,“我从不看别的女人,我只看你……”他的嗓音低哑,然后贴着她的唇角说了下去。 他说的情话,她听到了,脸红得像蒸熟的蟹。见她这么可爱,他满意地大笑起来。 月见不满,捶了他一记。碰巧电影里,露丝与杰克上了老爷车,然后就传来了激-情的chuanxi声。握在她腰上的手,蓦地就用上了力。 月见对着洛泽最善解人意,可现在她偏偏咕咕笑,只差没笑岔气。 “去,换一部电影。”洛泽斜了她一眼。 “激-情戏嘛,前后不过十秒钟。不用忍,就过去了。” 洛泽:“……” “换一部。今晚不准放爱情片。” “哦,”月见已经站了起来:“你确定是不准放爱情片,而不是爱情动作片?” 洛泽:“……” 所有的爱情片绕到最后,都是直奔一个主题……洛泽觉得看个电影,都十分心烦气躁。 月见在架子上左挑右选,最后抽了一张出来,放到了影碟机里。 音乐响起,是一首小提琴曲《流浪者之歌》,琴声悠扬而哀伤,激烈处十分动情。洛泽的眉挑了挑,举起手来按揉眉心。这部电影是他朋友安之淳的妻子陆蔓蔓演的《夺目》。里面的激情戏……十分火爆……而且还有很多场…… 洛泽觉得头很疼。 “小叔叔,你怎么了?”月见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直接坐到了他怀里。 他放下手,抱着她,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偏偏嘴角上挂着狡黠的笑意,只好说:“肉肉,你一定要故意考验我吗?” “我没有呀。”她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洛泽:“……” “哦,那你待会可以看看《暗影重重》。里面陆蔓蔓与安东尼的激情戏十分带感。安东尼全luo出镜。”洛泽闲闲地说。 “比这部还劲爆?”月见上当。 洛泽执起她一卷发,在指尖缭绕,玩着打卷:“你不是说没看过这部《夺目》吗?” 月见“嘿嘿嘿”地笑。 电影里的陆蔓蔓非常美艳。她是那种最上镜的鹅蛋脸。洛泽看了眼,说:“她在好莱坞发展其实更适合,她可塑性强。在好莱坞拍的两部大片,妆容都非常魅惑惊艳。” “是,这个陆蔓蔓确实颠倒众生。”月见嘟着小嘴。 洛泽看了她一眼:“吃醋了?” “没有。” “还说没有?”洛泽笑着亲了亲她小嘴:“你这个小醋坛子。” 月见的脸很红:“我才没吃醋。” 月见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任凭洛泽怎么逗她,坚决不理会他。 随着剧情进展,月见看了进去。 而且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和洛泽讨论剧情:“这个陆蔓蔓那么年轻,演技居然那么棒。我上次看她的《夜幕下的那双手》还是演单亲妈妈的,那演技棒得没话说。” “是。”洛泽答。 “她确实好美啊!她一开场勾-引男主跳的那种欧洲艳-舞,真是迷死人了。”月见对陆蔓蔓着迷了。 洛泽:“……” 又看了一会,她肚子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她也没有发觉。洛泽将她放沙发上走了出去。 等到再回来,月见才发现,他刚才煮面去了。 “肉肉,吃点东西。”洛泽将面碗放在桌面,说:“是海鲜意大利面,有你爱吃的大虾,鲜鱿鱼,扇贝也很清甜,还有蘑菇。趁热。” 香气扑鼻,月见果真食指大开。她笑:“好叻,意大利男人不单止有一对海水做成的眼睛,还会煮意大利面呐!” 洛泽听了,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她吃得很快,只要是注意力在情节上。果然,这部戏开场才叁十分钟,就有激-情戏。英俊的顾影帝将女主阿玉压在了墙上,电影里传来撕扯衣服,与沉重的chuanxi声。月见:“……”她红着张脸,埋头苦吃。 洛泽轻声笑。他单手托着腮,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月见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好奇,眼神老往电影里飘,然后才看到男主将女主转了过来,更用力地压向墙壁,一颗小心脏被电影给炸得砰砰跳,就听到他说:“吃完了么?” “吃……吃完了。”月见将面碗端起,快速扒了几口,然后将空碗给了他,红着张脸卖乖:“看,我乖吧。” 洛泽俯身给了她一个亲吻当奖励:“乖。”然后就将碗端了出去。 但当他再回来时,就看见月见拿着一迭纸巾,在擦眼泪。 洛泽紧张了,慌了,不会哄女孩子的他手忙脚乱了,猛地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执起了她的手:“肉肉,怎么了?” 额……这么冲动?月见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举起手来摸摸他的头说:“阿泽,你真可爱。”像导师一样可爱。 洛泽:“……” 其实,她想什么,他都懂。然后说:“肉肉,谢谢你。是你让我,最终做回了自己。” 她仰起脸来,亲了亲他的嘴角,没有多余的话:“你是洛泽。我的洛泽。” 原来,她只是看电影看哭了。洛泽坐下来,打算陪她一起,认真地看一场电影。 “不行,这里太惨了。女主为了救男主的孩子,被车给撞了……”月见猛地倒带,也没有看清停下来时,正好是陆蔓蔓和顾清晨的另一场最为重要的激-情戏。 洛泽嘴角上挑,看一下好兄弟的妻子和别人演激情戏挺有意思的。月见脸红红,小小声地:“男女主的感情实在太炙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恋爱。”然后又瞄了他一眼,见他饶有兴味,真不像平时的他。于是一把跃起,猛地压向了他,kua坐在他身上,柠檬黄的真皮沙发盛了俩人重量,猛地窝了下去,她热情地吻了他,声音贴着他的喉管细细地:“你喜欢这样的?”手已经学电影里的女主那样,去摸他皮带了。 …… 他想制止她,可月见很滑,他来按她左手,她右手已经滑了进他衣服里面……他正要来抓她右手,她就吻他,他想说话,她的小舌头已经探了进来,追逐他的,她的呼吸软软的,撩得他不能自控,按住她的那双手改为握住了她纤细的腰,他用了点力,她就知道,他忍耐得太辛苦了。 电影里的场面更为火爆,洛泽的眸子都红了,看着月见时,那眼神很深很深,她回视他,都被他眼内生出的暗火给灼伤了。 她看着他,然后小手探了下去,将他握住。 洛泽闷哼了一声。 “小叔叔,”她贴着他喉管说,“我坐上来,你轻一点,没事的。” 洛泽摇了摇头:“不了,肉肉。” 他按住了她的手。 然后将她抱好,说:“我们看戏。” 月见故意板起脸:“哦,看来你对电影比较感兴趣。” 洛泽哭笑不得:“我怎么就对电影感兴趣了。电影又不是活的。” “那你看别的女人看得那么来劲。” 她怀孕后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小情绪出来了。 洛泽有些无奈,摸了摸她的发,“我怎么可能对别的女人有什么兴趣。你不用学蔓蔓。”然后又说:“你注意一点,别一惊一乍的。” “你和她很熟吗?”月见忘了要扑倒丈夫的事,从他身上跳了起来,小脸红红的,“你知不知道,她是威尼斯、戛纳影后,香港、台湾几个奖的影后,还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啊!是天上遥不可及的那颗星。” 其实,她也没吃醋。只是故意逗他的。 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那句“对别的女人没兴趣”的话来。腼腆地,眼睛亮亮地问:“你只对我有兴趣吗?” 怎么话题又绕了回来啊,但洛泽还是微笑回答:“当然。” 他抱着她,俩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他说:“演这部戏时,男女主确实互相有爱意,不过,女主嘛,被一头巨型忠犬给横刀夺爱了。” “这么戏剧化?”月见再次一惊一乍。 “嗯。”他溺爱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我的银行账户由她丈夫打理,安之淳是享誉国际的银行家,也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我教他格斗。”顿了顿,又说:“他们结婚时,我去了,我是伴郎。” 月见很好奇,连忙又问:“她演单亲妈妈时,还没有孩子吧?” 洛泽答:“是。” “演技真棒。”月见无限神往。 “想认识国际影后吗?”洛泽笑问。他知道,其实是她闷了。她毕竟年轻,既然喜欢热闹,他怎么也得让她高兴和尽兴啊! 月见听了,一轮狂点头。 这小东西居然这么快就成了陆蔓蔓的小迷妹了。还好,她不是顾清晨的迷妹。洛泽正想着,忽然又听得她说,“我可以一起认识顾清晨吗?他好帅,”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又弱弱地补了句:“你见过他真人,怎么样?” “哦。”洛泽笑笑地:“蔓蔓说了,她丈夫加上顾影帝都没有我帅。” 月见:“……” 番外三想要热闹的小妻子 知道她喜欢蔓蔓,又是年轻女孩子爱热闹,洛泽不单止为她请来了安氏夫妇,还一并请了顾清晨和陈赫拉。 出于礼貌,洛泽在花园等候一众人。 花园里玫瑰花开了,一片粉红犹如云霞,大马士革玫瑰的清香渗了出来,月见用力地呼吸。 看着她俏丽的小鼻子一张一合的,洛泽忍不住笑。 远远地,洛泽就听到了陆蔓蔓的笑声。他一抬头,就看见顾清晨和陈赫拉也到了,和安氏夫妇一起走了过来。 这陆蔓蔓还真是人未到声先至。不过就是她风格,张扬、生动活泼。 她与安静的月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月见也听到她十分有感染力的笑声了,眨了眨眼睛,说:“想不到国际影后这么奔放,和没有架子啊!”她已经将陆蔓蔓在好莱坞拍的大片《暗影重重》看了。里面的蛇蝎美人V真的很美艳性感,浓浓的精致烟熏,波浪卷的头发,和黑色的毒药一般的浆-果色口红,衬得陆蔓蔓有种既复古又神秘的美,就像毒药。但此刻的陆蔓蔓,只穿一条湖水绿的沙质连衣裙,雪白的肌肤,甜美的脸庞清纯的不可思议,大大的眼睛透出少女一般的梦幻光亮来,那对眼睛透出灵气。“她好像看起来比我还要小。十分美好。”月见叹。 洛泽想了想说:“是。她很纯真美丽,当了妈妈还像少女。我怕看到她。她活泼过了头。不过我想你会喜欢她的。她待人真诚。”顿了顿又说:“而且我很佩服她。她是个女中豪杰。” 月见更加好奇了。 洛泽见她对偶像太好奇,于是又说:“她曾被非洲的一个junhuo商看中,绑架到了那人的城堡。是她丈夫请求我去救出她。当时我又有任务在手,于是和她一起联手,从junhuo商那里搜集到了那人的犯罪证据。她临危不惊,很有男人气魄。” “想不到啊!真看不出来,她看起来那么娇滴滴。”转瞬之间,月见对偶像更崇拜了。 但洛泽听到陆蔓蔓声音越来越紧,就越来越头疼了。 果然,才刚走到大门口,就陆蔓蔓抓着丈夫的手说:“哇!真正的大美人啊!那么美艳,啧啧,也有75c吧?想必每晚都够洛泽受的!” 月见穿一袭火红色的高订连衣裙,露出肩膀,红裙简约,直到膝盖,衬得她曲线玲珑,十分火辣美艳,眉梢眼角皆是风情,但还保留了少女的纯真味道,是那种有着女人风韵的少女。陆蔓蔓在好莱坞闯荡,美人见到多了,但还是被月见惊艳到了。月见是那种不用笑,只拿一对眼睛瞧人就能将人魂魄勾走的类型。于是,陆蔓蔓又说:“这个混血女郎,真性感,洛泽真的受得了?” 安先生:“咳咳咳。” 陆蔓蔓又说:“原来不近女色的洛泽喜欢这一种冷艳类型的。父女恋,想不到,他喜欢那么小的。啧啧,比我还小几岁。” 牵着月见的手,走了过来正准备和大家打招呼的洛泽听见了,脸色有些难看。 月见:“……” 洛泽:“……” 月见扯了扯他衫袖,压低声音说:“没关系啦,我喜欢你就好。而且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说话声虽小,但彼此站得近,陆蔓蔓听见了,也学着开起了玩笑:“哎,之淳小叔叔。” 安之淳:“……”这是被小妻子调戏了的节凑吗? 一旁拿了杯香槟过来的赫拉小姐姐,听了猛地喷出了一口香槟。 顾清晨有些无奈:“阿拉。” “哎,小叔叔,我也不想的。”赫拉狂笑不止。 月见面皮薄,一向只爱和洛泽相处,被这一群人调侃,羞得不行。绅士的顾清晨说,“洛太太,别见怪。我真的是她小叔叔。她一向口无遮拦惯了。” 说得月见脸更红了,这不是更打她脸么。不过近距离见到顾影帝,还真是有点兴奋,迷妹的心瞬间点燃:“顾先生,我可以和你合影吗?还有蔓蔓姐。”近距离看,顾影帝真的太英俊了,看得月见的脸越发红。顾清晨和洛泽一般年纪,都有盛年男子的那种沉稳的风华,而且他温和,一笑时使人如沐春风。所以,搞得一向接触男人不多的月见有些不好意思。 陆蔓蔓心道,清晨魅丽还真是大。于是飞了一个眼色给顾清晨,调侃道:“当然可以啊。我和清晨息影后,好久没合作过了。不过,清晨,这位小妹妹这么漂亮,你会不会紧张?” 陆蔓蔓心眼儿有点坏,她和洛泽也算是朋友,而且洛泽一向闷骚,她故意不说洛太太而说小妹妹来挑衅一下洛泽。 顾清晨不受她的揶揄,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怎么会,我都可以当她小叔叔了。而且,我的女儿刚出生,只有她和伊莲才会使我紧张。” 洛泽的脸更不好看了,怎么个个都要提小叔叔叁个字呢?!而且顾清晨和他一样的年纪…… 洛泽决定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当了妈后,更活泼过人的陆蔓蔓。于是对着陆蔓蔓说:“我还是喜欢你在非洲太-阳-城时的样子,话不多,看似柔弱,实则坚毅,不用说话,已足够美丽。” 安之淳听了,抿唇低笑。月见喜欢观察不同的人。她看了一眼安先生,是个和洛泽一样的美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十分英俊儒雅,看向小妻子时,一脸的宠溺。月见马上就懂了,敢情这陆影后活泼成这样就是她丈夫给宠出来的。 陆蔓蔓听了洛泽的话,看了丈夫一眼,忽然问道:“阿宝,他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样子很丑吗?!” 安之淳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和欲求不满的人,一般见识。我的大美人。” 月见:“……”果然还是这位大帅哥段数高…… 洛泽:“……”不就是欺负他和月见在禁-欲期么…… 洛泽决定教训一下安之淳,于是对月见说:“肉肉,你的雕塑已经卖出去叁件,总共收入2千万。这位大银行家在,你应该及时向他取经。你给他两千万打理,他可以帮你操作,两千万就变六千万了。” “这么神奇?”月见感到不可置信。 “当然,他妻子的七亿,交了叁亿给他打理,他已经替她赚到了又一个七亿。”洛泽笑得特别开心,露出那对尖尖犬齿。 安之淳:“……”你当我是印钞机? 月见“哎”了一声,吻了吻洛泽的嘴角。 一众人:“……” 得到小娇妻献吻,洛泽心里十分高兴,对她说:“乖,你们女士好好玩。我们男士到一边喝酒,顺便让安替你操作银行户口。” 安之淳:“……” 然后是赫拉小姐姐和月见、蔓蔓叁个转到一边聊天。 果然就像洛泽说的,陆蔓蔓非常随和,有笑有说,绝不会冷场使人尴尬。对着外人,月见一向话不多,但和陆蔓蔓相处,很舒服。 月见想起了洛泽在非洲时的任务,于是问了陆蔓蔓。 陆蔓蔓端着杯香槟,笑着说起了那段旧事。听到惊心动魄处,月见猛地捂住了心口。 “所以,我很感激洛泽,没有他,我不可能全身而退。”陆蔓蔓由衷说道。 月见离她近,发觉她个子非常高,怕有一米七叁了,丰胸细腰大长腿,身段非常好。陆蔓蔓察觉到她注视,笑着调侃:“怎么,对我有兴趣?我可是有了我家阿宝哦!而且你胸也好大,我开始还以为洛泽喜欢柔弱纤细型的呢。啧啧,没想到他内里还挺骚的。” 月见:“……” 赫拉生冷不忌,问月见洛泽功夫如何。 月见正在喝果汁,突然明白过来陈赫拉话里意思,是指床上功夫如何。她被呛得咳嗽不止。 赫拉大笑:“这婚都结了,不会还没什么过吧……看你一副纯情大姑娘样子。” 蔓蔓补刀:“原来我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月见:? 蔓蔓:“我在太-阳-城时,就很怀疑他喜欢男人的。”于是又把那junhuo商将一众美艳女郎推给洛泽被拒绝后,又指了一排十五-六的白人美少年给洛泽,都被洛泽拒绝了。蔓蔓学着洛泽当时的样子和语气说:“不用了。我不好此道。” “哈哈哈哈哈。”陆蔓蔓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后来洛泽把那个变态调去了十人监狱仓里,里面的每个人都是喜欢jijian的,全是变态seqing狂qiangjian犯,当然对象是男人。所以,我觉得洛泽搞不好真的爱男人。” 月见:“……” 洛泽忍无可忍,他直接走到月见身边,揽着她就亲,动作十分火辣性感,手已经沿着她玲珑的身体曲线抚摸而下,停在她翘臀上,用力捏了把,吻得她发软才肯放过她。他唇色红润,一笑时,十分邪魅:“肉肉,你们在聊什么呢,嗯?” 众人:……好吧,不好男色的…… 陆蔓蔓从丈夫那知道点内情的,于是和赫拉咬耳朵:“听之淳说, 洛泽是多重人格。这个可能是另一个洛泽,所以才那么撩。” 明显,陈赫拉理解的重点不在这里,啧啧了两声说:“哇,那可以和同一张皮囊下的几个不同的男人zuo.爱啊!啧啧,真是性感。肯定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蔓蔓:“……”原来,小姐姐对男神还没有忘情啊! 月见气鼓鼓地拉了洛泽跑到了另一边:“洛泽,你太过分了。” 洛泽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你居然还扮人格分裂,幼稚!”月见气得牙痒痒。 “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融合了啊!”洛泽眨了眨眼睛,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小唯……月见恨恨的,他居然还扮上瘾了。 “哦,想知道我们刚才在聊什么吗?”月见对着他,妩媚一笑。 洛泽:“……”好像最好的方法是不要接话。 月见笑得更妩媚了:“她们好像在质疑你的能力。” 洛泽:“……” 月见很狡猾,上前一步,身体贴着他的,声音又细又软,像在诱-惑:“要不我们现在回房,干点别的有趣的……”她的唇贴着他耳膜,呼出的气息甜甜腻腻的,是玫瑰香。 洛泽将她抱稳了,才说:“肉肉,我们得克制。” “可是,我知道你难受。”月见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没关系。我很好。” 月见将头贴在他颈窝,轻叹:“小叔叔,你对我真好。” 那么温柔又体贴。 她是他的小草。总能将他一眼看穿。 他确实是在艰难地抵制yu望。 即使,他是那么爱她…… 有多爱,就有多想…… 月见明白了,说:“小叔叔,以后,我会乖乖的,不再任性啦!” 顿了顿,她又说:“我爱你。” 洛泽说:“我也爱你。肉肉,这是我为你举办的宴会,好好去玩吧!” “哎!”月见十分快乐,轻盈地转了个身,又融进了人群中去。 洛泽看着她背影,感到内心十分欢愉。 能看到她开心地笑,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番外四覆盆子味的吻 洛泽牵着她的小手,在游乐场里慢慢走着。 月见样样新鲜,洛泽只是好脾气地笑。 云霄飞车上,无论是大人小孩,都在疯狂的叫着,喊破了喉咙。看得月见咕咕笑。 洛泽就怕她突发奇想要坐那个,毕竟她有孕在身,于是说:“那算什么,我们在蓝礁湖的上空滑翔而过,那才叫厉害。” 月见如何不懂他心思,说:“知道啦,小叔叔,你最厉害。” 洛泽莫名地就被她说得红了脸。 “呀!”月见突然尖叫了一声, 拉着他的手,就往游乐场的另一边跑去。原来是买雪糕的。 雪糕五颜六色,什么味道的都有。 “小叔叔。”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还来卖萌这一招了?洛泽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发心说:“雪糕生冷,不好。” “我就吃一口,就一口嘛!”月见撒起娇来。 旁边已经围上来叁五对情侣,也是来买雪糕吃的。大家看见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扯着成熟英俊的男人的衫袖在那摇,都笑了。 洛泽被她求得心都软了,只好给她买了一个覆盆子雪糕。 “小叔叔最好了。”月见得了雪糕笑眯眯。 俩人在树荫下坐着,月见吃了两口,津津有味。 看见她吃得香,从来没有吃过雪糕的洛泽看了看晶莹剔透的雪糕,又看了看同样晶莹剔透的她,问:“真的这么好吃?” 月见刚好勺了一大勺往嘴里送,满足地发出“唔”的一声,舔了舔唇,然后说:“要不你尝尝”就吻住了他。 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可是洛泽觉得,甜更多一点。那是她给他的甜。 俩人拥抱在一起,甜蜜地接吻,旁若无人。 游乐场里,不止有情侣,还有许多小孩,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孩围了上来,“羞羞羞!” 洛泽睁开了眼睛,那对眸子一扫过,一群臭屁小孩哇的一声,全跑光了。 “小叔叔,别那么凶嘛!对小孩要有耐心。”月见举起手来抚了抚他脸庞,然后牵着他的手放到了她刚开始凸显的小腹上。 “好。”洛泽微笑着答。 “雪糕好吃吗?”月见故意逗他。 他贴近她脸庞,说:“你好吃一点。” 月见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对着他眨了眨。这人……越来越会调情了。 洛泽拿过了她的雪糕,一口一口地将它吃完。月见气鼓鼓:“你出息啦,雪糕都抢!” “你不能多吃。”洛泽也学着她的样子,慢慢在舌尖品尝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 “哼!”月见别过头不理会他。 他将她下巴扳了回来,就是一个深吻,彼此唇齿之间都是覆盆子的甜味…… 月见最后被吻得啧啧笑,唇瓣上都是紫色的浆-果沫,洛泽也是笑。 无论是导师,还是他,都没有尝试过恋爱的滋味。当初在莫奈花园里的记忆回来了,导师的意识已经消融,融进了洛泽的身体里,但回忆仍在,洛泽都记起来了。是他渴望,能来游乐场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月见都为他实现了。 “谢谢你。”洛泽说。 她没有答话,只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刚巧,洛泽的手机铃声响。 接起电话,洛泽的眼睛一凝,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请长假?不可以。”然后也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啪一声关了手机。 “怎么了?”月见问他。 “木忍冬要请长假,还替程庭一并请长假。”洛泽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 这样啊?……这木女王又搞什么花样啊?月见反而十分好奇。 玩了一整天,月见特别开心。 洛泽还带她玩了夹公仔,他有天赋,把公仔机里的公仔夹光了,月见和他四只手都抱不过来,送给了所有的孩子,然后引来了公仔机老板,黑着张脸瞪着俩人。 月见拉着他跑了,跑到车子旁,洛泽才发现她抱着一对绿海龟。 “挺好,小月月和小洛洛刚好一人抱一个。”洛泽说。 月见的脸悄悄地红了。直到坐到车上,她一手抱着一个海龟,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忽然就将脸埋进了海龟里,声音细细地:“真是不敢相信,我就要当妈妈了。” 洛泽抚了抚她的发,也是觉得不敢相信。 其实是上天优待他,将肉肉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双儿女。“肉肉,你会害怕吗?”他突然问。 “怎么会?”月见从海龟里探出小脸来:“为你生儿育女,是我的心愿啊!”说着不忘眨了眨眼睛。 她纯真美好,又俏皮,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车子已经启动。 月见忽然问:“阿泽,你为小包子们想好名字了么?” 洛泽沉默了一会,说:“想好了。女孩叫洛想想,男孩叫洛礼念。他们是想念。想念洛克。我们,都想念洛克。” 月见一怔,说:“好。” 想念,是一对好名字。 回到家时,月见发现,木女王拉着程小受居然就站在大门前。 这又是什么情况? 洛泽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然后下车来替她开车门,手扶在门顶上,说:“小心。” 看见两人回来了,木忍冬扯着程庭走了过来,嗓门儿还挺大:“表哥,我一定要请假!” “理由?”洛泽十分不悦。已经有佣人过来,替他将车开进车库。 一众人往别墅里去。 佣人们为大家上了茶,木忍冬脾气大,说:“我要水。不要茶。” 月见听了,看了木忍冬一眼,又看了程庭一眼。 程庭还是老样子,微笑挂脸上,眼睛明亮清澈,一副懵懂无辜大男孩的样子。他亲自给木忍冬倒了杯水,说,“要不还是我来说。” 洛泽:“……” “我有了。所以要请假!”木忍冬挺了挺平坦的小腹。 洛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程庭一眼。 月见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原来这程小受被木女王给吃干抹净了。 洛泽声音冷淡:“我可以给你批假,但程庭不可以。洛氏需要他。” 月见眨了眨眼睛,原来洛泽这么需要程小受啊! 程庭脸色有些尴尬,早将月见的那些小心思给摸透了,心下腹诽:不就是你丈夫不愿放过我么…… 洛泽:“我需要无限期放假,所以洛氏以后都交给程庭打理。他不可以放假。” “真的?”轮到木忍冬坐不住了,跳了起来。程庭连忙来扶她:“老婆,小心点。” 老婆……月见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庭:“……” 洛泽也是极力忍着笑,装出一副淡淡的样子:“没什么事,可以散了。我和肉肉,需要休息。” 这一来,木忍冬倒是散得比谁都快了。 嗯,她丈夫升职了。 “你就舍得放权?”月见见人走了,依偎进他怀里。 洛泽抱着她,忽然说:“程庭是我爸爸的私生子。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洛氏交给他,也算是在洛氏人手中。” “什么?”月见被这个重磅消息给炸的。 “看你,多大了,一惊一乍没点大人姿态。”洛泽与她亲昵,吻了吻她的唇。 “程庭知道吗?”月见又问。 “原本不知道。最近知道了。”洛泽回答她一切疑问:“程庭随母姓。程母没有多余想法,对洛氏家产毫无兴趣,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将真相告诉程庭。而且程母在怀了程庭后,就主动离开我父亲。是我在十年前,签了程庭进公司,一直培养他,就是希望有一天,能退出洛氏。” 月见觉得神奇,豪门大家族的争产案,到了洛氏这里,搞得好像谁都不愿意接手似的。 洛泽知道她心思,说:“虽然不可置信,不过一切是真的。程家家世富贵,也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程母是程家千金,并非是那种谈钱的小叁。她当初是因为爱上我爸爸,才会甘愿做情妇。所以,她根本看不上洛氏的那点钱。程家很有教养,程庭很好,谦逊忠厚。只是我找不到与他相处的方法。但我心底也喜欢这个弟弟。” “你爸爸确实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是皮囊底下的一切早已腐败不堪。”月见一针见血。她想起了在日本琉璃酒店时,见到的洛泽的爸爸,容貌十分欧化,与意大利男人基本相似,但又有东方人的柔和,五十多岁了,依旧英俊,风度翩翩,可骨头里的那股腐朽味早已遮掩不住。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程母未必见得真的爱他,她爱的只是表面上那具美丽的皮囊。” 洛泽想了想答:“是。的确如此。” 顿了顿,洛泽又说:“肉肉,洛氏我已经交给了程庭。以后,我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从身体到灵魂,还有我的命。” 说得月见“噗嗤”一声笑。 “那我可以随时差遣你?” “当然。” “那我想要你怎样怎样,那样那样……都可以?”月见说得暧昧,唇贴着他喉管上下移动。 洛泽从耳根红到锁骨,憋了许久,才说:“当然,不过得等到你生完以后。” 月见哈哈笑:“我又没说是怎样怎样,那样那样。是不是你想太多了?整天只想这样那样?!” 洛泽:“……” 洛泽主动忽略她一切挑逗与揶揄,吻了吻她的唇,说:“不过洛太太,以后我要靠你养着了。来吧,你包养我吧!” 月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怕!把你收藏的最丑陋的那件‘打开’买了,就有钱了。我记得,‘打开’可是八位数以上!”月见笑眯眯地抱着他肩膀,下巴往他脸上蹭。 小乖与乖乖在架子上此起彼伏地念道:“八位数,八位数!” 洛泽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来:“洛太太,你不愿意包养我啊?” 月见又是一阵狂笑,笑得肩膀直抖,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一直学小唯卖萌! 洛泽怕她笑岔气,连忙拍她肩膀:“小心。” 月见笑得狡黠:“好吧,我包养你!以后我会努力做雕塑赚钱养家的!” 见洛泽笑得开朗恣意,月见忽然又嘟起了小嘴:“小叔叔,程庭是你弟弟,我感觉很不好了。” 洛泽不明所以,挑了挑眉:“嗯?” 月见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好像我以后得叫他小叔叔……” 洛泽:“……” 辈分上,真的就是小叔……洛泽答:“哦,没关系,我可以当从来没有这个弟弟。” 月见:“……”求程小叔的心理阴影面积…… 番外五小妻子的游戏 卸下洛氏的重担后,洛泽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洛泽起得早,他一向睡得浅,翻了个身,月见就醒了。 “乖,你接着睡。还早。”洛泽吻了吻她的脸庞。 “那你呢?”月见举起手来抚摸他浓密乌黑的发。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去江边钓鱼。今晚的菜,我做全鱼宴可好,老婆大人?” 月见笑眯眯:“才早上七点不到,你就想晚上七点的事了。”顿了顿,又说:“我今天约了蔓蔓逛街,你也放一天假呗。天天在家照顾我,你也累了,我会心疼的。” 一听见是古灵精怪诡计多端的陆蔓蔓,洛泽马上眉头深锁。于是月见连忙补充,“有安先生全程陪同,管接管送。我和蔓蔓就是逛逛商场,看个电影什么的,当然啦,会准时回来吃你做的晚餐的。” 好吧,小妻子既然都安排好了,他再拒绝,她又要觉得委屈了。 于是,这一天洛泽与月见分开度过。 洛泽提了桶去钓鱼。 在江边一坐就是一天,不会有人比他更有耐心。 等到太阳渐渐下山,他提着满满一桶鱼回家,打算做一个烤鱼排,清蒸鱼,再炖一锅鲜浓鱼汤给她补补营养,菜谱在脑海中构思,不知不觉到了家。等到他推开大门后,忽然就觉得满室迷离。 门推开,他已经站到了玄关处,但一重一重的帷幔垂下,吹拂着他的脸庞。室内香风阵阵,香气很淡,不是刺鼻那种,十分撩人。 洛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觉得这日子绝对不好过了。 他脱掉了鞋子,走了进去。 客厅里有十来个宾客。 音乐响起,几对男女已经踩着拍子,跳起了华尔兹。 处处皆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一个画了埃及妆容的曼妙女子,穿着一身白袍朝洛泽走了过来。 发饰也是埃及女人的那种一串一串可爱的小辫子,刘海遮挡下来,乌黑发紫的眼睛被勾勒得美艳神秘。 女子是带着面纱的,只靠一对美目顾盼。 袍身下,是玲珑浮凸的身体,一直遮挡到脚部,将脚完全遮挡起来,即使她走动,也看不到脚尖,也就更加的引人遐想,那对足许是十分纤细,有尖尖的,细细的脚尖与圆润小巧的脚跟。 女子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那种撩人的姿态,使得被看的人被过了电,一直从脚底蹿到脑里。 香风四起,带着蛊惑人心的玫瑰香。 另一个穿着红袍的女子也向他走了过来,与刚才的女子一般的身高,身体也是一样的纤细与曲线玲珑。她也是一模一样的妆容,那对眼睛用炭笔加黑加深了,被她拿眼睛看上一眼,人的魂儿就没有了。 她的风骚,在骨子里,分外迷人。洛泽被她看得脸红心跳。她走过去了。 来了许多美人,或倚或靠,有些戴面具,有些戴面纱。穿着各国的传统服饰。 一个穿着北非传统袍子覆着面纱的女人也向他走了过来,在他身边擦身而过。 一样的身高,一般的眉眼,处处撩人。 洛泽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轻笑。 他一回头,就看见安之淳站在旋转楼梯下,举着酒杯朝他比了比。 然后,就如一头迅猛的猎豹,一个转身,就将刚才第一个朝洛泽走来的白袍女子擒住,掀开她的面纱就是一通狂吻。他的手,顺着白袍女子的玲珑曲线一点一点抚下,他的抚-摸十分有技巧,也很狂野。 洛泽看清楚了,白袍女子是美艳如蛇蝎的陆蔓蔓。 洛泽:“……” 他的肉肉,在调戏他,捉弄他,考验他…… 但洛泽没有迟疑,朝着那道红影追了上去,他没有掀开她的面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摸到了她绑在拇指上的草绳。 洛泽的呼吸蓦地重了。他盯牢她的眼睛。 面纱只是挡住了脸部,但更显得她的那对眼睛多情而勾魂夺魄。 “肉肉。”他低喃。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洛泽握着她的手松开,改为牵着她拇指上的草绳,而她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的魂,已被她勾走。 站在卧室门前,他忽然听见,她低声笑。 笑声魅惑。 “小叔叔,你就不怕牵错了人么?”她抬头睨了他一眼。俩人已经靠得非常近,隔着面纱,她馥郁的气息喷在他唇畔嘴角。 她在诱/惑他。 这种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她欲吻非吻,一个转身,手按在门把上,门开了。 进不进去,是一道考验。 折磨着他。 可是她已经进去了。 洛泽的手依旧牵着她的草绳。 她就站在门的另一边,鲜红的袍袖宽大。她的手与他的手相连,各站在门的两边。 “你要进来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诱/惑。 洛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她那对勾人的眼睛。 她拿眼睛,直勾勾看他。 洛泽想起了许多,想起了两年多前的初见。她看中了他,他成为了她的猎物。她就是这样看他。 她有一对大而深的杏眼,用黑色的炭笔勾勒。 她还有一头黑色的长而软的发。发本是盘起来的。但她已经举起了手,轻轻一勾,发全部垂了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洛泽掀开了她的面纱。挺秀俏丽的鼻子下,是一张红润的小嘴,像一颗鲜红樱桃。 廊道下的光是橘黄的暗光,十分柔和,打在她脸上,洛泽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她真是年轻。 只有年轻的女孩子,才有那些可爱的小绒毛。 在中世纪的欧洲,女子是像牲口一样贩卖的,她们的拇指上都绑有草绳,被那个男人看中了,牵着走就是。草绳,是奴仆的标志。 “小叔叔,让我来伺候你可好?”她动了动拇指,将他牵了进来。 门被关上了。 外面的人,还在纵情享乐。 门里的人,却有些沉默。 洛泽一直看着她眼睛。 她如同所有乖顺的女奴,将身体靠到了他身上,轻叹:“小叔叔。” 洛泽顺从她,随了她进床帏。 床帏换了更有异域风情的纱帘,重重帷幔轻垂,每一重帷幔都带着一个故事,是土耳其古时候的故事,可以媲美一千零一夜。 是海边的一个少女,在等待着她的情人归来。 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等待情人为她渡海而来。 还有太阳神阿波罗的故事,英俊的阿波罗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但少女害怕他炙热的爱,最后为逃避他而变成了一棵月桂树。 画里的少女,每一个都异常美丽。 洛泽忽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而他已经压了下来。 他没有再忍耐。 她衣袍上的那根缎带被松开,但他没有脱去她的赤红袍。 他说:“我喜欢看你这样。” 他褪下了她的内裤。 帷幔翻飞,拂在他脸上,他才发现,那些画中少女,用色非常艳丽,而画工又十分精细,栩栩如生。床幔柔软,能将人陷进去,是一种很丝滑的绒布,以浅金色和粉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朵一朵的花。 是合、欢花。 合-欢,合-欢。 洛泽看着她,除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 蓦地,她的脸就红了,红得能滴出水来。 她一向性子野,但这一次,她非常乖巧。 她像水,将他缠绕,索-紧。 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她的身体,又香又软,教他沉沦。 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了最高浪。 江边风大,帷幔重重迭迭下,俩人的身影若隐若现,此起彼伏。 月见甚至闻到了江水的味道。 她的手按在他脸上,说:“听,又涨潮了。” 他加了点力度,窗外浪头打得更高,江水堆积,又如重楼覆下,江水再次涌来……而他与她已经抵达快乐的天堂。 俩人相依偎着,再不愿下楼去。 楼下人声也渐渐淡了。 洛泽吻着她的发:“肉肉,你不用费煞苦心取悦我。这些事,应该由我来做。” 月见枕着他手臂,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到很满足。 “挺好玩的呀。是我和蔓蔓一起出的主意。”月见端起小鼻子,拿挺翘的鼻头蹭蹭他的颈项,“你也很享受,不是?!” 洛泽轻笑一声:“这个陆蔓蔓,估计她今晚死得很惨。应该说,她现在应该被安之淳按在车里了。” 月见惊讶:“这都可以?!” 洛泽说:“安之淳对她一向十分饥渴。” 听得月见咯咯笑。转念又说:“但她是第一个朝你走来的。你被她电到了。” 洛泽实话实说:“我不否认,她很迷人。可她看我那一眼演戏的成分多一些。我看她,是在确定,她是谁。但我知道不是你。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你。” “对,小叔叔总能一眼将我看穿。” “是一眼就你认出。” 月见又蹭了蹭他脖子:“小叔叔,我们就别太克制了吧。木忍冬和我说,她和程小叔过得很滋润。” 洛泽:“……” 月见笑:“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呀!” 洛泽好脾气地笑笑,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肉肉,顺其自然。” 她伏到了他身上,双手垫在他锁骨处和他聊天,俩人十分亲昵,都觉得这是最好的时光。 “看来今晚的晚餐得改夜餐了。”月见咯咯笑。 洛泽说:“没关系,我刚才让厨房煮了甜粥。你先吃了。我慢慢给你做烤鱼。” “哎,好叻!小叔叔手艺最棒啦!为了你的烤鱼排,我觉定,今晚加餐!” 洛泽笑得开心,他就喜欢她充满活力的样子。 月见抱着他,和他喃喃说话:“阿泽,你知不知道。蔓蔓姐好大面子,今晚来的全是好莱坞的大牌明星啊。各国美女都被她请来了呢。” 洛泽哼了一声, 这陆蔓蔓太调皮了,居然请了一群演员来戏耍他。“她巴不得我牵错人。”然后他又说:“哼,看来你俩是蓄谋已久,居然连好莱坞明星也请来。” “可是正因为这样才好玩啊!我很有信心,你不会牵错。”月见亲了亲他嘴角,又说:“也没蓄谋已久啦。凭着蔓蔓姐大面子,也就四天功夫请来了所有的美人。” 洛泽又哼了一声, “没关系。她虽然挺令人讨厌,但是她丈夫会狠狠收拾她的。” 听得月见更是咕咕笑:“看他刚才那吻法,我不怀疑。”接着又亲了亲他嘴:“所以小叔叔最好了,对我那么温柔。” 洛泽笑了,果然是有一副温柔眉眼。月见看得痴痴的,情话不自觉已经出口:“阿泽,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爱上你了。哪怕你什么也不做,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爱上你了。” 洛泽亲亲她眼睛:“我毫不怀疑。因为我对你,也是一样。” 这真是一个快乐无比的晚上。 番外六回到最初的地方 月见的孕期说起来也神奇,挺轻松的。没有孕吐,身体倍儿棒,吃什么都香。能吃能睡,精神足,每天都是乐呵乐呵的,洛泽在家陪她,俩人天天黏一起也不嫌腻。 某天,月见一早醒来,就揪着洛泽的手臂摇啊摇的,小小声地叫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阿泽,阿泽……” “怎么了?”吓得洛泽跳了起来,还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 月见被他那么大的反应也给吓了一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说:“我们去旅行好不好呀?到巴黎走走?我们去莫奈的花园?”她试探着问。 洛泽看了看她,就知道她是在家呆闷了,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出去走走。”她身体很好,所以出远门是没问题的。 月见高兴得叫了起来。他只一味宠溺地笑。 再看了眼她的孕肚,五个月了,隆起得挺快的,可能是因为怀了双胞胎,看着已经挺大了。洛泽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肚子,温柔地说道:“想念,早上好。” “你的打招呼方式真够省略的。”月见笑得贼坏。 洛泽:“……”于是认真地再说了一遍:“想想,礼念,早上好。” 月见:“……”要不要那么严肃…… ========== 洛泽是行动派,既然决定了,就马上订了机票。 十个小时后,俩人已经到了巴黎。 还是上次那家旅馆,一推开窗就可以看见大树爷爷与塞纳河小姐姐。 在旅馆休息了两天,洛泽带她去了莫奈的花园。 已经是初夏,莫奈花园美丽得不可思议。 所有知名、不知名的花都盛开了,好像在迎接俩人的到来一样。 走到那座彩虹桥下时,那只黑猫妈妈带着小黑猫出来了。 “阿泽,它们都还记得你。” “是。”洛泽俯下身来,抚摸黑猫母子,并从衣袋里取出猫粮。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猫下巴轻挠,他的神情认真而专注,好像在做什么大事一样。月见一怔,仿佛见到了导师,她与他又在此处相遇。 感受到她目光的注视,洛泽抬起头来,温柔笑道:“我们去莫奈家的厨房坐坐吧,那间房子最有趣。” “好。”月见牵了他的手,俩人慢慢走进了莫奈粉红色的大房子。 洛泽将那把低矮的儿童椅从餐桌上拿了出来,坐到了上面,他单手托腮,拇指指腹在下巴的那一竖美男涡上摩挲,忽然说:“我还真是好奇,这些椅子这么矮,小朋友们怎么用餐?” 听得月见咯咯笑。他还真是充满了童真。 她一抬眸,就看到他正含笑看着她。低眉浅笑,与导师重迭,但又比导师更为可爱。他说:“肉肉,去找找还见不见那张明信片吧!” “好。”她走到了当初放明信片的地方,轻轻地推开了那格抽屉,明信片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就是印刷有莫奈厨房的那张明信片。她拿起,翻到背面,是她的字迹。 那一瞬,她眼眶内泫然有泪光。洛泽都看到了。其实融-合后,他和她还曾来过这里,但她记起的更多是导师时期的自己。 “肉肉,到这里来。”洛泽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乖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张明信片。他将她抱在怀里,笑:“你又重了。” 月见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洛先生,你小心洛太太绝食减肥哦。” 洛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你不舍得饿着宝宝,更何况我煮的菜那么好吃,你怎么忍得住嘴。” “洛泽!”月见恼了,这次真的用力咬了他一口,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她看到了他嘴边那两颗尖尖细细的可爱犬齿。 他的笑既像导师,又不全像,其实是只像他自己。 “让我猜一猜,你写了什么。”洛泽笑得玩味:“写了肉肉爱洛泽。” “呸呸呸,自恋狂。”月见觉得他简直是面皮越来越厚。 洛泽笑得开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么弯,一对可爱的月牙。她亲了亲他的眼角。 “这里的花都成精了。而你就是我的小妖精。”洛泽忽然说道。 月见蓦地睁大了眼睛,然后问:“你偷偷看过?” “怎么可能。”洛泽说:“我不会做这样的事,真的就是猜的。” “你太厉害了,居然就猜对了!”月见觉得不可思议。那句话,其实是导师说的。 她将明信片翻了过来给他看,明信片上写着:这儿的花,开得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大。我说,这里的花儿都成精了。你说,我就是你的小妖精。 洛泽笑着回答:“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都懂得。” 月见心下感动,紧紧地抱着他,他感到了生命的充足,他的怀里有她,还有两个小宝宝,隔着那层肚皮,他感觉到了。 “小叔叔,你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向我表白啊!” 洛泽低笑了一声。她就是喜欢调侃他。“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向你表白,直到你听到想吐为止。” 轮到月见哈哈大笑。 这么可能呢!只要是他说的,她每天听一百遍也不会厌。 “明信片送给我吧。”洛泽说。 月见还在他怀里,脸贴着他胸膛,所以说话声就显得嗡嗡地:“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她将明信片放进了他的西服内袋里。 “我会好好珍藏。”他回应。 ============================ 俩人后来还去了伊斯坦布尔月露姐姐家小住了半个月。 因为月见怀的是双胞胎,洛泽要全程照顾她。而月见妈妈并不能认得人和认得路,所以不方便跟她们回中国,就一直住在纱沙庄园休养。 见到妈妈时,月见十分激动,珍珠显然很高兴,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圆圆的肚子。“妈妈,你快做外婆了呀,你有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哦!”月见一边说一边笑。 珍珠也笑,十分高兴。突然,她说:“宝……宝……宝宝。”是很标准的中文发音。 月见高兴得合不拢嘴来。 洛泽搂着她,说:“等孩子出生了,我就把妈妈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或许看到宝宝,她想起从前的你,记忆全部回来,就好了。” “嗯。”月见重重地点头。 司玉致也在纱沙庄园。 见到洛泽时,司玉致笑得十分揶揄:“妹夫。” 洛泽:“……” 月见:“……” 坐在一边的月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泽知道司玉致是希望能和月见单独说会儿话的,也就知趣地离开,到她房间里等她。 洛泽看着她卧室里的一切,还是当初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洛克的痕迹无处不在。 洛泽并不介意,只是心中惋惜,弟弟的遗体不知失落何处。 他的指尖在那些红宝石上划过。 洛克的照片依旧摆放在梳妆台上,洛泽拿起细看,手抚摸着相片里的弟弟,对他十分想念。俩人虽然从小分离,但感情好得如同一人。当每年假期,俩人可以相聚时,就连睡觉,也是在一起,为的是要弥补那些缺失的时间。“洛克,我和肉肉都会想念你。” 突然,手机响,洛泽眉心跳了跳,接通了来自慕骄阳的电话。 慕骄阳言简意赅:“洛克的遗体找到了。还有一封他的遗书。” ============ 月露看着月见,十分高兴。 两姐妹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看着她脸色红润,嘴角常带微笑,月露就知道,她过得非常幸福。 “珠珠,你结婚,姐姐都没有送什么给你。这座庄园,姐姐将它送给你。” 月见猛地睁大了眼睛:“姐姐,这怎么可以?” 月露笑着说:“珠珠,这里有许多你的回忆。你和洛克的一切,不要带走,就存放在这里吧。” 月见咬了咬唇,说:“姐姐,洛泽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介意。” 月露耐心说道:“珠珠,你还年轻,不太懂得男人的心。洛泽包容大度,但没有任何男人是不介意的。他的内心或许也会有一丝在意。而且,无论他在意与否,过去的,还是留在过去的地方吧。也是对洛泽的尊重。” “那姐姐你住哪里?” 月露想了想,答:“当你回来伊斯帕塔小住时,我会住这里陪伴你。你不在时,会有管家待你打理庄园的一切。而我,我会住到城里。你也知道的,我身体一康复,就得打点家族生意了,住在郊外并不方便。但珍珠妈妈在这里时,我都会在这里陪伴她,或陪伴你。” “姐姐,你对珠珠真好。”月见扑进她怀里。把月露给吓的,连忙把她抱稳了,十分不高兴地训斥:“你都多大了,还怀着双胞胎呢,就不能成熟一点?果然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也只有洛泽才管得住你!”说得月见脸红红的。 月露又说:“珠珠,从前是姐姐太忙,很多时候忽略了你。你逃学,早恋,不懂女孩子该知道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也没有管教过你,使得你离家出走,吃了那么多苦。幸好,你遇到了洛泽,不然后面的事……”喃喃:“幸好……” 月见吸了吸鼻子:“不关姐姐事。是珠珠不好。害姐姐一直担心。” 司玉致一直守候在一边。月露看了他一眼,心底惋惜,这个孩子这么好,可是月见却让他受伤了。 月露也离开了,将时间留给了他们。 月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问道:“哥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司玉致笑了笑,说道:“还不是老样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走过一处风景,画下一处风景。” 月见对他是心中有愧的,于是劝道:“哥哥,你总会等到更好的女孩子。” 司玉致看向她,了然一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流浪惯了,也喜欢这种生活。” 月见也就不再劝了。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每人也有每人的缘法。 “哥哥,我祝福你。”她说。 司玉致顿了顿,答:“我也祝福你。你会一直很幸福的。” =========== 回到卧室时,月见发现洛泽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拿着洛克的相片发呆。 她走了过去,乖巧地蹲在他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膝盖,道:“小叔叔,你在想什么?” “肉肉,洛克的遗体找到了。”洛泽将她抱了起来,置于怀中。 揪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然后一直在颤抖。 洛泽说:“肉肉,你答应我,别激动。我会告诉你的。” “好。”她哽咽,但为了宝宝,还是努力地深呼吸,使得自己终于平静了下来。 “洛克中枪坠海,但没有即时毙命。他被海边的渔民救起,在当地做了紧急手术。但当地医疗条件不好。所以手术不算成功。手术并发症夺去了他的生命。他意志力顽强,一直试图保持清醒,并在临去前,让医生代笔,由他口述,给你留了一封遗书。” 月见的眼泪失控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坠下,心疼得洛泽恨不得替她一并承受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那是一场注定了要背负起来的苦难。 “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这里,永远留在这里。他希望,可以葬在和你相遇的那棵玉兰树下。而且,他要你,一定要幸福。”洛泽颤抖着,将话说完。 =========== 慕骄阳亲自护送了洛克的遗体回来,洛泽将弟弟葬在了那棵百年玉兰树下。 月见拿到了那封信。不是洛克的亲笔,但字字句句,都是他的语调,那么熟悉。 “小叔叔,再见了。肉肉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连你那份一起活下去。我还会过得好好的,像你信里说的,把你忘了,和一个我最爱的人结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永永远远地快乐下去。” 这也是洛克和她曾经的憧憬和梦想。她会代他一起实现。 “小叔叔,再见了。” 番外七为你 月见的孕期挺热闹的。 回到上海后,陆蔓蔓和木忍冬轮番来找她玩。有时,洛泽都想直接拿扫把将她们二人给扫出去,省得妨碍他和月见在一起。 某天,在见到木忍冬又跑过来耍后,洛泽忍无可忍直接给程庭打了电话:“把你家那个赶快领走。” 程庭倒是来得很快,但没有上楼去接宝贝妻子,而是到书房去找洛泽。 书房的门没有关,他敲了敲门,说了声:“洛……”先生二字还没有出口,就见洛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于是改口叫道:“哥哥。” 洛泽有一霎出神,多年前,这样叫他的,一直只有洛克。 “不去接忍冬?”洛泽提醒。 “哥哥,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程庭忽然说。 洛泽怔了怔,已经站了起来,说:“好。” 等到洛泽和程庭回来,已经是入夜时分了。程庭接了木忍冬回去。 两个男人的神情都怪怪的。而程庭走路都有些发颤。 月见一看到洛泽时,就注意到了,他脸色有些差。“怎么了啊?”她快步走了过来,洛泽一把抱稳她。 “肉肉,不如你选剖腹产吧!”洛泽将她抱到了客厅沙发上。 月见就窝在他怀里,发现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连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都是紧扣的,西裤上每一道皱褶都熨烫得笔直,直线一样。他不单止修边幅,还有强迫症,看得她嗤一声就笑了,小手勾着他黛青色领带向自己扯了扯,他的唇就贴到了她的唇上。 俩人亲吻,他轻而温柔,吻得很仔细,并不激烈。吻了许久,俩人的唇才舍得分开。“肉肉最爱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剖会留疤,丑。” “我会为你找来最好的医生主刀,开最小的口,用美容线,实在不喜欢,还可以过后做医美修复。”洛泽耐心劝道。 “不要!”月见嘟着嘴,晃起那颗美丽的小脑袋。 “可是顺产很疼,而且你还是两个,我怕你会熬不住。”洛泽还在劝。 月见眯起了眼睛看着他,像只小狐狸。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将他的衫袖掠起,果然看到了他手腕上有可疑的红痕。还是木忍冬刚才才和她普及过的,不然她还不知道。 有些哭笑不得,她说:“阿泽,你不会是去体验了生产阵痛模拟了吧?” 洛泽心疼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让你遭这种罪,我舍不得。肉肉,答应我,生完这一胎,以后我们不要小孩了。没有谁,值得让你去遭这样的罪。” 洛泽是对疼痛忍耐力极高的人,但当他体验过后,他就明白了那种生孩子的痛是有多痛。护士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将全身的骨头全部折断裂开的十二级疼痛。疼痛只分十级,但生产去到了十二级。 一点也不夸张。 洛泽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眼内闪过埋怨:“早知道是这样,就连这两个孩子也不该要。” “阿泽,别乱说话。”月见吻住了他。她很温柔,一边吻他,一边将他的手按到了腹部上,声音细细的,在他唇齿间流连:“阿泽,阿泽,你感受到了吗?” 一只小小的脚掌鼓了起来,还真是狠狠地踢了洛泽一脚。 非常神奇。 洛泽甚至感觉到了小脚掌的形状。这是第一次,这种感受过于强烈,使得他完全地喜不自胜。“他……他踢我了。够粗野,一定是礼念这个混小子。” 然后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她那件薄薄的贴身衣服上,出现了一只可爱的小手掌,又轻又温柔,洛泽的手马上贴了上去,他笑得很温柔:“一定是想想。想想,你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开心吗?” 他笑得很开心。 月见也笑了,他其实很喜欢孩子们。 洛泽一抬头,就发现了月见的变化。她的笑意甜蜜,温柔,非常美,是那种自然而生的母性光辉。就像他曾雕刻过的温柔的母亲一样。褪去了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美,现在的她,美得十分珍贵。 母爱,本身就是极其珍贵的天性。是属于人类的,最美好的天性。从前,他没有得到过,没有体会过,但她也一并给了他。 他不自觉喃喃:“肉肉,你真美。美得不可方物。” 反而是月见羞了,一手抚脸,轻叹:“我怀孕后变丑了不少。” “不可能,你比以后任何时候都要美。”洛泽亲了亲她的眼睛。 ====================== 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月见似乎是有感应一样,对身旁的丈夫说:“洛泽,我看要去医院了。” 彼时,俩人刚刚看完了一场浪漫的文艺爱情片,洛泽抱了她回卧室的床上,正准备睡觉。 洛泽将床前灯调亮,才发现,她的羊水开始流出。 虽然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很镇定的。将手放到她圆滚滚的肚子上,轻声问:“痛吗?” 月见笑了,真是十分温柔。“阿泽,才刚开始,怎么会那么快就痛呢?你和我一起上的产妇班,都白上啦?” 洛泽揉了揉头发,也是笑:“也是。” 他笑得非常可爱,腼腆,纯真,如同一个大男孩。那两颗尖细犬齿长长的,衬得他一张脸十分年轻。 月见一眼看穿了他,其实是他不知所措了。 但她最喜欢,看他这样笑。 没有了那些冷静自持,这样的他才是真性情。 洛泽开车,将她送到了私家医院。 本来洛泽还想劝她剖的,但还没有开口,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懂了,“我拒绝!” 洛泽一怔,然后就低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总能一眼看穿他。 知道她爱美起来,简直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轻叹:“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哟,小叔叔还会和我谈条件了哦。”没有开始阵痛,她还能调侃一下他。 洛泽好脾气地说:“我要陪你一起进产房,全程陪同,你不可以拒绝。” 月见内心是咆哮的:“不要啦!生孩子那么丑!” 她坐在专属的私家病房里,衣服也换过了,医生护士过来检查,宫口还没有开到时候。她还没有阵痛感,以致坐在床上等发动时,还能叉着腰指挥他! 洛泽还真是相当无奈:“肉肉,你在我心中一直最美。乖,让我陪你。” “不要。” “好了,别那么小孩子了!”洛泽忽然扳起了脸来。 这是洛泽第一次对她说重话。那样子又严肃,倒是把她给怼得“哇”的一声就哭了。 洛泽:“……” 于是,哄老婆的伟大任务,又落到了他头上。在他将小唯、导师、洛克所有的卖萌方式都用过一遍之后,才将她哄住。 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洛泽心想:此生,我都不想再要第叁个孩子了。不是此生,是生生世世,下下下辈子,都不要了! 看着他瞬息万变的可爱模样,月见笑得肚子都痛了。她哈哈哈大笑,就连在门房外路过的医生护士都感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乐的产妇,而且还特别能折腾…… 然后折腾着折腾着,她哇的一声,笑改为了呻-吟。 洛泽脸色一变,握住了她的手:“肉肉……” “阿泽,我……我要开始发动了。” 这话听得洛泽想笑又不敢笑。 等到宫口开到了七指,月见被推进了产房,洛泽一直陪着。 生产的过程无比难熬,又因为是双胞胎增加了难度,月见受足了苦。洛泽握着她的手,哭了。 他的泪水打落在她手背,她心疼得不得了。“小叔叔,你怎么就哭了呢?”她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但还是宽慰他:“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别怕。” 洛泽又笑了。安慰的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啊!他的肉肉,对他永远是最好的。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他将手放到了她嘴边说:“肉肉,你太痛就咬我。我陪你一起痛。” 但她却不肯要他痛上半分。她最痛时,手攥成拳,掌心都破了。牙关紧咬按着教的频率来呼吸,当第一个孩子呱呱落地时,她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洛泽没有去看上孩子一眼,一直陪着她。他将她的手掰开,她太痛,攥紧了他的手,他用力握住她。 随着哇的一声婴啼,两个孩子,终于来到了他与她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是圆满的。 俩人头抵着头,相视而笑。 这个场面太过感人,就连医生护士都不忍打扰,这一对夫妻拥有这世上,最真挚深厚的情感。 忽然,月见低低地叫他:“小叔叔。” “怎么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还真是爱美。洛泽笑了,吻了吻她汗湿的发:“不,肉肉,你是我今生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小叔叔,你真会说情话。” “为你。” ============== 月子是在私家医院里坐的,一切用度全为最好。又因为月见年轻,身体一向强壮,底子好,恢复得非常快。 她脸色红润,眼睛明亮有神,很快就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等出了月子,回到家后,也有专门的人忙前忙后,洛泽只要她安心养着。 等到再过去一个月,她已经在家坐不住了。 她要出去玩,洛泽并不想去。她就举起小拳头挥舞:“放心,我强壮得像头牛。” 洛泽:“……” 自从出了月子后,瑜伽老师每天为她设计不同的瑜伽项目和各种营养但能塑身的餐单。原本还有的那点小肚子,很快就恢复了平坦。 当时,一对孩子已经睡下了。月见就站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开了外袍。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庆幸身体上一点纹也没长。 她才松了口气,正要拢上衣袍,碰巧洛泽推门进来。 看到那一幕,洛泽先是一怔,一抹红从他耳根直蹿下锁骨,他的眸色变得更加深了。 月见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搞得好像是她调戏了他一样,连忙就要合上衣服,可他动作更快,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将她一把抱起,直接压到了梳妆台上。 他有些急切,也相当直接。 月见被他直接进-入,臊得不行。他技术好,没让她感到一点干涩,很快就攀上了高峰。她搂着他肩膀,十分用力,chuanxi声细细的,怕吵到了宝宝,咬得唇都要破了。 他十分热烈,她快要受不住了。 但她是喜欢的,她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他抱着她,靠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与她温存。他抱得她很紧很紧。 衣袍还半挂在她身上,露出她白皙小巧的圆润肩头,那么秀气。她肌肤细腻,白得要透明,显得皮肤上的粉红色更加可爱,与真丝的衣袍相得益彰,如水丝滑。他的指尖从她肩头划过,视线从她手臂下移,是修长纤细的腰部曲线,在她腰处凹了下去,再挑起,是道完美的弧线,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她的尺寸,是属于上帝打造的。 他的眸色渐深。 月见发现了,知道他一次没法满足。只差没尖叫起来,看着他时,就忍不住颤了颤,小声地抗议:“小叔叔,不……不要了吧?” “已经迟了。”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再度压了下来…… 然后俩人同时听见想想翻了个身,发出了吭吭哧哧的哭声,而且眼看有越演越烈的迹象…… 月见如同搬到救星,就去推他,“想想一定是饿了。我得先喂饱她。” 等反应过来这话多么暧昧时,只差没吞掉自己舌头。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箍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她就听见他说:“你也是我女儿,你饿了,我先喂饱你,再去喂她。” 月见:“……”小叔叔越来越坏了,连这种借口都想出来了…… 然后,在她感叹之际,已经被他再次扑倒…… ====================== 木忍冬比她迟怀孕一个月。所以俩人的孩子年龄相当。 等到一对想念会走路、会叫人时,木忍冬的儿子也会走路了,只是不会叫人。 程庭让儿子随了洛姓,叫洛凡。 洛凡像木忍冬,长得非常俊俏。 但与想念这对混血宝宝比,顶多算得上标致。 想和念,糅合了父母最好的容貌中最好的部分,像西方油画里的小天使。还那么小,都是深邃的大眼睛,长睫毛,高挺的鼻子,与嫣红的唇,粉雕如琢,美丽得不可思议。 想和念的鼻子非常美,随了洛泽的高挺,与月见的俏丽,在鼻头处高高翘起,是一道柔美的弧度。 当两人眨眼睛时,所有人的心都会被融化的。 所以洛凡非常喜欢跟着他的小姐姐。去到哪里,都跟着想想。 他被木忍冬怼,说他没出息。 程庭只是好脾气的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凡凡和姐姐想想很投缘。” 于是,一旦洛氏没什么事情时,程庭就带上洛凡过来和想念玩。 程庭与洛泽的关系也慢慢变得热切起来。 洛泽叫他弟弟。一如,当年,他叫洛克弟弟。 程庭当时十分激动,居然就哭了。被木忍冬踢了一脚:“你就是个抖M。” 洛泽:“……” 月见:“……” 两家经常聚会。 最爱的就是BBQ和唱歌。 想和念两岁了,会说许多话,会唱很多儿歌,连带着小乖和乖乖都会唱:“Twinkle twinkle little?star。” 洛凡依旧话不多,但他有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非常美丽。看着谁都似含情脉脉。他总是跟在想身边。有时念会生气,就会欺负他。 大人正唱着歌,忽然就听见了一阵哭声。 月见回头一看,是念一直在敲打洛凡的脑袋。 洛泽喝了一声,拉住了念:“不准欺负弟弟。” 月见与木忍冬在一边安慰洛凡。 想站在哥哥念身边,一对眼睛咕噜噜转。 月见一眼扫了过来,心下马上了然,念不过是想的小助手。这个小美人儿才是真的坏。 “为什么打弟弟?”洛泽声音有点凶。 可念不怕:“他那么娘娘腔,我看不惯。” 木忍冬:“……” 程庭:“……” 月见忽然说:“想,你告诉妈妈,为什么?” “他老黏着我。心里烦。所以我就让念教训他了呗。”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又弯又翘,简直无辜得像天使,只差没插上翅膀。 洛泽:“……”原来,他的小宝贝与他的大宝贝一般的坏。 洛凡忽然就不哭了,哒哒哒地跑到想身边,想牵她的手又不敢,憋了许久,才憋出两岁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想姐姐,你别不理我。只要你理我,你尽管打我。” 月见:“……”果然是程庭的娃。 木忍冬:“……”果然是程庭一样的抖M。 毕竟是小孩子,讨厌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叁个小包子又快快乐乐地玩成了一团。 一众大人:“……” ============= 但念的教育问题,一直让月见很头疼。 念非常搞蛋调皮,在同年龄的男孩子里面,打遍天下无敌手。甚至四岁的小孩也打不过两岁多一点的他。而且他才两岁多,但看起来有四岁的小男孩那么高和壮了。月见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附近的妈妈上门投诉了。这让她很头疼。 有一次,她刚从商场回来,就看到洛泽在健身房里打拳击,而念居然在一边学得有模有样,挥拳出腿凶狠有力,就连那眼神,也像一头凶猛的豹。可他只有两岁多一点……两岁啊多一点…… 月见内心要崩溃了。念的眼神,像冷漠时期的洛泽。也就明白了,洛泽小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洛泽,从小就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所以,导师将洛泽分裂出来了。 月见觉得要和洛泽好好谈一谈孩子的教育问题,然后门铃就响了。 来的是一群妈妈,投诉她儿子把她们的儿子给打了! 月见:“……” 等送走了那群女人。 门一关上,她深呼吸一下,回转身,就看到了洛泽牵着想和念站在沙发前。 月见无奈,但还是尽量使自己温柔。她走到念面前,问:“小念,你为什么要打其他孩子。” “因为他们总是欺负公园里的那个女孩子。”念认真解释。 “这样啊……”月见揉了揉念浓密的发,说:“他们不对,可打架也是不对的。小念,有时候你要适可而止。” “可是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要有好的身手,要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趴下!”念回答得非常认真。 月见:“……” 忍无可忍,她叫来保姆先帮照看一下孩子,然后将洛泽扯进了书房,“小叔叔,我有事和你谈。” 洛泽眼皮一跳,觉得不好了。她教训起人来,是非常……可怕的。 门一关上,月见的声音就抬高了一些:“你不要交小念打架啊……”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吻住。 她一生气很可怕,洛泽觉得还是让她没力气生气……比较划算…… “阿……阿泽……”她气呼呼的声音顿时变得软绵绵,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推他进来锁上门,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她想哭了,可洛泽不放过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哭什么,我会让你上天堂的。” 月见:“……” 反反复复,洛泽总不餍足。最后的最后,月见果然没力气说话了,伏在他身上,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份。 她恼极,狠狠咬了他一口,洛泽也不觉疼,只是低低笑:“看来你还有力气啊,宝贝儿。” 月见一抖索,气得唇色更加嫣红,见他看着她时眼睛都发直了,她叫:“洛泽!” 知道她是生气了,洛泽好脾气地笑, 搂着她,说:“乖,别生我气了。” 这个时候谈教育孩子,好像有点不通情趣啊……月见哼哼了两声,也就不说话了,安静地躺在他身旁。 他抱着她,觉得十分愉悦与幸福。 他突然说:“肉肉,我爱你。” 月见一怔,笑得非常温柔。她抚摸他的脸庞,说:“小叔叔,我也爱你。” 永远爱你,此生不渝。 番外八洛泽的情人节礼物 情人节。 恶魔双胞胎被提前打包好扔到了程小叔家里。 当月见半夜醒来时,一转过身,洛泽并不在她身边。 一室空寂。 她忽然就感到了寂寞。 微微仰头,看到了偏厅那边的小花几上,粉色玫瑰开得正好。那边的墙上,原来挂着洛泽为洛克画的肖像画。 她微微轻叹:“小叔叔。” 2月14,既是情人节。也是洛泽和洛克的生日。 洛克已逝,所以,洛泽从此之后再不过生日。 因为,那也是洛克的生日。 但他,已不在。 月见披了衣服到处去找洛泽。 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书房、大厅、甚至工作室。都没有他。 “小叔叔。小叔叔!”她急得大声呼唤。 最后,洛泽迅速跑了回来。 他猛地推开了大门。 夜里风大,吹起她红色的真丝袍裙,她站在夜色里,美得如燃烧的火玫瑰。 “肉肉,我在这里。”他对她张开手臂。 “小叔叔,你去哪里了?”月见嘟了嘟嘴,十分委屈。 洛泽将她拥进怀里,笑了:“我去替你采摘第一缕晨曦照耀下的玫瑰。”说着,将放于门边的红玫瑰递给她。 玫瑰刺,已被他剔除。但他的十指全是伤痕。月见心疼,不要花,只捧着他一双手,轻叹:“小叔叔,你的手是艺术家的手。是最宝贵的。”她低下头去,亲吻他的手指,十分仔细,一根一根,轻轻亲吻。 洛泽的眸色深了,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将她猛地抱起,就要往卧室走去。 “小叔叔,我想在工作室。” 洛泽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往地下工作室走去。 那里是真空的世界,曾是属于洛泽一个人的世界。 现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了她。 里面很黑暗。 洛泽将她压在地毯上,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边刚拌好只塑了一点的雕塑,黏土沾到了他的手上、身上,他抚摸她的身体,黏腻、湿滑、带着微微的尖锐,刺激着彼此的神经。 她猛地翻身,坐到了他身上,手却去勾一边的遥控器。 “肉肉,你干什么?” “我想开灯。我想看着你。” 洛泽没有说话。 灯猛地亮起。 这个真空的世界,亮如白昼,灼伤人的眼睛。 他有一霎晕眩。 视网膜里,那片白亮过去后,是她动人的身体,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袭红色的丝袍,被她扔到了一边。 她占据主动,亲吻他,替他除尽一切的衣衫。 他们赤裸相对,他们拥有彼此。 当他再次醒来,她就伏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她的脸是雪白的,身体也是雪白的,只一头黑发垂着,那么多,那么长,像有生命有感情的丝,将他缠绕。是情丝。 他轻叹:“肉肉。” 他一动,她就醒了。 她笑着说:“嗨,小叔叔,早。” 顿了顿,又说:“以后不准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洛泽有些无奈,看着她时,嘴角学着她的样子一嘟,说:“我没有走。只是去给洛太太采花去了。只是没想到,没能讨得洛太太欢心,还惹洛太太生气了。” “哼”月见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原来洛先生是采花贼。” 她只是随意逗逗他,没想到他的耳根居然红了。他动了动唇,没作声,只是咬了咬唇,那颗调皮的尖尖犬齿便显了出来。 月见一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嘿,洛先生,你真纯情,真可爱。” 她就如刚睡醒的春海棠,本来慵慵懒懒的,一笑时,却如一把火,莫名地烧了起来。那种美,十分惊艳。 洛泽看得入迷。 月见轻咳一声,说:“看了那么多年了,不腻吗?” 洛泽轻轻摇了摇头,忽然说:“肉肉,我又有了灵感。” 她是他的缪斯,总能给他无穷灵感。 与他心意相通,月见马上站了起来。她利索地披上袍衫,替他准备工具。 他,要为她塑像。 刻骨塑身,造一座属于她的像。 她想,其实是属于他和她的像。 洛泽看着她热情又认真地投入工作,唇畔是淡淡笑意。再说话时,他很认真:“肉肉,待会还要脱的,何必再穿衣服。” 月见手一顿,这一次脸上烧了起来。再回眸时,那眼睛含羞带怯,看向他时,水汪汪的。这个小叔叔,居然撩她! 朝见她神色,洛泽也有些不自在,十分腼腆,但口吻依旧是严肃认真的:“真的。还要脱掉,穿什么呢!” 月见气鼓鼓,嗖地一下脱掉它,红色的丝绸沿着她光滑白腻的肌肤滑了下来,坠在她细白莹润的脚踝边上。 这一次,洛泽的耳根再度红了起来。 他不做声了。 他给她做雕塑。 她气了,也不做声了。 一室安静。 后来,洛泽听见她幽幽的声音响起:“小叔叔,你给我造了那么多像。把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从来没有给你造过一个全身像。” 手顿了顿,“哦”了一声,洛泽心领神会,淡淡说道:“洛太太,等晚上,我会躺在床上,让你看过清楚明白的。嗯,不穿衣服,就像你现在一样。我们扯平。” “小叔叔!”她恼了。 又,被他调戏了。 洛泽垂下眸,低低笑了起来。 “肉肉,你真纯情,真可爱。” 这一次,她恼得直接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但她的身体曲线那么优美,完美的背部,美好的的身影,洛泽看出了神,直接周围太静了,她又偷偷转了半张小脸过来看他。洛泽才说:“就保持这个样子。我原本就是想要一个背面像。” 月见:“……” 含羞带怯,轻盈灵动,半侧身回眸,已胜过世间无数。 她,给他的美好,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 忽地,洛泽轻笑,这闺房之乐,实在是其乐无穷。 他再次提醒道:“别忘了今晚的约定。” 月见:“……”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洛先生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束可怜的情节人红色玫瑰,被遗忘在了客厅无人的角落里…… 番外九婚后温馨小日常 恶魔双胞胎虽然调皮捣蛋,但也有乖的时候。例如画画时,和papa替他俩画画时。 相比起看他俩把家里的墙壁、地板,乃至大大乖的身体画满,月见还是更乐意看洛泽替他俩画。 某天,在帮大大乖洗完澡后,月见累得再也不想动。大大乖也很委屈,它几乎隔叁差五地就要被搓掉一层皮。“阿泽,你给大大乖吹一下风。”月见浑身湿透,只想快些去换衣服。 洛泽进浴室时,就看到她一头长发铺洒开来,脸侧好几缕发都湿了,贴在颈项上,水珠沿着乌黑的发滑下,滑进锁骨,然后又滑了下去。 他的眸色有些深,喉结上下滚动。“怎么了?”月见走了过来,握了握他的手,“你弄回来的狗,你伺候!”她离他近,手就按在他心口上,看他时带了些魅惑,就是要故意逗他,谁让他敢那么闲,于是唇贴近,几乎要吻上他的唇:“再不给大大乖吹风,它可要感冒了。” 她一身粉色运动服,因为湿了的缘故,贴着身体,将美好曲线勾勒,他正要去抱她,她看着他忽然一笑,将他推开,离开了浴室。 那件粉色的短袖上衣被她扔到了地上,然后是粉色的运动短裤。她全身光裸,与初见时一般美好,身体皎皎,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下。她微侧了头,朝他笑了笑,然后走进了更衣间。 洛泽被撩拨得没了脾气,低笑了一声, 拿起风筒给大大乖吹干毛发:“早知道就不要你了。那么麻烦。还得专人伺候。” “阿秋!”大大乖打了个喷嚏,胡了他一脸口水。 它的口水……奇臭无比。 洛泽:“……” “小叔叔,你也有今天哦!”月见换了一条黑色连衣裙走了过来,一脸揶揄。 “papa,papa!”想想从客厅跑了过来,一把扑到了洛泽怀里,只差没把他撞倒在地。 “papa,快来给我们画画,我要洛克叔叔那种肖像画。”礼念也追了过来。 月见看着孩子时,眼神很温柔,洛泽一抬眸对上她温柔眉眼,只觉得岁月静好。他从前所缺失的,她每一样都给他补了回来。她让他们的孩子,拥有了幸福快乐的童年。 月见将想想从洛泽怀里抱了过来,说:“papa马上就来。”然后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小叔叔,别发呆了。” 洛泽笑着站了起来,他人高,一站起就很有压迫感,俯下脸来咬她耳垂说:“你再调皮试试。” 月见红着脸跑开了。 双胞胎坐在黄色的真皮沙发上。 俩人很乖,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看着papa。 洛泽已经调好了油彩,准备画画。他的视线定格在双胞胎身上,久久凝视。礼念性子又野又暴烈,像导师的小时候;而想想古灵精怪,善于表现吸引大人注意,像洛克。 “小叔叔,你在想什么?”月见就站在双胞胎身旁,时不时给他们整理一下衣衫和头发。 洛泽笑了笑,答:“想到了我和洛克的小时候。” 月见的眼睫轻颤,也笑了:“一定是想想像洛克,礼念像你。” 最了解他的,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她。根本无须怀疑。他想什么,她都知道。洛泽微笑点了点头。笔落下,想想的轮廓逐渐成型,然后是礼念的。 但最后,洛泽的目光只被月见吸引。她侧着脸,替想想将鬓发别到耳后。她的侧脸非常美,是他此生难忘的。她的眼睫颤动,有种楚楚可怜的姿态,鼻尖翘起,弧度优美而俏皮,唇色嫣红,娇艳如滴。他又想起了沙漠的夜,那一晚,她踏夜色而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他喉头发紧,也只能故作清淡地让她伏到大陶罐去。那时,他就已为她倾倒。 室内非常安静,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月见回眸,与他的视线交汇。然后她笑了,十分温柔,带着一点腼腆。 “小叔叔。”她低唤。 洛泽对她招了招手。 月见离开双胞胎,走到他身边。只听见他说:“你们先和大大乖玩。papa和妈妈研究一下构图。” 只要是和画画相关的事,这俩小恶魔都很在意。于是安静地等待,生怕影响了爸爸构图。月见见了,咯咯笑:“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他们在艺术上,很听你的。”她站到洛泽身旁,手按在他的肩上,画面里,除了有双胞胎还有她的侧影。 双胞胎的轮廓浅淡,并没有过多着笔。相反,她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小叔叔,你画得我真美。”她的手抚上画纸的空白地方,转而调侃:“不是说画那对小祖宗么?” 洛泽牵过她的手,放于唇边吻了吻:“在我眼里,除了你,哪还能容得下其他。我的脑海里,哪里都是你。想到你,看到你,也就只能画你。” 月见的脸很红,“小叔叔,你越来越会说情话。” 想想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秒懂了,猛地踢了一脚礼念。礼念很不爽,也顺带踹了一脚大大乖,说:“不准这样虐狗的。” 洛泽:“……” 月见的脸更红了,嗔他:“礼念,谁让你这样说话的。” “小叔说的,你们两个整天关起门来虐狗!”礼念直接把程庭给卖了。 月见气鼓鼓,捶了洛泽一把:“小叔叔,都怪你,把这两祖宗都带坏了。” 洛泽:“……”最无辜就是我了好不好,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言不合就对我脱衣服的…… “小叔叔!”显然月见秒懂了他想什么! 洛泽低笑起来,连忙去哄她:“乖,夫妻感情好,对家庭对孩子都是好的榜样”然后丢下了画笔,将她猛地抱起,对双胞胎说:“乖,你俩去起居室找外婆玩。papa和妈妈再构思一下这画该怎么个画法。” “呀”的一声叫,月见连忙捂住了脸。而双胞胎互相交换了一个“不可描述”的眼神,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等门被关上,洛泽俯下身来,气息都喷到了她的颈项耳根,痒痒的,害得她不得安生。她身体动了动,推他肩膀:“别吹了,痒。” 他低声笑:“好了。现在该我们来研究一下这画该怎么画了,不如,就在你身上画……” 番外十不如我们也来做一场游戏吧,嗯? 一对双胞胎在一岁多一点,刚会走路没多久,就开始发挥他们的美术天赋了。 家里但凡有空白的地方都被想想和礼念涂成了“鲜艳”的一片。 月见很无奈。 看着小妻子站在一堵墙前唉声叹气,洛泽笑着吻了吻她鬓发:“别生气。” “可是我都说了好几次了,让他们在画板上画,可是他们都不听我的!”小妻子开始了惨淡的控诉。 洛泽:“……”一对娃已经够难哄的,再加上小草…… “他们就没有听过话的时候……”他低声说。 “阿泽!”月见气得不行,指着他那对清澈无辜的眼睛说:“你别装小唯了!在我这里卖萌行不通了!他们俩的脾气随你,都那么难搞。” 洛泽:“……”敢情我是无辜躺枪啊…… “我小时候可乖了。自己一个人玩可以玩一天,坐在地上就行。”洛泽十分委屈。 月见:“……” 她整个人温柔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小叔叔,肉肉知道你以前过得苦。肉肉心疼你。”她扬起小脸,吻了吻他的唇。 洛泽心想:温柔乖巧的小妻子终于回来了。 为了对付精力旺盛的双胞胎,在某一天黄昏,洛泽牵了一只小狗回来。 是一只英国斗牛犬。 想想:“哇,好萌,和papa一样萌。” 身为papa的洛泽:“……”一脸欲哭无泪。我哪里像它了?…… 月见憋笑憋出内伤。 礼念:“不对,是像papa一样丑萌才对。” 洛泽:“……”臭小子,小心我晚上揍你! 月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那只名为大大乖的蠢萌英斗,日子有些不好过。 它那堵白色的肉肉的大身体,被画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某天,再也不堪重负的大大乖,跑去撞门,正想亲热的夫妻两人的“美好时光”又被中断。月见裹了长袍去开门,大乖猛地窜了进卧室,然后是两个小魔怪“哇哇哇”的大叫声,也追了见卧室,把卧室搞得一团糟。 躺在床上的洛泽,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美好时光”泡汤了。 最懂他的,是月见。 她低声哄:“别这样嘛,小叔叔。和孩子们一起玩,很开心的。”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玩。”洛泽看着她嫣红的唇瓣,说。 这也能撩……月见的脸猛地红了。 “妈咪,说什么秋秋话?”想想鬼灵精。 “是悄悄话。不是秋秋。只有小乖,乖乖两只笨鸟,才叫秋秋话。”礼念懂得更多。 月见:“……” 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着洛泽眨了眨:“小叔叔,你说得对,还是想和你一起玩,比较愉快。” 洛泽:“……” 于是,心动不如马上行动。洛泽马上坐了起来,抱起电话一轮狂按键。 月见一脸问号??? 打了好几个属于程庭的电话。终于通了!!“程庭,过来一下,把一对双胞胎,外加大小乖,和那只狗全部给我打包走。叁天后再送回来。”洛泽说话不动声色。 月见:“……”求程小叔心理阴影面积……不然电话何需换了十几个…… 等全部被打包送走后,一室清静。 洛泽觉得心情是从没有过的好! 可月见觉得,自己这叁天好像有些危险啊……怎么就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了,顺便埋了呢? 她说话有些哆嗦:“小叔叔……” 洛泽只是一笑,就站了起来,走到了衣橱边。他优雅地打开了衣橱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背心,然后拇指在领口一勾,已经将那件湿背心脱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性感,勾引,危险…… 就像在沙漠时的初见,洛克人格的第一次出现,救了她,也引诱了她。 他将干净背心换上,然后取出了皮带。 她看得嘴唇发涩。 然后,他转过身来,手上还拿着那根皮带,似笑非笑看着她:“不如,我们也来做一场游戏,嗯?” 番外十一婚后温馨日常二三事 想想和礼念是一对恶魔与天使的混合体双胞胎。 很能折腾人。 礼念十个月时,出了第一颗牙齿。出牙齿阶段是可怕的折磨期,无论怎么哄都不睡觉,一味地哭喊吵闹。洛泽抱着礼念在客厅里游来游去,为的是让小妻子可以多睡一会儿。 连续不睡觉哄娃哄了一个星期后…… 洛泽病倒了。 早上,月见起床后,就看到他抱着礼念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脸泛起潮红,嘴唇也红,她走近他也没发觉。 月见蹲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发烧了。 洛泽被双胞胎闹得已经很多天没得休息。她心疼得不得了,于是打了电话给程庭,托他照顾一下恶魔双胞胎。 想想和礼念被送走时,一脸眼汪汪,用强大的意念力想打动妈妈,但月见只是亲了亲俩人的脸蛋说:“爸爸被你们折腾病了,妈妈要照顾爸爸,你们在叔叔家玩得愉快哦,还有凡弟弟陪你们玩。” 等送走了他们,月见熬了粥,感冒发烧的人嘴巴淡,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她拿排骨炖的鲜汤来熬粥,配了一小碟咸菜,等粥准备好了。她才叫醒洛泽。 洛泽这一觉,睡了八个小时。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月见笑眯眯地蹲在他身旁。“嗨,小叔叔,做了什么好梦?” 洛泽看了眼四周,发现不见了小恶魔身影,以为还在梦里,说:“我梦见一对小恶魔被送走了。” 月见听了咯咯笑:“小叔叔,你上天下海的,遇到和坏人拼命都没有被打败过。手脱臼了,还可以自己接骨。从来就没生过病,怎么就被想和念给打败了呢?” “是,被他们给打败了。”洛泽有气无力。 “小叔叔,快起来吃粥。肉肉熬的哦!吃过粥后就该吃药了。”月见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头还是晕晕沉沉,洛泽拒绝吃药。“不要。我长这么大,从来不吃药。” “吃药才好得快啊!”月见觉得不可思议,忽然顿悟,说:“小叔叔,难不成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吃药?” 吃药得多苦啊?!洛泽皱了皱眉,被戳破心事,又不愿意被她发现,说:“不吃药。” “真的不吃?”月见半眯起眼睛,像只狡猾小狐狸。 “不吃!” 月见斜了他一眼,然后从一边袋子里,取来药,掰开,递给他:“乖,吃了药,就好了。” 洛泽摇头。 月见将药抛了一下,然后含进了嘴里,忽然就吻住了他。 她,不就是他的甘甜良药么?! 看着他乖乖将药片吞下,月见莞尔,俯下脸来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说:“小叔叔,药到病除哦。” 番外十二埃及袍 某天,月见在逛商场。 最近她迷上了拿洛泽的副卡刷刷刷。 想起后天就是他生日,得给他个惊喜,于是走进了维密内衣店。想起他的那点异域风小嗜好,她特意挑选了套性感又传统的埃及袍。 在试衣间试穿,白底真丝面料上绣有叁五棵尼罗河边的树,还真是好看。深v的款式,衬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她给自成泽国的微博号发了条私人信息顺便附带照片。 一分钟后,自成泽国@圆乎乎的小肉肉:马上回家,到工作间找我。 月见以为他有什么雕塑上的问题急需处理,于是飞车回家。 刚打开工作间的门,问:“怎么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被他从后拦腰抱起:“看你微博私信照片,硬了。” “你耍流氓。赶紧出去!” “晚了,”洛泽笑了笑,将她抵在墙上,越发用力:“进去了,就不想出来了。” 后来,他在她快达到时,停住。 这真要命。 月见像往常一样求他,他只是抚摸,逗弄,却不来真格。她急哭了:“爸爸,洛爸爸。” 这让他很爽,但还是不给。手却没有停。然后开始哄:“宝贝儿,把新买的丝袍换上。” “你出去!”月见臊得不行。 他笑了:“当面脱。”说着用力一扯,“嘶”一声响,她身上的黑色长裙裂得彻底,坠到了地上。 他欣赏她。她,很美。 月见红着脸,咬着牙,换上了新袍。 洛泽只觉窒息,她是那么美。 她站在那儿,有点无措,雪白的肌肤因为刚才的欢爱透出粉红。他说:“宝贝儿,过来。坐到我身上来。”说着,他就势坐到了沙发上。 想起他可以反复地要她几小时,她就后悔用微博撩了他。只好软软糯糯地说:“洛泽小叔叔,你不是说不喜欢工作时半途而废吗?” 洛泽抬眸,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也说过,我做时,不喜欢被半途叫停。” “不想待会儿哭喊着求饶的话,还是现在乖乖过来吧,我的宝贝儿。” 月见:“……”于是,自己撩起的火,只好由自己来灭了。 番外十三(h肉章)silk绑在指端的丝绸 月见从浴室里出来时,洛泽还在忙着手上的雕塑。 她一丝不挂,朝他走了过来。 洛泽一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时,脸就红了。眼神一闪,匆忙移开了视线。 “又不是没看过。”月见调笑。 洛泽不说话,只顾得看手中的那一块赤泥。 任他搓,任他捻,就是成不了他要的模样,因为他的心本不在这上面。 他听见,她嗤的一声轻笑。 “阿泽,我冷。” 洛泽叹了声气,在一边水盘里洗干净手,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将衣帽架上的丝袍取了下来,披到了她身上。 手触碰到她胸前细腻的肌肤时,不可察地流连。摩挲。 在夜里,她发出了“嘤”的一声嘤咛,又娇又软。 无需她说,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他正要走进卧室,月见忽然说,“就在这里。” 洛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将她放到了放置大陶罐的白色地毯上。 地毯的毛又轻又软,可是她觉得痒。 “我痒。”她的话天真娇憨,其实充满诱惑。 洛泽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封住了她挑逗的话语。 嫣红如血的丝袍散开,雪白的肌肤绽放在他的视网膜里,她的头微微扬起,咬着嫣红的唇瓣。他的吻移到了锁骨里,细细啃咬。然后一点一点往下,含住了那点嫣红。 “唔”的一声呻吟,然后是细碎湍急的喘息,她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渴望更多。 洛泽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在夜里听来,性感销魂。 他停了下来。 他在欣赏她。她的身体很美,是一幅打开的画卷。 俩人已经有过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可每次要她,他总觉不够。 “阿泽……”她软软地叫他。 洛泽的唇再度落下,轻轻勾勒她肚脐的美好形状。 她的肚脐是菱形的,十分美丽。 这一次,她扭动得更为激烈。洛泽的笑声更低了。他知道,她最敏感的地方。 他的舌尖卷起,一遍一遍地勾勒菱形。 “进来。”月见向他发出了邀请。 洛泽又是一声轻笑。 他的吻已经移了下去,将她打开。 “别这样。”她尖叫,身上软成了一片,觉得缺氧,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有最巧妙的一双手,也有最灵巧的舌头。 他让她尝到了情欲的所有快乐。 她尖叫,哭泣,最后变成了求饶。 可是他依旧不愿进入。 最后,高潮袭来。月见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调戏她。 “快乐吗?”他贴了上来,脸埋进了她的颈项。 “嗯。”她的声音像哭过一样。他给了她无尚的快乐。他总是想取悦她。 其实,她也乐于取悦他。 “洛叔叔,”她忽然抬起了上半身。 “嗯?”洛泽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躺下来。”她红着脸小声说。 洛泽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慢慢躺到了地毯上。 月见坐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取下了红丝袍上的腰带,束在了他的眼睛上。 红丝绸是半透明的,所看见的一切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她更加美了。 月见从丝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段又薄又细的丝绸,她替他除去了所有的衣物。当看见他的那里,树一样挺拔时,脸不觉红了。她觉得脸很烫,想要着火。 他曾带她周游列国,看过世界上所有着名的雕塑。包括男性裸体雕塑。而他的,和西方人的丝毫不差。 “想到了什么,嗯?”洛泽笑了一声。自然知道她想些什么。 月见轻声说:“自然是想着,怎样令你快乐。” 将丝绸包裹着掌心,从他脸上拂过,抚摸他的眼睛,然后是鼻子,性感的唇,再拂过上下滑动的喉结,然后一点一点往下抚摸。 丝绸的尾段也同时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不按章法,挑逗,大胆,肆无忌惮,欢快的,压抑的,丝绸在他身上跳舞。 是一种难熬的折磨与快乐。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进入她。 月见自恢复了记忆后,洛泽替她找到了身世。她的家乡在伊斯帕塔。那里曾是古老的东方国。 有着最香艳的秘术。 当她还是少女时,就从那些书里看到过。 她也羞,但是为了洛泽,她愿意放浪。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渗进,一切都是淡红的。他感觉到了她美丽的胴体。熟悉她纤细的手,与唇。她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手带着丝绸一点一点地滑了下去。 丝绸拂过他最渴望的地方,长久地流连,掌心的温暖与丝绸的凉意同时侵袭他,他的理智全无。只渴望占有。“坐上来。”他命令。 “不。”她笑。 手卷起丝绸的尾段缠过他的地方,然后打了一个结。他闷哼了一声,然后听见她低低地说,“阿泽,这是远古东方的秘术,可以让你很快活。”她两手执起丝绸两端,在他那里轻抚。 他感觉上了天堂。 大脑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扶着他,坐了下去。但那一段丝绸绑住了他,也系在了她的尾指处。 俩人都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她按着书上说的,与他做爱几个小时,做出从前不曾做过的动作。在黑暗中,一切进行着,一切又似没有,俩人进入了虚幻的境界,洛泽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快乐,与她做爱,与不做爱,都是那么美妙。 她已经很累了,尾指一挑,丝绸断裂,摩擦过他的根部,他闷哼了一声,达到了顶峰。 她知道他的温柔,总是让着她,按着她的步骤行事。 “小草。”他抱着她。 她伏在他身上。 洛泽笑了笑,“我知道了。” 月见的脸有些红。 “那是徐缓行事的一种古老秘术,能带给人无穷的乐趣。与长时间享受高潮。西亚与远东的男人们,都乐此不彼。犹如往返极乐。”顿了顿,她听见他一声笑:“小草,到我满足你了。” 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了身下,高潮过后她十分湿润,他直接进入了她,引得她一阵颤栗,尖叫着咬住了他的肩膀:“不要了。” 他那么强悍。即使他再温柔,可是他总是得不到满足,可以变着花样地折磨她。 “你点起的火,不到你说不要。”这时,他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月见怔了怔,是属于融合后的洛克的性格。 “阿泽,洛叔叔,洛泽小叔叔……”她软软地叫:“你已经要了我几个小时。” 洛泽低哼了一声,“可是,我的兴致,才刚刚开始。” 月见要哭了,早知道,就不用什么古老秘术撩拨他。 “洛爸爸,爸爸~~”她急哭了,他的动作开始猛烈,她受不了,脚趾都卷了起来,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点,他找到了那个地方,就会一直攻击那里。 “洛爸爸~”她再度失控,尖叫起来。 洛泽停了停,然后退了出来。 这种感觉要将她逼疯。十分难受。他停的那么突然。 “爸爸,我难受。”她快要哭了。 洛泽忽然说,“乖,宝贝儿,我们换个姿势。”然后在她耳边低语。 “不要。”月见羞得不行,虽然内心也很想尝试,可抛不开面子。 洛泽低笑起来,手探了下去,摸到了她最敏感的点,惹得她全身发颤,软成了一团。 “哦,不要吗?” “那也是古老的东方秘术。”他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沙发床上,“乖,把身体弓起来。” 然后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粉红的耳垂,“就像小狗狗一样趴着,和翘高你的粉红色的小屁股。” “洛爸爸~~”他的言语,已经让她高潮,只求哭喊着叫他爸爸,求他放过她。 和他比段数,她远远不够。 “真的,能让你快乐。宝贝儿。” 月见红着脸,弓起了上半身,“阿泽,长夜将尽。” 她暗示他,尽快结束。 洛泽闷哼了一声,红色的丝绸依旧覆着他的眼睛,她的身体更粉红了。她所有的肌肤都变得透明起来,带着诱惑人的红。 他从后再次进入了她。 那种感觉,欲仙欲死。 情欲,果然是令男人与女人乐此不疲的事情。 她的呻吟,细细的,像小猫叫。 其实,他一直对她温柔,所以对自己更加煎熬。 “阿泽~”她欲言又止,渴望他快些。 “换一个叫法。” “洛泽小叔叔。” “再换。”他停止了动作。 十分要命。 她被逼急了:“爸爸。” 他的力度变得猛烈起来。 她死死咬着唇,高潮再度来临,她觉得整个人在腾空。这间雕塑室,在扭曲,变幻。 “叫出来。”他更加用力,在她的那一点上碾磨,撞击。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 是他的名字。 洛泽。 她一次次高潮。 可是他依旧不知疲倦。 最后,她哭泣,尖叫,再度哭泣,然后声嘶力竭,抽抽搭搭:“阿泽,求你。” “别再来了,阿泽。” 他才肯放下她来。 他温柔地吻去她身上的汗水。 然后头再往下吻了下去。 月见艰难地揪住了他的发,“洛泽,别。我受不了了。” 他离开了她的身体。 月见才发现,他依旧高挺。 这男人…… 她伸出手,想帮他,洛泽按住了她的那对小手。“小草,累了,就睡吧。”他抱着她,躺在沙发里。 “可是你……” “没关系。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冷静下去了。” 月见十分臊:“不要。你抱着抱着,只会更可怕。” 洛泽低低低笑了起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刚才的姿势,开心吗?” 被他这样注视着,问如此话题,她臊得猛地捂住了眼睛。 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弱弱的,娇娇的:“开心。我很喜欢。” 她依旧捂着脸:“你从哪学来的?” 洛泽的话带着笑音:“《天方夜谭》。古阿拉伯男人比起西方男人,还要懂得纵乐狂欢。” 月见“呀”的一声,再也听不下去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他再度压了上来。 “你说话不算数!”她尖叫,伸脚踹他。 脚被他一把抓住,扛到了肩膀上,再次进入了她,他说:“谁让你一直问这样令人无法冷静的问题。” 最后在她哭着叫他爸爸时,他终于达到了高潮。 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低低地说:“肉肉,肉肉,我爱你!” 她嘤一声,亲了亲他好看的眼睛,娇娇弱弱地说,“小叔叔,我也爱你!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