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悸动 第1节 ?  悸动 作者: 春天不见你 1 潮湿闷热的盛夏,林悄悄经常能遇见时闻野 他从教室窗边的走廊经过,慵懒随意。 少年眉眼带笑,比窗外炽热的骄阳还要灿烂。 他肆意妄为,潇洒随性,身边从来不缺女孩。 林悄悄对他念念不忘,喜欢了他好几年。 她将这段暗恋藏在心底,不敢与人言说。 所有人都告诉她:“喜欢谁都别喜欢时闻野,他在感情里就是个烂人、垃圾、人渣!” 2 多年之后。 林悄悄看着将她抵在角落里的男人,平静道:“时闻野,你不要对我发疯,你去找别人。” 重逢以来,男人第一次对她摆出如此强烈的攻击力。 近乎无法招架的压迫感,逼得她无处可逃。 静默了片刻。 时闻野说:“不要别人。” 他好像要看穿了她,黑瞳深深盯着她的眼,对着她说:“我只要你。” 暗恋/校园+都市//甜文 天之骄子玩世不恭vs幻想症少女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悄悄;时闻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予我一场经久不衰的美梦。 立意:双向治愈的美好。 第1章 悸动 刚下过雨的天气沉闷而又潮湿。 黄昏渐渐沉落,坠下的云层映着瑰丽的光线。 下了课。 林悄悄趴在玻璃窗边眺望天边的雨后风景,降落的余晖倾斜在少女的肩头。她踮着脚,细瘦的小腿绷得笔直,时间长了腿还有点酸。 王皖豫刚从老师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整理好书包迫不及待跑到她的身边,拉着她就往rins冲。 rins是开在南华中学附近的网吧。 店主脾气不小,一天有二十个小时在歇业休息,心情不好就闭店谢客。 尽管如此,rins的名气也不小,最出名还是年纪轻轻的老板。 开网吧的老板副业是知名的刺青师。 林悄悄起初以为王皖豫是要去上网,她矢口否认,而是要去找rins的老板纹身。 林悄悄本想拒绝, 王皖豫用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她,带着渴求的语气说:“我一个人真的害怕,你就陪我一起吧。” 十六岁正是爱美耍酷的年纪,王皖豫也喜欢跟风做一些看起来很酷的事情。 王皖豫拉着她的胳膊继续央求道:“我去纹身,你就当去看看帅哥,不是都说rins的老板是时闻野他哥吗?他十天有八天都住在那里,咱们南华的门面可不能便宜了外校人啊!” 林悄悄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掩着眼底的情绪,抿了抿唇,她问:“你不怕疼吗?” 王皖豫说:“我先看看,情况不对就跑。” 林悄悄迟疑片刻:“不花钱会不会被赶出来?” 王皖豫:“rins老板又不差钱。” 她挽着林悄悄的胳膊,拜托她:“你陪我去嘛。” 少女微抿唇线,答应了下来“好。” * 南华高中是苔青市的一所私立高中。 学费昂贵,录取条件严苛。 能进这所学校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另一种是家里非富即贵的大小姐大少爷们。 南华高中虽然没有重点班和平行班之分,但是林悄悄所在的一班是全校默认、大小姐大少爷们最多的班级,连班主任都不太愿意招惹班级上家世优越的富二代。 才刚开学,林悄悄就不止一次从王皖豫口中听说班级里明确的阶级划分。就像有条看不见的线,泾渭分明。 教学楼外,一阵狂风惊过。 缭乱的夏风吹动少女的校服裙摆,天气说变就变,好像又要下雨了。潮湿闷热的气温,灰色的天空,大片的乌云从远处倾轧而来。 王皖豫拉着林悄悄的手通过拥挤的楼梯,带着她一口气跑到网吧门外。 门口有挂着一个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木牌,上面印刷着黑色漆字——rins。 网吧就在巷口,堆砌院墙的红砖已经上了年代,斑驳的墙面爬满绿色的藤蔓。 “你们确定时闻野真的在里面吗?” “昨天报名他没去学校,但是有人傍晚看见他从店里出来了。” “我来上网,他总不能让我滚吧?” “这我也说不好。”女孩的声音变得惆怅起来:“那可是时闻野啊。” 林悄悄不是有意偷听她们说话。 两个女孩子都长得十分漂亮。 少女个子高高的,穿在身上的校服更显得她腿长腰细,她的皮肤很白,微卷的长发精心打理过,就像一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林悄悄认出了她,是周书颜。 周书颜她们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她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精心补了个妆,重新涂了个口红。 周书颜补完了妆,迈开笔直的长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王皖豫拽着林悄悄的胳膊跟着也要进去,林悄悄却没有了来时的勇气,她沉默半晌,提议道:“要不你改天再来?” 王皖豫明显不甘心:“可我等不及了。” 青春的叛逆期,就像夏天一阵疾驰的大雨,在不经意间盛开。 王皖豫望着阴沉下来的天色,忽然间转过头来对她说:“不过我也没想到时闻野真会在这儿,我初中和他同班三年,这位哥常年不来上课,只有期末考的时候才会在学校露个面。” 王皖豫初中也是在一所私立贵族学校读的书。 “但他确实能拽,学校是他父亲开的,而且就算他不来上课也能每次都考第一名。” 林悄悄安静听着,不置一词。 过了大概两分钟,王皖豫终于停下她的表达欲。 王皖豫最后还是拉着林悄悄冲进店里,她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店里的装修和外面风格一致,都是高级的性冷淡风格。 凌乱的吧台,靠近角落的黑色沙发椅。 天花板悬挂着一盏玻璃灯,折射出昏黄暗沉的光线。 林悄悄看见周书颜站在光影斑驳的休息区域,她咬着下唇,眼睛有点红,说话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隔得有点远,林悄悄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林悄悄的目光顺着周书颜的视线看了过去,瞥见一个冷峻精致的下颌线条,还有男生一动不动的喉结。 他低着头,神色慵懒自在,戴着白色有线耳机,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过了几秒钟,林悄悄听见周书颜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周书颜面前的少年表情依然淡淡的,压低的眉眼透着极致的不耐烦,更多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王皖豫忽然想上厕所,她把书包交给林悄悄,压低了声音说:“我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林悄悄抱着她的书包,点了点头:“好。” 这是林悄悄第一次来rins,她望的正出神,头顶忽然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上网?” 她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年轻的老板站在她的眼前。 老板个子修长,穿了件显瘦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到了胳膊,露出大片的刺青图案。他眼里的笑好像都是精明的,一眼就能看透她们真正的意图。 孟纪淮又缓缓地问:“还是来找人?” 林悄悄怔了几瞬,她沉默的时间,孟纪淮啧了一声,漫不经心朝另一个方向的少年说:“时闻野,又是来找你的。” 林悄悄心头一跳,轻轻抿起了嘴角,还来不及解释,就听见店里另外几个人的议论声。 纹着花臂的几个男生嬉笑着同身边穿着校服的女生说话。 “今天第几个了?” “我们野哥真是抢手货。” “这回是不是又得让人滚了?” “赵汀蔓你抓紧点,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悸动 第2节 赵汀蔓的脸有点红,轻轻踢了男生一脚,眼睛里却是带着笑的,“你们少来了。” 窝在角落打游戏的男生,眼皮都没动,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他穿着件纯黑色t恤,冷白色的皮肤,雕琢精致的五官,隐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便是如此,也有极强的存在感,和让人难以忽略的气息。 凛冽的、肃冷的漠然。 林悄悄的呼吸滞了一下,感觉这里好像哪里都浸着属于他的冷意。 她抿了抿唇,声音清清冷冷,她和老板解释道:“我不是来找时闻野的。” 孟纪淮浅笑了声,目光在她们脸上的游移片刻:“既不上网又不是找人,那就是来纹身?” 林悄悄轻声说她也不是来纹身的,她能察觉到年轻的老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戏谑的,大概真的以为也是追到店里犯花痴。 少女话音刚落,角落里的男生缓缓抬起了眼,削瘦冷白的拇指扯掉了耳机,他轻抬了下眉骨,冷峻的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林悄悄心里一跳,孟纪淮没听她的解释,转身进了他的工作间,从落灰的角落里翻出几百年都没用过的图案本,再走出来的时候随手扔给了她:“上面的图案都可以选,你自己有喜欢的元素也可以告诉我。” 林悄悄垂眸,不知道在躲避谁的目光,她走了一会儿神。 孟纪淮戴上手套,边清洗刚刚用过的工具,带着调笑的口吻边问:“妹妹,挑好了吗?” 林悄悄将图案本推了回去:“我只是陪我朋友过来看一看。” 孟纪淮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了手,余光漫不经心往沙发椅的方向瞥去了一眼,他不太信的样子:“是吗?” 浸在暗处的男生好像终于结束了游戏,不过他的眼睛里依然像笼罩着层淡淡的冷雾,他直起腰,站了起来,骨架优越,身形挺拔,肩胛骨在布料映衬下微微凸起。 男生神色散漫,拖着懒洋洋的步子,他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 走近了看,发现他的皮肤更白。 是别人都会羡慕的冷白调。 穿着校服的女生随手给他递了瓶水,“野哥,喝水吗?” 时闻野没接,蹙起的眉头映着些不耐,他随手捡起桌面上的打火机,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 他的手腕很瘦,隐约可见青白色的血管,拇指削白修长,不可思议的漂亮。 不知道想到什么,时闻野收起了烟。 气氛仿佛停滞,空气冷寂。 时闻野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抬起眼睫,声音沙哑的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你来纹身?” 他把玩着指间的打火机。 簇起幽蓝色的火光,又似被一阵风般湮灭。 林悄悄捏紧拇指,垂着脸,声音比蚊子还小,再三解释:“不是我。” 她的声音太小,这几个字又被吞没在杂音里。 他懒得分辨。 时闻野往前靠近了两步,冷寂的寒意贴着她的皮肤往骨头里钻,男生唇角轻扬,似笑非笑:“不用找他,我给你纹。” 王皖豫终于从洗手间回来,刚好听见时闻野说的这句话。 她赶紧冲上去把林悄悄拉到自己身后,说:“时闻野同学,我们只是先来看看。” 时闻野扫了她一眼,声音好似冷了几个度,“嗯。” 他将手里的打火机随手扔在玻璃桌面,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有穿透耳膜那样的尖锐刺耳。 网吧里的光暗得就像没开灯,王皖豫拉着林悄悄找了个光线明亮的窗前,借着玻璃窗外的光开始认真挑选图案。 过了一会儿,林悄悄听见背后有个声音问:“野哥,你去哪儿?” 时闻野的声音透着点不耐烦:“渴了,买水。” 门开的瞬间,灌进来一阵凉快的晚风。 林悄悄抬头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的是,他又长高了,也变得更瘦了。 王皖豫挑的眼花缭乱,不知道什么图案才最能表达她这个年纪的叛逆,她左右摇摆,游移不定:“悄悄,你觉得哪个更酷?” 王皖豫想当个闪闪发光的酷妹。 林悄悄心不在焉望着窗外渐渐阴下来的乌云,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林悄悄一边回答王皖豫的话,一边打开手机。 是两条微信。 时闻野的话一向干净利落。 像他性格般的冷酷简洁。 【出来。】 【后巷等你。】 作者有话说: 拽拽野哥,六亲不认。 新书连载,尽量日更。 春天来陪大家过暑假。 第2章 悸动 林悄悄若无其事关上手机,她抬起脸,问王皖豫:“你今天还打算纹吗?” 王皖豫摇头:“时间来不及,我回家再想想。如果我妈妈同意,我就周末再来。” 林悄悄舒了口气:“嗯。” 随即她抿了抿唇,压着怕被戳穿谎言的紧张不安:“我有东西落在学校,我回去拿,你先回家吧。” 王皖豫跟着她站了起来,热心询问:“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林悄悄每次撒谎心脏都跳得剧烈,她一把抓过书包匆匆离开了rins。 巷口的风,比起半个小时之前更来势汹涌。 后巷无人,四下空得几近寂寥。 脚下经年累月的石砖缝隙,隐约可见坚韧挺拔生长的植物。砖面缝隙里的青苔给尚未离开的夏天增添了盎然绿意。 似乎有所察觉,林悄悄抬起头来,和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空中短暂交汇,他懒洋洋靠着墙,穿在身上有些空荡的黑t随着风摇动下摆,衣角微掀,腰腹间流畅精瘦的线条,彰显着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 时闻野漫不经心抬起清冷的眼,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沉默片刻,少年掀起嘴角,口吻随意又有些淡:“怎么上这儿来了?” 这话问的,好像有点不高兴。 大雨前夕吹来的风刮在身上给燥热的夏天降了温,林悄悄的唇角抿成了直线,“我陪同学过来。” 时闻野挑了下眉,表情依然淡淡的。 林悄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又沉默了下来。 她抬眼恰好能看清他额角的浅疤,这道疤痕给他清冷的样貌挫了几分沉默寡言的冷厉。 林悄悄每次看见时闻野额角这个若有似无的疤痕,心里都会腾起密密麻麻的愧疚。 眼前忽然遮挡了一片阴影。 少年安静走到她面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轻易挡住她面前的光辉,她的身躯完全置在他的阴影里。林悄悄被他身上能将人围剿而死的侵吞感,压迫的透不过气。 林悄悄忽然被他捏住了下巴,指腹冰凉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她被迫抬起了脸,短短几个瞬间,他已经懒洋洋松开了拇指,扯了扯嘴角:“下次别来这儿了,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和他靠的很近,彼此的气息都十分清晰。 林悄悄怔忪的思考他身上这股好闻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味道?如春天经过般的清香。 林悄悄回过神:“我听见了。”她乖乖补充:“以后不来了。” 时闻野腕骨很瘦,骨瘦嶙峋的拇指掐着水瓶,随手塞给了她。 林悄悄不明所以,怔怔接过水瓶。 刚才在店里她就很渴,越是暴雨前天气就越闷,干涩的唇角需要清水的滋润。 林悄悄说了声谢谢。 时闻野嗯了声。 头顶忽然想起几声沉闷的打雷声,天色越来越暗了。 大雨来临前的乌云坠坠压了过来。 林悄悄不紧不慢跟在他的身后,疾驰的风吹起男生额前柔软的黑发,他的骨相是极深刻的,冷峻清晰的五官,凌厉漂亮的眉骨。寂静沉默的神态,冷冰冰的,高不可攀。 盛夏的暴雨来临之前都有征兆,后巷的店家提前关好店门,以免遭受风雨来袭后的损失。 林悄悄得坐公交回家,她祈祷能在这场蓄谋已久的大雨降落前赶回家中。妈妈还没下班,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没有人收,被雨淋过又要重新洗一次。 她低着头,满脑子都是家里琐碎的小事。 不知不觉,已经悄然走回了巷口。 林悄悄抬起头,rins几个字母重新撞入她的视野。 公交站台恰好就在店门往前一百米的位置,林悄悄怔怔看着少年的身影,细细的脖颈,冷峻的侧脸,唇线抿成平直的弧度。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种淡淡的表情,高贵冷厉的,又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林悄悄用力扣紧指甲,她说:“我先回家了。” 时闻野的眼神朝她看了过去,漆黑深沉的眸光漫不经心落在她身上,少女上学的第一天就乖乖穿好了校服,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 她很白,站在光里白的发光。 时闻野收回目光,“嗯,路上小心。” 林悄悄走到公交站台,十五分钟才有一趟的班车,等待的时间变得十分漫长。她坐在休息的长椅上,心不在焉,她低着头无聊的数起砖面缝隙里经过的蚂蚁。 悸动 第3节 一阵雷声,伴随着温度越来越冷的风。 等车的间隙,林悄悄忽然听见了那几道熟悉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那几个人慵懒站在网吧门口,其中有人蹲在台阶上看着阴沉的天空,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时闻野懒洋洋靠着门口的柱子,嘴里叼着根烟,清冷的烟雾缭乱朦胧,他没怎么说话。 “这天气见了鬼,早上大太阳,中午大暴雨,才放了晴又要下雨。” “是呗。” “对了,野哥,你明天去学校吗?”陆北蹲在台阶上,转过头看着时闻野。 时闻野按灭了烟,抬了抬眼皮,声音冷淡:“不然?” “你去学校干啥啊?不过南华管得确实严。” 另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的男生插嘴道:“狗屁,你看看南华有没有人敢管我们野哥。” 时闻野家大业大,父母都不是普通人。 倾扎而来的乌云,压得透不过气。 陆北冲回店里从杂物间的犄角旮旯翻出最后剩下的那把黑色长柄雨伞。 林悄悄坐在公交站台,他们的声音不断往她的耳朵里钻。 隔得不远不近,但她仿佛能闻得见时闻野身上冷淡的烟草味。 他的手腕细瘦冷白,青筋血管隐在透白的皮肤底,干净漂亮的腕间缠了一根好看的小红绳,串着一颗漆黑透净的珠子。 红绳并不崭新,肉眼可见已经有了些年岁。 林悄悄收回目光,继续数着地上的蚂蚁。 时闻野抬头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随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跟着时闻野一起走到公交站台。 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闯进店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要做什么的少女就坐在这里。 陆北眼底生疑。 时闻野随口敷衍:“我过来躲个雨,不行?” 染发男像个傻逼似的真的信了他狗屁不通的鬼话,点头认同:“一会儿肯定下大暴雨,野哥机智!” 林悄悄默默往靠边的位置挪了挪,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表现的就像和时闻野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其他人眼中,她确实和时闻野扯不上关系。 没有人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赵汀蔓哪儿去了?” “野哥不是说渴?她刚刚去买水了。” “啧。” 过了没多久,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抱着几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回来了。递给时闻野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接过,随手放在石台上方。 时闻野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足够赵汀蔓开心很久。 赵汀蔓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涡,显得她的长相清纯又没有攻击力。 “野哥收了人的水,给人送回家呗?”染发男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他们几个和赵汀蔓都已经很熟悉,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赵汀蔓喜欢时闻野,明摆着想追他。 不过他们也知道,时闻野向来都不拒绝不主动。时闻野对任何人都不太上心,好像对任何人也都不怎么讨厌。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少女敏锐的洞察。林悄悄感觉时闻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个瞬间,她只敢用余光去偷看他的神色。 懒懒散散,不太在意。 “是啊,一会儿就要下暴雨了。” “赵汀蔓辛辛苦苦去给你买水,知恩图报啊野哥!” 时闻野嗤笑了声,掀起眼皮随意瞧了眼:“道德绑架?”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一边波澜不惊的搭腔:“你和畜生讲什么道德?我没有的。”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林悄悄的睫毛颤了两下,心里就像起伏不平的潮水,敏感怪异。 忽的,乌泱泱的头顶落下沉沉的雷声。一道明亮的闪电从好似劈开了云层,瞬间爆发出的光线亮如白昼。 林悄悄又被这道闪电吓了一跳,她只能继续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马路前方忽然传来鸣笛声,徐徐驶来了一辆公交车。 林悄悄看清楚数字,不慌不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等车停。 她该回家了。 今天傍晚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滴两滴。 豆大的雨珠势头生猛砸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下起了冰雹。骤雨催生了薄薄的雾气,粘稠浓郁的湿雾贴着皮肤,添了几分凉爽。 一场雨,一场寒。 再过不久,最热烈的夏天也快要过去了。 公交车停在站台旁,激起的雨水溅到了她的裤腿。 说下就下的滂沱大雨,浓烈强势,稍有不慎就会淋成狼狈的落汤鸡。 林悄悄用书包顶着脑袋,正准备上车。 手腕间忽的传来一阵冰凉冷锐的温度,对方匆匆握了一瞬,又匆匆松开,“等等。” 时闻野让她等一下。 男生转过身,兜头落下的大雨淋湿了他的肩,薄薄的布料染着一层湿透了的痕迹,时闻野走到陆北面前,微抬下巴示意:“伞给我。” 黑色长柄雨伞立在陆北身后。 陆北意味深长咦了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站台的少女。长得很正,身材很好,眉眼蕴着安静柔和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乖乖女,完全不像时闻野会喜欢的类型。 时闻野懒得和他浪费时间,弯腰拿过雨伞,他转身将雨伞塞到林悄悄的手里,他的掌心虚虚贴着少女的薄背,将她送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很快扬长而去。 暴雨还在继续。 几个人看这这一幕都有点呆,过了几秒钟,率先回神的染发男踢了陆北一脚,“野哥这是在干什么?” 陆北翻了个白眼:“你是傻逼吗?” 染发男回了个滚字,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野哥,你认识刚刚那个小美女?” 时闻野眼皮动了下,极其敷衍扯了三个字:“不认识。” 染发男更是一头雾水,那他妈的送什么伞呢? 陆北高深莫测笑了下,啧声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野哥在泡妞。” 作者有话说: 拽比野:泡未来老婆算什么泡妞? 打滚求求求求求留言。 第3章 悸动 刚上公交,车窗瞬间浇满大雨。 雨水模糊了玻璃窗外的风景。 公交车上乘客不多,后排剩下不少的空位。 林悄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纤柔素白的五指情不自禁握紧了那把黑色雨伞。 伞柄似乎还有他的余温,还有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清冽冷香。 像是冬日雪尽后那般冷寂的清香。 林悄悄忽然间拉开车窗玻璃,骤然打过来的风雨送来短暂的清凉,雨天的傍晚朦胧如薄薄的冷雾。 少女看着后视镜里倒映的人影,他的身形挺拔笔直,安静站在公交站台前,他的指间掐着根烟,惬意慵懒抽着烟,边懒洋洋和身边的人说话。 时闻野把伞给了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困在大雨里。 时闻野的身影,在镜子里逐渐变成了一个看不清楚的点,渐行渐远。 林悄悄收回目光,关好玻璃窗门,额头轻轻贴着车窗,她放空了眼神,好像在发呆。 「采薇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叮咚了声,车里正在播报到站信息。 林悄悄拿起黑色的伞下了车,雨势不见收敛,瓢泼的大雨汹涌的像是天空破了个大洞,头顶压过来的黑云让天色变得更加阴沉。 采薇巷地势较低,短短半个小时,积水就如一条急促的小河在路面流淌。 林悄悄今天穿了双小白鞋,她低头看着眼前湍急而过的雨水,表情左右为难。几分钟后,林悄悄弯腰脱掉了小白鞋和袜子,拢在怀中,另一只手打着伞,光脚淌水匆匆跑回了家。 林悄悄跑得又快又急,校服短袖不可避免溅到了雨水,后背也有点湿,棉质布料贴着皮肤,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林悄悄将收好的雨伞放在入户的房门旁边,她匆匆跑上二楼,将阳台上被雨淋得湿透了的衣服收好,扔进了洗衣机里。 阳台外的暴雨,疾驰凶猛的势头逐渐减弱。 林悄悄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楼下的声音传到了二楼。 “悄悄,下楼吃晚饭了。” 林凤刚下班,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几样熟食,今晚店里有点忙,到家有点迟了,只匆匆煮了饭。 林悄悄的头发吹得半干,去厨房帮母亲盛好了热腾腾的饭, 悸动 第4节 吃饭的时候,林凤问她:“新学校怎么样?” 其实林凤起初是不同意女儿去南华上高中,尽管南华已经是苔青市最好的私立高中,但她还是担心女儿去了陌生的学校,会被排挤。 可是女儿执意填了南华的志愿,林凤不好再勉强她。 林悄悄说:“挺好的。”她想了想,说的都是实话:“学校很漂亮,同学也很友好。” 林凤心里的石头落了落,叮嘱了些要她好好读书的话。停留几秒,林凤又说:“学校里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跟我说。” 南华中学是一所很出名的学校。价格昂贵,师资强大。要花钱的地方自然不会少,定制的校服、校牌,参加各项活动要交的费用,加起来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不过林悄悄是免学费被招入学的。林凤知道她选择南华是为了那五万块钱的奖学金。 林悄悄垂着眼皮,“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林凤叹息,欲言又止。 暴雨不知何时止歇,院子里十分凉快。林悄悄将雨伞撑开,想要在沥干雨水后把伞还给时闻野。 她和时闻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 想起这个名字,林悄悄心里乱糟糟的,她也不知道她和时闻野算不算得上好朋友。 时闻野的外婆住在采薇巷。 每年暑假,时闻野会随他母亲回采薇巷住两个月。 那个时候,住在采薇巷的小孩都不太喜欢时闻野,准确来说是怕他。他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遥不可及的大少爷,坐着名贵的汽车,身上穿的衣服能顶他们一年的花销,和这个平凡普通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住在这里的刺头也不敢招惹他。 林悄悄见过他打架,下手有种要人性命的狠劲,膝盖抵着对方的脖子,快要挤空了那个人的呼吸。 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淡看着透不过气的男生。直到对方认输求饶,他起身踢了那人一脚,声音喑哑:“死远点。” *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林悄悄差点迟到。 天气已经放晴,早上七点就能看清楚头顶的蓝天白云。匆忙经过的暴雨给燥热的晚夏降了温。 校门口有学生会的同学在查风纪,校服要穿戴整齐,校牌要扣在正确的位置,不然会扣纪律分。 “同学,校牌。” 经过提醒,林悄悄才发现胸前的校牌扣的有点歪,可能是刚才从公交站台过来跑得太急。林悄悄调整好校牌的位置,“好了,谢谢。” 不过学生会的同学还是很冷酷的在本子上记下了她的名字,“扣了三分。” 尽管已经到了早自习的上课时间,教室依然哄闹喧嚣。 每张课桌都贴着对应的名字,开学之前班主任就排好了座位。秉承公平公正的教学态度,座位是按照抽签的方式来排序。 林悄悄的运气从来都不好,她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右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近视,不用戴眼镜也能看清楚黑板。 “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还会下暴雨。” “下雨天真的好烦,昨天回家害我弄脏了新买的小皮鞋。” “谁说不是呢?” 女生的声音有些熟悉,林悄悄怔忪了几秒钟,分辨出这是周书颜的声音。 周书颜坐在她的位置,边照着手里的小镜子边和前桌的女同学聊天。她长得很漂亮,化了妆后更漂亮。五官明艳大气,乌黑的长发烫成微卷,乖乖枕在她的胸前。 周书颜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慢慢止住了话,放下手中的镜子,转身抬头看清楚她的脸,眼神瞬间变冷了几分,显然不喜欢她。 周书颜收回目光,懒洋洋的发话:“你换个位置吧,我要坐在这里。” 林悄悄说:“老师不让私自换座位。” 几秒之后,小镜子被周书颜用力撩在桌面,她嗤的笑了声,好像有点生气,眼睛里充斥着对她的不喜。 林悄悄抿了抿唇,坦然回望她的目光。 她爸爸曾经欠了周家很多钱,但是她早就不欠周书颜什么,不会在她面前低人一等。 周书颜站起来,冷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悄悄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 她身后是两张空桌,直到上课铃响也没有人出现。 对方似乎是打算旷课。 王皖豫说的没错,班级里泾渭分明,各自都有小团体,互不相干。 林悄悄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谈话,程年远很重视这位中考全市第一的优等生,是棵难得的好苗子。他也知道她家庭困难,“南华的学习氛围是很好的,你不用太紧张,而且你每年都可以申请奖学金,你学业上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 林悄悄乖乖点头:“谢谢老师。” 程年远深觉欣慰,“回去好好上课吧。” 他带的班级,就没几个能让他省心的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好苗子,程年远决定认真培养。 林悄悄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看见王皖豫就像被掐蔫了的植物,软趴趴贴着桌面,无精打采。 林悄悄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王皖豫打了个哈欠:“昨晚熬到了凌晨,今天被学生会的人抓了个迟到,扣了我的五分。” 林悄悄也有点垂头丧气,“我也被扣了三分。” 她将自己戴歪了校牌的事情告诉了王皖豫,对方听完后咬牙切齿,“他们好双标,周书颜今天没戴校牌都没扣她的分。” 王皖豫吐槽完又说:“不过学生会里的人都是他们那帮富二代啦,从来不带我们玩的。” 林悄悄还不是很想被开除,毕竟南华中学每年的奖学金对她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她认真的问:“有什么加分项目吗?” 王皖豫摇头,她出了个不着调的主意:“可能他们欺软怕硬,下次扣你分,你就和他们吵架,凶得他们不敢记你的名字。” 林悄悄思索片刻,也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少女语速缓慢,温吞道:“我怕罪加一等。” 王皖豫:“……” 她长吁短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感叹:“时闻野不会要旷课一整天吧?” 林悄悄的心又窒了半晌,她垂低眼睫,“应该会来的吧。” 王皖豫转过头和她说话:“像他家那么有钱,估计会请专门在家上课的家庭教师。” 林悄悄抿直唇线,她抬起眼皮,手指用力抓着裙摆不知不觉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嗓子里发出的声线有些紧绷,“时闻野家里很有钱吗?” 王皖豫用羡慕的语气说:“当然,星光是他家的产业,而且只是之一。南华中学最大的校董是他父亲。” 林悄悄哦了一声。 王皖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和她科普了起来,例如周书颜家里开了国内最大的赌场,陆北的父亲是当官的等等。 王皖豫说:“简单来说,他们那群富二代和我们——” 停顿片刻,她用了更精准的几个字来形容:“就是云泥之别。” 林悄悄没有反驳,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和时闻野,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根薄薄的线,连接了她和他的年少,维系可能只有表面的友谊。 后门忽然间“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长久死寂的沉默。教室里喧闹的声音在那个瞬间停了下来。 林悄悄循声回头朝后看了眼,男生穿着校服,没有校牌。他好像是刚睡醒被人捞到学校里来,脸有点臭,身上像是竖起了无形的冷刺。 时闻野压着情绪,眉骨看起来就更冷锐。 他懒洋洋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林悄悄才知道时闻野是她的后桌,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教室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陆北看清了前桌的少女,也认出了她。 陆北挑眉,抬了抬胳膊撞了时闻野一下,他开玩笑道:“野哥,那是不是你想泡的妞?” 作者有话说: 野哥:教室恋情get 第4章 悸动 时闻野没有搭腔,目光平静在少女的身上短暂停留稍许,几秒过后,他若无其事移开眼,骨节凸起的拇指压着椅背,拖过椅子坐在属于他的位置。 也许是少女的敏感心思,和他视线短暂相接的那几秒钟,林悄悄感觉他好像在盯着她。如出一辙的冷淡眼神,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也许时闻野没想到她会和他成为同班同学。 暑假的两个月,林悄悄有好几次都打算把自己被南华录取的消息告诉他。 燥热的盛夏,骄阳旺盛。 沉闷湿热的天气,让人提不起劲来。 林悄悄每天拉开阁楼的窗帘,有些失神的看向对面的院子,繁绿的槐树枝条纤细,树叶的脉络被阳光照得清晰。 一天,又一天。 庭院里始终没有出现她想见的人。 林悄悄的手机里存了时闻野的电话号码,她没有给他备注上姓名,十一位数字早已熟记于心。 少女几次低头在手机里编辑好信息—— 【野哥,我要去南华读书了。】 这句话已经不知道重复书写了多少遍。 一次次重头编辑,一次次连着标点符号删除,经过整个炎热焦躁的夏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发给他。 “悄悄,快上课了。”王皖豫碰了碰她的肩膀,提醒了她。 悸动 第5节 林悄悄从回忆里怔怔抽过神来,她坐回原位,按下心底的潮水起伏,攥紧语文课本,拇指用力到指甲泛着白。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她多疑。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周书颜在看见时闻野出现在教室的瞬间,立刻从座位站了起来,眉眼化开浓郁的笑意,她跑到时闻野的课桌前,和他说话的语气颇为熟稔,“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时闻野从口袋里摸出校牌,别再衬衫口袋的折痕上,有一搭没一搭回她:“睡过了。”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的磁性。他垂着脸,清晨的曦光恰到好处照着他的侧脸,映着男生清冷精致的轮廓。 周书颜脸颊发热,她红着脸问:“时闻野,你吃早饭了吗?” 时闻野似乎不领情,心不在焉的,等她询问第二遍的时候才不温不火回问了句:“你说什么?” 周书颜有些懊恼,又不好生他的气。 陆北笑吟吟插进他们的话题:“周大小姐,我没吃呢。” 周书颜瞪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两遍,周书颜不情不愿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前还说了句:“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啊。” 林悄悄忽然有点讨厌自己这个位置,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空多想,语文老师抱着备课资料进了教室。 高一1班的语文老师是位年轻的男老师,身材有点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语文老师扫了眼教室,确认教室里没有空位,才准备上课。 王皖豫小心翼翼戳了下林悄悄的手臂,用竖起来的课本遮掩她的脸,她压低了嗓子,和她说起悄悄话:“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在rins看见的女生吗?就是周书颜。” 王皖豫以为林悄悄不认得周书颜。 “听说周书颜在追时闻野,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还是邻居。”王皖豫说了一堆甚嚣尘上的八卦后,继续小声同她嘀咕:“追时闻野的人太多了,我都记不清楚有多少个。” 南华中学名副其实的校草。 校园里无处不在的传说。 家庭条件不是一般优越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他,才不缺人喜欢。 林悄悄抿了抿唇角,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只要细心观察,是能看出来的。” 喜欢这件事,眼睛会泄密。 王皖豫看了眼黑板前讲课的老师,在语文老师转过身的瞬间,她继续压着声和林悄悄说:“但是我看时闻野好像对谁都还行,全都是一个态度,偶尔看他的心情给脸色。” 语文老师用课桌上的直尺轻轻拍了拍黑板,“同学们上课注意力集中一点,不要总是开小差。” 课堂上做什么的都有,打瞌睡、传纸条、还有一直拿着照镜子臭美的女同学。 语文老师委婉的警告换来了后半节课的安宁。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前脚刚离开课堂,教室里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窗外是刺眼热烈的阳光,走廊喧闹。 林悄悄去上了个洗手间,天气太热,她忍不住用冷水拍了拍脸,凉飕飕的寒意贴着皮肤降下几分燥热。 高一1班的教室门口,你推我让。 赵汀蔓来找时闻野借书。她身上校服裙摆刚好够到膝盖,她的小腿又长又细,长发扎成蓬松的马尾,弯弯的唇角含着极其可爱的小梨涡。 赵汀蔓从后门走进去,她落落大方坐在少年身边的空位,看着他沉默的侧颜,男生压着眼皮,淡漠懒散。 她压着剧烈跳跃的心跳,装得很寻常:“时闻野,我们班下节是英语课,我忘记带书了。” 过了会儿,时闻野抬了抬眼皮,从陆北的课桌上抽出英语课本,淡淡诺了声,递给了她。 他这个人,给谁的感觉都是极淡的。 不像无味寡淡的白开水,而是没有温度的、不近人情的冷寂。 赵汀蔓有些失望,她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时闻野打断了她,声音懒懒的很惬意:“不用还。” 赵汀蔓才不想要陆北的英语书,比脸都干净的书,拿来也没什么价值。 “上完课我就给你送给过来。” 时闻野眼皮都没抬,满不在乎:“随便你。” 走廊上的风吹起教室窗帘,昨天下过雨,空气里粘连着泥泞的树叶清香。林悄悄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安安静静走回她的位置。 她打开课本,垂着眼皮盯着书,却静不下心来。她心情混乱,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林悄悄想她大概是不了解的时闻野的,就像在昨天傍晚之前,她都不知道时闻野会抽烟,指尖贴近她的瞬间,淡淡的烟草味裹挟着他的气息,存在感强烈的根本无法忽略。 他就像一缕一缕被燃尽了的卷烟,充斥了浓郁的硝烟味,呛人鼻息。 “悄悄,学校下个月有夏令营,你要参加吗?”王皖豫家里有点钱,但和班上其他的富二代比较就显得捉襟见肘。她成绩也不好,大半的心思都留在八卦上。 “什么夏令营?” “为期半个月去南大体验生活的夏令营。” 南华中学每年开学后都有一次夏令营活动,遵循自愿报名原则,不会强迫同学们参与。 学校一直秉承自由独立发展的教学理念,提倡劳逸结合,全面发展。因而综合实力才能在众多重点高中里脱颖而出。 林悄悄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隐隐心动却也还冷静考虑到了很现实的问题:“报名费是多少?” 王皖豫说::“好像是八千多。” 林悄悄点点头,嗯的声,她说:“我还是想留在学校上课,应该不会去。” 报名费对她来说太昂贵了。 王皖豫遗憾的啊了声,“那我也不想去了。” 她在这个班上也没有其他更要好的同学,她也不想虚伪的和周书颜那群人抱团。 林悄悄劝她:“你想去就去吧。” 这几课的课间休息时间较长,有将近半个小时。 陆北在老师的办公室挨了顿骂回来,一声不吭从后门绕进教室,余光不知怎么就瞥到了林悄悄的背影。 少女皮肤苍白,后颈落下几缕柔软的发丝。 她伏在课桌前,认认真真在完成老师布置的课间作业。 陆北昨天就发现她实在漂亮,皮肤白皙,眼珠漆黑干净,小小的一张脸,好像用手掌就能拢住。 她的漂亮和别人有点不一样,眉眼透出来一股文静的仙气。 一看就是乖乖小仙女,和他们就是不一路人。 “野哥,你不会真喜欢她吧?”陆北昨天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虽然他也很奇怪时闻野怎么莫名其妙把伞送给陌生女孩遮风挡雨,“她这样的小仙女,咱们还是别招惹了,玩也玩不起。” 时闻野好似看着她的后背,眼睛是湮着漆黑冰冷的雾,浓得分不清化不开,他抬了下眼皮,懒声搭腔,“小仙女?” “对啊,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就很不食人间烟火吗?” 干干净净的,不忍心让人将她拽入泥潭弄脏了她。 时闻野好像没有认真和他说话,若有所思,眼睛里沉入一片暗色,“是有点。” 下节英语课开始前课代表就先在讲台上提醒班级里的同学提前进行分组,底下一阵欢呼声。 英语课比起无聊的语文课,生动有趣,很受欢迎。 两人一组,男女搭配每节课上都有各种英语小游戏。 小组长两分钟后依次来收取分组名单,林悄悄中途去休息室接了杯热水,她抱着水杯刚回到座位,小组长就催着她要分组名单。 事情突然,林悄悄毫无准备,面色尴尬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她说:“我和王皖豫一组,可以吗?” 小组长耐心不大好:“不行,你快点找人,马上就要交名单了。” 语气抱怨,对她耽误了时间而不满。 林悄悄张嘴就想道歉,她的马尾辫忽然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她下意识转过头。 时闻野抬了下巴,深刻的眉骨看不清神色,男生的眼睛里存着一片平静,薄唇抿起慵懒随和的弧线,他叫她:“乖乖女。” 时闻野看着她的眼睛,“借支笔。” 林悄悄绷紧了神经,攥紧的手指逐渐松动,她给他递了一支没怎么用过钢笔。 时闻野接过钢笔,在分组名单上的林悄悄三个字后—— 他垂眸,漫不经心在纸张里划下自己的名字。 笔锋的走势就像他这个人,值得刻骨铭心。 时闻野随手把分组名单还给小组长,随口道:“我和她一组。” 作者有话说: 林悄悄(手动爱心)时闻野 1314520! 以后更新应该都在晚上九点左右。 春天打滚滚滚滚求留言宠爱 第5章 悸动 时闻野的声音很随意,犹有一阵雪意侵袭,语气淡淡。 他的脸上依然是冷漠清寡的表情,看不出特别的情绪。 林悄悄的心拧紧了几分,身后的男生存在感强烈的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好像整间教室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小组长接过名单本,眼神诧异朝林悄悄投去一眼,似乎在揣测她和时闻野之间的关系。 上课之前,林悄悄转过头和身后的少年低声说了声谢谢。 很客套,也很礼貌。两个字就又重新拉开和他的距离,任谁都看不出她和时闻野从前认识。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大概也不想让班级里的同学们知道这件事。 悸动 第6节 毕竟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悄悄道完谢,以为这件事就告一段落。 身后的少年忽然嗤的笑了声,低沉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得来不易的沉寂,他拖着懒声问道:“嘴上道谢就完了吗?” 林悄悄怔了怔。 时闻野看着她的眼睛:“后天下午的体育课请我喝瓶水吧。” 晨起的曦光里,少年的侧脸白皙透明,抬手间露出一截雪白削瘦的手腕,凉薄骨瘦的拇指漫不经心捏着她借的笔。 林悄悄猝不及防撞上他这双浓黑的眼里,心跳骤然窒了一拍,她绷着嗓子说:“好。” 昨天傍晚下过暴雨,换来今早的好天气。玻璃窗外的阳光格外灿烂,晚夏的季节,光线耀眼刺目。 王皖豫忽然戳了下她的胳膊,压着嗓子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即便如此也听得出她的震惊和激动:“我靠,你和时闻野一组啊?” 林悄悄脖子僵硬,顿了两秒后点点头:“对。”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乐于助人?” “因为我们是前后桌,分组比较方便。”林悄悄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她又自我肯定的点点头,下了定论:“就是这样。” 王皖豫觉得她的同桌有点天然呆属性,在某些方面情感十分的迟钝,这件事明显就不太对劲。 时闻野还叫她—— 乖!乖!女! 王皖豫挠挠头,“可能是吧。” 英语课上的时间过得飞快,老师提前五分钟下课。林悄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心不在焉听着王皖豫抱怨今天傍晚好像又要下暴雨这件事。 她今早出门忘记带伞了。 应该要还给他的那把黑色雨伞。 玻璃窗外的树叶迎着光仰着生长,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不像明媚的夏天,更像是万物始的春天。 后背忽然被轻轻戳了一下,南华的校服是学校专门定制的,用得是最好的布料,轻薄透气。这个瞬间,指腹的温热穿过布料贴着她的皮肤,不温不烫,可就像是有细微的电流闪过,背骨一阵酥麻。 林悄悄转身,距离近的好像能闻清楚他的气息,冷冽的清香存在感压制得仿佛快要窒息。 看似散漫,依旧瞩目。 “怎么了?”林悄悄抿唇轻声问。 时闻野朝她伸出手,凸起的骨头显得拇指有骨瘦嶙峋,骨节微微弯曲,他握着钢笔,笔尖朝向自己的方向:“笔还你。” 林悄悄接过钢笔,“嗯。” 她正要回过头,柔软乌黑的发尾不小心勾住了他的拇指。 少年弯曲的拇指缠上几缕乌黑发丝,他笑了笑,轻轻松开了手,冷峻的眉骨融化了几分荡漾的春意,他说:“体育课别忘了。” 林悄悄说:“不会忘。” 默了几瞬,林悄悄认真地问:“你要喝什么牌子的矿泉水?” 她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有点紧张的揪着裙摆。 林悄悄习惯了节省,也不是她抠门,但是如果要她买超过十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她确实会很心疼。 时闻野说:“我不挑。” 林悄悄放松了精神:“好。” 她将钢笔放回抽屉里,双手撑着下巴,浓黑漂亮的眼珠有点呆愣看着窗外的天空。 王皖豫还在发愁晚上如果又下雨怎么办?她没有带伞。 林悄悄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眼睛都不眨望着蓝天白云,碧水洗过的蓝天连云层的形状都是很可爱。 她看见了巨大的千纸鹤,还有会飞的小鲸鱼。 千纸鹤扇动着翅膀,送来了夏天的风,小鲸鱼发出的赫兹频率,一声声低吟,悦耳动听。 “悄悄?你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王皖豫抱怨完该死不准的天气预报后就看见她望着天空在发呆。 千纸鹤不见了。 鲸鱼的吟唱也消失了。 林悄悄的眼睛里逐渐恢复了些神色,她不是很想骗人,她说:“在看千纸鹤,还有小鲸鱼。” 王皖豫往窗外看了眼,一头雾水。王皖豫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也没有看出来这几片云哪里像千纸鹤和小鲸鱼。 可能天然呆的林悄悄想象力比她更丰富。 王皖豫说:“我真的好讨厌下雨天。” 林悄悄啊了声:“我觉得还好。” 晴天也好,雨天也好,她都很喜欢。 课间的休息时间,教室里往往都是闹哄哄的。勤奋好学的优等生们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时间来学习,大少爷大小姐们也自成一派。 “来一班送情书的女生都特么要数不完了,她们是不是都不知道时闻野是属于概不负责的人渣型啊!”男生忍不住说。 只玩玩不走心。 陆北将刚收到的情书往时闻野的抽屉里一塞,深表认同:“可能这年头畜生比较吃香吧。” “不过野哥虽然破了相,但依然是石破天惊大帅比。” 陆北补充:“还是个有钱的大帅比。” 时闻野额角那个伤口,是有些明显的。 不过这道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反而清清冷冷的五官添了几分窒息的压迫感。 时闻野回到教室听见他们说的话,面无表情:“有病?” 陆北笑眯眯的:“帮你代收情书已经收到手软了。” 时闻野眼睛都懒得抬:“这么喜欢收情书我可以给你写一封。” “不必了。” 后桌的说话声音,无法忽略。 林悄悄不合时宜的想起,她和时闻野渐渐熟悉起来,是个意外。 和采薇巷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林悄悄也不敢靠近他。 她不是怕他,只是觉得遥不可及,没有办法成为朋友。 那天阴雨连绵,料峭寒春,冷风里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扑面而来。 林悄悄总是下意识会逃避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那时具体的兵荒马乱她已经有点模糊。 她抱着腿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没想过还会有人来救她。 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冷峻的表情透出暴戾的兽性,平静的眼神叫嚣着强势的压迫。 林悄悄双眼模糊,怕得发抖的时候眼泪慌张落下,通红泛肿的眼睛模糊了视线,有点看不清楚面前的画面。 林悄悄听见时闻野低声咒骂了句:“我操.你们的妈。” 累积在墙面的钢棍在打架中砸到了地上,咣咣的巨响在雨天里都没有那么显著。 地面堆积的雨水混着血水,像一条小溪缓缓而流。 时闻野的手臂几乎勒得那个人无法呼吸,他的额角也受了伤,可他好像不会痛,任由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时闻野的全身都被雨淋湿透了,发梢也滴着雨水,他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还哭什么?” 他蹙着眉,有些不耐,声音也有点暴躁:“不是帮你打回去了?” 那天过后,林悄悄渐渐和时闻野有了联系。 谁也不知道,她和他,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 上午只有三节课,南华的氛围确实比普通的高中要轻松一点。 林悄悄中午和王皖豫去食堂吃饭,去的太晚,食堂窗口排起了长队。 食堂的饭菜,好吃不贵。 林悄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有看见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王皖豫语气羡慕:“时闻野他们都出去吃饭,我们明天也别吃食堂了。” 林悄悄说:“我得把校园卡里的钱用完。” 校园卡里的金额,是学校统一发放。 不花完总是有点心疼的。 吃过午饭,王皖豫拉着她从体育馆绕了一圈,回到教室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有些过于安静。 林悄悄静静听着耳边风的声音。 午休过后,林悄悄身后的两个座位,又开始空着了。 时闻野放了老师鸽子,没来上课。 三点左右,天空卷起乌云,天色在几个瞬间阴沉了起来。就像语文课本里的那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悄悄疲倦的时候抬头往外看,千纸鹤又回来了,只是白色的千纸鹤变成了黑色的,蓝色的小鲸鱼也变成了黑色。 千纸鹤说要带她飞走。 小鲸鱼继续唱歌给她听。 林悄悄摇头,对千纸鹤说:“我还要上课,不能跟你飞走。” 王皖豫忽然听见她说的这句话,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林悄悄说:“没什么。” 外面匆匆下起了暴雨,幸运的是放学的时候雨小了点。 南华的校门口,豪车出没,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悸动 第7节 林悄悄没有选择在走廊等雨停,她冲进了朦胧的细雨里,干净的帆布鞋不得不淌进雨水中,细瘦的小腿在雨中小跑。 她一口气跑到校门,用书包顶着脑袋,尽可能遮点风雨。 林悄悄没想到在南华还能碰见以前的同学,她被一个眼熟的男生叫住了脚步,“林悄悄?” 她有点不自在:“嗯。” “她们说你在南华读书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来这儿念书了。” “嗯。” 林悄悄想快点离开。 对方好像还要和她叙旧,明明他们在以前也不是多熟的初中同学。 “南华的学费挺贵的啊…你…” 林悄悄再也忍不下去,她打断了他:“我要回家了。” 男生看着她用书包顶着脑袋的滑稽模样,似乎很关心她:“下着雨,你要不买把伞?” 他随即说:“我给你买,不过这附近的伞都卖光了,可能……” 林悄悄谢过他的好意,“不需要,谢谢你。” 她余光瞥见遥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身影。 时闻野身上还是早上那套校服,双手插着兜,面色有些冷酷,他漆黑的目光静静朝她投了过来。 时闻野众目睽睽下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她头顶的书包,一声不吭拖下自己的外套兜着盖住她的头顶。 林悄悄思绪有点空,下意识就想还给他。 时闻野堵住了她要说的话:“明天带回学校还我。” 其他人的目光叫她浑身都难受,她很不习惯被人注视,慌乱中点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野哥。”陆北都笑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了?” 时闻野收回视线,不置一词。 陆北啧啧:“都跟你说了这种乖乖女不好追的。你别玩人家了。” 时闻野双手插兜:“我没玩她。” 刚才和林悄悄才说上话的男生听见他们说的话,笑了笑。 “谁要追林悄悄?” 陆北问:“你认识她?” 男生点头:“我们一个初中的。”他嘲弄道:“南华学费不低,林悄悄舍得花这么多钱来南华上学,八成是想来高攀一个有钱人。” “她家境又不好,多给点钱估计就愿意跟你…” 睡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挨了一脚,胸前的肋骨隐隐作痛。 时闻野钳住了他的脖子,手腕浮起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沉寂幽冷的目光静静凝望着他,冷淡的嗓音充斥了骇人的压制:“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试试。” 作者有话说: 人渣野,天然呆悄。 天生一对kisskiss。 好喜欢大家的留言哦kisskiss 第6章 悸动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时闻野松开他的脖子,眼睛里压着冷冷的疯劲,男生被逼得呼吸困难,被掐过的喉咙疼得难受,他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忽然招惹了时闻野。 男生弯腰咳嗽,整张脸都被咳红了,嗓子又痛又涩。 陆北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这说话也太脏了。”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他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多嘴。时闻野给林悄悄出什么头?他们才认识几天?这才刚开学,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他又没有说错,林悄悄那种假清高的货色,来南华上学不就是虚荣吗? 林悄悄半路又折返了回来,连绵细雨落在眼睫上,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气温骤降,天气阴寒,她还是想把他的外套还给他。 已经被雨水溅湿的帆布鞋硬生生停在拐角处,米白色的鞋子已经有点脏,鞋尖染着泥污,少女跑得匆忙急切,鞋带什么时候松了也不知道。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林悄悄听得很清楚。 甚至那个差点被埋没在齿尖的“睡”字也清晰落在她的耳朵里,落地有声,明明白白。 她的脑仁又开始被熟悉的刺痛侵袭,那些尖锐的声音如狂风暴雨朝她打了过来,就像一个个结实有力的耳光,重重扇在她的耳朵上,像是被血肉被撕扯那般浓烈的痛楚。 “多给她点钱就能睡。” “老骗子生了个小骗子。” “那天我看见她爸像条狗一样求债主别打他。为了弄钱,一家子都不要脸了。” “离她远点,诈骗犯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爸把她卖了的,长得这么好看,早就被玩坏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得病。” 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她的耳朵开始嗡嗡嗡的响,尖锐的、刺耳的鸣声在她的耳边发作,疼得她感觉自己心脏流血了。 林悄悄绷紧了身体。她躲在柱子后,藏在不能见人的阴影里,好像这样才能得到宝贵的安全感。林悄悄的脸色渐次苍白,掐紧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浮起了惨白,四肢已经的凉得像是没了温度,手指头哆哆嗦嗦。 过了一会儿,那阵不存在的尖锐耳鸣才渐渐缓和,她的世界重归宁静。 林悄悄看见时闻野忽然踹了那个人一脚,掐着他的脖子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林悄悄已经没有勇气上前,她紧紧攥住他的外套,衣服上似乎还留了几分苦涩的烟味,呛人深刻。几秒钟后,她转身落难而逃。 林悄悄一口气跑到公交站台,她盖着他的外套,四周好像被他的气息都缠住了,冷冽、却能有安全感。 她愣愣捏着他的袖口,拇指收拢,攥了两下又松开。 车厢逐渐拥挤,空气随着水汽变得潮湿,漫着一股潮雨季节才有的霉味。 林悄悄回了家,将时闻野的外套放进了洗衣机里。 过了会儿,她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又将衣服拿了出来,手指贴着布料轻轻抚摸,随后抱着他的衣服去了院子的洗池台。 小心翼翼将他的衣服泡在洗衣粉里。 她怕洗衣机把他的外套洗坏了,这件衣服应该不便宜,她可能赔不起。 九月的苔青持续了几天白天放晴、夜里下雨的日子。 燥热的夏季,被这几阵匆匆的及时雨带走了一半。天气凉爽,不冷不热。 清早起床,林悄悄跑去阳台摸了摸挂在晾衣架上的外套,已经被风吹干了。少年身上冷冽的清香似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廉价的洗衣粉味道。 林悄悄用晾衣杆,踮着脚将衣服收了下来。 少年的外套被她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她的床上。 林悄悄弯腰蹲下,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堆她积攒下来的纸袋子,挑了最好看的那个袋子,将他的衣服装了起来。 林凤在楼下叫女儿吃早饭,林悄悄匆匆应了声好,抓过纸袋子跑下了楼,餐桌上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砂锅粥。 林凤给她盛了碗粥,“厨房里还有白鸡蛋,你一会儿带到学校里吃。” 林悄悄爱吃鸡蛋,尤其喜欢在沾着生抽吃,她点点头:“好。” 林凤看了眼椅子上的纸袋,“这是什么?” 林悄悄面不改色道:“是校服。” 林凤没多想,她还赶着要去上早班,叮嘱女儿上学路上小心,就急匆匆骑着电瓶车赶去上班。 林悄悄出门前忽然又停了下来,把他的外套放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今天出门的早,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依然有学生会的同学在检查风纪。 林悄悄确认自己戴好了校牌,缓缓朝南华的校门走了过去。 她发现,在南华也有很明显的特权阶级。 有些人,不穿校服。 查风纪的同学视而不见,有些人只是忘记戴校牌就被扣了好几分。 林悄悄隐隐约约认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学校的很多人,她都惹不起。 她刚进学校,就被人叫住。 “乖乖女。”声音不小,带着些揶揄,但是也听得出来没有恶意,是陆北的声音。 林悄悄顿了半步,埋头继续往前走。 挽得松松垮垮的马尾辫被人扯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陆北站在时闻野的身旁,他们站在朝阳下,雪色的鼻尖点缀着灿烂的金光,少年双手插兜,脸色平淡,身上穿着校服,白色短袖衬衫和深黑色的校裤,校牌端正佩在胸前。 他的腿很长,已经超过了她的腰线。 一米八五的身高足够给她强烈的压迫感,身形看着瘦却并不弱,她曾见过这双手爆发的大力能掐断别人的喉咙,青筋勃.起,血液滚烫。 林悄悄沉默半晌,随后礼貌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 陆北用胳膊肘顶了时闻野的腰腹,压低嗓音和他开玩笑:“这都不泡?” 时闻野没理他。 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好似漫不经心略过她全身,“我的外套呢?” 少女皮肤雪白,脸很小。时闻野怀疑她的脸可能只有他一个掌心这么大,眼珠漆黑湿润,睫毛浓密乌黑,额前是轻柔的齐刘海,清纯耀眼。 她笑起来,温温柔柔,比起清纯还能窥见几分不易窥探的甜美。 林悄悄撒谎:“忘记了。” 差点咬到舌头,心虚又让她的声音格外的没底气。 悸动 第8节 几秒种后,林悄悄听见了声沙哑低沉的闷笑,好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轻笑,轻描淡写的一个瞬间。 时闻野越和她靠近,他的气息越清晰。 林悄悄感觉自己像是被他围剿在密闭的空间里,呼吸交缠,逃无可逃。 冷漠的涩味,逐渐侵占了她的鼻尖。 时闻野懒懒的、笑着问:“不想还我?” 林悄悄在那个瞬间似乎窒住,像最隐秘的秘密被他当众戳破,她的脸颊火速升温,张嘴想说话时舌尖都被烫的发麻。 时闻野漫不经心啧了声:“既然你喜欢。” 他说:“那就送你了。” 林悄悄想解释,时闻野好像懒得再听,直接去了教室。 林悄悄整个早自习都停不下来胡思乱想,她为什么鬼迷心窍就被洗干净的外套放回卧室了呢?的确应该要还给他的。 那件宽松的、好闻的外套。 她怎么能就那样据为己有? 可是… 算了。 他已经送给她了。 但是时闻野会怎么想她呢?会不会把她当成连别人外套都要占便宜的强盗?言而无信的骗子?还是不择手段的爱慕者。 林悄悄用力攥着笔,差点就出教室,跑回家把他的外套拿过来。 直到王皖豫提醒她应该要交作业了,她才回过神。 王皖豫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明天的体育课调整到今天了。” 林悄悄哦了两声,想起来她还欠他一瓶水。 王皖豫小声在她耳边说:“周书颜和赵汀蔓要争风吃醋了。” 林悄悄抿唇:“她们有过节吗?” 王皖豫觉得她的同桌实在太乖了,什么纷争都不参与,任何八卦都不感兴趣,“她们俩都喜欢时闻野啊!” 林悄悄垂着眼睫:“哦。” 王皖豫高中毕业后就打算出国留学,现在正是贪玩的年纪,没心思好好上课,每天沉浸在校园里的传说恩怨里。 一班的传说,除了时闻野没有别人。 “周书颜今天早上还给时闻野带了早餐。” “嗯。” “她和时闻野应该算青梅竹马吧。” “算的。” 从小就认识,家里是世交,还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当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早自习下课,赵汀蔓来一班还书,难免少不了被起哄:“借什么书啊,直接把野哥端走。” “滚滚滚。” “搞不定野哥,你转到我们班来啊,叫陆北滚蛋,你天天坐在野哥旁边问他借书,烦死他。” 赵汀蔓抬手佯装要揍他们,不过她笑眯眯的,看着肯定没有生气。 她把书扔给陆北,扭扭捏捏的问:“时闻野呢?” 陆北说:“男厕所,你也去?” 赵汀蔓恼羞成怒,敲了他的脑门:“我才不去!” 她给了陆北一个暴栗,转头看见前桌的少女,嘴角的笑容逐渐回落。 赵汀蔓认出了林悄悄,那天在rins门口的公交站台,时闻野把最后一把伞塞给了她。 时闻野说不认识她。 可是赵汀蔓不太信,他知道他有多无情。 一个陌生人淋雨,和他有什么关系? 除非,真的像陆北所说,时闻野想泡她。 赵汀蔓的眼神渐渐变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她的心空空荡荡,她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那天她就发现,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 清纯的初恋脸,水凌凌的眼神。 赵汀蔓抬了抬下巴,问陆北:“这谁啊?” 陆北挑眉:“同班同学。” 赵汀蔓抿直嘴角,收回眼神,“知道了。” 南华的课程表安排的很人性化,夏季的体育课都被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室外的天气不会很热。 集合不到两分钟,体育老师就让班上的同学自由活动。 林悄悄原本想试着学学排球,王皖豫却要拉着她去篮球馆看球赛,“校草他们打球赛,要换球衣,能看肌肉,不看白不看。” 林悄悄傻傻的问:“校草是谁?” “时闻野啊。” “哦。忘记了。” 林悄悄没有拒绝她,经过超市的时候,她进去买了瓶矿泉水。 王皖豫拉着她直冲篮球馆,顺利带着她挤进前排。 少年们都换了球服。 时闻野背后的数字是六,黑色的球服背心,白色的球鞋,小腿线条紧实流畅,少年的额头上系着个黑色的发带,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染湿,一张脸有种凌厉的漂亮美感。 很好看。 移不开眼的瞩目。 林悄悄攥紧手里的矿泉水,下意识屏住呼吸看他的打球。 抬手、起跳。 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优越,彰显着蓬勃的力量感。 欢呼声、口哨声、还有观众席上的喝彩。 中场休息时间,林悄悄看见周书颜抱着水走到他们的休息区,她将自己手里那瓶递给了时闻野。 少年漫不经心接过她的水,轻而易举拧开瓶盖,对着头顶淋了下去,拇指用力将空瓶子捏成一团,对准垃圾桶扔了进去,一气呵成。 他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坐在休息椅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不知道发了什么,脸上没有表情。 一分钟后,比赛继续。 林悄悄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在喧嚣的加油声中艰难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滑开屏幕,看见了他发来的信息。 【我的水呢?】 【休息室见。】 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林悄悄抬头,比赛还有最后几分钟。她对王皖豫说:“我先出去一趟。” 欢呼声震耳,王皖豫没听清她说什么,“你去吧!!!” 林悄悄从后门绕到了休息室,隔了一道门就是男更衣室。 掌心里的矿泉水瓶被都要被她攥的发热。 她静静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恰好能通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鲸鱼的歌唱不见了,蓝白色千纸鹤还躺在棉花白云上,舒展着翅膀,一会儿飞到窗前,一会儿又回到高空。 林悄悄呆呆看着,直到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回过头,时闻野好像洗过澡换过了衣服,额头上的黑色发带依然存在,中和了眉骨的冷峻。 林悄悄站起来,把手里的水递给他,声音轻轻地:“给你。” 时闻野看了她几秒,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 他迟迟没有动,也没有拧开的打算。 林悄悄想起刚才他毫不费力拧开那瓶水的模样,张扬、散漫、随意,不像现在沉默。 好像并不是很情愿要喝她给的水。 她的耳畔鸣响起那些尖锐杂乱的声音,刻薄的让人心尖发颤,每次响起都是一种剧烈的轰炸。 ——被卖了,玩脏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病。 林悄悄从怔怔中回过神,抬起眼颤颤看了他一眼,低声地解释:“不脏的。” 时闻野往前走了两步:“什么?” 林悄悄下意识擦了擦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水不脏的,能喝的。” 作者有话说: 野哥说我只是单纯舍不得喝老婆给的水 第7章 悸动 悸动 第9节 时闻野的喉咙里挤出个淡淡的嗯字,嗓音有点沙哑,带着点别样的磁性,他神色有些散漫,高瘦的身躯随意靠着墙。 时闻野缓缓拧开矿泉水瓶,抵在唇边抿了一口,凸起的喉结吞咽时有种叫人面红耳赤的色气。他的唇瓣湿润殷红,吐出的气息滚烫炙热。 他眼含笑意,好像是随口说了几个字:“还挺甜的。” 林悄悄有点奇怪,她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夫山泉。她自己从来没有在农夫山泉里喝出过甜滋滋的味道。 林悄悄下意识舔了舔唇,好像也想尝尝味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这样,水是甜的。她耐不住心里那点好奇:“真的是…甜的吗?” 时闻野听着她认认真真问出的两个字,唇角的笑意逐渐上扬,有时候他觉得她很聪明,有时又虎头虎脑的。有点蠢,什么都信,连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 时闻野手里还攥着她送的水,又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哪怕没什么表情也有沉沉的压迫感,忽然间,他朝她伸出了手,漫不经心揉了下她的头发,弯腰俯身,浓烈的气息朝她扑了过去。 时闻野啧了声,笑着问:“林悄悄,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腾,顺着脊骨直窜后脑。林悄悄的脸颊跟着发热,面色绯红,耳边仿佛犹存他冷冽清淡的呼吸,耳根子又烫又红。 林悄悄每次害羞都会这样,脸色涨得绯红,磕磕巴巴不善言辞起来。 她低下头还是挡不住越来越热的脸颊,羞怯的潮红黏在她干净细腻的小脸,颤颤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慌乱。 时闻野低头瞥见少女泛红的耳朵,她垂着脑袋,好像害羞的不敢抬头,这个角度实在是好,显得她又乖又软的,浓翘乌黑的睫毛如展开的蝉翼般抖动。 她经不起逗,一逗就害羞。 休息室的门刚才被时闻野从里面反锁,外面的走廊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陆北他们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走到这边的时候推了推门,拧过两次把手都还是纹丝不动。 徐思南在陆北身后催促:“干嘛呢?堵在这儿不进去。” 陆北松开手:“里面门被锁了。” 他们刚冲过澡,简单用毛巾擦过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哪个傻逼把休息室的门锁起来了?” 陆北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楼道的窗户透进来一大片金灿灿的落日余晖,金黄色的阳光慵懒铺在玉白的大理石地面,明亮的光线晒出了燥热感。 徐思南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有点睁不开,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时闻野呢?” 陆北想了一下:“刚冲完澡换好衣服就出去了。” 徐思南:“没说去哪儿?” 陆北摇头:“没有。” 徐思南又转过脸神色不明盯着休息室紧紧锁住的门,他忍不住猜疑:“他该不会在里面泡妞吧。” 打球中场休息的时候,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表情不太好看,好像有点生气。 球赛刚结束,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实在奇怪。 陆北觉得不太可能。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还没见过时闻野真的在乎过哪个人,对谁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心情好不好都不太会管对方的死活。 时闻野身边来来去去的小姑娘,太多了。 被桃花追着跑,数都数不完。 “不知道啊。” 休息室里面忽然传出咚的撞击声,随即而来的还有不经意间的低呼,仓促、短暂、又有点惊慌失措。柔软的惊呼被吞没在她的喉咙里,又恢复了静默。 林悄悄听见了门外有人试图开锁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怕被人撞破她和时闻野私底下的会面,她想要慌忙逃离,跑得匆忙不小心绊到了桌角,轻微的疼痛感从骨头深处作祟。 桌上用来装饰的花瓶摇摇欲坠,晃动两下终是有惊无险的摆平。 林悄悄被扯了回去,她的手腕纤细柔软,又瘦又白让人心疼。时闻野攥住她的手轻松将人往后拽了两步,他很快就松开了手,“你跑什么?” 林悄悄轻轻地解释:“会被人看见。” 时闻野眉眼冷峻,阴着脸没什么表情,他问:“被人看见又怎么样?” 吐字很硬,眉骨处的冷漠看起来也硬邦邦的。像是被惹毛了,强行压抑着他的不悦。 林悄悄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不高兴,她脾气很好继续解释:“不好的。” 不善言辞的她不得不多说几个字:“传出去对你不好。” 她吃过被谣言陷害的苦,百口莫辩。 语言化成的刀,带着尖锐的杀伤力。捂住耳朵也没有用,那些话会从看不见的角落将你伤害的体无完肤。 林悄悄的下巴骤然一疼,时闻野掐住了她的下巴,她颤颤抬眸,少年的五官立体深刻,眸底的冷淡衬出天生的高不可攀,强烈的攻击力朝她扑来。 林悄悄感觉自己的血渐渐升温,胸腔里跳动剧烈的心脏,难以自持。 她架不住时闻野直白的目光,像个手下败将般垂着眼,抿了抿唇说:“我想回教室。” 时闻野压低了眉眼,显然不太愿意放她走,“还有时间。” 林悄悄实在揣摩不透时闻野的心思,她和他在这里能做什么呢?也不会谈心。 林悄悄扭过脸,又被他掰着下巴拧了回来。 她的皮肤被掐得有点疼,可是还能忍。 林悄悄是个忍受力很强的人,再怎么不高兴可能也只会蹙蹙眉头,她说:“时闻野,我想回教室。” 沉默的几秒钟,仿佛过去了漫长的季节。 片刻过后,时闻野放过了她的下巴,面无表情看着她被自己捏红了的这片皮肤,冷冷淡淡的:“叫我什么?” 林悄悄停了半晌,重新张嘴,声音依然很轻,好像生怕被除了他之外的人听见:“野哥。” 柔软的,糯叽叽的。 一听就很好欺负的声音。 休息室外的人贴着门都再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学校的门隔音效果也太好了。 徐思南就跟百爪挠心的难受,直觉告诉他绝对是时闻野把门反锁,他又特别好奇,时闻野到底和谁在一块。 “我们把门踢开?”徐思南问。 “要赔钱吧。”陆北说。 “你差这点?!” “差倒是不差。” 两人正准备大干一场,胆大包天踹开门看个究竟。 时闻野从里面打开了门,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你们有病?” 徐思南嬉皮笑脸的,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试图一探究竟。 时闻野轻笑了声,让开了堵在门口的路,他摆着张极臭的脸,看着他们将休息室里找了个遍。 徐思南还是觉得不对劲,转身来问:“野哥,你一个人?” 时闻野轻嗤了声,反问他“不然我还是一条狗?”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有别人吗?” “没有。” “哦。”徐思南挠了挠后脑勺,“我们还以为你锁门在里面泡妞呢。” 时闻野冷笑:“泡你妈。” 下课铃已经响了,大半个操场上都没什么人。 休息室在一楼,林悄悄是从窗户跳出来的。窗台有点高,几乎到了她的胸口,想要爬上窗台也十分费劲。 林悄悄踩着椅子爬上去,时闻野还托了她一把,她低声道了声谢谢,不过时闻野当时的表情还是很臭。 回到教室,她的座位被人霸占。 周书颜的书包挤占了她的课桌,她低着头在涂指甲油,少女之间敏锐的直觉让她抬起了眼。 周书颜瞥了林悄悄一眼,没有让位的打算,甚至不打算解释。 周书颜和身边的同学在聊天,有一搭没一搭,显然是在敷衍的打发时间。 “你别在这里守株待兔,时闻野该不会早就走了。” “我才没有等他呢。”周书颜嘟了嘟嘴,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承认的。 林悄悄看见自己的书本被她的包挤到一旁,堆叠的书籍几乎全都翻倒,她走过去,一声不吭整理好书籍。 “你从篮球馆回来的吗?”周书颜问她,态度其实不是很好,颐指气使,像在使唤家里的仆人。 林悄悄愣了两秒,点点头:“嗯。” 她有点走神,看着周书颜身上漂亮的小裙子,心里有些羡慕。 周书颜真的很漂亮,皮肤白皙细腻,吹弹可破的嫩豆腐,眼睛很大,乌黑湿润,特别像童话里的公主。 周书颜嗯了声,边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边问:“你知道时闻野去哪儿了吗?” 林悄悄摇头,“不知道。” 周书颜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她,“你别耍我,知道吗?” 林悄悄摇头:“知道,我没骗你。” 从休息室离开之后,她确实没有看见时闻野,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周书颜听完她说的几个字,眉头皱的更深,“那谁知道呢。我可不信你。” 林悄悄形容不出来周书颜看向她的眼神,轻慢、嘲弄、也不是很深的恶意,只是看不起她。 单纯的看不起。 林悄悄低头整理好书包,离开教室之前好心提醒周书颜告诉她说,时闻野可能已经离开了学校。 林悄悄习惯了被人看不起,单纯的恶意有几年如影随形。她可以很好的容忍,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想,她已经慢慢挣脱了泥潭,身上的淤泥迟早有一天也能洗干净。 林悄悄站在走廊,仰头看了眼天空。 蓝白色的天空,犹如棉花糖一样松软的云层,夕阳炙热的余晖坠落在白云边际。 她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描绘这天空中的千纸鹤。 林悄悄想,她总有一天能搭乘千纸鹤的翅膀,飞出让她窒息的漆黑泥沼。 悸动 第10节 南华的校门外,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豪车。 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大部分同学,都是非富即贵的天之骄子。校门口这条路每天在放学的时间点,都会堵车。 南华门口没有公交站台,林悄悄要坐的公交车,隔了一条街,还要穿过一条长巷。 除了王皖豫,她没几个好朋友。 这样说也不对,她还有独属于她的千纸鹤,只会唱歌给她听的小鲸鱼。 林悄悄如往常一样,穿过长巷。 巷子僻静,每间宅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墙伸出枝叶繁茂的枝头,熟透了的石榴,偶尔会落在墙外。 林悄悄快要走出长巷,她条件反射般停住了脚步。 巷口的刺青店外,站了几个人。 少年高挑清瘦的身材,出众夺目,他身上还穿着校服,白衬衫上绣着南华的校徽,胸口的校牌早就被他摘了下来。 时闻野点了根烟,烟草呛人苦涩,漫不经心往肺里咽。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纤长白皙,皮肉贴着骨头,指间撵着香烟,神色寂寥清冷。 站在时闻野身边的人,林悄悄只认出了陆北和徐思南。 有个穿着外校校服的少女,站在时闻野的身旁,靠的很近,不知道是不是男女朋友。 他们的交谈声,在这个瞬间停了下来。 时闻野的眼神缓缓朝她看了过来,静悄悄的,漆黑浓郁,他抽了口烟,有点懒散,面无情绪。 陆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林悄悄,心里想的是还真巧。 放学之后,时闻野忽然要到这边来,只为找个店买瓶水,他的抽屉里明明已经有了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林悄悄装作没看见时闻野,在他张口似乎要和她说话之前,提起脚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倒影,走到了对面的公交站台。 隔得不远,林悄悄看见了那个女孩子挽住了时闻野的胳膊,仰着脸笑着和他说话。 时闻野还是冷冰冰的,眼睛好似直勾勾朝她这边盯。 林悄悄很快就上了公交车。 时闻野不紧不慢抽回目光,恶狠狠将烟草吸进肺里,莫名其妙艹了一声,把四周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他冷着脸推开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野哥,你别生气,你又没有女朋友,我挽一下胳膊怎么啦?让我当你女朋友,怎么样?” 时闻野没空搭理她,抽出手机冷着脸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陆北都被吓得不敢吱声,陈稚还要给他找不痛快。 时闻野没忍住脾气。 几个冷冷的字已经发了出去。 【又他妈的装不认识?】 作者有话说: 有空了再修一下。 先就这样看看叭 第8章 悸动 夏天是绿色,车窗外随处可见葱郁茂盛的树叶。刮过玻璃窗的枝头,簌簌的响,几片被凿下来的树叶飘进公交车里。 林悄悄膝盖的裙摆上落了几片叶子,树叶的脉络就像人体里的血管,清晰又透明。她将树叶收集起来,妥帖夹在课本里。 夏季昼长夜短,傍晚六点天空依然明亮。 林悄悄没有坐车玩手机的习惯,她很容易就晕车,盯着屏幕的时间过长就会头晕想吐。 将近三十分钟的车程,林悄悄戴好耳机听着歌,眼睛漫无目的落在窗外,她心不在焉的想,要把雨伞还给他。 外套呢?林悄悄有点舍不得。 耳机里的歌声忽然被新收到的信息打断,林悄悄扯掉耳机线,没有看消息,也没有继续听歌。 公交车到站后,林悄悄在往家里走的路上,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置顶。 熟悉的头像上方有醒目的红色数字提醒。 两个未读消息。 林悄悄垂低了浓密的眼睫毛,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开对话框。 每次打开时闻野的消息,她的心跳在那个瞬间跳跃的剧烈,咚咚咚的像是砸在胸口,紧张的手软还发抖。 【又他妈的装不认识?】 【是吗?林悄悄。】 有点生疏的语气。 熟悉的字体。 两段话就足够见识到了对方的大动干戈。 她和时闻野每次发的短信都很简单,但像今天这么僵硬冷硬的语气,其实也不多见。 林悄悄知道时闻野性格的冷漠,他很少发脾气,不是没有,而是不屑,认为浪费时间,浪费情绪。 林悄悄低头打字:【没有的。】 这个狡辩没有说服力。 她删掉,想了想,重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等了好几分钟,手机都没有动静。 时闻野可能不打算再回复她,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大事。 林悄悄到家后照例先收好阳台的衣服,去厨房煮了饭,然后才回到二楼的卧室,不慌不乱写作业。 * 时闻野将刚才买的水扔进了垃圾桶里,“咚”的一声巨响,砸在四周的人都不敢作声。 陆北是真的好奇到底谁惹出了时闻野这么大的脾气,眉头冷冷的,眼神就更冰冷了。 “野哥,你给谁发信息呢?” “没谁。”时闻野把手机揣在掌心,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找不出来,神情依然很冷漠,又骤然陷入了沉默。 陆北压根不信,时闻野低头发短信之前发作了脾气,发完信息后臭脸不见缓和,还在生气。 “我去买水。”时闻野抿直嘴角,忽然间说。 徐向南真他妈的摸不着头脑,大少爷才面无表情扔掉了没开封的水,这又要去买是图什么。 陆北说:“可能钱多。” 徐向南倒是聪明了一次:“会不会是野哥给别人买的,没送出去生气了?” 陆北觉得徐向南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时闻野天生不做舔狗,他真想送什么东西不会送不出去,“你信我,那瓶水就是无妄之灾来的牺牲品。” 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在陆北的脑海里捋了一遍,他忙着和陈稚聊天,差点忘记了一个人的出现——林悄悄。 陆北豁然开朗,扯起嘴角笑了笑:“野哥被甩脸了。” 徐向南觉得陆北就在放狗屁,一个劲的追问:“谁啊?不都时闻野给别人甩脸子吗?” 徐向南话说了半句也笑了起来,他犯贱似的去招惹陈稚,“是不是陈稚?” 陈稚气的要打他。 不过她在时闻野这里吃的闭门羹确实也不太够数了。 时闻野没作声,偶尔看两眼手机。等了好会儿,屏幕没有亮,来信提示也没有响过。 他扯起嘴角,笑起来没什么真心,弧度冰冷。 陆北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搭腔,看着兴致就不高。 时闻野盯着林悄悄的微信头像看了好久,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头像就觉得蠢,水彩画的蓝天白云,长发少女坐在千纸鹤上,身旁还有个会飞的小鲸鱼。 画的很业余,像三岁小孩画的。 林悄悄从来没有换过头像,一直以来都是这张图。 时闻野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神色逐渐紧绷,眼神纹丝不动盯着她的微信头像。他的拇指轻松滑开和她的对话。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林悄悄没有回复。 时闻野又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忽然觉得真没意思,一个个删掉,关掉手机没有再看, 陆北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林悄悄,“刚才从这儿经过的是不是咱们班那个林悄悄?” 长得很甜,皮肤白的透明,头发又长又黑,扎着长马尾贼清纯。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极其冷淡:“忘了。” 陆北心知肚明时闻野睁着眼说瞎话,借了她伞又把外套借给她避雨,今天早上还在校门口打过招呼,怎么可能忘了。 陆北故意问:“她怎么看见我们就躲?” 时闻野连搭话都懒得搭,迈开步子直接朝对面走去。 陈稚跟着他们,抓着陆北就问:“林悄悄是谁?野哥女朋友吗?” 陆北想了想:“不是。” 陈稚还没高兴几秒钟,陆北的凉水就从她头顶泼了下来,“可能是未来的女朋友?” 时闻野既没反驳也没有插话。 悸动 第11节 陈稚当陆北在胡说八道,这个人说话刻薄死了,专逮着别人的痛处乱踩,“我才不信,你说野哥女朋友是周书颜,都比这个靠谱。” 陈稚唠叨:“听都没有听过林悄悄的名字,打哪儿冒出来的人啊?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 她的话忽然变多,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就跟戳了根刺一样。 陆北看了眼时闻野,他好像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冷皱着眉,时不时把手机拿出来看。 得,这显然已经泡上妞了。 “我骗你干什么?就刚刚从我们面前走过的那个漂亮姑娘,看见了没?” 陈稚死鸭子嘴硬,“没看见。” 陆北能不知道她,稍微漂亮点的姑娘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力,何况林悄悄那真是好看的像仙女。 “你拉倒吧。” “我就是没看见!” “林悄悄就是她,我们班同学,野哥前桌。” 陈稚听完陆北说的,沉默了会儿,万般不情愿从嗓子里挤出个哦字,这会儿才肯承认自己刚才就看见了。 长得那么好看,她确实还挺嫉妒。 陈稚还不服输,非要嘴硬说:“野哥又不喜欢乖的。” 那个女孩长得就乖,漂亮是漂亮,但是一看就是很听话的乖孩子,和时闻野就不是一路人。 时闻野停了下来,少年转身的姿态都极其慵懒,衬衫西裤映出优越高挑的身材,他捏着手机,回了句:“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乖的?” 夕阳的折射下,时闻野的眼瞳都是几近透明的浅色,眼睛里毫无情感,忽然抛出来的问话也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反倒有种被造谣冒犯的不耐烦。 陈稚摇头:“没有。” 她缓过来,追到他身边,“难道你现在口味变了,喜欢乖乖女吗?” 时闻野很久没这么烦,也不是烦陈稚说的话。 只是被人撂下的感觉很不舒服,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林悄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给他回。 时闻野压着眉,“不行吗?” 陈稚没敢说不行,她觉得自己也能往乖乖女的方向发展,不过时闻野对她是真的挺没有耐心的。 陆北和陈稚说时闻野还做过借伞给陌生人的好事,她真的难以置信。 手机叮了声。 时闻野等到了她的回复—— 【我不是故意的。】 时闻野逐字念过去,抿直的嘴角忽然绽开一抹笑。 笑意不打眼底,反而有几分嘲弄。 他本来要回,想了片刻,锁上屏幕,等待黑屏后就没有再管。 陆北好奇地问:“谁给你发消息了?” 时闻野心情开阔了些,说话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冷漠,“没谁。” 陆北心道没谁你会等这么半天?从二十分钟前发完消息到现在,看了手机不下二十次。 林悄悄写完作业,想起来才打开手机看了看。 时闻野没有再理她,可能是生气了吧。 他脾气其实不小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多少有点娇气。 是的,娇气。 不及时回他的消息,总是会不高兴。 尽管时闻野从来不承认这点,林悄悄依然发现了他的这点小脾气。 卧室的窗外,还是明亮的天色。 今夏出现了难得的一次卷云,被金灿灿的余晖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 林悄悄打开窗户透气,头上的发绳有点松了,她干脆散开了长发,微风吹过来,舒适柔软。 时闻野的校服外套被放在床头的枕边,洗衣粉是清新的橘子味,他的外套上也是橘子的气息。 林悄悄没忍住,又给他发了几个字:【野哥,对不起。】 她知道她下意识躲开他的动作,是有些伤人自尊。 她有什么资格对别人避如蛇蝎,一向只有别人将她视为洪水猛兽躲开的份。 林悄悄没有勇气和他身边的朋友打招呼,也不愿去承受他身边各色打量她的目光。她怕被人关注,她想要毫无存在感读完三年高中。 林凤叫女儿下楼吃饭,桌上有两菜一汤,不算丰盛。 林悄悄吃过晚饭顺便把碗给洗了,林凤今天买了平时都舍不得吃的水果,洗干净葡萄端到客厅,叫她多吃点。 林悄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里的声音有点吵闹,她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打开手机,和时闻野的对话还停留在她那句对不起。 时闻野没有再回她。 也许他很忙吧。 林悄悄想起了今天那个女孩,也是很好看的。 每次林悄悄看见时闻野的朋友,都会更清晰知道她和时闻野如果不是在采薇巷有点微不足道的交集,那么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发生故事的机会。 命运是不平等的。 有些遇见,已经是侥幸。 那个挽着他胳膊的女孩,是他女朋友吗? 她不知道,但是她想知道。 千纸鹤又飞到她面前,叽叽喳喳像是催促她去问。 林悄悄摇头,喃喃道:“我好像…也没资格问。” 小千纸鹤气的叉起两只翅膀。 林悄悄觉得应该不会错,挽胳膊已经很亲密。 那个女孩得到了光明正大拥有时闻野的机会,林悄悄有点羡慕她,但也仅仅止于羡慕。 她上楼洗澡,吹干头发就要睡觉了。 明天还要早起赶公交,迟到会扣分。 林悄悄想着有关南华的琐事,渐渐有了困意,关灯睡觉前脑海里又响起了时闻野的声音,下午他在休息室里,对她笑了。 ——水还挺甜的。 ——林悄悄,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真的吗?时闻野是真心觉得她很可爱,还是无聊消遣般随口一说,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夸过她。 * 公交车到站的时间总是不准,有时会延迟十几分钟。 还好林悄悄起的早,踩着点冲进南华,她跑得气喘吁吁,查风纪的同学看见她赶在铃响之前冲进来,也就没记她的名字。 林悄悄是班级上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同学。 她到的时候,后桌的位置已经坐了人,不过时闻野好像昨晚没睡好,大清早在教室里补觉。 说起来有几分荒谬。 或许是时闻野在睡觉,最为吵闹的早自习都没人大声说话,很自觉闭上了嘴。 林悄悄默背了整节课的英语单词,饶是如此,依旧躲不过口干舌燥的命运。王皖豫亦是嗓子冒烟,拉着她要去买水。 林悄悄带了杯子接热水,然后陪着王皖豫跑去学校体育馆附近的便利店买水。 时闻野下课就醒了,少年眼睑惺忪,带着浓浓的困倦。他好像还没睡醒,声音沙哑,问陆北要便利贴。 陆北哪有这玩意? “周书颜应该有,她一桌子花里胡哨用不上的小玩意。”陆北说完就去问周书颜要便利贴。 周书颜起初还不肯给陆北,“你要给谁写啊?” 陆北废话不多说,直接撕了几张便利贴,交到了时闻野的手里。 时闻野写的一手漂亮的好字,半困不醒时写的字也比没练过的人有风骨,写好的便利贴被时闻野贴在昨天买的那瓶矿泉水。 时闻野忽然站起来,面不改色把矿泉水塞进了林悄悄的抽屉里。 林悄悄陪王皖豫买完水就回了教室,她一进门就发现时闻野睡醒了,百无聊赖转着手里的钢笔。 她若无其事回到自己的座位,抛去杂念,写了几道题。 身后如芒在背。 时闻野还在看她,从她进教室起,那道懒洋洋的目光就好整以暇望着她。 林悄悄很难忽略,连周围的同学都发现了时闻野在盯着她看。 王皖豫给她传了纸条:“你惹时闻野了?” 林悄悄提笔:“没有。” 写完这两个字,她补充:“可能算吧。” 纸条飞到半空就被没收,攥在陆北的掌心。 王皖豫说尽好话让陆北还给她,陆北没打算还。 林悄悄也怕小纸条上的内容被时闻野看见,她紧张就想喝水,摸了摸课桌抽屉里的水杯,反倒摸到了另外一瓶水。 瓶身上贴着个米白色的便利贴。 悸动 第12节 落着几段流利的字: “昨天没骗你,水是甜的,不信你也喝喝看;说你可爱也是真的。另外,昨晚手机没电关机,没看见你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老婆给的当然是甜的啦 不要养肥wuwuwuw 第9章 悸动 天气炎热,教室里拉紧的窗帘挡住了玻璃刺眼的阳光。 这节是程年远的课,即便是班主任也管不住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程年远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简单的历史故事从他口中就变得生动有趣。林悄悄很喜欢上班主任的历史课,今天却没什么心思。 她低着头,一遍遍默读便利贴上的字。 心里就像一团被扯乱了的麻线,交错纠缠,滋味复杂。 少女挺直薄背,校服衬衫映着纤瘦凸起的蝴蝶骨,雪白的后颈落下几缕散落的乌发。她攥紧了手里的笔,犹豫了很久,迟迟没有落笔。 林悄悄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 ——【好的。】 ——【我知道了。】 这样好像又太生疏僵硬了。 心形的便利贴只有掌心这么大,纸张的空白处其实已经被他的字迹填满,写不了别的字。 林悄悄小心翼翼将这张便利贴夹在日记本里。 老师的讲课声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胸腔跳跃的心脏声砰砰砰仿佛就在耳边。 林悄悄回过神来,抛却了其他的杂念,抬起脸看着黑板,继续认真听课。 下课的响铃声拉响的时候,林悄悄还有点恍惚,身后还有椅子挪动声音,刺耳突兀。 林悄悄转过头只看见了一道高瘦冷峻的背影消失在后门,他的校服外套搭着椅背,课桌上只有半瓶没喝完的农夫山泉。 林悄悄回过身,抿着唇沉默着。 课间休息时的教室,少不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吵闹的同时也有女生趁这几分钟补妆,男生则偷偷跑去洗手间抽烟。 林悄悄的反应也不是天生就比别人慢半拍,经过王皖豫的提醒,她才渐渐听出来教室里的同学好像在议论她。 “时闻野上节课往她抽屉里塞了什么啊?” “我看清楚了,是水。” “你瞎了吧,怎么能把瓶子上的便利贴给漏了呢!” “我草我草,还给写了便利贴?不会是表白的话吧?林悄悄和他什么关系啊?”这人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度,万分惊诧。 坐在中间的周书颜用书拍了桌,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你们真会脑补,一点小事想这么多,有病吧。” 男生也不怕周书颜,何况他们还是从初中就是同校的同学。 “你堵过时闻野那么多次,什么时候见他高抬贵手给哪个女的送过水?” 男生嬉皮笑脸:“周书颜,时闻野被人撬了,就你还不信。” 周书颜用书砸了过去:“滚。” 男生动作敏捷,及时躲开朝他飞过来的书,贱兮兮弯腰捡了起来,装模作样拍干净课本封面不存在的灰尘,把书还了过去:“大小姐,你生什么气,抢回来就是咯。” 王皖豫比林悄悄这个当事人更生气,她撸起袖子准备冲出去和他们大干一场,被林悄悄拦了下来。 王皖豫瞬间泄了气,“你拦我干什么?我吵死他们。” 林悄悄被她的话逗笑了,她一笑嘴角浮现若隐若现的酒窝,眼神温柔看着她,轻轻柔柔哄她:“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王皖豫望着这抹笑,竟然可耻的红了耳朵。 这谁能招架得住?林悄悄长得很漂亮,可王皖豫觉得她自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无论做什么事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眼珠就像漆黑的玻璃珠,眼神总是亮晶晶的。 让人不忍拒绝她。 王皖豫别扭移开眼:“嗯,好。” 一班的同学,关系不算融洽,但也没有过冲突。 那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也没有人会不自量力的去打破它。 大少爷和大小姐们有单独的群聊。 学生会的全部职权也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群里面火热的聊起林悄悄,当然是因为她和南华的传说沾上了捉摸不透的关系。有人好奇,有人嫉妒,这很正常。 【有没有知情人来说说,一班最漂亮的那个是不是时闻野的女朋友。】 【你说林悄悄啊,确实好漂亮哦,开学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 【比周书颜还漂亮吗?】 【你要死了,周书颜马上出来追杀你。】 【傻逼不会说话,林悄悄显然和周大小姐是两种类型,相似点只有都是美女。】 明明是上课时间,他们也能聊得肆无忌惮。 群里消息以99+的速度在刷新。 张子津也在群里,上次在校门口被时闻野踹了一脚,他至今都心有余悸。那一脚差点踹断了他胸腔的肋骨,到现在还疼。 他本来想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全发出去,又怕时闻野事后来找他的麻烦,讪讪收手。 张子津左思右想还是不甘心,少年意气也好,执拗也罢。 他上回说话是脏了些,可没有半句是谣言。 林悄悄家境不好,当初在学校也是人尽皆知的。她的父亲本来是学校的语文老师,沾了赌瘾,借了很多高利贷,连学生家长的钱都去借,时不时被人堵在巷子里暴打。 那天放学,全班的人看着林悄悄被来要债的人扔到面包车里,不知去向。有人报了警,她第二天倒是完好无损的来上了课。 林悄悄很缺钱,初三还在帮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补课赚钱,有人还曾经见过她在商场发传单。 他那天还口下留情了。 张子津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对林悄悄有那么深的恶意,可能是她曾经拒绝了他的示好。 有些男生的性格总是那么恶劣,被伤害了他廉价的自尊心。 得不到就要拼了命的诋毁。 张子津翻了翻群成员,没有看见时闻野的名字。 他缓缓打字:【好看有什么用,她有病的。】 张子津:【她性格有缺陷,是个怪人,初中根本没朋友。】 张子津:【她有幻想症一样,下课会自言自语,吓死人了。】 群里此起彼伏的哇哦。 没人说信和不信,只当八卦来听。 陆北是群主,但是他早就屏蔽了群消息,平时也不怎么看。 倒是没想到今天热闹了起来。 陆北咦了一声,扭过脸给时闻野传话:“野哥。” 时闻野懒洋洋倚着墙面,他低头不急不躁的在翻消息,“有事?” 陆北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停在群聊界面:“林悄悄是不是得罪人了?” 时闻野捏着他的手机,垂眼静静翻遍群里的聊天记录。一声低哑刺耳的轻笑,像是浸润了潮湿冷锐的冰碴,挫着刃气。 他将手机扔给陆北,漫不经心的问:“这是哪个傻逼啊?” 陆北忽然有点后悔把群消息给他看,他又不是不知道时闻野脾气有多差,“就上回,你在校门口猛踹了两脚的那人。” 时闻野抬眉,“几班的?” 陆北直觉不妙,为了少惹是生非,他劝了两句:“这傻逼可能天生就嘴贱,我把这个傻逼踢出去,咱们……” 打火机啪的一声,蹿着蓝色的火光。 时闻野指间捏着打火机,时不时摁两下,火光上上下下,他从烟盒里倒出根烟,咬在齿间,点燃了的烟草味道呛人,他耐心告罄,打断了陆北:“我他妈问你几班的。” 陆北止住劝架的心思,吐字道:“三班。” 时闻野嗯了声。 掐灭了烟头,校服上还是不可避免沾了些烟草味。 时闻野走在前面,陆北跟在他身后,从他这个角度都明显看得出来时闻野的表情是真够臭的。 一班也热闹。 有关时闻野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而且几个字的变动就能使得整句话的含义都完全不同。 隔壁三班和四班,有人按耐不住,跑过来偷看漂亮到堪称校花的女孩长得什么样子。 女生好奇,男生也好奇。 一班的教室后门,进进出出。 有人嬉笑着被推搡到林悄悄面前,他们也没有恶意,不小心撞到她的桌子。男生力气大身体壮,那股冲劲撞倒了她堆码的整整齐齐的课本,错位了的课桌连带撞到了时闻野的课桌。 桌面上的半瓶矿泉水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林悄悄叹气,蹲下来捡书本。 悸动 第13节 “你和时闻野是不是谈了?”还是有人在问她。 林悄悄脾气很好:“没有。” 还是有人不依不饶,理所应当追问她各式各样的问题。 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变得安静,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不停在她身边追问的声音,亦随之静止。 时闻野手上半分的力道都没有收敛,用力扯开围在林悄悄身边的那个人,手腕隐隐可见青白色血管。 他几乎算是把人粗暴扔开,“找她算什么?这么好奇就来问老子。”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一个小时嗷 明天多写点。 春天在线卖萌求评论!不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单机(哭唧唧 第10章 悸动 时闻野站在这儿显得人高腿长,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扫视了一圈,喋喋不休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热闹一哄而散。 林悄悄低着脑袋,在他靠近自己的瞬间,心脏还是会跳的很快。 她弯腰将他桌子上那瓶掉在地上的水捡了起来。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林悄悄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表情,掌心里的重量骤然一松,矿泉水被他抽走,随意放了回去。 他的手干净漂亮,压着桌角,腕上稍微用了点力气,轻而易举帮她摆正了课桌。 林悄悄一怔,还是没有看他,低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时闻野往前靠近了一步,泛着若有似无的清冽淡香。 他抿了下嘴角,低声说:“抱歉。” 周围安安静静,下意识屏息凝神。 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阳光朦胧罩着两人的身影,在橘黄色的光影里,像是盛满浓郁绿色的夏天,又像是高贵清冷的秋天。站在一起,暧昧登对。 林悄悄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责怪他,林悄悄咽了咽喉咙,说话很轻声:“没关系的。” 时闻野眼神冷淡,盯着她看了良久,沉默不语。 好像从她口中听到的永远都是那几个固定的词组。 “没关系。” “谢谢你。” “不用。” “我没事。” 铃声骤响,所有人都静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 好奇心的驱使下余光依然忍不住朝林悄悄那边看,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看书写作业,似乎没有被课间的风波影响。 时闻野踢了一脚椅子,响动的声音在静谧的教室十分明显。他神色自若坐了回去。 陆北看得出来时闻野从刚才心情就挺不好的,不过刚才发作的这一脚也不知道是踢给谁看。 林悄悄手中的笔顿住,黑色墨汁在白纸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墨团。她埋着脸,慢慢蹙起了眉头,她实在不知道时闻野为什么生气了。 好像她总是惹他生气。 林悄悄叹息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窗外。 教室的玻璃窗开了半扇,遮光的窗帘随着风摇摇摆摆。睡在云层上的千纸鹤变得很小,贴着玻璃的缝隙飞到她面前。 “他生气啦。” 林悄悄戳了下千纸鹤的翅膀,低声喃喃:“我知道。” 趴在桌上准备偷偷睡一觉的王皖豫听见她的声音,忽然间就睁开了眼睛。王皖豫这回听得倒是清楚:“悄悄,你知道什么呀?” 林悄悄偏过脸,脸有点红,“没什么。” 王皖豫虽然好奇也不想强迫她倒出自己的难言之隐,数学老师在讲台上重重敲了两次黑板,王皖豫收敛了睡觉的心思,装模作样拿出纸笔,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 等到数学老师去上厕所的间隙,王皖豫又开始和林悄悄讲小话。 “学生会的人凭什么想不来上课就不用来。” 一班有几名参加了学生会的同学,这节课上座位是空的。 林悄悄看她义愤填膺,想了想后问她:“你能申请吗?” 王皖豫含恨戳了两下笔尖,嘟着嘴不高兴的说:“能啊,报名单直接扔进碎纸机里看都不会看,更不会有连面试机会。南华这届学生会的会长好像是高三的学长,和时闻野关系很好。” 贵族学校就是有阶级上的歧视。 并不会有童话故事里的情节发生。 林悄悄轻声安慰她:“既然处处都有不公平,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比如好好学习。” 王皖豫有些羞愧,她就是典型成绩不好还不思进取的那种人。只想着高中毕业后花点钱去国外念大学。 “考到年级前三还有奖学金,加油。” 王皖豫不得不保持沉默,她进南华也是属于家里有点钱,而不是成绩有多好。年纪前三对她来说就是个遥远的梦。 她开始好奇:“悄悄,你是第几名进的南华?” 过了会儿,林悄悄说:“应该是第一。” 王皖豫:“……” 没想到学霸就在她身边。 市里中考的第一名,难怪南华会放下贵族学校的身段给她减免学费。 王皖豫由衷夸奖她:“你好厉害啊。” 林悄悄又害羞的笑了笑,不仅脸红红的,耳根也泛起了薄红。王皖豫看着她嘴角甜甜的酒窝,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好漂亮啊悄悄。” 林悄悄埋着头,更不好意思了。 教室里吵闹的声音几乎快要传到走廊尽头,数学老师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听见了声音。 他怒气冲冲回到教室,这帮不安分的学生立刻偃旗息鼓。 数学老师被气的后脑勺都快冒烟了,“整个走廊只有你们一班在吵,我离开五分钟,你们都坐不住。” 贺秦不服气,笑哈哈的和老师抬杠:“老师,您可冤枉我们了,我们是在讨论您留下来的题目。” 数学老师才不信他们的鬼话,对他们那几个坐在一起的人都不太顺眼,随手指了个在玩手机的男生上来做题。 时闻野摁灭了手机屏幕的光,懒洋洋站起来,捡起半只粉笔,看了眼题目,立刻就在黑板上解出了答案。 数学老师看了眼答案,表情精彩,有欣慰有恼怒:“有些人不要仗着自己脑子聪明,就觉得可以不听课,要知道勤能补拙。” 王皖豫很吃惊,转过头来就对林悄悄说:“时闻野居然不是混子!” 林悄悄捏紧手里的笔,他当然不是混子。暑假的时候,他还给她补过立体几何。 时闻野的拇指沾了粉笔灰,他有洁癖。 于是半分钟后,少年伸直的长腿,轻而易举碰到前桌同学的椅子腿,时闻野不紧不慢在她的椅子腿上轻踢了两下。 林悄悄绷着背脊,耳后划破一声散漫的低笑:“林同学,借张纸。” 林悄悄刚准备撕一张干净的草稿纸给他,时闻野抬了下眉:“餐巾纸,我手沾了灰,有点脏。” 陆北插了句嘴:“我这儿有湿巾。” 时闻野冷眼瞥向了他:“你没有。” 陆北的反应还没有那么快,“我这儿真有,你找我要啊,不用问别人借。” 他从抽屉里找出湿纸巾,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时闻野用力摁了回去,他有点不耐烦:“你没有,没听见?” 陆北渐渐明白了什么,是他不懂事了,他点点头:“我记错了。” 过了几秒钟,时闻野又轻轻踢了两下前桌的椅子腿。 林悄悄沉默片刻,慢吞吞从书包里摸出没有用过的纸巾,从书桌底下给他递了过去。 时闻野用水打湿了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拇指,剩下的大半包餐巾纸好像也没打算还给她,直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据为己有。 就是吃准了林悄悄脸皮薄不好意思问他要。 她给的餐纸巾,好像和她一样,有股淡淡的清香。 时闻野既无聊,刚才的气也没消,他故意在数学老师讲课的时候骚扰她:“为什么你的纸都香香的?” 林悄悄涨红了脸,不肯理他。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什么都看的清楚,朝他们那个方向瞪了个冷眼。 时闻野好像也不太在意被老师瞧见他在课堂上为非作歹,他盯着少女红透了的耳朵,“这么不礼貌?” 林悄悄憋了半晌,笔尖在纸上匆匆写了几笔。 她偷偷给他传了纸条。 ——【不香的。】 ——【上课不要找我说话,好不好?】 时闻野瞧着飞到他桌面上的纸条,唇角微勾,将纸条正正方方叠好收了起来,下半节课也没再找她闲聊。 下了课小组长要来收作业,时闻野将自己的卷子摁在她的桌面上,好像习以为常,“帮我交下作业。” 他撂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小组长现在也见怪不怪,收完作业后忍不住嘟囔了句:“你和时闻野关系还挺好的。” 悸动 第14节 林悄悄这几天在一班的存在感确实不低。 周书颜在补作业的时候听见,她的同桌夸林悄悄漂亮、如果时闻野想追她也不奇怪之类的话。 周书颜火冒三丈,语气很冲:“时闻野眼高于顶,就你想得多。” 刘歆歆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么冲的语气,“你管我怎么想。” 周书颜作业也补不下去,干脆就不交了。 反正也没人敢记她的名字交给老师。 刘歆歆把自己的镜子借给了周书颜:“你是不是嫉妒她?” 周书颜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说她不漂亮。” 她只是觉得时闻野不是在追林悄悄,他就是无聊把人当成乐子来玩。 玩完这个轮到下一个。 女孩子的脾气来得快,散的也快。 何况刘歆歆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谁知道周书颜像吃了炸药点了就炸。 刘歆歆周末去理发店做了个挑染,她抓着周书颜问她新染的头发好不好看。 周书颜敷衍她:“还行吧。” * 除了上午课间发生的那点小插曲,这天对林悄悄依然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的一天。 林悄悄一直觉得她放学后必经的那条小巷,很安静,相应的也很安全。 墙壁铺满了嫩绿色的常青藤,院墙里熟透了的石榴香,一丝一缕钻入鼻尖。 忽然间。 一阵粗重痛苦的低吟声好像就在她的耳边,她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南华校服的男生被几个人堵在巷尾的角落里,光影偏暗,视线不太清楚。 刮过一阵温凉的晚风,快要吞没天光的夜色渐渐压低了光线。 站在角落里的男生身后像是浸润着沉默的、浓稠的墨色,清冽的气息融于傍晚冰冷的夜色里。 他穿着白t恤,清瘦的骨架并不妨碍他身形的优越,个高腿长,压迫感十足,面无表情抽走了地上那个人的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几秒种后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张子津本来就不想惹他,连忙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随意诋毁别人。 时闻野压着眉,表情有种凌厉的不耐。 不知谁忽然说了句:“野哥,那里好像有人。” 时闻野抬起下巴,朝林悄悄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的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晚风刮过他的侧脸,冷峻的眉眼好像松弛了几分。 时闻野收回目光,他用劲踢了张子津一脚,“正好,过去道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两个小时 春天可真是得寸进尺嗷 第11章 悸动 四周的噪声戛然而止,清凌凌的冷风刮在脸上,褪去夏日的灼热. 男生眉眼略带嚣张,巷子里亮起的路灯照着他清冷的侧脸,乌发微潮,瞳仁的颜色很淡,面无表情,轮廓被衬出几分凌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子津的脸色白了又青,走到林悄悄面前,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的说:“对不起,我不该乱说。” 傍晚湿润的水汽黏在林悄悄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从怔忪中回过神。 这句话似是用力从他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咬牙切齿。 她陷入沉默,没关系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她并不喜欢被人议论不实的谣言,不喜欢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不喜欢被人用偏见的眼神凝视。 天色渐暗,金色夕阳隐在厚重的云层后。澎湃的夜色里卷起一阵蝉鸣。 路灯照起的光线,昏暗浓稠。 少年双手插兜慵懒隐在寂静的月色中,表情不明,忽的闲适笑了声,指间把玩的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刺耳惊动,“声音大点。” 张子津也不知道时闻野今天怎么就非要像个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非要给林悄悄出这个头。他浑身都痛,忍了很久,抿着唇瓣,说:“对不起。” 声音拔高了几分,不过依旧不怎么诚心。 几秒种后,冰冷漆黑的夜色里传出一声轻嗤。 林悄悄以为是因为他上次在校门口说的那些话,下作的、令人感到恶心的话。她蹙着眉,不想说话。 张子津道完歉,连地上被碾的稀巴烂的手机也不敢捡,灰溜溜的离开。 骤然刮起的冷风,像是从夏天逐渐进入了秋天。 林悄悄看见少年额前被吹起的乌发,漂亮的五官稍显厉色,微微抬起的下颌有几分锋利,他双手插兜,安静站在那儿。 林悄悄说:“我先回家了。” 她斟酌片刻,“时间不早,你们也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时闻野语气极淡,“一起。” 林悄悄沉默,攥紧手指头,没明白时闻野说的这两个字的意义。 时闻野碾着漆黑的夜色慢慢走到她离她更近的地方,拖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走吧。” 几道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 各式各样,万般精彩。 气氛实在太奇怪,陆北不惧尴尬,站出来竖起了个大拇指:“野哥好人,助人为乐有你一份锦旗。” 上回在网吧见过面的染发男也在场,嘀嘀咕咕:“还得是他,泡妞也搞得满是心机。” 张子津是被他们从校门口拖到这个角落里来的,该说不说,原来是人小姑娘回家的必经之路,难怪在这儿堵着呢。 林悄悄垂着脑袋,假模假样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要开口说话,一道清冽的声音略带不耐:“随便你去哪里泡妞,记得结一下我今天的出场费。” 似乎是对时闻野说的。 时闻野极其敷衍哦了声,薄唇微动,冷酷又刻薄:“滚吧。” 模样端正的少年啧了声,掀起嘴角,语气随意:“你什么态度?南华最帅的校草现在站在这儿就够给你面子了,ok?” 时闻野笑了下,“你不是校花?” 他从江措手里抽回自己的打火机,比他还散漫的态度,嚣张的让人恼火:“江校花,滚吧。” 江措冷笑了声,“真好笑。” 几秒后,他阴沉着没表情的臭脸,“你死了吧。” 江措因为长得太好看,五官过于精致,时常被人拿他是校花来开玩笑。平时也没人在他面前说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时闻野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措骂完,转身就走。 陆北他们哪能这么没眼力见耽误时闻野泡妞。也各找各的借口,脚底抹油的离开。 这个点,只能等最后一趟班车。 公交站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候车。 阴沉的乌云,似是风雨前夕。 林悄悄的校服裙摆被风轻轻扬起,她绷直了背,片刻都没有放松。身旁好闻的清香被风送到她的鼻尖,干干净净,混着雪后松针的清新。 就这样沉默着等待了十几分钟。 时闻野偶尔看两眼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回复别人的消息,偶尔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公交车停在两人面前。 末班车已经不剩其他乘客。 林悄悄上车后刷了公交卡,时闻野从裤兜里摸了张整钱,手腕忽然被她轻轻握住,少女掌心触感柔软温热,贴着他冷硬的腕骨,稍纵即逝。 林悄悄抿唇,“你身上没有零钱吗?” 时闻野说:“没有。” 林悄悄从自己的钱包里找出两颗硬币,帮他投进零钱箱,司机关上了车门。 又开始沉默。 林悄悄坐在后排靠窗的座位,时闻野大大方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笔直修长的腿有些无处安放,他偏过头来,微微侧过身体,弯腰往她身边贴近了点,气息清冽,“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林悄悄迟疑两秒,嗓子绷得有点紧:“嗯。” 已经过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 到采薇路这一站时,比平时要早几分钟。 林悄悄抬眸,少年懒洋洋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他闭着眼,落下的这片睫毛又长又浓又黑,皮肤透着冷白,薄唇淡淡抿着直线,好像在睡梦里他依然和人保持疏远的距离。 她轻声叫他:“时闻野。”顿了顿,“到了。” 时闻野睁开困倦的眼睛,嗓子有种浓郁的沙哑,“我们到了?” 林悄悄点头:“嗯。” 时闻野耷拉着眼皮,好像还没睡够,神色懒散倦怠,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熟门熟路将她送到家门口。 林悄悄在进院子之前,忍不住转过身来问他:“你今晚住你外婆这里吗?” 时闻野没仔细听,随口嗯了嗯。 等到院门重新关上,时闻野在外面看了会儿她的家门,原路返回。 * 悸动 第15节 林悄悄回到卧室,从书包里摸出他早上往她抽屉里塞的那瓶水,夹在日记本里的便利贴被她一起拿了出来。 她小口小口抿着水,将空瓶子和便利贴一起藏到了柜子里。 林悄悄没有每天都要写日记的习惯,她只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在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那么开心,打开书桌旁的台灯,橘黄色的光照着空白的纸张。 林悄悄用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钢笔,一笔一划的记了下来: 【2014年,9月12日,多云。 他今天又回采薇巷啦。 不知道寒假他会不会回来住。 如果寒假他也在采薇巷长住的话,我想我会比今天更开心。】 写完之后,林悄悄盯着最后那句话,又用钢笔给他划掉了。 她妈妈在楼下催她,“悄悄,下楼吃饭。” 林悄悄用力合紧日记本,藏在抽屉的最深处,不慌不忙跑下楼。 林凤在饭桌上欲言又止好几回,她一直憋到女儿吃完了晚饭,忽然将一个纸盒子推到她面前,表情不太好看:“你爸给你寄过来的新衣服。” 家里之前卖掉了房子,又问几个舅舅借了很多钱,勉强还清外面欠下的债务和高利贷。家徒四壁,最穷的时候连她初中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父母也因此离了婚,她父亲随之消失匿迹,好像外面还有欠债,东躲西藏。只不过还经常偷偷给她寄点东西。 林凤又气又恨:“你爸还不如死了!把你害成这样!” 林悄悄叹气,她握住了母亲发抖的手,“妈,别把自己气到,伤身体。” 林凤情绪不太稳定,眼睛一下子湿透了,她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这个害人害己的前夫永远都不要出现,也省得像现在这样阴魂不散。 本来她的女儿,根本不用遭遇那么多事情。 好好地一个孩子,被逼出了妄想症。 可是林凤不敢带她去看病,如果不是她幻想的那个美好世界,她未必能撑得下去。 大年三十,被追债到求门无路,砸门砸窗,胆战心惊。 她带着孩子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被找出来,像过街老鼠那样毫无尊严,身体上的劳累还能咬牙坚持,心理上的折磨才是诛心。 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明面上同情她们,私下里没少说笑。 哪一个不将她们这一家子当成笑话来看,什么难听的流言都有。 她们的生活才有点起色,不想再被她的前夫毁掉。 林凤抹了抹眼泪,“我不生气,这衣服你要就收下,不要就让妈妈帮你扔了。” 林悄悄没有看,“放杂物间里吧。” 她没有收下,也不想当成垃圾一样扔掉。 林悄悄还记得小时候她的父亲将她架在脖子上,举得高高,带她挤进戏台前面看戏。 有关父亲的记忆,有好有坏。 这天晚上,林悄悄失眠了。 夜里千纸鹤又从天而降,就像她被无处不在的难听指点包围的时候,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的时候,在她最绝望的那天晚上,玻璃窗外忽然飞来的千纸鹤大声的说要带着她走。 那天夜里,林悄悄好像才又重新看见希望。她有了翅膀,能够飞出痛苦的领地,能自由自在。后来,还多了漂亮的小海豚。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时闻野的微信消息。 【睡了吗?】 林悄悄习惯性咬了咬下唇,反反复复纠结怎么回答他。 时闻野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是一张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截图,还有一个干净利落的问号。 林悄悄打字:【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可爱俏皮一点,她还附赠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时闻野发了个简短的语音,“水喝了吗?” 林悄悄心跳紊乱,【嗯。】 时闻野的声音很随性,有点沙哑的磁性:“甜吗?” 那就是普通的矿泉水。 甜吗?好像是有点。 林悄悄想了想,【野哥,甜的。】 她回完这几个字,闷在被子里的脸颊瞬间开始发烫。 林悄悄有点逃避的蜗牛心态,不敢看消息的时候就关上了手机。接近凌晨,她枕着窗外的月光,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悄悄睡过头,起床迟了。 祸不单行,她妈妈昨天晚上帮她洗的校服上衣忘记拿出来晾干,湿哒哒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林悄悄不得已只能找了件相似的衬衫,早饭都没得及吃,坐着母亲的电瓶车匆匆赶到校门口。 林凤的电瓶车和南华校门口出入的豪车格格不入。 一时间引人侧目,林悄悄镇定拎着早餐进了学校,在门口不出意外被拦了下来,学生会的同学记上她的名字还要拿她开玩笑,“你还自制校服想混进来?” 林悄悄有点窘迫,“昨晚把衣服洗干净忘记晒了。” “你就两套校服吗?” “嗯。” “哎呀呀,多买几套轮着穿就不用洗了。”他的话有点多,接着又说:“今天我就把你的名字记上去了哈,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不是针对你。” 林悄悄看着自己被扣掉的分数,真的有点心痛。 她更心痛,被开除后,别的学校奖学金都没有南华高。 林悄悄看他很好说话,张了张嘴,尝试着挽救一番。 男生手里的小本本忽然被人抽走,时闻野好像刚从车里下来,他今天也没穿校服,随便套了件黑色t恤,黑色的长裤,衬得皮肤透白,脖颈上的青筋血管时隐时现,他毫不费劲捏着本子,扫了眼名字,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没睡醒那么慵懒,问人要笔。 男生显然和时闻野很熟,“你今早心血来潮要值日了?” 时闻野懒得废话,从他手里又抢过笔,咬开笔盖,三两下就将林悄悄刚才被记下来的名字给划掉了。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的,金色的光晒到了他的眼皮,少年的眼珠被光线折射成更浅的颜色,他的外表看起来就更加高贵不可侵犯。 林悄悄看着自己被涂黑的名字,心里就似潮落潮起。 时闻野将本子还给对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粗暴的夺了回来,翻到最后的班级名单上,将她的分数改回了一百。 他嘴里还叼着刚才被咬下来的笔盖,整个人看上去肆意又潇洒。他拿下笔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时闻野随后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林悄悄的方向,他用轻松平常的口吻说:“以后看见她,不管是迟到、早退、翘课、没戴校牌、没穿校服、没扎头发等等——” 时闻野边说边把抢来的笔拍回桌面,扯起嘴角,声音哑的像是没睡好,他接着说完下半句话:“都不许记她的名字,扣她的分,记住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江校花友情出镜。 野哥骂人是有点东西的啦。 评论区的id春天都已眼熟!(骄傲 第12章 悸动 时闻野说完这句话,对林悄悄抬了抬下巴,神色恣意:“走了。” 少女的表情有些不安,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朝阳下映着熠熠的光辉,她看向时闻野,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 一束束光线从少年身后倾斜,黑色t恤衬着他削瘦凸起的肩胛骨,脖颈修长白皙,绷紧的下颌线条流畅,弧度有几分冷硬,平静从容的眼神勾勒着淡淡的厉色。 他穿的很随意,神色也很随意。 他像极了嚣张热烈的夏天,身后是一片滚烫的温度。 林悄悄抿了抿唇小声地问:“这样是可以的吗?” 时闻野用黑色的眼珠定定看向她,唇角轻轻掀了起来,“我说可以就可以。” 他走得近,林悄悄闻到了熟悉的清香。 她沉默了几秒钟,又看了看校门口值日的风纪同学,见他没有意见,也没有说什么。 时闻野将手里的牛奶丢给了她,抬起胳膊间,风吹起他宽大的袖口,少年的手臂线条流畅优越,他边往前走边说:“再不去上课就迟到了。” 林悄悄接住他扔过来的牛奶,还有余温,像是加热过。她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好似流淌过一阵暖意。 今天早自习是语文老师值班,林悄悄和时闻野刚走到教室门口,已经响过两次上课铃声,走廊鸦雀无声,语文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布置早读任务,下课之前要抽背课文。 林悄悄很怕迟到,她读的初中管理严格到几近苛刻的程度。迟到了哪怕一秒钟都会被罚站在走廊里。早自习将近五十分钟,时不时就会有用上厕所当借口出来透气的同学经过,还有其他课程的任教老师,众目睽睽,被打量的滋味也不好受。 时闻野走到教室门口,连声报告都没喊。 语文老师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少女,“你们拿着书去门口背。” 林悄悄脸颊有点热,一张脸红得能滴血。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罚站过,还是会让她觉得丢脸。 时闻野从课桌上抽出语文书,懒洋洋走到教室门外,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现眼,大大方方站在走廊前。 林悄悄捏着课本,犹豫片刻,选择站在距离他半扇玻璃窗户的地方,她看了眼语文老师在黑板写下要抽背的课文,认认真真默背了起来。 时闻野随手将书本扣在玻璃窗台上,偏过头看向她,走廊上洒满的阳光拉长了他的倒影,他扯了扯嘴角,“站那么远做什么?” 教室的玻璃窗户没有关,时闻野说的这句话不轻不重,靠窗这边的同学也听得清清楚楚。 刘歆歆完全没心思读书,用书遮着脸,竖起耳朵偷听。 这句暧昧不清的话,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悸动 第16节 刘歆歆用力拍了两下周书颜的胳膊,压低了嗓子问她:“时闻野真对她有意思吧?” 周书颜心情烦躁:“我不知道。” 刘歆歆也不是现在才认识时闻野,早就对这位南华传说有所耳闻,说他眼高于顶绝不是夸张,而且他家里条件比其他人都要好些,是有些目中无人的傲气,有点难伺候的“公主病”,有洁癖,很高冷,不好靠近。 “你没发现他对林悄悄很殷勤吗?” “哪里殷勤?” “他平常都不太喜欢搭理你。” “你怎么这么八卦?” “难道你不好奇?”刘歆歆压着声:“早上贺寂还说时闻野不许他们学生会扣林悄悄的分,一分都不准扣,就在学校大门口说的。” 周书颜手里的水越喝越觉得没滋味,她嘴硬道:“一时兴起,懂吗?” 玩玩而已,怎么还有人当真了? 刘歆歆哦了声,“可能吧。” 林悄悄装作没有听见时闻野对她说的这句话,顿了一秒钟,低着头继续埋在书本里,默读背诵。 几瞬过后,眼前忽然罩起一片阴影。她手里的书被人随手抽走,压在窗台,“不理我?” 林悄悄被逼问的答不上话。 时闻野也没打算为难她,高瘦的身躯停在她的身侧,斜斜倒映在走廊上的两道影子暧昧的交缠在一起。 ?窗边此起彼伏,起哄的声音。 陆北和徐向南看热闹不嫌事大。 时闻野可能是嫌他们吵闹,冷着脸转过身,抬手用力关上了窗户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教室里。 罚站罚抄写检查,对于经常不好好上课的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每间教室门外都有被轰到走廊罚站的学生,林悄悄的存在并不显眼,尤其是和时闻野相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下了课,林悄悄才有空吃早饭。 三明治已经凉透,但也能将就着吃。 林悄悄边吃早饭,边打开了牛奶的吸管,轻轻抿了几口甜牛奶,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王皖豫拉着她问:“悄悄,你准备参加什么社团?” 南华高中提倡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并不鼓励应试教育,也不希望学生成为拼命刷题的机器,很注重校内社团的发展。 学校光是组建的专业社团就有二十多个。囊扩了艺术类、体育类等多重分类。大多数南华的学生高三毕业,要么会被保送到国内顶尖的大学,要么就直接申请国外的大学。 林悄悄咬了口三明治,吃到自己不爱吃的西红柿时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她说:“我还没想好。” 王皖豫自小学习舞蹈,就想参加自己比较擅长的舞蹈社。每个月学校都会组织一场大型的活动,有奖金有学分。 “我应该会参加舞蹈社。” “噢。”林悄悄认真想了想:“我想去话剧社。” 她精打细算过,除了话剧社其他的社团都需要一定的金钱才能够支撑的下去,尤其是和艺术有关的社团,每年的花销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要购买昂贵的乐器和演出服,还需要专业的老师一对一补课。 王皖豫说:“那你中午填报名表的时候,别填错了。” 林悄悄点点头:“不会。” 她吃完了早饭,望着桌子上的牛奶盒,渐渐回过神来,没忍住往她身后的空位看了一眼。 林悄悄犹豫再三,抵不住内心的煎熬,她贴在王皖豫的耳边很小声的问:“你知道时闻野选了什么社团吗?” 王皖豫说:“他应该不会再参加社团,你不知道吗?” 林悄悄不安:“什么?” 王皖豫说:“他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南华这届的会长是高三的学长——沈肆舟。 林悄悄愣了愣,在此之前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听都没有听说过,她对学生会总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招惹不起的人,她会远远躲开,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王皖豫大口咬了口苹果,“他还真的不是混子,各方面蛮厉害的。”她带着点崇拜的语气,接着说:“不愧是我们南华的门面和传说。” 林悄悄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她想起来,小的时候,时闻野每次面无表情从他外婆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 上课铃响之前,小组长急匆匆挨个来收作业。他们这组每次收到林悄悄就不再往后收,默认了不会去收时闻野的作业,他想交自己会交,不想交怎么催促都没有用。课代表们也很默契不会记某些人的名字。 交完作业,走廊外竟然卷起了狂风。 九月的天气也像七八月那么多变,常常就阴云密布,狂风骤雨。 林悄悄抬起脸,放空了眼神看着窗外的天,迎着朝她这个方向卷起来的风,狂风吹乱了她的几缕发丝。 几分钟后,落起了豆大的雨滴,冰凉的雨水穿过窗户贴着她的皮肤,丝丝缕缕的湿气顺着钻进她的骨头里。 雨势毫无征兆,越下越大。 暴雨像是被人捅破了天,半点都不留情面。 时闻野踩着上课的点从后门进了教室,额头前柔软的乌发似乎被雨水溅湿,乌黑的发梢沾了点湿气。 他肩头的布料湿了一片,被雨水牵连的那片布料颜色更深些。周身冷冷淡淡,浸满了寒意。 林悄悄攥紧了手,几次都想将掌心里的纸巾递给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时闻野也没管有点潮湿的衣服,随便用纸巾擦了擦头发,他的皮肤染了潮气后好像看起来更加的白,绷着锐利的下颌骨,不苟言笑时稍显凌厉。 早上的政治课无聊的让人想睡觉,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课。 也不知道是谁先嘀嘀咕咕说起林悄悄有幻想症这件事,他们也不太相信,觉得张子津在胡说八道。还有同班同学好心好意问林悄悄她是不是和三班的张子津有过节。 林悄悄握着笔的手颤了几下,脱了力的手腕有些控制不住,笔尖在洁白的纸张落下一道突兀的划痕,她说:“没有过节。” 王皖豫将其他人都轰走了,“你们别拿这些破事来烦我们悄悄了。” 王皖豫气势虽足,可是她心里也没底。 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林悄悄自言自语,大多数是望着天空,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的问题。 不巧今天林悄悄还是值日生,魂不守舍去讲台前擦黑板。 她不矮,也有一米六五。 但这个身高想要够到黑板的最上方还是有点困难,校服的裙摆长度又有些尴尬,她不敢做幅度大的动作。 手里的黑板擦忽然间被人夺走,时闻野的气息攻占了她的周围,他个子高,抬起手轻而易举就够到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林悄悄四肢僵硬在他身边站了会儿,感觉要被他周身的清香攻陷,她转身,匆忙逃开时没注意到讲台的台阶,一脚踏空—— 时闻野的余光在看她,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差点摔倒了的人拽了回来,惯性让她匆忙扑在他的怀中。 时闻野故意没往后退,他啧了声:“小心点。” 他故意弯腰贴近她的耳朵,低低的笑压抑在唇齿间,他用好听的声音说着似真似假的话:“摔的是你,疼的是我啊,悄悄。” 作者有话说: 野哥:可以摔倒,只能往我腿上摔(bushi 悄悄: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 更新时间有点乱春天尽量日更 第13章 悸动 贴近耳边的呼吸带着清冽的潮气。 林悄悄慌里慌张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腾起的温热迟迟降不下去。 她装作没有听见时闻野说的这句话,用力从他的手里抓过黑板擦,红着脸继续擦黑板。 时闻野撩起眼皮,这个正好能看清她的侧脸,雪白的鼻尖泛着浅浅的薄红,一缕正好的阳光贴着她白皙的皮肤,她的耳朵看起来很软也很红。 陆北从办公室挨完训回到教室,时闻野还站在讲台旁,一脸淡漠和懒散的表情,漆黑的眼珠倒是紧紧盯着讲台上的少女。 陆北挑了下眉,忽然间想起来今天轮到他们最后两桌当值日生。 不过时闻野有洁癖,按理说他不会上赶着做这种事,怎么也轮不着这位大少爷亲自动手。 陆北越发肯定时闻野就是想追林悄悄。 别的不说,林悄悄长得周正漂亮,皮肤白眼睛大,腿长腰细身材好。就是性子文文静静,一看就玩不起。 林悄悄擦完黑板,手上沾了好些粉笔灰。 她故作镇定,装没有发现时闻野紧盯着她的眼神,慢吞吞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仔仔细细洗了遍手。 时闻野去了隔壁的男厕所,洗手台的水是凉的。天气炎热,洗完了手,他顺便用清水拍了脸,头发沾了几缕潮湿,发梢乌黑,滴着清凌凌的水珠,顺着少年凌厉的下颌缓缓没入喉结。 上课之前,班主任到教室收了社团申请表。 林悄悄坐姿端正,薄背板的挺直,闷热的天气,她将松软墨黑的长发绑成蓬松的丸子,碎发几许,凌乱而又随意。 她的脸很小,黑白分明的眼珠,衬得眼神清亮,格外的单纯天真。 像是某种讨人喜欢的小动物。 林悄悄在表格上填好自己要申请的社团,确认无误,交了上去。 周书颜是一班的文艺委员,代替小组长过来收表格,眼睛看都没有看别人,直接走到时闻野身边,有些扭捏,“时闻野,你填的什么?” 时闻野随手将空白的表格推了过去,眼睛都没抬,淡淡回道:“没写。” 周书颜噢了声,有点不太高兴,她说:“你弹钢琴不是很厉害吗?” 小的时候,周书颜和他还一起上过补习班。 时闻野学过钢琴、练过书法、还有跆拳道等。 悸动 第17节 时闻野抿唇,意兴阑珊道:“没兴趣了。” 周书颜有点不甘心,南华每周都要社团活动的要求,至少要参加两节课,她本来还想和时闻野进一个社团,她不死心,继续追问:“你要不要考虑……” 话才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吞没在喉咙里。 时闻野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考虑。” 周书颜早就习惯时闻野对人冷淡,他就是这种狗脾气,也不能说是被惯出来的冷傲,只不过天生如此。心情好点话就多些,兴致不高连带着也没什么话要说。 他对谁都差不多。 客气、礼貌,不周到、不会也不需要去迎合别人。 自古多情最薄情,时闻野其实很薄情。 极少会让人踏入属于他的领地。 界限划分的清楚明白。 周书颜拿着他的空表交给了老师。 学生会的成员,可以选择不填,这是校务处给学生会的优待。 * 王皖豫不仅申请了社团,还想加入学生会。 历史课上,她认认真真写了份自己的个人资料和自我介绍,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发现竟然写不出几条她的优势。 成绩一般,才艺约等于无,社交能力倒是不错。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王皖豫请林悄悄帮她过目自我介绍,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改来改去,她的自我介绍还是显得很空白,一看就会被扔进碎纸机里。 王皖豫有些丧气,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悄悄,你成绩好,要不要试试看?” 林悄悄迟疑两秒,声音踌躇:“我…可以吗?” 王皖豫压着嗓子说:“试试看呗,进了学生会好像也能加分,还能一睹沈肆舟的风采。” 林悄悄沉默,似乎在认真考虑。 她记得王皖豫上节课告诉她说时闻野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林悄悄初中三年成绩优异,在年级位列前茅,但是在班级里也从来没有任何的职位,既不是课代表也不是班委。 大多数时候,她只想成为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可是…… 林悄悄也有想要追逐的、觉得耀眼的少年。 “那…我试试看吧。”林悄悄难得上课开一次小差,在历史课上用手机软件偷偷写了份漂亮的自我介绍,刚下了课,她和王皖豫跑去学校的文印室打印了几份个人资料。 王皖豫看她打印了不下十份,特别惊诧:“你印这么多做什么?” 林悄悄害羞的抓了抓头发,她的眼睛发着亮光,脸有些红但却并不胆怯:“你不是说学生会招新不太看我们投的自我介绍吗?如果他们把我的资料扔进碎纸机里,我还有备份能接着投。” 王皖豫:“……” 她不禁佩服林悄悄的毅力。 她怎么就没想到,一次不成,可以多投几次,直到进面试的环节。 林悄悄捏着这沓纸,轻轻抿起嘴角,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去投简历?” 王皖豫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了如指掌,“周四下午交资料,周五下午是面试。” “哦。” 今天刚好就是周四。 上午还有两节课,时间还来得及。 王皖豫发现林悄悄的行动力比她迅速果断,打听完学生会办公的教室,拉着她就过去交资料。 新生开学,想要靠招新挤进学生会的大有人在。 她们排了几分钟的队伍,才将打印好的资料交上去。 巧合的是,招收新成员的同学就是早上在校门口把林悄悄扣下来的那个人,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同学,你…也要参加招新?” 林悄悄点头:“嗯。” 男生看了看她,说了句稍等。他立刻马上给时闻野发了条信息:【你女朋友来学生会应聘了。】 几秒后,手机叮了声。 霸凌头子:【?】 霸凌头子:【你说的是我哪位女朋友?】 男生顿时无语住了。 收起手机。 他抬起头,“那你们等通知吧。” 林悄悄说:“好。” 直到林悄悄已经离开了教室,男生依然忍不住回味,长得是真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笔直的大长腿,文静温柔的脾性,比南方人还南方人。 原本要扔进垃圾桶里的自我介绍被重新捡了起来,男生拍了个照片,直接发给了时闻野。 【大概是你最近在追的这个漂亮妞。】 * 时闻野没把那条信息当回事,昨晚没睡好,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儿。 等到上课才醒,百无聊赖摸出手机扫了眼。 看清资料文件上的介绍,惺忪的眼睑逐渐清醒。 时闻野眯起眼睛,盯着她交上来的资料反复扫了好几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 心情不知为何烦躁起来,以他对林悄悄的了解,并不认为她是会参加学生会的人。 她总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像只乖巧的小蜗牛,遇事就躲在属于自己的保护壳里。 就如她的名字,静悄悄的,希望自己被遗忘、被忽略。 时闻野忽然踢了一脚陆北,唇角抿得很直,表情冷漠严肃:“沈肆舟长得帅吗?” 被踢了一脚的陆北简直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还行吧。” 时闻野蹙着眉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认真想了一会儿,时闻野拿出手机回复:【明天我来面试。】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时闻野 第14章 悸动【入v通知】 林悄悄交完资料后魂不守舍的,时不时就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任何短信通知。她不喜欢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像是被人吊着胃口,心里不上不下。 但是她又忍不住幻想自己和时闻野穿着同样的制服,她光明正大、干干净净的站在他身边的画面。 南华中学的制服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样式都很好看。 恰好到膝盖的百褶裙,修饰腰身的短袖衬衫,浅蓝色的领结印着南华的校徽花纹。 * 才下了课,教室里一片埋怨的声音。 下节的美术课被临时换成了数学课。而一班的数学老师又是出了名的严厉,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课前就叫课代表发了一张数学卷,要求所有学生在明天放学之前交上卷子。 南华平时检测的试卷都是自主命题,难度极高,更加注重学生的逻辑思维。数学卷没有选择题,只有填空和简答,连蒙带猜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老韩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我浅浅看了眼,这卷子把我难得两眼一黑。” “老韩说了让我们提前给月考做准备,月考的难度只比这张高,不会比这张低。” “靠了!谁给我抄抄啊,救命啊啊啊,我真不会,我数学太差了。” “我们班时闻野理科巨他妈的牛逼,你去抄他的吧。” 林悄悄无意在洗手间的隔间听见这番对话,她们话里带着笑,提起时闻野的名字声音不由自主带着点难寻的害羞。嬉笑着说完三言两语,又你推我搡的走出去。 林悄悄推开隔间的门,洗手池的镜面倒映着少女白里透红的脸颊,她仔细洗干净手,回了教室。 陆北的座位又被二班的赵蔓汀霸占,陆北则看热闹不嫌事大坐在林悄悄的位置上。 赵蔓汀里面穿着校服短袖短裙,外面随便套了件男生的外套,黑色帽衫,套在她身上显得极为宽大,她慵懒撑着下巴,“野哥,月考你记得帮我一把。” 时闻野懒散搭着长腿,眉头舒展,存着吊儿郎当的神色,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笔,既没点头也没回绝。 赵汀蔓也没不高兴,考几分对她来说都差不多。 预备铃响了几声,赵汀蔓坐在原位不动,她趴在陆北的桌子上,抬眸看着时闻野的侧脸,阳光融于少年锋利俊俏的脸,他那双眼极其的淡薄,哪怕笑起来看起来也很淡漠。 赵汀蔓不仅迷恋这张脸,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亦是无法自拔。 谁会不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幻想呢? 高高在上的、独一无二的、倨傲冷漠的少年拉下神坛,让他坠落庸俗的凡尘。成为他青春里最偏爱的那个人。 林悄悄走的前门,她刚迈进教室,赵汀蔓的眼神就投向了她。 赵汀蔓不可能对林悄悄有好感,但是也谈不上多么讨厌,她是有点嫉妒林悄悄能坐在时闻野的前桌。 时闻野踢了一脚陆北的腿,眉眼淡淡,“你让她坐哪儿啊?” 陆北站起来,似笑非笑:“我倒是不介意和林悄悄换个位置。” 悸动 第18节 时闻野撂下手里乱转的圆珠笔,停顿稍许,他勾起唇角,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的笑逐渐漾开,他随口道:“换吧。” 玻璃窗边透进来的阳光反倒将他的皮肤晒得冷白,手腕上的青白色血管就似树叶的根茎脉络,清晰分明。他随手将陆北桌上的书扔了过去。 陆北差点就被劈头盖脸朝他飞来的书砸了一顿,他抱着书,愣了会儿,还真的没摸清楚时闻野这回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 午后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下午放了学。 林悄悄请王皖豫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喝了杯奶茶,座位后面的墙壁上贴满了匿名留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上写着五颜六色的字体。 ——【和ssz考上同一所大学!高三(12)班,jz留。】 ——【xny和zhh的友谊万岁。】 ——【好喜欢三班的某人,等他分手我一定有机会。】 整个墙面已经被这些留言铺满。 都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痕迹。 王皖豫也问店主要来了免费的纸和笔,她一会儿咬着吸管,过一会儿又咬了咬笔头,纠结了好几分钟,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写什么样的留言:“靠!我的青春啥也不是。” 林悄悄已经看的入神,目不转睛盯着墙面上五彩斑斓的留言。 王皖豫用力摇了摇她的胳膊:“你要写点什么贴上去吗?” 林悄悄收回目光,她下意识低头,“啊,让我想想。” 已经匿名的心思。 是不是就不用再小心翼翼藏起来。 有些小秘密藏在见不得光的、潮湿的角落。 会一点点腐败。 她是那么谨慎的喜欢着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林悄悄其实不小心听见他们说过很多次,她玩不起。 是的,她的确玩不起。 有一年放暑假,林悄悄顶着大太阳从补习班匆忙赶回家,她晒得满身都是黏腻的汗,衣服从里到外好像都湿透了。 她可怜的踩着院墙下的阴影往回家的方向走,头顶暴烈的阳光刺眼毒辣,巷口拂来的不是风,而是滚烫的热浪。 那是在潮湿炎热的夏季。 林悄悄看见穿着校服的时闻野,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是浅白色衬衫,熨烫妥帖的长裤,他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他身后的少女和他穿的是同款校服,校徽显眼。 他们般配登对,哪怕时闻野从头到尾连话都很少说,挤出的只有几个嗯字。两个人也像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 “时闻野,不谈恋爱我还能当你妹妹呢,我想得很开。”那个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刚好你妈妈还挺喜欢我的,当然,如果你不想当我哥哥我们还能是好朋友哦。” 声音渐行渐远。 林悄悄连跟都不敢跟上去,在阴凉处等了几分钟,计算好时间,等他们进了院门,才敢继续跑着回家。 林悄悄心想她既拿不起,也放不下。 其实林悄悄没有特别的难过,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会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心酸。 但是本来这个世界上。 并不一定所有的喜欢都要宣之于口。 这可以是她。 一个人的故事。 林悄悄看了眼墙面,提起的笔又放了回去,她说:“这面墙已经贴满了,挤不下去了。” 早就没有她的位置。 但是没关系。 林悄悄的卧室里有一大玻璃罐的千纸鹤,每一只她都叠的很认真,千纸鹤的翅膀上写着那个人的名字,笔画走向,记忆深刻。 王皖豫仰着脖子扫了一圈,眼神很是遗憾:“好像是诶。” 奶茶店旁边就是书店,门前的书架摆着最新一期发行的青春杂志。 推开玻璃门,挂在门前的浅白色风铃叮铃铃清脆的几声响。 迎面扑来的夕阳光,像是梵高油画里浓郁的橘黄色彩。烈烈的金色贴着少女白皙的皮肤,她被光线照拂的鼻尖映着清透的薄红。林悄悄手里捧着奶茶,她喜欢咬吸管,很多年了都改不掉这个小毛病。 圆鼓鼓的吸管被她咬的扁平,像将这根吸管当成了磨牙棒。 林悄悄站在书店门口等王皖豫。 不远处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在她的耳里,声音有几分熟悉。 林悄悄忍不住回过头,如骄阳般灿烂的少年站在人群中间,校服衬衫的扣子随意解开几颗,清瘦高大,他的皮肤都其他人白一些,轮廓无可挑剔,落下的碎发收敛了少年眉眼间天然的清冷感,让他看起来比平时随和些许。 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听着其他人说话。 “别的不说,你们一班的班花确实漂亮啊,和校花不分伯仲了。” “一班班花谁啊?” “坐在时闻野前面那个妞。” “比江校花还漂亮啊?” “你小心点,让江措听见你背地里喊他校花,你狗腿难保。” “他这不是不在嘛!” 时闻野好像有些不耐烦,像是在听,又好像根本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单手搭在自行车的把手上,神情有些懒散。 “野哥,你前桌真有陆北说的那么漂亮吗?” 时闻野睨了他一眼,“是漂亮。”他又笑了声,“比江校花漂亮多了。” 江措捧着两杯奶茶从奶茶店里出来,听见时闻野说了这么句话,他气的笑了,“再叫校花格杀勿论。” 时闻野当没听见。 江措天生心地善良,“刚才在奶茶店看见你的心上人了。” 时闻野看他:“你发颠?” 江措吹了个口哨,故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是、某、些、人、渣、发、春、吧。” 说完这句,江措给时闻野指了个方向,贱兮兮道:“去吧,去求偶吧。” 时闻野抬起眼,视线顺着江措手指的方向,他若有所思。 少女放下了长发,手里捧着杯奶茶,雪白细瘦的手腕间套着个黑色发绳,她低头对同伴笑了笑,唇角漾起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时闻野推开江措,大步走到林悄悄的面前。 他逆着光,五官依然清晰的锋利,收紧的下颌弧度紧绷,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的脸。 时闻野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沉默不语摁灭了屏幕,他问:“今天不用赶末班车吗?” 林悄悄紧张的咬着吸管,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嗯,我打算扫个自行车。“ 时闻野站定在她眼前,一双长腿几乎快到了她的腰,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逼近了她,他的眼神坦荡,”放学后怎么跑得那么快?“ 林悄悄有点迷糊,茫然啊了声,她窘迫红起了脸:“我急着出来买奶茶喝。” 一个字比一个字轻,说完都想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喝奶茶,确实有点馋。 林悄悄的呼吸又开始升温,她扯开话题:“你怎么还在学校门口?” 时闻野接话道:“我在等你啊。” 她瞬间涨红了脸。 林悄悄从小就有喜欢脸红的毛病,可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也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她也不想动不动就脸红。 林悄悄问:“你有急事…找我吗?” 时闻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干脆利落吐出两个字:“没有。” 林悄悄有些吃不消四周在暗处投来的目光,她埋着泛着热气的脸,“我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说话,可以吗?” 时闻野颔首,蹙着锋利的眉:“你怕被人看见?” 林悄悄没有隐瞒,一板一眼告诉他:“嗯,影响不好的。” 时闻野乖乖跟着她往人少的角落走了过去,他略垂着眸,眼睛格外漂亮,睫毛动了两下,他抬起眼皮静静注视着她,随意散漫的语气轻声吐字:“你不是早就听见他们说我想泡你吗?” 林悄悄顿了两秒,轻声细语说着温吞没脾气的话:“野哥,你放心,我不会把玩笑话当真。” 她已经站到了角落里,后背贴着墙壁,冰冷的温度穿透单薄衬衫,寒意森森。 时闻野偏偏还要往前逼近两步,不给她留喘息的余地,他扯起嘴角,漂亮的眼睛好像跟着生动明亮,少年嗓音嘶哑,懒倦问道:“谁说是玩笑?”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入v啦 v后基本日更。 第15章 悸动 “不是玩笑吗?”林悄悄不想结巴, 但她开了口,声音不受控制变得哆哆嗦嗦,声线不争气的发颤。 心脏跳跃剧烈, 砰砰砰的乱撞变成了咚咚咚的撞击。 情感强烈, 呼吸发窒, 加速的心律持续了一段时间。 深深呼吸几许,林悄悄故作镇定, 稳住平静的声线轻轻地说道:“我不会把别人说的话当真的。” 时闻野漆黑的眼珠紧盯着她低垂的小脸,少女的唇线抿成薄薄的直线,神色认真执拗,轻柔的声音显得有些固执。时闻野有些心浮气躁, 沉默的压着眉眼,他平静的问:“为什么不信?” 悸动 第19节 骤然扔下来的五个字, 僵硬敲在她心头。 林悄悄的睫毛颤了颤, 唇瓣微动, 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扭过脸, 下意识避开了眼前这道滚烫灼热的视线。 微风拂动, 轻轻坠着的树叶晃了两下。 繁茂的树枝,落下束束光影。 林悄悄垂着眼皮, “我的同桌还在等我。”她轻柔抿了下唇角, “我…” 时闻野漫不经心打断了她的话:“转移什么话题呢?” 他乌色的眼睛里平静如幽静的海, 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针见血,打破了她的躲闪。 林悄悄愣了几秒, 指甲钻进掌心, 贴着软肉有点轻微的刺痛。正是痛感才叫她的脑子更加清晰, 呼之欲出的心跳渐渐平缓。 白色千纸鹤落在繁盛青绿色的枝头, 小千纸鹤用力扇动着翅膀。 林悄悄抬起眼睫, 唇色很淡,几乎没什么血色,她想问时闻野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她吗? 林悄悄张了张嘴,轻声狡辩:“我没有。” 她伸手推开他的肩膀,手腕却被他用力攥住,忽然间收紧的力道让她心里紧了紧,被掐在他掌心的手腕,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也没有刻意收敛力气,他说:“林悄悄,是不是我特别好欺负,你才总是对我撒谎?” 林悄悄的声音特别小:“野哥,是你在…欺负我。” 时闻野扯起唇角笑了声,淡淡的,笑意不深,看起来更像是被气笑的。正是青春年少的男生,力气大蛮劲足。 少年弯腰贴近,清冷的气息扑在她的皮肤上,撩出密密麻麻的酥痒。好像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时闻野的力道变得更粗鲁,不像他平日懒散的态度。 林悄悄手里的奶茶掉在了地上,碎裂的纸杯里溅出还冰凉的奶茶,被溅到的小腿已经开始感觉黏糊糊的。 时闻野的裤腿上也不可避免遭了殃,他有洁癖,下意识皱了眉,他淡淡笑了一下,不怎么笑的人,笑起来总格外的撩拨人,眼尾是弯弯的春意绵长,他啧了声,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哥哥长哥哥短,就这么报复哥哥?” 林悄悄的脸颊很烫,她从书包里摸出没用过的纸巾,递到他眼前:“要不你擦一擦?” 时闻野接过餐巾纸,说:“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 王皖豫找了好半天才看见林悄悄的侧影,她误以为时闻野在找她的麻烦,抱着刚买好的青春杂志,火急火燎冲了过去:“悄悄!” 林悄悄试图在这个时候抽出手腕。被钳制住的手难以挣脱。 时闻野面不改色扣押着她。转过身来看向王皖豫。 林悄悄往边上藏了藏,王皖豫还是看见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她一时愣住,不敢往不该想的方面去猜测。 王皖豫尴尬咳嗽几声,脸憋得通红。 林悄悄费了点力气挣开时闻野的手,她先是用纸巾擦干净小腿,然后镇定同王皖豫说:“你买完书了吗?” 王皖豫的眼珠四处乱转,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嗯。” 林悄悄:“那我们回家吧。” 王皖豫:“好。” 她没再对时闻野多说,拉着王皖豫穿过人行横道走到学校对面的马路。 可能是时间太晚,门口必须要用市民卡才能用的自行车已经不剩下几辆。林悄悄刷了几次,车都是坏的。 链条断了,轮胎没气。 都不能用。 王皖豫跑去看了看公交行驶表,“你家能坐216路吗?216路要运营到晚上七点。” 林悄悄点头,仔细回忆了一番:“能坐。” 只不过需要转两趟车。 要比直达的公交车多耗费半个小时左右。 王皖豫将刚才买好的青春杂志一股脑塞进书包里,“那我陪你坐公交!” 林悄悄问:“你家里人不来接你吗?” 王皖豫趁此机会大吐苦水:“我不喜欢我爸新招的司机,天天就知道给我爸妈打小报告,我身为高中生一点自由都没有,吃点零食还要挨骂。” 她接着说:“今天放学前我就和我爸打过电话了,不需要他让司机接送我。” 林悄悄点点头,随即从钱包里摸出几个硬币:“给你。” 王皖豫一点都不客气,收下她给的零钱,“我都忘记了要准备零钱,谢谢你哦悄悄。” “不客气。” 等车的时间漫长又无聊,尤其是像216这种平均二十分钟才发一辆的公交车。 王皖豫忽然间直勾勾盯着林悄悄的脸看,怎么看这都是一张漂亮脸蛋,脸小小的,皮肤又白,眼珠又黑又大,小酒窝长睫毛,安安静静坐着就是童话里的小仙女。 这么乖巧漂亮的长相,招人喜欢可太正常了。 但是—— 她的班花同桌,心思太单纯,还没见识过险恶,很容易就被表面迷惑。 虽然时闻野长得哇塞,腰细肩宽个子高,穿的校服已经够人模狗样,但是和他谈恋爱还是算了。 王皖豫小心翼翼开腔:“悄悄,你和时闻野很熟吗?” 林悄悄迟疑几秒,说:“不熟。” 王皖豫只是象征性用这句话打开话题,她当然知道林悄悄和时闻野不熟,开学两个星期,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南华这个传说。”王皖豫说:“听说换过很多个女朋友,还挺人渣的。” 王皖豫也是听说,但是传闻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时闻野以前承认过的女朋友倒是没见过,但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总有暧昧不清的。有句话说得好,男生永远不可能拒绝任何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孩。 她如此可爱的同桌,可不能被人渣欺骗感情。 林悄悄沉默了会儿,声音浅浅:“嗯,谢谢你提醒我。” 王皖豫忽然后悔和她说这些,万一悄悄对时闻野也有那么点意思呢?她岂不是将悄悄尚在萌芽中的爱情给扼杀了? 王皖豫抓了抓头发,多说了句:“我就是想告诉你一般人降不住这位大少爷。” 时闻野是一阵握不住的风、是春夏秋冬耀眼的骄阳。 * 地上落了个孤零零的黑色发绳,时闻野弯腰将发绳捡了起来,揣进自己的裤兜里。 陆北和江措站在自行车旁。 江措喝完了他的奶茶,另外一杯不知道是给谁带的,也不给别人碰。 江措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明媚,他懒洋洋地问:“如何了?” 时闻野懒得回他,径直走到自行车旁,踢了他一脚,语气冷得像冰块:“麻烦让让。” 江措的脚横插在车胎轮毂之间:“这是我的爱车,ok?” 时闻野抬眼,哦了声。 他冷冷淡淡多说了五个字:“被我征用了。” 江措:“?” 时闻野说完就抬起脚骑了上去,如果不是江措收脚收的快,或许明天他就可以向学校申请残疾人补助。 飞起的风吹起少年的t恤下摆,细瘦的腰线时隐时现,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清爽。柔软的乌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少年清晰分明的五官映在夕阳里,他骑着自行车猛地朝刚刚驶离不久的公交车。 白果路的两侧种着梧桐树,风景漂亮,四季都有许多人来这边拍照。 司机开的很慢,怕从小路口忽然横冲直撞跑出来的路人。 林悄悄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在整理缠在一起的耳机线,她忽然听见车窗玻璃响了两声,咚咚的,不轻不重。 她抬起头,起初朝窗外看去的眼神有几分茫然。 窗外的少年,骑着单车。 他抬起手,风顺着袖口灌进了他的衣领,迎面灿烂热烈的金色余晖洒满了他精致的五官,少年神色冷淡,眉眼自有一派凛然傲气。 时闻野抬起手,又敲了两下车窗玻璃。 隔音玻璃将他的声音彻底隔绝在外,林悄悄看见他在对自己说话,但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她拉开车窗,惊讶又害怕,话还没说出口。 时闻野将一直攥在掌心里的黑色发绳朝她的位置扔了进去,“你东西掉了。” 发绳落在她的膝盖上,她捡了起来,“谢谢。” 正好是红灯,公交车停在白色横线前。 时闻野握紧刹车,伸直的长腿够到了地面,膝盖微弯。他的发梢已经被汗打得潮湿,随手拧开矿泉水,仰着脖颈灌下了一大口。时闻野侧过脸对着她,神色恣意随和,他说:“林悄悄,到下一站了就下车。” 作者有话说: 努力看看能不能加一更。 野哥!偷车贼! 第16章 悸动 余晖穿透树梢间隙, 一缕缕光线点缀着葱郁昂然的绿意。 公交车行驶缓慢,从小道里冒出来的自行车横冲直撞,时不时冒出叮叮的响铃声。 五分钟后, 公交车停靠在站台。 林悄悄迟疑了很久, 内心的纠结又一次把她拉扯成两半, 思考的时间已经错过了下车的时机。 后门开了又关,车厢空荡。 悸动 第20节 林悄悄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点失落, 沉默了几秒钟,她强行让自己静下心,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整理交缠的白色耳机线。 又过了两个站,林悄悄戴上耳机下了车。 抬头已经不见夕阳, 天边卷着雾沉沉的云。站台两侧渐次亮起昏黄的路灯。 林悄悄喜欢单曲循环一首歌,怎么听都听不厌倦。 她坐在长椅上, 眼睫略垂, 低头给妈妈发了消息, 告诉她今天会晚点到家。 发完信息, 林悄悄忍不住打开了和时闻野的对话, 她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解释一声。 ——她没有听见。 ——她得赶车。 等等诸如此类的借口。 林悄悄将在对话框内打好的内容逐个删除,对方猛然间发来一条消息, 字体坚硬, 几个淡漠而又简单的字, 迎面撞进她的视线。 时闻野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耍我是吧?】 林悄悄想象不出他写下这几个字时的神情,也许很生气, 也许他早就猜到她不会听他的话。 可能冷着脸, 不甚在意的打字。 再慢吞吞的发给她。 林悄悄不知道能回什么, 索性就先装没有看见。等她斟酌好再回他。 时闻野在空无一人的站台, 长腿轻松抵着地面, 稳住自行车,他嘴里咬着快喝完了的矿泉水瓶口,神色漫不经心,空出双手疯狂给她发信息: 【到家了说一声。】 【路上注意安全。】 林悄悄脸上烫烫的,回复他说:【你也是。】 时闻野看着她发来的几个字,兀自低笑了声,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他随手将手机揣进裤兜里,骑着自行车原路返回。他的头发被风吹得自由散漫,渐渐沉下去的天色衬得他皮肤白皙,若隐若现的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鼻梁挺直,眼珠漆黑,目光冷漠,刮起的风衬着少年冷酷的厉色。 江措还在校门口,等待他的爱车。 时闻野忽然间停在他面前,刹车的声音有些刺耳。 江措看见他无功而返,拖长了语调,咦——了声,他摇了摇手机,“我已经报警了。” 时闻野:“?” 江措吐字:“偷车贼。” 时闻野纠正他的言辞:“我是抢。” 江措:“……” 这个人渣好他妈的凶,是怎么回事? 疯疯的,有点毛病的样子。 “你有病吧?自己追不到她就对着我这个无辜之人狗叫。”江措故意用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这种德行,被人甩了有什么可稀奇,大惊小怪。” 时闻野一言不发,捏瘪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砰的一声精准扔进垃圾桶里。 江措心情一好话就多:“你有一点姿色,长得也就比我稍逊几分,泡不到妞就怪你太人渣了。” 时闻野冷笑:“江校花,论美貌我确实甘拜下风。” 江措顷刻冷下了脸,变得十分不悦起来。对于时闻野冷嘲热讽他的长相,江措当然不会忍气吞声让他羞辱,江措在熟人面前很贱,什么狗话都说得出口:“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上过厕所,我掏出来比你都大。” 时闻野撩起眼皮:“我比你大。” 江措发扬厚颜无耻的本色:“不分伯仲,ok?” 时闻野心情不大好,懒得再理会他。 他叼着根烟,冷白色的烟雾朦胧了少年的五官,他蹲在台阶上,眼神好似落在了远处。 * 餐桌上留有切好的西瓜,林凤给女儿留了纸条,她和隔壁的林阿姨去今晚镇上新开的市集逛逛。 天气闷热,林悄悄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 她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吃西瓜,啃得只剩下西瓜皮了才想起来忘记给时闻野发信息。 林悄悄匆忙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打开和时闻野的对话,斟酌片刻,她发送了几个字—— 【野哥,我到家了。】 隔了几分钟,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新消息跳了进来—— 【嗯。】 林悄悄收拾好餐桌,上楼回到房间里,将今天洗干净晾晒好的校服拿了出来,她用挂烫的熨烫机将衬衫短袖熨的平直整洁。 第二天,林悄悄出门前照了好几次镜子,她这样穿着好像也还挺好看的。学校里有些人会把校服裙摆改的稍微短一些,林悄悄胆子小,不敢那样做。 她刚到学校,学生会通知她下午三点去c栋5楼面试。 王皖豫比她本人还要开心,“我陪你去!让我去见见世面。” 林悄悄已经开始紧张,“好。” 王皖豫盯着她秀色可餐的漂亮脸蛋,“悄悄,你要化个妆吗?” 林悄悄有些羞涩,又有点不好意思承认的心动,“我没有化妆品。” 便宜的不敢用。 太贵的买不起。 王皖豫的书包里倒是带了化妆包,“但是你皮肤好,涂个稍微日常点的口红就很好看了。” 肤白清透,毫无瑕疵。睫毛又比一般人要长,浓密乌黑,似蝴蝶的翅膀,一颤颤的抖动。 林悄悄说:“好。” 南华中学每周五的下午基本上不安排文化课,特意留了半天的时间供学生自由发挥。 林悄悄薄涂了个浆果色的口红,借用王皖豫的镜子照了照,她的脸腾得红了起来,哪哪儿都不太自在。她想用纸巾擦掉,被王皖豫摁住了手,“很好看啊。” 林悄悄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看起来很明显。 林悄悄小声地说:“我怕被看出来。” 王皖豫感觉她的同桌有时候胆子真的太小,全班一大半的女生每天上学都有偷偷摸摸的化了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呢? “虽然校规里写了不许化妆,但是老师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真的来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悄悄眨着湿润漆黑的眼,“那就好。” 九月中旬,除了下雨的那几天稍微凉快了些。其他时候,苔青热的依然像是酷暑盛夏。 教学楼外止不住的蝉鸣声,青绿色的枝头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学生会招新的面试队伍排成了长队,五楼教室外的走廊已经站了不少人。林悄悄乖巧排在最后,王皖豫压不住好奇心,拉着她绕到后门,她想看看教室里都有谁,值得这么多人假模假样跑来面试。 后门紧闭,推也推不开,应该是从里面上了锁。 林悄悄被王皖豫推上小板凳上,让她通过最上方的玻璃窗窥探一二。 林悄悄站在板凳上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见里面。 没人注意到后门这里,王皖豫压着嗓子问:“悄悄,你看见认识的人了吗?” 林悄悄摇头:“没有。” 长桌前有三张椅子,有一张是空着的。 那张空着的椅子前还摆着一杯奶茶,应当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王皖豫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前门的同学已经叫到了林悄悄的名字。 林悄悄不慌不忙从板凳上跳了下来,稍作整理,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推门而入。 教室里开了空调,冷风化作轻微刺痛的寒意,沁入皮肤。 身后沉重的教室门又“吱——”的一声响起,酸涩绵长,像是有些零件已经年久失修。 高大清瘦的少年,走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泛着冷气。他正儿八经穿着校服,白色衬衫将他衬得高不可攀,下摆没入腰间,西装裤下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他经过时,周身若有似无清灰冷香。 林悄悄下意识抬头朝他看了过去,少年漂亮又清贵的脸庞,似是受了伤,右侧脸颊打了个ok绷,紧紧抿直了嘴角,犹如一条没有感情的直线。 教室里鸦雀无声。 时闻野漫不经心拖开椅子,桌子底下的空间有些逼仄,背部往后稍仰了仰,手里捏着校牌,又随手放在一旁。 他抬眸朝她望去,眼神漆黑。 林悄悄总觉得他在盯着她的嘴巴看,难道他的眼睛真的有那么尖? 沈肆舟看过她的资料,没什么兴趣,也不关心时闻野要做什么,走过场似的让人自我介绍。 林悄悄被时闻野极具攻击性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头顶的中央空调冒出的冷风正对着她吹,燥热好似瞬间就被湮灭。 光裸的细白小腿,凉飕飕的。 她稳住心神,硬着头皮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 甚至连问题都没怎么问。 林悄悄知道大概是没戏了。 她悄然掐紧了手,时闻野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叫住了她。 沈肆舟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没感情没底线:“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别搞出大的动静。” 林悄悄没听懂。 时闻野倒是听明白了,反击道:“南华没人有你那么变态。” 沈肆舟挑眉,不置可否。 悸动 第21节 时闻野站起来,往前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似吃过浆果般潋滟红润的唇瓣,冰冷的拇指贴着她的下巴,指腹用力蹭了蹭她的柔唇,“化妆了?” 林悄悄脸上滚烫,声音比蚊子还小:“嗯。” 她抬起眼,看见他脸上的伤口,问:“你的脸怎么了?” 时闻野像是想到了不高兴的事情,皱起了眉,“碰见了个傻逼。” 林悄悄哦了声,本来想劝他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了。 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没资格说教他。 林悄悄受不了他的眼神,像是某种凶狠的动物,充满了极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她略垂眼睫,“我回去上课了。” 时闻野瞥了她一眼,随手将桌面上的奶茶塞进她的掌心,他抿起嘴角:“赔给你的。” 昨天害她打翻了奶茶,不赔她一杯又要说他欺负她了。 时闻野又看了眼她的头发,“我给你买的发绳呢?” 林悄悄连谎言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被他直接握住了手腕,褪下腕间的黑色发绳,他抬了抬下巴,用命令的语气:“换上我买的。” 作者有话说: 沈肆舟是《那个夏天》的男主 心理有点变态的假正经 专栏里可以提前收藏一个哦 野哥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追老婆 人渣本色快要显现啦呜呜呜 第17章 悸动 时闻野的手指头好像四季都是凉的, 贴着皮肤撩出轻薄的微寒,凸起的硬邦邦的骨头蹭着皮肤,冷硬的触感难以忽略。 林悄悄沉默了几瞬, 她低着头小声的嗯了声。 过了会儿, 少女唇瓣微动, “野哥。” 轻轻柔柔的声音,与她性格差不多的温柔。 时闻野淡淡应了她一声, “在呢。” 林悄悄欲言又止,还是把想问的话尽数吞回了喉咙里,继续维持着她最习惯的缄默。 时闻野挑了挑眉,他轻轻抬着下巴, “没话说吗?” 林悄悄沉思片刻,她摇了摇头, “没有了。” 教室前门, 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被他顺手反锁。 玻璃窗前的窗帘也早就被拉的严严实实, 密不透光。沉默下来的瞬间, 只听得见从空调机里发出来的风声。冷意扑在她雪白纤瘦的胳膊, 手凉脚也凉。 大概是林悄悄在教室里的时间实在太久。 外面有人在敲门。 咚的声音,似是撞在她的心头, 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 林悄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离他稍远的距离, 深吸了口气,低声同他打了声招呼, 埋头走到门边, 拉开了教室的门。 走廊上的光瞬间朝她扑了过来, 林悄悄的睫毛颤了两下, 被王皖豫拽了出去, 她迫切的问:“怎么样?” 林悄悄:“说不上来。” 应该是没什么机会。 她表现的也不算很好。 王皖豫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不要灰心,选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悄悄其实心不在焉,她回过神:“我还好。” * 时闻野脸上的伤太过瞩目,ok绷正正好贴在他漂亮的脸蛋,他收敛了神色,眉尾添了几分疏远清冷的距离感。本身家境优越的男生多好也有点傲,说他眼高于顶也并不是在污蔑他。 周书颜跑来学生会凑热闹,顺便捎了几瓶冷饮。 她一进会议室,视线找了几圈,停留在时闻野的身上,他双手揣着兜,倚在窗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书颜一眼就看见他脸上的ok绷,她问陆北:“时闻野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陆北抢过她袋子里的冷饮,喝了两口,“干架干的。” 周书颜瞪着眼睛,“他又不喜欢动粗,谁惹了他啊?” 时闻野最大的缺点就是冷漠。 就好比冰山,捂不化。 遇见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不会再往来。 他平时也很少惹是生非。 陆北看了周书颜两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扯起了其他的话题:“周大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周书颜一把推开陆北,脸上有些不耐烦,“你管我。” 她又推了推陆北,心里着急又好奇,忍不住继续追问:“到底和谁打起来了?” 陆北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和一个插队的傻逼。” 午休时间刚过,提前定好的闹钟吵得人耳朵疼。时闻野摁断了闹钟,掀开惺忪的眼睑,满吞吞起身往教室外面。 陆北还他妈的以为是在做梦,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顺口问了句他去哪儿。 时闻野说的话更让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在梦里面。 他说他要去校门口买杯奶茶。 陆北以为江措是全世界最喜欢喝奶茶的男人。 时闻野对这些甜得发齁的饮料一向是敬谢不敏的,以前看见江措捧着个奶茶,没少出言嘲讽。 太阳就算从西边出来,时闻野也不可能会去主动买奶茶来喝。 夏天炎热,走出去没两分钟浑身就感觉被黏腻的汗给缠上。骄阳迫人,热的叫人难受。 奶茶店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店里店外都排起了队。 陆北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看着双手插兜表情冷淡的时闻野,实在忍不住问了句:“野哥,你要排队呢?” 时闻野乖乖往队伍最后一站,抬了抬下巴:“嗯。” 陆北被热的想死,蹲在一旁的树荫里,他的脑筋转了转,几秒种后似是豁然开朗,“你给谁买的?” 时闻野没理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会儿没处理的消息来打发时间,又划到相册里,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垂着眼皮静静看着这张照片,片刻之后,不声不响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为聊天背景。 等了十来分钟,总算排到了队伍的尽头。 谁知后面有个毫无道德素养的男生,肩膀撞上他的肩膀,视若无睹往前走。 陆北看的心惊肉跳。 果不其然,时闻野面无表情收起手机,抬起手臂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肩,一根根青筋就像大树的根茎,青白色渐渐暴起,力气大的让人疼出了声音。 时闻野面色寡淡,眼神冷漠盯着转过身来的男生,话说的简单了当:“滚后边去。” 这人应是横行霸道习惯了的,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冲上来。 “砰——”的声,他被狠狠惯到墙边,背部被摔得生疼。反观对他动手的少年还一脸淡色,不痛不痒的甚至还能同身侧的同伴慵懒说这话。 插队挨揍的人更是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忍着痛还没爬起来,就又被他提起衣领扔到墙上,比石头还硬的胳膊死死抵着他的喉咙,“自觉点排队,懂吗?” 插队的男生喘不过气来,脸红脖子粗。 欺软怕硬,遇强就怂。也怕了他这种要置之死地的狠劲,猛地点点头,还说以后再也不插队了。 时闻野松开了他,对方腿都软了,亦是不争气的往后退了几步,手肘不小心打翻了简便搭起来的椅子。 飞溅的木屑刮伤了时闻野的侧脸,不长不短的一个小伤疤,流了点血就结了痂。 时闻野没有管,顶着张好看又冷漠的脸蛋走到店员面前,他耷拉着眉眼,像是遇见了难题。深思良久,他抬起眼眸,问道:“小女孩都爱喝什么?” 店员一时看得有点呆,红着脸回过神来,“一般都喜欢喝我们家的招牌。” 时闻野嗯了嗯,“我要一杯,常温。”停顿稍许,他想了下又说:“多加点珍珠。” 买完了奶茶,时闻野顺便拐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几个ok绷。 他本来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长相,贴了ok绷,倒显出些许惹人怜惜的少年稚气。 陆北当然不会把前因后果都告诉周书颜,模棱两可糊弄过去,差不多就得了。 时闻野对学生会招新没有多余的兴趣,林悄悄回教室不久,他拾起椅子上的外套,随口同沈肆舟打了声招呼:“走了。” 他低着头,额前的软发有些长了,遮住了清俊的眉。 时闻野看都没看别处,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给林悄悄发了消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在哪儿?】 林悄悄正和王皖豫在食堂吹空调,还买了两个冰淇淋慢慢的吃。收到消息后,垂眸看着他发来的几个字,乖乖回复:【野哥,窝在食堂。】 打字打的太快,将错别字发了过去。 她连忙补救:【我。】 时闻野抿唇而笑,【知道了。】 食堂三面几乎全是落地窗,天气明媚,窗外的云层像一个个被卷起来的、散发着香气的棉花糖,拉着甜丝儿。 小千纸鹤又从天降临,扑着翅膀飞到她面前,绕着她手里这杯奶茶转来转去。 小千纸鹤说:“我也要喝。” 林悄悄戳了戳千纸鹤的翅膀,有点为难。 小千纸鹤说她小气。 林悄悄只好告诉她,“这是别人给我买的。” 悸动 第22节 小千纸鹤又飞到了窗边,好像气鼓鼓的,“你喜欢他,所以不舍得分享给我对不对?” 林悄悄沉默。 小千纸鹤气鼓鼓的,“算啦算啦,我本来就是来拯救你的!不和你抢东西!” 林悄悄笑了一下,弯着眉眼极其温柔:“谢谢你哦。” 王皖豫买完咖啡回来好像看见林悄悄在跟谁说话,可当她走过去发现她身边空无一人。 王皖豫想到了之前在群里流传的那个谣言,静默几秒,她决定当什么都没看见。她若无其事坐在林悄悄身边,忽然开口问她:“我刚才就想问你,怎么去面试还附赠一杯奶茶啊,谁给你的?” 林悄悄含糊其辞:“学生会的人顺手送我的。” 王皖豫没怀疑她会撒谎,只是不相信学生会那帮富二代会这么好心吗?还请不熟的人喝奶茶,该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想追她吧? 她们悄悄,确实是真靓女。 身材顶,颜值高,脾气好,成绩优。又乖又软,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王皖豫用吸管戳开杯子,边喝咖啡边说:“ 那会儿你前脚刚进会议室,时闻野后脚就跟进去了。” 林悄悄装傻,“好像是差不多的时间。” 王皖豫忽然放下手里的咖啡,盯着她的眼睛:“时闻野是不是真的想追你?之前他们说他想泡你,我还没当回事。” 林悄悄心跳漏了一拍:“只是巧合。” “他没有说喜欢你?” “没有。” “其实当他女朋友也有一个好处。”王皖豫慢悠悠地说:“以后在南华你绝对能横着走,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林悄悄低着眼睫,仿佛陷入了沉思。 手机又震了两下,时闻野的消息跳了出来:【我到了。】 林悄悄下意识抬起头来,眼神望向门口。 少年穿着校服外套,深黑色的薄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正正好,骨架优越,撑起了薄瘦的身材。他踩着漫不经心的脚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好似旁若无人,也当没看见四下偷偷注视打量他的眼神。 时闻野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削长白皙的拇指慵懒落在桌面,懒洋洋敲了两下,深黑的眼瞳朝林悄悄身边的人看了过去,没有特别的情绪,冷淡的不能再冷淡,“让让?” 王皖豫屏住呼吸才从近距离的美貌冲击里稳住心神,她说:“这儿不是还有空位吗?” 对面又没有别的人坐。 时闻野懒散发出个嗯字,思考稍许,他抬了下眉骨,抿起唇角,吐出几个字反问她:“看不出来?” 王皖豫被问住了。 时闻野漆黑的眼神移向了林悄悄,他缓缓吐字:“我就想贴着她坐。” 作者有话说: 野哥天降正义暴揍插队狗! 提前期待悄悄和野哥kisskiss 嗷嗷嗷明天更新摩多摩多(努力握拳! 第18章 悸动 王皖豫被他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脑子还没转过来。 时闻野的耐心好像所剩无几,拇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桌面,没什么节奏的敲着, 又扯了下嘴角, 声音冷淡却也听得出几分不耐烦, “让让?” 他又催促了一遍。 声音低哑,神色清冷。 落地窗外的阳光落在身后, 金灿灿的光辉从他头顶徐徐落下,乌黑柔软的发丝像是镀了层清辉。少年眉眼精致,兀自低垂,被模糊不清的光影勾勒出些许厉色。 校服衬衫的扣子开着几颗, 领口微开,纤长的脖颈又细又白, 后颈微微弯曲的弧度, 更似高不可攀的天鹅颈。 校牌端正扣在胸前, 青黑色的墨水刻着他的班级和名字, 除此之外, 比其他同学要多出几个字——学生会。 王皖豫忍不住磨了下后槽牙,不想让但是也不敢真的占据这个位置不挪地方。她的视线来来回回看向时闻野, 如此明目张胆又嚣张的态度, 真就不对劲。 他看起来如此的坦然, 好像一点都不怕被人瞧见。 王皖豫不情不愿站起来,把位置腾给了时闻野。 时闻野说了声谢了。 王皖豫忽然觉得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她在这儿坐的浑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时闻野就这样大大方方盯着她看, 眼神冷漠, 仿佛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王皖豫深吸一口气, 猛地窜起来,“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份卷子没写,我先回教室写卷子了。你们聊。” 她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 食堂人不多,还算安静。 时闻野瞥了眼林悄悄面前还没拆封的奶茶,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他的拇指轻松捞过的吸管,戳了进去,又将奶茶推到她面前,唇角微勾,眉尾含笑,心情好像十分不错:“尝尝好不好喝。” 林悄悄习惯性咬上吸管,磨了磨牙齿,“好喝的。” 时闻野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盯着她的侧脸,好像是随口一提:“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参加学生会了?” 林悄悄沉默两秒,“心血来潮。” 她掩耳盗铃般遮遮掩掩:“没有特别的目的。” 过了很久,林悄悄才得到一声漫不经心的:“是吗?” 他的眼神,直接又灼热,像瞄准到位的钩子紧紧盯着她的不放过。 林悄悄忍着不自在,咽下奶茶,心神不宁应了声:“就是…为了好玩。” 她还是对他撒了谎,没办法说出实话。 幸亏时闻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逼问,他大概对她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感兴趣的,想起来了就随口问两句。 食堂的座椅贴得很近,林悄悄不敢乱动,好像随时都会碰到他的肩膀。 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距离,近在咫尺,静的连气息都能听见。 她无声蜷起拇指,又陷入了心跳加速的怪圈里。 时闻野开了罐冰可乐,仰起修长的脖颈,猛灌了几口,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提了几句:“学生会里没几个好东西。” 林悄悄心想他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时闻野皱着眉,语气冷冷的继续说:“沈肆舟,也就是人面兽心。” 林悄悄忽的一怔,不明白他怎么提起沈肆舟,虽然不解,但她依然点了点头,“嗯。” 时闻野啧了声,她真的太乖了。 从小到大都那么乖。 时闻野记得小时候他是不太愿意跟着母亲回到外婆家过暑假,采薇巷对他来说,拥挤又混乱,夏天炎热蚊虫也多。最令人厌烦的还是无时无刻都会冒出来的吵架声。 三五邻居,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吵起来。 巷子里幼稚的小孩子,追打玩闹,听着都生厌。 林悄悄自小就乖,又长得好看。粉雕玉琢,打扮的很精致漂亮。 所以每次有人要去树上掏蜂窝,都是让她站在树底下等,她每次都很乖巧蹲在树下放风,盼着那群倒霉蛋真的能从马蜂窝里刮出蜂蜜给她吃。 她是月亮。 单纯、天真、干干净净的。 像是从来没有被污染过。 后来。 月亮跌落在了淤泥里。 可她那双眼眸看起来依然是干干净净的,漆黑明亮,像是被纯净水特意清洗过。 时闻野忽然伸手捏了两下林悄悄的脸颊,不仅她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时闻野说:“抱歉,手痒。” 他指尖的力气有点大,亦或是她的皮肤过于娇嫩,渐渐浮现两个红色的指印。 回归正题,时闻野沉默了几秒钟,毫无心理负担继续往沈肆舟身上泼脏水,“你也听见了他刚才在会议室里的发言……” 稍作停顿,时闻野精心斟酌了描述词,轻抬眉骨,薄唇微抿,淡淡下了定论:“有多么的肮脏。” 林悄悄:“……” 她其实没听懂沈肆舟的话外之音。 时闻野睨了眼她茫然无辜的眼眸,也猜到了她并未意会。 “总之他很变态,你不用对他有任何好感。” “我没有。” “没有就好。” * 好不容易盼来的周末竟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从早到晚卧室的阳台外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半夜偶尔能听见天边传来的雷声轰鸣。 林悄悄最喜欢在下雨天睡觉,窝在被子里枕着雨声慢慢就能睡过去。 不会做噩梦,也不会忽然惊醒。 这两场雨一过,天气就凉了起来。 院子里生长繁茂的枝头被雨水打落不少的树叶,青黄不接的叶子埋葬在湿润的泥土里。泥泞的清香渐渐钻到鼻尖,好像是接近秋天的味道。 周日无事可做,林悄悄拿出没看完的漫画本打发时间。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间不停的闪着光,班级群里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吵吵闹闹在讨论下周一就要开始的月考。 悸动 第23节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有几条尚未通过的好友请求。 林悄悄依次通过了她们的申请成为好友。 刘歆歆的头像是只q版霸王龙,她好像还很自来熟,刚和她成为好友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你和时闻野什么关系啊?】 林悄悄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她,她接着问: 【是女朋友吗?那周书颜不得哭死。】 【靠,你追的时闻野,还是他先撩的你?】 林悄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解,她谨慎回复:【没有的,我们就是同学。】 刘歆歆压根就不信,她这双火眼金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出了猫腻,她将周五林悄悄在食堂被人偷拍了照片发给她:【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上周五有人拍了你和时闻野的照片?】 两个人并排坐在食堂。 身上穿着的南华校服就像情侣装。 那张照片的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不过拍的很好。光线暧昧、 时闻野坐姿慵懒,不似平时那种清清冷冷的倨傲,倒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懒散,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照片里,他几乎是靠着她的肩膀,眼睛里藏着笑意,头也不抬就盯着她看。 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入画,拍出来的照片都能让人觉得惊艳。 少女的校服裙摆和少年的长腿,贴着入画。 像叫人脸红的思春期。 刘歆歆把被人发在校园内部论坛里的照片转发给了林悄悄,她绝对没有恶意,顶多是有点羡慕,还有被勾起来的好奇心,【你们俩真的没一腿吗?】 林悄悄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她咽了咽喉咙,打字的拇指比平时用力,【没有。】 刘歆歆见她态度坚定,好像她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想的太多,难道真的只是同学? 其实时闻野身边也不是没有走得近的女生,真就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能记住脸的、留下名字的无非只有几个。 可是还真的没有看见时闻野用这种眼神看过别人,藏在眉眼深处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死,平日的冷漠不复存在,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消失不见。 他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 从来不会未谁低头,更不可能去讨好。 骨头里就带着傲,这种人怎么也会折腰呢? 难道只是因为林悄悄长得好看吗?这是事实,暗地里偷偷将林悄悄封为班花的人一大堆。 结束了和刘歆歆的对话之后,林悄悄把她发给自己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无法否认,这张不道德的偷拍照拍的确实很好。 照片里的少女垂着脸,眼睫低落,侧脸恬静温柔,玻璃窗外照在她身上的阳光像是给她打了层光晕,添了几分柔和。男生搭着长腿,懒散撑着下巴,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笑吟吟看着她。 时间如果能够定格在这个瞬间就好了。 好像照片里的这一秒种,时闻野是真的在热烈的爱着她。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只装下了她一个人。 林悄悄不太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忍不住注意时闻野的一举一动,可能是从某天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也可能是某个暑假,趴在阳台上期待着他能回到采薇巷。 也许是第一次加上他的联系方式。 悄悄地给他打上特殊的备注。 把时闻野三个字删掉,换成了野哥。 林悄悄会下意识把他随手送给自己的东西,妥帖的藏起来。一瓶水、一盒牛奶、一个微不足道的头绳。 他给的雨伞,他的外套。 她偷偷藏匿起来的。 不只是这些他送给她的物品。 还有她从始至终就掩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让任何人看出来的心意。 喜欢一个人。 滋味是甜的。 林悄悄心甘情愿偷偷的喜欢他。 把这段不见天日的暗恋藏起来。 她不敢说出来,她不敢让他知道,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喜欢上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味道就从甜变成了无法融化的苦涩。 林悄悄把照片设置为她和时闻野的聊天背景图,她看着照片发了会儿呆,消息又源源不断的往外冒:【陆北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林悄悄没有多想,点了同意。 她和陆北,也不是很熟。 止步于前后桌的同学关系。 林悄悄看不进手里的漫画,她坐在床上听着卧室外面的雨声,眼神逐渐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掌心里的手机又叮的一声,她滑开屏保: 周书颜:【你别被时闻野玩了。】 林悄悄捏着手机,拇指轻轻颤抖,唇色缓缓白了白。 她很奇怪,明明时闻野在她面前是个很好的人,除了有时候脾气没有那么好,不太喜欢搭理人之外,并没有让人讨厌的缺点。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他好像不是会认真对待别人的心意的那种人。 周书颜看见照片后心情极差,气得一天都没吃下饭。她把照片转发给了时闻野,平时回都不会回她消息的人,竟然破天荒的搭理她了。 并且点评:【照片拍的不错,谢了。】 周书颜差点给气哭了,女孩子的直觉永远是最准的,她连问都不敢开口问时闻野是不是喜欢林悄悄。 周书颜自认是在做一件好事,说句难听的话,林悄悄和时闻野的家世就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天上的云。 一个是地里的泥。 周书颜又给她发:【你爸爸还欠别人钱吗?这次不会被债主找到学校里了吧?你最好提前准备着点,闹到南华会很丢人。】 林悄悄怔怔看着这句话,几个字眼不断冲击着她的脑子。 学校,闹事。 确实会抬不起头来,走在学校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感觉有人对你指指点点。每天都活在惴惴不安的惊慌之中,怕别人找过来,怕成为一个笑话,最害怕的还是被老师请到办公室里谈话。 林悄悄初三休学过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找到学校里,叫出她的名字,一遍遍追问她的父亲在哪里。 学校的告示牌上贴着她父亲欠债还钱的大字报,撕都撕不完。 很久之后,这种相当于精神凌迟的状况才好了一些。 旧事重提,她浑身还是会发抖。 周家名下的某家小公司曾经是她父亲的债主,那是个放贷公司。 林悄悄抖着手,一个个打字:【不欠了。】 回完信息,她直接把手机关了机,冲到洗手间里,镜子里倒映着张发白的脸,眼睫毛也在轻轻地颤,四肢发软,脑袋又开始了熟悉的眩晕感,哪哪儿都没有力气。 湿润的眼睛微微发酸,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回到了初三的上学期,每天提心吊胆坐在教室里上课,有时候会幻听—— “林悄悄,有人找你。” 更多的时候,是连好声好气的招呼都没有。 她就被直接从教室里拽出去,一路扔到走廊尽头的角落,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她,锋利的刀面漫不经心贴着她的脸,“你爸呢?” 她忍着眼泪,哆哆嗦嗦的说:“我不知道。” 他们并不会听她说的话,刀子往皮肤里贴的更深,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妹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悄悄蜷缩在角落,尽可能抱住自己的身体,她的眼睛好像都有点看不见,往哪里看都是昏黑的颜色,眼泪悬挂在睫毛上,迟迟不落,尽管结结巴巴,她还是认真的说:“我…和我妈妈都在努力的还钱了。” 离婚之后。 卖了房子。 又问她舅舅借了一些,还有她陆陆续续赚到的奖学金。 但好像永远都填不完她父亲的赌债。 就像个无底洞。 往里扔多少都听不见一声响。 众目睽睽下的羞辱,打碎了她的自尊心。 林悄悄看似软弱,还是撑了过来,她假装听不见他们议论她的声音,看不见任何异样的眼神,她努力读书,认真学习,考上了南华。 林悄悄以为自己飞出了曾经的阴影。 可是好像还是没有。 那些过去,好像永远都过不去了。 林悄悄再一抬眸,脸上悄然挂满了眼泪,她抬手擦了擦脸,若无其事回到了床上,闷头盖上被子,打算好好睡一觉。 难过的时候,睡着就好了。 * 周一是晴天。 林悄悄忘记设置闹钟,导致睡过了头。 她又没来得及吃早饭,从餐桌上匆匆拿了个鸡蛋,抓起书包就跑出去赶公交。 林悄悄踩着上课铃声的点进了学校大门,从公交站台跑到校门口,一路都气喘吁吁。 校门口查风纪的同学认出了她,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对她嘀嘀咕咕,“你不用着急啊,又不会记你的名字。” 悸动 第24节 林悄悄自己都忘了有这回事,她弯腰喘着大气,等紊乱的气息逐渐缓和过来,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就冲到教室里。 林悄悄进教室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往最后排的座位看了眼,两张桌子都是空荡荡的,时闻野还没来。 早自习也没有老师监督,铃声响过之后,教室里还是一团乱。 王皖豫忙着抄作业,买好的早饭放在抽屉里没有时间吃。 她火烧眉毛似的抄着作业,越抄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她抄的卷子都是乱写一气的呢?选择题几乎全都是c。 王皖豫看见林悄悄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双手合十,“悄悄,数学卷子借我看看。” 林悄悄嘴里还咬着包子,空出手来给她翻数学卷子。 王皖豫一把抓过卷子,嘴上还不忘记感谢她。 和学霸当同桌真好。 不愁没有作业抄。 王皖豫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懊悔的想,今天的考试可怎么办?她又没有同桌抄了! 自习课的下课铃声都响了,林悄悄身后的座位还是没有动静。 她悄咪咪回头了几次,后门紧闭,没有动静。 林悄悄咬了下唇,内心咦了声。 王皖豫听见这声咦,抬起头来看她:“咋啦?” 林悄悄安静了会儿,伸手指了指她后面空着的座位,“今天不是要考试吗?时闻野…不来?” 王皖豫也不清楚,“谁知道呢,他不考试也不会被开除,你别为他担心了,整个学校都是他爸的。” 南华是私立,最大的校董就是时闻野的父亲。 私底下还有人戏称时闻野是太子爷,只不过没人在明面上这么叫他。 考试九点开始。 九点之前的时间留给学生自习,程年远偶尔在走廊外转两圈,有时候也会偷偷站在后门的窗边来查岗。 教室里鸡飞狗跳,静不下来。 林悄悄早已习惯在喧闹的环境里学习,她还抽空写了张英语卷子,等她写完卷子发现教室安静的离奇。 抬头一看,程年远就站在讲台上,板着脸瞪着他们。 “你们是都能考上重点大学了是吗?还是全都要出国留学,一点都不自觉,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月考能考几分,千万别给我们一班丢人显眼。” 同学们被骂的不敢吱声。 还真的老实了下来。 程年远有句话没骂错,整个走廊就一班最吵,他们安静下来之后仿佛整栋教学楼都安静了下来。 林悄悄对照答案批改完卷子,听见原本安静的教室又开始闹腾起来。 如煮开的沸水,不断地响。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那不是时闻野吗?他旁边是不是他爸啊?” “应该吧,还有校长和教导主任。” “时闻野今天怎么更帅了啊啊啊。” “就很太子爷。” “我好想追他呜呜呜。” “你清醒点,追他难度太高了,你换个人吧。” 林悄悄忍不住抬起头,微微仰起脖子,这边走廊和那边走廊的教室都开始躁动,坐在窗户边的同学伸着脑袋往外看。 僻静的走廊上,少年双手插着兜,闲庭信步般走在前面,他里面穿着件没有标致的白衬衫,外面是一件深黑色的薄西装,个子高挑,骨架又薄。 他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眉眼的神色闲适松散。 时闻野就像刚睡醒,撩起眼皮,好似还带着点困倦,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 林悄悄见过这样的他,像极了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你看他们私下叫他太子爷就没叫错。” “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不是太子爷是什么啊?其他人敢像他这样吗!” “可惜我们,追不上呢。” “想想连周书颜都追不到,我们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林悄悄往他那边看了会儿,他抬起手,手腕削瘦,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衬衫,她的眼神忽然顿住,停在少年腕间那根熟悉的头绳上。 她还记得周五,时闻野硬塞给她的那根头绳,也是这个款式。 黑色的头绳,带着半颗爱心。 林悄悄怔住,一道视线好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时闻野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几秒之后,隔着窗户,林悄悄好像看见他对她笑了一下,很浅的笑意,稍纵即逝。 “你看见没?” “什么啊?” “时闻野手上有个女孩子扎头发用的头绳。” 还带着粉白色的小爱心。 绝对是给他女朋友备着的头绳。 “他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这个头绳,实在有些明显。 不过谁也没想到,时闻野谈起恋爱,竟然会如此的体贴。 作者有话说: 晚点修修 第19章 悸动 朝阳烈烈, 映着他的眼瞳,光线折射下他的瞳仁是那种浅浅的茶色,眼神避都不避, 直勾勾朝她的方向投射。 时闻野穿着西装, 不苟言笑, 清晨的风吹过他的侧脸,紧绷的下颌弧度冷厉, 他明明站在暖阳里,却更似那高不可攀的冰冷凌霄。 林悄悄的目光和他的眼神短暂对视了几秒钟,她轻抿唇角,缓缓偏过脸, 移开了视线。 校长和其他领导在高一的教室走廊外停留了一会儿,隔得距离不近不远, 听不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 林悄悄倒是能听清楚周围的同学议论的内容, 时闻野比她以前想象中的还要瞩目, 好像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就像有一束光照着他, 天生就无比的耀眼。 “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那还能是谁?” “谁知道呢。也许没几天就分手了,没听说过他喜欢谁啊。” 林悄悄低着头写作业,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玻璃窗“笃笃——”的响了两声。林悄悄抬起头, 时闻野懒洋洋站在窗外, 盯着她沉默不语。 四周的声音在这个瞬间停了下来,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后。 林悄悄攥紧手里的圆珠笔, 深呼吸了一口气, 略垂着睫毛:“有什么事吗?” 校领导已经走远, 似乎往另外的楼过去。 时闻野没有跟着他父亲, 他的手肘懒散靠着窗台, 上半个身子往前倾斜,似乎有意往她身边贴近,他薄唇微抿,语气随意:“考试给我留个位置。” 考场固定,教室里的座位却没有特意安排过。 随缘、随机,谁坐了就是谁的。 时闻野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他的腿很长,腰线几乎和窗台齐平,靠近她时也并未有收敛的打算,身上有种微不可闻的香气,像是雪天过雨的清冽,一缕极淡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尖。 时闻野伸出手,拇指摁在她的笔记本上,撩起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要你旁边的位置。” 林悄悄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避着与他直视,“一个人,一张桌子。” 考试又不能有同桌。 时闻野当然知道,他安静思考了半晌,觉得无论是靠她左手边还是右手边,好像还是不如她的身后。 时闻野:“嗯。” 他随后说道:“那就还是坐你后面,别让别人占了。”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这边,形形色色的目光,有打量有好奇。林悄悄顶着压力装作若无其事,她抿了抿唇,挤出个干巴巴的字:“哦。” 时闻野站直了身体,“九点见。” 他和她说完话,才不慌不忙去办公室找他的父亲。 程年远进了教室,扯着嗓子让已经开始兴奋的同学简单布置考场。 三四十个人的班级,只需要拉开桌子之间的距离,就算是布置好了考场。 程年远用卷成喇叭形状的书敲了敲桌子,“你们这回考试考得好,以后无论你们在上课的时候干什么,我都不会管。” 调皮捣蛋的男生扯着嗓子喊:“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程年远没搭理他,瞪了他一眼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刚才我在办公室已经夸下了海口,把你们吹成了尖子生,你们别让我丢人现眼,以后在其他老师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程年远接着说了考试需要注意的事项,再三提醒绝对不要作弊,在南华作弊可比考试倒数严重多了,性质恶劣会被直接开除。 这些话把王皖豫吓唬的不轻,都不敢央求林悄悄给她偷看。 班主任前脚刚走,教室里的学生又像脱缰野马失了控。 林悄悄感觉四周都有人在看她,女生的直觉比男生更准,她抬起头正面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对方既没有恶意也没多少好感。 悸动 第25节 或多或少也看出来,时闻野和林悄悄的关系就是非同寻常。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敏感,也容易嫉妒。 人都有七情六欲,谁也不是被抽走情感的草木。 谁会不羡慕呢? 谁不想和学校的传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几瞬之后,对方率先移开了眼神。 所有人都默契的空出了林悄悄身后的座位,时闻野的桌子也没人敢动,虽然只有几个人听见了他对林悄悄说的话,但几秒钟就够传得全班人都知道。他们揣测着时闻野和林悄悄的关系,表面还得忍着什么都不敢问。 九点左右,时闻野才出现在教室里。 他目不斜视,抬起眼皮看向林悄悄身后的位置,拖着懒散的步子径直走了过去。 时闻野刚刚坐下,监牢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黑板上写着“诚信考试”四个大字。 考试时间也早已标明:【9:00—11:30】 林悄悄背对着他将试卷传给他,时闻野接过考卷,看都没看,漫不经心压在掌心,他撩起眼皮,眼神落在她的后脑勺。 林悄悄今天扎了个可爱蓬松的小马尾,粉白色的爱心陷在浓稠的发丝间,时闻野那天也是心血来潮,顺手买了两根。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本来两根都要给她,留了根被他据为己有。 时闻野手欠轻轻扯了下她的发尾,趁着还没正式开始考,压着声线在她背后说话,“我语文不太好,一会儿帮个忙。” 低沉沙哑的声音砸在她的耳边,耳根子一阵发麻。 林悄悄不信他的话,他又不偏科。 几门学科成绩都不差的,暑假还能抽出空来提前教她高中的立体几何。 林悄悄的耳朵悄然红了,软红q弹,看起来手感就不错,她闷着声说:“作弊要被开除的,你不要找我帮忙。” 时闻野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耳朵,唇角忍不住上翘,他啧了声,“你傻了,我还能让他们把你开除了?” 时闻野转着手里的笔,懒洋洋同她说着话:“要滚也是我先滚。” 这回林悄悄连脸都红了起来,她暂且忍住,没有再理他。 铃响了三声,考试正式开始。 监考老师有事没事就在过道走两圈,十分严格。不到十分钟就抓住一个飞小纸条的同学,直接没收了他的卷子。 考场气氛凝重,有过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胡来,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没收卷子的倒霉蛋。 林悄悄忘我的写着卷子,提前半个小时写完整张卷面。用手过度,手腕隐隐作痛,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过了会儿抬头看了眼挂在墙面上的时钟,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能交卷。 她无聊看着窗外发呆,放空的眼睛逐渐回过神。 才过去两分钟,林悄悄张开五指,跳进她掌心的千纸鹤和小海豚在打架,林悄悄想让它们不要再打了,可她这会儿不能说话。 眼睁睁看着小千纸鹤被扯掉了翅膀,小海豚被咬坏了尾鳍。 她叹了口气,已经习惯这两只打的不可开交。 千纸鹤总是想带着她飞走,小海豚却想要让她留下来,信誓旦旦说要用歌声治愈她的烦恼。 林悄悄合拢五指,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 她的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她绷紧了背,置之不理。 几秒种后,又被戳了下。 力道都很轻,如果不是教室静寂无声,她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触感。 时闻野也早就写完了卷子,看见她停笔后,幼稚的戳了她了两下。 趁着监考老师去上洗手间的空隙,时闻野的眉眼敛着笑,撂下手里的圆珠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他动了动唇角,声音懒懒的,“伸手。” 林悄悄怕他还要再闹,时闻野虽是浑不在意的性子,可对他要做的事情倒是万分固执。 从小他想做什么就能做到,想得到什么也能轻而易举的握在掌中。 傲慢自我中又有点誓不罢休。 林悄悄安安静静朝后伸出了手。 时闻野将棒棒糖塞进她的掌心,他说:“选择题没写,一颗糖换一个选项,给我看一眼。” 林悄悄默不作声,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她鼓起来的脸颊,像生气了的小河豚,圆鼓鼓的弧度特别可爱。 时闻野抵唇闷笑了两声,他又很大方往她手里塞了好几个棒棒糖,“别生气,不给看就算了,我闭着眼睛乱画了啊。”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在骗她。 确实,时闻野是胡说八道的。 监考老师回到考场,在走廊那边就听见教室里有声音,她忍了忍,没说什么。 还有五分钟,时闻野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着林悄悄的侧脸,他剥了个棒棒糖,咬在嘴里,尝到又酸又甜的滋味就皱起了眉。 时闻野既不爱吃甜也不爱吃酸,口味挑剔。 结束的铃响了,老师立刻收卷。 林悄悄交完卷子和王皖豫跑去洗手间。 时闻野还叼着根棒棒糖,神色散漫。 教室里有点热,他脱掉了外套,口袋里剩下的棒棒糖全都掉了出来, 陆北瞧见一地的棒棒糖,看了好几眼,“野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时闻野咬了口糖,被齁的皱起了眉,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爱吃。” 他弯腰,一把将地上的糖都捡了起来,重新揣进兜里:“有的人爱吃。” 作者有话说: 野哥:我老婆爱吃( 悄宝:懵懵脸 —— 第20章 悸动 陆北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来有的人指得谁, 时闻野嘴里还叼着棒棒糖,陆北看了会儿被他勾得心痒,主动伸出手要饭, “我也想尝尝。” 时闻野里口袋里还有一堆, 陆北亲眼看见他拢了大把, 少说也有十几根。 时闻野动了动眼皮,瞥了他几眼, 明知故问:“尝什么?” 陆北吐字:“棒、棒、糖。” 时闻野对他笑了下,没什么感情的样子,更像是皮笑肉不笑:“你没病吧?” 陆北:“?” 时闻野捞起外套,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别想着碰她的棒棒糖了。” 陆北考试的时候, 坐在前面,视野有限, 压根看不见后排发生了什么。他仔细品味了这句话半晌, 也没她是谁, 心里已经有了数。 时闻野外套口袋里的棒棒糖全部都是草莓味的, 酸酸的甜甜的。他吃着还是还不习惯, 咬了几口就吃完了糖。 考完语文,教室里的同学迫不及待冲向学校的食堂。 时闻野懒懒倚靠着窗边的位置, 西装裤下的长腿笔直, 心不在焉和陆北说着话, 手里的手机被他抵在窗台,斜阳迎面打在手机屏幕烧得有点烫。 陆北说了什么, 他好像也没仔细在听, 极其敷衍式的嗯嗯了两声, 随即打开手机微信, 找到置顶的联系人, 发过去简单的四个字:【哪儿去了?】 隔了几秒钟,时闻野收到了回复——【去吃饭了。】 时闻野睫毛低垂,眼珠是漆黑色的,盯着这几个字看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陆北又问了遍:“结束了,不走吗?” 时闻野像是没听见,眼睛盯着手机若有所思。 陆北挑了挑眉,情况不太妙啊。 时闻野蹙眉,雪白的皮肤被太阳晒出了几分气色,他打字很快,【我还在教室等你。】 刚写完就一声不吭的删了。 指腹在手机屏幕停留了会儿,故意放缓了打字的速度,【哪个窗口?】 她应该还在排队。 学校的食堂有些时候需要排长队,尤其是味道还不错的那几个窗口,经常需要排上十几分钟。 二楼三楼也很拥挤。 人多喧闹,声音乱的能挤破耳膜。 时闻野一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开学至今也没有踏足过食堂几回,他想了想,又在对话框里打出几个字:【出去吃?我请客。】 对方一时半会儿没声了。 时闻野摸透了她的性子,时而天真勇敢,时而谨慎如鼠。一点儿都不好骗,但有时候傻乎乎就把心掏出来了。 时闻野抬起头来看向陆北,盯着他的眼神十分居心不良,黑漆漆的眼睛里就差写上“我要利用你”几个字,他冷不丁开了腔,悠悠的问:“你和她同桌熟吗?” 陆北在班级上算不上左右逢源,但是和前后左右的同学关系都还行,他警惕起来:“一般般。” 时闻野问:“有她同桌的手机号码?” 陆北一头雾水,点了点头,“有啊。” 时闻野冷漠吐出了个哦字,毫无心理负担指使他:“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一会儿别跟着林悄悄。” 陆北:“???” 时闻野看着他懵里懵懂的表情,多费唇舌了一次,“简而言之,就是不要打扰我泡妞。” 悸动 第26节 陆北无话可说,时闻野这也不像随便玩玩的样子,分明就是动了真格。 林悄悄看着时闻野发过来的消息,内心又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纠结。她抗拒不了和他单独相处的吸引力,又克制不住内心自然而然的悸动。 王皖豫没有接到陆北的电话,但是收到了短信,意思大差不差。 她抬起头来看着悄悄的侧脸,确实是貌美天仙的大美女啊!悄悄的性格又出奇的好,哪哪儿都是柔软的,几乎没有展露过任何锋利的、让人不快的一面。 王皖豫率先试探性出了声:“悄悄…” 林悄悄匆忙回过神,正当她下定决心要回绝时闻野的时候,王皖豫说:“我…还有别班的同学让我和她一起,你……” 林悄悄看出了她的为难,反而先松了口气,她一笑眼神都变甜了,“我也正要和你说,有人要请我吃饭。” 王皖豫假装不知道是谁,“你快去吧。下午还要考试。” 林悄悄的眼睛还是笑着:“嗯。” 她往外走的时候边低头给时闻野回消息: 【我出来了。】 【c栋一楼走廊尽头。】 【嗯。好。】 【想吃什么?】 林悄悄想了想:【都可以。】 【ok。】 林悄悄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到c栋之前逐渐放缓了脚步,她脸上隐隐冒出了点细细的冷汗,白里透红的气色尤佳,远远地,她就看见靠着站在走廊上的少年。 他低着头,双手慵懒搭在栏杆上,偶尔划开手机看一眼。 他的身后无人,却像被寂寥的冷色包围。 林悄悄放轻步子靠近了他的周围,走廊除了他们不剩其他人,她的称呼都能变得亲昵起来:“野哥。” 时闻野转过来看着她:“去吃粤菜?” 林悄悄不挑食,“好啊。” 她一笑,那双干净的眼睛变得更动人。 时闻野的眼神暗了暗,将手机揣进裤兜里,他和她并排走在烈烈的灿阳里,她的脸晒得有点热。 一直到走进餐厅,迎面吹着空调,还是觉得面颊一阵燥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闻野提前定了位置,点了餐。 学校外的餐厅价格适中,不是特别贵。 林悄悄实在不善言辞,时闻野又不是个话多的人。 她紧张的先喝了口茶,茶杯还没捧热乎,头顶落下他清泠的声音,藏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下午数学,要不要我帮忙?” 林悄悄低着头,认真地说:“我不作弊。” 她急急又补充:“你也别作弊。” 时闻野撩起眼皮,寸寸目光扫过她的神色,低哑的嗓音偏又有些玩世不恭:“悄悄,这么怕我被开除啊?” 他每次叫她的名字,都会刻意咬重前面那个字。 万年鹌鹑林悄悄红透了脸还吱了声:“嗯。” 她想,和时闻野一起读完整个高中。 当一次完完整整的高中同学。 现在能让林悄悄觉得开心的事情真的为数不多。 每天都能见到时闻野,是其中最让她高兴的一件。每天入睡前心里泛着甜滋滋的糖水,放学的时候会稍微失落一点。 她对时闻野的喜欢。 好像每天都在往上冒一个度。 等不及要沸腾。 快要点燃夏天的末章。 时闻野唇角微勾,心情显然很好。 林悄悄又不说话了,低头吃饭。她胃口不小,每天在家也能吃完一大碗饭,她想在她面前保持矜持,筷子都没有多动。 这种念头并不奇怪,任何人都想在有好感的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林悄悄吃了七分饱,时闻野去结账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账单,对她而言是很昂贵的一餐。 走出店门,迎接外面的热浪时。 林悄悄腼腆的说:“野哥,周末我也请你吃饭吧。” 静了几秒,时闻野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客气什么?” 林悄悄的母亲从小都在教导她,不要随便占别人的便宜。有礼就要有还。 时闻野忽的啧了声,压着眉间的不耐,“这什么垃圾天。” 正是午间最热的时候,太阳毒辣的让人难以承受。林悄悄刚才说话都是眯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无法完全睁开双眼,皮肤也被晒得一阵发热。 时闻野叫她在屋檐下等了会儿。 林悄悄很听他的话,躲在阴凉的地方,还在思考怎么让时闻野答应她请他吃饭这件事。 时闻野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把遮阳伞,四十九块九,小小的一把。 他撑起伞,葱白削长的拇指搭着伞柄,画面非常赏心悦目。时闻野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对她抬了抬下巴:“走了,回学校。” 林悄悄跳下台阶,站在被遮阳伞保护的阴影里,还特意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不敢靠的很近,怕流言蜚语,中伤彼此。 走了几步,时闻野忽然停了下来,他突然间伸出长臂将她往自己身边扯,她的身体避无可避撞到了他的肩膀,想要匆忙逃开的时候,又被扯了回来,“非要站在外面晒太阳?” 林悄悄抿唇:“这伞有点小。” 时闻野面无表情:“嗯,所以你贴近我。” 他轻轻笑了声:“伞不能给你一个人,我不喜欢晒太阳。” 林悄悄低头盯着地上的阴影,身边的压迫感凌驾在她周围,她僵硬扯过话题,问:“这把伞多少钱?” “四十九块九。” “有点贵。” “没有吧。”热风灌进衬衫袖口,时闻野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散乱柔软,他启唇,满不在乎地说:“能给你遮阳不就是物超所值。” 那股热浪仿佛从她的脚底烧到了后脑。 林悄悄整个人都是烫的,耳朵麻的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手指发软发麻,好像医学书里说的心脏过速而缺氧的所有症状,都在她身上爆发。 原来人真的是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话,就被打乱了呼吸。 心跳紊乱,砰砰乱跳。 林悄悄深呼吸,避开他直接赤忱的目光,转移话题,拐了个弯又说起刚才的事:“周末我请你吃饭。” 时闻野说:“不用。” 林悄悄斟酌字眼,说话很客气,怕伤到他的自尊:“礼尚往来,这顿饭也不便宜,我不好意思让你花这么多钱,无缘无故的不太好。” 既不是节日,也不是生日。 大四位数的午饭,远超过她的想象。 时闻野似乎就没认真听,“你站近点,别晒着了。” 林悄悄说:“哦。” 时闻野几乎将伞全部朝她的方向倾斜,挡住了东边的阳光,他个子高,下巴被阳光直射,唇色洇红,比冷淡多出些锋利的艳稠,他又开了口:“什么无缘无故?” 林悄悄未语就被打断。 时闻野停了下来,握着伞柄的指骨分外用力,薄唇噙动,落字清楚:“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说: 伞伞:我身价四十九块九然而只是你们小情侣谈恋爱的工具(委屈的嘤嘤 —— 第21章 悸动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钟, 心跳也在他声音落地的那个瞬间窒住了。 但是很快,她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时兴起的心动带来的是难熬的灭顶之灾。 林悄悄知道她像只敏感的刺猬,很害怕受伤, 将自己藏在足够安全的区域, 一再小心翼翼的试探才敢迈出步子。 林悄悄只能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低着头,阳光铺满的地面倒映着两个人并排交叠的影子。 时闻野正准备要说什么, 一辆骑得飞快的自行车从她的身边经过,差点带倒了她。 时闻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路边往里扯了扯。 林悄悄慢慢站稳,抬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骑车的同学停了下来, 对着她连声说着抱歉,“不好意思, 刚才没注意, 同学, 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下次我一定小心。” 林悄悄默默的推开了时闻野的手, 中午的热浪热得人脑袋发晕,她抿了下唇, “下午还要考试。” 时闻野盯着她的脸, 一言不发看了她很久。过了会儿, “行,考完再说。” 进了学校的走廊过道, 迎面而来的穿堂风让人舒服了许多。 悸动 第27节 林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趴了会儿, 离考试还是一个小时, 教室里安安静静, 大部分同学都趁着这个时间小憩片刻。林悄悄闭上眼睛也睡不着觉。 时闻野说的那几个字就像一块齁甜的蛋糕, 诱惑着她。 他是喜欢她吗?有多少的分量呢? 林悄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认识时闻野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都觉得他很遥远。 他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能让她记住很久。 反复猜疑,字字斟酌。 她的心情随着他的举止起起伏伏,当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心脏就好像攥在了他的掌心。 林悄悄眼睛有点酸,她的想法变得天马行空起来,看着窗外庡?的蓝天白云,认真思考她的千纸鹤,能不能承载两个人。 翅膀还能飞得起来吗? 应该不会掉下来吧。 其实,想了想。 如果时闻野和她一起从纸叠的千纸鹤上坠落,好像一个以悲剧结尾的浪漫童话。不过真的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一定会伸手紧紧抓住他。 午休的铃声响了响,林悄悄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悬挂的壁钟,不多不少正好下午两点钟。再过半个小时考试。 午休的同学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伸懒腰打哈欠,都还不太清醒。 王皖豫睁开眼睛看了时间,几秒之后又重新趴回桌子上,继续呼呼大睡。 考试前几分钟,王皖豫才勉强从困顿里爬出来,她的哈欠打个不停,好像下一秒钟就能睡着。 喝了口冰水,王皖豫空洞的眼神逐渐有了神采,她转过头看向林悄悄,脖子扭得有点酸,“悄悄,你数学好吗?” 林悄悄坐的板正:“还行。” 王皖豫用目光衡量了两张桌子的距离,“我还是自力更生吧。” 林悄悄想了想:“卷子应该不会很难。” 王皖豫用一种你好天真的眼神看着她,“南华的老师出的所有卷子只有一个目的——”她继续说:“要我们死。” 林悄悄:“……” 她本以为是王皖豫夸大其词,拿到卷子之后,林悄悄发现王皖豫说的话是有那么点可信度。 整张卷子只有填空题和简答题。 题目看似简洁,但是越简短的题目,难度就越高。 数学是林悄悄的强项科目,她扫过所有题目,不慌不忙开始写题。 开考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小半的同学停下了手里的笔,无所事事看着卷子,过了会儿,他们把心一横,胡乱写完填空题就懒得管了。 陆北感觉时闻野就没有认真听过一节数学课,但是看他像模像样在写卷子,压根不像个混子。 时闻野早就写完了卷子,其他人陆续提前交卷离开教室。他岿然不动钉在座位上。 考试结束的铃声再度响起,时闻野站了起来,依次往前收卷子。 林悄悄最后一道大题还有个小题没有算完,低着头还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时闻野就站在她的桌子旁,好整以暇看着她在计算。 老师的目光在讲台下方扫了圈,“都停笔了。” 林悄悄下意识停了笔,时闻野摁着她的卷子,神色懒散,“接着算啊,就差最后一步了。” 林悄悄硬着头皮算完小题,答案是十六分之七。 时闻野收上她的卷子,面无表情的往前继续收卷,齐了之后交给了老师。 考试结束教室里哀鸿遍野。 还有一阵嘘声。 “国庆节还让不让人过了啊。” “这卷子简直不是人能写的,我要投诉,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刚才好不容易瞥到一眼学霸的答案,被老师给我瞪的不敢抄。” “完球了,程年远能给我们骂的狗血淋头。” “问题不大,直接承认我们就是废物,怎么了?” 林悄悄也觉得数学有点难,但好像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一时半会儿全都是吐槽的声音。 陆北往后看了眼,转过头来和时闻野说话:“野哥,赵蔓汀找你。” 赵蔓汀考完试就跑过来逮他,她基本天天都不穿校服,只有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才会去洗手间换上南华的校服。 “时闻野,去rins吗?” “不去。” “今天放学还早,你真不去啊?” 时闻野的回答一向都很简短,眼皮都没抬:“没空。” 赵蔓汀几乎每个周五都去rins,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堵到他。暑假那段时间他明明经常泡在rins里,躺在里面的沙发上一睡能睡上一天。开学之后,就很少在rins里看见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就从良了。 赵蔓汀和时闻野认识好几年了,她觉得她和他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比周书颜要好点。 他们时不时就凑在一起,有时候是在rins上网,有时候去ktv也会叫上她。 赵蔓汀当然不会甘心,这段关系只能止步在好朋友这个界限内。 时闻野和他前桌的传言,她也听同学提起过。一班半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满学校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都有。 今天中午,她的同学还和她说看见时闻野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打着同一把伞进了学校。 遮阳伞。 时闻野撑着伞,他们看起来就像男女朋友。 赵蔓汀心里又酸又胀,潜意识就不肯承认这是真的。但是她在时闻野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大大咧咧,像是对他没有企图。 没有企图,才能靠近。 可用这种方式靠近了他,就永远不能越界。 逾越半厘,就什么都结束了。 赵蔓汀哦了声,转过来问陆北,声音倒是不大:“时闻野有女朋友了?” 陆北:“不清楚。”他有点刻薄的多嘴一句:“让你趁早,你非要装。” 赵蔓汀还是死不承认,“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陆北嗤笑了声,“赵蔓汀,这话骗骗你自己得了。” 真当人眼睛都是瞎的,看不出来呢。 * 月考三天,最后一场结束,学生都没了精神。 教室的座位复归原位,林悄悄从洗手间里回来,从她的抽屉里摸出了大一堆的棒棒糖,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 她回头看了一眼,时闻野不在位置上。 程年远拍了两下讲桌,等他们安静下来,他绷着严肃的脸孔:“你们的卷子已经批改了一大半了,周五就知道各科成绩,就我现在知道的某些科目,你们考得是一塌糊涂。” 有些男生总喜欢和老师顶嘴:“老师你们只骂我们啊,别的班考得都烂,那数学卷子就不是人做的。” “是啊,三班的班主任已经骂过他们了。” 程年远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怎么还比谁更烂?” 男生嬉皮笑脸:“三班不是有考了个零分的吗?再烂也烂不过他们。” 程年远:“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班没有零分?” 班级里的同学憋着笑,又不敢笑。 挂在角落里的空调吹出的冷风缓解了教室里的闷热。 程年远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他们,被这种小兔崽子给气的,他正在气头上,看见时闻野的座位空着,手指了过去:“他人呢?” 程年远本来想开骂,想到成绩又忍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老师告状时闻野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就没见他认真听过一次。可他脑子就是聪明,随随便便就能考出高分。 “算了,懒得骂你们。” “打扫完卫生就放学,明天正常上课。” 今天正好轮到林悄悄这组做值日,教室很干净,里面没有人乱扔垃圾,外面的走廊有专门的清洁工打扫。 他们只需要将黑板擦干净。 王皖豫整个人都有点蔫,黏在林悄悄身边,手里拿着个黑板擦。 教师的门忽然发出吱——的绵长艰涩的声音。 时闻野对王皖豫说:“我和她打扫就够了,你先回家吧。” 王皖豫犹犹豫豫:“这不太好吧?” 陆北夺过她手里的黑板擦,摁着她的肩膀往教室外面推,“走吧走吧,我请你喝奶茶。” 王皖豫脸红了红,挥开他的手:“你别碰我肩膀。” 陆北一点都不诚恳:“抱歉。” 王皖豫看在他长得帅的面子上才没和他计较,走远了之后,她神神秘秘问陆北:“时闻野喜欢我们悄悄,对不对?” 陆北觉得她有点傻,现在才看出来。他高冷的嗯哼了声。 王皖豫看不惯陆北也不是一两天,陆北就是她父母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哪里都出息。 “陆北。” “嗯?” “这次月考成绩请你在你父母面前保密。” 悸动 第28节 “我考虑一下。” 王皖豫被他气的牙痒,“我可以花钱收买你。” 陆北眼睛带笑:“我缺钱?” 王皖豫:“那你肯定也不会嫌钱多。” 陆北:“考了几分这么担惊受怕?” 王皖豫顿时连喝奶茶的心情都没有了。 教室里,时闻野擦完黑板,顺便将前门反锁,外面有人经过也进不来。 窗户半开半关,窗帘随着风晃。 时闻野低头看她,“林悄悄。” 她手足无措,隐约预料到他要说什么,张嘴先堵住他的话:“天黑了,好像快下雨了。” 时闻野脸色未变,垂下眼皮,浓墨色的瞳孔盯着她,唇角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浅浅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把戏。 林悄悄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也躲不开扑来的浓烈压制感,她往后退了几步,后腰撞到了桌椅,整个人晃了一下,裙摆随着晃动。 时闻野伸手搂了下她的背,等她站稳,缓缓抽回了手。 林悄悄垂眸:“一会儿下雨就麻烦了,我们还是先…” 时闻野打断她,低低一笑:“哪有那么不长眼的雨。” 他捏住她的下巴,拇指用力很轻,用深深的目光端详着她苍白的脸,一声低笑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带着磁性的声音砸破了她的耳膜:“不让我说喜欢你是吧?” 林悄悄的心跳窒了几瞬,心脏被掐在掌心里攥的紧紧。 时闻野的唇边划过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大致也没有起伏,就那样淡淡的问她:“你堵得住我的嘴吗?” 作者有话说: 野宝:你堵不住 悄宝:达咩早恋 春天只能说比隔壁还牛逼 —— 第22章 悸动 窗外天色阴沉, 好似随时都会降下风雨。 教室里的窗帘被风扬起,砸在玻璃窗上咚咚的响。 林悄悄的后腰抵着课桌,一时片刻进退不能, 男生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的靠近, 他乌黑的眼眸钉着她的视线。她的皮肤在光影下显得又白又薄, 嫩的能掐水。 林悄悄深深呼吸,略垂眼皮, 仓促躲开他锐利的目光,轻声嗫喏:“你想的太多了。” 这句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没什么分量。 时闻野被她倒打一耙后也生不起来气,就觉得挺好笑的, 他的手指很硬,掐着她的下颌都不敢太用力, 轻轻抬起她的脸。 林悄悄的眼睫毛一眨眨的, 像蝴蝶张开翅膀缓缓扑开, 眼珠乌黑圆润, 时闻野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眼睛, 是南方干净的湖水,透净单纯, 不谙世事, 极致天真的目光, 看上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过了会儿,时闻野说话缓慢:“知道怎么才能堵住我的嘴吗?” 他正儿八经的在问她, 锋利冷峻的眼角眉梢随着这句话变得柔和, 眉眼的不羁也被收敛了几分。时闻野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舔了下唇角, 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亲我。” 林悄悄痛恨自己容易脸红的体质,耳根被他这两个字震得发麻。 心跳过速,镇定的呼吸渐渐紊乱。 时闻野轻笑,“林悄悄,要不要试一下?” 林悄悄红着脸摇头,语气如常,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不用了。” 时闻野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她的答案,漫不经心嗯的一声,他的手臂将她圈在课桌前,白衬衫下隐约可见流畅精瘦的身材线条,袖口挽到了臂弯,一截苍白细瘦的手腕,透明的皮肤,青色的血管,举手投足病态撩人。 时闻野开了口:“前天中午我说我在追你…” 林悄悄先下手为强,“有吗?我好像忘记了。” 她是个逃避症患者,没有想好怎么处理的事情,下意识就想往后拖延。 时闻野沉默了下来,垂眸看着她,过了会儿轻轻笑出了声,“当我的面,还要和我装傻?” 林悄悄糊弄不了他,一时唯有沉默。 时闻野好像有些不耐,他正要把想说的话告诉她,林悄悄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神色急匆匆的有点慌张:“你别!” 她的手很小,香喷喷的。 时闻野挑了下眉,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悄悄垫着脚尖,小腿绷得紧紧,脑海里那根弦也绷得很紧,她现在只能用掩耳盗铃的方式来堵他。 林悄悄担心自己就是那个被蜜糖诱惑的贪婪者。 她经不起心血来潮的示好。 她会当真。 她不会玩弄感情,但是也害怕被人戏耍。 林悄悄拥有的几样宝贵的东西,所剩无几。 包括她青春期赤诚天真的爱意。 她兵荒马乱手足无措的中断了暧昧的气氛,胸腔咚咚的心跳几乎要到嗓子眼。 教室上了锁的门被保安拍了两声,保安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射,白光晃到了他们这边。 时闻野下意识用身躯挡住了她的脸,将她藏在自己背后。 保安看见教室里有人,提醒道:“校门要关了,赶快出来。” “知道了。” 保安每天在下班之前都要检查一遍教学楼,确认整个学校都没有学生和老师才能锁上大门,下班回家。 南华中学只有在走廊装了监控,其他地方都没有。 每天逐个检查教室也是一件辛苦活。 时闻野松开了林悄悄的手腕,等到保安走远,“啪——”一声打开了教室的门锁。 林悄悄抓着书包就往走廊里冲,阴暗潮湿的天色从远处压了过来,云朵被烧成了暗红色,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时闻野按住她的肩膀:“小心点。” 林悄悄深呼吸:“哦,好。” 虽然变了天,好在没有下雨。 时闻野今天骑着自行车来上的学,他拉着她去了校门前停车的地方,拍了拍后座:“上来,送你。” “你还要绕回家。” “不回了,今晚住我外婆家。”时闻野又问:“你明天几点上学?我送你一起。” “七点左右。” “我等你。” 时闻野又拍了下后座,漫不经心的催促:“快上来。” 林悄悄小心翼翼坐上去,将书包抱在怀里,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野哥。” 她的声音很温柔。 她说:“骑慢点。” 傍晚的风好像是橙黄色的,像是被浓雾笼罩的黄昏添了几分阴影。街道两侧的树叶已经变黄,也再没有了蝉鸣声。风声烈烈,刮在耳边。 林悄悄仰望着他,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得慵懒恣意,鼻梁高挺,眼尾浓长。车速不急不缓,经过路口拇指拨动几声铃响。 下坡的时候,林悄悄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衣服,葱白秀气的拇指揪着他的衬衫,不敢太用力。 时闻野将自行车停在她家门口,林悄悄跳下来,整理了下裙摆,“谢谢。” 时闻野目送她进了院门,他在外面站了会儿,拖着自行车转身进了斜对面的庭院。 厨房锅里的汤还咕噜咕噜冒着泡,林凤忙着做饭,听见女儿开门关门的声音,连头都没回:“悄悄,洗个澡就下楼吃饭。” “好。” 二楼还是有点闷热。 尤其是她的房间,正面朝阳,没装空调,只有一个小风扇。 开着落地窗,阳台吹来的冷风驱走闷热。 林悄悄的房间有点乱,床上和地毯上都放了很多小玩偶。她坐在书桌前,拉开书包的拉链,将装在里面的棒棒糖全都倒在桌上。 她低着头,认认真真开始数。 总共十六个。 林悄悄找了个空的罐子,将棒棒糖都装了进去。粉白色的糖纸包装映在玻璃罐上显得特别梦幻。 她盯着罐子看了会儿,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 吃过晚饭,林悄悄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给洗了。 林凤催着她回房间休息,林悄悄帮母亲择好明天要焯的菜,然后才慢吞吞的上楼。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指停在时闻野的微信头像上。 林悄悄忍不住点开了他的头像,又点进他的朋友圈,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动态。 林悄悄闭上眼睛,耳边就像被安装了一个复读机,他说的那些话一遍遍重复落在她的脑海里。 ——他在追她。 追她。 悸动 第29节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追求她。 可是时闻野喜欢她什么呢?长相还是性格,如果有天他发现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也许是会失望的吧。 林悄悄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起身,她点开百度,在搜索框缓缓输入:【幻想症是精神疾病吗?能治好吗?】 网页里跳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 林悄悄一条条看了过去,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 她关掉了页面,顺便关掉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只听得见电风扇呼呼的响。 * 第二天林凤上早班,六点钟就骑车出了门。 林悄悄清晨迷迷糊糊的醒来,洗漱换衣,顶着昏沉的脑袋出了门,走到巷口,叮的一声响。 时闻野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他踩着自行车的脚蹬,往她怀里塞了份还热乎的早餐,“睡过头了?” 林悄悄点点头:“嗯。” 她没睡好,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林悄悄坐上他的自行车,戳开豆浆喝了几口,随后问:“野哥,你吃早饭了吗?” 时闻野嗯了声:“吃过了。” 林悄悄点点头,又说:“一会儿你在凝花路停一下,我在路口下车。” 时闻野知道她是怕被别人看见,唇角抿成了直线,不置一词。 等快到了凝花路,林悄悄怕他忘记了,提前开口提醒了他。 时闻野一言不发停了车,林悄悄从自行车后座跳了下来,戴好校牌,穿过人行横道走到对面。 早自习刚开始,程年远就迫不及待进教室发卷子。 先考的几门学科,陆陆续续出了成绩。 只剩下工作量比较大的历史政治学科。 程年远先发了数学卷子,考十几分的大有人在,及格的同学反而凤毛麟角:“我都懒得骂你们,考十几分还跟我在这儿嬉皮笑脸。” “不过,这次数学年级最高分是一百四十二,我们有三个同学都考了一百四以上,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地狱级别的卷子还能考一百四以上,妥妥的学神。 林悄悄很快就拿到了她的卷子,右上角成绩那栏赫然用红笔留了个一个数字:142。 和她估算的成绩差不多。 时闻野拿到卷子仅仅只是扫了眼,他随手将卷子压在桌面,对成绩貌似满不在乎。 周四开始正常上课,第一节 就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花了一节课的时间给他们讲卷子,有人在听,有人心不在焉。 时闻野手里握着黑色水笔,漫不经心在卷面上涂写,他的手指细长漂亮,握着笔的姿势也足够赏心悦目。 数学老师就见他在卷子上写写画画,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垂着眸,显然就没有认真听课。 “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考得很好就可以放纵,骄兵必败,下次运气可能就没那么好了。”数学老师意有所指。 时闻野罔若未闻,连头都没抬,手里的笔也没停。 数学老师看见就更窝火,对他的心情万分复杂,又是骄傲又是生气,“时闻野同学,你写的这么勤快,不如把卷子拿出来给同学们学习一下。” 时闻野抬头,几秒之后,淡定回道:“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就是说这次不行。 数学老师才讲完填空题,就到了下课时间。 下课之后,时闻野从后门出去了,周书颜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好不在,她随手抽出他的数学卷子看了眼,眼神渐渐变了。 卷子空白的地方,像是被他随手写下的名字—— 林悄悄。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写了那么多个她的名字。 可能是闲着无聊。 但是周书颜看见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手里的卷子忽然间被人从身后抽走,时闻野冷着脸。 周书颜咽了咽喉咙:“老师上课讲的我没听懂,就来看看你的卷子。” 时闻野笑了声:“我的你就看得懂了?” 周书颜面上无光,气的脸都红了,还是忍了下来,“你为什么写那么多…林悄悄的名字?” 她支支吾吾的问出口。 以为得不到答案。 时闻野掀起眼皮,声音冷淡落下一句话:“喜欢她啊,不然呢?” 周书颜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当做自己没听见这句话,继续自欺欺人,谁知道时闻野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几乎所有的课上都在讲卷子,一张张试卷成绩让人倦怠。熬到下午的体育课,竟然还要测八百米。 林悄悄听见测八百,心里也是一紧,她的运动细胞很不发达。 中考体测也要跑八百,勉强在及格时间内跑完,感觉喉咙里全是血丝,呼吸的时候,嗓子像是生了锈那么痛。 体育课开始,男生先跑一千米,女生后跑八百米。 一班的男生体力好像都不错,哼哧哼哧就跑完了三圈半,有几个人还拿到了满分。 时闻野是易出汗的体质,跑完大汗淋漓。额头上的白色发带全都湿了,他扯下发带,拧干了上面的水。少年的短袖卷到肩膀,劲瘦的胳膊线条冷硬,他坐在操场跑道旁的台阶上,仰着喉咙,灌了半瓶冰水。 陆北也累得够呛,喝完水还是觉得热。 时闻野看着跑道的方向,沉默不语。 女生的体测已经开始,林悄悄在队伍的最后面,她跑得很慢,渐渐体力不支,落下别人一大截。 林悄悄跑完都没力气说话,在终点还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 她被王皖豫一瘸一拐扶着去了校医务室。 时闻野大步流星跟了过去,他在医务室外等了会儿,忍不住推开门,医生临时有事,现在不在。 时闻野让王皖豫出去。 王皖豫习惯了这种待遇,默认这两人在谈,很自觉不当电灯泡,“悄悄,我去看看成绩,回头再来找你。” 林悄悄的膝盖破皮有了血丝,时闻野坐在病床前,按住她的腿,低头用碘伏绵团帮她擦了擦伤口。 轻微的刺痛感像是弱小电流经过,有点扎。 林悄悄抬眸就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呼吸几乎要落到她的睫毛上,窗外的风吹进来,降解了灼灼热温。 医务室门口咚的一声。 男生毛手毛脚冲进来撞到了桌子,看见时闻野给人上药,瞪直了眼睛,像是失去了反应本能。 林悄悄抽回了腿,往后躲藏来避嫌。 男生咽了口水,一时难以移开眼神。 时闻野放下镊子,转过头来,拖着懒洋洋的声音听着也很不耐烦:“看什么看?” 他眼神冷漠:“没看过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春天码字的速度有点慢 提前隔壁的《思春》求点收藏,为了榜单低下春天不值钱头颅。 —— 第23章 悸动 拽得理直气壮, 横得像个大少爷。 对方被质问的一愣,立刻从退了出去,贴心帮他们关好门之前还说了句他什么都没看见。 林悄悄:“……” 她觉得时闻野“凶神恶煞”把别人吓走的行为并不是很妥当, 而且他这句话说出口, 传出去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悄悄躲藏在他背后, 掩耳盗铃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那位同学刚才没看见我的脸吧?” 时闻野扯开她的手,盯着她清凌凌的黑眸, 反问她“你觉得呢?” “应该没有。” “看见了。”时闻野的话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他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卷干净的纱布,“看得一清二楚,视线至少在你脸上停留了五秒钟。” 说完, 时闻野动作利落帮她包扎好了伤口。 林悄悄觉得自己属于皮糙肉厚那类人,小时候顽皮打闹遭遇的磕磕碰碰都不怎么管, 一点破皮就用纱布包扎, 显得有些兴师动众。 “疼不疼?” “还好。” “这么能忍?” “真的还好。” 时闻野抿着冷冷的唇线, 看得出来心情不大爽, 他站起来收拾好刚才被弄乱的桌台, “下次别跑的这么凶。” 林悄悄看着他的侧影,光影恰好照着他的轮廓, 精致挺拔, 就像被造物主偏爱的雕塑, 收紧的下颌显出凛凛的弧度,她低声解释:“如果这次不及格, 下个礼拜的体育课还要重新考。” 悸动 第30节 时闻野拧紧碘伏的瓶盖, 漫不经心开了腔:“我可以帮你考。” 林悄悄:“你真幽默。” 时闻野:“我也可以帮你把成绩表偷过来, 偷偷改成及格分。” “……”林悄悄咬唇, 过后很客气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时闻野挑眉:“没事, 举手之劳。” 医生上完洗手间回到医务室,推开门就看见床边的两个学生。 他当即也没多想,按照惯例询问:“哪儿不舒服?” 时闻野帮她回答:“她摔着膝盖了。” 医生解开纱布看了眼,“不是很严重,过两天就能好。” 说完拿出一瓶新的碘伏,还有一袋干净的绵团,“回家多擦了两遍,记得不要碰水。” 林悄悄乖巧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时闻野顺手扯过一个干净的塑料袋,装好了药,垂眸看她,问:“回教室?” 林悄悄点点头:“嗯。” 时闻野垂眸扫了眼她的腿,“我背你?” 林悄悄连忙摆手,“我能走。” 她真的就只是刮破了点皮,涂了碘伏后已经没有起初那么痛。 时闻野伸手去扶她,医生还看着他们两个,林悄悄的胳膊下意识往后藏了藏,时闻野一声不吭抿直了唇,缓缓收回了手,双手插着兜,当做无事发生。 穿过医务室的走廊,林悄悄忽然间停了下来,时闻野的脚步也随着她停在了原地,“怎么了?” 林悄悄犹豫半晌,伸手指了指套在他腕间装着药的袋子,“我的药。” 时闻野这会儿没有刚才在医务室里那么好说话,薄唇微掀,不咸不淡开了口:“我给你拿。” 林悄悄怕被同学看见,怕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些关注,还有别人猜忌的眼神。她不想要活在目光中心。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怕累着你。”林悄悄生拉硬扯出这句话,吐字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虚。 时闻野扯起了个淡淡的笑,轻描淡写堵住她说的话:“放心,累不死。” 林悄悄:“……” 亏得体育课间,走廊和教室的同学都不多。体测结束后男生一窝蜂跑去篮球场打篮球,女生绕到开足了空调的食堂二楼咖啡厅。 林悄悄跟在时闻野的身后,埋着头走路差点撞到了他的背,她讪讪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抬头望着他的背影。 他只有在体育课才会换上运动服,白色的宽松短袖,白色的发带。林悄悄其实特别、特别喜欢他戴着发带的样子,额前落下几缕乌黑柔软的碎发,乖戾帅气,平易近人许多。 两个人经过别班教室窗外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同学视线几乎跟着他们移动。时闻野走在前面,林悄悄跟在后面两三步远的距离,看起来并不亲密,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偏有种无法形容的和谐。 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来描述,就是—— 天生一对、男才女貌。 学校里传说的门面和他们班班花,前脚后擦肩而过的画面,都万分登对养眼。半点风吹草动,都是接下来半个月的八卦谈资。 “太子爷的女朋友?” “不一定吧。” 她们躲在书堆后面小声嘀嘀咕咕,压着嗓子偷偷议论,不敢太明目张胆开小差,躲不过老师的法眼,还会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一班体育课,估计是凑巧一起回教室。” “啊?可他们看起来就像男女朋友诶。反正时闻野一定是在谈了的。” 女生附和:“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命好了。” 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教室也显得突兀。 老师在讲台上假咳了两声,讲桌下面的学生顿时像夹着尾巴的老鼠,老实了几分。 一班的教室里没人。 时闻野进教室后顺手开了风扇,林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紧张就开始喝水,杯子里的温水早上就被她喝完了,她拿着空杯子,装模作样的假喝。 过了几分钟,陆续有同学回教室喝水。 男生个个满头大汗,手里的篮球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差点砸到人。 喧嚣吵闹的教室,终结在程年远拿着卷子进门的瞬间。 程年远看见他们这幅老实样子都想笑,“只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 有人扯着嗓子大声的哀嚎:“老师,我们不想听。” 程年远呵呵的冷笑:“最后一门历史卷子刚才改完了,全年级的总分排序也已经出了名单。” 没人想关心月考成绩。 听得多了真的要伤心了。 程年远每次看见他们懒懒散散的样子都恨铁不成钢,想用棒槌把好好学习四个字塞进他们的嘴巴里,咽下去之后再牢牢记住。 他在公布成绩之前像个叭叭的喇叭开始说教:“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要以为自己家里条件好,就能随便混日子,说句难听的话,以后家里出了变故,你们有能力好好生活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叛逆到觉得全世界都是他们的。 有人冒出来顶嘴:“老师,没关系啊,家里破产还能进厂打工。” 底下哄堂大笑,又有人附和:“宇宙的尽头是电子厂!” 程年远扯都扯不过他们,被反将一军,脸色气得青白交措,“看你们知道自己的成绩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次月考,年级前十我们班占了三个,还不错,但是——”程年远的话忽然拐了个弯,“年级倒数十名,我们班占了八个,你们真给高一(1)班长了脸,了不起。” 程年远让历史课代表把卷子发了下去,南华的传统是不公布全校前五十后面的名次和成绩。 “我们班的林悄悄是这回考试的年级第一;时闻野年级第三;刘新杰年级第七,分差都不大,第一和第三也就差了0.5分。” “大家要向他们学习。”程年远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时闻野上课也不好好听,课后还目无法纪:“咳咳咳,向林悄悄和刘新杰学习就够了。” 陆北撞了撞时闻野的胳膊,“你不是会算分?这次怎么考了个第三,你没认真吧?” 时闻野转着手里的笔,挑了挑眉,语气有点暴躁,“她坐在我前面我怎么认真考啊?” “草了。”陆北感觉自己像是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的狗粮,对他竖起大拇指:“666。” * 月考结束后所有人的精神都得到了松懈。 林悄悄拿到了南华发的月度奖学金,五千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周五去班主任的办公室领取了奖学金,是用白色信封装好的现金。 林悄悄回家后就把钱给了她妈妈。 林凤给女儿留了五百,林悄悄把这五百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存钱小猪里,她的存钱罐已经慢慢鼓了起来,里面是她日积月累存下的小金库。 周末的两天,林悄悄去她妈妈上班的杂货店里帮忙整理杂物,两天赚了三百块钱。到了周一,照常坐公交去学校上课。 林悄悄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赖床,每天早上起床都有点小小的拖延症,五分钟后再磨五分钟。 每天上学几乎都是踩点到,有时候赶不上公交就叫妈妈骑电瓶车送她到学校。 周一早晨又是兵荒马乱,林凤怕她又丢三落四,再三询问她有没有落东西?林悄悄检查了两遍:“没有。” 骑电瓶车比坐公交要快十分钟,林悄悄踏着铃声赶到教室,早自习结束就是晨间的早操。 每个礼拜,只有周一的早晨才需要去操场集合。 每个班都会有逃操的同学,不喜欢听校领导在国旗下的说话,不想听死板的演讲,总是各有各的理由和借口。 刚开学时,班主任还推荐过林悄悄去前面领操,被她拒绝了。 清晨韶光灿烂,头顶的太阳好像悬挂在旗杆顶端。烈烈的风吹着升起的国旗。 校长拿着话筒在国旗下讲话,内容简短,三两句就带过重点内容。中心思想还是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好好学习。 升旗仪式结束,按部就班回到各自的教室。 林悄悄和王皖豫结伴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出来,走廊很拥挤。 栏杆靠满了人,一班和二班的同学关系比较亲近,两个班级基本山都是相同的任课老师。三班和四班的关系也更好。 林悄悄刚回教室,徐向南从后门冲到陆北身边,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走啊,看热闹去。” 陆北好像没什么兴趣,“你不怕死?” 徐向南刚从操场回来,“这种看这么多人出丑的机会真的不多,我奉劝你好好把握。” 陆北想了想:“爱卿说的有理。” 他起身,将手里的笔一扔:“走!” 教室里嚷着要去操场看热闹的人也多,刘歆歆就被周书颜拖着胳膊扯了出去。 林悄悄一脸茫然,王皖豫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消息传得很快,过了没多久,王皖豫就听说了是怎么回事。 “笑死了。”王皖豫说:“时闻野他们逃了早操,在楼道口抽烟被教务处主任逮了个正着,主任凶巴巴拉着他们要杀鸡儆猴。” 林悄悄早自习没看见时闻野,以为他迟到了。 迟到早退对他都是家常便饭。 没想到他只是逃课了。 南华的学生都很怕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严厉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不讲情面。 “现在他们那些人被提到操场罚站了,教导主任还要他们重新做一遍操,哈哈哈。” 林悄悄也低头笑了笑。 王皖豫拉着她的胳膊,“大家都冲去了操场,我们也去看看。” 林悄悄想了想:“嗯。” 操场正前方是个很大的站台,旗杆的红旗飘飘,迎着夏末的风。 时闻野一脸冷漠站在旗杆下,穿着校服,又高又帅,被太阳晒到的皮肤薄嫩白皙,像毫无瑕疵的舶来品。 悸动 第31节 被人打量,也是满不在乎的。 面无表情的脸上写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一同罚站的还有江措和周执,几个人都没什么表情,就像吉祥物笔挺挺站在那里。 不同的是江措的手里拿着个帽子,戴上黑色帽子尽可能挡住自己的脸。 时闻野不理解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但是也没说风凉话。 他的目光忽然停顿在操场跑道的不远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看了一会儿,亲眼看着她往他罚站的方向缓缓移动。 几秒钟之后,时闻野扯起嘴角,“江措。” 江措:“下线了,不在。” 时闻野偏过脸:“帽子借我挡挡。” 江措不予理睬他这种相当于谋财害命的请求,“我有用。” “?” 时闻野一贯话不多,一把扯过他头顶的棒球帽:“拿来吧你。” 江措气到无语:“把帽子还给我,我在这个学校还有喜欢的人。” 这种丢人的画面,只能掩耳盗铃挡住自己的脸,当别人看不见他。 时闻野抬着下巴,轻蔑哦了声,随后吐字:“看把你能的,我他妈的也有。” 作者有话说: 时闻野你现在知道丢脸了吗 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面子的吼 —— 第24章 悸动 陆北和徐向南认识时闻野这么多年, 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而觉得丢脸。时闻野好像永远都不会尴尬,以前在全校人面前被当众罚站,他也是拽得像个二百五, 面无表情走到台上, 仿佛是让人瞻仰的对象, 而不是老师口中的反面例子。 他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没有一回是像今天这样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操场风大, 站台上的少年面向着光,白皙的皮肤被迎面照来的阳光晒出了透明感,薄唇微抿,微潮泛红, 在光影里极其诱人。 时闻野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头上压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双手冷酷插着裤兜, 唇瓣绷成了直线, 微微撇过侧脸, 周身溢出不怒自威的低气压, 满脸不想让人看见的不耐烦。 跑来操场偷看时闻野的同学,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多看他一眼, 就会被身边的人打趣是不是喜欢他。 这个年纪的他们, 还不是很懂得正确表达好感。 害羞、敏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跑道被烈日炙烤出高温, 踩在上面仿佛都有股热气。林悄悄挽着王皖豫的胳膊,两个人假装成课间来锻炼的样子, 经过高高的站台, 刻意放缓了脚步。 林悄悄稍微仰了仰下巴, 眼睛偷偷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男生头顶的黑色帽子压得很低, 帽檐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能瞥见一个精致的下巴,他的下颌绷着硬邦邦的线条,透着不耐的气度。 阳光耀眼,蓝色的天空,绵白的云层。操场后葱郁青绿的植株成了背景色,鲜明的颜色像是造梦师笔下描绘的童话世界。 林悄悄渐渐停下脚步,她站在一个自己觉得不怎么亮眼的位置,像众多存着别样心思偷看他的怀春少女。 王皖豫伸长脖子往台上看,“也是绝了,一排帅哥站那儿真给南华长脸。” 林悄悄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她的目光停在时闻野身上,怔怔走着神。 时闻野抬手又压了下帽子,脸上的表情更臭了。 江措伸手把帽子抢了回来,指骨用力攥着帽檐边缘,“怕丢人就去死,别来抢我东西。” 时闻野在帽子被摘掉的那一秒种,下意识别开了脸。他踢了江措一脚,说话冷酷无情:“你也去死。” 撂下这几个字,时闻野绷着张臭脸转身就走,半秒钟都不想在台上多留。 江措对他的烂脾气司空见惯,挑了挑眉,跟了过去:“我说好兄弟,你不对劲。” 时闻野无视他的声音,从操场往教室的方向走。 江措揽着他的肩膀,“你刚才说你也有在意的人,谁啊?” 时闻野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江措忍不住喜欢犯贱的本性,一本正经的问:“不会是我吧?” 时闻野置之不理。 江措:“我男女通杀,你又是这么龌龊的人,你不说名字我真的会很担心我自己处境啊。” 时闻野停下来,歪头瞥了他一眼,“别出来恶心人了。” 江措啧了声,“不说拉倒。” * 教导主任得知这几个人罚站了几分钟就各自溜回教室,差点被他们气晕过去。在办公室里怒拍桌子,对高一的班主任说:“他们就是仗着成绩好所以肆无忌惮,不把学校的校规当回事,怎么能在学校抽烟?还旷课!累累罪行加起来罄竹难书。” 程年远给他倒了杯水:“赵主任,你先消消气。” 赵主任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这几天我一定要牢牢盯着他们几个,不给他们可趁之机。” 教导主任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特别勤快的在学校里巡逻。居然没有让他抓到什么把柄,乖乖上着课,也没有迟到早退。 周五的下午,程年远在学生放假之前去了趟教室。 每个星期的周五,临近放学时间教室里就像煮开的沸水,翻涌闹腾,吵得耳朵疼。 程年远的掌心用力拍了拍桌子,底下依然闹哄哄的。他敲了敲黑板,说话声音大的像是吼出来的:“都安静一下。” 闹声渐止,程年远的眼神在下面扫了一圈,他清了清嗓子:“马上就到国庆节了,我在这里和同学们说一下学校的放假安排。” 听见放假两个字,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放亮了眼睛。 程年远说:“一号放到七号,八号九号虽然是周末,但是你们还是要来学校上课,总共放七天,知道吗?” 一阵嘘声。 显然有很多人不买账。 徐向南忍不住说:“老师,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补了两天的课?周末本来就放假啊。” 程年远说:“这是学校的规定,你们有意见去给学校的意见邮箱发邮件。 “老班,真的不能多放两天吗?” “有七天假还不够你们挥霍?” “可是一想到回来就得连上七天课也很绝望啊!” 一时哀声怨道。 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程年远敲了敲黑板来维持秩序,“好了别吵了,同学们好好享受假期,提前祝你们国庆节快乐。” 说完放假的安排,程年远没有在教室多留,匆匆回了办公室。 教室里炸了锅,又吵又闹。 林悄悄趴着书堆上默默地想,她能睡七天的懒觉,这样听起来也还不错。 时闻野在她背后叫了她一声,林悄悄背脊僵硬,装作没听见。 时闻野故意放缓了语速,慢悠悠咀嚼她的名字,一声声,低沉缓慢。 林悄悄本来想继续装死,王皖豫戳了下她的腰窝:“时闻野叫你。” 安静了小会儿,林悄悄回过头,温婉秀气的眉头悄然蹙起,“什么事?” 时闻野不紧不慢开了口:“假期什么安排?” 林悄悄垂着眼睫:“在家学习。” 时闻野高深莫测噢了声,“留两天给我。” 林悄悄下意识小声追问:“做什么?” 时闻野没有直接回答她,漂亮的眼睛直勾勾落在她的脸上,安静平和盯着她看,他的眼睛平时看人的时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冷情。 林悄悄虽然好奇,但是不会追着他问。 时闻野不肯回答,那就算了。 许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有点傻。 怎么能把他随口说的话当真呢? 时闻野的手指停顿在桌面,他抬了下眉骨,漫不经心回道:“和我约会。” 林悄悄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擅长应付这种话,逃避似的转过身,手忙脚乱开始整理书包。 她庆幸,时闻野刚才说的那几个字,除了她没有别人听见。 走出教学楼外面,林悄悄的脸颊还是滚烫的。 作者有话说: 春天打算日更了。 前几天太忙了。 第25章 悸动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 林悄悄就睡到了早上十点。闹钟响过之后,她还在被窝里赖了十几分钟,脑袋闷在被子里, 翻来覆去滚了两圈。 暖融融的阳光将被子晒得发热, 林悄悄才依依不舍从被窝里探出泛红的小脸, 用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从床上坐起来, 放空了眼神望着窗外发着呆,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悸动 第32节 几分钟后,涣散的眼神逐渐清醒。她起床刷牙洗脸,扑在脸上的冷水洗去了困倦懒惰。林悄悄随手绑了个宽松的丸子头, 雪白的天鹅颈落下几缕细碎的发丝,阳光照在她的皮肤几乎能看清细细的绒毛。 林悄悄套了个宽松的短袖, 修身贴合的高腰牛仔裤, 短袖下摆轻松没入腰间, 少女长腿纤瘦笔直, 腰身也细细的, 骨架十分的轻盈。 她从冰箱里翻出一盒新鲜的牛奶,她咬着牛奶盒子, 顺便煮了个午饭。再过一会儿, 就可以拎着饭盒去给妈妈送饭。 电饭锅滴的一声。 林悄悄转身走出了厨房, 撕开牛奶盒上的折痕,喝了半盒牛奶就有了饱腹感。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客厅阳台上的光线隐隐绰绰落在她的侧脸, 皮肤像透明般那么纯净, 不见瑕疵, 天生奶白。她低着头颅, 后颈弧度漂亮,眼眸低垂,看了会儿手机的备忘录。 国庆长假,每门任课老师都留了不少作业。林悄悄怕自己忘记,就在手机的备忘录存了下来。 低头看手机的时间长了,脖子泛酸,背也有点痛。 林悄悄将手机放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去厨房,将刚才煮好的饭装进了保温饭盒里。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钟,差不多了。 林悄悄提着饭盒去搭公交,她妈妈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公交只需要三站的路程。 假期的公交比平时拥挤,车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林悄悄被挤在车门前,贴着车门的玻璃,紧紧抱住了怀里的饭盒,摇摇晃晃支撑了三站路,到站之后,匆匆下了车。 林凤在一家中型超市上班,整理货架,清点货物,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还能养活她和女儿,只要不铺张浪费就够花了。 超市中午只给她们半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吃午饭,林凤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饭盒,匆忙吃了两口,“冰箱里有前天买的冰冻虾,你下午三四点钟就可以拿出来解冻,妈妈晚上给你做虾吃。” 林悄悄很乖巧点了点头:“好。” 林凤匆匆吃完午饭,就叫她赶紧回家,十月份的天还是有点热,十二点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晒在皮肤上的太阳都像针一样好像会痛。 林悄悄又坐公交原路返回,路上手机响了两声。 等快到家了,林悄悄才想起来这两条差点被她遗忘的消息。 ——【出来吗?】 ——【银河,607。】 时闻野的消息一向都如此简洁明了。 几个字,莫不清楚他的态度,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想法。 银河是市里一家很出名的ktv会所。 价格昂贵,那里并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场合。 富二代的销金窟。 连门外的保安,都会看碟下菜。 林悄悄迟疑了很久,回复的话删删减减,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回绝了他:【野哥,我还有几张卷子没有写完。】 话里的意思很委婉。 她得留在家里做卷子,没空去银河。 银河的包厢里,音响的声音早已压过其他的噪声。 时闻野今天穿了件黑t,隐在黑暗中,低头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屏幕亮了两下,他点开她的消息看了眼,扯起嘴角,淡笑了声。 陆北一曲完毕,一屁股坐在时闻野身边的空位,“我说哥哥,我怎么感觉你对今天的活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人往这儿坐着,魂好像不在这里。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看看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手机谈恋爱呢。 陆北嗓子有点干,喝水缓了缓,他又说:“看见那个妞了没?隔壁附中的校花,从刚才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你看。” 时闻野掀了下眼皮,“嗯。” 陆北也看不出来他这是什么反应,什么叫嗯?就一点儿都没想法? 音乐声逐渐停了下来。 唱的累了就歇息一会儿。 徐向南坐下来,后腰抵着沙发上的靠枕,“唱歌怎么这么累了!?” 陆北挑眉:“因为你唱的太多了。” 徐向南从刚才起不知不觉唱了有十首歌,喉咙唱的哑了还在嗨。 他死不承认:“没有啊!还好啊!” 陆北:“?那你继续。” 徐向南摆了摆手,“算了,唱不动了。” 他忽然啧了声,“你们怎么还叫上周书颜了?” 陆北说:“不是我叫的,她今天也在银河,自己跑来串门。” 徐向南的眼神又瞥了眼右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安静充当仙女的那个人,“谁把附中高冷的校花请来的?了不起。” 陆北耸肩:“不知道。” 他踢了一脚徐向南,“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来的路上差点被摩托车给撞了的事情?” 时闻野今天骑的自行车,等红灯的时候差点让一辆不长眼的摩托车给撞了车屁股,对方撞了人还使劲摁了喇叭。 时闻野面无表情对他竖了个中指。 两边差点干起来。 徐向南听完坐正了身体:“艹,那个傻逼这么横?” 陆北点点头:“确实是个傻逼。” 徐向南看向时闻野此刻没表情的脸,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种人都不怕死,下次遇见还是忍下来算了,对他竖中指就是火上浇油。”他用他贫困的语文知识形容:“退一步海阔天空,社会上的傻逼能让就让。” 时闻野抬起脸,漆黑的眼眸平静幽远,他扯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嗤笑,他的脸色一本正经,冷不丁插了句话:“南海观音你来当?” 徐向南:“……” 陆北:“……” 时闻野捏着手机转了两圈,说完这句嘲讽的话就没管他们在说什么。眼睛时不时扫一眼手机,几秒钟之后,他忽然站起来,身高占据了压迫感,脸上没什么表情,“把设备声音都关了,我打个电话。” 里面实在太吵了。 陆北随手关掉了音乐,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时闻野拨通了林悄悄的电话,打了两个对方才接听。 他先发制人:“卷子拿过来,结束后我陪你去图书馆写。” 时闻野的声音哑哑的,他闷声兀自笑了起来,“我给你写也行。” 林悄悄还是很纠结,想去又不想去,内心那两个小人将她分裂成两个人,被理智和情感极致拉扯着两边,她握紧了手机,问:“我家里去银河,要坐半个多小时的车,你们都快结束了吧?” 时闻野说:“没有,我一直在等你。” 他又道:“地址发你微信了。” 林悄悄犹豫了几秒钟,思量片刻,她松了口:“好。” 她对他总是不够坚定。 情感不受控制,没有缰绳把握方向和力道。 失控了就是失控了。 她的青春期。 热烈喜欢着的、仅仅也只有这一个人。 耀眼的骄阳。 林悄悄在接他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公交车上,她坐到莲花路换乘快线,二十分钟后,她就到了银河的门口。 前台的漂亮小姐姐笑眯眯拦住了她,问她有没有定过位置。 林悄悄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她生疏又有点害怕,放不开胆量,也没有抬头直视别人的勇气,她知道自己和这个地方也很格格不入。 她握紧拳头,磕磕绊绊说完整句话:“我的同学定过了,在607.” 前台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高中生,长得漂亮,神情很青涩。 607,是贵宾位。 前台客客气气把她送到电梯里,回到工作岗位,忍不住和同事八卦起来,“607今天都是谁啊?” “董事长的亲儿子。” “高中生吗?” “是的,但是他的气场看起来可不像高中生。” “刚才那个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说不准。” 林悄悄在走廊上,低头编辑信息:【野哥,我到了。】 时闻野站起来,众目睽睽下推门走了出去。 他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叮的一声,门缓缓开了。 林悄悄抬头看见楼梯口边上的少年,愣了愣,“野哥。” 时闻野嗯了声,问:“卷子带了没?” 林悄悄的脸上泛起窘迫的潮红,她低下头:“带了。” 时闻野对她抬了抬下巴,“走,我带你过去。” “好。” 推开门,里面变得很安静。 时闻野身后跟着个身材纤瘦的身影,借着暗光看清楚她的脸,有些事情就昭然若揭。 时闻野把自己刚才坐过的位置让给了她,他则霸道占据着她左手边的空位,他侧过脸,低头贴着她说话:“要唱歌吗?” 时闻野是不喜欢唱歌的。 悸动 第33节 在这种场合也从不拿话筒。 但很多事情,他都想为她破例。 作者有话说: 野哥的嘴也好毒南海观音有什么戳! 阿春姗姗来迟迟(哭脸) —— 第26章 悸动 林悄悄有点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天生就没有自来熟的基因。其他人的脸在她的眼睛里是模糊不清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唱了。” 时闻野嗯了声,他并未强人所难,而是又问:“喝点什么?” 林悄悄觉得自己和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她融入不进这种氛围, 处处小心, 无所适从,庆幸的是包厢里的光线足够的暗, 她坐在角落里也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她抿唇低声回答:“白开水。” 时闻野撩了下眼皮。扫了一圈:“好像没有。” 他伸了伸腿,站了起来,慵懒道:“我去给你买。” 林悄悄安静待在沙发角落, 握着手机低头假装在看消息,以此遮掩自己的紧张, 不知道是谁忽然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 林悄悄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 她很不擅长和陌生人的交流, 极其的慢热。 恐惧不明不白的好感。 “你也是一班的?”是个男生, 声音还挺好听的。 林悄悄低声嗯了两次, 继续保持沉默。 男生对她很感兴趣,好像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疏远和冷淡, “刚才看你是时闻野带进来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新交的女朋友吗?” 这句追问, 无论从语气还是内容,其实都不礼貌。 林悄悄心思细腻敏感, 能够从一些细枝末节抓住对方的真实意图和情绪。对方玩味的问话, 并没有几分尊重。 她忍了忍:“不是。” 男生不依不饶, “那他为什么还特意出去接你?别不好意思说啊, 当时闻野的女朋友是多有面儿的一件事。” 林悄悄都忍不住起了点火气, 她不喜欢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也不喜欢他话里话外透出的高贵感。 她抿唇,冷声回答:“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去问他为什么。” 男生脸色不太好看,像是被人下了面子后的恼羞成怒。但是又不敢对她做什么,毕竟是时闻野的同班同学。 不知道她在傲什么? 谈个恋爱而已。 玩个几天不就结束了?谁也不会当真。 时闻野去要了杯温水,伸手递给了她,林悄悄垂着眼睫,接过他递来的玻璃杯,心不在焉握在掌心:“谢谢。” 时闻野听多了她的道谢,早就习以为常,他动了动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无聊?” 林悄悄沉默几秒,没打算对他撒谎,话很实在:“是有点。” 她不是闹腾的性格。 从进来到现在都很拘束。 时闻野站在她跟前,压着眉眼,似是随口问了句:“去图书馆?” 林悄悄有点不好意思,他和朋友出来玩,中途离开总是会有点扫兴。她存着几分犹豫:“这不太好。” 时闻野直截了当:“哪里不好?” 林悄悄放低了声音,“你的朋友怎么办? 时闻野说:“没了我,他们又不会死。” 他对她抬了抬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走吧。” 市图书馆的位置不怎么好抢,尤其是在假期。里面有免费的空调,吸引了大批市民。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林悄悄就没有了顾虑,“好。” 时闻野弯腰拿起沙发上的帽子,戴上黑色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弧度,他走之前随意打了声招呼:“我走了,你们玩。” 陆北看见林悄悄跟着他一块儿,很有眼力见,连问都没问。 周书颜不太高兴,本来她就是大小姐脾气,有不满就会当面说出来,才不会堵在心里,憋坏自己,她站起来,“你要去哪儿?” 时闻野慵懒道:“有事。” 除了周书颜多嘴问了这句,其他人当成安静的旁观者。习惯了时闻野中途就走的作风,他的耐心不多,从不会特意给谁留面子。 多数时候是混不吝的大少爷。 时闻野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还是惯着他的。 从电梯道楼下,林悄悄和时闻野都没说话,她转过脸,电梯里的镜面映着少年的身影,压低的黑色帽檐遮挡住了他的眉眼,若隐若现的下巴,轮廓精致冷漠。 走出电梯,时闻野轻车熟路带她离开银河。 门口太阳暴晒,盛夏的尾巴还在猖獗。热浪滚烫袭来,拂走身上的冷意。 他们正巧站在阳光浓烈的地方,公交站的四周也不见可以遮挡的建筑和树木。太阳毒辣,刺眼灼烧。 时闻野忽然摘掉鸭舌帽,轻松摁在她的脑袋上,鸭舌帽的大小竟然也没有多不合适,帽檐挡住了阳光,她的眼睛也舒服了很多。 林悄悄词穷,只会说谢谢。 银河到图书馆,距离尴尬,不算远,但是搭公交需要绕路。 时闻野拦了辆出租,她小心翼翼整理好裙摆坐进车里。为了缓解安静的气氛,林悄悄主动和他说话,以一个不受欢迎的句式作为开场白:“你的作业都写完了吗?” 时闻野侧过眼,藏着笑意:“还没。” 他悠悠补充:“先帮你写了。” 林悄悄说:“我不着急。” 时闻野:“带了几张卷子?” 林悄悄竖起两根拇指:“就两张。” 两张都是数学卷子。 动点脑子很快就能写完。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图书馆门前的停车场,时闻野付了现金,领她下了车。 场馆左侧的阴凉处,有一条长街被摆摊的小商贩占据。 林悄悄一眼就扫到坐在最边上的算命老头,她只是因为好奇,才多看了一眼。 时闻野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连缝隙都没有给她留,他的声音从背后穿透到她的耳朵:“别看那个骗子。” 林悄悄被他捂着眼睛,他的拇指几乎贴着她的鼻尖,他掌心温凉,淡淡的清香萦绕四周,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快要贴到他的胸膛,她绷紧了精神,“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林悄悄看那个人装备很齐全,摊位摆了八卦镜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篆。时闻野很淡定哦了声,紧接着说:“我算过。” 林悄悄没想到时闻野还会迷信。 时闻野很淡然提起这件事,那天他从经过这条街,看这个老头子可怜,大发善心照顾他的生意。花了二十块钱。 林悄悄好奇地问:“他怎么说?” 时闻野:“他说我短命。” 林悄悄:“……” 时闻野波澜不惊:“还说我命中缺德。” 林悄悄不知所措了起来:“……” 时闻野渐渐松开了手,她漆黑的视野随之透进了光影,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模糊的画面又变得清晰。 时闻野已经站在她的身侧,地上的两个影子像是贴在一起,他双手插兜,“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时闻野的神色很镇定,“短命倒是无所谓,我缺德吗?” 林悄悄以为时闻野真的是在问她,于是她也认真的告诉他,“你不缺德的。” 时闻野有时候是很张扬。 但是张扬并不是一种错。 偶尔的混账,也不代表他是个坏人。 至少在林悄悄的眼里,他是个很好的人。 时闻野勾起了唇:“嗯。” 他的神情很是自在,漫不经心掀起薄唇:“命中缺的是一个你。” 林悄悄又想和以前一样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 时闻野逼近了她,眉眼看得出些桀骜的傲气,他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掐着她的腕骨,他的眼睛里含着玩味的笑:“林悄悄,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他直接问出这句话,一点都不担心得到会让自己失望的回答。 天生的自信就比其他人耀眼灼目。 林悄悄是个撒不了谎的人,尤其是被人盯着眼睛,她就更难说出违心的谎话。 她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明白,时闻野为什么能那么的洒脱,能真正做到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也不怕议论。 不害怕被拒绝,不在乎被曲解。 林悄悄心里乱作一团,她垂着脸:“我…还没有想好。” 至少…至少也要等到她把病看好了,也做好了被伤害的准备。 她不想让他承受一些不好听的言论。 悸动 第34节 林悄悄曾经在日记本上记过一句话,她忘记了是谁写的—— 当你爱上他的时候,就赋予了他伤害你的权利。 如果时闻野以后不会伤害她,那就再幸运不过了。 他心血来潮的喜欢,保质期会是多少呢? 林悄悄奢侈的希望,如果能有三年就好了。 让她能拥有一个完整的、没有遗憾的青春。 让她的少年时代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少年。 时闻野将往后退了两步的她重新拽到了跟前,“没想好什么?” 林悄悄抿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闻野并不买账,正要开口时裤兜里的手机铃响了几声,不知道是给他打了电话,来电提醒突兀打断了氛围,时闻野置之不理,短暂消停了片刻,铃声又响了。 时闻野摸出手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开了静音。 他不在乎是谁的电话。 也不担心会不会有急事。 这段时间,时闻野的眉骨看起来锋利了些,他淡淡的问:“五分钟够吗?” 林悄悄:“野哥,我……” 时闻野冷不丁冒出一句:“哥哥也可以是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算命老头:你就是缺德 —— 第27章 悸动 图书馆确实没有了多余的位置。 大片的阳光穿透落地玻璃窗照了进来, 亮堂堂的光线让图书馆看起来十分宽敞。窗外葱茏的树叶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花瓣,尽管里面开着冷气,靠近窗户的区域还是有几分炎热。 木质台阶上坐着很多来蹭冷气的市民, 手边放着一本没有翻开的书, 带着耳机低头在玩游戏。 时闻野在角落里找到两个空位, 他个子高腿又长,往那儿一站就极具压迫感, 手指漫不经心落在桌面上,腾出另一只手给她发消息: “从洗手间出来左转往前走,这里有空位。” 林悄悄在洗手间里洗了个手,顺便也洗了个脸, 冷水扑在脸上勉强降低燥热的温度,心头烧起来的那把烈烈的火也被浇得透湿。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颊看起来还是微微泛红, 藏不住的羞涩紧张。 林悄悄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点开时闻野发送的语音消息, 听完少年懒倦沙哑的声音, 乖巧打字回复:【好的。】 左转经过a区,往前再经过一段空旷的走廊。 林悄悄在看见慵懒站在角落里的身影, 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他低着头, 脖颈弧度极为好看,后颈那片皮肤很白, 显得他的发尾都比别人的好看些, 套在身上宽松的黑色衣服, 衬出他优越的骨架。 时闻野随意往那儿一站, 都好看的像一幅画。目光不自觉就会停留在他身上。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天之骄子, 世界中心。 作出玩世不恭的姿态,也不让人讨厌。 再混账也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林悄悄慢慢走了过去,时闻野轻轻敲了敲桌面,对她抬了抬下巴,黑色眼珠映着熠熠的光,“坐。” 林悄悄安安静静坐了下来,这个角落恰好照不到太阳,离冷气正对着吹的区域也很远,温度不冷不热,很舒服。 时闻野懒洋洋坐在她对面,膝盖微弯,伸了伸长腿,搭在她椅子下方的横杠上,“卷子呢?” 林悄悄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时闻野啧了声,忽然又出了声,“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教你写题?” 林悄悄愣了两秒,他一靠近自己,心里就有种克服不了的紧张,她摇头,“不用,我会写。” 林悄悄的数学成绩很好,她在学科上也更擅长数理化。 时闻野懒懒搭腔,嗯了声。 林悄悄写卷子时就会全神贯注,偶尔碰见需要思考的难题,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咬笔头,解开题目后眉眼神情逐渐舒展。 时闻野坐在她对面,手机随意放在一旁,乌黑深邃的眼珠盛满难懂的情绪,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垂着脸,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凌乱落在脸颊两侧,皮肤奶白,五官精致,鼻尖泛着粉粉的薄红,水灵生动。 时闻野拿起手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张她的照片。 镜头“咔嚓”的一声,坐在对面的少女茫然抬起脸来,眼睛睁得圆润,瞳仁漆黑,神色懵懂。 时闻野半点都没有拍她被发现的尴尬,他淡定保存下来刚才拍的照片,唇角微勾,笑意荡漾,冷淡疏离的人笑起来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他掀唇,实话实说:“抱歉,你太可爱了没忍住。” 林悄悄总是能轻易被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撩拨的心神不宁。 扑通的心脏,剧烈紊乱。脸颊刚消下去的温热又像野火烧了起来,血管里流通的血液好似都是滚烫炙热的。 他眉眼舒展,懒洋洋坐在光里,错落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神态颇为松弛恣意,眉骨勾勒着稍显凌厉的弧度。漫不经心对她晃了晃手机,漂亮修长的拇指,搭在屏幕边缘,指骨凸起的关节,削瘦锋利。 林悄悄深呼吸,假装冷静的说:“我继续写题了。”她又没忍住补充道:“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外面逛逛。” 时闻野勾唇笑了笑:“还行。” 手机里的照片抓拍的时机恰到好处,少女的鼻尖几乎蹭到了雪白的纸页,略垂眼睫,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侧脸温柔漂亮,身后落下大片的阳光。 她的漂亮,是很耐看、也让人舒适的那种。 坐姿端正,体态轻盈,宽松的t恤,薄薄的肩膀和锁骨,衬着漂亮小巧的骨架。 时闻野懒洋洋支着下巴,眼神清冷,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像一阵风,轻轻扫过。 见她的笔尖顿住,他抬了下眉骨,指腹压在她的卷面上,青白的血管隐约可见,他淡淡的问:“不会?” 林悄悄望着他的手指,慢慢回神,“这道题有点复杂。” “我看看。” “不用。” 时闻野沉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几秒,他毫不费劲,长指轻松抽出压在她笔尖下的卷子,漂亮的眼瞳,淡淡扫了几眼,他对她伸出了手,腕骨细瘦,青筋贴着白皙的皮肤显出九分说不出的性感,“笔给我。” 林悄悄发现他做事情,有些自我,自信且耀眼。 说话虽然总是听起来像随口一说,没有多少认真。但是也会很容易就相信他说的话。 他潇洒、散漫,但不妨碍他也能认真做好每件事。 时闻野仿佛做任何事情都很容易,总有不会失败的底气。 不等她回答,时闻野抽过她掌心里握住的黑色圆珠笔,连草稿都没有打,解出了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他的字迹和她显然不相同,笔锋更随意,能省略和不能省略的步骤都不写。 写完了数学卷子,天也快黑了。 林悄悄得在妈妈下班之前回家,她手忙脚乱整理好卷子,“图书馆快闭馆了。” 时闻野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林悄悄想了想,没有拒绝,“好。” 云层被夕阳切割成两种颜色,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公交站台人不多,林悄悄抬头看了眼站在站牌旁的少年,身材高大,压低了冷淡的眉眼,侧脸隐在黄昏里,三分冷冽,七分温柔。 他朝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薄唇微动,“怎么躲那么远?站过来些。” 尽管已经是十月的黄昏,空气还是潮湿闷热。林悄悄在外面站了这么一小会儿,脸上就被晒出了汗,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慢吞吞走到他跟前。 时闻野挡住了身后的光,将手机装回裤兜里,他双手插着兜,好整以暇看着她。 林悄悄小声地问:“你是和我一起吗?” 时闻野个子很高,林悄悄和他说话需要仰着脸,怕他听不清自己说什么。 时闻野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皮肤白皙,眼珠漆黑,他反问:“不然呢?” 林悄悄感觉空气里的风好像更热了,她假装淡定哦了声,“好的。” 金灿灿的黄昏似水年华般温柔,溢满缠绵的情意。 夕阳在他的肩头落下一片光影,站在夏日末梢黄昏里的少年也无与伦比的温柔。 林悄悄忽然想到,在很久之前,藏在她心里小心翼翼的祈求,就是能和他一起同行一段路程。 喜欢是烧不尽的野草。 在心底野蛮生长。 林悄悄谨慎藏起所有的细节,但是在知道他搬到对面住半个月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偷偷欢喜。 那个时候,林悄悄和时闻野还没开始熟悉。 没有说过几句话。 没有联系方式。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可能都不知道对面住着她这样一个人,也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小女孩的思春期,敏感又勇敢。 她想制造一些偶遇,却又怕露馅。观察了两天,发现时闻野每天出门的时间几乎都很晚。 他慢吞吞的,眼帘惺忪,压着不耐的困倦,懒懒从家里走出来,怎么看都像没睡醒。 林悄悄在他出门之后,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放轻了脚步,几乎听不见声音,也没什么重量。她远远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看着他的后脑勺,都能开心好一会儿。 渐渐地林悄悄摸清了时闻野上学的时间,每天等到他出门,毫无存在感的跟过去。她心里住着一只贪吃的鬼,忍不住要得寸进尺。 慢慢往前挪,想要和他走的越来越近。 悸动 第35节 哪怕在巷口,短暂有几秒的眼神交汇,也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那个月,林悄悄三天两头迟到。 不过老师可能以为又是她的家里出了事情,几乎没有说过她。 有一回,林悄悄听见了时闻野的朋友告诉他,“你身后好像有个小尾巴。” 林悄悄的心瞬间缩紧,心跳剧烈。 那个男生像是随口开个玩笑,“那个妞真不是跟着你来的?” 时闻野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不太高兴的说:“别狗叫。” 一个月,三十天。 真的是太短暂了。 她每天都当着那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像个自卑敏感的小偷跟在他的身后,渴望能多一丝的交集。 那年之后,时闻野除了暑假,再也不会来采薇巷长住。 林悄悄见到他的次数,又变回了屈指可数的概率事件。 她祈祷幸运女神能多眷顾她几次,她贪恋的在心里临摹描绘了他的样貌,一回又一回。 林悄悄有很多次都想和他说:“你好,我是林悄悄,你的邻居。” 如果他能记住她的名字就更好不过了。 回忆涩的舌尖都在发苦,林悄悄沉默了下来,现在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很快就会破碎的美梦。 像泡沫。 像是少女的幻想。 上了公交,天气骤变。 路程过半,忽然下起了大雨。 公交车的玻璃窗倒映的脸庞渐渐被雨水浇的模糊不清。 司机忽然间踩了个急刹车,惯性让林悄往前扑了两步,时闻野单手扶着她的腰,大手掐得用力。 她在他的衣领处闻到了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清爽宜人。 等到下车,时闻野才松开了她。 车外的雨落得噼里啪啦,阵仗不小。湿润的潮气贴着她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在这种天气倒是很舒服。 时闻野站在她身侧,看着大雨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烟雨朦胧间他的五官凌厉深刻,有种厉色的美感,他回过头来跟她说:“你抓紧我,不要松手。” 林悄悄还是茫然,时闻野已经拉着她冲进了雨里,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不停的往前跑。 少年的头发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乌黑浓墨的发梢渗着干净的清水,一滴滴落下,有些顺着他的下颌钻进了他的衣领。 他的上衣也湿了一大片,肩头落下明显的阴影。 林悄悄被他护着送到家门口,她跑的气喘吁吁,脸上也沾了些雨水,她喘着气,手还被他攥在掌心。 时闻野站在一片雨色里,眉眼压着浓墨重彩的冰冷,他的睫毛挂着水珠,漆黑的眼珠定定瞧着她。 林悄悄红着脸抽出小手,时闻野只是挑了下眉,片刻之后,他抽出纸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痕。 时闻野的拇指压着她的下巴,神情无比虔诚认真。 林悄悄脸上腾起热气,往后退了两步。 时闻野皱眉:“别动。” 他帮她一点点擦干水珠,对她还想躲藏的动作有些不悦,压着眉心的冷色没有发作。 林悄悄的皮肤很好,也很白。 时闻野帮她擦干净了脸,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很久,视线缓缓往下,盯着她的唇瓣,他啧了声,忽然间开口,认真叫她的名字:“林悄悄。” 林悄悄:“嗯?” 时闻野:“我有点想亲你。” 几秒钟后,他望着她的眼睛又吐字道:“不是有点,是特别他妈的想亲你。” 作者有话说: 悄宝:啊我想想 今天有三千六百字 明天就能有四千字 —— 第28章 悸动 雷雨惊骤, 窗外薄绿的树叶哗哗作响。 林悄悄关紧房间的窗户,噼里啪啦的惊雷雨声瞬间被隔绝在外,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有点潮湿, 细细的雨丝贴着皮肤触感冰凉。林悄悄心不在焉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睡衣, 抱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镜子里的脸蛋, 红扑扑的。 像被蒸熟了的浆果,白里透红, 皮薄汁多。 林悄悄洗完澡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是时闻野刚才说的那句话,心跳又像刚刚的那个瞬间,扑通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垂着眼坐在床边擦头发,看着有点魂不守舍。 擦干了头发, 林悄悄抛开脑子里的杂念,将今天在图书馆写好的卷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整齐摆放在右上角。 书桌抽屉还有一半的卷子没写, 林悄悄心有杂念的时候, 就喜欢做卷子来释放压力, 每完成一道题, 心里就能轻松几分。 阴雨天潮湿又昏暗,窗外的天空几乎已经看不见光亮。黑漆漆的一片, 骤雨还在肆虐, 像台风过境般汹涌猛烈。 林悄悄听着敲打在窗边的雨声, 起身关紧了窗帘,卧室里开了灯, 骤然敞亮了起来。 林悄悄伏在书桌前, 静下心来写完了整张卷子。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脸上不见疲倦之色, 似乎越来越精神。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苔青已经开始降温,再过几天,秋天真的要来了。 林悄悄心有所动,忽然间翻出今天白天在图书馆写的那张卷子,她的目光停在最后那道大题。 时闻野的字迹落在卷面上稍显得有些突兀,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她的笔迹。他的字是她见过之中为数不多可以称为漂亮的字体。走势行云流水,笔锋干净利落。 林悄悄呆呆盯着他写的字看了一会儿,她以前捡到过一张时闻野的铭牌。那也是个暴雨天过后,巷子里看不见什么人影。 林悄悄从妈妈上班的店里赶回家,青玉色的石板缝隙间,显眼的学校铭牌掉在上面。她弯腰将铭牌捡了起来,透明铭牌的夹层里面放了张他的照片。 蓝底两寸,五官精致,眼神冷淡,黑漆漆的眼默然注视着镜头,像是随便拍的一张照片,来应付学校的要求。 照片旁边写了年级和班级,还有他的姓名。 【明翰中学】 【时闻野】 铭牌沾了水,林悄悄用纸巾擦干净,她在家门口等了会儿,想将他的铭牌还给他。 这对当时的林悄悄而言,是一件需要极大勇气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她怕主动和他说话,怕时闻野会认为她对他有企图。 少女怀春的心思,不敢让他知道。 等了很久,林悄悄终于在天黑之前等到了他的身影,他身边好像永远都不缺朋友,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林悄悄看见他低头笑了一下,他很少会笑,那个瞬间的温柔记忆深刻。 她看见了他身边的朋友,来不及躲藏,就被他们看见了。 有个男生笑着问时闻野:“你邻居啊?” 少年掀眸,淡淡的实现从她身上平静的扫了过去,瞳仁映着冷淡的情绪,面无表情的随口敷衍道:“嗯,可能是吧。” 男生放肆吹了个口哨,“长得很正诶。” 少年皱眉,“你好油。” 林悄悄在原地僵硬了几秒钟后,快速反应过来,猛地冲回自己家的院子,关紧了门,但是还能听见声音。 “她是不是看见就跑了?” 时闻野的声音已经万分不耐,眼神冷漠,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 “她不会是暗恋你,看见你不好意思就跑了吧?” “哦。” “你这个祸害。” “嗯嗯嗯。”他懒懒搭腔,毫不在乎。 林悄悄攥紧手里的铭牌,脸上冒起热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铭牌还给他。后来她也试图找过机会,可每当她想勇敢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个声音就会往她的耳朵里钻。 “她不会是暗恋你吧。” “所以才不好意思看你。” 这件事至今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岁月。铭牌已经有些生锈的痕迹,上面的照片和字迹依然很清晰。 林悄悄的指腹停留在照片上,轻轻描摹他的五官。她最喜欢他的眼睛,眼神很干净,少年的傲骨都藏在眼底。 几分钟后,林悄悄将铭牌小心翼翼放回了她的宝藏盒子里。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偷偷藏了他的东西。 千纸鹤又突然从衣柜里跳了出来,粉白色的翅膀在她面前扇着冷风,小千纸鹤傲娇的说:“他说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你就答应他呗!” 林悄悄戳了两下千纸鹤的翅膀,“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千纸鹤摇着翅膀飞到她的肩膀上坐了下来。 悸动 第36节 林悄悄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能载得动两个人吗?” 她想带着时闻野一起坐在千纸鹤的翅膀上。 飞的高高的。 飞的远远的。 空气是自由的、呼吸是自由的。 年轻的风能将曾经不愉快的回忆全都吹散。 拥有一个美好的、不被伤害的回忆。 小千纸鹤很傲娇的说:“就算我变大了,我也不想载两个人!沉死啦!” 林悄悄觉得很遗憾,她谨慎提出来:“那我以后少吃点。” 小千纸鹤被她气的不想搭理她。 小鲸鱼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低低的、绵长深远。 那么的好听。 这只小鲸鱼一定是深海里最可怜的—— 只能发出52hz的鲸鱼。 他那么孤独。 就和她一样。 林悄悄闭上眼睛再睁开,千纸鹤消失不见,鲸鱼的声音也没有了。 林悄悄习以为常,她下楼,煮了晚饭。 林凤今天提前下班,提着从菜市场买的菜回了家,简单做了两道菜,端上桌后叫女儿吃饭。 她边提醒女儿:“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好,预报说还要下几天的暴雨,这几场雨下完,真的要入秋了,你没事就少出门,就算出门也要记得带伞。” 淋雨容易感冒,她这女儿免疫力没有普通人那么好,抵抗力差,很容易就生病。 当妈的都心疼孩子,女儿生病难受,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林悄悄咀嚼着嘴里的饭,好像没怎么认真听她母亲说的话。 吃完晚饭,林悄悄自告奋勇去厨房洗碗,池水哗啦啦,她将桌台也擦得干干净净,又洗干净了手才走出厨房。 林凤坐在客厅里算账,每个月的收支都需要精打细算,一分钱都不能乱花,女儿现在才高一,等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即便学费可以申请贷款,平时的生活费却是怎么都不能省的,她得提前给女儿做好打算。 林凤拿着计算器,手指头忙碌的在键盘上摁着数字,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握住笔记录。 林悄悄若无其事坐在妈妈身边,她轻轻挽住了她妈妈的胳膊,身体下意识往妈妈身上倾,她说:“妈妈,我想去看医生。” 林凤停住了手,脸色变得复杂,不可置信:“什么…医生?” 林悄悄想了想:“精神科。” 生了病,看医生吃药才能好。 林悄悄知道自己可能是不太正常的,她以前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她有千纸鹤、有鲸鱼;别人都看不见,只有她能看见。她不孤独也不害怕,她甚至很喜欢和他们对话。 林悄悄还记得在学校论坛短暂流传过的那张聊天截图: 张子津说她有病的。 她平时的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也不是没有人看见。 这种怪异的行为,在别人的眼睛里就是不正常的。 她不怕被议论。 她只是想让时闻野现在对她的喜欢变得更加值得,他喜欢的是很好的她,而不是一个会自言自语的妄想症患者。 一个会随时被别人当成神经病的怪人。 * 连着下了四五天的大雨,天气果然一天比一天冷。放假前出门只需要穿短袖,假期结束已经需要穿外套上学了。 长假过后,学生的心思都玩野了。 学生会的风纪委在校门口抓到了几十个上学迟到的同学,铁面无私记了名字,该扣分的扣分,被罚站的罚站。 不过大少爷和大小姐们的名字,依然心照不宣被人划了过去。 早自习开始的时候,一班的教室只坐了一半的人。 还有大半没能调整作息,早上起不来,破罐子破摔决定逃一节早自习,反正也没人会拿他们怎么样。 周书颜到教室时,手里拿着个粉饼,边走边化着妆。 她背着个漂亮的小包包,巴掌大小的包连手机都放不下,更遑论假期累积下来的试卷。 周书颜一个字的作业都没写,她几乎是和时闻野一起进的教室,苗条纤瘦的身材在他身旁也不逊色,她上身穿着衬衫和针织马甲,搭配一条高腰百褶裙,皮肤白,腿又长。 周书颜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对着时闻野说话的语气却很娇“你今天早上都没叫我,你是不是想害我迟到啊?” 时闻野扯起唇角,混不吝的笑了一下:“周大小姐,没睡醒就再去睡一觉吧。” 周书颜一看他就害羞,梗着喉咙说:“我睡醒了的!” 时闻野没再言语,走进教室。眼睛下意识就去寻找他想见的那个人。 周一的早课,是班主任的历史。 时闻野今天很乖巧穿着校服,衬衫搭配西装外套,身形清瘦又硬气,他骨架优越,看着就清爽舒服。 时闻野忍着不耐听完班主任讲完大半节无聊的历史,指间的圆珠笔转速飞快,他面无表情,手里的笔已经出卖了他焦躁不耐烦的心情。 班主任讲完备课本的内容,时闻野“啪”的声将笔撂在一旁,他的坐姿很慵懒,满不在乎似的掀了掀眼皮,看着班主任,拖着长长的嗓音问:“老师,什么时候换座位啊?” 每次月考后,班级可以重新排一次座位。 按照考试成绩排序,是最公平的方式。 程年远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他:“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不是坐哪儿都一样!” 听歌打游戏捉弄同学。 不然就是翘课发呆去睡觉。 时闻野抬了抬眉骨,“冤枉啊老师,我考第二还不能着急吗?” 程年远拿他没办法,当他是心血来潮没事做,“那你想坐哪里?” 他考了全班第二,按照实力的确可以优先挑选。 时闻野淡淡哦了声,表情也格外淡定,他轻声吐字:“我要和班级第一坐。” 所有人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甚至还有差点压抑不住哇哦出来的起哄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往他们那两桌看了过去。 陆北压着嗓子,声音沙哑的问:“你这是开始泡乖乖女了?” 时闻野斜睨了他一眼,双手冷酷插兜站在原位,狂妄的回答:“近水楼台先得月,懂吗?” 陆北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情:“你怎么不直接考个第一呢?” 时闻野啧了声:“你个傻逼。” 作者有话说: 会算分的野哥。 第二才能拿捏稳稳的幸福。 白天还有一章更新。 加速加速加速runrunrun。 —— 第29章 悸动 程年远盯着时闻野半天没说话, 他清咳两声,刻意润了润嗓子,说:“要选也是第一名先选, 你先等着。” 时闻野轻笑了声, 歪头看了下坐在他前面的少女, 满不在乎似的耸了耸肩,“certainly。” 程年远怔了好几秒, 渐渐反应过来他说的单词是什么意思。程年远的脸色精彩纷呈,还有点无语。 徐向南还没听懂,问了句:“这是啥意思啊?” 陆北笑话他:“当然。” 徐向南无语,“不能用of course吗?” 陆北看了他一眼, 对他的天真抱以同情:“你都听得懂,他还怎么装杯?” 徐向南:“……” 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可恶, 还真的让他装到了。” 程年远留了十分钟的时间, 给他们换座位。 教室整个躁动, 吵的像捅了马蜂窝。 煮开的沸水壶也没有他们的声音尖锐刺耳。 程年远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等他们吵完, 镇定拍了拍桌子,“你们是我带过话最多的一届。” 有人狂妄放话:“老班, 我们也会是最优秀的一届。” 程年远拿他们的油嘴滑舌早就没办法, “但愿如此, 好吧。” 程年远对他们又爱又恨,考试的时候很争气, 上课时也很气人;有偷偷拿着镜子化妆的, 有伏在书堆后面偷看言情小说的;还有成群结队拉帮结派打游戏的。 干什么的都有, 一塌糊涂。 程年远让他们去教室门口排队, 林悄悄站在队伍最前面, 时闻野懒洋洋的跟在她身后,他的个子比她高不少,身材又薄又劲瘦,轻轻松松挡住了后面的队伍。 悸动 第37节 林悄悄喜欢坐在后排的窗边,她纠结思考了很久,走进教室时还在迟疑,犹犹豫豫,遵从内心依然坐在之前的位置。 程年远看见她一屁股落在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不自觉皱了眉头,有些诧异,“你想好了吗?” 靠前的座位,在上课时显然有优势。 大部分的同学都不太喜欢坐在后面,除了压根就没想过好好听课学习的混子。 林悄悄点头:“我习惯了这个座位。” 程年远很放心她,思考了半晌挥了挥手,“行,那你就继续坐在这里吧。” 刚好连课桌和书椅都不用搬。 时闻野第二个进教室选座位,抬眸往她的座位扫了眼,踩着懒散的步子朝她走了过去,沉默的坐在她身旁的空位。 清晨的阳光尚且温柔,橘黄色的光线晒在两人白皙的皮肤,少女乌黑的长发慵懒乖巧落在肩头,脸蛋精致小巧,神情有些紧张,身体有几分僵硬。 她身侧的少年,清冷眉眼缓缓舒展,松弛的神色存着些许少年意气和独有的嚣张恣意。 他的手指慵懒搭着桌面,时不时点两下,又侧过脸来同她说话:“同桌?” 林悄悄心不在焉盯着他的手看,“嗯。” 时闻野挑了下眉:“这几天怎么不回我信息?” 林悄悄心中讶异,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把时闻野的消息设置成不提醒。 她解释道:“太忙了。” 时闻野笑意冷淡,不达眼底,他伸了伸腿:“忙什么?” 林悄悄面不改色:“写作业。” 时闻野:“这么乖?” 林悄悄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他,认真发问:“难道你不写作业吗?” 几天不见,时闻野的头发长了些,蓬松柔软,头顶连发缝都看不见,他的眼睛有轻微的红血丝,好在看着不太严重。 时闻野嗯了声,说话干脆利落:“不写。” 他的卷子还在课桌抽屉里,十几张白卷,一个字都没动。 任课老师睁只眼闭只眼,对成绩好的同学总会多一些宽容。 尤其是经常名列前茅的学霸。 时闻野不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他从小还上过不少兴趣班。钢琴、书画、编程等等。只不过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没几个人知道。 林悄悄忍了半晌,“你不怕老师找你麻烦吗?” 时闻野望着她的眼睛,对她浅浅笑了起来,“目前还没试过,以后可以看看。” 他忽然对她伸出手,一双手看起来干干净净,指甲像是仔细修剪过,指骨凸起,脉络明显,他说:“手机给我。” 林悄悄边慢吞吞从书包里摸出手机,边问他:“怎么了?” 也许是他的手机停机欠费,暂时借用。 林悄悄脑子的想法总是比别人简单,有时候不会拐弯,所以她看上去就很好骗。 屏幕亮起,需要解锁密码。 时闻野盯着她的屏保背景看了几秒钟,“密码多少?” 林悄悄问:“你做什么?” 时闻野挑眉:“想看看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林悄悄抢回手机,一本正经告诉他,“没有。” 时闻野坐姿端正,挑了下眉:“打开看看?” 林悄悄一心虚就脸红,抱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她说:“如果我拉黑了你,你给我发消息就能看见红色感叹号了呀。” 时闻野淡淡说了句抱歉,“说错了,是屏蔽。” 林悄悄的脸瞬间变得更红,她无法招架锲而不舍的时闻野,在她踌躇不决的时候,时闻野寸寸紧逼:“看看。” 顿了两秒,他说:“你可是在我的置顶里。” 林悄悄深呼吸了几次,平稳好呼吸,她低头打开手机微信,正要点开他的头像时,忽然间想起来和他的聊天背景,是一张他的偷拍照。 林悄悄迅速藏好手机,双手放在背后,神色遮遮掩掩,开口支支吾吾,“好吧,我确实屏蔽了你。” 时闻野听完果然挺不高兴的,下颌线条冷硬紧绷,光影贴着他冷峻的脸庞,薄唇微抿,“宁肯承认都不让我看你手机,藏着什么秘密呢?” 林悄悄略垂小脑袋,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底气,“没…没有。” 时闻野的眼尾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随口开了个玩笑,“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吧?” 林悄悄快速否认:“没有。” 时闻野似笑非笑的的,“行吧。” 成为同桌的第一天,林悄悄哪里都觉得不自在,绷紧了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眼尾余光时不时就忍不住往他身上扫。 时闻野很香,衣服上有洗衣液的味道,头发也有洗发水的香味。 极其冷淡的清香,一缕缕的被风送到她的身边。 课上了一半,时闻野从口袋里摸出草莓味的棒棒糖,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将糖轻轻推到她的手边,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条,落笔清透:【请你吃糖。】 林悄悄攥着纸条,迟迟没有松开拇指。 心脏扑通狂跳,手边的棒棒糖滚烫炙热。 她没有理他。 过来一会儿,时闻野的纸条又朝她飞了过来,黑色钢笔留下的力道几乎要穿透薄薄的纸张,【又不理我?】 一张接着一张的纸条被推到她的桌面: ——【行吧。不打扰你了。】 下了课,时闻野一声不吭离开了教室,林悄悄手里攥着他送给她的棒棒糖,她看着身边空下来的座位,心里变得空荡荡。 她剥开糖纸,咬着棒棒糖吃了一口。 王皖豫从她的同桌变成了她的前桌,回过头看见心思放空了的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悄悄,你在想什么呢?” 林悄悄咬完最后一口糖,“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勇敢一点。” 她这样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自卑后退的性格确实很讨人厌。 永远活在反复的自我纠结和拉扯之中。 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想想都丧气。 王皖豫说:“你已经很勇敢啦!” 林悄悄提不起劲,“还不够。” 她或许是坚强的,内心构筑了无坚不摧的城墙。但是遇到和时闻野有关的事情,就立刻溃不成军。 接下来的几节课,时闻野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陆北和徐向南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下午快放学之前的那节课,周书颜补了个妆,等老师去洗手间之后也偷摸从教室后门溜走了。 王皖豫看着她从后门离开,压着嗓子问林悄悄:“她去哪儿啊?” 林悄悄摇头:“我也不知道。” 王皖豫现在的座位和林悄悄只隔了一张桌子,刚才好像看见她接了个电话,眉眼飞着雀跃。能让她眉开眼笑的人,这间教室里除了时闻野还会有别人吗? 王皖豫封住了嘴没和林悄悄吐槽,时闻野好像在追林悄悄,现在在她面前说起这种事,好像在说时闻野的坏话。 她承认,时闻野很有魅力。 谁不喜欢又高又帅,学习好打架又猛、家世优越的大帅比呢?但是早就有所耳闻,喜欢上时闻野的人哪一个不是被他弄得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他有时候真的很混账。 时闻野拒绝过几个对他告白的小姑娘,笑吟吟问她们是不是要和一个垃圾人渣在一块谈恋爱? 最后一堂课,王皖豫摸鱼玩手机,刷着朋友圈,目光停留在陆北五分钟之前发的动态。 里面有张照片,惊人的刺眼。 时闻野站姿懒散倚靠着身后斑驳的墙面,贴着他肩膀站在他身边的少女,腿长腰细,穿着漂亮的学院风裙子。 照片气氛暧昧的不得了。 王皖豫上头把照片给林悄悄看了,说:“我就猜到周书颜是去找他们了。” 毕竟是青梅竹马,认识十几年的好朋友。 林悄悄望着照片,沉默了很久。 她嗯了声,心里像是下了一场暴烈的雨。 她想,果然是没错的。 时闻野对她,就是好玩。 * 时闻野心情不好,低头刷着手机,看见陆北发的照片,踹了他一脚,“照片删了。” 陆北躲得快,还是被他踹疼了,龇牙咧嘴叫冤:“这不是看拍的好看吗?发一张我野哥的美貌,装饰下我贫瘠的朋友圈。” 时闻野不听他的鬼扯,动了动唇,“快点删了,让林悄悄看见,我他妈的要你死。” 作者有话说: 踩着风火轮赶来 —— 第30章 悸动 陆北真的被这脚踹的疼了。 悸动 第38节 他龇牙咧嘴的叫唤, 边卖惨边摸出手机老老实实将刚才在朋友圈发的动态删除,“我没有加林悄悄的好友,她肯定看不见。再说了, 你什么时候在乎自己的名声了?我们也不是没有拍过你和周书颜的照片。” 他们初中都在明翰中学念的书, 同一个年级还是同一个班级。 初中毕业就拍了不少照片, 一箩筐的合照,家里都没地方放。 时闻野单手插兜, 眼睫微垂,嘴里咬着根烟,薄薄的烟雾在眼前腾起,他冷冷抿了抿嘴, “叫你删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北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今天下午从学校里溜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时闻野的心情不是很好, 面无表情, 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去rins打了两把游戏, 忽然间就扔了键盘, 压着眉眼冷着脸说进去睡觉。 游戏队友打的烂归烂,但是陆北觉得还真的没有烂到能让他发脾气。 时闻野这个人每次发脾气, 周围的气压都会随着他的心情变得压抑。众人噤声, 等他进了休息间, 压着嗓子问:“我野哥今天怎么了?被妞甩了啊?” 陆北摘了耳机,啧了声:“八成是被人给脸色看了。” “谁啊?给他甩脸。” “自己去问他。” “我可不敢去风口触霉头。” 这会儿正是傍晚, 阳光已经没有正午那么毒辣。 黄昏夕阳西下, 连天的火烧云几乎被余晖照的发透。 林悄悄放学的时候, 一言不发, 默默整理好自己的书包, 从后门离开教室。王皖豫点进了陆北的朋友圈,忽然间长长的咦了声,她侧过脸看向林悄悄,犹豫半晌说:“陆北把照片给删了。” 林悄悄好像心思不在这里,闷着头往前走。 王皖豫暴躁抓了抓头发,有些后悔刚才把陆北发的照片给林悄悄看了。 她感觉悄悄似乎很难过,忽然变得沉默了许多。 王皖豫又偷偷在心底骂了时闻野,果然是个祸害。 沾花惹草,处处留情。 今天是他的小青梅,明天就是别人。 桃花比谁都多,偏偏又和每个女孩子玩的很好。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风。 林悄悄回过神,抬头时表情愣愣的:“你说什么?” 王皖豫摆摆手:“没什么。” 陆北删掉照片也不代表什么,他也喜欢发神经。 王皖豫比较意难平的是,同样每天都不怎么好好上课,但是陆北凭什么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她这回月考成绩不堪入目,国庆假期天天被她妈妈痛骂。 走到校门口,王皖豫想去买两本月刊杂志。 林悄悄本来是要陪她去书店,刚出校门,遥遥就见站在台阶上抽烟的少年,散漫漠然,被光照见的半张脸锋利冰冷,绷紧的下颌透出几分少见的戾气。 时闻野手里拿着个漂亮的打火机,似是百无聊赖的在掌心把玩,窜起的火苗被风吹灭了又复起,机械卡扣的声音,僵持冷硬。 可能是某个瞬间的默契。 少年忽然抬起了眼,光影的折射让他原本漆黑的瞳孔呈现出漠然的茶色,眼珠看起来好像更加精致。 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林悄悄先挪开了眼,装作没有看见他。 她无法控制自己联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张照片,毕竟他和周书颜看起来真的很般配,大概就是天之娇女和天之骄子的那种登对。 气质独一无二。 换成其他人可能只会觉得格格不入。 林悄悄也不止第一次看见时闻野和其他女孩独处时的状态。 他是个有点挑剔的大少爷。 交朋友也是,眼光很高。 不是那个圈子的人,难以融入他的世界。 林悄悄只是不明白,时闻野喜欢别人,为什么还要故意来招惹她?一次接着一次说那些暧昧的话来撩拨她。 他会想亲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他的亲吻,是不是很随便的。还是他觉得她很好骗,他招招手,她就会主动将自己的心剖开送给他。 林悄悄垂眸的瞬间,眼眶红了一片,她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用了极大的力气保持稳定的声线,她对王皖豫说:“我不去书店了,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去买,可以吗?” 王皖豫也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时闻野,她挽着林悄悄的胳膊,很讲义气:“我也不买了!下次再买。” 林悄悄皱眉:“明天会不会卖空?” 少女杂志,每个月都很抢手。 几乎每次都是刚发售就卖空的状态,手慢的人经常买不到。 王皖豫也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卖完吧。” 林悄悄轻推了她一把,“你去吧,我没事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王皖豫使劲看了她两眼,“我很快!” 少女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的好朋友被人为难。 时闻野的眼睛珠子就像长在林悄悄身上,死死贴着她,紧盯不放。 林悄悄垂着脑袋,忽视这道带着锐利锋芒的视线,她望着脚下的倒影,放空了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闻野掐灭了烟,迈着阔步朝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悄悄余光敏锐,察觉到少年的靠近,默不作声往离他更远的地方移动了两三部的距离。 时闻野止住了脚步,冷峻的脸色更是覆满了冰霜,像是深深被她闪躲的动作刺痛,心脏仿佛被细针戳了一下,疼的要命。 徐向南好像那个煞笔,“野哥,你新同桌是不是在躲着你?” 时闻野不置可否,唇角抿成冷冰冰的直线。 徐向南还没发现自己在火上浇油,继续发表睿智的言论:“早晨上课我看你偏着头找她说话,她都没搭理你。小纸条团成皱巴巴的球,全给扔进垃圾桶里了。” 时闻野慢慢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徐向南,漆黑的眼睛像是结了冰,“关你屁事。” 陆北偷偷踢了徐向南一脚:“你他妈的2b吧。” 徐向南:“?” 陆北:“求你闭嘴,我好怕时闻野回头算账要杀了我。” 徐向南:“……” 时闻野扯起嘴角冷笑了声,几秒钟过后,重新迈开长腿超林悄悄靠近,在她试图继续往后躲的时候,一把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躲我?” 林悄悄眼睫轻颤:“没有。” 时闻野嗤笑出声,轻声吐字:“小骗子。”他抿了抿唇,“我又犯什么死罪了,你看见我就逃?” 林悄悄咬紧牙关不说话,执拗的将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挣脱。本就泛红的眼圈变得愈来愈红,隐忍不发。 时闻野受不了她这种抗拒的态度,心里极其的难受,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这样嫌弃过?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王皖豫买完杂志,急匆匆从书店跑出来。 看见情绪对峙的两个人,她拔腿就冲了过去。 时闻野掀唇:“滚。” 王皖豫被这个字震的浑身发抖,她被陆北半拖半哄拽到了后面。 林悄悄握紧拳头,抬起眼睛,里面已经有了些红血丝,她声音颤抖:“你凭什么让我的朋友滚?” 时闻野沉默不语。 林悄悄的声线很不稳:“时闻野,你能不能不要再戏弄我了?” 时闻野压着火:“我戏弄你什么了?” 林悄悄别开脸,忍着眼眶里的水色:“我求求你以后不要总是说你想泡我。” 时闻野很冷淡:“我喜欢你,不行吗?” 林悄悄安静很久,她轻轻地又有点固执的说:“喜欢这两个字是很珍贵的。” 不应该成为心血来潮的代名词。 时闻野点头的同时也嗯了声,他依旧面无表情,“所以你对我也很珍贵。” 林悄悄快要将自己的指甲掐断了,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不要上当,不要受骗,不要爱他,但是心脏在颤抖,她无法控制自己浓烈的感情。 她喏喏地:“是吗?” 时闻野看见她通红地眼睛,胸腔发堵,“为什么不信?” 他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身后一大片阳光,“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追人,业务生疏,你多体谅。” 作者有话说: 野宝拿着喇叭对悄宝说你最珍贵! —— 第31章 悸动 十月初秋, 灰色的砖面落下片片黄色的树叶。风长一阵,短一阵。 穿透云层的余晖像是橘黄色的,照着少年清晰冷峻的侧脸, 映在他脖颈上的青色血管脉络。 时闻野脸上的神色清清冷冷, 垂着眼盯着她, 薄唇微微抿直了起来,立在风中比初秋天还要冷寂岑静。 林悄悄什么都没说, 看着似乎无动于衷。 她本来就能很好掩饰情绪,即便心里涌过惊涛骇浪,她看起来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时闻野身上还有点淡淡的烟味,很薄很冷郁的气息, 他看着她问:“你看见陆北朋友圈发的照片了?” 林悄悄扭过脸,“没有。” 时闻野点点头, 解释道:“是他偷拍的。” 悸动 第39节 然后呢。 偷拍的又怎么样呢? 照片上的两个人又不是p在一起的。 林悄悄这样想着, 心里并没有舒服多少, 她极力压制不该有的情绪, 她有什么资格不满, 有什么立场生气。她又不是时闻野的什么人。 她只不过有些难过。 林悄悄抬起头,她眼神坦然对时闻野说:“你不用对我解释。” 时闻野扣住她的胳膊, 过于用力的手腕浮起青筋, 他说:“我和周书颜, 就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我对她没意思。” 林悄悄知道时闻野不会撒谎, 准确来说是他不屑于对人撒谎。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 就变得有多开心。 还是酸酸涩涩, 心脏这个地方像是勾结了沉重的坠石, 拉着她往深处沉沦。 时闻野能不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他口中对她的喜欢, 能够维持多久。 那样,她也不用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林悄悄曾经得到过很多爱,来自父母,来自青春期很好的朋友,可是当那些爱毫不犹豫从她的世界撤回瞬间,失去的痛苦成千上百倍朝她攻击。 林悄悄想要长久的爱。 * 这件事过后,林悄悄和时闻野的关系不咸不淡。班级上的同学感触敏锐,这对学霸同桌平时上课的交集并不多。 林悄悄每天都能在抽屉里发现几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玻璃罐已经被糖装满。 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别扭。 她觉得现在和时闻野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已经很好。 不会很近,也没有很遥远。 林悄悄有时候经过操场会看见他在踢球,戴着发带,穿着宽松的运动服,黑袜白鞋,阳光底下灿烂耀眼。 额头不知道是汗涔涔还是他用矿泉水瓶浇下的水。 晒得太阳越多,时闻野的皮肤看起来反而更白。 操场周围有很多跑来看他的女同学,他的休息区,矿泉水瓶堆的都快要放不下。 他胳膊线条劲瘦,打球时更有股冷厉的狠劲。 林悄悄听着其他女孩子为他欢呼,手里的水忽然变得烫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自己拧开了瓶盖喝掉了。 时闻野从球场回来时,林悄悄也才刚回座位没多久,她身边的椅子被缓缓拉开,少年刚洗过澡换了衣服,也换了个干净的发带。 少年意气十足。 时闻野自然而然侧过头和她说话:“老师收作业了没?” 林悄悄撞进一双黑色的眼睛,她摇头:“没有。” 时闻野嗯了声,随后又问“渴了,有水吗?” 林悄悄沉默下来想了半晌:“没有。” 沉寂了片刻,少年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往外走。 几分钟之后,他拿着从学校的便利店里买来的矿泉水回了教室。 下节是多数人都会犯困的政治课。 时闻野从来不听这门课程,桌上甚至找不到这本书的存在,他身边的少女,倒是无论什么课都认认真真的听讲。 板正的身体,都学不会偷懒。 隔了半个月,时闻野又洋洋洒洒在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还生我的气?】 飞来的纸条,精准落在她的手边。 林悄悄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展开折起来的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她低头慢写:【没有了。】 是真的没生气了。 不过那天她心里确实不怎么好受。 时闻野还挺喜欢和她传小纸条,写字不慌不忙,【我觉得你这几天还挺不待见我的。】 林悄悄狡辩:【没有。】 时闻野盯着她写的两个字,想了好一会儿,嘴角上扬笑了笑,他换了支红色的笔,漫不经心在纸上画了个爱心:【收到。】 少年拇指修长白净,轻轻抵在纸张上,送到她面前。 林悄悄看见纸上难以忽略的爱心,下意识用书挡住了纸条,怕被其他人或者是老师发现。 直到下课,她的心还是跳的很厉害。 程年远趁着课间休息时间到教室说点事,这帮人下课跑的比谁都快,教室空了一小半。 “下个周三学校开运动会,我们班上有运动细胞的同学们都可以踊跃报名参加。尤其是八百米一千米这种需要毅力的项目,更需要同学们的积极。” 程年远说完就把今年的秋季运动会项目写在了黑板上,让班长抄下来,好让人报名参加,“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教室里的同学欢呼雀跃,比其他学科上的比赛积极多了。 没过一会儿,项目基本就报完了。 女生只有铅球和八百米长跑剩下了空位,无人问津。 班长拿着书本做的喇叭,恨不能将声音喊到班级的每个角落:“女生八百米和铅球,谁要来?参加就有风纪分可以拿,怎么都不亏!” 林悄悄觉得自己是没什么细胞的人,但是听见有分可以拿,心里变得蠢蠢欲动,她弱弱举起手,“我报个八百。” 班长立刻马上把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林悄悄既然报了名,就不会想着退赛或者糊弄了事,她本身是有点小小的强迫症,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想做到最好。 采薇巷附近刚好有个供市民锻炼的体育场,报名之后。林悄悄每天晚上都会去操场跑三圈,起初只能艰难跑完,渐渐地喘得就没有刚开始那般剧烈。 林凤看见女儿变得爱锻炼,自是乐见其成。 不过这几天她也有不少糟心事,前夫又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时不时就往这个家里寄一些东西。 林凤早就对那个男人死了心,不相信他会改邪归正。 她担心他的出现会打扰她和女儿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 秋天说来就来,一阵风过后树干枝头的叶子好像全都变黄了。潮湿闷热的天气也在转瞬之间变得干燥寒冷。 每年的运动会,天气都很好。 并不像多雨的夏季,霉得像能拧出水来。 万里无云的晴空,温度也正正好。 一班起了个很弱智口号——一班一班,绝世猖狂。 其他班级的口号也是差不多的风格,每个班级都特意拉了横幅。 运动会当天需要举牌的门面,可以是男生,也可以选择女生。程年远觉得牌子很重,女生举着牌子绕操场走一圈,会很吃力。 他就选了时闻野,让他站在最前面举牌子。 时闻野很不乐意做这种事,直说不干。程年远这次没惯着他:“你好意思让我们班女生做这么辛苦的事情?” 时闻野冷冷抿唇,就又不说话了。 几秒之后,他踢了脚陆北的桌子腿,“让陆北上,他比我帅多了。” 程年远懒得和他拉扯,定了下来:“就你了。” 时闻野压着眉眼的不悦坐了回去,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低低草了声,又想起来他现在的同桌已经不是傻逼陆北,他抬头对上林悄悄的眼神,镇定道:“你当没听见那个脏字。” 林悄悄:“……” 整个年级所有举牌的人都是男生。 正如程年远所说这确实是件体力活。每个班级都挑出了长相最好的门面大帅比。 等待入场的时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个班级的长得最帅。 林悄悄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她满心满脑都是一会儿的八百米初赛,紧张的手有点抖。 “咱们班还是长脸啊。”刘歆歆观察了一圈,忍不住发出感叹。 “时闻野颜值没得说,还是顶啊。”手里拿着卷发棒在折腾刘海的女生附和她的话。 刘歆歆继续感叹:“三班的班草也帅啊。” 女生卷好了刘海,边照镜子边问:“哪位?” 刘歆歆加重了语气:“江措!” 时闻野靠着墙面,身上穿着南华的校服,深蓝色的西装上印着南华的校徽,里面的白衬衫慵懒恣意,他穿正装极显冷酷,冷冷淡淡站在人群里,没个好看的表情。 陆北看了眼三班最前面那个人,“野哥,你南华传说地位不保。” 时闻野的眼睛注视着另一个方向,看着藏在角落的林悄悄,盯了她看了好久,转瞬过后,少女抬起脸来,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空气寂静。 又过了几秒,时闻野扯起嘴角反驳陆北的话:“老子南华最帅。” 音乐响起,有序入场,所有班级都绕着操场走了一圈。 每个班级都有固定的位置,时闻野将高一(1)班的木牌放在座位的最前面。比赛已经开始。 时闻野报名的短跑,是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比赛项目,他现在倒是挺闲的。 林悄悄听见广播声急匆匆跑去八百米的报到处领取名牌号,学姐将号码贴在她的衣服前后:“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们可以先热热身。” 林悄悄紧张的只想狂喝水,呼吸明显加快。 不像做题,在长跑比赛上她真的没有几分信心。 悸动 第40节 一班的休息区离跑道很近。 时闻野坐在台阶上就能看见她,他遥遥看了过去,一眼定住。 少女柔软的长发绑成了牢固的丸子头,脸蛋小小的,晒得白里透着红,几缕碎发,可可爱爱。 她握紧了拳,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时闻野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冷郁的眉眼也融了几分柔情。 头顶广播站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操场。 “高三六班的匿名同学,想对高三九班的沈肆舟说,沈同学辛苦了,为你加油,六班叛徒祝九班同学获得好成绩。” “高二七班的匿名同学,想对高二七班的全体说,大家都要给我冲,干他们就完了!” “广播站将会持续为同学们播报来信,希望全校同学能踊跃投稿呀。” 和公立高中不同,南华的校广播站也归学生会管,投稿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内容,都能一字不动被广播全校。 平时的校广播站没有承接投稿的业务,只是在午间休息的时间,放几首歌。 时闻野扯掉了陆北的耳机,全然不顾正在打游戏的他的死活,声音散漫,他问:“广播站,怎么投稿?” 陆北拽回耳机:“好兄弟,我也没投过那么傻逼的东西,真不知道。” 时闻野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朝着广播站走了过去。 林悄悄一口一口喝掉了半瓶水,缓解了不少的紧张。身体的血液流速好像都减缓了许多。 比赛开始前两分钟,校广播站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 “高一一班的时闻野同学,对高一一班的林悄悄同学说——” “我的同桌最棒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闻野同学请你收敛一点。 —— 第32章 悸动 “啊啊啊啊啊啊!谁疯了啊!” “时闻野要死了啊!” 通过广播传出来的声音, 整个操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秋日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四处纷纷都是议论声。 林悄悄正在整理号码牌,砸在她耳边的声音很难让人镇静, 她扣空了一个别针, 指腹被尖锐的刺头抵了一下, 轻微的刺痛感让她从怔愣里回过了神。 她的耳后冒着热气,骤然升起的温度也快将她的脸烫得受不了。 这几个字, 像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暧昧,缠缠绵绵连着丝儿。 刘歆歆朝广播站的方向看了过去,用胳膊碰了碰周书颜,并无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好奇:“这俩是真在谈吧?” 周书颜用力将手机拍在桌子上, 她戴了顶遮阳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 看不清楚她的神色:“那又怎么样?迟早要分。” 刘歆歆慢悠悠喝了水, 觉得周书颜这个气生的怪没意思, 她转过头看着周书颜的侧脸, 皮肤又白长得又漂亮, “别难过,时闻野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哪有人能降得住他。” 天生就眼高于顶的大少爷, 有点让人看不出来的清高和傲慢。 新鲜劲大概也就几个月, 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头顶的太阳把人的脾气都晒得燥热,周书颜听见刘歆歆说的话只会觉得更烦, 猛地喝了口冰水, 一言不发。 刘歆歆的话比她多:“不过时闻野今天也太他妈的猖狂了, 广播站的人竟然也真的给他播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留言。” 不过想想这是时闻野, 也就没有那么意外。 程年远身为班主任, 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得过空,在操场临时给班上的学生当起了后勤人员,缺水的、中暑的、名次不好偷偷抹眼泪的,他作为班主任有意思帮助和疏导他们。 程年远送完一个跑晕倒的学生去了医务室,刚到操场就听见广播里那句话,他今年也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耳朵应该不会出问题。 程年远的脸色精彩纷呈,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总之很难看。他憋着气,绷着严肃的脸走到班级的休息区,问班上的其他学生:“时闻野人呢?” 班长声音弱弱的回答:“好像去了广播站。” 程年远转身就去广播站找人。 时闻野和广播站的播音员认识,这人是他的学姐。他懒懒散散和学姐聊了几句,压低的眉眼貌似存了几分不耐的情绪,眼神漫不经心朝跑道的方向投了过去。 “时闻野,你在撩你同桌啊?” “不是。” “我看你是要死啦,老师和校领导肯定都听见了,你就等着被他们找上门谈话吧。”学姐关掉了话筒,抬起头笑着和他说话。 时闻野哦了声,淡淡回道:“无所谓。” 他若有所思望着广播站的话筒,瘦长发白的拇指落在桌面轻点了两下,时闻野抬眸,语气平淡,“能借用吗?” 学姐挑眉,眼神警惕,半开玩笑似的问他:“怎么,你想当着全师生的面告白?” 时闻野单手插着兜,后腰懒洋洋靠着桌角:“ 不行吗?” 他眼瞳漆黑,低垂眼皮掩着淡淡的情绪,掀起唇角:“她好像就是不相信我喜欢她。” 程年远走进临时广播站,时闻野弯着腰,神色懒散在研究广播设备,他气不打一处来,“时闻野,你先跟我出来。” 时闻野直起腰,沉默两秒,随后跟着程年远去了外面。 程年远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有树荫遮蔽,少年的个子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神情随和,满不在乎的态度,从容不迫。 程年远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想法。 情窦初开,可以理解。 但是这么多年,南华就没有过敢利用广播站公然示好的先例。 平时睁着眼闭着眼,没有抓到证据就当算了。 今天,操场上全是校领导。 谁没有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但是程年远也不能因为这句话就训斥他,毕竟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之处。 他说:“你不许再给广播站投稿了。” 时闻野语气淡淡:“给班上的同学加油打气也不行吗?” 程年远忍不住想翻白眼,“你那是真的给同学加油吗?” 时闻野:“哦。” 他轻描淡写的吐字:“确实。我全是私心。” 程年远被他气的脑袋快冒烟,一时半会儿都无话可说。 * 操场跑道,枪响了一声,林悄悄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冲了出去。她沿着最里面那条道,紧紧跟着跑在她前面的选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时时间越长,体力就越跟不上。 她渐渐有些吃力,喉咙里灌进来的空气,都像是长了刺,将她的嗓子刮得很痛,往回吞咽的口水有种生了锈的涩味。 林悄悄气喘吁吁跑到终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她弯着腰休息了会儿,眼前忽然多出一瓶水,“喝点水。” 林悄悄听见声音逐渐直起身躯,抬起头看向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他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背对着金黄灼耀的阳光,好像站了有一会儿,特意在终点等她。 林悄悄喝水时嗓子依然像被刮过那么疼,她慢步走向记录成绩的同学身边,看了眼自己的名次。 第六名。 远远超过她自己的预料。 虽然没有拿到奖牌和积分,但林悄悄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 时闻野一直跟在她身后,周围有不少目光偷偷围观他们两个,默认这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等她又休息了几分钟。 时闻野忽然开口:“下午四点别乱跑。” 林悄悄的嗓子已经舒服了很多,她抬眸,“怎么了?” 时闻野也盯着她的眼睛,眼珠漆黑深邃,神情晦晦,他抿了下唇,“看我比赛。” 林悄悄知道他被强制报名了一百米短跑。 她本来就打算坐在操场边,偷偷的看完他的比赛再回家。 他们头顶盛阳烈烈,秋风扫荡着已经逐渐发黄的枝头。树叶簌簌坠落,铺满灰色的地砖。 少年身后是澄明灿烂的金光,徐徐洒满他周身,五官漂亮,皮肤白皙,浓黑的瞳仁在绚烂的太阳里尤其好看,他靠着身后的桌子,枝条落下的斑驳倒影映在他无暇雪白的侧脸上,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瓣,抿起一丝绷紧的弧度,偏显几分清冷。 林悄悄总是不敢近距离观察他,站在光影里的少年不言不语也神采飞扬,比身后的光还耀眼。 她心跳加速咚咚的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我知道了。” 时闻野靠坐在桌子上,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开玩笑:“哥哥拿个金牌送给你。” 林悄悄脸颊瞬间升温,她的手下意识用力攥紧,表面镇定:“那你加油。” 时闻野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吟吟的,痞性又帅气,吊儿郎当的让人难以招架:“就嘴上加?” 林悄悄茫然睁大了眼睛,她说话有点磕绊,“那我也…给你买瓶水?” 时闻野很勉强:“也行。” 下午的天气比早上更燥热一些。 秋风起,落叶归。 每年的运动会,短跑和接力赛都是重头戏。 短跑的比赛被安排在下午四点钟,三轮初赛过后才是决赛。 林悄悄一直待在休息区,比赛开始之前她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趁人不注意偷偷放在时闻野休息坐的位置上。 悸动 第41节 短跑的起始点,在跑道的另一边。 林悄悄正准备绕过去,临时被班主任叫去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帮忙,等她忙完回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时闻野站在人群中间,宽松的白色短袖往腰腹上方卷了两圈,他嘴里叼着矿泉水瓶,齿尖锋利,腰腹精瘦,衣服下面是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他腾出双手在摆弄手机,低头打字的速度很快,敲的很重。 林悄悄想往他的方向靠近,但看见他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渐渐望而却步,又缩回了?脚。 林悄悄回到一班的休息区,余光往他的座位瞥了眼,椅子上的矿泉水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被他拿走了。 林悄悄舒了口气,她找了个同学随口问:“时闻野,第几啊?” 同学语气自豪:“你没去看吗!?他第一啊!” 林悄悄啊了声:“我刚才去给高二的学长计数去了。” 同学惋惜道:“你没看见,刚才时闻野真的牛逼死了。” 林悄悄点点头:“是有点可惜。” 她答应了的要去给他加油的。 说话不算话,确实也不太好。 夕阳似是绛色,晕染着天。大片大片鹅黄的云层朝天边倾轧。 秋天的傍晚,比起夏天,多了几分波澜壮阔。 壮丽的云层,将将黄昏时的风景。 时闻野领了奖牌回来,看见她的身影,渐渐停下了脚步,抬起深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林悄悄抬头撞入他的眼中,她本想说句抱歉。 她并非故意食言。 时闻野往她面前一站,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抓过她的手腕,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将金色的奖牌往她掌心里一塞,“奖牌,你的。” 奖牌贴着掌心,冷冰冰的。 林悄悄还有些不好意思收,她神色拘谨,试图将奖牌还给他。 时闻野扣紧她的手掌,微抬下颌,弧度冷硬透出些许冷淡的厉色,漆黑黑的眼神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少年桀骜不驯,眉眼傲然,他俯下身,贴近了她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不能要的?我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受不了时闻野了!被春天判处有妻徒刑。 —— 第33章 悸动 林悄悄脸颊燥热, 身后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细软乌黑的柔发在风中荡漾,她抬手将碎发掖至耳后, 低垂着头,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心里却好像被投中了一块石头。 溅起了水。 林悄悄执意要将手里的奖牌还给他, 她第一次主动抓起时闻野的手,少年愣了愣, 顿了两秒就放弃了抵抗,由着眼前的少女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 她的手很小,尤其是和他的比较。 拇指软软的,很白很精致, 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 林悄悄把奖牌轻轻放回他的掌心,时闻野的手掌宽阔有力, 掌心纹路清晰, 指节坚硬凸起, 拇指修长白皙, 赏心悦目的像是精心雕刻过得工艺品。 时闻野略垂着浓密的睫毛, 黑漆漆的瞳仁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会儿,他面色清冷, 没有涂抹上任何的情绪, 眼睫像是笼罩着清凌凌的冷雾。 过了片刻, 男生面无表情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下, 只不过这个笑也是淡淡的, 看不出多余的感情。 时闻野勾起唇角, 笑起来露出几分大少爷似的玩世不恭, “这么不想要啊?” 林悄悄看见他的笑, 晃了下神,她向来对他的笑容没有招架之力。 时闻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间的淡漠在不经意间就被融成拂面的春意,眼尾像是勾勒着会勾引人的弧度。 林悄悄神色匆匆,紧张又心虚的挪开眼,怕盯着他的时间久了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引来一些她招架不住的玩笑:“这是你赢来的荣誉,你应该自己保管好。” 时闻野漫不经心,“我就想送给你,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也不想再多说废话,用力捞过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胸膛前拽了拽。 林悄悄脚底踉跄了两步,被这股大力扯到他跟前,差点就撞到了他。 她的鼻尖一不小心蹭过时闻野的下巴,肌肤相贴,哪怕只有一个瞬间,那股温度似乎也烧了起来。 林悄悄的脸已经烫得不行,掌心冒汗。她张口正要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时闻野抬手,轻松把奖牌挂在她的胸前,垂眸上下打量了番,显然很满意:“奖牌得收下。” 他挑了下眉,忽然间弯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呼出来的凉薄气息暧昧剐蹭着她的耳朵,“我本人呢,你将来也得收下。” 操场的风,正正好。 拂来温柔的秋意,枯黄的树叶落在她身边的灰色石砖,像一些胡乱跳动的音符,叶子落下,敲打出独特又悦耳的调子。 柔和的风,扑面拂来。温柔吹着她散在风中的发丝,少女的裙摆如水波轻轻柔柔的晃。 林悄悄仰着脸,站在夕阳里的少年,清瘦高大,优越的身 材,让他看起来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她动了动唇角,扫兴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悄悄侥幸的想,也许他对她……可能不是一时兴起的挑逗,而是青春期里有几分真心的悸动。 她真的快要上当受骗了。 操场上已经不剩多少人。 跑道旁的草地还有体育老师在计算冷门项目的比赛成绩,除此之外,南华的学生几乎都提前放学回家了。 时闻野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但是看见她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神情还是心满意足,他戴上黑色的棒球帽,下颌的弧度更加明显锋利,少年双手冷酷插兜,压低了眉眼看向她:“走了,哥哥骑车送你回家。” 林悄悄没有拒绝他,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走到校门口,看见了一辆没见过的黑色摩托车。 时闻野自己先戴好了头盔,随手将架在前面的头盔递给了她,“戴好。” 这两个字刚说完,他就又自顾自的说:“算了。” 时闻野将头盔从她手里夺了回来,站在她面前帮她戴好了头盔,“正正好,不大也不小。” 林悄悄坐上摩托车的后座,像个小偷似的只敢轻轻捏着他的衣角,声音也很小:“野哥,你有驾照?” 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在耳朵炸开。 少年的肩胛骨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凸起的锋利骨头映在短袖薄薄的布料里,骨头的轮廓清晰明了,充斥了少年冷酷的荷尔蒙。 几秒种后,时闻野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里,两个简单的字:“没有。” 林悄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很少坐摩托车,但有些时候能听见街边轰——的一声经过的声音。 听起来就十分速度与激情,毛骨悚然。 时闻野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到底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牢牢放在自己的腰上,“你抱住我。” 林悄悄沉默了会儿,羞涩又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 时闻野低眸看了眼自己腰上软绵绵的双手,吐字道:“抱紧。” 林悄悄稍微圈了些力道,时闻野皱眉,攥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样才够。” 林悄悄感觉她整个人都快要贴到少年的身上,体温贴着体温,清晰感受着他周身的气息。 时闻野在轰油门之前提醒了她:“坐稳了,抓紧我别松手。” 十七八岁的青春,就是像彩墨那么恣意。 重重泼了出去,五颜六色,缤纷绚烂。 而她爱着的少年,也是灿烂无比的。 耳边经过的风有了温度,林悄悄望着路边的倒影,小心翼翼将脑袋贴着时闻野的后背,不敢靠的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她想大多数时候她沉默不语的喜欢,都只敢藏在不会被拆穿的小细节里。 时闻野骑得很快,经过红路灯时,缓缓停在路口。 林悄悄仰起脸看着他的头盔,好像和自己头顶上戴着的这顶是情侣款。上面都画了两只很可爱的小猫。 他的是黑色的。 她的是粉色的。 林悄悄渐渐捏紧了手指,唇角的这点笑意也逐渐回落,她以前也见过时闻野骑车载着别的女孩。只不过那时候他骑的是自行车。 他的后座,永远不会缺人。 总有人愿意追在他身后跟着他跑,也许还会有人像她一样,偷偷躲在暗不见光的隐蔽处,小心翼翼的喜欢着他。 在意他的每一句话。 拐弯抹角探听他的每个消息。 林悄悄忍不住又胡思乱想,在她之前会不会已经有别的女孩坐过这个座位?可能今天过后,还会有别的人。 * 林悄悄回家就把胸前挂着的奖牌拿了下来,她盯着金色的奖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名次下方还刻了名字。 这貌似是南华的传统。 每一位获奖的同学都能在奖牌上刻着自己的名字。 这块金灿灿的奖牌好像有些不同。 名次下方被篆刻的印记,明显更长一些。 林悄悄有点近视,加之阁楼的光线也不太好,她随手打开了台灯,弯着脖颈凑近了看—— 悸动 第42节 上面赫然雕刻了两个名字:【林悄悄时闻野】 行云流水的字体,随性嚣张的笔锋,一看就知道是时闻野自己写上去的。两个名字的中间还画了一颗幼稚的爱心。 丘比特之箭穿透了两人的名字和这颗心,将他们牢固绑在一条线上。 林悄悄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 她想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对时闻野无条件的投降了。 她像是在负隅顽抗,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抵抗不了他。 林悄悄把刻着两人名字的奖牌锁在柜子里,里面有那个装满了千纸鹤的玻璃罐,还有很多时闻野随手给过她的东西。 不值钱。 但是对她来说,十分宝贵。 * 转眼就到了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时闻野还有一项短跑接力赛,他是最后一棒。 他穿着运动服,每次运动都会戴上发带,黑色的发带反而把他的脸色衬得更白。时闻野本来长得就精致,南华大把大把的同学都挤到他的跑道旁围观。 “日了,不愧是南华的门面。帅的我鼻血直流。” “他穿着白t诶,一会儿流汗腹肌肯定很明显。” “我昨天就看见了他的腹肌,还有人鱼线,好像也是他刚跑完,拿了第一还臭着脸不高兴,眼睛时不时就往人堆里看,不知道在找谁,牙齿咬着瓶口,表情好他妈的冷。” “好想追他。” “拉倒吧,真的排不上号了。” 南华的传奇人物总共就那么几个。 帅的基本都被瓜分完,没什么机会。 林悄悄被挤到了后排,惦着脚才能勉强看见跑道上的情况。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在给学生加油鼓劲,接力赛永远是最刺激的项目。 枪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 震耳发聩的加油声此起彼伏,轰炸的连天响。 时闻野拿到接力棒的时候,是第二。 短短几十米,少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疾风拂面,光线仿佛在这个瞬间都是偏爱他的。 冲过终点的瞬间,实现了逆转反超。 “一班牛逼!” “我野哥666。” “靠!说干死他们就干死他们!” 班级的同学比当事人要激动多了。 时闻野一如既往很淡定,脸上流了点薄薄的汗珠,他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林悄悄的身影,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少年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时闻野,你快过去领奖啊。” 时闻野兴致缺缺:“等着,这会儿没空。” 他大步向前,跟着林悄悄回到了一班的休息区。 时闻野拽了把椅子,往她的面前一放,坐在了她的身边,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学生会的同学找过来统计数据,手里拿着个本子念叨:“时闻野,你运动会得奖能,你要不要加?我看你纪律分都是满的,不然就别要了。” 时闻野哦的声,拇指落在林悄悄的桌面上:“都给她。” 那人抬头看了眼林悄悄,见怪不怪的问:“这谁?你女朋友啊?对她这么好。” 时闻野又哦了声,反问:“那不然?” 第34章 悸动 男生甚至没有多想, 又抬起眼皮看了眼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少女,握紧手中的钢笔,问道:“时闻野, 你女朋友叫什么?我好记上名字。” 林悄悄的脸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发烫还是因为他的话, 逐渐升高的温度将她的脑袋烧得都有点晕, 她抬起泛红的脸,小声的解释了句:“我不是。” 声音很弱, 没什么威慑力。 录信息的男生抬了下眉,好像有点疑惑。 时闻野厚颜无耻的站出来,他用了然的语气说:“我们最近吵架了。” 男生比了个ok的姿势,“了解。” 林悄悄:“……” 时闻野拿着圆珠笔, 毫不费劲写下她的名字。 男生录完信息,抱着本子就走了。 林悄悄蹙起秀气的眉, 她也不是不高兴, 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我们明明不是……” 时闻野扯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 俯身往她身边贴了贴, 少年气息撩人:“不是什么?” 林悄悄逃不过他的围剿,皮肤被他的气息浇灌滚烫, 她低着头, “ 不是男女朋友。” 时闻野点点头嗯了声, 他的手臂抵在桌面,将她圈在座位里, 身上的气息随着往她身边逼近, “你真就这么嫌弃我, 一点都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林悄悄对他的眼神有所闪躲, 她握紧拳头:“我们还小。” 时闻野接话:“有多小?” 他盯着她的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尤其漂亮,“当我无聊在和你过家家呢?” 林悄悄答不上他的话了。 她有时候也挺讨厌患得患失、杞人忧天的自己。 总是忍不住去担心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以后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断绝了关系。 失去了联系方式。 再也不会见面。 哪怕很多年后重逢,也是相看两厌、装作不认识的状态。 这世上每对走不到最后的恋人。 无法就是这几种结果。 世界上最长久、最牢固的、永远都不会变的关系,就只有朋友。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很多个悄声匿迹的日子里,才好不容易和他成为了不怎么熟悉的朋友。 时闻野低眸看见她走神的侧脸,阳光均匀洒满少女瓷白的肌肤,他心中一动,望着停留在她眼皮上的那束光,“又不理我?生气了吗?” 林悄悄摇头:“没有。” 操场跑来的同学急匆匆的来催,“时闻野,快去领你们一班接力赛的奖牌啊!都等你好久了。” 时闻野回过头,漂亮脸蛋压着不耐,舌尖在齿根处抵了一下,敷衍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他还是不慌不忙,又看着林悄悄,抬了下眉骨,问道:“一起?” 林悄悄说:“我不去了。” 时闻野盯着她看了三秒:“那你等我回来。” 林悄悄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她记得,有一年的夏天,空气里仿佛充满了橘子汽水的味道。 巷尾的老旧商店开着门,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悄悄站在冰箱柜前又犯了选择恐惧症,百般纠结要喝什么汽水,叮铃铃的几声,风铃碰撞在一起,玻璃门被少年推开,带来一阵清透的风。 时闻野穿着的黑t上溅了点水渍,肩胛骨那片颜色更深一些,他走进来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好像都似霜降过,冷冰冰的。 他从冰柜里拿了瓶水,潮湿的冷雾化作水珠贴着少年的指腹,“老板,多少钱?” “十块。” 少年摸了摸口袋,啧了声,似乎是忘记带手机了。 林悄悄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龟速往前挪了两步,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干净整洁的十元人民币,递到他跟前,“我先借你吧。” 时闻野的目光朝她投来,沉默几个瞬间,接过她来的纸币,“谢了。” 林悄悄结结巴巴:“不…不用客气。” 时闻野应该记不住她是谁,也不会记得她就住在他的斜对门。 少年拧开水瓶之后,顿了顿,他留下话:“你等我回来。” 说完,少年转身推开店门,被隔绝在外的热风趁机涌入,林悄悄小心翼翼推开门,站在店门口,不敢贸然有动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可能就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不到一分钟。 少年去而复返,身边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朋友。 时闻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顺便问朋友要了几张现金,他们站在炎炎的夏日里,他双手插兜,鹤立鸡群。 少年朝她走来,把刚才借用的钱还给了她,顺便说:“谢了。” 林悄悄愣愣接过他递来的纸币,说话差点咬着舌头,轻声低语:“应该的。” 悸动 第43节 时闻野身边有个长相不逊色他的男生,“借你钱的小妹妹?” 时闻野略有不耐,横了他一眼。 “小妹妹是人是狗分不清啊。” “傻逼。” 林悄悄捏着纸币,等他们走远了还能听见聊天的声音,冷冷淡淡,少年的清高疏远。 “你个祸害,买瓶水还去勾引小姑娘,造孽。” “你嫉妒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狗屁不通大逆不道的话。” “……” 林悄悄在那家店的门口,坐了有一会儿。 她想那天她很幸运。 能在夕阳降落之前,和他再见了一面。 * 时闻野领完奖牌回去,座位上的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随手将无用的奖牌揣进裤兜里,板着张让人退避三舍的臭脸,面无表情往外走。 陆北看了眼他冷下来的脸,“兄弟,谁又招你不痛快了?” 时闻野抬眸,他想了想,轻声吐字:“一个惯骗。” 陆北:“你这脸臭的有点吓人了,我看刚才想过来和你告白的小妹妹们都跑了几个。” 时闻野:“哦。” 陆北这会儿热的不行,猛干了两瓶水,嗓子才不像快要冒烟了那么难受,他看了眼手机里的群消息,回完信息后问:“回家还是网吧?” 时闻野压低了眉,“去rins吧。” 陆北难掩诧异,“行啊,打几把。” 时闻野嘴里衔着根烟,白色烟雾冷冷的,他冷酷无情的说:“我去睡觉。” 陆北:“心情不好就更要在游戏里狂揍傻逼啊。” 时闻野:“没空。” 陆北:“?” 时闻野咬着烟头,眼神里没有情绪起伏,“睡完才有精神泡妞。” 陆北的表情被刺激的有那么一点面目全非了:“???” rins里的光线常年都暗得像是没开灯,即便开了很多台空气净化器,里面还是能闻到浓郁的烟味。 时闻野上了二楼,柜台前的网管小姐姐早就认得他,谁不知道时闻野这个名字呢?桀骜不驯的少年,家世优越,成绩优异,还是难得的一个惊天动地大帅哥。 上天的宠儿,南华的传说。 网管小姐姐对时闻野吹了个口哨,随即往嘴里扔了个口香糖,边嚼边用手指了空位比较多的角落,“那边有几个漂亮妞在等你。” 网管小姐姐的眼神暧昧不清:“等你好多天了,每天放学都来,好像就是特意来蹲你。” 不过这也不奇怪。 时闻野的行情,一直是最好的。从小到大也不缺人追,身边来来去去确实有走得近的女生,但没听说过他和谁在一起了。 家世、样貌都是他眼高于顶的底气。 大少爷总是有点傲气清高。 口味挑剔,也会被人容忍。 “你过去劝劝呗,天天往网吧跑算什么事啊。”网管小姐姐说。 时闻野充耳不闻,目光看都没往那边看,半点兴趣都无,他拿了个单间的钥匙,垂着眼皮,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冷白皮,“我去睡了。” 网管小姐姐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她问陆北:“时闻野在学校也这么难搞吗?六亲不认,拒人千里之外。” 陆北本来想点头,想到林悄悄又果断摇头:“他在学校是舔狗。” 网管小姐姐:“?” 陆北继续煽风点火、夸大其词:“在追我们班一个漂亮姑娘。” 网管小姐姐:“人不喜欢他?” 按理说不该啊。就长时闻野那样,怎么着也能在别人面前横着走十年,他的五官就长得很好,舒适清俊,轮廓亦是有棱有角,还不失柔美。 陆北解释:“不清楚,只知道他碰壁了。” 网管小姐姐:“情伤来这儿疗伤了?” 陆北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 隔间的休息室里有张电脑,还有真皮小沙发。 时闻野往沙发里靠了靠,腿都不能够伸直,他掏出手机,点开翻了翻,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她的一句解释。 时闻野仰靠着枕头,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看了很久。 很呆的千纸鹤,载着很蠢的小海豚。 他故意放缓了打字速度:【回回耍我很爽吗?】 林悄悄看见消息的时候刚到家,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子,听见口袋里振动两声,她点开看见横冲直撞而来的几个字。 心跳窒了几瞬。 有点说不上来的愧疚和心虚。 解释的话想了一大箩筐。 打字慢吞吞,写了又删,删了又重写,反反复复。 林悄悄还没润色解释的这番措辞,时闻野又发了一条过来—— 【也可以。】 【我们悄悄开心就行。】 作者有话说: 警告警告,时闻野请你收敛。 —— 第35章 悸动 不知为何, 林悄悄看见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在对话框里删掉了原本要解释的话, 想了又想, 林悄悄缓慢而又认真打字问他:【野哥, 你还没回去吗?】 时闻野甚至能想象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温柔平静, 唇角轻轻抿起,眼神认认真真,清澈的像水。 他回了条语音:“嗯,我在rins, 来吗?” 林悄悄对rins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光线暗的让她不安, 鱼龙混杂, 还有那个和他很熟的少女。 林悄悄思索半晌, 她都那里的其他人都不熟悉, 也不认识。 过去只会显得她格格不入, 十分多余。 无形的排挤感,非常消耗情绪。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也并不想看见时闻野和其他女孩并肩站在一起, 有说有笑的画面。 林悄悄回复:【我刚到家, 就不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 腾出双手打字:【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林悄悄和他的聊天, 总是会停在刚刚好的时机。 恰到好处, 戛然而止。 几分钟后, 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打破了客厅里的沉寂。 林悄悄看了眼屏幕上跳跃着亮光的名字备注,斟酌几秒,缓缓接通了电话。 时闻野开门见山,低沉磁性的嗓音远远传来:“周末有空吗?” 林悄悄捏紧手机,“做什么?” 时闻野挑了下眉,大概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没空把时间腾出来给我。” 确实不巧,林悄悄没有办法答应他。 她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好像显得她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不近人情。林悄悄犹豫了很久,“我得去趟医院。” 时闻野:“哪儿不舒服?我陪你去。” 林悄悄对他撒了谎,边说脸颊边发烫:“不是我生病,是我陪我朋友。” 她想,她应该要更加勇敢一点。 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退缩。 大方赤忱接受对她的好感。 当一个自信、耀眼的女孩。 时闻野对她的喜欢,也是很宝贵的。 她悄悄喜欢这么久的人,对她而言比宝藏还珍贵的少年,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林悄悄接着又说:“你们不认识,她性格很内向,也不太喜欢交新朋友。” 时闻野嗯了声,没听出有不高兴。 * 悸动 第44节 周六早上八点,林悄悄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医院里。 精神科的治疗,对她而言十分的昂贵。 光是心理医生的面诊就高达六百块钱一个小时。 尽管这段时间,小千纸鹤和小鲸鱼在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那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也渐渐减少,但她也清楚,她的心理疾病,并没有不治而愈。 林悄悄有点舍不得小千纸鹤,也舍不得那只总是会给她唱歌听的小鲸鱼。但是她也不想再被议论,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两个小时后,林悄悄从医院里拿着开好的药回到家里,白色塑料袋里装了医生开的阿立哌唑和氟西汀。 林悄悄从下就不喜欢吃药,吞一粒药要喝掉半瓶水,但是喉咙怎么还是都会觉得不舒服。 林凤今天下午不用上班,临近午饭的时间,从店里匆匆赶回家,煮好了饭,简单炒了两个菜。厨房里的油烟机年份有点久了,吸力不够,客厅都有点挥之不去的油烟味。 女儿刚到家,林凤便问她:“医生怎么说?好治吗?” 林悄悄捏紧手里的塑料袋,“妈妈,医生给我开了药,说好好吃药就能慢慢好起来。” 这些药也不便宜。 几盒药,零零散散加起来将近两千块。 林悄悄已经将自己攒下来的奖金花的差不多了,她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赚钱。 南华的奖学金也不是每个月都有。 她只能继续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给初中生补课,才能多赚点钱。 林凤听见女儿的话,忐忑的心勉强回落大半,她眼眶泛红,忍着眼泪抱着女儿,带着啜泣的声音哽咽道:“我们悄悄肯定能看好。” 以后再也不会被人在背地里议论,说她是个怪人。 林悄悄抿唇笑了笑:“嗯。” 她已经在努力了。 真希望时闻野喜欢她的保质期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等她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她能毫无保留的去爱他。 * 运动会过后,转眼就要从秋入了冬。 苔青的秋天有时候比周末还要短暂,枯黄的叶子,在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被风吹走。匆匆的秋天,匆匆的从这座城市经过。 严寒的冬季,催生懒惰和倦怠。 南华最近的迟到率,一天比一天高。学生会记名字的本子都已经写的满满当当,有些人屡次不改,纪律分被扣得有些可怜。 林悄悄家住的算远,家门前的公交站也越来越不准时。总是比预计时间要晚几分钟,而她就像个冬眠动物,每到冬天就怕冷犯困,早起困难。 林悄悄这个月迟到了好几次,有时候就差一分钟。 真够让她懊恼。 不过学生会那个本子上再也没出现过她的名字,没人去记她。时闻野之前说的话,早就在学生会传遍了,哪有人去找他的不痛快,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和太子爷作对。 值得庆幸的是,南华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很暖和。 厚厚的黑色过膝打底长袜,上身里面是衬衫加上毛衣,外面套一件做工精致的学院风西装。 整体好看,又不会冷。 不过教室里没装暖气,只有空调会出点暖风,功效本来就有限,这几天市里电路改造,教室里的空调也被迫停掉了。 林悄悄进教室就觉得冷,搓了搓袖子里的手,放下书包就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她的手指关节看起来也粉粉的,早晨等公交的时间太长,手指头是被冻成这样的。 她交完作业,刚抬起头,身边的椅子被人缓缓拉开。 少年身上仿佛裹挟着门外的寒霜,凛冽清新,夹杂了点皑皑白雪才有的冷意,他穿的很单薄,一件黑色的大衣,显得身材也很薄。 腿长腰窄,骨架优越,像是从笔下走出来的漫画人物。 漂亮、纤瘦却不薄弱。 时闻野就像没有睡够的需要冬眠的动物,耷拉着眼皮,略有些困倦,他顺手将兜里刚揣热的牛奶塞给了她:“早。” 突如其来的热牛奶贴着她的掌心,她捏紧了牛奶罐,“早。” 少年和她打完招呼,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 林悄悄看了他好几眼,他的头发有几分乱糟糟的,慵懒蓬松。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落在眼底,浓密漆黑,更加的好看。 林悄悄打开牛奶,戳好吸管,牙齿习惯性咬着吸管,一口接着一口,她忽然觉得甜牛奶比纯牛奶好喝许多。 半节课的时间,林悄悄就喝完了他给的牛奶,她偷偷将空着的牛奶罐放进抽屉里,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舍得扔掉。 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 林悄悄对下雪天有种执着的痴迷,她喜欢天地白茫茫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片软白的棉花糖里面,空气是香的,积雪堆积的云层好像也是甜的。 教室的玻璃窗外已经起了雾气,空调也给不了几分温暖。 暖气管道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教室里怨声连天。 “高三国际班的暖气早就修好了。” “拜托,那可是国际班。” 高一没有国际班。 只有在他们高二上学期选定课程后,才分国际班,一般人进不去。 林悄悄没怎么听他们在吵什么,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窗外的冷雾,阴沉沉的天气,确实像快要下雪前的征兆。 身边的位置忽然有了动静,少年慢悠悠转醒,掀开了惺忪的眼睑,漂亮的瑞凤眼微微上挑,眼里渐渐回过了神。 刚睡醒时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下节什么课?” 林悄悄声音轻轻地:“语文。” 她接着说:“你还能再睡会儿。” 时闻野对她笑了下,眉梢那股冷冷的劲儿淡了淡,他说:“这会儿真不困了。”他又问:“牛奶甜吗?” 林悄悄想了几秒:“甜。” “好喝吗?” “好喝。” 时闻野漫不经心撑着的脑袋,歪着头笑吟吟看着她,声音也有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哥哥以后天天给你带。” 林悄悄就又红了脸。 教室里忽然又闹了起来,一堆人冲出后门,跑到走廊上探出脑袋往外看。几秒种后,大声嚷嚷着下雪了。 林悄悄也忍不住趴在窗前,眼巴巴看着外面下的那点可怜的雪。 过两天就是圣诞节,这场雪来的真是及时。 时闻野的生日,就在圣诞节那天。这是不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呢?一场漂亮的 、点缀节日的大雪。 不知道谁先开的头:“今年咱们学校圣诞节还搞活动吗?” “这不是废话吗?南华每年圣诞都有舞会。” “我要去校长信箱申请来场雪中舞会!” “做梦去吧。” “多浪漫啊。” 当然,南华的圣诞舞会,遵循自愿原则。 不想参加的可以不参加。 语文老师姗姗来迟,抱着备课本赶到教室门口,他的学生们还依依不舍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下雪。 林悄悄难得一次是没有专心听课的,她心不在焉握着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闻野最近好像没有那么热衷用纸条和她交流,他歪着头,身体朝她的方向靠近,少年的肩膀贴着她的肩,弯着脖颈,压低了嗓音有着磁性的低沉:“圣诞节是我生日。” 林悄悄愣了几秒,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时闻野转动手里的笔:“来吗?” 林悄悄抿唇,“来什么?” 时闻野盯着她的眼睛,逮捕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我的生日聚会。” 林悄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好像都变得更快,血液滚烫升温,她掐着掌心,故作镇定:“应该可以。” 从前林悄悄也是无意中才知道他的生日在圣诞节那天。 她那时候捡到了他在明翰中学的学生卡。 板正英俊的学生照下面就写着出生年月。 除了暑假,林悄悄见不到时闻野,连偶遇都不会有。 那年的圣诞节,林悄悄从学校里出来,转身去校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个包装的很漂亮的平安果。 天摇摇欲坠似的沉了下来。 她抱着怀里的苹果,身上的校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宽松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幼稚又老土。她打车匆匆赶到明翰中学的门口。 林悄悄攥着掌心里的校牌,鼓足勇气踏入明翰的校门。 他们似乎在办活动,教室被提前精心布置过。 林悄悄穿的校服在这间贵族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她看了眼校牌上的班级,心跳的越来越快,像在打鼓。 只是经过了他所在班级的窗户,就有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带着好奇,还有点无恶意的探究。 林悄悄深呼吸,紧张的腿又软又抖,严重的社恐在面对那么多陌生的目光时,难免会产生恐惧。即便如此,她还是礼貌敲了门,“我找你们班的时闻野。” “时闻野人呢?!又有人来告白了啊。”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抱怨,又好像早就习惯。 “咱们班的大祸水!”还有人用深恶痛绝的语气愤愤不平道。 “还是个外校的妹子。”男生又朝她看了看。 悸动 第45节 找了一圈,并没有他的身影。 “同学,他好像不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教室里剩下的人其实也不多,大部分都跑去学校礼堂参加活动了。 林悄悄犹豫片刻,走进了他们班的教室,她问:“时闻野的座位是哪个?我是来送东西的。” 男生指了最后排那个单独的空位:“就那个。” “谢谢。” 林悄悄说完是来送东西的,原本好奇的人也就没了兴趣。 她先将手掌里快要焐热的校牌放到了他的桌面,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将藏在校服袖子里的平安果塞进他的抽屉里。 时闻野从洗手间回到教室,男生对他挤眉弄眼:“刚才又有妹子找你,不过现在走了。” 时闻野没当回事,走到座位,目光一顿,好整以暇看着桌面上的校牌,捡起来瞄了两眼,“谁来过?” 男生耸肩:“我也不认识,不过长得可漂亮了,穿着十六中还是十九中的校服。” 时闻野蹙眉。 男生又问:“你不认识?” 时闻野刚坐下,又在抽屉里摸出了个用蝴蝶结包装好的平安果,上面贴着张纸条—— 【生日快乐,长命百岁,无忧无虑。来自匿名。】 男生看见时闻野皱着眉头,挤过去非想着凑热闹,看清楚纸条上的字,“你这两天苹果都收软了吧?呜呜呜我到现在一个平安果都没有收到!我饿了野哥。” 时闻野顺手将苹果扔给了他。 回过神的林悄悄又重复了遍:“我应该能去的。” 时闻野眼底漾起一抹诱人的笑意,他停下转动的笔,如葱白的修长拇指漫不经心敲着桌面,“平时怎么耍我都行,后天晚上不许耍我。” 他停顿两秒,少年拉长了嗓音,薄唇微掀,语气平淡,“不然要你好看。” 林悄悄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失言了很多次,变得毫无信用可言。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已经开始思考他过生日,送他什么好呢? 时闻野好像什么都不缺。 不缺人喜欢,也不缺昂贵的礼物。 天气预报没有让人失望,大雪连着下了两天。到圣诞节那天下午才慢慢停了下来。尽管这天是周六,南华的舞会照办不误。 林悄悄没有礼服和高跟鞋,也不擅长化妆,也就没有参加活动。 她待在家里面,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时闻野给她发了地址。 林悄悄换好衣服,她下楼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报天气预警。 “受寒潮影响,我市局部地区积雪已超26厘米,强降雪还将持续,我市的交通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林悄悄推开院门,才看见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 马路已经被积雪覆盖,洋洋洒洒。 公交车临时停运,马路边也看不到出租车的身影。 林凤看见女儿打算出门,劝了两句。 林悄悄含糊的说:“学校里有点事。” 林凤对她从不疑心,让她多穿点衣服,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天气冷的让人不想出门,林悄悄戴着顶宽松的毛线帽,宽大的围巾挡住了冷风,只不过她忘记了戴手套,藏在口袋里的双手还是很冷。 林悄悄打算从家里走到时闻野的家里,幸好不算太远,走路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她出门之前给时闻野发了消息:【野哥,我过来了。】 豪宅里灯火通透。 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能够很好的欣赏窗外的雪景。 时闻野收到她的消息,立刻给她打了电话。 林悄悄开了静音,没有听见来电铃声。 时闻野耐着性子打了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又给她发了微信:【在哪儿?我去接你。】 这条消息也是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林悄悄这会儿也没看手机,经过长宁街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商店的橱窗外停下了脚步,不知不知就盯着看了很久。 林悄悄推开店门,过了一会儿,用买好的包装盒将她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装了进去,她拎着礼物盒,抬头看了眼店里的钟表,居然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时间不早,她可能又要迟到了。 簌簌的雪,像是被撕破的棉絮。 轻飘飘往地上坠。 林悄悄付完钱后看了眼手机,出门前她竟然忘记了充电,可能也是天气太冷,手机自动关机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林悄悄不得已又买了把伞。 * 时闻野过生日也没请什么人,天气又冷,几个人他家里的客厅里窝着,懒洋洋的不打算腾地方。 周书颜今天特意打扮过,从学校的舞会离席,让司机将她送到时闻野家门口。她一进门就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 “谢了。” 周书颜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但是时闻野好像兴致缺缺的,一直在看手机,仿佛在等什么人的信息。 周书颜心里有点酸,她问:“蛋糕呢?” 时闻野眼皮都没抬,“在桌上,你想吃就自己切了吧。” 周书颜没心情吃蛋糕,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 陆北看着时闻野越来越淡的脸色,“我说兄弟,你过生日怎么也过的如丧考妣。” 摆着臭脸,能吓退不少人。 时闻野抬起头,扯了下嘴角,“又被耍了。” 陆北很好奇:“谁敢耍你?” 时闻野脸色冷得吓人,握紧手机的拇指又冷又硬,青筋若隐若现,他面无表情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我出去一趟。” 时闻野拿了把长柄黑色雨伞出门,黑色在雪茫茫的世界尤其浓郁,这么冷的天气,他穿的还是很单薄,羊绒毛衣套了件薄薄的大衣,不过他个子高腿又长,穿什么都好看。 这场忽如其来的雪,好像逐渐没有先前那么凶猛。 缓缓下落的雪花,停留在少年的指尖,融成冰冰凉凉的水雾。 宅院静谧,这片都是私人住宅。 时闻野撑着伞,雪地里留下少年的脚印,他的脸色比此时的冰霜还要冷淡几分。路灯的光,升起夜里腾腾的雾气。 他停在了院门不远的地方,纷纷的大雪里,他看见了站在这条小道另一边的少女。 她穿的很严实,打着一把和他颜色相同的雨伞。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秒钟。 坠落的雪花似乎定格在半空。 时闻野以为她不会来了。 林悄悄撑着伞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的鼻尖微微泛红,眼睫毛似是落了薄薄的霜花,她对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好像迟到了。” 时闻野捏紧了手中的雨伞,腕间一根根青筋隐在皮肤里,他绷着下颌,微抬下巴,“嗯,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悄悄沉默后又说了句抱歉,然后将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她一字一句很认真:“时闻野,生日快乐。” 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时闻野看了眼她递过来的纸袋子,单手插着兜,似乎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打算,“林悄悄。” “嗯?” “是不是骗我真的很好玩?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时闻野自嘲似的低声问完这句话,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雨伞掉在身后的积雪里。 少年捏着她的手,将她的身体往前拽了几步,“我生日也不想来,就这么讨厌我?” 林悄悄躲不开他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鼻尖,她低声说:“我没有不想来。” 她轻声:“手有点疼。” 时闻野还是没松手,他今晚貌似真的被气的不轻。 林悄悄不知道怎么哄他,她有点笨拙,“礼物。” 想让他收下她的礼物。 她已经把她最珍贵的宝藏送给了他。 两年前,她砸掉存钱罐买的一个水晶千纸鹤。 这是属于她的她最珍贵的东西。 小千纸鹤一直在保护她。 以后也会保护他的。 时闻野瞥了眼,收了下来,他得寸进尺,呼吸贴着呼吸,他问:“还有别的吗?” 林悄悄垂着眼睫:“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送给了你。” 她的保护神。 她最最最喜欢的千纸鹤。 时闻野俯身,鼻梁在某个瞬间蹭到了她的鼻尖,“你本人呢?” 林悄悄:“……” 时闻野勾唇,“礼尚往来,我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你要吗?” 悸动 第46节 林悄悄陷入了沉默。 时闻野不让她躲,不许她逃,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指尖也有点凉,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要不要?” 时闻野已经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就像以前一样。 安静了很久。 雪好像都快停了。 林悄悄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眼,声音很轻,飘到他的耳朵里:“我要。” 她好想要他的爱。 想被自己喜欢的人,真诚的爱着。 作者有话说: 好甜喔两位宝贝 春天的小宝贝们 马上要进入下卷了还有些不舍 —— 第36章 悸动 雪落千山, 寒风凛冽。 鹅绒般的簌雪像是被撕破的云朵。街道静谧,漆黑的夜空,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像一场盛开的白色烟花。 时闻野静静寂静的路灯底下, 乌黑柔软的头发上落着细雪, 空气好似静悄悄的。暖黄色的光影勾勒少年精致冷峻的轮廓, 他无声的咽了咽喉咙,凸起的喉结紧张滚了两圈, “我没听清。” 林悄悄的脸藏在暖烘烘的围巾里面,衬得脸小,眼睛亮晶晶的像透明的玻璃珠,她说:“我说我要你。” 她要。 少年张扬的时闻野。 少年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拇指, 逐渐不受控制收紧了力道,几乎相当于在掐, 往前用力拽了一下, 她的身体重重撞进少年可靠温暖的怀抱, 她手里的伞也掉在了雪地里。 林悄悄的手指关节有点轻微泛红, 她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小心翼翼的,不敢太用力。 时闻野的身躯有些僵硬, 声音好像也有点哑, “这不什么圣诞节的玩笑吧?” 林悄悄仰起脸, 眼睛眨一下,睫毛上的雪花跟着往下落, 她说:“不是玩笑。” 是我真的喜欢你。 时闻野垂下冷眸, 眼尾有点红, 他哑着声音说:“林悄悄, 我这里是不让反悔的。” 林悄悄嗯了声, 温柔的笑了下:“知道了。” 时闻野垂眼看着她的脸,浓墨般的瞳孔好似溢着淡淡的潮气,他伸出手指,比雪色还白,骨瘦嶙峋,将她的围巾往下掖了掖,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脸颊蹭了两下,“拉个钩吗?” 林悄悄对上他认认真真的黑眸,“好。”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这样是不是真的能锁住你。 锁住此时此刻的情感。 保存着这一份让她分辨不出的真心。 林悄悄的手很小,她轻轻攥住他的拇指,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指腹相贴,温度灼热。 时闻野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林悄悄重新戴好围巾,张口还有白色的雾气,她说:“你先接电话。” 是陆北打来的。 时闻野滑了下屏幕,接通了电话。 陆北是被其他人怂恿着打给他,时间又不早,眨眼就九点多了,时闻野出门这么长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你去哪儿了?都等着你呢。”陆北说。 时闻野没开扩音,听见陆北的声音甚至往旁边看了眼林悄悄的神色,怕被她听见,他扯了下嘴角,不甚在意,“你们玩,我有事。” 陆北本来想直接挂了,迫于其他人的压力,耐着性子接着追问:“你直接撂我们这么多人走了?” 时闻野:“你有意见?” 陆北当然没有,时闻野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 说一不二的,还挺嚣张。 陆北靠着沙发,也不是诚心要问,看了眼周书颜,随口胡扯:“你不回来我怕有人会想要去死。” 时闻野给出的反应很冷淡:“哦,” 陆北不禁啧了两声:“就这?” 时闻野吹了个口哨,漫不经心:“哦豁。” 陆北:“……” 才说了几句,时闻野就对陆北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耐心,眉心透着冷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挂了。” 陆北听着嘟声,对其他人摊手,“他滚了,我们不用等这位大少爷,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时闻野摁灭了手机屏幕,揣进裤兜里。他的个子好像又变高了,站在林悄悄身边比她多出一个头还要多。 身后的雪地,留下两个人绵长的脚印。 林悄悄问:“去哪儿?” 时闻野已经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少年的掌心温热宽大,用力抓得很紧,他说:“去买个东西。” 林悄悄点点头,好像猜到了:“蛋糕吗?” 时闻野说:“不是。” 走到小路的尽头,很长的一段距离过后终于看见了街道。 时闻野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水果店里,他指了指摆放在门口的苹果,“要两个。” 店员帮他拿了两个包装好的平安果,时闻野付了钱,将纸袋子塞到她的手掌心,“给你。” 林悄悄弯曲的手指轻轻勾住抽绳,她说:“好像一个就够了。” 时闻野哦了声,浑不在意的开了口:“我就想你比别人多一个。” 林悄悄低头偷偷莞尔,她想到了那年偷放进他抽屉里的那个平安果。不知道他后来吃了没有,那个苹果甜吗? 不甜也没关系。 寓意总是好的。 林悄悄忍不住拆开了一个,眼巴巴看着苹果,想吃又无从下口。时闻野看见她望着苹果犯馋的模样就心痒。 她真的很可爱。 时闻野抽过她掌心里的苹果,去帮她洗了洗,仔仔细细擦干净苹果上的水珠:“吃吧。” 林悄悄轻咬了口,满齿都是清甜的果香。 好像比她以前吃过的苹果都甜一点。 也许是因为这是时闻野送给她的苹果,所以吃起来都比普通的口感要好。 林悄悄不知不觉咬掉了大半个,她也没察觉到自己被时闻野牵着手带着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头顶有烟花炸开的爆裂声,匆忙惊动了她。 烟花绽放不过瞬间,仿佛眨了个眼的时间就消失了。 时闻野收回视线,“这烟花还挺漂亮的。” 林悄悄点头:“是啊。” 余光映照她的侧脸,少女的皮肤犹如皎皎月色里的霜雪,白皙细腻,他一眨不眨望着她,“很喜欢吗?” 林悄悄转过来,要抬起头才能够得上他的目光,“喜欢。” 时闻野捏了两下她的手,软软的像没什么骨头,“跨年给你放烟花,好不好?” 林悄悄的性格是很柔和的,像一池温柔的春水,“好。” 时闻野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悄悄。” “嗯?” “你好乖啊。” 少女的脸上悄然爬上一些羞涩,耳朵根像是被电过那样,酥麻发烫。 时闻野一见她发红的耳朵就很想逗她,“怎么这么乖啊?” 林悄悄低头,弯着纤瘦柔软的脖颈,弧度优美,几缕打落的碎发将她清冷精致的脸衬出几分慵懒的娇态。 时闻野的手指挤进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他为她弯腰,在她耳旁轻声问:“还是只对我这么乖啊?” 被他的气息撩过的那片皮肤,又烫又麻。 林悄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的脸上泛起了薄红,却还要装作淡定叫他不要再说了。 时闻野挑了下眉骨,“好,我闭嘴。” 走到时闻野的家门口,林悄悄自觉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原本被冻得冰冷的手指,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热了。 时闻野知道她的顾虑,也知道她容易害羞。 不喜张扬,巴不得自己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进屋之前,林悄悄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时闻野站在屋檐底下,为了迁就她的身高特意弯了点腰,他的五官就近在咫尺,眉形冷峻,眼睛勾魂,灼灼的气息扫过她的鼻尖,他问:“什么?” 林悄悄让他把手伸出来。 时闻野乖乖照做。 悸动 第47节 林悄悄拿出口袋里的手链,一条缀着小鲸鱼吊坠的银质手链。从时闻野这个角度看,她的表情特别认真,帮他系好了鲸鱼手链。 “刚刚那个是生日礼物,这个是圣诞礼物。”林悄悄看着他,接着说:“走吧,进去吧。” 大门推开,客厅里的人,目光齐齐朝他们两个看了过去,尤其是看见时闻野身边跟着的人,一时竟然陷入了死寂,好像无话可说。 江措打了一整晚的游戏,抬头的时候脖子还有点酸痛,他将手机放在一旁,看见这位中途跑去泡妞去了的大少爷就不顺眼:“蛋糕还切不切了?不吃本人就饿死了。” 时闻野撩起眼皮,神情有点拽,“哦,那你速速。” 江措:“?” 江措:“滚吧。” 在场也没人不识趣的开口问时闻野怎么多带了个人回来。 有些关系,一目了然。就算不挑开,大家也心知肚明。 陆北下意识朝周书颜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就能表达,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那种难过。 周书颜抓过桌上的小包包,睁着双比兔子还红的眼睛,“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闻野抿唇:“路上小心。” 周家就住在隔壁,也没人去送她,任她满脸要哭的表情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周书颜又从外面折返了回来,把之前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眼睛肿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鼻音里带着点哭腔:“时闻野,生日快乐。” 时闻野看了眼她落在半空的手,接过礼物随手放在桌面,“谢谢。” 周书颜抹了把眼尾的水光,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也注意到他薄薄细细的手腕上的手链。 这条手链怎么看都不会是他喜欢的款式。 一看就是女款。 周书颜的记忆在这刻忽然敏感了起来,她记得她曾经在林悄悄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手链。 心脏抽痛,喉咙里像吞了苦水。 周书颜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这回是彻底走了。 时闻野的生日宴会,排场其实不小。 不知道谁关了灯,蛋糕上的蜡烛燃着余热的光。 陆北将附赠happy birthday的皇冠丢给了时闻野,本来是想犯个贱,以为时闻野不会戴这么幼稚的玩意,但是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时闻野一脸淡定戴上皇冠,这张脸看上去就更像小王子了。 时闻野从来没把生日愿望当过真,没吹过蜡烛,更没有对着蜡烛许过愿,觉得愚蠢又可笑。 他说:“谁爱吹谁吹。” 陆北接话:“这蜡烛很贵的。” 千八百块钱。 确实不能算便宜。 江措听陆北这么一说,顺势问了嘴价格,听到答案后呵了呵:“你们可真是大怨种。” 他沉重拍了拍时闻野的肩膀,“兄弟等着。” 时闻野:“?” 江措说:“明年我去找个主播帮你把价格打下来。” 时闻野:“666。” 江措:“……” 时闻野懒得再和江措敷衍,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站在桌对面的少女。 陆北还在问他:“真不许愿了啊?” 时闻野拖着懒调嗯了个字,“抱歉,我今晚已经得偿所愿。” 除了林悄悄。 时闻野别无他求。 作者有话说: 野宝别太嘚瑟了 发出666的声音 —— 第37章 悸动 圣诞节的大雪一直下到了新年。 临近元旦, 学校放了三天的假。 屋檐和窗台被厚重的银雪点缀成了童话世界。 冬青树的叶子上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冰。 林悄悄打开一条窗缝,被隔绝在窗外的冷风争先恐后往卧室里钻,她冷得哆嗦, 又关上了窗户。 林悄悄换好了衣服, 摘掉毛线手套, 找到微信置顶的联系人,低头打字:【再等我半个小时。】 屋子里有暖气, 她的皮肤被蒸得透红,看起来吹弹可破,细腻娇嫩。 她垂着睫毛,打字的手有点笨重, 【我和我妈妈说一声。】 回完时闻野的信息。 林悄悄就下了楼。 她的妈妈难得也放了几天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林凤看见女儿全副武装的打扮, 随口问了两句:“要出去玩吗?” 林悄悄避开妈妈的眼神, 端起餐桌上的水杯抿了口水, 逐渐驱散撒谎的心虚感, “对, 和同学约好了一起跨年。” 林凤默认女儿口中的同学是个女孩子。看了眼外面的天,叮嘱她早点回来。 林悄悄想了想, 如实给妈妈说:“我们打算过个零点。” 毕竟是新年。 林凤还是很开明的, 这些年苔青的治安一直都不错, 没传出过危言耸听的案子,她说:“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去巷口接你。” 林悄悄乖巧点头:“好。” 林悄悄换了双雪地靴, 出门就戴上了毛线手套。 她是真的很怕冷。 院门前点着几盏路灯, 白炽如日, 光线明亮。 少年影瘦长, 懒懒倚靠在路灯旁,长腿瞩目,天生优越的骨架穿什么都好看。一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将他的皮肤衬托得雪白。 光辉断断续续落在他精致的眉骨上,浓翘乌黑的睫毛落成一片漂亮的小阴影,薄唇轻轻抿直,没什么表情。 他像是站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乌黑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时闻野收起手机,看见她轻手轻脚关好了大门。 时闻野配合她放轻了声音,“和咱妈说过了?” 林悄悄跳到他跟前,气的去捂他的嘴巴,“是我妈妈。” 她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被冷气冻得,还是又害羞了。 时闻野早就发现她不经逗,三言两语就让她红了脸。 时闻野攥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样还冷不冷?” 林悄悄实话说:“好了点。” 她又仰着脸,正好能看清楚他的侧脸,山根优越,哪哪儿都比别人会长,尤其是这双清凌凌的眼睛,特别的漂亮。她忍不住多看了会儿,说话声音亲和又温柔:“我们得走快点 ,不然就占不到好位置。” 苔青市政府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江边放烟花。 市民对参与活动也很有热情,早早去抢占观赏的绝佳位置。等到江对岸的烟花放完,他们也会在这边自行燃放烟花。 时闻野不慌不乱,遇事波澜不惊:“我让陆北他们提前帮我去占位置了。” 林悄悄低头,小声哦了哦。 时闻野扫了她一眼,捏紧她的手,“我们到了他们就滚蛋。” 林悄悄有点诧异:“这样好吗?” 总觉得有种利用完就扔的感觉。 像过河拆桥。 时闻野知道她很讲礼貌,很不喜欢麻烦其他人。 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不想亏欠一丝一毫。 时闻野毫无心理负担的表示:“你想他们留下来,他们也不愿意。” 林悄悄不解:“为什么?” 时闻野笑了:“会嫉妒我嫉妒的面目全非。” 跨年这天,道路拥堵,加上路面打滑,很难打的到车。 林悄悄也不介意和时闻野手牵手压马路,一直走到江边。但是路程实在有点远,时间有些拥挤。 时闻野让她站在路边等了会儿,片刻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自行车,骑到她面前,对她使了个眼神:“上来。” 林悄悄轻车熟路爬上后座,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自行车的响铃,一路上都叮铃铃的。 林悄悄看见他的耳朵好像冻得都有点红,她将自己的耳朵套摘了下来,在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轻轻的把粉红色的耳套给他戴上,“这样会好点。” 悸动 第48节 时闻野回过头来,“那你呢?” 林悄悄捂紧毛线帽,“我有帽子呀。”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们快走吧。” 时闻野沉默了几秒,交通信号灯变成绿色的瞬间,重新踩着自行车往前横冲直撞。 少年就像冬夜里最烈的那阵风。 汹涌、猛烈。 带着点韧劲和戾气。 江边喧闹,越接近零点人群越拥挤。 下了车,时闻野就让她抓紧他的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条黑色丝巾,牢牢将两个人的手腕缠在一起,好像这样更不容易走失。 林悄悄低头看了眼两人紧紧贴着的手腕,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只是这样走路,有些不方便。 时闻野放缓了脚步,将人护在自己的保护圈,顺利挤到了江岸的前方。陆北他们对看烟花没什么兴趣,几个男孩子凑在一起凑这种热闹还不如回家多打两把游戏。 林悄悄被前面的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才刚冒了个头,就被时闻野按了回去。 林悄悄的神色有点懵,不明所以看向了他。 时闻野镇定自若,“垫脚尖多累。”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 大庭广众之下,林悄悄还真的没有他能豁得出去,尽管此时此刻,没人认得他们。 时闻野瞧了眼绑在两人手腕上的系带,拇指轻松扯开,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蹲下来,“快点。” 迟疑了片刻,林悄悄才在纠结中慢慢攀上他的背,小心翼翼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发尾是柔软的。 她好像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清香如雪。 林悄悄安静乖巧趴在他的背上,“野哥,我沉吗?” 时闻野淡道:“不沉。” 他随即又问:“看得见了吗?” 林悄悄点头:“看的很清楚。” 江对面的灯光,视野仿佛也比刚才广阔。 钟声响起的那个瞬间。 十秒倒计时的最后一刻。 江岸边的烟花,如约而至。 林悄悄不禁抬起脸怔怔望着天空里绚烂绽开的烟花。 极致的灿烂不过在夜空里盛放了几个片刻。 星火随着光辉下坠消沉。 林悄悄也逐渐回过神来,她拍了拍时闻野的肩膀,有些贪恋他的后背,又实在是害羞:“放我下来吧。” 时闻野的双手牢牢托着她的腿弯,故意将她的身体往上颠了颠,斩钉截铁给她扔了两个字:“不要。”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 时闻野背着她往岸边走,林悄悄安安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想摸了摸他的脸。 他可真好看。 时闻野忽然间开了口:“新年快乐。” 林悄悄张嘴正要虔诚祝愿他也新年快乐时,少年顺其自然接了后面的两个字:“宝贝。” 她偷偷埋着脑袋,藏着通红发烫的脸颊。 直到快要将自己憋的呼吸不畅,才重新抬起泛红的小脸,“野哥,你也新年快乐。” 很多年之后。 林悄悄都还记得这个新年。 凛冽寒冷的冬天,却是少年最爱她的那个季节。 他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随口说的两个字,就能让她神魂颠倒。 后来。 林悄悄也认真的想了又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失控的。 逐渐变得不像自己,不再那么理智。 年少时浓烈的爱意达到了顶峰。 往后的很多年,都难以忘记。 * 过完元旦,学校正常开学。 南华中学的门口挂上了喜迎新年的横幅,教学楼的走廊也被精心布置过。到处都充满新年的气息。 距离期末考试,剩下只有半个月。 连王皖豫都开始临时抱佛脚,认真听课了起来。 不过时闻野他们好像依然没什么变化,困了就睡,睡过头了就翘班,时不时还和老师顶两句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试的成绩。 不变的事情也有很多,比如每天都有别的班、或者是从外校跑过来的女生,在一班的教室门口堵住时闻野的去路。 炙热又疯狂。 充斥了年少的意气。 林悄悄看见过好几回,她每次都装作没有看见。立刻低下头,装模作样用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有些是时闻野的朋友,有一些是他也不熟的朋友。 但是他对她们的态度总是差不多的。 客气、疏远。 保持着隐形的距离。 班级里知道林悄悄和时闻野关系的人不多。 仅有的那几个人也守口如瓶。 表面上她和他依然是不怎么交流的同桌。 王皖豫每次下课就喜欢转过头和林悄悄说话,她闲时又谈起无聊的八卦,“最近她们在讨论,咱们南华的校草到底是谁。” 林悄悄对这些总是不感兴趣。 王皖豫撑着下巴,作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我投票都很纠结。” “纠结什么?”她问。 “投给谁。”王皖豫说:“虽然时闻野确实是大帅比,但是隔壁班江措也帅的要死,高三的沈肆舟更是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男神。” 林悄悄沉思:“那都是校草不可以吗?” 王皖豫说:“时闻野票数很高,但是我觉得江措好像比他还好看一点。” 林悄悄没忍住,轻声反驳:“我觉得还是时闻野更帅。” 校草的话题,讨论不出结果。 审美本来也就有差异。 放了学,林悄悄去了rins。 二楼专属时闻野的那间休息室。 她和前几天一样,拿出没写完的卷子,伏在桌面上慢腾腾的动笔。 时闻野坐在她的对面,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静悄悄盯着她看。 林悄悄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你别看我,看卷子。” 时闻野将面前的卷子推到一边,漫不经心笑了笑:“卷子没你好看啊。” 林悄悄不理他了。 时闻野也没有不懂事的接着闹她。 休息室里开的暖气很足。 刚才林悄悄进屋就脱了外套,穿着件白衬衫和毛衣背心,刚好不冷不热。 写完卷子,伸了个懒腰。 胳膊不小心碰倒桌面上的咖啡,整杯咖啡倒在她的校服外套上。 林悄悄看着衣服上的污渍,欲哭无泪。 时闻野习以为常帮她收拾好书包,拎起自己校服外套,兜头朝她扔了过去:“你穿我的。” 这段时间,林悄悄其实不是没穿过他的衣服。 穿他外套这种事,甚至很频繁。 她乖乖套上他的衣服,被他护送到家。 第二天,又不得已穿着他的外套去了学校。 时闻野虽然清瘦,但是骨架比她要大,个子也比她高。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明显大了几个尺码。 有些人粗心大意,看不出来。 悸动 第49节 有一些敏感细致的同学,就能看出端倪。 赵蔓汀课间休息的时间来找时闻野,扑了个空。 却注意到他的同桌,身上的校服外套显然不对劲。 赵蔓汀没忍住:“你这衣服不是你自己的吧?看起来就不合身。” 林悄悄也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蔓汀看见了袖口上的校徽颜色,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偏偏就是要问:“这是谁的衣服啊?” 林悄悄不想回答。 时闻野从后门回来,将刚才买好的热牛奶放在林悄悄的桌上,随后帮她回了赵蔓汀,“我的。” 他掏出口袋里的糖,放在她的手边,接着问:“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老婆(bushi —— 第38章 悸动 时闻野冷冷说完这几个字, 顺手捡起桌上的糖,指尖细瘦白皙,纤细笔直的漂亮, 漫不经心剥开外面那层糖纸, 正要往自己嘴里送。 少年的手指忽然顿在半空, 低头看向乖乖留在座位上的少女,眉眼的冷冽在看向她的那个瞬间就投了降, 他开口:“悄悄。” 林悄悄抬起头,有点茫然:“嗯?” 时闻野声音意气,“张嘴。” 林悄悄下意识听了他的话,唇瓣微微张开, 一颗剥好的糖就送进了她的嘴里。 是颗软糖。 很甜。 时闻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继续给自己剥了个糖。以前不爱吃的玩意, 现在倒是不嫌弃, 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人都会嫉妒心。 赵蔓汀和时闻野认识的这几年, 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殷勤。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两人的关系, 但是心里又不愿意承认。 赵蔓汀以前还想过追不到时闻野就算了, 但是看见他对其他女孩这么好,一时之间确实难以接受。 赵蔓汀什么都没说, 抿直嘴角, 一言不发从后门离开。 书也没借, 卷子也没看。 时闻野拉开椅子往她身边懒洋洋的坐下来,闲着没事又剥了颗糖, 他转过头来, 头发好像剪短了稍许, 鬓边的短发干净利落, 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再来一颗?” 课间休息时间, 教室里的同学也不少。虽然没有人会一直盯着他们不放,但林悄悄还是怕被人看见。 她摇头,“你自己吃。” 她发现时闻野真的很喜欢逗她,而且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好像也一点都不担心,被老师或者同学发现和她之间的暧昧。 林悄悄认真沉思,隔了一会儿,她对时闻野说:“你在学校里收敛一点,好不好?” 时闻野靠着椅背,坐姿松弛懒散,伸直的长腿搭在前桌的横杠上,他反问:“我哪儿没收敛?” 他已经很克制。 听话的不得了。 这辈子时闻野也没有这么乖过,主动减少了惹是生非的频率。 时闻野又哄了哄她,他的笑,就够让人神魂颠倒,“好了小同桌,我听你的。” 上了课,时闻野也不会去闹她,特别的体贴。 再过两天,就是期末考。 时闻野就没操心过考试成绩,陆北也发现时闻野就算他妈的闭着眼睛考试也能考的不错。 傍晚放学,林悄悄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里,大概是对她说了些鼓励的话,让她专心复习,不要分心,争取期末能考出个好名次。 程年远现在很唠叨,抓到好苗子就舍不得放走,絮絮叨叨能叮嘱一大堆没用的废话。 时闻野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会儿,懒洋洋靠着走廊。 站在黄昏里,表情淡漠,手臂漫不经心搭着栏杆。 桀骜不驯的眉眼处蕴着几分不可一世。 等了十来分钟。 时闻野有些不耐,皱着眉走到办公室的门外,礼貌敲了敲门。 程年远正讲得兴起,看见时闻野敲门,还有点纳闷,“有什么事吗?” 时闻野并没有老老实实站在门口,未经同意进了办公室,他抬起眼睫,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尤其像上了色的玻璃,声音带了点冷冰冰的金属质感,“老师,已经放学很久了。” 程年远觉得很奇怪啊。 对啊,放学了!他还留在学校里干什么? 程年远对时闻野还是又爱又恨,这种有点叛逆但是成绩又很好的学生,他还真的有点管不住:“放学了你就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时闻野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办公室里的少女,“林悄悄同学怎么还没回家?” 程年远心说这和时闻野又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老师,您这样拖堂不好。” 程年远被他这样一打搅,打断了刚才要说的思路,看着这两个人也没多想,挥了挥手放两人走了。 时闻野怕热不怕冷,寒冬腊月穿着件薄薄的毛衣,细瘦漂亮的手腕,银制的手链尤其的明显,细链恰好套着他的腕骨,一点都不女气。 天气太冷了。 张口说话都冒白气。 林悄悄把自己的手套给了时闻野,认认真真叫他伸手。 时闻野双手插着兜,动都不动一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拖着声漫不经心,故意说:“你自己来拿。” 林悄悄把手伸过去,就被他抓紧摁在他的口袋里。 他的掌心,总是那么暖和。 时闻野若无其事握紧她的手,看了眼校门口排着队的奶茶店,“要不要喝?” 林悄悄看见很长的队伍就摇头,“不喝了。” 时闻野偏要拉着她去排队,他往人群里一站,耀眼瞩目。 林悄悄试图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时闻野不怕被注视,她也就学着他的厚脸皮,装作没人看得见她。 前面有人主动给时闻野让出了位置。 时闻野说了句:“谢了。” 买了两杯温热的奶茶。 茶味淡奶味浓,喝多了有点齁。 林悄悄胃口小,喝了几口就有点喝不下了。 时闻野坦然接过她手里的奶茶,咬住她的吸管,心甘情愿喝掉她剩下的奶茶。 林悄悄总是觉得这样不好,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说不上来的羞耻。 她的耳朵,也许是被冻的有点红,又可能是害羞。 时闻野低头看见她红红的耳朵,心里像是被一阵风轻轻扫过,酥酥痒痒的,少年眉眼带笑,攥着她的拇指收了力道,“你没有偷偷往奶茶里加糖吗?” 他弯着腰,声音慵懒,靠近她的耳朵。 好像连气息都走近了许多。 林悄悄被撩的耳根发麻,“没有,都是一样的。” 时闻野陪她走到公交车站,站台风大,就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冷冷的风灌入他的脖子,他像是察觉不到冷,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那怎么喝起来感觉就是比别人的要甜啊?” 林悄悄说又说不过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和他说不出个结果。 时闻野看着少女认真想要解释的模样,眉眼舒展笑开,他啧了声,“我知道了。” “什么?” “因为你是甜的。” 林悄悄低头,藏住发烫的脸颊:“你不要调戏我。” 哪怕冷风袭来,她依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烫的。总是因为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小鹿乱撞。 时闻野抬手,拇指修长漂亮,指腹轻轻蹭了两下她的下巴,“你不甜吗?” 林悄悄抬眼,认真作答:“不甜的。” 时闻野弯腰,俯身低眸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的水眸,他的睫毛很长,浓翘乌黑,如蝴蝶展翅颤了两下,好看的眼尾勾起笑意,“我不信。” 林悄悄一怔。 时闻野继续往前凑了凑,说话时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吐字道:“除非你让我尝尝。” 林悄悄逐渐回味过来他说的这几个字。 小脸顿时爆红。 她有点气恼的推开他。 公交车停在两人跟前,林悄悄上了车,时闻野亦步亦趋跟随在她身后,哪怕她不搭理自己,也怡然自得。 到站下车。 穿过巷口。 悸动 第50节 时闻野忽然间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连骨头都比别人要硬,凸起来的指骨强硬攥着她。 烈烈风雪,男生绷着脸,下颌冷厉,眉眼神色冷淡。 时闻野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很温柔,他说:“悄宝,不理我吗?” 林悄悄心硬不超过三分钟,她脾气本来就很好,刚才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她回过身,仰起稚嫩雪白的小脸望着他:“悄宝又是什么?你不要这样叫我。好肉麻的。” 时闻野哦了两声,好脾气和她解释:“我妈说我是她的宝贝,所以小时候她叫我野宝。” 少年低垂眼睫,微弯的脖颈展现漂亮的弧度,他那么虔诚认真地说:“现在,你也是我的宝贝。” * 回到家里,林悄悄坐在客厅里发着呆。 她用双手捂着脸,温凉的掌心贴着脸颊,灼热的温度难以回落。 林悄悄脑海里不断循环着时闻野刚才在她耳边咬出的那句话,“别生气了宝贝,下次不乱来了。” 她躺倒在沙发里,喉咙憋着声,将复杂的情绪都憋了回去。 林悄悄平复好情绪,跑到厨房里帮妈妈打下手,她一边择菜一边小声的说:“妈妈,我最近好开心喔。” 小姑娘总是喜欢在妈妈面前撒娇,说话就不像平常,反而有点黏糊糊的。 林凤也很高兴,觉得那个时候同意让她去南华读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开朗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默。 下了两场雪就到了期末考的时间。 林悄悄和时闻野被分到了两个考场,时闻野还挺不满意的,看见贴在公告栏上的名单,脸相当的臭。 陆北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时闻野臭脸,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兄弟,咱们至于吗?” 时闻野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陆北耸肩:“我是不懂,江措可能懂吧,他现在的脸也很臭。” 时闻野掀了掀眸,看向不远处黑着脸的江措,吹了个口哨,懒洋洋挑起眉头。有人比他还要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时闻野开腔:“他怎么了?” 陆北也不知道:“可能和你一样,没分到想去的考场吧。” 时闻野迈开步子朝江措那边走了过去,他一派悠然镇定,假惺惺开口问江措:“校花,对名单不满意?” 江措冷着脸,好看还是好看的。 少年轻启薄唇,“确实。” 江措接着说:“我一想到和你一个考场,我就生不如死。” 时闻野:? 生动形象给时闻野表演了个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时闻野好像也没被气到,若无其事抬了下眼,“我头顶的光环确实耀眼,你别自卑。” 时闻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自卑也改变不了我很优秀的事实。” 江措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甩他的力气有点大。 时闻野脸色变了变,眉心蹙着冷色,手链完好无损,他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重新看向江措,不留情面:“你去死。” 江措才看见他腕上那条手链,“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北对江措说:“咱们野哥现在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把他那根手链看的比他的命根子还重。” 江措哦了两声,眼神故意在时闻野身上扫了两圈,偏偏要犯贱:“他那个命根子也不值钱啊。” 江措大言不惭,颇为自豪:“远不如我。” 时闻野沉默片刻,问:“你在宁樱面前也这样吗?” 江措淡定的问:“哪样?” 时闻野站姿挺拔,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清凌凌的漂亮,他弯唇,莞尔道:“这么的贱。” 安静了得有一会儿。 正当时闻野觉得江措无话可说时,他忽然对他笑起来,“那你误会了。” 时闻野:“?” 江措笑容灿烂:“我在她面前比这儿更贱。” 几秒过后,时闻野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吧,你牛逼。” 江措:“……” 好像完全没有赢到的样子。 唇枪舌战告一段落。 等到考试时间,各自返回自己的考场。 林悄悄的位置靠前,正好贴着门窗,抬起头就能看清窗外的风景,等待发卷的时间总是有点无聊。 她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千纸鹤。 林悄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那只会变大变小、忽然飞到她面前说要带她走的千纸鹤了。小鲸鱼的歌声,好像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她的病症在慢慢好转。 尽管她舍不得陪了她很久的千纸鹤还有小鲸鱼,但她依然想要当个正常人。不会给任何人带来负担和谣言的正常人。 林悄悄有很乖的听从医生的话好好吃药。 可能治疗过程是漫长的,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连药片都没有了那么苦涩。 语文考试时间刚刚够用,林悄悄写完作文的时候离收卷只剩不到五分钟。她一抬头就看见站在窗外走廊上的少年。 时闻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交了卷子,也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几位林悄悄眼熟的同学,和他关系都不错。 时闻野似乎发现了她在偷看他,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和她对了口型:“写完了吗?” 林悄悄点头。 时闻野又对她招了招手,“交卷。” 林悄悄想了想,把检查过的卷子交给监考老师。整理好自己的文具,抱着走出教室。 她一出来就发现时闻野的校服上少了样东西,她问:“你的校牌呢?” 时闻野看了眼:“好像丢了。” 林悄悄低头找了一圈,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掉下来的校牌,她弯腰捡起来,又轻声让他不要乱动。 少女垫了点脚,神情认真重新帮他戴好了校牌。 收卷的铃声响了。 林悄悄最怕人多,她对时闻野说:“我和王皖豫约好了要去食堂吃饭,下午考完我去你的考场找你。” 时闻野有些不太高兴,好像他总是不喜欢她和其他人走得很近,而忽略了他。 他耷拉着眉眼,“不用。” 时闻野说:“我来找你。” 林悄悄啊了声,有点愧疚。 时闻野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想让你等我。” 等待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林悄悄和他告别,匆忙去隔壁教室的前门等王皖豫。 时闻野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过了会儿,他也慢悠悠下了楼。考完一场,同学们看起来都更有精气神。 去吃饭的路上。 江措看不惯时闻野一直在折腾他的校牌,摸摸碰碰,时不时还低低笑两声,“你别太贱了。” 时闻野冷眼扫他:“你懂个屁。” 江措:“?” 江措哦了声:“我为什么要懂你这种古怪的癖好?” 时闻野竟然没被气到,他说:“我的校牌是香的。” 江措问:“何处此言?” 时闻野很仁慈,故意拖着声慢慢地说:“因为我们悄悄是香的。” 江措沉默了很久,甘拜下风:“你真下贱。” 时闻野照单收下:“承让。” 顿了两秒,他又对江措说:“别太嫉妒。” 江措觉得他有病。 太阳浓烈,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一行人不慌不忙去学校二楼的餐厅吃了顿饭。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先说起了时闻野的名字,然后又提到了林悄悄。 “你们说时闻野知道他新泡到手的女朋友不太正常吗?我有小学同学以前在十六中读的初中,反正她挺怪的。” “玩玩而已,谁会较那个真。” “不过林悄悄是真的好漂亮啦,我下辈子也想拥有她那张脸。” 也许是偏见。 认为时闻野这样傲慢、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是不会真心对待一个名声不太好的乖乖女。 时闻野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 他沉默,那些声音逐渐消失。 悸动 第51节 其实时闻野知道她有些地方和别人不一样,他亲眼见过她对窗户自言自语。 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时闻野并不在乎。 什么样子的林悄悄。 都是他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悄宝悄宝悄宝(滚动)(扭曲)(狰狞) 悄宝! 呜呜好像看的人也不太多的样子 —— 第39章 悸动 期末考结束就是寒假。 学校周围转瞬之间就沉寂了下来。 林悄悄的药快吃完了, 她又得去看一次医生去拿药。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的病好像好了些。 灰白色的世界逐渐增添了色彩,嚣张恣意的少年像一盘颜料砸进她的世界,五彩斑斓, 炫目如火。 就像—— 一种上天恩赐的救赎。 林悄悄吃的这些药, 是有些副作用的。 有时候会觉得恶心, 有些时候也会影响食欲。 因此她似乎还瘦了一些,身材清减, 四肢看起来纤长薄瘦。 她的寒假,过得很忙碌。 前几天去妈妈的店里帮忙做些临时的活,清点货物,整理记账本。时闻野找了她几次, 林悄悄都只能抱歉的说自己没空。 林悄悄觉得他应该是有点不高兴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这短暂的几天, 两个人只能依靠手机联络。 时闻野给她发的消息没有变少, 不带标点符号的简短的几个字里, 若隐若现几分脾气, 【你别理我了。】 【不用回我。】 【我不重要。】 林悄悄靠坐在货架前, 低头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短信,有点啼笑皆非。他怎么那么幼稚呢?比她想象中要粘人一点。 林悄悄认真想了想, 觉得时闻野可能是需要她哄他一下。 她垂眸, 斟酌打字:【不要生气好不好?下周我就没那么忙啦。】 寒假的到来也意味着春节快到了。 杂货店的生意也到了旺季。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又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机屏幕,她看见对话框的下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会儿, 好像又没了动静。 林悄悄叹气, 发了条语音给他:“时闻野, 其实我也很想你的。” 时闻野家里来了客人。 他待在楼上的卧室, 被硬扯着下了楼。昨晚熬了个通宵,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窝在沙发里,动都懒得动。 少年头发松软,垂落的乌发遮住了眉眼,他垂着眼睫,心不在焉摆弄掌心里的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 孟纪淮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抬起头朝他看去了一眼,“你傻笑什么?” 时闻野抬头:“?” 他抬眉:“傻笑犯法?” 孟纪淮啧啧了两声,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你不对劲。” 时闻野有事没事都是不高兴的脸,要么是冷笑,要么就是讽笑,往往都是阴阳怪气。没几次是像现在这么傻气的憨笑,蠢得不像他。 时闻野没空回应他的质疑,不方便语音就慢腾腾的打字:【怎么想的?证明一下。】 林悄悄看见几个字,都没法回他。 时闻野不依不饶:【宝贝,你糊弄我呢?】 林悄悄还很笨蛋:【没有,是真的想你的呀。】 但是想念要怎么证明呢? 不都是放在心里的吗? 时闻野真的好幼稚好臭屁。 她回复完这句话就收起了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帮妈妈清点货架上的货物。 仓库里封闭灰尘又重,她戴上了口罩,还系了个围裙,怕弄脏身上的衣服。两个小时候,林悄悄清点完货物,核对上数据,将表格交给了主管。 主管很喜欢同事的这个女儿。 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又好,之前帮她的小儿子免费补习过数学,还真有点突飞猛进的效果。 主管偷偷给她塞了些进口的巧克力,“悄悄今天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林悄悄拆开巧克力,咬了两口,又甜又腻的滋味在唇齿间融化开。她很喜欢吃这种腻到齁的甜品,几口就吃掉了一个。 寒假的临时工结束。 林悄悄总算空出了时间,每天等妈妈去上班了之后,才溜出门。 时闻野总是要在她家门口等她,像个赶不走的木头桩子,高高的瘦瘦的立在墙边。 苔青的冬天,室外的温度是零下好几度。 林悄悄叫他不要在门口等。 时闻野攥着她的手指头,已经习惯成自然揣进自己的口袋里,“那我下次直接登堂入室。” 林悄悄闹了个红脸:“我怕你被冻感冒。” 时闻野莞尔,唇角弯起的湖底总有几分柔和,飒飒的冷风吹走少年身上的锋利感,他说:“我血气方刚真男人。” 林悄悄:“……” 时闻野抬眉:“你不信?” 林悄悄下意识想戳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攥在了掌心,她脸颊热热的,有点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我不跟你扯。” 少女面颊温热,白皙的皮肤映着薄红,娇嫩香甜。可爱的小耳朵也渐渐红了起来,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颤颤的抖。 时闻野停下来,低眸看向她:“那我证明一下?” 林悄悄懵了几秒:“你要打我吗?” 时闻野:“?” 林悄悄:“血气方刚听起来很像家暴男。” 时闻野:??? 好像确实是有点像。 这么一说也的确不太像什么好词。 时闻野抿了抿唇,他很乖巧:“那我撤回。” 林悄悄被他攥着手,抽都抽不出来,她抬头看了眼他,哪怕是张侧脸也好看,这个人偏偏就长在她的审美上。 拥有最天真的少年意气。 如果能这样和他手牵手直到白头就好了。 林悄悄忽然有些遗憾此时此刻没有下雪,她抿了抿唇:“时闻野,你真的不冷吗?” 时闻野捏了下她的手指,很亲昵的小动作,很容易就会让人脸红,声音低哑:“最近怎么都不喊哥哥了?” 林悄悄声音很轻:“感觉叫你的名字更亲近。” 时闻野忽然间低头,少年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眼底的笑意清清楚楚,“我还是喜欢叫你宝贝。” 清俊明朗的五官,灿烂的笑里蕴着叫人心动的少年气。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叫我一次宝贝?” 林悄悄说不出口这么肉麻的称呼。 但对这样的他,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只对他。 无条件的缴械投降。 林悄悄略垂眼睫,认真想了想,“有点肉麻,你让我准备一下。” 时闻野多半是带了点开玩笑的性质,慵懒开口说着不着调的话来逗她,有时候她较真的很可爱。 “好。” 时闻野紧紧牵着她的手,去了rins二楼的休息间。 网吧里有点吵,但是关上门,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彻底被隔绝在外。 他的休息间,干净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不像一些男孩子的房间那么杂乱。东西很少,靠窗的角落有个工作台,上面放了些刺青的工具。 休息间里开了暖气,时闻野当着她的面脱掉了外套,他可能又觉得有点热,顺便脱掉了薄毛衣,里面只剩下一件宽松的白t。 少年的身材过分优越,腰腹线条明显,轻盈的薄薄的。 腰窄肩宽,腿格外的长。 悸动 第52节 胳膊上精瘦肌肉若隐若现,单薄的棉质短袖映着少年的坚硬凸起的肩胛骨,骨头轮廓清晰,身形也很漂亮。 时闻野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流,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拇指用力一勾,仰头灌了两口。 林悄悄也想喝冰可乐,但是时闻野只肯给她温热的白开水,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林悄悄舔了舔唇,真的有点馋。 少年弯腰,凑近少女的脸颊,漆黑的瞳仁望着她的眼睛趁着她怔愣的那个瞬间,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她的唇,“听话。” 林悄悄被亲的晕晕乎乎,就忘了非要喝冷饮这件事。 唇上好像还有他的温度。 冰冰凉凉的。 很柔软,很干净。 心脏咚咚的像在打鼓。 敲得很响。 酥麻的电流穿过,整个人都有点迷糊。 时闻野喝完可乐,指骨用力掐了两下,将捏瘪的饮料瓶精准扔进垃圾桶里。林悄悄回过神,将包里的寒假作业拿了出来。 工作台上有太多工具。 书桌有点小,容不下两个人。 时闻野将袖口撸到肩膀,整个人看着随性懒散但又十分可靠,他边收拾工作台,边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就是看看。 仿佛多看一眼心情都会好点。 林悄悄帮他一起收拾,忍不住问起这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工具,“这是什么?” 时闻野嘴里咬着个装螺丝的盒子,双手拿满了其他工具,说话就有点含糊,“刺青的。” 林悄悄哦了两声,若有所思,好像有点兴趣。 时闻野将东西塞进抽屉里,抬起下巴,又深深看了她两眼,“好奇吗?” 窗户半开,外面透进来的光照着她稚嫩清瘦的脸,皮肤透白,眼珠在光线下也仿佛是透明的。 少女的羽睫轻轻颤了两下,“有一点。” 时闻野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间,t恤的下摆被他随意往上卷了卷,她掌心温热,柔软的小手贴着他腰间硬邦邦的肉,被迫向上贴着他的心脏处:“要不要在我这里留个记号?” 林悄悄试图抽出手,被他紧紧摁着手腕不能动。 时闻野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诱惑她:“纹一个漂亮的印记。” 他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体贴近身体,暧昧的气氛在封闭的休息室里游荡。 燥热、缠绵。 少年气息清冽,轻轻扫过她的耳后,“宝贝,给你的专属。” 作者有话说: 春天不见你【双更失败版】 欠宝们一更,此致敬上! —— 第40章 悸动 时闻野腰腹线条很漂亮, 清瘦凌厉的线条,少年肌理分明,触感坚硬。林悄悄好像能听清他的呼吸频率, 被他的气息扫过的皮肤好像烧起来的那么滚烫, 这几个字震得她耳根发麻。 她的掌心还贴着他的心口, 手腕被他攥在手里。 林悄悄仰着脸,撞进他漆黑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长得真的很好看,眼尾勾起浅浅的弧度,融化了几分天生的冷漠,风流恣意。 他身上好像有种如骄阳般的生命力。 旺盛、蓬勃;充满了光照。 林悄悄受不了这种眼神, 炙热的、发烫的、让她忍不住往里坠落的目光,他的拇指贴着手腕内侧, 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蹭着她的皮肤。 她试着抽出手, 又被更加蛮横的力道攥得更紧, 她说:“刺青很难洗的。” 时闻野扣住她的手腕抵在身后, 他低头, 少女的不安和紧张尽收眼底,他的拇指就像难缠的绳子紧紧缠绕在她的腕间, 将她摁在工作台旁, 若有所思了片刻, “我从来不会做后悔的事。” 难不难洗就没那么要紧。 一点都不重要。 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 时间不会倒流。 而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承担的事情。 天生耀眼瞩目的少年,做事也比别人要嚣张放纵。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意气、朝气, 好像都属于他。 林悄悄挣开手腕, 将抽屉摁了进去, “还是乖乖写作业吧。” 她的手上不小心碰到了刺青的颜料, 青黑的色彩落在雪白的皮肤, 尤其显眼。 时闻野弯腰,从隔层里找到湿纸巾。 他握着她纤细的拇指,一点点温柔细致帮她一根根的擦手指头,少年低着头,鼻梁挺拔,薄唇绷得很直,面无表情出落着七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厉色。 他神情认真,帮她擦干净了手,边问:“纹什么好?” 林悄悄故意不理他,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时闻野沉思半晌,忽然间就想到了她的微信头像,那个翅膀看起来大的有点滑稽的千纸鹤,还有坐在上面迎风的少女,和翻滚肚皮的小鲸鱼。 那幅漫画,有点幼稚,也有些天真。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 他弯腰和她说话,“纹个小鲸鱼好不好?” 林悄悄已经将卷子铺平在桌台上,轻声细语:“不要闹了。” 时闻野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伸了伸长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桌面上,“你不喜欢?那换一个。” 林悄悄忍得住能不和他说话,唇线抿直,低头安静写着卷子上的题目。 时闻野也挺难缠的,有点脾气,性格里也有不讨人喜欢的这面,偶尔会没什么耐心,掩不住乖张戾气。 他盯着她的侧脸,扯起嘴角漫不经心笑了笑:“怎么和哥哥玩起扮家家了?” 林悄悄手中的圆珠笔差点没握住,僵硬了两秒,继续若无其事的写题目。 时闻野懒懒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向她,充满磁性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懒散:“要当我的哑巴新娘吗?” 林悄悄停笔,不能再装聋作哑。她抬头看着他:“我要写作业了。” 时闻野总是受不了她这种湿漉漉的有些可怜的眼神,坚若磐石的心很容易就软了软,思索半晌,开腔慵懒:“好吧,一起。” 埋头写上半个小时的题目,肩膀和脖子都很酸。 林悄悄口干舌燥,伸手摸到了桌上的水杯,仰着脖颈咕噜噜灌下大半杯。她动作太急,将杯子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打翻,温水溅湿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米白色的毛衣袖口上蹭满了墨汁。 时闻野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站在一旁。 过了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件深黑色卫衣,兜头朝她扔了过来。 衣服上还有洗衣液的淡淡余香。 似乎还能闻到阳光的气息。 林悄悄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怀中抱着这件陌生的黑色卫衣。 时闻野朝她抬了抬下巴,“你衣服又湿又脏的,换这件穿吧。” 林悄悄揪着手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嘴上非要再问一句:“这是谁的衣服?” 她低着头,头发也跟着落下。 松散柔软的乌发落在脸颊两边,安静柔和,衬得她气质宁静。 时闻野冷淡抬了下眉:“你还想穿谁的?” 冷不丁,凿出来的几个字。 分量有点重,醋味也有点浓。 林悄悄仰脸乖乖望着他,清纯漂亮的小脸,神色十分的柔软,她手里拥着衣服,时闻野走上前,漫不经心揉弄了两下她的头发,“我的。” 他好像很喜欢揉她的脑袋,亲昵的,也有点霸道。 时闻野又说:“先将就着穿。” 其实这段时间,林悄悄经常穿他的衣服,有时候是他的外套,有时候是他的短袖t恤,渐渐好像早就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 是一种很干净、会让人舒适的味道。 林悄悄抱着衣服,迟疑了会儿,“那我先去洗手间里换衣服。” 时闻野嗯了声,“我出去外面等你。” 顺便帮她守个门。 休息室里的洗手间有点小。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狭窄的。 她脱掉身上被弄脏的毛衣,换上了他的卫衣。 时闻野的衣服比她穿的要大几个码,他个子高腿又长,卫衣几乎都能盖住她的大腿根,穿在身上很宽松,但是并没有很难看。 悸动 第53节 林悄悄换好衣服走出去,随口拧开休息室的门,“好了。”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上下扫了她几眼,毫不吝啬:“好看。” 就是袖口长了点。 时闻野低头帮她卷好过长的袖子,他很喜欢这样被他的气息包围的她。 有种让人满足的归属感。 * 寒假的大半时间。 林悄悄几乎都在他的休息室里,写卷子做题目。 有时候写累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那天,窗外天空晴朗。 光照充足,灿烂的阳光轻松穿透玻璃,晒出了几分困倦。 林悄悄的脸贴着桌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短暂的休憩,她还做了个美梦,睁开困顿的眼皮艰难醒来时,迎对着刺眼的阳光。 她眨了眨眼,神情还有些放空。 过了好一会儿,眼睛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时闻野的半张脸贴着桌面,睫毛浓郁漆黑,低垂眼睫,像是在熟睡当中。林悄悄心里忽然冒出几个字——睡美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来形容他。 但就是觉得他很像。 安安静静的。 五官漂亮的。 高贵的睡美人。 其实林悄悄那个时候也偷偷给校园论坛里无聊的校草评选里投了票。她就是觉得时闻野长得最好看,没人比他更好看。 全世界最好的少年。 就是她的时闻野。 林悄悄的目光依依不舍扫过他的五官,从眉到眼,从鼻梁到薄唇。 处处精致,没有瑕疵。他就像上天精心挑选过的天之骄子,是盛夏里最炙热的那束骄阳。 林悄悄盯着他的唇瓣看了很久,看着柔软、湿润,唇色是淡淡的血色,唇形也很好看。 她像是被引诱的那个人。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脏窒了几秒。 周遭好似安静了没有了声音。 他睡着了。 应该不会知道吧? 林悄悄有点侥幸的想。 几秒种后,她慢慢往前,偷偷亲了他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瞬间,万籁俱寂。 窒住的心脏忽然间咚咚的跳跃起来,她无法控制加速的心跳。 林悄悄偷亲他过后,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眼尾带着笑意,“你偷亲我?” 林悄悄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冒着热气,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被抓包后的羞耻心,让人面红耳赤的。 “那…对不起?”支吾了半晌,她冒出这几个字。 时闻野:??? 林悄悄有点破罐破摔,红着脸接着说:“亲都亲了,你说要怎么赔偿吧。” 时闻野唇角忍不住上扬,“再来一次。” 林悄悄:“……” 时闻野往她面前凑了凑,“你来吧,我绝不反抗。” 林悄悄忍着羞耻:“不来了。” 时闻野点点头表示了解,过了几秒钟,他声音淡淡的说:“那也行。你偷一赔十。” 林悄悄没听懂:“什么?” 时闻野懒洋洋对她招了招手,有点霸道“过来,让我亲十下。” 林悄悄磨磨蹭蹭不肯过去,脸色看着却是越来越红。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门外的人大概也是属于没耐心的人士。笃笃三声过后,动作有点粗暴的拉开了房门。 孟纪淮盯着林悄悄身上那件男生穿的卫衣看了会儿,挑了下眉头,很快就恢复如常,“时闻野,有人找。” 时闻野一脸被打断的不爽,“谁啊?” 孟纪淮转身:“一个美女。” 时闻野哦了声,几秒后,孟纪淮口中的美女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外。 时闻野应该和她很熟,走了出去:“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她一点都不陌生走进这间屋子,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拧不开就扔给是时闻野,语气熟稔:“帮我开下。” 说完她开始抱怨:“你以为我想过来,这不是无处可去只能来求你救济了。” 时闻野啧了声,有点懒散的腔调:“我说大小姐,打不开就别喝了。” 少女默了两秒,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看,看似无意:“里面谁?你同学?” 时闻野挡住了她的视线:“嗯?” 他用几分炫耀的口吻,不见拽成二百五的清冷,带着点幼稚的臭屁:“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再甜几章 —— 第41章 悸动 时闻野的人缘一直都很好, 这是林悄悄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总是被众星捧月的那颗漂亮星星。 林悄悄没想到自己的嫉妒心会那么重,其实每次看见他和其他女孩并肩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懒洋洋说着话, 她都会觉得很难捱。 心里发酸, 滋味涩的发苦。 时闻野的异性缘也很好, 课间休息时间总会有别班的女孩子上门来找,偶尔还有外校的女孩。 无一例外, 她们都长得很漂亮,性格开朗,谁见了都会喜欢。 时闻野高高瘦瘦,身姿如青松挺拔, 双手插兜慵懒站在一旁,风流潇洒的气质独树一帜, 眼神也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过了几分钟。 林悄悄听见开门的声音, 时闻野顺便锁好了休息室的门, 怕又被人打扰。 林悄悄低头, 什么都没问。 卷子其实已经写的差不多, 她握着笔,作出还在写题的样子。 时闻野端起桌子上的水杯, 仰着头喝了大半杯, 喉结无声滚动两圈, 喝完了水。 林悄悄忍了很久,还是出声提醒了他:“这是我的杯子。” 她喝过的水。 时闻野挑了下眉, 勾起唇角:“抱歉, 没注意。” 毫无诚意的道歉, 极其的敷衍。 林悄悄觉得他有点像是故意的, 毕竟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很抱歉的样子。 “快到点了, 我得回家了。” “再待会儿。” “不行,我家里还有事。” “我送你。” * 孟纪淮可能就差那么点电费,网吧里的灯几乎都没开。里面的光线就像世界末日才有的末路黄昏。 林悄悄身上还穿着时闻野的卫衣,被他攥着手指头,光明正大从二楼的休息间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闭紧。 这点动静依然惊动了沙发上闲坐的人。 一道道目光朝他们看了过去。 林悄悄身上的衣服很明显,就不是她的。宽松的有点大了,看起来就不合身,但她这样穿也不违和。 时闻野抬了下眉,语气冷冷的:“看什么?” 徐向南忍不住嘀咕了两句:“难怪不让我们进去,感情在里边藏了人。” 时闻野轻笑了声,说话不带什么感情色彩,漫不经心说出的话能气死人:“你们算老几?” 悸动 第54节 没怎么作声的江措扯掉了耳机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啧啧了两声,话里话外都透着些嘲讽之意:“区别对待是吧?”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施舍般朝江措看了过去,他态度坦荡,平静的表示:“不好意思,我们恋爱脑确实都是这样的。” 江措:“???” 沉默了几秒钟后,江措平铺直叙的告诉他:“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野宝,你没有脑子。” 时闻野缓慢吐出??三个字,像是凿出来似的:“哦,崽种。” 骂完爽完。 时闻野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帮一点都不重要的人身上,牵着林悄悄的手往外走。 他陪她去公交站台等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钱包里总是准备一些坐公交的零钱。 时闻野在公交车上睡着了。 他下意识往她的肩膀靠了靠,手臂揽着她的腰肢,闭着眼睛,放松了神色。 公交开得很慢,路上偶有颠簸。两侧的冬青树,这个季节依然枝繁叶茂,浓郁鲜明的绿色,点缀了色彩。 林悄悄的身体有点僵硬,都不敢乱动,怕吵醒了他。 她忍不住侧过头,乌溜溜的黑色眼珠,像被湖水清洗过那么干净,眼巴巴盯着他的脸看,目光久久停留。 时闻野睡着的时候,神情是很乖巧的。睫毛听话的落在眼底,打出一片灰黑色的阴影。皮肤又好,十分的白净。 林悄悄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的叫人舒服的清香。 若有似无,萦绕在鼻尖。 她攥着手指,克制住想戳一下他的脸的冲动。 经过横坡的时候,公交车忽然颠了一下,横在林悄悄腰间的那双手下意识收紧了力道。 冷风从玻璃窗的缝隙拂过她的脸庞,她若有所思看着窗外的风景,希望时间慢一点,能再慢一点。 “采薇巷到了,下一站曲意街,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林悄悄安静看着车门开了又关,蜷缩的拇指逐渐松开,她没有叫醒靠在她肩头的少年。 这趟环线公交,还是能绕回原点。 她只是忽然之间想再和他静静的待一会儿。 有点不舍。 这难得的好时光。 时闻野中途睡醒,好像还是很困,眼睑惺忪,懒洋洋靠在她的肩头,声音也有点沙哑,“到了吗?” 低沉沙哑的嗓音,震得她耳根子发麻。 林悄悄说:“快了,下一站。” 傍晚的黄昏都像是被火烧过的烽火连天。彩色盘上大片大片的橘黄色打翻,涂抹了蓝白的天空。连成片的屋顶上缀满了夕阳金辉。 巷子里的积雪早就融化,还有倔强的青苔刻在石砖缝隙里。 巷子里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 林悄悄看着她和时闻野的倒影,拉长的身影薄薄瘦瘦的。 她心不在焉,快要走到家门口时。 身后滴滴的电瓶车喇叭声。 林悄悄下意识松开了和时闻野牵在一起的手,往后瞥了眼,好像是住在她家斜对面的邻居阿姨。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邻居阿姨看见了多少,有没有认出她。 林悄悄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好像无处可躲。 忽然之间,时闻野一把掐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怀里,动作利索帮她戴好卫衣上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顺便用身体挡住了她。 邻居的电瓶车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 林悄悄松了口气,她轻轻伸出双手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在他的怀抱里沉默的待了会儿。 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明天见。” 时闻野抬手轻而易举摘掉了她的帽子,故意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好,明天见。” * 寒假短暂,过完农历新年就又要开学了。 除夕夜那天,时闻野和父母一起回了北城,老宅子里人多热闹。 不过时家的家风甚严,即便是过年,也是一派冷肃。 时闻野作息日夜颠倒,白天睡,晚上起来活动。 傍晚睡醒,懒懒下了楼。 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拿着手机一声不吭坐在窝在沙发的角落里。 表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客厅里的其他人嚷嚷,“哥哥谈恋爱了!” 时闻野嫌他聒噪,摁住了他的小脑袋,“别吵。” 表弟艰难挣脱魔爪:“你脾气这么差都能找到女朋友,我以后肯定也不用愁了。” 时闻野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你太丑了,没戏。” 表弟:“?” 时闻野又伸了伸腿,“只有我这种大帅比,才有资格得到爱情的眷顾。” “我也有人追,好吗?”表弟气不过,咬牙切齿。 时闻野心情好,清冷眉眼此时舒展,神色慵懒,说话贱得有些欠揍,“哦,那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杀猪盘,专杀你这种蠢笨的猪。” “……” 时闻野继续:“我言尽于此。” 弟弟龇牙咧嘴,“哥哥,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呢。” 时闻野撩了下眼皮:“应该的,分内之事。” 尽情羞辱了一通他的傻逼弟弟后,时闻野的心情更加愉悦。 吃过年夜饭,像个桩子被钉在了沙发上,躺着的姿势几个小时也没怎么变。 微信置顶聊天,消息几乎没有中断。 2015年的新年,林悄悄收到了时闻野给她发的祝福。 在那一秒钟,她也将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了他。 【新年快乐。】 时闻野秒回了她,【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零点一分二十秒,你给别人群发去了吗?】 林悄悄哑然失笑,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成了背景音,窗外是在空中轰炸开的短促烟花,绚烂的光照着她的侧脸,她低着头,【没有。】 【我只给你一个人发了。】 她打完字,仰起脖子看了眼烟花。 像春天盛开的那簇最灿烂的阳光。 好似天光已经大亮。 林悄悄头一次没有这么讨厌新年。 前两年,她从没有对农历新年有过任何期待,冷冰冰的家,被抽走了生机。 年三十的夜里,都会有要债的人上门追讨。 他们凶神恶煞用力敲着门,一个个面目狰狞。年复一年,次次如此。 林悄悄听见手机叮了声,她点开对话。 时闻野回复了她:【我也是。】 林悄悄的脸悄然红了起来,玻璃?窗里倒映着少女通红的脸颊,带着点稚气未脱的羞涩。 林凤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肩头裹上一条围巾,坐在电视机前昏昏欲睡,被烟花炮竹的声音吵醒。 林凤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回房间休息之前也嘱咐女儿:“悄悄,早点睡。” “嗯。妈妈,晚安。” * 还没过完农历新年,南华提前开学。 新学期上课的第一天,程年远就拿着去年的期末考试成绩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将学习放在首位,不要整天就想着玩。” “上学期期末大考,我们班只有三名同学考进了年级前十。” 程年远说教的口干舌燥,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止渴,接着喋喋不休,“你看看你们,我在上面说,你们还有人在底下化妆的!” 中枪的周书颜不得不放下她手里的小镜子,忍不住对同桌抱怨:“老班好凶,我口红还没涂好呢。” 程年远忧心忡忡:“你们这个样子将来怎么升国际班?” 高三的国际班,条件严苛。 成绩和家世,缺一不可。 既要品学兼优,还要经济优越。没有足够富裕的家庭条件,无法支撑国际班的学习。 时闻野在睡觉,每次程年远在讲台上唠叨的唾沫横飞,他都很困。 并且他能很坦然的忽略程年远朝他看过来的、犹如两道利箭的目光。 林悄悄反倒替他坐立难安,用胳膊轻轻推了推他,“别睡了。” 程年远的眼神气的几乎能喷火,一帮大少爷大小姐确实不好教育,软硬不吃,叫人头疼。 悸动 第55节 林悄悄叹气,感觉班主任的后脑勺都冒着烟。 新的学期,林悄悄和时闻野依然是同桌,换了几次位置,无论怎么调换,时闻野总能坐到她的身边。 林悄悄也习惯了和他当同桌,渐渐的两个人已经有了别人看不出来的默契。 她和时闻野的关系,只有几个关系比较熟悉的同学知道。 班级里大部分的同学,毫不知情。也几乎没有人发现这段隐匿在角落里的、小心翼翼发芽的关系。 几场月考结束,又匆忙快进到了期末考。 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下满雪的冬天眨眼就到了春夏交接的蝉鸣时分。 春困秋乏,人好像也变得懒散。 林悄悄作息正常,没有特殊情况从来不熬夜。尽管如此,第二天的课间休息时间还是会犯困,眼睛都困得有点睁不开。 下了课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穿过走廊照进教室里,金辉落在头顶,刺眼炎热。 时闻野的外套盖在她头上,遮住了刺眼的光线。 林悄悄早已习惯了他衣服上的气息,闻着熟悉的味道好似还能汲取更多的安全感。 一觉睡醒,骨头好像都软了。 林悄悄身上盖着他的衣服,依旧懒洋洋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下节是体育课,她能正大光明留在教室里好好休息。 林悄悄打了个哈欠,还想再睡一觉。 教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 时闻野也没去上体育课,他往前靠近,“睡饱了吗?” 林悄悄的脸有点红,脸颊睡出了鲜红的印记,她说:“饱了。” 她想要站起来伸个懒腰,才发现她的手腕和时闻野的手腕被丝带绑在了一起。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有点幼稚。 她没说要松绑,目光落在他的腕间,她送给他的小鲸鱼手链,已经有点生锈。 林悄悄握住他的手,低头看了好久,语气难掩失落:“有点褪色了。” 时闻野瞥了眼,确实已经开始褪色。 银制品,经年累月,总是会有些磨损。 林悄悄怕他会不喜欢,她攥着他的拇指,有些窘迫和抱歉:“但是依旧很好看,改天还能拿去店里清洗。” 时闻野不关心腕间的手链,也没告诉她也许是买到了假货。普通的金属材料,才会那么容易就斑驳。 他现在只想先亲亲她。 尚未付诸行动,玻璃窗咚咚的响了两下。 程年远心血来潮查岗体育课,南华严格禁止学生体育课留在教室里休息,鼓励同学多去室外运动。 程年远上了年纪,有点老眼昏花。 他从前门走进教室,眯起眼睛盯着这两个人:“你们再教室里做什么?” 林悄悄把和时闻野绑在一起的手死死藏在桌子底下,不敢被他发现,她紧张的说不出话。 时闻野一派冷静:“老师,我身体不舒服,请我同桌留下来照顾我。” 程年远没有全信,但是上上下下扫视一通也没发现他有异样,“你哪儿不舒服?老师送你去医务室。” 时闻野胡扯:“头疼。” 程年远说:“我送你去校医那里看看。” 时闻野睁着眼乱说话:“腿断了,走不了。” 程年远语气重重道::“我背你过去!” 静默几秒。 教室陷入死寂过后。 时闻野平静哦了哦,语气淡淡吐字道:“那也行,来吧老师。” 程年远:“?” 林悄悄在班主任发现端倪的前一秒种,终于解开了七彩绳。 她的心脏像是坐了一次过山车,猛地提高又在忽然之间坠地。 程年远最后还是凶巴巴将这两个人一起轰出了教室。 时闻野带着林悄悄去了上了锁的废弃体育馆,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钥匙,轻而易举打开了门。 里面灰尘重,但是没有人。 时闻野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拉着她坐了下来。 窗缝正好有一束光。 倾斜而来。 林悄悄伸手摸了摸停留在他脸上的阳光,她忽然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千纸鹤吗?” “为什么?” “因为千纸鹤会飞。” 能够飞的很高,很遥远。 飞出沼泽,远离驱散不了的痛苦。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千纸鹤了。 痛苦逐渐烟消云散。 头顶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渐渐被驱逐。 她拥抱到了另外一个朝阳。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 林悄悄的妄想症已经好了很多,她能控制得住不在外面和她幻想出来的事物交流。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痊愈了。 医生建议她继续治疗。 林悄悄是个很听话的病人,她每天按时吃药,每个月按时去医院去看医生。 她想,距离她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应该没有从前那么遥远。 时间悄然而过。 又一个期末结束,就到了高二下学期。 林悄悄的成绩依然名列前茅,时闻野也照样不怎么爱听课,但是他的考试名次也牢牢稳固在年级前几。 时闻野的抽屉里每天都能收到各式各样的情书。 原封不动全部进了碎纸机里。 林悄悄和他当了两年的同桌,没有吵过架,连小的争执都不曾有过。 她性格温和,几乎不会生气。 时闻野在她面前,脾气其实挺好的。 林悄悄过生日那天,临时要去医院一趟做心理诊疗。 她的手机没电,爽了他的约。时闻野被放了鸽子,又没有联系上她,连着几天都还挺不高兴的。 林悄悄周末去rins,打算和他好好解释。 灰黑色的暗处,工作台上亮着盏白炽灯。 时闻野在帮一个女孩纹身,少年低着头,侧脸弧度优越,眉心微蹙,鼻尖雪白,下颌线条冷漠,他神情专注做着手里的工作,极其的认真。 林悄悄站在门外,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觉得疲倦。 可能是长期吃的药物,造成的、间歇性的情绪低落。 在这个瞬间,林悄悄突然意识到,时闻野好像并不曾真正属于过她。 这两年,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 时闻野依旧是耀眼的天之骄子。 哪怕近在咫尺,也像隔绝了几十亿光年那么遥远。 作者有话说: 进度条开拉 野宝自求多福。 —— 第42章 悸动 刺青的工作间光线不太好。昏黄色的灯光穿过透明隔板, 折射的那缕金线落在他的身后,辽远空旷。 女孩纹身的位置在手背,这片皮肤薄薄的, 刺上颜料忍不住叫疼。 时闻野低垂着脸, 眼尾漂亮狭长, 眸色漆黑,眼神极其认真, 少年听见抱怨后忍不住皱了眉头,“哦。” 女孩显然不认他这种冷漠的态度,“时闻野,我说疼你听不见吗?” 时闻野眉头皱的更紧, 有点不耐烦,但是忍了下来, 他冷冷抿了抿唇:“ok, 大小姐, 我轻点。” 光影绰约, 忽明忽暗。林悄悄一根根用力攥紧拇指, 她的脸色很白。 悸动 第56节 她也会嫉妒,会吃醋, 她只是比较能忍耐。 好像只要那根绷紧的线一直没有断掉。她就能够若无其事永远忍下去。 林悄悄原本有很多想要和他解释的话, 她知道爽约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辜负了他的心意。她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林悄悄甚至想要将内心最柔软、最容易受伤伤害的那个地方剖给他看。 她去医院看病了,她有心理疾病, 但是她已经快要好起来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 来找他之前, 林悄悄提前准备了许多说辞。 此时此刻, 全都派不上用场。 她不敢打扰工作间里的两个人。三个人站在一起, 她最格格不入。 林悄悄趁着没人注意到她, 悄声无息下了楼,坐上公交原路回了家。刚到家不久,手机屏幕亮了亮。时闻野问她:【到哪儿了?】 林悄悄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眼睛看得疲劳发酸,她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关掉了手机,拖着疲倦的身体去洗手间里洗了个脸。 镜子里照出来的人,眼睛有点红肿。 林悄悄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可能是她太矫情,是她心思太敏感,她不想要再自怜自哀,真的很难看。 回到客厅,林悄悄坐在沙发里,脑海中很久没有出现的两道声音又开始不断拉扯。 千纸鹤在她眼前飞来飞去,“你吃醋了!你嫉妒了!你不喜欢他给别的女孩子纹身!” 小鲸鱼说:“可是你这样有点无理取闹诶,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林悄悄眨了眨眼,在脑海中焦灼打起来的两道声音渐渐休战,她深呼吸两口气,汹涌无端的消极情绪慢慢平复,她用手机给时闻野回了消息:【临时有点事,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不到三秒,时闻野回了她:【什么事?】 林悄悄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看见他发来的字句,那股说不清楚的微妙情绪依旧难以平息,她打字的手都有点抖:【改天,好吗?】 时闻野懒洋洋捏着手机,低头面无表情看着手机里她发来的信息,他扯了下嘴角,笑得有点冷淡,【我问什么事。】 林悄悄看得出来他可能挺不高兴的,她慢慢在对话框里打好了几个——不想去了。 她说话其实不会带着锋芒,哪怕在他面前也不愿意透露真实的情绪,说的好听是脾气好,难听点就是习惯了委曲求全,不想让人彼此都陷入僵硬的局面:【有点累了,想休息。】 时闻野嘴里咬着根烟,眼前腾起清冷的白色薄雾,他掐灭了烟,眼底蕴着极其冷淡的神色,过了会儿,他一字一句回复了她。 于安宁发现她表哥的脸色难看的要死,她缩了缩脖子,忍着手背上的刺痛,“哥,我这个图还没纹好,你能快点吗?” 别他妈的再发短信了。 越发脸色越难看。 时闻野瞄了她一眼,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你别惹我。” 于安宁哪敢惹他,其实平时她这个哥哥对她还挺好的,多是纵容,出手大方,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就是情感上比较淡漠。 于安宁吐舌,“那你也不能纹了一半,就把你可怜的妹妹留在这里不管了吧?” 时闻野睨了她一眼,“我有说不管?” 于安宁忍不住顶嘴:“可是你坐在这里发了好久的信息了!” 她这会儿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坐起来伸长脖子想要偷看他的手机,八卦问道:“你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时闻野将她蠢蠢欲动的脑袋按了回去:“没有。” 于安宁:“真的吗?我不信。” 时闻野:“那你别信了。” 于安宁气不过:“就是因为你说话总是这样,你女朋友才生气不理你吧!” 时闻野哦了声,平静叙述:“我对她从来不这样。” 于安宁:…… 不过认真想想,于安宁觉得她的哥哥确实是会对女朋友很好的男朋友,有钱却又不吝啬,脾气虽然不怎么样却也不是控制不了情绪的那种流氓。 有些乖张的戾气,不妨碍他讨人喜欢。对不感兴趣的人总是冷淡,不是多重要的事情都很好说话。 那么多女生排着队追他,不仅仅因为他是个大帅比。 而是方方面面都优秀,冷着脸时亦是有着迫人的英俊。南华的传说就是传说。 时闻野回完那句话就没再看手机,轻描淡写叫于安宁伸出手,继续完成手背上未完的刺青。 于安宁有些疼,但是她这会儿不敢再吱声。 她哥哥低着头,下颌线绷得很紧,抿直了薄薄的唇角,一言不发,眉眼间的凝重几乎能逼死人,眼角勾着淡淡的寒意。 她觉得,她哥哥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尤其是回完信息之后。 林悄悄隔了几分钟才看见时闻野最后给她发的消息。 硬邦邦的几个字像是石头一样朝她砸过来—— 【是不是放我鸽子很好玩?】 林悄悄的手有点抖,心脏像是往深坠了坠,叫人窒息的刺痛逼迫着她,她颤着拇指一字一句写下:【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偏偏我不是个正常人。 对不起,没有办法让你那么喜欢我。 对不起,我只是也会伤心而已。 声音沉寂。 手机也再没有响过。 这天之后,林悄悄和时闻野仿佛陷入了一个互相沉默的局面。 说的通俗易懂,两个人在冷战。 上课下课没有交流,时闻野进学校的频率也下降了许多,一周大概只会出现三次。 林悄悄不擅长言辞,不会说好听的话。她觉得自己主动开口找他道歉,他反倒会更生气。 连王皖豫都察觉到她和时闻野之间的不对劲,下课后小心翼翼来问她:“你和时闻野闹矛盾了吗?” 林悄悄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她浅薄的解释:“是我惹他生气了。” 王皖豫以为她和他只是关系还不错的同桌关系,但也早就看出来时闻野对林悄悄是有好感的,“他怎么那么小气啊?还不理你。” 林悄悄抿唇:“是我的错吧。” 连续放他两次鸽子,的确是她的不对。 她知道她不应该让时闻野为她敏感的情绪买单,她的患得患失,凭什么要他来承受代价呢? 道理她都明白。 但…… 她真的不能控制情感。 王皖豫小声嘀嘀咕咕:“他今天不会又不来学校了吧?” 林悄悄说:“也许吧。” 王皖豫的话一直都很多,尤其是打开话匣子后能说上半个小时都不觉得累,“昨天还有人看见他在学校的天台抽烟。” 林悄悄一无所知,她以为他昨天也没来学校。 王皖豫说:“还有人追到了我们学校的天台去找他,都不知道她们从哪来的消息,不过你知道的吧,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是他好像连逢场作戏的机会都不给别人,还挺冷淡的。” 林悄悄又想到那天在工作间门口看见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摧古拉朽般袭来,就像浓墨重彩的刺青,仿佛用针深刻刺在她的脑子里。 王皖豫见她没怎么说话,以为她对时闻野的事情不感兴趣,就换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林悄悄心不在焉的听,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了窗外,怔怔失神。 她和时闻野,以前连红脸都没有过。 但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仔细回忆起来,她都能记得很清楚。她们游刃有余和他交谈,是般配的朋友,是要好的同学。 不是恋人,气氛也还是暧昧。 时闻野往那儿一站,淡淡笑了两下,足够引人遐想。 林悄悄小声地问王皖豫:“你说从喜欢到厌倦要多久?” 很轻的声音,有点失落。 王皖豫懵懂,她想了想:“分人吧。” 有些喜欢,可以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但还有一些,可能只有金鱼的记忆那么短暂。 只有七秒钟。 数到七。 我就不爱你了。 林悄悄微不可闻地嗯了声,低的几乎听不见。 可是为什么她对时闻野的喜欢,一天比一天多。 她真的……很喜欢他。 她以为自己抽中了人生中那张难得的幸运彩票,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守护她的宝藏。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很努力就有用。 她做的越来越糟糕了。 所以他对她也没有那么喜欢了吧。 戛然而止,说没有就没有了。 林悄悄有些紧张的看向王皖豫,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了,王皖豫差点没有听清,“你…觉得我讨人厌吗?” 悸动 第57节 王皖豫摇头:“不啊。你超可爱的!” 林悄悄听见这句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她性格羞涩,便是高兴也只是抿起一点点笑,“那…你…你会不会觉得是个怪人?” 林悄悄初中的时候,听见过最多的议论,就是怪人。 他们在背地里说她很奇怪,偶尔也会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个怪人。 这个词,看似是个中性词。 但是仔细咀嚼一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合群,讨人喜欢。 但她这方面做的总是不好。 王皖豫说:“当然不觉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悄悄抓了抓头发,“没什么。” 手机闹钟叮叮响了两声,到了她该吃药的时间。 林悄悄不喜欢吃医生开的这些药,但她的病情确实在好转,她边吃药边想,她得更努力当个不会自言自语、产生幻觉的正常人。 谁都会更喜欢正常人。 时闻野也不会例外的。 药片苦涩,林悄悄总觉得药卡在了喉咙里下不去,她不断喝着水。 程年远拿着表格进了教室,带了这个班级快两年,早就产生了感情,眼睛在底下扫了一圈,看见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他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程年远让班长把表格发了下去,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这是高三国际班的申请表,有意愿的同学可以填写,然后交给班长。至于高三能不能分到国际班,要看你们自己的实力。” 林悄悄捏着表格,看了两眼就放回了抽屉,没打算动笔。 国际班学费太贵了,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过了两天,就迎来了高二的期末考。 林悄悄写卷子时心无旁骛,她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着,直到考试的最后一天,时闻野才出现在教室里。 初夏炎热,窗外是哗哗的大雨。 少年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肩胛骨凸起的位置颜色更深一些,他的指骨捏着罐冰可乐,边喝边从后门走进教室。 林悄悄趴在课桌上,肚子疼的难受。 每次来例假,小腹的胀痛都难以忽略。 尤其是第一天,不注意就会疼的头晕眼花。 林悄悄没什么力气,脸色苍白,她和时闻野的座位中间隔了个过道,她还没想好要和时闻野说什么。 少年刚坐下就站了起来,拿过她桌上的水杯,去给她接了杯热水。 林悄悄眼眶一热,她和时闻野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她垂下眼睫,挡住泛红的眼睛,“谢谢。” 时闻野望着她苍白的脸,又将刚从超市里买来的暖宝宝给了她,“贴着吧,舒服点。” 林悄悄接过袋子,还是只会用苍白的语言道谢。 暖宝宝隔着衣服倒是不会烫伤人,过了会儿,她确实觉得舒服了很多。 考试很快开始,林悄悄就算想和他说话,也没有机会。 林悄悄写完卷子再抬头,时闻野的人影已经不在教室里,他貌似又提前交卷离开了。 她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感,考试结束后,她没忍住用手机给他发了信息:【你已经走了吗?】 时闻野回了条语音,低沉的声音克制着几分冷意:“嗯。” 林悄悄说:【那…路上小心。】 时闻野的声音很好听:“知道了。” 几秒种后,他接着说:“窗户上挂着的黑色雨伞是我的,你放学记得带走。” 林悄悄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来现在还在下雨,夏天仿佛是雨水的狂欢季,暴雨将至,匆匆来过,又匆匆的离开。 她有个不好的习惯。 不会提前看天气预报,也不喜欢带伞。 考试休息的间隙,她听着雷鸣暴雨,已经做好了淋雨回家的打算。 没想到他还会出现。 林悄悄家里已经有了他的两把雨伞,加上现在这一把伞,已经是第三把。她撑开他的雨伞,走在潮湿闷热的夏日里,上了公交车后,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她想和他说,我们和好吧。 这五个字最后还是一个个被林悄悄删掉了。 她和时闻野没有吵架,谈不上和好。 暑假短暂。 林悄悄和时闻野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先前那点不愉快仿佛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她再也不会去rins找时闻野。 她对那个地方产生了说不清楚的排斥。 也许是怕再见到他和其他女孩子般配的画面。 她将对他的不安、对他深刻的喜欢埋在了心里。她试着用最合适的方式和他相处。 不需要他为自己改变,也不会让他感到难受。 高三开学,林悄悄没有在国际班的名单上看见时闻野的名字,他和她一样,都在理科一班。 林悄悄忙于课业的同时,还要兼顾在医院的治疗。 心里疗程起到了比药物治疗更好的效果。 林悄悄周末约了苔青三院的精神科,挂到了专家号。 病患总是对专家抱有一定程度的迷信,她也不例外。 她渴望痊愈。 她想要去拥抱自己的朝阳。 周五放学,林悄悄被同学留下来请教了几个题目,耽误了一些时间。 时闻野在楼梯口等了她好一会儿,双手插着兜,好像并不在乎她又迟到了这件事。 她陪他去了篮球场。 她就坐在场边,看着少年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 力量蓬勃,朝气十足。 时闻野的皮肤越晒会越白,他流了很多汗,额前的黑色发带应该已经湿透了。 林悄悄走过去,给他递了包纸。 时闻野弯腰,清冷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他扯了扯嘴角:“你帮我擦。” 林悄悄愣了两秒:“好。” 她还是踮脚,帮他擦干净了额头上的汗珠。 一阵风追走了盛夏的燥热。 又到周一。 林悄悄成绩好,脾气又好。班级里的同学有什么不懂的题目都喜欢来问她,她不擅长拒绝别人,渐渐地放学总要被拖上十几分钟。 时闻野能忍得了一次,却不是次次都能忍得。 而且他一直都觉得总是来向她请教题目的男班长没安好心。 时闻野自小性格就很霸道。 林悄悄觉得是他多想,两人因为这件事又有点别扭。 周末林悄悄去了三院。 三院的精神科在苔青市一直是出了名的好。 林悄悄没想到她去三院会遇见同校的同学,南华的学生非富即贵,生了病一般都是去服务更好的私立医院。 林悄悄不认识那位同学,但是对方对她一点都不陌生。 南华的校花。 出了名的清高冷淡。 最出名的还是她和时闻野当了三年的同桌。 那可是时闻野。 流言的速度总是飞快。 不过顷刻,就甚嚣尘上。 林悄悄成为了南华中学里新一轮的谈资,别人口中的八卦。 尤其是这个八卦还非常的爆炸性。 ——“林悄悄去了三院的精神科。” ——“早说她是个怪人了,还去了好几次三院。” ——“原来她有精神病啊,难怪那么高冷,我还当她是女神。” 这些难听的流言,还没人敢在林悄悄面前说,只不过他们打量林悄悄的眼神有了变化。 精神病就是会被歧视,会被排挤,会无形之中被孤立。 林悄悄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没注意到周围目光的变化。 很多年以后。 她还记得那天傍晚发生的事情。 记得少年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的沉默不语。 悸动 第58节 成了插在她心上那把锋利的刀。 那几天,她和时闻野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产生了些不愉快。 她忘记了回他的消息,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林悄悄匆忙赶到两人约好的地方,没察觉到鞋带松了,被绊了一脚,膝盖摔在沥青地面,跪地很疼。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从地上爬起来。 站在夕阳里的少年,唇角噙着淡笑,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心不在焉听着身边的朋友说话。 “听说你们南华出了个精神病?” “我也听说了,笑死。” “我还在群里看见她的名字了啊,还有在三院的照片,别说,长得挺漂亮的。” “艹了,你们知不知道那是时闻野的女朋友啊?” 时闻野脸色很冷,压低了眉眼里的情绪,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已经酝酿了狂风暴雨,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给林悄悄打电话。 她又迟到了。 八成又是烂好心在教那个狗屁班长数学题目。 傻逼能学就学。 学不会就别考了。 时闻野压着眉间的戾气,打电话给她也没人接,他面无表情抬起头:“什么?” 男生嘻嘻哈哈,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刘正见好奇。” 时闻野挑眉:“好奇什么?” 男生继续:“他问野哥是不是精神病玩起来更有意思啊?” 不然为什么要和一个有病的人在一起。 很丢人的。 林悄悄曾经被追债的债主打过一巴掌,当时做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她的心理真的有问题,在遭受刺激的时候耳朵会疼得嗡嗡响,产生剧烈的疼痛感。 她扶着身边的树干,像是被浇了一盆水,浑身冰冷颤抖。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眼前的世界迅速褪色。 五颜六色的光彩消减成灰黑白。 林悄悄安静等待了很久,至少她觉得过去了很久。 少年嘴角依然噙着笑,和煦的微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清晰的眉眼,那么的好看。他好像没有说话。 林悄悄看不清楚,因为她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她潜意识隔绝了所有声音。 林悄悄不知不觉流了很多眼泪。 新华字典里,沉默两个字的注释是什么? 他不说话。 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好像还是笑着的。 他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林悄悄抬手擦掉了眼泪,可能对时闻野来说她真的就是个笑话吧。 她不该当真的。 她告诫过自己很多遍,不要上当。 摔了一跤,狠狠摔疼了,痛的想要嚎啕大哭,才知道后悔。 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林悄悄安静的离开了这里。 时闻野的笑很冷,他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合起,金属碰撞的声音亦是冷冰冰的,仿佛随意开了口:“你刚才问什么?” 男生没当回事,还在嘴臭:“精神病玩起来是不是更有意思?” 话音落地,男生的衣领被一双手用力扯了起来,骤然收紧的领口剥夺了他呼吸的余地,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青筋暴起,凸起的弧度深得见骨。 少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王,眉心满是暴戾,冷厉的眼神恨得几乎要杀人,他用力把人砸在墙边,面无表情走过去,暴力的拳头狠狠砸在男生的腹部。 男生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闻野嗤笑了声,笑意却是冷若寒霜,他提起人,又是重重的两拳。 巷口安静,没人敢拦他。 时闻野将丢破布一样把他丢在地上,他掐着男生的脖子,眼睛里浮现一根根清晰的血线,声音嘶哑如魔鬼,“我操.你妈。” 少年的眼睛红的冒血,骂道:“你个贱种。” 作者有话说: 野宝骂得好 但是那又如何 春天又要打滚求留言啦。 —— 第43章 悸动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耳边的那阵嗡鸣声才消失不见。 途中下了场暴雨。 林悄悄站在屋檐下, 泼天的雨水砸在地面,水滴不可避免溅到了她的裙摆。她握紧了手中的雨伞,一根根手指掐得发白。 暴雨初歇, 台风来临之前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 雨停后短短十几分钟, 天色辽阔, 绮丽的黄昏给蓝白色的天空渲染了浓郁的颜色。 林悄悄依然停留在街边商铺的屋檐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什么, 转过身的瞬间,静静望着玻璃窗倒映的自己,眼神有些茫然,眼眶还是红红的。 记忆仿佛停留在几分钟前。 那句话就像诅咒一样缠在她的耳边, 一遍遍的,不断重复。 ——精神病玩起来是不是更有意思? 氤氲潮湿的眼前浮现少年那抹淡淡的笑意。 时闻野笑起来总是好看的, 几分难得的柔和, 不见迫人的冷峻, 可是他并不怎么喜欢笑。 林悄悄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怕看见他的笑容。 那么的漫不经心。 和他的朋友, 将她当成一种笑话来嘲弄。 林悄悄的眼前越来越来模糊, 不知不觉的时候脸上已经湿了一片,她抬起手动作仓促抹掉了眼泪, 吸了吸泛红的鼻尖,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冲进了黄昏里。 她和时闻野好像就像这场夕阳,渐渐地落幕了。 林悄悄回到家里。 客厅和卧室都没有人, 妈妈还没下班。 林悄悄弯腰换好拖鞋, 手机定好的闹钟提醒她到了吃药的时间。 林悄悄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握着水杯的手隐隐颤抖, 她差点打翻了掌心里的药瓶, 哆哆嗦嗦的倒出药片,一把吞进喉咙里。 分明早就吃惯了的药物。 今天就变得万分苦涩,苦得她掉了眼泪。 一颗接着一颗,像珍珠断了线,顺着脸颊往下坠落。 像是被炙烤过的滚烫眼泪砸在皮肤上,刺痛难耐。 林悄悄捂着嘴,渐渐弯下了腰,她趴在桌面上,憋在嗓子里的哭声逐渐沙哑了起来,声音也逐渐变大。 手掌沁满了泪水。 只有一个人在家,她才敢放肆的大哭。 林悄悄也不想当一个心理有病的怪人。 不想去医院。 不想吃那么多的药。 林悄悄哭得脑袋有点晕,鼻尖很红,眼泪停留在睫毛上,颤颤巍巍抖了两下。她掐紧了手指,失控的情绪还是无法平复。 她还是很难过。 她想告诉时闻野,这两年多的时间,她一直都有在好好吃药。 她不是故意要害他丢脸。 她也不想被当做精神病。 可不可以不要笑了。 不要像其他人一样,奚落她,嘲笑她。 不要骗她,不要将她当成逢场作戏的玩具。 悸动 第59节 她真的很努力的在变好。 真的。 林悄悄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泪腺就像失控了的水龙头,眼泪不断往外涌,嗓子哭得沙哑。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时闻野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林悄悄安静看着屏幕的光亮了又灭。 几次之后,也许他终于失去了耐心,没有再继续给她打电话。 林悄悄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至少这几年听见对她的议论,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她其实不会再像以前应激般怕得那么厉害,耳朵也不会吓得嗡嗡作响,心脏不会再窒息的像是快要活不下去,身体不会颤抖。 她已经能逐渐适应,恶毒的语言。 可是…… 时闻野的一个表情,就能击溃她的铠甲。 爱是软肋。 一面是糖,一面是刀。 扎在心上的痛感,是别人的万倍不止。 痉挛的心脏,痛得像是无法再喘息。 如果她。 不喜欢他就好了。 * 林悄悄顶着红肿的眼睛缓缓睡去,四肢蜷缩,好像没有了安全感。她梦见了很久之前。 断断续续。 几个片段连在一起就像一部漫长的电影。 八月石榴香,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果。 她又看见了停在巷口,那辆熟悉的车。 林悄悄已经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她默念了遍数字,被朋友拉着往前走,脚步缓慢,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林悄悄心不在焉回了家,院中的枝头被风吹得哗哗响。她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已经熟透了的石榴,若有所思了会儿。 她忽然站起来,跑进客厅里,她的妈妈正在切西瓜。 她有点不自在的说:“妈妈,石榴熟了。” “你想吃吗?那你摘下来吃就好了。” “嗯。我想给陈阿姨她们也送点,今年结了好多果子。” “去吧。” 林悄悄从厨房里拿了个小竹筐,她站在板凳上,仰头抬眸对上有些刺眼的阳光,一缕一缕穿透树叶的间隙,闪耀斑驳的光影。 她摘满了一箩筐的石榴,先去给陈阿姨家送了小半。 长得最好的、颜色最红、看起来最甜的那几个石榴留在了竹筐的下面。林悄悄走到对门,心跳动剧烈,像是快要喉咙口跳了出来。她调整好紧张的气息,鼓足勇气摁下了他家的门铃。 她耐心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 一脸颓丧的少年打开了院门,耷拉着眼皮有些困倦,慵懒散漫的气质,他掀了掀眼皮,看了看她,声音也像是没睡醒的那样懒洋洋,“有事吗?” 林悄悄紧张到声线都有点抖,高高瘦瘦的少年就站在她的眼前,还穿着睡衣,头发颓废落在额前,鼻梁挺直,眼睫浓稠翘长,比漫画里的男主角还要精致漂亮。 林悄悄装作不认识他,“傅奶奶在吗?” 少年抬了下眉,“不在。有事找我。” 林悄悄故作镇定:“我家的石榴熟了,妈妈让我给傅奶奶也送一些。”少年冷淡哦了声,伸出手:“给我吧。” 林悄悄将小竹筐放在他的掌心,有点舍不得走,她忍不住补充了句:“很甜的。” 少年随手拿了个石榴出来,“是吗?” 他的手指又长又瘦,骨瘦嶙峋的拇指轻松掰开了石榴,仰着脖子往嘴里扔了几颗石榴粒。 他抱着竹筐,背影清瘦。 林悄悄依依不舍了几分钟,回到家里还有些失落。 哪怕是在暑假,他出没的次数总是不多的。傍晚天气凉快些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出来晃悠。 不过他的人缘很好,每天都有人在他的家门口敲门。 院门开着,院墙内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了外面。 “时闻野,桌上的石榴好吃吗?” “还行吧。” “那我吃了啊。” “哦。” “我靠,好甜哦,你这剩下的大半个是被老鼠咬了吗?” “滚。” “野哥,你好浪费啊,我舍己为人,帮你啃了。” “恶心。” 她站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其实看不清什么。 空落落的心,是有点难受。 梦不讲道理,非要来啃噬她的痛苦。 一遍连着一遍逼迫她回忆起他和别的女孩有说有笑的画面。 她从几乎窒息的痛苦中醒过来。 满身的冷汗,她坐起来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次,片刻之后,她抱着干净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林悄悄打开手机看了眼,从昨晚到现在,时闻野没有再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这样也好,她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平复心绪。 林悄悄下楼找出冰块,敷了会儿眼睛。 她坐在沙发上,转过头恰好能看见玻璃窗外的石榴树,又快到了开花结果的季节。 等到高考结束,再过两个月,就能看见新鲜的熟透的石榴。 她之前依然想把最甜的送给他。 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周一,课程已经收紧。 理科班的老师早在之前就将所有的知识点都讲完了,剩余的时间都留给学生自行学习。 可以刷题,也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 班级上大半的同学都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早就做好了出国留学的准备。材料齐全,只等毕业就能直接飞去国外。 周书颜在国际班,她有点跟不上班里的学习,当初以为时闻野也会在国际班,她和爸妈闹了好久才同意她也去国际班。 算盘落空,为此难过了很久。 周书颜申请好国外的学校后不怎么爱上课,没事就跑来理科一班,看见时闻野没来上课,不高兴的走了。 林悄悄写卷子的时候,身边的空椅子忽然坐了人。 “周五放学去哪儿了?” 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 林悄悄头都没抬,“回家了。” 时闻野的眉骨有个明显的血疤,他是很清冷的长相,总是一派高贵,眉骨上这个疤痕,衬了几分戾气。 林悄悄没注意到他的伤口,听见他的声音,又应激似的想到那个嘲弄的笑意。假性愈合的伤口开始撕裂,流血。 时闻野抿了抿唇,貌似已经很克制情绪:“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静默了几秒钟,林悄悄继续写卷子,边淡淡地回答他:“嗯。我反悔了。”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她手里握紧的笔忽然间被人蛮横的抽走,少年的指腹紧紧压着她的卷面,一双冷瞳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林悄悄试图抽走她的卷子,他也许真的很生气,摁着纹丝不动。 脆弱在纸张在两道力气下被撕成了两半。 林悄悄看着自己被撕破的卷子,沉默了会儿,“意思就是结束了。” 她很小声,唇瓣一张一合,“时闻野,我们就这样吧。” 到此为止。 再热烈的夏天也有停下来的那天。 死寂了很久,时闻野哑着声音,冷瞳发红,一寸寸盯着她,“理由呢?” 林悄悄长得是很温柔的那种好看,哪怕她好像生着气看起来也是很柔和的,没有什么攻击力,她说:“我累了。” 她低下头,仿佛自言自语:“不合适,不勉强。” 时闻野性格是很傲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几乎从来没有低过头,委曲求全的当条卑微的狗。 他绷着冷脸,盯着她看了半晌。 忽然间,自嘲自讽似的笑了声。 阳光落进他乌黑的眼瞳,映着几分嘲弄,他嘶哑着喉咙问:“就这样敷衍我吗?” 林悄悄很安静。 时闻野没什么表情看着她,自嘲似的开口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开始烦我了?你数过昨天是你第几次爽约吗?” 悸动 第60节 林悄悄嗯了声,“对不起。” 时闻野好像忍耐到了极限,嗤笑了声,用力攥紧的手指不可避免掐到了掌心的伤口:“我他妈的听够了你说的对不起。” 教室里大概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但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时闻野忽然间握住她的手腕,一脸生人勿进的煞气拉着她去了僻静的空教室。 被踢开的椅子,吓了教室的人一大跳。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徐向南用胳膊碰了下陆北的胸口,“他怎么啦?谈崩了?” 陆北说:“我哪儿知道。” 上个星期五就开始不太对了。 时闻野本来是不打算来学校的,那天他们原本在篮球场,台风经过,天气骤变,暴雨说下就下。 时闻野看着砸在窗户上的暴雨,突然间说要去学校,还顺了把伞过去。 陆北随口扯了句:“给你同桌送伞呐?” 当时他既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空教室里的桌椅早就废弃,尽管如此,每天也会有保洁清扫,确保教室里一尘不染。 林悄悄转身要走,时闻野先她一步锁上了门。 他的腰懒懒靠着课桌,双腿懒散交叠的站姿,平静看着她问:“是要分手吗?” 林悄悄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她抬头对上少年乌黑的眼,咽了咽紧绷的喉咙,她说:“对。” 时闻野气得笑了,“理由呢?” 林悄悄看着他的脸,她还是很喜欢他,喜欢这个人。 他那么好看,尤其是站在阳光里。 她忍住鼻头的酸涩,她轻轻地说:“可能因为我是个神经病吧。” 少年嘴角的冷笑逐渐消失,眼神也渐渐的变了。 他抿直了嘴角:“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些。” 林悄悄艰难扯起一个笑,“是吗?” 她的眼睛渐次红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时闻野一愣。 林悄悄眼含泪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骗?” 她本来想让自己看上去洒脱一些,不要像一个怨妇,她说:“我是有病,但是我现在都有好好在看病,认真的吃药,乖乖的遵循医嘱,我不是故意想给你丢脸,对不起。” “但是,但是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像他们那样把我当成笑话。 挂在嘴边随意的嘲笑。 时闻野皱着眉:“我说了我不介意。” 林悄悄不敢相信他了,她说到一半就已经泣不成声。 林悄悄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眼泪,“有时候我看见你和她们站在一起,我就觉得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般配。” 她从来没和他说过,她一点都不喜欢他身边出现的那些女孩子。 她就是很贪婪,就是想要偏爱。 为什么不能…不能稍微在意一下她的感受呢? 林悄悄说完这些话,越过了他走到门口。 时闻野抓住她的胳膊,“你可以给程伽良补习讲题,我就不能和我的朋友接触吗?我让你不要给程伽良补习的时候,你有听过我的话吗?” 林悄悄有点头晕,不知道是因为贫血,还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 时闻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现在一点都不理智,她几次的失约和忽然要求分开,都让他无法再保持足够的冷静。 他本来就有点大少爷脾气,只不过在她面前藏得很好。 林悄悄没有力气推开他,她说:“嗯。可以的。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一起。” 时闻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语气又很重,他说:“抱歉。” 林悄悄慢慢推开了他的手,“没关系的,你不用和我道歉,” 也不要再把她当成消遣。 林悄悄的脑袋还是有点晕,站稳之后,血液渐渐回流,眼前恢复了正常,她没再管身后的少年,径直离开了这里。 隔天,林悄悄请了假。 她有点低烧,在家睡了一天才好了些。期间时闻野给她发了短信说了抱歉,她没有回复。 时闻野也没有在纠缠,她了解他,一个很傲气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 第二天回学校,林悄悄看见周书颜坐在她的位置上向时闻野讨教出国留学的事情。 林悄悄忽然记起来,以前王皖豫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王皖豫说她和他是云泥之别。 时闻野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冷月。 而她不过是他闲暇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 林悄悄心不在焉的想,也许时闻野会和周书颜一起去国外留学。 她去办公室找到了班主任,要求换座位。 程年远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间要换座位,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林悄悄搬课桌的时候,时闻野的脸色很难看,他压着脾气,“你有完没完?” 林悄悄只是说:“你不要生气。” 总是生气对身体不好。 这段时间,林悄悄去看精神科的消息早就在南华传遍了。 她知道应该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讨论这件事。 时间像是一个轮回。 她又回到了以前在十六中的日子,孤独的忍耐过去就好了。 林悄悄更加努力的学习,每天都在不断的做卷子,她是班级里那个另类,除了高考,她没有任何退路。 没钱出国留学,也承担不起复读的后果。 认真刻苦的学习,在这所学校里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规划好了未来。 林悄悄有时候也会羡慕他们,但这种念头也不过转瞬即逝。 最后一场高三联考结束,林悄悄在回家的路上被拦了下来,时闻野堵住了她的去路,他个子很高,低头看着她,“那天是我嘴贱,说错话了。” 他在求和。 林悄悄听出来了。 但是她不想再这么勉强下去了。 现在看见他,潜意识就会想起那句话,那个嘲弄的笑容。 林悄悄知道他肯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已经很难得,她说:“没关系。” 用词和语气都很客气,像是礼貌对待陌生人。 时闻野的唇角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你一定要这样吗?” 林悄悄:“嗯。” 她感觉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 少年傲骨难折,他好像也来了脾气:“那就这样吧。” 林悄悄点头:“好。” 开始的那么谨慎。 结束的如此仓促。 年少时的喜欢,就像一阵风,维持不了多久。 吹过一段路,就结束了。 林悄悄抬起头来,睫毛颤了两下,她说:“你还记得我以前送给你的那个水晶千纸鹤吗?” 时闻野冷冷抿嘴,双手插兜:“不记得了。” 林悄悄轻轻地哦了声,他不记得也不奇怪,对他来说那不是多值钱的礼物。 她接着说:“就是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的礼物,用一个蓝白色礼盒装起来的。” 时闻野淡淡的:“好像想起来了。” 林悄悄眉眼松了松,她说:“你能把我的千纸鹤还给我吗?” 那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了。 良久过后,寂静的空气划破一声低沉的嗤笑。 声线冷冷的。 时闻野的眼睛好像也有点红,仔细看发现眼眶里有很多血丝,掀起薄唇,“送出来的东西还得还吗?” 问出的这句话,咬牙切齿。 悸动 第61节 林悄悄还没开口,时闻野赌气似的说:“还你就还你。” 她松了气,“还有那个手链。” 时闻野插着兜,默了两秒开口说:“找不到了。” 林悄悄垂着脸,看不清表情,过了会儿,她开口道:“哦。” 弄丢了就算了。 早就生锈了的手链,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多珍贵的东西。 林悄悄走出后门,她还没回到教室,紧跟着就听见一声剧烈的摔门声。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她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高考。 林悄悄换了座位后恢复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除了做题目还是做题目,她想要考一个好的大学。 日子转瞬即逝。 临近高考那几天,连她都有点心浮气躁的。 等公交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孩弯腰蹲下给他的女孩系鞋带,林悄悄脸上的神情有些怔愣,以前也有个少年会弯腰给她系鞋带。 她回过神,匆忙上了公交。 戴好耳机,隔绝了车里嘈杂的声音。 喧哗的风声,从耳边经过。 林悄悄心里有些空洞,麻木的痛感像是断线了很久才爬上来。她快忘记了难过,就以为自己真的不难过。 手机里还有时闻野昨天给她发的短信。 他平静的问她要地址。 要把千纸鹤寄还给她。 林悄悄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给他发送了地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又咬牙切齿的,问她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他以后都不能再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林悄悄看着那些字眼,耳朵又开始嗡嗡的响,伴随而来还有那天手脚冰冷。呼吸窒息的反应。 她什么都没有回,默默的删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等到毕业,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 高考前半个月,南华已经完全没课。 国际班的教室空了大半,大多数都已经办好了出国留学的手续。 林悄悄从食堂回来,经过走廊。不巧撞见时闻野和陆北。 陆北劝了两句,让时闻野先哄着人。 时闻野红着眼睛,眉骨的伤口早已结了疤,他抬起眼冷声反问:“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低头。 时闻野吐出这三个字,抬眸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他的喉结滑了两圈,本来想解释,张了张嘴又保持了沉默。 林悄悄从他身边经过时,什么都没说。 时闻野下意识将手藏在背后,雪白细瘦的手腕,那条手链早就斑驳,他却一直都戴着。 赶在炎热的夏天之前。 迎来了高考。 两天眨眼就过,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场考试就已经结束。 卷子难度与往年持平,不算太难。 程年远问起来,林悄悄只说自己正常发挥。 三个月的暑假,林悄悄已经找好了家教的兼职。 出考试成绩的时候,林悄悄正在帮一名初三的学生补课。 她考得不错,分数远超她想要上的那个学校。 去学校填志愿的前一天晚上。 林悄悄被时闻野堵在巷子里,夜灯寂寥,橘黄色的光里有萤火飞舞,深夜的老巷子,静地只听得见蝉鸣。 她穿着件棉白色的连衣裙,夜风轻晃着裙摆,她温柔却不胆怯。 时闻野身上余着淡淡的烟味,清寥岑寂,一件合身的白色衬衫,下摆没入窄腰之间,他抬起眉眼,“我后悔了。” 林悄悄的耳朵又开始了嗡嗡的响,甚至模糊不清的记忆也开始出现了偏差,那天她明明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但好像又听见了。 她心想算了。 不要再继续回忆了,越想耳朵越疼。 林悄悄深呼吸,平静下来说:“时闻野,你不要再这样缠着我。” 她的眼睛是红的,已经有些发酸,不过幸好她站在光线不好的角落,应该不会让他看出来,“你现在和我说一句话,我的耳朵就会很痛。” 心慌、心悸、手脚发软。 这些应激症状,她没有办法控制。 林悄悄看见他的脸色渐次惨白,也许是光线的原因,也许是他本来就很白。她望着他的眼睛,“不要再戏弄我了,就当可怜我。” 暴雨将至,雷鸣作响。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隔天林悄悄去学校填了志愿表。 北城的医科大学。 离苔青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她只想往前走,不愿意往后看。 林悄悄没有打听过时闻野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填报了什么学校。 她和他彻底没有了联系。 她暑假也没有回过采薇巷,而是四处奔波在去兼职的路上,借住在离市中心更近的舅舅家。 直到九月开学,林悄悄赚够了自己的学费和路费,拿着录取通知书直接飞往北城。 开学前几天,林悄悄回南华去拿了高中毕业证书。 在校报的墙面上看见了录取名单。 时闻野留在了苔青,国防科技大学。 林悄悄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也许是庆幸,也有点失落。 差一点,她也填了国科大。 林悄悄的大学生活枯燥无味,但是很充实,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周末兼职赚钱,周一到周五认真上课。 她依然按时吃药,遵守医嘱,这大半年里再也没有出现妄想过。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千纸鹤的翅膀,就飞出了曾经的泥潭。 有时候,一个人独处的夜里。 抬头看向星空,眼睛还是会很酸涩。 有点想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哭。 大一的寒假,林悄悄回了苔青,和妈妈一起过了年。 说来很奇怪,连着几年,苔青的冬天都下起了暴雪。 小年那天晚上,林悄悄戴好围巾去药店给妈妈买药,风雪簌簌,她提着买好了的感冒药,忍着寒意推开药店的门。 她将将抬头,恰好与一双漆黑的眼睛撞上。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有少年气,一身黑色的大衣,浅咖色的高领羊绒薄衫,双腿修长,清瘦俊朗。 时闻野朝她走了过来,“巧。” 林悄悄五指蜷缩捏紧手里的塑料袋,“嗯”了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 她往前走,低头就能看见身边的倒影。 林悄悄知道他跟着自己。 大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好似也像这场风雪,冷若冰霜。 寒假短短一个月。 林悄悄和时闻野偶遇了不下五次,也许不是偶遇。 别后重逢往往都是蓄谋已久。 来年的暑假,林悄悄没有回苔青,留宿在学校里,边给学生补习边准备考证。 直到那年的寒假,林悄悄才赶在过年前两天从学校飞回了苔青。 她提心吊胆的几天,怕在某个街道,抬眼就遇见了不该再遇的人。 林悄悄已经病愈,好几个月没有再发作。 上次心慌耳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也许现在,她没有那么怕遇见他。 记忆里的人,还是那么清晰。 他神采飞扬、鲜明恣意的模样,依然深刻。 八月底,林悄悄定了回学校的机票,拉着行李箱在巷口等车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她。 可当她回过头,巷口空无一人。 悸动 第62节 她揉了揉眉心,也许是最近课业太繁重,精神紧绷才疑神疑鬼。 林悄悄上了出租车,遥遥远去。 江措一把挥开时闻野的手,刚才被他堵住了嘴,略有不满:“你藏着掩着做什么?偷偷来看她多少回了。” 时闻野双手插兜,“你都说了是偷看,让她发现了还是偷吗?傻逼。” 江措:??? 这话听来好像有几分道理。 江措扯了下嘴角,落井下石:“看见你这种样子我真是比你死了都开心。” 时闻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我总比连支付宝都被拉黑的某人好点。” 江措:“崽种。” 时闻野:“承让。” 江措蹲在街边,本来打算抽根烟,拿起烟的手又放了回去,他拖着懒洋洋的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冲过去?” 时闻野咬着烟头,视线里腾起薄薄的白雾,他吞了口烟,低声说:“不能让她发现。” 不然她今年再放长假又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好肥的一章 马上要到都市了 —— 第44章 悸动 林悄悄是医学生, 本科五年。 她还没毕业就直接被保送本校的研究生。 林悄悄在北城念了将近七年的书,研二那年,她回到了苔青市, 在市医院里边实习边准备研究生毕业的论文答辩。 医院总是人满为患, 她每天跟着主治医生忙得脚不沾地, 常常忘记了吃饭,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医院离家里通勤有一段距离, 林悄悄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三十几平,虽然有点小,但是单身独居刚刚好。 难得的休息, 她在家里睡了个懒觉,早上十点睁开眼睛, 在床上赖到十二点。 起床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依然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皮肤白皙, 轮廓看着有些清瘦。 细软的长发落在肩头, 温柔恬静。 林悄悄今天打算去剪个头发, 但是这会儿看着又有点舍不得。她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去厨房做了个简单的早饭。 刚热好牛奶, 科室就来了电话。 林悄悄只得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不慌不忙去更衣间换上衣服, 白大褂穿在身上,尤显得清冷。 她有点洁癖, 洗了两遍手才往科室走了过去。 女人身姿窈窕, 清清冷冷的气质, 吸引了不少视线。她推开科室的门, 同事火速将她拉进去, “昨天晚上那个跳河的病人下午又闹着跳楼,刚被救下来,你大学不是还修了心理学吗?不然你和他聊聊?”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柔唇轻轻抿了抿,她说:“我试试看。” 她大学的确修了心理,并且顺利拿到了学位证。但她也没有几分把握。 有些病人往往更需要的是倾诉。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清爽但又有点刺鼻。 闹着要去死的是个年轻男生,昨天跳河被好心人救起,磕伤的后脑勺还未愈合,今早醒来就爬到医院天台差点要跳下去。 林悄悄进入病房之前,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医生,你记得温柔点,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难靠近。你都不知道你刚来我们科室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靠近你。” 特别的清冷,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就是一尘不染的小仙女。 林悄悄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 男生还小,刚上大学。 起初不愿意交流,后来一边说一边哭:“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可是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只是说我们不合适。” “我为了她可以不要尊严,被拉黑一个号码就换一个号码给她打电话,但是她不爱我。” “她说的没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办法勉强。” 林悄悄安静听他倾诉,好像哭完一场,男生临近崩溃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渐渐止住了哭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泪。 林悄悄给他递上纸巾,“你好点了吗?” 男生嚎啕大哭了一通后舒服许多,点了点头:“好多了。” 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头,“谢谢你医生,我昨天就是没有想开。” 林悄悄又忙了一天,实习医生的日子也不好过。 笔记本上的内容已经填写的满满当当。 等到天快黑,她才下班。 林悄悄换回自己的衣服,初秋风大,才刚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手就被吹得冷冰冰的,清瘦的拇指,关节已经泛红。 她忍不住搓手取暖。 傍晚的冷风拍在脸上力道重的也有些不近人情,顺着少女雪白细长的脖颈往衣服里面钻,吹散几缕碎发。 沿街路灯的光线炽白明亮,自头顶倾斜落下,照在她漂亮白皙的脸上,映衬少女温柔精致的五官。 周末,医院门口人尤其的多。 林悄悄还没打到车,接到了王皖豫的电话,她那边的背景音很吵闹,巨大的音响声炸响耳膜,“悄悄,你快过来,我还在这儿等你。” 前些时间,王皖豫觉得她在医院的实习太忙,要带她去酒吧放松。 王皖豫留学回来后在她父亲的公司上班,做室内设计,朝九晚五,周末双休,收入可观。 林悄悄好不容易叫到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才到王皖豫给她发的地址,艰难找到卡座的位置。 王皖豫穿了件火辣的小吊带,长发微卷,身边坐着两个很年轻的小帅哥,她看见林悄悄立刻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悄悄,这里。” 林悄悄顿了一步,随后走到她面前。 王皖豫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是苔青一家比较出名的酒吧,请了驻唱的歌手。 王皖豫喝的微醺,脸颊热热的,她抬眸上下扫了圈林悄悄今晚的穿着打扮,叹了叹气:“悄悄,你今晚穿的太乖了啊。” 灰白色的呢子大衣,里面穿了件简单的薄毛衣。 没有化妆,看起来像是素颜。 皮肤又薄又嫩,特别的白,不过即便不化妆也特别的漂亮。 林悄悄是第一次来酒吧,有些拘谨。 她问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 王皖豫看不下去,“你见过来酒吧喝水的吗?”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钟,抿了口柠檬水后温声道:“我没有喝过酒,酒量不好。” 她在医院实习期间见过很多半夜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到急症室的人,对酒精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喝多后给别人添麻烦。 王皖豫给她倒了杯度数比较低的鸡尾酒,“林医生,我们今天是来放松的!就喝一点当做新尝试。” 林悄悄揉了揉眉心,她最近的压力确实有点大,跟着主任四处转,还没有选好自己的方向。 她低低嗯了声,端起鸡尾酒,浅浅尝了一小口。 味道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喝,有点苦,却还没有苦得不能接受。 王皖豫将她带来的小男生抛之脑后,挤坐在林悄悄身边,酒吧里有点吵,她贴着林悄悄的耳边说话:“这家有很多帅哥出没,你看见喜欢的就给我上!” 林悄悄捏紧酒杯,认真发问:“不会都是托吧?” 王皖豫都愣了几秒,被她问得不太自信,她抓了抓头发:“应该不至于。” 酒吧里光线暗,音乐声逐渐盖过说话的声音。 林悄悄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杯子里的鸡尾酒,脑袋有点晕沉沉的,她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来搭讪,也不怎么理睬。 过了会儿,她站起来对王皖豫说:“我出去吹会儿风。” 王皖豫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担心:“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 林悄悄不想打扰她的兴致,“里面有点吵,我出去透个气就好。” 王皖豫见她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松开她的手腕,对她摆了摆手,“那你去吧,不舒服千万记得跟我说,不要逞强。” “好。” 酒吧外面,迎面击来飒飒的寒风。 不似里面的喧嚣浮华,街边静悄悄的,依然葱绿的枝头迎着风摇来摆去,叶子铺满砖面。 路灯照下来的光,很像黄昏的颜色。 她看着路灯发呆,吹着冷风忽然意识到好像又快要到冬天了。 秋天往往比夏天还要短暂,走得匆匆忙忙。 下几场雨,落几回霜,就入冬了。 林悄悄还是很喜欢冬天,每年都在期待初雪那天。 北城经常下雪,十月中旬就已经开始降温,有一年十二月初就下起了暴雪。不像苔青,每年下雪都要到最冷的那几天。 冬天到了。 悸动 第63节 他的生日就快了。 每年应该都有很多人和他说生日快乐。 今年也不会例外。 路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打着双闪,也许是在等人。 林悄悄收回思绪,小脸被风吹得冷冰冰,她用掌心贴着脸颊,过了会儿舒服了点。 过了没多久,她刚准备回去。 王皖豫被她带来的小男生扶着出来,刚才那会儿她喝了不少酒,胃里难受。 王皖豫看见林悄悄就朝她扑了过去,熊抱住她:“悄悄,我好想吐。” 林悄悄刚准备去给她买瓶水,王皖豫就又推开了她,直接冲到路边,扶着树干,弯腰呕了出来。 好巧不巧,她吐到了别人的车上。 林悄悄想去制止却为时已晚,她不忍心看被吐了的黑色汽车,上前去扶住王皖豫,给她喂了点水。 她安置好王皖豫,很抱歉的走到车窗旁。 她还未敲窗,车窗缓缓落下。 一张熟悉的侧脸逐渐撞入她的视线。 男人沉默地隐匿在光线昏沉的暗处,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冷酷,他偏过脸,六年不见,眉眼几乎没有变化,冷峻有种凌厉的俊美,漆黑浓密的睫毛,乌黑深邃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孔。 时闻野的手漫不经心搭着方向盘,似乎有意等她先开口。 林悄悄的呼吸窒了窒,没想到坐在车里的人会是时闻野,更没有想到会和他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抱歉,我朋友喝多了,洗车费多少,我给你现金。” 林悄悄说话时刻意别开了眼睛,没有看他。 沉默片刻,时闻野下了车,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将他衬得沉稳许多,黑色的西装裤,双腿修长,几乎到了她的腰。 比起从前更甚的压迫感毫不收敛朝她袭来。 靠近的瞬间,一阵清冽的冷香。 男人扫了眼他的车子,随意开了口:“几万块钱吧。” 林悄悄深吸一口气,确保自己没有听错,她不得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路灯的光并不明亮,月色的照拂下更显朦胧。 男人略垂眼睫,神色难明,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有种切断了七情六欲的冷感。 林悄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报私仇,她上次见到他是在四年前,那个时候她在读大二,已经过去很久了。 时闻野在学思楼等了她很久,那天下着暴雪。 她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了学思楼。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男人垂着眼,沙哑低沉的声音:“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悄悄抱着书,嗯了声,“生日快乐。” 停了几秒,她又说:“时闻野,以后别来了。” 时闻野好像笑了声,抬起头来,眼睛有点红,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像是深思熟虑过后,他低声说了两个字:“好的。” 林悄悄回神,“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轻轻的笑起来,满不在乎的态度颇为随意:“那你报警吧。” 林悄悄觉得只是一件小事。 还没有到大动干戈需要报警的程度。 林悄悄忍着脾气,“我有个朋友是开洗车店的,我可以帮你把车开过去,保证原样还给你。” 时闻野干脆利落:“不需要。” 他站在寂寥的夜色里,目光淡淡朝她看了过去:“我还是比较喜欢钱。” 林悄悄忍气吞声的问:“那能便宜点吗?” 时闻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态度懒散,“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加个联系方式,回头再说吧。” 林悄悄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她低头想了会儿,从包里拿出手机加上了他的微信。 时闻野看着她几年都没变过的微信头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悄悄拦了辆出租车,先把王皖豫送回了家。 * 等了几天,林悄悄也没等到时闻野问自己洗车的钱。 她有点强迫症,事情没有处理完就特别难受。 反反复复犹豫了很久。 林悄悄盯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又看,终于点开他的头像,发了消息过去:【请问洗车多少钱?】 时闻野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过来问她:【你在市中心医院实习?】 林悄悄看见他的回复时正好在吃饭,边吃边回:【嗯。】 时闻野又发了寥寥数语:【那面谈吧。】 他补充:【刚好我也有事情要请林医生帮忙。】 林悄悄没有再细问。 这边时闻野盯着和她的对话看了好一会儿,他没兴致继续打牌,“有事,先走了。” 江措头都没抬:“你去哪儿?” 时闻野一脸冷漠:“医院。” 江措:“说说看,得了什么绝症?” 时闻野:“我去割包.皮。” 江措吹了个口哨,“再割没有了。” 时闻野叙述的口吻平静的表达事实:“让你失望了,但是很可观,很健康。” 江措将手里扑克牌随手扔在桌面,懒洋洋地说:“哦,就你几把大。” 江措犯贱:“可惜英雄还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时闻野面无表情反问他:“你有?” 江措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脸色冷冷的:“快滚吧。” * 下午两点半,林悄悄接到时闻野的电话,他说到医院了。 林悄悄换好衣服,平缓的心跳砰砰几声,难以忽视。 她抿了几口温水,做了几次深呼吸,攥紧的掌心冒着热汗,她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平淡。 时闻野敷衍式的敲了三声,直接推开门,腿长的人走路都大步流星,他轻车熟路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 少女低垂着脸,头发松松挽起,气质干净,五官漂亮。 时闻野开门见山:“林医生,我想做个小手术,想来咨询一下。” 男人眉骨上的伤疤还是很明显,绷着没什么表情的脸,多了几分冷酷。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脸,淡淡的开腔。 林悄悄撇开脸,表面镇定自若:“什么手术?” 时闻野若无其事哦了声,轻描淡写说出来之前想好的说词:“割包.皮。” 林悄悄:“……” 平静之后,她没忍住问:“你都多大年纪了还需要割包.皮?” 时闻野更加镇定,像是早就预料到她有疑问,他装作深思熟虑了几秒,极其敷衍扯了几个字:“没有办法,二次发育。” 作者有话说: 越发育越猛 (娇羞捂脸 好像真的没有留言了 春天继续自嗨 —— 第45章 悸动 空气默然, 岑寂许久。 林悄悄抬眼对上男人坦然的目光,时闻野泰然自若坐在她面前,随手握着她的笔, 长指骨骼明显, 慵懒转笔的姿态亦是赏心悦目。 林悄悄几次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她抿着唇角镇静道:“也许是你弄错了。” 时闻野抬了下眉, 故作诧异,唇角轻轻勾起诱人的弧度,意味深长开口故意问她:“林医生不相信?” 他换了个坐姿,腰背挺拔笔直, 指间转动的钢笔缓缓停了下来,笔帽落定在桌面, 男人修长的拇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 看似懒散的态度, 不妨碍他稍稍倾下身体时慑人的压迫感。 林悄悄的耐心出奇地好:“有时候你们对这方面没有足够专业的了解, 弄错也是有可能的。” 她解释的一本正经, 尤其是表情看起来格外认真。 时闻野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哦了声, 刻意拖着长长的尾音,随即他勾唇笑了笑, 态度随和:“那医生帮我看看吧。” 男人悠闲交叠架着长腿, 黑色高龄薄毛衣, 消解了几分冷峻的神情,眼似星河, 好整以暇望着她。 悸动 第64节 办公室里开了充足的空调, 吹在脸上竟然有些滚烫。 林悄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空调吹得心浮气躁, 她先是关掉了暖风, 等待脸上的温度没有那么高, 她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他说:“你可以先挂个专家号,去做个完整的检查。” 时闻野好像并不买账,微抬下巴,神色懒散扯了扯嘴角,笑盈盈地说:“专家不就在我眼前?” 林悄悄尚未来得及张嘴,男人低声啧了句,声线很平缓,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落字分外有磁性,他问:“林医生不会不好意思吧?既然如此…” 话已经被他说到这个份上,林悄悄的心平气和都被消磨的差不多,她润了润嗓子,拿出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气势:“那倒没有,早已司空见惯了。” 安静得有几秒钟。 空气有点窒顿。 时闻野淡淡然抬了下眉骨,眼尾那点笑意悄然变淡,冷不丁对她吐出两个字:“是吗?” 林悄悄攥着手里的钢笔,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少女腕骨又瘦又薄,不堪一击的尺度,好似随随便便就能圈住她。 她边写病历本边说:“医院里每天都有很多病人。” 时闻野点点头,“林医生说的有道理,我不该质疑你的专业素质。” 林悄悄写完了病历本,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她抬手将耳边几缕碎发掖在耳后,低垂着头,侧脸弧度精致漂亮。 时闻野不动声色盯着她看了片刻,他望着她接着轻飘飘地说:“所以还是麻烦林医生看看。” 林悄悄抬头,男人万分坦然,不避不躲。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我…” 时闻野打断了她,漆黑瞳仁对着她的眼睛,脸上是正色,他认真地问:“要脱吗?” 其实林悄悄对人体构造已经特别熟悉,上学时每天都要打交道,确实如她刚才所说,什么没有见过? 但这会儿,偏偏还是被气红了脸。 柔软的耳朵又红又烫。 时闻野的手已经压在腰间冷硬的皮带上,白皙纤瘦的拇指尤其好看,一根根的特别漂亮,他不耻下问:“还是说直接拉开拉链就好?” 他说这些话还是游刃有余。 施施然的冷淡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悄悄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她说:“我让同事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时闻野起身,冷悍的身形轻而易举挡住她的去路。 冷厉的身影朝她倾扎,压下一片阴影。 男人的指腹时有时无敲着桌面,声音淡淡:“这不太好吧?” 林悄悄早就被磨炼出异于常人的耐性,她说:“他比我更专业,也更擅长这方面。” 时闻野说话哼字都没什么语调,几乎没有起伏,他的身材又长又瘦,一声不吭依旧极具压迫感,漆黑的眼睛好似两滴浓墨,情绪极深,他望着她看了会儿,吐字清晰:“我不想让别人占便宜。” 林悄悄:“?” 时闻野故意抬起眼睫深深看了她两眼,“不过如果是林医生,我就不介意了,愿意白白吃这个大亏。” 静默许久,林悄悄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无意再和他浪费时间,她抿着唇,表情正直:“你到底看不看病?不看就出去。” 时闻野安静盯着她板着的小脸,两颊不自觉鼓了起来,用力咬紧了牙齿,眼睛黑白分明,神情特别的认真,透着可爱的韧劲。 时闻野的心绪微动,静如死湖的内心掀起了涟漪,男人的喉结动了两圈,他说:“那不看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漫不经心的姿态:“洗车费还没谈呢。” 林悄悄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想了想现在是休息时间,也就忍了忍没有继续赶他走。 洗车的事情,的确是她们理亏。 时闻野那辆车应该很贵,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钱包。林悄悄每个月的实习工资其实不多,小几千块,刚好够维持现在的生活,万幸读书的时候攒了些钱,真要赔钱也不是赔不起。 林悄悄保持着客套:“您的车洗了多少钱?” 时闻野随口说了两个字:“忘了。” 他听不得她一口一个您,显得很生分。 “你请我吃个饭,就当抵了。” “抱歉,我没有时间。” “这么忙吗?” “是有点。” “那就等林医生有时间吧。”时闻野不吃她这套,和她聊了这么久心情显然不错,唇角上扬,“到时候微信联系我就好,我就不耽误林医生的时间了。” 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他站起来,离开之前不忘多说一句:“如果要做手术,可能还是要麻烦林医生的。” 时闻野顺手捞起椅背上的大衣外套,他站在背光的地方,柔和的光影修饰了男人五官的冷峻,眼角眉梢透着难得春风拂面的柔情,乌黑的眸底绽起流光溢彩。 林悄悄望着这张脸,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外貌几乎没有改变。 她依然很喜欢他。 他和那年冬天站在风雪里,静静等她放学的少年,像是没有什么区别。依然高瘦、漂亮,充满了热烈的少年气。 林悄悄回过神来,“我觉得应该不用,二次发育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在别人身上发生过。” 时闻野还未出声,房门响了两声,随后外面的人似乎就想推门而入。 他的手冷冷扣住了门,摁了回去,冲撞的力道不重,依旧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掌心也极具压制力。 他反手锁上了门,似乎很不喜欢被打扰谈话。 时闻野确实是个狗脾气,这么多年,还是霸道强势的大少爷。 他看着她,轻描淡写:“我比别人,天赋异禀。” 林悄悄算是看透,她拿他没办法。 门外的人坚持不懈的敲门。 时闻野同她说了句下次见,随后不慌不忙打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人被眼前陌生的男人吓了一跳,心里正奇怪怎么休息室还有别人?难道是林医生的家属吗? 林悄悄将时闻野推了出去,转过来看着小陈问:“有事吗?” 小陈是急诊科的护士,和林悄悄关系还算不错,“也没什么,就是主任叫了好多奶茶,你快去拿,再晚就不好喝了。” 林悄悄还是很喜欢喝奶茶,哪怕不健康,她说:“我这就过去。” 小陈边走边和她唠叨:“喝完奶茶,我们刚好就下班了,对啦,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你朋友吗?” 林悄悄顿了顿,若无其事作答:“病人。” 小陈回想起来忍不住捂脸花痴,感叹道:“这个病人长得好帅哦,刚才那么近把我给看愣了,他是什么病啊?不严重吧?” 全世界的帅哥都应该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造福她们花痴人士的眼球。 林悄悄没有细说,含糊道:“不严重。”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给人一种空旷至极的落寞感。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林悄悄怕路上堵车,坐了几步路去医院对面的公交站等车。她体质就是怕冷,深秋时节就已经戴上了围巾,将脸藏在毛茸茸暖呼呼的毛线里,双手插着衣兜,松开的长发凌乱落在肩头。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公交车迟迟不来。 四五点钟,医院门口已经堵成长龙。公交专用车道也被试图加塞的车辆挤满。一条街都听得到喇叭声。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手机上提示公交车到站时间还要二十分钟。 秋风冷飒,吹着沿街两边的枫树哗哗的响。黄透了的树叶随着风的方向不断往前送。 林悄悄听着风声,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想到不合时宜的人。 尽管在北城待了将近七年,她依然没有那么喜欢那座城市,好像没有春秋,或许说北城的春秋总是那么短暂。 一个人,还是会很孤独。 和室友的关系,不好不坏,不远不近。 起初那两年,常常做梦,梦见她和时闻野坐着那趟仿佛永远不会到终点的公交车,她安静靠着他的肩膀,被他紧紧攥着手指。 玻璃窗外就是炽热的阳光。 骄阳正好,少年也最灿烂。 醒来泪流满面,空空如也。 她既不能原谅被当成消遣来玩弄,却也做不到那么轻易的忘记了他。 她就是放不下。 大二那年,时闻野出现在医学院的教学楼外,在楼梯口撞见他的时候,那个瞬间,林悄悄在恍惚中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不得不用指甲掐着掌心,逐渐清醒过来,明白这不是梦。 她躲在拐角的墙后,眼眶一点点变红。 等整理好情绪,她才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林悄悄至今都还记得那天北城下了最大的一场雪,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雪白,风不停歇,雪也没有倦怠。 时闻野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眉眼已经有了些倦色,他靠着墙,对来来往往经过的视线视若无睹,低头玩手机。 时不时打个电话给她。 又偶尔抽出空来回别人的消息。 天真冷啊。 少年手指弯曲的关节早就红了,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下颌的线条比这阵不近人情的风还锋利。 林悄悄缓慢走到他面前,又缓缓站定。 悸动 第65节 月光落在他身上,风落在他身上,雪也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形萧瑟挺拔,迎着风雪而立,单薄的却又似松柏那么顽固,眼睛也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 林悄悄叫他不要再来了。 他说好的。 过了半个月,他还是来了。 时闻野好像对她也没有了耐心,用力掐着她的腕骨,满眼的红血丝,压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是不是真的要我滚?” 林悄悄撇开了脸,心脏又开始痛了,氧气经过喉管将嗓子割得生疼,她用力挤出一个字:“是。” 少年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慢慢讥讽似的笑了起来,他盯着她脸颊上的泪痕,红着眼发了狠:“滚就滚。” 他咬着牙,想把擦掉脸上的泪又忍了下来,“这世上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从那天之后。 时闻野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滴——”出租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林悄悄,她看了眼渐渐黑沉的天色,权衡之下选择了打车。 林悄悄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过着无聊但是随和的日子。 偶尔,她会点开时闻野的朋友圈看看,当然是一无所获。 林悄悄承认她有私心,做不到对前任完全不好奇,也会想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有了新女友。 但他并不热衷发朋友圈,即便是没有设置时间权限,也找不出一条朋友圈。 天气预报说苔青市即将有暴风雨过境,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林悄悄上了几个夜班,日夜颠倒后难得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这天下班看着忽然下起的狂风暴雨,愣了一会儿。 早上出门还是大晴天,这个天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变得比翻书还快。 暴雨如注,乌云从远处倾轧,天色阴沉。 林悄悄在一楼大厅里等了会儿,雨势依然凶猛,打车软件上排队也排上许久。她迟疑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懒散的,带着点揶揄。 “林医生?” 林悄悄闻声回头,目光一顿,她下意识抿直了唇线。 时闻野低垂睫毛,神色平静温和,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雨伞,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勾勒着男人优越的身材,窄腰肩宽,腿长又直,冷肃的五官透些秀气的清冷,他歪了下头,懒洋洋开腔问:“下班了?” 林悄悄攥紧手指,“嗯。” 她还没问,男人主动作答:“我刚送人来医院,顺便送你一程吧。” 林悄悄本想客套,听着大厅外被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时闻野的车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库,还是上次那辆车。 一路沉默无言。 开到半路,林悄悄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他报地址了。 时闻野以为她还住在采薇巷,刚才就没有过问。 巷口和从前相比依然没什么变化,葱郁的树,干净的旧房子。 打开车门,一阵凛冽的寒意。 风中夹着暴雨袭来。 时闻野撑起雨伞,对她抬了抬下巴,“走吧。” 林悄悄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肩膀,表情有些不自然,风大雨大,男人手里的雨伞一大半都朝她倾斜,不动声色为她挡住了风雨。 自己的肩膀,不知不觉被雨水浸透。 白色棉质t恤宽松套在身上,下摆被风掀起一角,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清晰明显。 林悄悄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穿的这么少不会冷吗? 时闻野的外套落在了车里,穿的很单薄,冷倒是没觉得多冷。 只不过短短的一段路。 他身上的衣服就湿的差不多了。 时闻野将她送回家门口,看见她进屋之后,还在门口的屋檐下站了片刻,微垂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悄悄关上门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长时间紧扣在掌心的指甲,缓缓松开,掐出几个月牙印。 她背靠着门,没有急着进屋。 世界安静,唯有暴雨砸在地砖上的声音。 冰冷的潮气贴着她的皮肤,她有点冷。 林悄悄正准备进屋,院门响了几声。 笃笃的很有规律。 她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提起精神拉开了门,有几分诧异:“还有事吗?” 时闻野身上的t恤已经湿的差不多,他掀了眼睫,抿唇淡道:“忘记带钥匙了,能不能在你家躲个雨?” 林悄悄迟疑几秒,问道:“你外婆不在家吗?” 时闻野淡然道:“不在。” 犹豫许久,林悄悄松了口:“你进来吧。” 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 时闻野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客人,进屋换好鞋子后,直接开口问她:“你的房间在哪儿?” 林悄悄还没问他想做什么,时闻野淡定道:“衣服湿了,我想借用下你的房间擦擦。” 林悄悄望着他身上的衣服看了会儿,垂下了眼:“你去洗手间。” 时闻野点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打算。” 林悄悄无奈只能带他去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最近太忙,就算是休息也很少回家。 房间没怎么住,依然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淡淡的香味。 时闻野被她推进狭小的洗手间,一会儿问有没有干毛巾,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吹风机。总之事情多的很。 林悄悄被他烦得不行,从衣柜里找出干毛巾给他送进去。 时闻野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腕,伸出脚顺便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他身形高大,冷冽的气息缓缓朝她压了过来。 林悄悄被他逼得贴着门,扭过了脸。 时闻野忽然间笑了声,“你别紧张。” 林悄悄反驳:“我没有。” 时闻野:“好吧,你没有。” 很敷衍,像是在哄人。 男人叼着t恤的下摆,腰腹上的人鱼线清清楚楚,流畅的线条比起少年时期更有让人遐想的张力,黑色的长裤,腰间扣着皮带,金属扣显得色气无比。 他低头,睫毛轻垂,鼻梁高挺,近在迟尺的五官越看越好看。 他漫不经心擦去身上的水珠,等整理完自己,抬眸看了眼少女,忍不住闷笑了声,“你躲什么?” 林悄悄否认:“我没有躲。” 时闻野轻啧了一声,“没躲你看啊。” 他的气息压得很近,呼吸撩过少女的耳侧,“想摸也能摸。” 林悄悄深呼吸,反击道:“谁要摸你。” 时闻野回道:“那还挺多的。” 他似乎沉思了那么会儿:“数不过来。” 楼下忽然有声音传来,林凤看见女儿的包和鞋,才知道她今天回了家。 上楼敲了敲她的门,“悄悄?” 林悄悄后背紧绷,含糊回答:“妈,我在洗手间。” 林凤没进她的卧室,“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忘了。” “我去做饭,等好了叫你。” “好。” 林悄悄推开时闻野,走出洗手间,又有点凶的走回他面前,“你别发出声音,就在这里老实待着。” 时闻野没意见,他笑了笑,眼尾漾着勾人的神色,“林医生这是要金屋藏娇?” 林悄悄气红了脸,不再理他,下楼去帮她妈妈准备晚饭。 时闻野在卧室里待得无聊,顺便擦了擦头发。 他这才有空看手机,未接电话有几个,微信消息也有不少。 时闻野选择性忽略不重要的消息,没有回复。 群里面已经聊了不少。 江措把时闻野的群昵称改成了——人间渣男时闻野。 他挑眉,顺手改了回来——纯情处男时闻野。 悸动 第66节 这个昵称惹来了许多不满。 顾舰明说:【咱们还是当渣男不好吗?你这样玷污了我们真纯情处男的名声。】 周执:【附议。】 时闻野说:【我不是。】 江措:【你不是我是?】 时闻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是吧。】 时闻野冷酷道:【死渣男。】 江措:【?】 在他们看来,时闻野就是个绝种了的渣男。大学期间伤了无数芳龄少女的心,不拒绝不负责不主动的三不渣男原则被他发扬光大,学校的匿名群里总是有关于他的传说。 今天在网吧里看见他和某系校花走在一起。 明天又在电影院里偶遇他和外校的校花。 江措在超市里买菜,抽出空来又问:“你在哪儿呢?” 时闻野故意拖着声回道:“在悄宝家里。” 江措差点被恶心到,翻起旧账落井下石:“你不是说离了谁都能好好活吗?这是被甩了n次上瘾又去找贱犯了。” 时闻野擦干了头发,慢悠悠的:“努力过。” 他毫不在意,了当说:“但我没了她就是不行。” 没有她。 就是会死。 作者有话说: 野宝!!!你的腹肌!!!能不能给!!!春天也摸摸!(,,??w?)ノ(?っw?`。) —— 第46章 悸动 暴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猛。 林悄悄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帮妈妈择菜, 炖锅里的汤咕噜噜冒着热气,她有些心神不宁,盖过锅盖, 关了火。 林凤絮絮叨叨和女儿说起这几天发生的琐事, 迟疑了几秒, 忍不住唠叨:“陈阿姨家的女儿过年就要订婚了,她和你年纪差不多。” 林悄悄知道妈妈话里话外隐喻的意思, 她装作不懂,低着头闷声说:“挺好的,祝她幸福。” 林凤切菜切到一半,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你呢?最近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仿佛到了一定的年龄。 恋爱结婚就成了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 林悄悄有些无奈,“没有。” 林凤不太相信, 她一直都很自责, 觉得是不是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影响了女儿的婚恋观, 大学不谈恋爱, 现在都已经在医院实习了依然没有恋爱的苗头。 她心里头着急, 也不敢催,“你们医院没有年龄合适的医生吗?不应该啊, 我上次去看见了好几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 林悄悄随口乱扯:“他们都有女朋友了。” 林凤不可置信, “全都有了?” 林悄悄用肯定的语气告诉她妈妈:“是的。” 林凤失落哦了声, “倒是怪可惜的。” 林悄悄择好芹菜的叶子,洗干净手又擦干, 她说:“妈妈, 我上楼整理下卧室。” 林风嗯了声, 起锅烧油,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叫住了她, “我不知道你今晚要回来,和你陈阿姨约好了去跳广场舞,一会儿就走。” 林悄悄反而松了口气,她正愁怎么把楼上卧室那尊大佛怎么送走,她说:“好。” 老旧的楼梯前些年重新上过漆,蜿蜒曲折。 楼梯的墙壁旁挂着一些照片,多年过去,这些老照片倒是依旧崭新。 她的卧室很香。 床单是粉白色的,带着点花瓣边。 床头上的玩偶摆放的整整齐齐。 一盏黄昏色的台灯发着微弱的亮光,落地窗外的阳台照进卧室里的夕阳,一缕缕像是被金色织成余晖。 时闻野坐在她的椅子上,聊了会儿天就将手机收了起来,他的目光被书桌右上角的相框所吸引,是几张她的照片。 有三五岁时拍下的生日照,乌黑圆溜的眼睛对着镜头,眉心点了个很可爱的红点。拍照的人抓拍的时机很好,恰好将她望着镜头傻笑的样子拍了下来。 还有几张是她上学后的照片。 有小学六一儿童节和同学一起表演拿奖时的合照。小小的一个,长得最漂亮,粉雕玉琢的模样,眼神懵懵懂懂。 时闻野拿起照片,垂眸静静盯着看了会儿,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淡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还有一张她穿着南华中学的校服拍的照片,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弯腰对镜头羞涩的比了个耶。 这张照片也许只是她的同学一时兴起拍下来的,镜头有些模糊,她的五官也没有那么清晰,身后还有别人入境。 高高的、薄瘦的背影。 看身材应该是个男生。 没有穿校服,而是合身的白衬衫黑西裤。 男生背对着她,连侧脸都没有拍到,仿佛只是不小心入境。 时闻野以前就觉得她穿着南华的校服很漂亮,像一朵稚嫩清香的山茶花,迎着光成长。 他的指腹落在相框的玻璃上,描绘着少女的五官。 高中毕业已经很多年了。 应该是很久远的记忆,但却恍如昨日。 有关她的细节,在脑海里依旧明晰。 时闻野将照片原样放了回去,他的视线突然间顿了顿—— 相框旁边有个显眼的校牌,像是被主人遗忘在这个角落。 时闻野伸手拾起校牌,经年累月的氧化,透明的卡版已经有些发黄,哪怕平日擦拭的干干净净,也无法阻止氧化变黄。 看清上面的字体。 他的目光不由得一怔。 「明翰中学。 时闻野。」 校牌背后的别针早已生出锈斑,已经不如从前那么灵活。 时闻野捏着这张小小的校牌,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盯着看了有一会儿。他自己都快忘记曾经有过这样一张校牌。 他对初中的记忆,没有那么深刻。 没什么值得能让他特意回忆的事情。 就连这张校牌是什么时候丢的都不记得了。 时闻野的指尖越来越用力,拇指关节的骨骼凸起,薄薄的皮肤下映着清晰的指节, 他忽然想起一段过去了很久的小事。 那天他刚回教室,四周就在起哄。 “刚才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来找你。” “还穿得十六中的校服。” “时闻野,你又去哪儿招来的外校美女啊?” “说是来还你东西,还了什么能不能也给我们看看?” 时闻野抬了下眼皮,还是这张标志的性.冷淡脸,扫了眼课桌,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有病吧你们。” “不会吧,我看着十六中那个好学生不像是会来骗人的样子。” “她就是来找你的,说你丢了东西。” 时闻野当时就没有把这些话当真,冷冷淡淡哦了声,“丢你妈。” 林悄悄在楼下纠结了一会儿,进房间的时候她没有敲门,掌心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推开。 男人鸠占鹊巢似的窝在卧室的小沙发里,手机被他懒洋洋搁置在旁边,投影仪闪着光,墙壁上展映着最新的电影。 林悄悄走进去有关好了房门,顺手打开了卧室里的灯,“我看对面的灯亮了,你快回家吧。” 他的外婆应该也回来了。 外面的雨也停了。 时闻野的身体像是从沙发里长出来的,生了根一样扎在沙发里,他动都懒得动,“电影还没看完。” 林悄悄看着他,沙发有点小,他的腿窝在沙发里实在有点委屈,幕布的光亮折射在他的脸上,五官精致,皮肤无暇。 低眉顺眼间睫毛跟着轻轻扫下。 像蝴蝶的翅膀,颤颤绽开。 “你回自己家看。” “家里没有投影仪。” “那就用电视,没有电视就用手机,没有手机就别看了。” 悸动 第67节 时闻野静静望着她一会儿,两道眼神无声在空中撞在一起,她不避不躲,掐着掌心保持紧绷的状态,“时闻野。” 她垂眸,轻声的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时闻野忽的笑了声,懒懒站起来伸了伸腰,也许是光线不太好,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他扯了下嘴角,用低哑的声音说,“我滚就是了。” 他的态度倒是很好。 刚要离开,时闻野仿佛只是随便问问,“你初中在十六中读的?” 林悄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但也并未起疑,缓缓蹙起了眉,“嗯。” 她捏紧了手,润了润绷紧的嗓子,故作镇定开了腔:“怎么了?” 时闻野轻描淡写回了三个字:“没怎么。”也许是怕她多想,沉默几秒,多说了几个字:“随口一问。” 等人离开之后,林悄悄依然有些心浮气躁,短时间内无法静下心来。卧室里好像都是他的气息,似是燃尽了的寒雪过后的冷香。 刚才的情况实在太紧急。 如果实在不是没有办法,她不应该留时闻野单独待在她的房间。 她的卧室里还有一堆“见不得人”的物品。 那个时候没有舍得扔进垃圾桶里。 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林悄悄有些丧气的倒在沙发里,用双手捂住了眼睛,难得放松了会儿。 脑子里那团胡乱交缠的线渐渐搅的她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工作性质的原因,林悄悄从来不开静音,怕错漏了些重要的信息。 微信班级群这两天又开始活跃。 班长在组织同学聚会。 当年还在南华读书的时候,他们班整体关系都还不错,毕业之后班长每年都有组织聚餐。 林悄悄一次都没有去过,读大学时即便是放长假,她也很少会回苔青,疲于奔波,忙着兼职打工赚钱。 班长单独私聊了她:【听说你现在回苔青工作了,今年总不能不来了吧?】 林悄悄不擅长也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好意,她思考半晌:【如果我那天没有排班,应该是能去的。】 班长发了个ok的表情包,随后给她发来时间地点。 周六晚上八点,一家五星级的酒店。 林悄悄将班级群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放下手机就去浴室里洗澡。 她没有问时闻野会不会参加,一方面觉得没必要,另一方面觉得他不会去这种无聊的场合。 等到了周六那天,林悄悄恰好是早班。 中午就下了班。她回家睡了个午觉,提前设好了闹钟。迷迷糊糊睡醒后又迷迷糊糊爬起来洗脸化妆。 林悄悄赶到酒店的时间刚刚好,包间里没有看见熟悉的那个人,明明在意料之中,心里偏偏还是有些说不清头绪的低落感。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如从前一样在这样的场合总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个安静的聆听者,并不搭话。 “还有谁没来?” “就剩刘歆歆了,她说路上堵车,要晚点到。对了,时闻野呢?他来吗?” “他哪年没在?不是回回都来。” “这倒也是。” 林悄悄在听见他名字的那个瞬间,心跳还是会窒一下。 她默默喝了口温水,从没有想过他每年都会来参加聚会。 林悄悄记得他是不热衷参与这些活动的,尤其是任何集体活动,在他眼里是有点可笑和无聊。 谈话间,男人姗姗来迟。 尽管天气很冷,他依然穿得很单薄,薄瘦的身躯,条件优越的骨架,还有无论什么角度都好看的那张脸,时隔多年,还是那么瞩目耀眼。 时闻野随手将大衣挂了起来,乌黑的眼扫了圈,淡定拉开她身边的空椅子,缓缓坐下,“刚才遇见了个熟人,来晚了。” 林悄悄有些失神,心里想着他今天身上还是香香的。 也不知道时闻野用的是哪款男士香水,沁入鼻尖的气息真的很好闻。清淡而没有攻击力的味道,柔和的不像是他。 林悄悄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有人想起来她的存在,顺便问了句她最近在做什么,才不慌不忙答上两句。 焦点永远不会在她的身上。 她还是青春期里那个透明人。 时闻野的存在感强烈的让她难以忽略,她闷头吃着眼前的菜,身边的男人没怎么动筷子。 临近尾声,林悄悄身旁的男人低头在回消息,几秒过后,他起身说自己出去打个电话。 压迫感也随之骤然消失。 林悄悄的余光偷偷瞥了瞥他的背影,心不在焉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才发现里面是红酒。 她平时不喝酒,有点喝不惯。 尝了两口就放下了酒杯。 包间里分明开了窗户,林悄悄却忽然觉得闷,胸口和心脏都像置于封闭的空间,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间站起来,有些歉疚的说医院临时有事,她得先离开一趟。 同学们象征性的挽留了两句,就放她离开。 林悄悄拎起自己的包,到了走廊,宽阔透气的风迎面吹来,烦闷的胸口并未得到缓解。 刚才抿了那两口红酒,好像让她头脑有点发晕。 林悄悄抬头看了眼标识,找到洗手间的方向,低跟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她不慌不忙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忽然间停了下来。 走廊上明亮的白光将尽头照得清楚明了。 男人懒懒靠着墙,眼角眉梢尽是松弛的神色,漫不经心同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搭着话。 女人身材很好,卷曲的长发枕在胸前,她画着精致的妆容,指间掐着烟,两人不知说起了什么,都逐渐浮起了笑意,淡淡勾起了唇角。 林悄悄没想到会这么不走运撞见时闻野,难怪一个电话要打上五分钟。她转过身,并不是很想看见这种画面。 深深呼吸了几次,又缓缓吐出气息。 林悄悄面无表情离开了这里。 时闻野扫了眼于安宁,“别对着我熏。” 于安宁双手合十,求他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哥哥!我的好哥哥!给你最亲爱的妹妹买了单吧,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我今晚省下来的饭钱都够多买好几个包了。” 时闻野嗤笑了声:“就这点出息?” 于安宁抓住他的胳膊,“好哥哥,买不起包比我买到假包还难受,这酒店不是咱家的吗?你就帮你的好妹妹承受这一次钱包的重击吧。” 时闻野懒得和她贫,“挂我账上。” 于安宁对他竖起了敬佩的大拇指:“时总霸气。” 时闻野回到包间,看见身边的位置空了下来,顿了顿,他垂着眼睫,声音里倒也听不出高不高兴,“林悄悄人呢?” 大家都喝了点酒,微醺中说出来的话总归大胆。隐隐约约记起来时闻野和林悄悄读书的时候就传过暧昧的绯闻。 “走了。” “哦。”时闻野沉下了脸,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有点事,也先走了。” 时闻野给她打去电话,一直处于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没人接听,自动挂断。 给她发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时闻野盯着对话框里“在哪儿?”这几个字,忽然意识到他问了她也不会回答。 男人面无表情撤回了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闻野给她发的消息,她也从来没有回过。 他逐渐回过味来,她好像又不想搭理他了。 时闻野琢磨了半晌,打电话问了陆北一句:“那天聚会林悄悄什么时候走的?” 陆北被逼着仔细回想了遍:“好像你出去之后不到五分钟吧。” 时闻野明白了怎么回事,挂了电话后给于安宁发消息:【那天的饭钱七万九千八百四十六块五毛,今天晚上十点之前转到我的账上。】 于安宁:【???】 于安宁:【我亲爱的哥哥,我这是哪里冒犯了您呢?】 时闻野:【转钱。】 憋了不到三天。 时闻野又去市中心医院挂了号,为了防止林悄悄责备他胡乱占用医疗资源,他特意拉上了江措,用他的身份证帮他挂的号。 林悄悄这几天上班忙碌,这样也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接诊室的门响了两声,林悄悄头都没抬,专心致志在写病历本,一手秀气漂亮的字与其他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大不相同。 她低着头:“进。” 江措在门口忍气吞声,抬眸鄙视的扫了眼时闻野,冷笑了声:“我没病。” 时闻野哦了声,完全不顾他的死活:“你有。” 江措骂他,“傻逼。” 时闻野自动屏蔽,有点不耐烦的问他:“你不是快结婚了吗?” 江措甩起尾巴,“别酸,别贴。” 悸动 第68节 时闻野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还怪好看,故意用眼风扫了扫他的下半身:“好好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 江措:“比如日日挺银枪?” 时闻野帮他说完后半句:“夜夜换新娘?” 江措冷笑:“???” 时闻野毫不在意他的冷眼:“开个玩笑。” 江措接着呵呵冷笑两声:“真好笑。” 时闻野推开了接诊室的门,将一脸丧气的江措推了进去。 林悄悄抬头看见时闻野,刚准备说话,时闻野先发制人,指了指江措:“林医生,我朋友来看病。” 林悄悄皱眉:“哪里不舒服?” 江措像个大少爷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望向时闻野,带着点幸灾乐祸,“是啊,哪儿不舒服?” 时闻野刮了个冷眼给他,他阳痿三个字在嘴边,没说出口,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哦,他精神有问题。”时闻野说完这几个字就开始懊悔,他下意识补充:“抱歉,我不是…” 不是那个意思。 这几个字对她总是敏感的。 时闻野抿直了唇角,头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林悄悄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没关系。” 江措装病都装不下去,配合的十分僵硬。 林悄悄大概也看出来他是装得有病,忍着没有戳破他们,只不过言语间很委婉的表示医院不是胡闹的场合。 时闻野毫无愧疚之心,出卖江措,认认真真地说他们做得不对,顺便谴责了江措:“他非要装病,我没办法。” 江措不忿,刚要反驳就被踢了一脚。 时闻野继续冠冕堂皇的表示:“下班请你吃个饭,就当为我们的莽撞和无知道个歉。” 林悄悄看见他心里还像有针刺过,总是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看见的画面,她看不出来时闻野到底是要做什么。 若无其事的旧情人? 还是从始至终就没把她当成前任,无论时隔多久再见都不会尴尬。 拒绝的话被时闻野堵回了喉咙,男人紧接着说:“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下班。” 两个大帅比像柱子杵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医院也够吸引视线。 时闻野脸皮一贯很厚,江措相差无几。 医院里的小护士骚动了起来。 得了空就往这边跑。 最后林悄悄实在受不了,医院的所有同事都跑来问她和门口那俩帅哥什么关系,她只好准点下班。 江措可不想当电灯泡,打电话叫上了刚从部队回来休假的顾舰明,一听有白饭可以吃,顾舰明屁颠屁颠开车赶了过来。 天气寒冷,原本是要去吃火锅。 时间不凑巧,火锅店要排队,只得临时改换了家串串店。 顾舰明以前见过林悄悄,但真没和她说过话,也不认识。 头回一起吃饭多少有点放不开。 林悄悄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样,走进店里扑面而来的辣椒味,闻着汤料的味道就知道这家店很正宗。 林悄悄肚子饿了,等锅煮沸,便只想安静埋头吃串。 时闻野忽然间扣住她的手腕,推来一碗鸡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林悄悄说:“谢谢。” 汤还没喝完,时闻野又推来一碗清淡的海鲜粥。 江措和顾舰明都不太客气,认真吃串。 反而是时闻野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没怎么动筷子。 坐在对面的顾舰明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你怎么不吃啊?” 林悄悄其实也想问,不过她憋得住,时闻野这个人方方面面总是很挑剔。 白雾氤氲,时闻野将火开得小了些,边答他:“看见你们俩我怎么吃得下去。” 顾舰明翻了个白眼:“饿死你算了。” 时闻野没理他,专心致志在剥刚才顺便买来的板栗,剥好一颗往林悄悄的手心里放一颗。 林悄悄很喜欢吃栗子,低头一颗颗往嘴里塞。 栗子吃多了又齁人。 男人将餐具用开水烫了一遍,重新给她倒上干净的茶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解解腻。” 林悄悄接过水杯,低声道谢。 顾舰明感觉时闻野这会儿就像个善解人意的小媳妇儿,特别他妈的温柔贤惠,无微不至关照着他的前女友。 时闻野好像真的是来当服务员伺候人的,随即又耐着性子帮她整理放在桌边的签子,还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签子捡了起来,百无聊赖似的放进签筒里。 江措看不下去,戳穿他的嘴脸,“掉地上的还费那个劲捡起来装贤惠,你这戏过了。” 顾舰明就喜欢做火上浇油这种事,越看坐在对面这俩登对的俊男美女,就越不顺眼,“就是啊,难不成这签子还重复利用?吃完就扔。” 时闻野微微一笑,“不然呢?”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变深,神态舒张,怡然自得,男人刻意扫了眼签筒,轻声吐字:“都是老演员了。” 作者有话说: 顾舰明:汰!每次吃白食都没好事!受伤的永远是我! 江措:我就该当我的哑巴新郎。 野宝!悄宝的野宝!你怎么能在好兄弟都吃完了再开口呢! 野宝好狠的心。 野宝的心里只有悄宝。 —— 第47章 悸动 这句话一个脏字都没有, 听起来就是很恶心。 难怪从进店开始,时闻野就没让林悄悄动锅里的串签,而是单独给她叫了份海鲜粥, 文静殷勤的给她剥栗子。 宁樱原本还想吃些辣的, 听见他的话, 也打起了退堂鼓。 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再来吃串串了。 顾舰明顿时有点吃不下去, 嘴里不是滋味,他端起手边的水杯,仰头咕噜噜猛灌了大半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江措也没了食欲, 头顶的灯光罩着他冷白的脸,皮笑肉不笑, “好久没见到比我还会犯贱的人了。” 江措对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了不起。” 时闻野继续温吞剥着栗子, 抬眸扫了眼他,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谬赞。” 关掉了火, 雾气逐渐消散。 店里来来往往,客人不少。 时闻野起身先去前台结了账, 等他回来的时候, 看见江措面前多了个年轻的女孩儿, 弯腰低头同他说话。 大堂里声音有些吵,隔得那么远, 其实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道江措说了什么, 女孩的表情有些失落, 被她的朋友不情不愿的拉走。 时闻野走过去, 拉开椅子镇定坐下, 给林悄悄倒了杯水,顺便多嘴问了句:“你婚不结了?” 江措像是被重重踩了一脚,没脾气的人难得露出几分火冒三丈,“你别说这么恶毒的诅咒。” 时闻野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着他,“那刚才是?” 江措说:“求我给她微信号,想追我,懂吗?” 他特意加重“求”这个字的读音。 时闻野啧了声,审视物品的目光漫不经心从他全身扫过,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反问:“她口味这么重?” 江措默了三秒,“你真贱。” 时闻野没再搭理他。 反而是林悄悄听见他的话,差点没绷住笑。 她低头藏着笑意,时闻野偶尔说话确实很让人气得牙痒痒。 棋逢对手尚且还算好,但他总能用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堵住你的喉咙,让你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林悄悄沉默不语,低头喝着海鲜粥。 不打算参加他们的对话。 大堂里有些闷,开了窗户透进秋天的寒风又会觉得冷。 火辣辣的气味钻进鼻尖,闻多了就难受。 时闻野看她碗里的粥逐渐见了底,剥完最后一颗板栗,“吃饱了吗?” 他说话时特意偏过了侧脸,呼吸温热,均匀撩过她颈间的皮肤,想轻轻的羽毛缓缓扫过,惹得她心尖发痒。 林悄悄撇去这点不自然,被他的气息扫过的皮肤一阵阵灼热,烫得胆颤,她低垂睫毛,闷着声作答:“吃饱了。” 时闻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悸动 第69节 林悄悄想说自己现在不住在采薇巷,她和他已经不顺路,不用这么麻烦。她刚站好,有点陌生的女声打破了间隙的安静。 “帅哥,加个微信ok吗?”附近是商圈,女孩子多热情大胆,哪怕他们同行有个女生,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时闻野淡道:“没手机。” 他一点面子都没给别人留。 大概多年来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性格。 气压有些低迷。 时闻野看了眼林悄悄的表情,默默抿直了唇线,他想伸手去牵她的手,又安安静静收回了落空的手指。 不合适。 未经同意像是某种冒犯。 很不道德。 但是时闻野某些方面确实很不道德,尤其是对她。 时闻野双手插着裤兜,板着张性冷淡的脸,“走了。” 顾舰明对今晚这种状况早就习以为常,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如此,前仆后继的人来要他们俩的微信。 时闻野到是很大方,不吝啬。 心情好的时候会给。 等别人加上他的好友,转头就秒删。 删得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顾舰明骂他死人渣。 时闻野欣然接受。 顾舰明说起大学的事情,嘴上就没个把门,什么破事都给兜了出来。等意识到他们身边还有个时闻野的前女友,为时已晚。 林悄悄实在是太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她听见顾舰明说起时闻野大学的时候,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孩子换的比翻书还快,有种并不意外的轻松感。 她想的没有错。 时闻野,是不会缺人喜欢的。 那个雪天深夜,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说的狠话,字字珠玑,字字真心,他也做的很好——这个世界上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时闻野还是高贵耀眼的天之骄子。 依旧有着不可一世的资本和傲骨。 林悄悄的心脏忽然痉挛了一下,钝钝的痛感后知后觉刺痛她的神经,就像是四面墙壁,敲上去空落落的。 林悄悄松开拇指,也不知自己的冲动从何而来,只不过这个瞬间无法再像个没有感情的人保持毫无情绪的冷淡,她轻抿唇角,故意地说:“你不是刚做完割包.皮的手术吗?男女生活最好注意一下。” 她话音刚落,几个人的目光都齐齐朝她望了过来。 林悄悄表面上看很淡定,心中也有些懊悔一时的冲动。她不自在的别开小脸,闭紧齿关不再言语。 顾舰明好像闻到了空气里的酸味,没想到时闻野这前女友看起来乖巧文静,张口就带着刺儿。 时闻野起初愣了两秒,他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冷悍的身形轻松罩住她的身影,清冷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他低头垂眸,黑眸里承载着看不懂的复杂,语气略带玩味,笑着问道:“你是在顺便关心你自己吗?” 林悄悄:“……” 时闻野咬字清晰,语句中的玩味更甚:“谢了,我会注意的。” 林悄悄本能反驳他,“和我没关系。” 时闻野抬了抬眉,刻意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逗她:“是吗?我以为你还喜欢我。” 他说这句话,嗓音的声线很低,声音也有点性感的沙哑。 淡淡的语气也能撩动心弦,害人晕头转向。 林悄悄既不想说喜欢他,也说不口不喜欢他。 她戴好围巾,将脸藏在毛茸茸的围巾里面,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大部分的情绪。 时闻野没有继续逼问,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到为止。 冷风不留情面,吹得有点狠。 江措看了眼时闻野,忽然间轻笑了声:“男人的三大错觉——” 时闻野高冷分了个眼神过去,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的表情。 江措也当真不让他失望,笑盈盈地接着说:“别装了,你喜欢我。” “?”时闻野扯起一抹冷笑,眉眼如这抹笑相似的冷漠,:“的确,某些阳痿男一直活在错觉里。” 江措眉心冷冷跳了那么一下,闭上了嘴巴,懒得再理他。 悬挂在街边的路灯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晕开的白光将地上的两道人影也吹得摇曳交缠。 时闻野望向没怎么说话的林悄悄,说:“走吧,送你。” 林悄悄客气的说不用。 时闻野面无表情看着她:“这个点你在这儿打不到车。” 周五的核心商圈,打车的确比平时困难麻烦。 时闻野拽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五指收紧,骤然施压,拉着她去了停车场。 她的手腕细细白白的,像一截干净漂亮的玉藕。 林悄悄默不作声抽出手,坐上了副驾驶,“你往南山路那边开,我不住在采薇巷了。” 时闻野嗯了声,“小区名字。” 林悄悄沉默了几秒,报上小区名,又继续保持缄默。 她现在住处离医院很近,大概也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时闻野把她送到楼下,林悄悄客客气气和他说了声谢谢。 车门还是紧锁,林悄悄试了两回都没能推开,她坐回原位,和他说话甚至比对其他人还要礼貌疏远:“麻烦开下车门。” 过了会儿,时闻野毫无诚意,扯起嘴角敷衍的表示:“抱歉,刚才忘记了。” 解开车锁,时闻野偏过脸来看着她,“林医生,我有点渴,方便上楼借口水喝吗?” 林悄悄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拉扯不清,越坠越深。他总是能轻飘飘就抽身,像一阵风,谁都留不住他。 她从包里翻出几张现金,塞进他的掌心,“小区门口有便利店,就当我请你。” 时闻野低头看了眼掌心里现金,一言不发,在沉默中牢牢攥紧。 林悄悄刚打开车门,又狠狠被拽回了车里,男人的拇指坚硬似铁,凸起的硬邦邦的骨头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车座里。 说不清的情绪,呼之欲出。 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浓郁似烈酒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 男人漆黑冷郁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像某种凶猛阴郁的野生动物,满是厉色。 林悄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你干什么?” 时闻野抬手抚了抚她颊边的碎发,眼神一寸寸扫过她的五官,过了会儿,他笑了笑,故意曲解她的话:“你给我塞钱,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微微撇过脸,“什么意思?” 时闻野平静哦了哦,“要我卖身给你。” 林悄悄闭了眼睛,“时闻野,你不要对我发疯。” 男人将她困在座椅之间,往后退都没有余地,他顿了两秒,厚颜无耻继续说:“虽然钱不多,但也够买我廉价的一生。” 林悄悄:“……” 她抬眸,不得不迎着他的眼眸,“那你去找别人谈。” 时闻野低头就能看见她洇红的唇瓣,鼻尖是从她颈间散发的淡香,他咽了咽喉咙,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很想亲上去,发狠劲的蹂.躏。 重逢以来,男人第一次对她摆出如此强烈的攻击力。 近乎无法招架的压迫感,逼得她无处可逃。 静默了片刻。 时闻野说:“不要别人。” 他好像要看穿了她,黑瞳深深盯着她的眼,对着她说:“我只要你。” 作者有话说: 男人的三大错觉!还剩下两大! 最近留言的宝贝真的好少o(╥﹏╥)o 私心还是在奢望能有更多读者的反馈呜呜 今天是春天不见你【丧气版】 明天再打鸡血多多更新(^u^)ノ~yo —— 第48章 悸动 车里氤氲暖黄的灯光, 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紧绷,男人不动声色敛了几分强势的攻击力。 林悄悄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刚才那个瞬间停滞了几秒, 心慌意乱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推开了他, 待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 她说:“我要回家休息了,” 时闻野一声不吭, 平静望着她下车离开的背影。 悸动 第70节 直到人影消失在电梯间,他的目光好像还望着那处。 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淡,轻垂眼睫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懒懒倚靠着车,低垂着脸, 寂寥的夜风缓缓追来,手心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腾起摇晃的火光。 时闻野叼着根烟, 烟草的涩味充斥鼻尖, 缭乱淡淡的白色雾气氤氲了眼前的视线, 他漫不经心抽着烟, 过了会儿, 掐灭烟头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男人仰头往上看了两眼,八楼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他沉默望着那面亮着的窗户,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晚安。” 低哑而有成熟男人的磁性和魅惑。 眼底蕴着淡淡的倦意,眼尾延展的漂亮弧度, 勾着几分低落怅然。 * 林悄悄在玄关处换好拖鞋, 神情似乎有些倦怠。 她将包顺手放在鞋柜上, 整个人扑进懒人沙发里, 闭着眼睛放空了好一会儿的思绪。 耳边一遍遍重复播放他刚才说的那几个字—— 我只要你。 如今想想, 心尖依然发颤。 林悄悄睁开了眼睛,没忍住走到窗边,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透过狭窄逼仄的窗缝往楼下看了几眼。 时闻野还在楼下,寂静的灯光落下,轻微偏过的侧脸透出几分孤寂落寞,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被月光描绘的五官依然好看的惊心动魄,浸润了月色的眼角眉梢沁出些许霜雪的冷寂。 他静静抽了根烟,忽然间,微微抬起了头。 幽远宁静的目光好像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悄悄下意识合紧窗帘,躲在窗户后面,心跳如擂,砰砰撞击着胸口,过了很久,她才敢重新掀开窗帘,停在楼下的车已经悄然不见,时闻野应该回家了。 林悄悄忍不住回忆起他刚才的神态,轻轻蹙着眉头,皎洁的月光蹭过男人雪白的鼻尖,唇线微抿,眼神幽深。 就算是透出罕见的落寞和倦色,懒洋洋倚靠着车窗的男人依旧有种会勾人的风流感。 潇洒、不羁。 不被约束,也像是永远不会为谁真正的停留。 其实,林悄悄大四那年的冬天,回过苔青一次。 圣诞节前的假期,漫无目的乱逛,苔青的冬天刺骨湿冷,尤其是临下雪前的那两天,天气阴沉,雾蒙蒙的,视野模糊。 林悄悄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华的门口,学校放假,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学校附近的商店还在开门营业,保安也依然矜矜业业留守岗位。 她绕着学校走了走,途中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烟雨朦胧,雨滴贴着皮肤,一阵寒意往骨头里钻。 林悄悄站在熟悉的公交站台下躲雨,身上穿着的单薄风衣有些挡不住严寒的低温。 雨水纷纷,愈演愈烈。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有减缓的势头。天色放晴,穿透云层的阳光迎面刺眼。 林悄悄静静望着对面的网吧,大门紧闭,拒不营业。 她又想到那个雨天,少年冲过来往她手心里塞的那把伞。 她的心底忽然间升起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难过。 林悄悄眼前腾起一抹潮湿的雾气,视线模糊不清,酸涩的眼泪悄声无息顺着眼尾慢慢滑落,打湿了脸颊。 她低头,抖着手,早就将他的号码牢记于心。 她很想他。 林悄悄在拨通他手机的前一秒种,骤然丧失了勇气,重新挂断了电话。 她不是没有和他的共同好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的近况。 医学生都很忙,课业繁重。 但是偶尔林悄悄也能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可怜兮兮从科大的贴吧里查看一些有关他的消息。 时闻野以前在南华很出名,上了大学依然是学校里的传说。 他好像有了新的女友,喜欢上了别的女生。 又好像换了一任接着一任的女朋友。 林悄悄觉得这样好像也不意外,他从小到大都不缺人喜欢,那几次低声下气跑来找她,已经是极限。 林悄悄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实在有点疼,又冷又厉,伴随着重重的风得呼啸声,像迎面而来的耳光。 对面的奶茶店还在营业,门口挂着的风铃这么多年还没有变。 林悄悄关好玻璃门,将冷空气隔绝在外。 奶茶店二楼的墙面上依然贴满了从前的便利贴,老板娘看了眼她,主动和她搭话,笑盈盈地问:“你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吧?” 林悄悄接过奶茶,怔了下点点头:“嗯。” 老板娘说:“今天下了雨,平时放假也有很多以前的毕业生跑来我这里喝奶茶,你们以前在墙上贴得留言,我一张都没有撕,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 林悄悄有点好奇:“还贴得下吗?” 老板娘笑了笑:“早就贴满了,就换了另一面墙给他们写。” 林悄悄走到墙面跟前,站在熟悉的位置,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曾经偷偷在这里留下来的痕迹。 藏在角落里的一张贴纸。 水红色的圆珠笔落下的字迹。 时过境迁,依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时闻野,我喜欢你。 ——林悄悄。】 没有缩写。 也不是任何的指代词。 光明正大写着彼此的名字。 藏在隐匿的角落里。 纸胶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牢固,心形的便利贴边缘微微卷了起来,纸张也有些褪色,她和时闻野也分开了好几年。 什么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那天。 林悄悄胡乱逛了很多地方,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偶遇剧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匆匆回过神来。 林悄悄去厨房倒了杯水,被他打乱的心情逐渐平静。 * 进入秋冬,来医院看病的病人都比别的季节多。 时闻野在群里固定询问,今天有没有人生病?丧心病狂到甚至将群名改成了【祝大家早日得病】。 周执作为群里唯一不怎么了解内情的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周末在他的酒吧里碰头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问:“怎么现在轮到时闻野这个拽比发颠了?” 陆北前两年开的律所逐渐走上正轨,最近也得了空,“他在追认。” 周执好奇地问:“谁啊?” 陆北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前女友吧。” 周执就更好奇了,眼睛里满满的求知欲:“说清楚,哪一个?” 陆北:“?” 周执大学听江措放了不少狗屁,还真信了时闻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谈恋爱谈得确实牛逼。 时闻野坐了会儿就没了兴趣,他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很专注,手指无数次点开了市中心医院挂号的页面,填完所有信息却又始终没有提交。 时闻野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措才刚到。 快要结婚的某人春风得意,来酒吧也不打算喝酒,要了杯白开水。 江措好兄弟一样勾住时闻野的肩膀,“就你这狗脾气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认命吧。” 时闻野面无表情推开了他的手,“嘴上积德。” 江措嗤笑了声,“你做人都不积德,也好意思让我嘴上积德。” 时闻野懒得再理他,沉默就是最高的蔑视。 不过,默了半晌。 时闻野忽然间又改变了主意,慢慢转过头来盯着江措看了好久。 江措被他幽幽的目光直勾勾钉住,难以忽略,“你别这样看我,ok?我很容易误会的。” 时闻野选择性无视他的话,而是很客气称呼他一句:“江总。” 江措:? 时闻野:“说说看,你是怎么倒贴的。” 江措意会:“有事相求就叫我江总,无事发生就叫我崽种,是吗?”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不好意思,倒贴这种本事是江家祖传的独门秘籍,恕不外传。” 时闻野听完之后冷声吐字:“崽种。” 江措毫不在意,“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参加变形记一下子。” 时闻野懒得搭理他了。 他拿上外套,眼皮都没掀,“走了。” 悸动 第71节 周执望着毫无留恋的背影,转过头来问江措:“他去哪儿?” 江措哦了声,沉稳淡定:“他有病,去医院了。” 这两天,苔青降温的厉害。 天气骤变,上午是晴天,下午就是暴雨,猝不及防降临的冷空气让人毫无准备。 时闻野那天淋了点雨之后,断断续续开始咳嗽,有点小感冒。 他一向不喜欢吃药,没当回事,越拖症状越严重。 男人生了病,脸色看起来竟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白里透红,有种晕晕乎乎的微醺感。 时闻野开车去了医院,坐在车里待了会儿。 过了片刻,他摸出手机,看着好不容易加回来的联系方式,低头打字,【你在医院吗?】 时闻野手腕上的细链,与他薄瘦的骨骼极其的相衬。 皮肤薄又白,青白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细细的手链,并不女气,看着反而色气。 手链上的小鲸鱼有点生锈,看起来就很有年月。 这根手链其实断过一次。 时间实在太久了,那天他只不过是碰到了宿舍的门把手,就不小心磕断了。 手链断成了两截。 时闻野停在原地。 宿舍里的其他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时闻野弯腰将地上两截细链捡了起来,他低头垂眸,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冷漠:“断了。” 顾舰明说:“多大点事,断了再买根。” 江措也哦了声:“就是,自己买,我没钱。” 时闻野面无表情,“没有了。” 再有不会有了。 时闻野去饰品店里问过,接不起来。 当初买的时候就不是纯银,她被店家欺骗,买到的是劣质品。 断裂也没办法衔接。 时闻野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就去便利店里买了瓶胶水。 江措他们回宿舍的时候,时闻野就跪坐在地上,少年半垂着精致的侧脸,认认真真用胶水在粘他已经断裂的手链。 不得不说,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下垂的眼睫毛严严实实挡住了他眼睛里的血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买的胶水不对,粘也粘不起来,一点都不牢固。 顾舰明用口型问江措:“他疯了吗?” 江措叹气:“命根子断了可不得疯了。” 时闻野抬头,脸上有很明显的泪痕,他的眼睛通红,眼眶里布着清晰可见的血丝,他用力捏紧了掌心里的细链,哑着声音说:“她不要我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她送我的东西也不要我了。” “我什么都留不住。” “什么都没有了。” 几滴眼泪顺着眼眶像断线珍珠往下滚落。 像是砸在心上,痛得发麻。 江措沉默。 顾舰明也不敢吱声,忽然之间觉得没女朋友也挺好的。不谈恋爱,b事没有。 江措张口劝了劝:“好兄弟,别太难过了。” 时闻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继续用胶水在粘他可怜兮兮的鲸鱼手链。 江措蹲下来,看见他满手都是胶水,啧了声:“以后还有更难过的事等着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时闻野冷冷推开他,“去死。” 这件丢脸的事情,除了江措和顾舰明,没有别人知道。 时间掩埋了所有的秘密。 林悄悄刚和主任一起去查了房,正在整理刚才的笔记,手机叮的一声,她低头看了眼,过去了几分钟,她回道:【在。】 时闻野本来想说自己好像发烧了,刚写下来这几个字,又默默的删掉了。 时闻野想了想,【我有点不舒服。】 林悄悄半信半疑:【你可以来医院看看。】 时闻野又沉思了片刻,【我在你家楼下,抱歉,我以为你在家。】 林悄悄快下班的时候才看见他后来回的这条消息,她揉了揉眉心,感觉现在好像又回了原点,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和时闻野纠缠在了一起。 下班回家的路上,时闻野的消息时不时就往她的手机里冒。 一会儿问她下班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又自动报上地址,说他现在就在楼道口里等她。 时闻野确实发烧了。 这次没骗她。 但是除了脑袋有点昏沉,倒也没有别的症状。 林悄悄刚出电梯,就看见靠着门等着她的男人。 难怪他会生病。 这种天气他也只是穿了件薄薄的卫衣。 男人双手插兜懒懒靠着门,膝盖微弯,站姿随意慵懒,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下巴雪□□致,唇线微微抿直。 高挑细瘦,身材尤其优越。 林悄悄一时忘记了问他怎么知道她住在几楼,做足心理准备后走到他面前,还未张口问他怎么样了。 男人抬眸看清了她的样子,忽然间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好像是滚烫的,浇在她的皮肤上,温温热热,像羽毛轻轻扫过她的脖颈。 林悄悄被他抱了个满怀,推也推不动,实在是太沉了。 男人的额头贴着她的细颈,温度滚烫,好像确实发了高烧。 林悄悄将他扶进自己的屋子里,时闻野装作昏昏沉沉,掀开眼淡淡扫了圈她的屋子。 没有看见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他的脸色稍缓,继续装成一个烧糊涂了的病人。 林悄悄让他坐在沙发里,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发烧了?” 时闻野的声音很沙哑,“嗯,应该吧。” 林悄悄无奈看着他问:“吃过药了吗?” 时闻野如实摇头。 林悄悄站起来,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去哪儿?” 她抿唇:“我去烧水,拿药。” 时闻野生病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变黏了,他说:“不用吃药。” 林悄悄记得他以前生病就不喜欢吃药。 他从来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总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林悄悄大四那年,她的病才好得差不多,不会再频繁的梦见他,再哭着醒过来。不会每次想到那句伤心的话,耳朵就痛得受不了。 她从高中同学的寥寥数语中,无意间得知他生病了的事情。 林悄悄也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了。 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她在网上下单给他买了退烧药,填写了他的学校地址和联系方式。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药。 其实时闻野那个时候睡得迷迷糊糊,被骑手的电话叫醒,面无表情从床上爬起来去开了门,看都没看纸袋里的东西,随手就扔在一旁。 林悄悄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时闻野从沙发上起身,陪她进了厨房,擅自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偏过脸来问她:“插线在哪里?” 林悄悄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自来熟,“冰箱后面。” 时闻野烧了水,回头又仔细扫了扫她的小屋。 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整洁。 水烧开后,时闻野乖乖接过她递过来的退烧药,吞了两颗。 林悄悄还给他塞了别的药,“每天吃两回,每次吃一粒,饭后吃。” 时闻野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只知道盯着她看。 在她安静下来的瞬间,扣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墙面上。 林悄悄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他呼吸平稳,眼神清明,一点都不像是烧糊涂了的样子。 悸动 第72节 靠得太近,往前一点儿都快亲到了。 她呼吸急促,下意识开始挣扎。 时闻野好心好意开腔提醒她:“别动了。” 林悄悄不听,直到她的腰间突然被顶得有些痛。 很硬,很烫。 林悄悄愣了愣。 时闻野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然的面色看上去宛如正人君子,他说了抱歉,却听不出任何道歉的诚意,停留几秒,他接着说:“好像蹭硬了。” 时闻野气息也有些不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两个字,男人咽了咽喉咙:“被你。” 作者有话说: 野宝的第一场哭戏和第一场擦边 可怜悄宝还是个纯情少女 —— 第49章 悸动 客厅里的灯, 坠着暖橘色的光。 林悄悄的脸上冒着热气,其实医学生也不是没见过生理器官,甚至可以说对每个器官都很熟悉。 但是他冷不丁落下的几个字, 她偏生还是容易多想, 有几分羞耻。 时闻野补完后面两个字,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这番言论有些太不要脸,薄唇轻轻抿直, 厚颜无耻之人说话总是能比旁人豁得出去,“你别生气,他自己硬的。” 他已经渐渐平息了刚才那股燥热,镇定的将欲望压了回去。 林悄悄深深吐出了口气, “你先离我远点。” 时闻野还攥着她的手腕,听见她的话沉默了会儿, 依依不舍松开了她的细腕,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是医生, 应该知道这种生理现象没有办法控制。” 林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存在感强烈, 气息冷郁,男人站在原地不动, 稍抬眉眼, 冷肃的压迫感顷刻间朝她砸了过来。 时闻野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根, 扯了下唇角,轻笑了声, 不过瞬间这抹淡淡的笑意就消失在唇齿间, 他看似情真意切的道歉:“抱歉, 我不该对着你失控。” 林悄悄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说不出口没关系, 也问不出口他要不要去洗手间里处理一下。 时闻野见她沉默,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林悄悄喝了口水,抿了抿唇角,“你这种生理现象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时闻野表情冷淡撩起眼皮,紧绷的下颌线弧度冷硬,灯光恰好将他的五官雕刻的极其精致,他像是有些不悦,思考了半晌,说话倒是听不出心气,云淡风轻吐出一句话:“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憋太久了。” 林悄悄垂下了眼,装聋作哑当自己听不懂。 时闻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低沉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性感,他平静吞了吞喉结,“我烧糊涂了,你别生气。” 林悄悄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你拿了药就回去吧。” 时闻野进了这间屋子便没有那么好打发,深深看了她两眼,压着声线说:“我头还是有点晕,能再休息会儿吗?” 林悄悄静默,思考半晌,“那你再坐会儿吧。” 她总是心软,对他仅仅只狠过那一次的心肠。 时闻野顺其自然窝在她的沙发里,抱枕上染着她的气息,松软香甜,沁着淡淡的余香。 男人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响了一声,上百条的未读消息。 时闻野掀开冷眸,无视了那些不重要的信息,不慌不乱,悠悠点开99+的群消息。 周执的群里找了时闻野好几次。 火烧眉毛,连环催促。 【兄弟,你大学的绯闻女友刚才来这儿了。】 时闻野有段时间身边换人的速度堪比换衣服,新鲜劲保留不超过三天。 渣得明明白白。 海得功德圆满。 别人看了摸不着头脑,连他们几个住在一起的室友,也看不明白。 谈没谈,不清楚。 谈了三天就甩,也是够渣男的。 时闻野每次出门都是那种死样子,懒散怠慢,没几分真心,纯粹就像是去打发时间的。 他若无其事的抽身事外,对方却已深陷其中。 时闻野吃了药后脑袋更晕,忍不住犯困,他看着周执发来的信息,面无表情,【我哪来的绯闻女友?】 周执心想那可就太多了。 江措浑水摸鱼跳出来插话:【你可太会为难人了,某些人大学时候的绯闻女友用计算器去敲都加不完呢。】 手机屏幕的光照着他的眉眼,清晰深刻。 时闻野冷笑了声:【因为你无人问津,你就来泼我脏水。】 江措刚到家,洗完澡看见时闻野这句话,冷冷笑了笑,他拖着懒洋洋的声发语音:“你已经够脏了,不需要我再泼脏水。” 他伸了伸腿,接着补刀:“脏男人。” 时闻野高贵冷艳回了一个字:【哦。】 周执中途加入战局,【你绯闻女友还挺漂亮,高冷清纯大美女。】 时闻野置之不理,装作眼瞎耳聋。 江措看了眼时间,淡淡的说:“老婆下班了,各位再见,我要去侍寝了。” 时闻野漫不经心回了他三个字:【答应我。】 江措:【?】 时闻野悠悠打字:【别吃伟哥。】 江措怒极反笑:【臭傻逼。】 时闻野屏蔽了群消息,看了会儿手机脑袋更昏沉,淡淡的软香沁入鼻尖,他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喜欢的味道。 安宁、舒服,不会再整夜整夜做着噩梦。 醒来的时候内心空落落的。 时闻野背靠着沙发,她从卧室里出来,头发放了下来,乌黑柔顺的长发刚刚及腰。 他望着她,总觉得像在做梦。 说不定真的是他脑子烧糊涂后产生的幻觉。 时闻野咽了咽喉咙,忽然间叫了她一声,沙哑的声线也挡不住声音里的缱绻温柔,“悄悄。” 落字轻轻的,像是怕无端惊扰了她。 林悄悄转过身来,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了?” 女人站在壁灯的光影里,今天穿了件温柔的米白色毛衣,身姿窈窕,可眉眼间透出的神态却还是像很多年以前那么温柔。 时闻野静静望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他总是想回到以前。 至少。 2015年的那个冬天,她是喜欢着他的。 而不喜欢一个人需要多久呢? 只用一天,也许只用一个瞬间。 时闻野后来去找她的那几次,最怕的是她的眼泪。 他不想让她因为自己感到痛苦。 深冬寂寥的雪夜里,少女的脸颊上淌满了冰凉的泪珠,她哭起来眼睛通红,没什么声音,不一会儿满脸都是泪痕。 时闻野想求她不要再哭了。 她的眼泪悄声无息在他的心口凿出一个大洞,碱性的泪珠腐蚀了他的心脏。 可是他一开口,她哭得好像更难过。 时闻野回过神来:“没怎么。” 林悄悄说:“哦。” 她心不在焉整理书架上的相框,下意识把自己的照片都收了起来,隔层里的书被她重新打乱放了好几遍。 林悄悄忍不住思考,时闻野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回家?他还要在她家赖多久。 天早就黑了,时间一点都不早。 林悄悄整理完书架,回头望了眼,男人窝在沙发里,好像睡着了。 眼皮低垂,浓郁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他的腿有些委屈的弯曲起来,闭着眼睡着的模样,半张脸陷在抱枕里,病色微微红润,安静柔和。 林悄悄一时忘了挪开视线,望着他的睡颜沉默了许久。 她踌躇半晌,几次张口都没有忍心出声叫醒他。 林悄悄自欺欺人的想—— 他是个病人。 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时闻野这一觉睡得时间也不长,半个小时后慢慢转醒,撩起困倦的眼皮,一脸还没睡醒的懒惰倦怠。 悸动 第73节 林悄悄刚换好床单,从卧室里出来见他困倦坐在沙发里,“你醒了?” 时闻野抬眼,“还没有。” “……” 林悄悄提醒他:“我准备休息了,你可以回家了。” 时闻野的目光望向她:“现在几点?” 林悄悄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快十点了。” 时闻野平静哦了一声,“这不是还早?” 林悄悄都要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睡出了什么问题,“是晚上十点。” “嗯。我知道。” “你回家吧,别再打扰我。” 时闻野站起来,整理好身上有些皱的衣服,慵懒困倦的模样别样勾人,“那真是抱歉了,我还想再休息会儿。” 林悄悄不想再理他,去厨房的柜子里找杯子喝水,刚准备拿下水杯却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旁边的玻璃瓶。 她下意识用手去捡。不小心被玻璃残渣割伤了手指。 林悄悄疼得倒吸了口气,受伤的手指忽然之间被人攥在掌心,男人蹲下来,紧皱着眉,面色微寒,他冷着脸望着她指腹伤口冒出来的血珠,绷紧了脸色,冷峻的下颌线多了几分厉色, 碎渣刺在肉里,扎得很痛。 时闻野眸色冷冷,压着声线问她:“有镊子吗?” 林悄悄忍着痛,“医药箱里有。” 时闻野膝盖半跪在地上,垂眸时神色专注,他用镊子轻轻夹出陷在肉里的玻璃渣。 林悄悄痛得忍耐不住,眼前起了一片潮湿的雾色,“痛。” 时闻野冷着脸,“先忍着。” 万幸只有两片碎渣。 他又用碘伏给她的伤口消了毒,上过药后强迫她贴了个创可贴。 林悄悄低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时闻野身上的侵略感太强烈,她说完谢谢往后退了退。 男人扫了眼她退后的动作,倒也没说什么。 折腾到将近凌晨,林悄悄才将时闻野送走。 她低头望了两眼拇指上的创可贴,心里烦乱。 * 之后的几天,林悄悄除了偶尔会收到时闻野发来的信息,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也不知道他的感冒好没好。 转眼入了冬。 天气仿佛在顷刻间变得更冷。 科室难得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主任请他们去星云山上的度假酒店泡温泉,酒店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滑雪场。 林悄悄本来不想去,她是个很宅的人。 架不住同事们的热情,渐渐被她们的三言两语说动了心思,点头同意了下来。 说来也巧,他们准备去滑雪的前两天。 苔青正好下了场轰轰烈烈的暴雪。 每次看见窗外的大雪,林悄悄总是忍不住想到时闻野,尽管他的生日在圣诞节,但是他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节日,也不怎么喜欢冬天这个季节。 恹恹的,困怠的。 好像怎么都睡不够。 有时候林悄悄会幻想。 如果大四那年。 恰逢那个下雪的天气,她在南华附近偶遇了时闻野,是不是有些事情就会改变。 她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 没有等来小说情节里的偶遇。 同事忽然从身后勾住她的肩膀,“林医生,快上车!” 林悄悄匆忙回过神来,提着行李箱上了大巴车,路途不远不近,路上林悄悄戴着耳机听歌。 她手机里的歌单好像没怎么变过。 挚爱的歌依旧只有那几首。 刚到酒店,接待的经理请他们先在客房休息片刻。 林悄悄洗了个澡,随后和同事下楼去吃饭。 酒店门口陆陆续续停了几辆平时见都不怎么见得到的豪车,同事对车型颇有研究,紧紧抓着她的手:“门口停的这辆车,有钱都难买。” 同事一看车牌,“今天是来了什么达官显贵,居然看见了白底黑字的车牌。” 林悄悄不懂这些,同事做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她也没多问。 “走吧,主任还在等我们。” “走走走,去蹭。” 林悄悄刚进包间,就被主任拉着过去介绍给了别人。 “这几位都是我现在带的学生。”随即主任指了指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这是我朋友的儿子,姓时,年纪和你们差不多。” 林悄悄身边的同事率先伸出手,“时先生,你好。” 时闻野淡淡回应,“你好。” 众目睽睽,林悄悄也不好不打招呼,她没伸手,微微颔首,装出不熟的样子:“你好。” 时闻野却主动对她伸出了手,表现得像是更不熟:“认识一下?” 主任人很好,以为自己无意间的牵线搭桥促成了好事。 他见这两个孩子男才女貌,无比般配。 破天荒多说了两句:“他是科大毕业的高材生,学的机械工程,现在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师,前途无量。” 林悄悄安静听着,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反而是她的同事好像很感兴趣,眼睛都没离开过时闻野的身上。 林悄悄饭桌偏僻的位置,不怎么出声,和她平时在医院里没有两样,毫无表现的欲望,也不打算社交。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生着病,皮肤显得特别白。 抬眼间拂起漫不经心的淡漠。 清贵矜傲,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时闻野的神情也很冷淡,一片清贵之色,万分的疏离。 饭局结束,回客房的路上。 同事还很激动,念念有词,“没想到我们主任还认识时闻野他爸爸,酒店门口那辆车该不会就是他的吧?时闻野家里还挺牛逼的。” 林悄悄以前就隐约听说过时闻野的家世,不是普通家庭。 “他还是个工程师,好高冷,唉。” “嗯,是有点。” “此等高岭之花只会让人想睡。”同事在医院见过许多龋龉,已经断情绝爱的心又被燃了起来。 林悄悄回了客房,浴室旁边就有个单独的汤池,可以泡温泉。 她在温泉水里泡了会儿,被氤氲的热气熏得脸色泛红,脸上出了点细汗,冷冰冰的四肢逐渐回温。 过了半个小时,林悄悄从水里出来,穿上干净的浴袍,去洗手间吹了个头发。 呼啦啦的风声隔绝了开门声。 林悄悄没听见。 男人用房卡刷开了房门,酒店的客房格局都差不多,他淡淡扫了眼也没在意,脱掉黑色西装外套,边走边解开领带。 忽然间,男人表情一顿。 洗手间里的风声传到了他的耳里,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悄悄吹干头发,边擦着护发精油边往外走。 她被吓了一跳,惊呼声吞没在喉咙里。 时闻野打量了两眼她的穿着,格外镇定淡然。 林悄悄从惊心动魄中恢复了沉着冷静,她绷着小脸,“时闻野。” 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用如此生硬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林悄悄已经很忍耐,“你觉得擅自闯进别人的卧室,是件很有素质道德的事情吗?” 时闻野对她晃了晃手里的房卡,“前台给的房卡。” 他略作思考,“应该是她弄错了房间。” 这的确是意外。 他也很抱歉,但他确实也不是故意的。 时闻野说完又抬眸看了看她,刚泡完温泉,皮肤极好,白里透红好似沁着香。 浴袍的领口微微透着雪白的锁骨。 悸动 第74节 男人的喉结无声滑动两下,他的眼睛漆黑,眸色深沉。 林悄悄被看得不自在,偏过了脸,又有点不信他说的话,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闻野盯着她的脸,淡定抽回目光,下意识接了实话:“我想干你。” 话音落地,他好像才回神,假模假样咳嗽两声,解释起来像画蛇添足,“抱歉。” 他也没说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是真心话。 所以不想狡辩。 林悄悄好像被他气得发抖,一张脸熏得更红,通红发烫,她将他轰出了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时闻野在门口待了会儿,回想她刚才哆哆嗦嗦的模样,似乎真的气得不轻。 时闻野不想惹她生气。 他的话是过分了些。 也许他真就是那么个烂人。 时闻野有点烦躁,难得也有点懊悔,倒也不是后悔说了那几个字,他皱着眉,手机消息不识时务响个不停。 时闻野板着冷淡的脸,回消息时带着火气。 生人勿进,脾气不好,八个大字就刻在他的个人简介。 时闻野顺手接起江措的电话,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先说:“你去联系一下变形记剧组。” 江措:? 江措:“怎么说?” 时闻野面无表情:“我可能是需要去变形几天。” 作者有话说: 野宝,不要动不动就是干 宝贝们国庆节假期快乐呀! —— 第50章 悸动 林悄悄睡觉之前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 对方诚恳致歉,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 不小心错给了另外一位顾客的房卡。 这件事情仔细追究, 性质严重。 万幸的是今晚没有出现更大的事故。 前台值班的当事工作人员被酒店经理严肃批评了一顿, 差点就要把人开除。五星级的度假酒店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低级错误。 前台埋着脸,差点被经理骂哭了。 她前些天刚谈了恋爱, 小男朋友比较粘人,她没忍住在上班时间和他聊了起来,被土味情话哄得心神荡漾。 以至于给顾客办理入住的时候,还沉浸在粉红泡泡里, 将603看成了602,给错了房卡。 林悄悄听前台解释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生不起来气也不能无动于衷, 如果今晚不是时闻野, 换做其他人, 她不会如此镇定。 但林悄悄又不忍心苛责工作人员, 接受了道歉,好心提醒他们下次不要再犯这种失误。 挂了电话, 林悄悄躺在大床上, 方才的困意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有些难眠。 林悄悄从床上弹坐起来, 乌发凌乱枕在胸前, 拥着被子神色看着有些懵懂, 静静发了会儿呆。 她住的是一间大床房。 ?床边正对着落地窗。 林悄悄起床, 光着脚踩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 伸手拉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一片白茫茫的童话世界映入眼底。 风雪不知何时席卷了山庄的树林。 片状的鹅绒大雪纷纷扬扬坠落,透明的玻璃窗映着大雪时分的美景。 玻璃窗上渐渐起了雾气。 林悄悄小心翼翼探出指尖,幼稚的再窗前画了个小爱心。 夜已经很深,反正也没有人看得见。 雪地里,好像出现了一道人影。 林悄悄不太确定是不是,迟疑般擦干净窗户上的雾气,定睛往下面一看,并不是她的错觉。 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懒懒站在雪地里,似乎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眼。林悄悄打开窗户,风雪呼呼往卧室里面吹。 她看见男人拿起了手机,随后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林悄悄犹豫了片刻,缓缓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仿佛夹杂点寒意,声线低哑:“悄宝。” 林悄悄怔了怔,记忆好像被这两个字拉扯到很多年以前,男人的声音又打断了她的思绪,“往右看,灌木旁边的雪人,好看吗?” 她这才注意到离他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雪人。 上面围了条灰色的围巾。 林悄悄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静得好像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响。 时闻野叫她不要挂电话,存了几分求人的态度。 他将手机揣在掌心里,靠自己这双腿在雪地里画了个巨大的爱心。 林悄悄没忍住,小声的吐槽:“好幼稚。” 几个语气轻轻地字还是让他听见了。 时闻野低声笑了起来,心情貌似很好,“喜欢吗?” 林悄悄不想理他,她没出声也没有挂电话。 男人的话倒是变得多了起来,他说今晚天气很好,月色也很好。 他低着声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 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还在下的大雪落在他的头发上,男人发梢微湿,皮肤雪白剔透,唇红齿白尤其漂亮,出众的外貌和优越的身材,便是懒洋洋站在雪地,无声添了些高贵疏离,好看的独具一格。 林悄悄听他说着废话,并未挂断。 过了会儿,她望着楼下的男人,轻抿唇角:“没事我挂了,我要睡觉了。” 时闻野那边似乎沉默了几秒,他微微仰起脸,五官精致,黝黑的眼珠近乎透明,大雪纷飞的深夜,世界安静柔和。 他望着楼上亮着的那片落地窗,扯了扯嘴角,忽然冒出几个利落的字:“想做.爱。” 林悄悄被这三个字砸到的瞬间,显然懵住了。 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闻野又用低沉的声音接着说:“想和你做.爱。” 不到三秒,林悄悄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脸上升起的滚烫温度却没有那么容易降下去,红透的耳朵根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林悄悄关好窗帘,长长呼吸了几次,调整好紊乱的气息,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总算没有那么频繁。 她躺在床上,找出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准备将标星的那个人拉进黑名单,手指停留在这个界面,迟迟下不去手。 林悄悄又鸵鸟的想,算了。 她可以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她听不懂。 不知道时闻野在说什么。 林悄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闻野得寸进尺,还不打算放过她。 叮—— 林悄悄嘴上说着不看消息,闭眼又睡不着觉。 她在打开手机之前默默这是最后一次再理他。 时闻野:【我睡不着。】 时闻野:【还是想。】 时闻野:【做.爱。】 林悄悄后悔几秒钟忍不住点开消息的自己。 她坐起来回复他:【不要骚扰我。】 时闻野秒回:【真是抱歉。】 手机里冷冰冰的字句原本看不出态度如何,但时闻野这几个字眼里充斥着敷衍和我死不悔改。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不以为耻,【我已经被砍死了。】 林悄悄不搭理他了,他依然能自娱自乐:【但死了也不妨碍我继续想你。】 他可能也失眠了,所以才深夜不睡,不停歇给她发信息。 【不烦你了。】 【你好好睡吧。】 【晚安。】 晚安宝贝。 悸动 第75节 做个好梦。 * 隔天,林悄悄睡醒睁眼天色早就亮了。 昨晚一场暴雪,送来今天一轮炙热的骄阳。 蓝天白云,头顶悬着烈日,阳光驱散了雪后的寒冷,天气正好。 林悄悄赖床的习惯十几年如一日,不用上学不用上班的休息日,每次都能在床上赖到中午十二点。 林悄悄拖着懒倦的身体,去刷牙洗漱。 很快她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和二十岁差不多,年轻漂亮。 度假酒店附近就是滑雪场,她的同事们已经准备出发,趁着天气好去滑雪。 林悄悄下楼觅食,碰巧在酒店大堂遇见了杨沁。 杨沁和她一样,都还在实习期。 “悄悄,你不去滑雪吗?” “我在考虑。”林悄悄肚子快饿扁了,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太饿,她刚才还不打算起床。 杨沁之前就觉得林悄悄太不喜欢运动了,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 她试图说服林悄悄:“你以前应该没滑过雪吧?真的超级好玩,又解压又刺激,而且这里是苔青唯一的天然雪场,难得主任掏钱请客,免费诶!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林悄悄确实有些心动,读书时留下最不好的习惯,就是她听见免费两个字,就想要试试。 她依然有所顾忌:“可是我一点都不会。” 杨沁洒脱道:“雪场都有教练啊,一百块钱一个小时。” 林悄悄想了想:“那我吃完饭就过去找你们。” 杨沁被其他人拉走之前,边对她摆手:“雪场等你。” 林悄悄吃完午饭,坐上酒店安排好的摆渡车,去了滑雪场。 平时在科室里不苟言笑的主任,难得没有绷着严肃的脸,远远看见她就将她叫了过去。 林悄悄在主任面前多少还是有点拘谨,“主任。” “我听小杨说,你想找个教练带你滑雪?” “嗯。我不太会。” “不用浪费那个钱,我找人来教你,他每年冬天都来这儿滑雪,技术比这里的滑雪教练还好。” “主任,您太客气了。”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这里等会儿,他马上过来。” 林悄悄不好拒绝主任的好意,点了点头。大厅里两面通风,呼啦啦的穿堂风吹进来,沾着皮肤,丝丝寒意入扣。 林悄悄观察了会儿其他人身上的设备,护膝、护腕、护目镜、手套等等一应俱全。 她什么都没带,不过大部分人好像都是用租来的设备。 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后,林悄悄见到了主任口中的那个人。 时闻野手里提着单板,裹着外面冷冰冰的风雪而来,清减俊俏的五官,乌黑的眼瞳淡淡朝她望了过来,当着别人的面,心照不宣和她装的不熟。 仿佛真的只在昨天晚上的饭局见过一次。 陈主任也没当过媒人,如果不是时闻野提前主动跟他开了口,他也不会帮这个忙。 陈主任当然是觉得惊讶的。 毕竟好友的这个儿子,出了名的不听管教。 性格桀骜,极其淡漠。 对什么时候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年纪不算小了。 但也没听说他谈女朋友。 他母亲心里着急,催过两回都被他轻松挡了回去,拿他没辙,一时只能算了。 又不是没人喜欢他,就是这个孩子眼光挑剔,活得像个不近女色的性冷淡。听说大学的时候玩得挺花,毕业好几年了反而修身养性。 时闻野难得开口求人,他不答应也不好。 林悄悄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学校里成绩优异,这段时间在医院表现得也很好,性子好,有耐心,长得也漂亮。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乍一看还是很登对的。 陈主任越看越觉得般配,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时闻野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带着小林好好玩玩,我年纪大了就不凑热闹了。” 时闻野嗯了声,“好。” 他对她抬了抬下巴,“走吧林医生,带你去选滑板。” 林悄悄已经打起退堂鼓,男人不由分说按住她的肩膀,拇指用力,连拖带骗将她拽到前台。 时闻野轻车熟路,“三十六码的鞋子,要双板。” 林悄悄觉得情况不太妙,“我觉得不然还是算了,我怕拖累你。” 时闻野的手指漫不经心落在桌面,偶尔敲两下,姿态悠闲,“怎么是拖累呢?” 他故意往前凑了凑,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撩过她的皮肤,“是我的荣幸。” 林悄悄往后退了退,地面湿滑,她踉跄两步差点摔倒,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他低头闷声笑了起来:“林医生,这么激动?” 林悄悄没好气推开他,义正严词:“我没激动。” 男人唇角勾起浅笑,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宠溺,“行行行,好好好,是我激动了。” 林悄悄:“……” 她在时闻野的监督和指导下换好了鞋子,穿戴好滑板。 瘦弱的胳膊撑起两根杆子,摇摇晃晃往前走。 时闻野跟在她身后,忍着笑意,“走慢点。” 林悄悄头都不回,更不理他。 雪场人不多。 走出去迎面扑上几乎能将人吹倒的大风。 林悄悄实在没什么运动细胞,四肢极其的不发达。 时闻野过来扶她,她也不肯。 杨沁远远看见了她的身影,轻轻松松滑到她身边,“悄悄,你怎么才来?” 杨沁说完才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时闻野这样的大帅比,见过一次就能让人过目不忘。 “时先生和悄悄是一起的吗?” 时闻野点头:“嗯,我们一起。” 杨沁的笑容变得暧昧,偷偷对林悄悄挤眉弄眼,顺便竖起了个大拇指:“悄悄,你可以啊。” 这才见了一次。 就把众所周知的高岭之花给拿下了。 林悄悄很无奈,想解释也无从下口。 杨沁才不当电灯泡,“我去坐缆车了哈。” 林悄悄为了躲开时闻野,当即抓住了杨沁的手,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杨沁诧异,“你确定吗?悄悄。” 林悄悄用力点头:“我肯定。” 时闻野抱着双臂,唇边挂着宠溺的笑意,似乎并不打算阻拦,“那就一起上去吧。” 杨沁误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来很久,林悄悄也学会了滑雪,才敢坐缆车去山顶。 山顶的风景自然比半山腰还要壮观。 林悄悄到了顶才知道怎么回事,她浑身僵硬,扶着边缘的围栏,动也不敢动。 时闻野今天用的也是双板,他自己带过来的单板寄存在了大堂。 他望着她,“就站儿吹风?” 林悄悄有点烦躁,“我不会!” 时闻野被凶了一句反而很享受,阳光晒着他的脸,清透干净的皮肤被晒得越来越白,眉眼间的桀骜不驯被他心甘情愿的抹平,只剩下如雪后晴阳的柔情。 他身上好像有淡淡的雪松清香。 林悄悄恍惚了下,默不作声又撇开了眼睛。 再这么和他对视下去,又要被他勾走了魂魄。 时闻野忽然间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气息浓烈又霸道,悄声无息侵占了她,他的手很有力,能够给予足够的安全感,“抬起胳膊,松开手。” 骤然失去支撑力,林悄悄被吓了一跳,不得不依仗他的力量。 她壮着胆子慢慢往前滑,小坡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陡,过快的速度导致心跳疯狂加速,她又不会刹车,只能笨拙的去撞围栏。 失去重心和平衡力,摇摇晃晃扑向了身边的男人。 时闻野被她按在雪地里,她的身体几乎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近乎算是坐在他的腰腹间,扑向他的瞬间,好像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唇瓣。 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有些柔软。 林悄悄懵了一瞬,笨重的滑板害得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她只能继续尴尬的贴着他的身躯,面红耳赤对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起来,你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着急忙慌解释的模样,有些许笨拙的可爱。 她生怕时闻野多想,以为是她故意占他的便宜。 悸动 第76节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五指没入柔顺的发间,“这可不行。” 林悄悄愣住。 忽然之间,男人将她的脑袋往下按了几分。 对她洇红潮湿的唇瓣,狠狠的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野宝:赔我十次!现在就打欠条。 某些男主天天就想着左爱。 春天很无语。 —— 第51章 悸动 冷冽的空气从耳边拂过。 一缕缕金织的阳光降落在男人精致俊俏的侧脸, 灿烂的阳光将他瞳仁折射成淡淡的茶色。 时闻野的手臂强有力压在她的后腰,圈禁的姿势,收紧了力道, 托着她后脑勺的掌心, 十分霸道掌控着她。 鼻尖贴着她的鼻尖。他轻轻咬住了她的唇瓣, 舌尖探入她的唇齿,吐息温热。 林悄悄脸色红润潮湿, 呼吸急促,手脚渐渐发麻,骨头好像都快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炙吻揉碎了。 浓烈的吻。 似火燎原。 雪天一色里,他和她躲在这处, 纵情炙吻。 少女的唇瓣被吸得发麻,清冷的眉眼泛起潮红, 好似有酥麻泛痒的电流经过四肢, 稍纵即逝。 等到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 男人终于大发善心放过了她。 时闻野望着她的脸, 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皮肤, 他的眼睛里一片暗色,声音性感沙哑:“悄悄。” 林悄悄逐渐恢复了力气, 手脚并用想要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时闻野抿唇抵笑, 嗓音喑哑, “你的脸好红,嘴也好红, 还有点肿。” 林悄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心里胡思乱想, 她冷着脸:“你滚。” 时闻野神色餍足, 火上浇油:“你压着我呢。” 林悄悄抓着一旁的围栏, 抬起笨重的双腿慢慢挪动自己的位置,她低头看了眼躺在雪地里的男人,“那你就在这里睡着吧。” 这个角度。 他看起来依然很好看。 时闻野很轻松就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身后那片刺眼的阳光,他要开手套上的绑带,摘下了手套,“继续?” 林悄悄才不和他继续,扶着围栏,艰难的往下慢慢滑,时闻野收放自如跟在她身侧,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 但他不后悔。 雪面上映着两人的倒影。 一个高一个短。 林悄悄的嘴巴还有点痛,刚才差点感觉自己都快死在他怀里了,被掠夺了呼吸,只能依赖着他。 她抿唇,有点生气的说:“你别跟着我了,我去花钱请教练。” 请神容易送神难,时闻野像黏上来的狗皮膏药:“我免费。” 林悄悄挪动的速度比乌龟爬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的脸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下巴藏在围巾里,吐出来的声音像是被捂住那么黏糊:“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男人默了半晌,似乎是认真思索过后才对她开了口:“那你可以——”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也像是故意在吊着她的胃口,他莞尔,笑起来神色很动人,“象征性给我塞点钱。” 林悄悄被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弄得无话可说。 时闻野个子瞩目,身高腿长,他微微弯了弯腰,刻意将自己好看的脸蛋凑到她的眼前,“用纸币来砸我的脸,尽情羞辱我都可以。” 林悄悄:“……” 他的鼻尖几乎快蹭到她的脸颊,温热的吐息像羽毛扫过她的皮肤,雪后松香清冽好闻。 林悄悄恍惚了片刻,脸上一阵滚烫,她不甘示弱:“羞辱你也没什么快感。” 时闻野:? 他有点想忍,但又没忍住,胸腔里震颤低低的笑声,唇角微勾,淡淡而笑,“哦,我被你羞辱就很强烈的快感。” 林悄悄:“……” 时闻野不知廉耻,细细来听,语气中甚至能辩出几分洋洋得意:“爽爆了。” 林悄悄张了张嘴,本来想叫他有病就及时去看医生。 话到嘴边想起自己的职业,她自觉闭上了嘴巴。 林悄悄请教练的计划不出意外的泡汤了。 时闻野就像根会移动的柱子,她走哪儿他跟哪儿,他板着脸往别人面前一站,像是有人欠他钱似的,谁都不想过来触霉头。 林悄悄在滑雪场待了一个小时,感觉自己像运动了好几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腿又麻又痛。 她去大厅换回了自己的鞋子。 医院的同事似乎也玩尽兴了。 一行人一同坐上摆渡车回了山下的酒店。 林悄悄回房间泡了个澡,被水雾熏得热乎乎,换上睡衣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坐着来时的大巴车回了市里。 医院的工作总是忙碌。 林悄悄连着几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人也瘦了一圈,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看起来都有些空。 她的身材本来就很苗条。 纤瘦婉约,娉婷袅袅。 周末休息,林悄悄也不用值班,就回家陪妈妈住了两天。 林凤女士在前些年还完债务之后,已经提前过上了退休养生的悠闲生活,看着隔壁邻居家的小孩结婚的结婚,生小孩的生小孩,她心里还是着急的。 女儿也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 虽然林凤不会逼迫女儿一定要结婚,但是也不想她往后孤独伶仃一个人。 林风这个周末又提起来,“你陈阿姨有个侄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你看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要不然见一面?” 林凤提起这个事,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 之前她不是没有变相给女儿相亲过,次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女儿平日文文静静话不多,逼急了她也能伶牙俐齿。 说什么将来结婚了不一定是谁照顾谁。 她既不做家务,也不喜欢处理对方的亲戚关系。 婚姻确实会产生一堆琐事。 鸡毛蒜皮,鸡飞狗跳。 林凤原本以为女儿会和之前那几次一样,一口回绝。 出乎意料,她松了口,“好吧。” 林凤长舒了口气,半块石头总算落地,她絮絮叨叨的:“你先看看人怎么样,合眼缘往后就再联系,你不喜欢就算了,妈妈也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结婚。” 当妈妈的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将来没人照顾。 想要给她找好后路。 林悄悄有点心不在焉,“好。” 相亲的时间定在周日下午两点。 地点是市中心一家网红咖啡厅。 林悄悄画了个淡妆,内搭是条漂亮的丝绒长裙,外面套了个长款风衣,难得穿了一次高跟鞋,走路还有些不习惯。 林悄悄出门前几个小时,微信的消息提示就没有中断,时闻野周末也不用上班,大概也很清闲,每隔几分钟就给她发几条消息。 自导自演。 自娱自乐。 时闻野:【睡醒了。】 时闻野:【没。】 时闻野:【林医生,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林悄悄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无语。 她打字比别人慢点,一句话还没发出去。 对方已经将黑锅朝她砸了过来—— 【足足过去了三十八秒,你还没有回我。】 【就是想赖账?】 【6。】 林悄悄不知道时闻野又在发什么神经,她脾气倒是很好,咬了咬唇,思索半晌,好好和他说:【今天有约了,下次吧。】 回完他的消息,她拎着包出了门。 悸动 第77节 依然是站在熟悉的公交站台等车,林悄悄冷得搓手,大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散乱,她干脆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 林悄悄望着车站对面的枝头,常青树也有落叶,铺在石砖上,有点像寂寥的深秋。 她望着迎风摇摆的树枝,默默地想,原来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一个既不能说老,也不算太年轻的年纪。 她不想让她妈妈担心,好像在长辈眼里必须完成恋爱、结婚、生子这些程序,他们才会觉得你的生活能安稳。 这辈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 可是除了时闻野。 林悄悄这辈子再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人。 有时深夜哭着醒过来。 摸了摸脸颊上的泪痕。 她也会有些害怕的思考,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公交的喇叭声震回了她的思绪。 林悄悄刷卡上车,打开手机看见时闻野的回复: 【和谁?哪儿?】 林悄悄认真戳字:【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就关掉了手机没再管他。 林悄悄到咖啡厅的时候还迟了五分钟,在咖啡厅里环绕四周,并没有看见一位落单的男士。 正好这个时候对方很抱歉的打来电话说路上堵车,要稍迟半个小时。 林悄悄也没有生气,只是说好的。 她刚落座,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又因为开门关门晃动起铃声。 林悄悄下意识抬起头,却看见了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是大概是重逢之后,林悄悄见过时闻野脸色最臭最冷淡的一次。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睛乌黑,目光冷漠,双手插着兜,笔直朝她所在的窗边靠近。 时闻野伸手拖开她身边的椅子,地面摩擦发出的噪声有些刺耳,这点不轻不重的刺耳响声,落在耳边无形之中又是压迫感。 林悄悄攥紧拇指,掩耳盗铃一样扭过脸望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拂去阴霾,灿烂的阳光均匀穿过树叶。 对面也是一家网红咖啡店,破碎的墙面独具一格。 林悄悄撇过脸,“你怎么来这儿了?” 时闻野漫不经心扫了眼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要了两杯冰美式,随后轻描淡写回她:“来讨饭。” 林悄悄有些恼:“你严肃点。” 时闻野冷着脸,唇线抿得直直,他伸了伸长腿,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反问:“我现在这样还不够严肃?” 林悄悄沉默了下来。 虽然时闻野生气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不生气也是这个样子。但他的冷淡表现的其实很明显。 心情不好就摆出谁欠了他的臭脸。 时闻野架着长腿,明知故问:“你呢?今天来这儿见谁?” 还是他的外婆听林悄悄的妈妈说她今天下午要去相亲,他过来的时候,心里确实存着怒火。 理智告诉他没有资格生气。 情感却不能无动于衷。 林悄悄抿唇:“和你没关系。” 时闻野忍耐着脾气,一声不吭。 有不长眼的人偏偏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被他直截了当挂断了。 林悄悄的相亲对象开着新买的大g,手里故意拿着车钥匙,他看见对面坐了一男一女还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男人外表出色,长得特别好看。 气势凛冽,脸上就写了不好相处四个大字。 相亲男坐下来后,将车钥匙摆在桌面上,动作显得格外刻意。 他打扮的很时髦,长得不能说丑,也不能说多好。 丢在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相亲男一眼就看中了林悄悄,觉得她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原本高傲的态度立刻变得友好起来,不过他还是先看了眼她身边的男人,开口问:“这位是?” 林悄悄镇定道:“我朋友,碰巧遇见了。” 时闻野很不配合,低低嗤笑了声。他像个祖宗一样坐在她身边,嘴角挂着冷笑,继续摆着臭脸,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们两个人。 既不出声打扰。 也难以忽略他让人不舒服的存在感。 侵略性太强了。 攻击性也很浓烈。 林悄悄听见这声嗤笑,不得不深呼吸,怕身边这个定时炸弹,随时就可能炸了。 时闻野百无聊赖把玩着指间的打火机,抬了抬下巴,“哪有人相亲会带着男性朋友来的?” 他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 林悄悄头痛,场面有些混乱,她对相亲男笑了笑,破罐破摔的说:“没关系,他是基佬。” 时闻野:??? 相亲男虽仍然觉得奇怪,但听见林悄悄说的这句话还是放下了戒心。 时闻野没那么老实,手里的打火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他冷着脸说:“我不是她的朋友。” 相亲男误会了:“是你哥哥吧?” 时闻野已经非常的不耐烦,“我是她儿子,行了吧。” 林悄悄:“……” 相亲男说:“你的基佬朋友还挺幽默。” 林悄悄:“……” 相亲男说完这句就开始吹捧自己,国外留学的经历,家里有房有车,以及他的博士学历,最后委婉的表示希望他未来的妻子能辞掉工作在家相夫教子。 他喜欢贤惠的女人。 能全包家务。 还要独立,准确解释起来就是不会经常问他伸手要钱。 林悄悄听到一半就很生气,为了体面才没有起身离开。 时闻野听得直发笑,啧啧了声,“你算老几啊?” 相亲男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说教:“什么?” 时闻野对自己讨厌的人从不吝啬他刻薄恶毒的一面,轻蔑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家里没镜子?” 男人掀起薄唇,毫无感情:“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诡计多端的丑陋嘴脸。” 作者有话说: 野宝:丑男人,给我死。 第52章 悸动 相亲男的脸色红了又青, 气得站了起来,“你有病吧!” 素来优越感强烈的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被下了面子,当然挂不住脸。他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拐弯抹角的骂过。 时闻野坐在原位, 懒懒架着腿岿然不动, 撩了下眼皮, 嗤得笑了声,这声从嗓子里溢出来的轻笑, 听起来极尽羞辱,他说:“真怕你出门就要吃官司。” 他平时对陌生人没有这么多话。 便是刻薄的羞辱,也很吝啬。 对不喜欢的人,多数都是转身就走, 看都不看理也不理的态度。 今天已经很反常。 时闻野淡定补充完剩下的几个字:“罪名太丑。” 相亲男已经被他气懵了,后脑勺快冒着青烟, 发青的脸涨得通红, 他将怒气牵连到林悄悄的身上, 觉得她和她的朋友肯定沆瀣一气。 相亲男端起面前的咖啡, 笔直朝时闻野的脸上泼, 抬起手腕才空中就被按了下来,对方的拇指就像硬化过后的钢铁, 他的手快要被捏断了。 相亲男龇牙咧嘴, 止不住的倒吸冷气。 见泼人不成, 他怒气冲冲就要走。 时闻野依然扣着他不让走,男人微抬下巴, 神色倨傲:“你自己这杯咖啡的钱, 去前台结一下。” 相亲男被气到幻听, 脑瓜子嗡嗡得响, 他脸红脖子粗, 扯着嗓子嚷嚷:“凭什么要我付钱?我告诉你,我一毛钱都不会出。” 他又不是第一次相亲。 最看不惯的就是想蹭白食的捞女。 再说了每次饭钱都不多,肯aa都是他发善心。 时闻野晃了晃手机,“那我报警了。” 相亲男恨得咬牙切齿,死要面子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悸动 第78节 他就不信这个男人真的会因为几十块钱报警。 然后。 时闻野就当着他的面拨打了110 ,打开免提,电话接通后,用特别乖巧的态度告状:“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人想打劫。” 相亲男还是丢不起这种脸,气急败坏,“我给就是了!碰见你们真是倒霉。” 相亲男付过钱,多一秒种都不愿意待。 林悄悄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相亲就会是以这样的局面来收场,甚至觉得有点丢脸。 她拿着包,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时闻野跟了过来,她不知为何烦躁。 也许是被他撞破了自己不堪的相亲经历。 总有种原来你已经沦落到和这种男人相亲的羞辱感。 林悄悄绷着情绪,一言不发往外走。 时闻野像是看出来她的不高兴,才刚缓和的心情又沉了沉,他帮她赶走了下头男,她怎么像是要发脾气? 难道才见了一次,她就看上了这种货色吗? 她走的有点快,像是巴不得早点将他甩得远远的。 时闻野嘴角抿成紧绷的直线,硬邦邦的指骨用力掐着她的手腕,连声招呼都没打,大力将她扯了过来,他又不是菩萨,心里存着气,说话的态度听起来自然就没有多么和善,他冷冷地问:“我又怎么了?” 林悄悄使劲也甩不开他的手,她抬起脸,“你能别来管我的事吗?” 她总是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 寻常几个字凑在一起,特别的坚硬,像把锋利的刀,专挑心头肉上割。 时闻野脸白了白,沉默了很久,他扯起嘴角冷嘲道:“真就是我贱。” 林悄悄扭过脸,又被他用拇指掰了回来,偏偏要与她对视,“你看上他了?你瞎了?那种傻逼…” 林悄悄打断了他:“时闻野,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男人继续沉默。良久之后,他缓缓松开了手。 林悄悄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但是覆水难收。她就是不想让时闻野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相亲对象嘴脸有多么的难看。 她在他面前,还是想多留点自尊。 * 苔青和北城不太一样。 冬天里吹来的风好似裹挟着湿冷的潮气,寒冷入骨。林悄悄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连司机师傅都看出了她的情绪低落。 南山路总是堵车。 等待的空暇,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两眼,“小姑娘,看你好像挺难受的,是失恋了吗?” 林悄悄摇了摇头:“没有。” 司机是本地人,退休之后闲得没事做跑来开出租,有事没事就喜欢和载客聊天,“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日子一天天,再难熬都能熬过去。” 林悄悄听得恍了一瞬,想到自己在北城彻夜睡不着觉的那段时间,拿到保研的通知后她也失眠了。 她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已经都填好了放弃保研资格的邮件。 她想回苔青了。 她很想他。 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林悄悄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想,可能她就是瞎了眼,就是忘不掉一个不算很好的好人。 那个冬天,久到她觉得度不过去。 年少时遇见最惊艳的人。 像透支了人生中最绚烂的那一笔浓墨重彩,往后都是平庸的灰白。 林悄悄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几秒后,仿佛在和自己说:“是的,都会过去的。” 路况逐渐畅通,司机又说了几句人生大道理,才逐渐止住了话。 林悄悄还没到家,就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十几分钟前,邻居陈太太有点生气跑来找她,说是相亲闹得很不愉快。他的侄子在电话特别恼火,从来没见过相亲还带别的男人,并且羞辱他的外貌、贬低他的人格。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 陈太太怎么也没想到林悄悄看着文静乖巧,骨子里竟然是这种人。 “这事就是你们悄悄做的不对,太不尊重了,往后还有谁敢给她介绍对象,一点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我知道她条件好,如果不是诚心想找能老实结婚的对象,就别再相亲了,耽误别人的时间。” 林凤不占理,只能先道了歉。 林悄悄听她妈妈说完这件事,也不想忍着好脾气,她说:“是陈阿姨的侄子,先不尊重人的。” 林凤没有责怪女儿,反而有些愧疚。 林悄悄接着说:“我看他就想找个免费的还能给他生孩子的保姆,既要当个勤劳能干家务全包的贤妻良母,最好还是自带百万存款嫁过去的提款机。” 林凤没想到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会是这种人。 她听着都十分生气。 如此精打细算,只是见了一面就算计好以后的日子。 算盘打的比谁都响。 林凤说:“你别理他,这种人谁嫁过去谁倒霉。” 林悄悄也特别不喜欢刚才那个男人颐指气使的姿态,眼睛好像长在天上,挑三拣四,事事精打细算。 司机只能把出租车停在巷口,抬手关掉计价器,“到了,三十六块。” 林悄悄付了钱,匆匆下车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去敲了陈阿姨的家门,她在采薇巷是出了名的乖乖女,从小到大都没和别人红过脸,更没有过什么争执。 说话温声细语,典型的南方姑娘,温柔似水。 门刚打开,林悄悄抿直了唇,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陈阿姨,今天我有不对,您的侄子也不太对,他并不是想找个相依相伴的爱人,我看他更像是在找漂亮的保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阿姨当然护着她的侄子,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家人。 林悄悄冷着脸:“您觉得我不礼貌,可以直接打电话跟我说,不要去我妈妈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她妈妈这么多年,忍气吞声。 欠了债,觉得低人一等。 左邻右舍渐渐就真当她妈妈是天生的好脾气。 女人被她说的脸色难看,她也不是不知道亲侄子是什么德行。 邻亲都是嫌你穷、怕你富。 林凤的女儿现在是出息,都快是大医院里的医生,将来前途差不了。 她就动了歪心思。 这些年,她和林凤的交情还算不错。 可现在她的儿子死赌烂赌,林凤的女儿前途无量,她心里自然就会不平衡。 她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女人还是得嫁得好,林悄悄家里这种情况,哪怕未来的丈夫不嫌弃,婆家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她倒想看看,林悄悄往后能嫁给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 林悄悄若无其事回了家,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她换好拖鞋,钻进厨房里去给妈妈打下手。 林凤不喜欢女儿进厨房,不希望她染上柴米油盐的味儿。林凤把女儿轰了出去,“你刚回来,去沙发上休息。我这儿都快弄好了。” 两个人一顿也吃不了多少。 林悄悄被推出厨房,她穿了半天的高跟鞋,脚踝酸痛,便光着脚上楼去洗澡。 刚吹完头发,妈妈就叫她下楼吃饭。 林悄悄胃口小,当了医生之后更加挑食,几乎不怎么碰荤菜。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林悄悄随意点开,时闻野的消息就像一条条飞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下午为什么生气。】 【但是没关系。】 【励志的精神就是——】 【挨骂不辩,疯狂道歉。】 【所以。】 【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 林悄悄心情复杂,她双手捧起手机,斟酌字句时下意识咬住唇瓣,柔唇被齿尖磨得泛红。 下午是她不对。 将不应该有的怒火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林悄悄打字就像蜗牛,不急不躁。 她想说今天下午是她有问题,尚未来得及摁下发送键。 时闻野连着给她发信息: 【sorry。】 【皮亚内。】 悸动 第79节 【私密马赛。】 【用三国通用语言表示我道歉的诚挚决心。】 林悄悄啼笑皆非,刚好回他,手机耗尽了最后一格电,自动关机。 她和妈妈说吃饱了饭,匆匆上楼给手机充了电。 林悄悄现在用的手机已经有四年,电池老化,耗电量总是很快,充电却又很慢。等了十来分钟,林悄悄的手机才能正常开机。 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疯狂的响。 林悄悄接起电话,是时闻野的号码,但是却不是他的声音。 她有些迟疑:“陆北?” 陆北看着喝醉后坐在角落里叠千纸鹤的男人,内心的白眼已经翻了无数个:“时闻野疯了,林医生你过来看看吧。” 林悄悄啊了声:“疯了?” 陆北抓了把头发,头疼的要死,“是这样,今晚我们来他家陪他喝了点酒,他喝多了,暴躁的找老婆。” 陆北继续恳求:“我们都快被他搞死了,你快点过来吧,林医生,你就当行医救命了。” 林悄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陆北就给她说了地址。 她轻轻叹息了声,“好吧。” 陆北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角落里踢了踢还在叠纸鹤的某人,“别他妈的叠你的破纸鹤了。” 时闻野头没抬:“门在那边,滚。” 陆北纳了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少女心?” 时闻野叠千纸鹤的手指十分灵活,他冷冷地:“关你屁事。” 一旁的江措很不爽,刚才时闻野借酒行凶,一个劲的问他们,林悄悄为什么会生气? 江措哪里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太恶毒了。” 时闻野沉默,然后又问:“难道就因为我之前嘴贱对她开了黄.腔吗?” 他有点自暴自弃窝在沙发里,垂着眸,额前放下来的头发修饰了冷峻的轮廓,他说:“那我没办法撒谎。” 就是想和她做.爱。 时闻野发完神经,不知道从哪儿抱来那么多玻璃的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叠好的各色千纸鹤。 江措本来想凑近去看看,时闻野挥来无情的一掌,他差点毁了容。 时闻野冷冷看了他一眼:“别来沾边。” 江措:? 江措唾弃他:“你去照个镜子,看看你此时此刻这副德行有多可笑。” 人喝醉后确实会做出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 时闻野真的去拿了镜子,正儿八经照了照,他忽然间冒出三个字:“完蛋了。” 江措拍拍好兄弟的肩膀:“现在看清也为时不晚。” 时闻野吐字:“我又帅了好多。” 江措:“你死了。” 然后。 时闻野就开始坐在地上,不声不响叠着纸鹤。 几叠彩色的纸都被他用完了。 时闻野丧心病狂的搜刮走了他们身上仅剩下的现金,拿钱来叠纸鹤。 江措未来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被他抢走,实在忍无可忍。 大概过了半小时。 林悄悄打车到了陆北给她发的地址,还没摁门铃,就有人来开门。 陆北把时闻野家的钥匙丢给了她:“林医生大好人,我们就滚了。” 林悄悄还没反应过来,陆北和江措他们说走就走,砰的关上了房门。 客厅有点混乱,时闻野靠着落地窗坐在地上,他身边铺满了各色的千纸鹤,他抬起张神色略显脆弱的脸庞。 漆黑的眼睛似是泛起潮气。 雾霭朦胧。 时闻野的声音有点闷,“我叠了很多千纸鹤。” 林悄悄的嗓子忽然很涩,她咽了咽喉咙,“嗯。我看见了。” 她被他这双沉寂的视线盯着,眼睛好像暗的不见天光,他抿了抿苍白的唇:“你喜欢吗?” 男人低下头,捡起一只叠得很漂亮的千纸鹤,声音很低:“都是给你的。” 她很喜欢。 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 时闻野想她的时候,就会往玻璃罐里扔一只纸鹤。 这些年下来,早就装不下了。 其实这么多年。 时闻野在下雪的那几天,有空都会去南华附近胡乱晃悠。 暴雪将至的天气,是没什么人愿意出门的。 他还记得她爱喝的那家奶茶店。 那天走进那家店的时候,老板娘很热情,说今天只有两个客人。 有个以前在南华读书的女孩刚走不久。 时闻野没什么兴趣听,老板娘指了指楼上的留言墙,“小女孩对着以前的留言,好像还哭了,也不知道谁让她那么伤心。” 时闻野还是没什么兴趣,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目光就那样停在墙面的角落。 他伸手,摘下了那片薄薄的纸。 他对她的字迹已经很熟悉了。 【时闻野,我喜欢你。 ——林悄悄。】 时闻野捏紧手里的薄纸,他问老板娘刚才那个女孩呢? 老板娘说不知道。 时闻野绕着南华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个世上没有偶遇。 都是精心的安排。 大四那年的冬天。 时闻野并没有等到一场蓄谋已久的相逢。 作者有话说: 野宝每天都在变帅气 悄宝每天都在变美丽 横批:绝配子 春天开始发愤图强╭(╯^╰)╮ —— 第53章 悸动 雪势渐深, 奶茶店提前关了门。 时闻野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像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他绕着学校的围墙,不知疲倦的重复。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也许已经失效了的便利贴。 她对他的喜欢, 可能也早就过期了。 雪花落在脸颊上却是滚烫的温度。 不知道是眼泪, 还是潮湿的雾水。 时闻野有些疲倦的靠着围栏, 膝盖微屈,仰着脸面无表情看着天空坠落的大雪。 脸上一片潮湿。 灼热的余温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就结成了冷霜。 原来他也会因为。 太想太想一个人。 而流眼泪。 时闻野从烟盒里抽出根烟, 他咬着烟头,深深吞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直往肺里钻,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或许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等不到,还是舍不得离开。 侥幸的想, 万一她还没走呢?还会回来呢? 时闻野还记得上次他跑过去找她, 她叫他不要再去了。 被冷风吹得泛红的小脸挂着眼泪, 水雾悬挂在睫毛上, 哭得悄声无息, 渐渐沾湿了脸颊。 时闻野本来想帮她擦擦眼泪,怕她会更讨厌自己, 忍着没有动手。 悸动 第80节 他说不会再去了, 就真的没有再去。 他说了句恶狠狠的话——滚就滚。 其实他是很伤心的。 天都要黑了。 路灯一盏盏像被打开了开关, 亮起了暖光。 过节气氛浓厚,灯柱上挂着彩饰。 时闻野的手冻得有点僵硬, 他熄灭了指间的烟火, 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过后, 不得不说他确实松了口气。 至少他的手机号现在已经不在她的黑名单里。 铃声响了很久。 旋律很熟悉, 是她最喜欢的那首纯音乐。 时闻野以为不会有人接, 在铃声中断的最后一秒,那边的人姗姗来迟,“你好,哪位?” 是他记忆中的声音。 却是再陌生不过的口吻。 风声、树叶剐蹭的声音、雪落下的声音。 安静到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闻野听见自己用很干涩的声音,哑着嗓子问她:“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你。 还好吗? 隔了很久。 她好像感冒了,鼻音有些明显,“挺好的。” 时闻野与人寒暄的词汇实在贫乏的可怜,眼圈已经泛起了红,也许是被冷风吹的。 他有很多的话想说。 他不知道是怎么把她弄丢的。 他的心破碎不堪。 他快忍耐到了极致。 时闻野都想放弃自尊开口求她,回来吧。 不要再,讨厌他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有那么烂。 大学毕业后还回苔青吗?还是继续留在北城,或者是更远的地方。 那么多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寥寥几个字:“那就好。” 通话很简短。 她被她妈妈叫过去贴窗纸,匆忙说了声再见。 时闻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挫败的垂下头,他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告诉她—— 我还在等你回来。 时闻野在校门口坐到了深夜,雪停了几个小时。 他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啤酒,独自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往喉咙里灌。 刚毕业的那段时间。 其实还没什么实际的感受。 他和她至少还在同一个城市,住在相近的街道小巷。 时闻野平均三五天也能见到她一次,穿着睡衣昏昏欲睡跑出来丢垃圾,或是帮她母亲去超市里买调味品。 大学开学之后,他才渐渐感觉到她是真的远远离开了。 经过以前一起常去的便利店,看见她给他买的那几盆已经旺盛葱郁的绿萝,公交车上窗边那个无人的空位。 好像已经愈合的伤疤一点点被撕开裂口。 绵柔的烈酒浇灌的在伤口上。 发创变脓。 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挖掉伤口,心也就空空的了。 时闻野想起那些事情,好像还在昨天,他可能真的喝醉了,抬起脸来,又用低低的声音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林悄悄安静望着他,眼珠漆黑,透明漂亮。 他很少会露出像现在这样仿佛被打碎过的神色,轻拢着眉,眼睑低垂,柔和的光线照着清晰的轮廓线条,骨相冷峻,微弯着的脖颈,弧度却显得纤瘦又漂亮。 林悄悄忍着嗓子里的干涩,她说“我很喜欢。” 病愈之初,林悄悄抗拒看见所有鲸鱼和千纸鹤元素的物品,但是她的内心,并非真的是那么想的。 她依然很喜欢。 她只是怕自己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精神病。 “你要不要先起来?” 时闻野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他说:“还有很多。” 林悄悄沉默几秒,嗯了声。 时闻野将手里这只好看的千纸鹤飞了出去,“数都数不完。” 林悄悄抿了抿唇,“谢谢。” 时闻野又想起她的微信头像,一直没有都没有变过。 他大学的时候选修了心理课程,都是早课。每天七点睡醒就要去上课。 时闻野的作息哪怕在上了大学后也没怎么变。 半夜睡,白天起。 早上困得要命,但是听课倒是很认真。 完全不像只是为了修习学分。 顾舰明不明白他一个学机械工程的为什么要去上文科的专业,仔细思考后怀疑他:“心理课就你一个男的,你是去泡妞的吧?” 时闻野冷淡道:“我泡你。” 顾舰明夸张跳到江措的身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没想到你这么变态。” 时闻野懒得理他,懒洋洋靠坐在椅子上,咬着笔认真做今天的笔记。 顾舰明感觉他上本专业的课程都没这么认真,高中都不怎么做笔记的人,上了大学反而将笔记本写的满满当当。 心理课程的老师说,大多数妄想症患者的心理表现都是因为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极度。 缺乏。 时闻野想起来了几年前她给他过生日,小心翼翼将礼物塞进他的怀里,说也会一起保护他的话。 后来分开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叫他把礼物还给她,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确实已经将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 可他还是让她伤心了。 没有被重视过的人。 需要全部的偏爱。 “悄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时闻野忽然间开口对她说。 “我没爱过除你之外的人。” 林悄悄分不清楚他是醉还是清醒,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她也没有。 她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她想忘掉回忆,但是怎么都过不去。 时闻野后来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 的号码,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她屏住了呼吸,指尖颤动接起了通话。 他问她过得还好吗? 林悄悄艰难咽下喉咙里的酸涩,说过得很好。 她总共就对他说了这一句话。 挂断之后,林悄悄不知道为什么,心像是碎掉了那么难过。她无力靠着房门,身体慢慢往下滑,双手捂着嘴,无声的大哭了出来。 家里隔音不好,她怕被她妈妈听见。 林悄悄那会儿差一点就要对他开口说出那句,我想见你,见一面吧。 她吸了口气,对他伸出手:“我先扶你起来吧。” 天气冷,地上凉。 时闻野攥住她的手指,没有借着她的力道起身,反而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里。林悄悄扑进他的胸膛,双膝跪在他的腰侧,正好坐在他的腰上。 她呼吸紊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气。 悸动 第81节 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轻轻绽开,温柔扫过她的眼睫。 时闻野的双臂圈住了她细瘦的腰肢,柔软的胸脯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她抬起脸,温度有点高,“你干什么?别闹了。” 时闻野没喝醉,他还很清醒。 他实在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热烈、嚣张。 像一把火。 哪怕会把自己烧成灰烬也不想退让。 时闻野紧紧掐着她的腰,将想逃开的她又狠狠摁了回来,他垂着睫毛,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可怜,他缓缓吐出呼吸,气息贴着她的耳朵,“别走了。” 不要再离开他。 时闻野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闻着熟悉的香气,他又圈紧了力道,闭上了眼睛,将以前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太多话,一句句说了出来:“我不让你走。” 林悄悄僵住了身体,湿热的眼泪贴着她的皮肤,落在她的颈窝。 他好像在哭。 林悄悄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眼泪。 这阵潮湿匆匆而过,打湿了布料。 她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他:“我现在不走。” 时闻野哑着嗓子问:“以后呢?” 还会离开吗? 其实,时闻野毕业后去北城工作了三年,他没有跟她说。 北城真的太大了。 兜兜转转两圈,在某个转角遇见的故事,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时闻野大学毕业之前趁着醉意给她发了信息,说好的不再打扰,说好的滚得远远,他就是食言了。 他想偶尔丢点面子也不算什么。 他说了很多,说他下周要毕业了。 已经找好了工作。 在北城。 发送成功后,过了不到两秒。 时闻野又撤回了那条消息。 他回过神来,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以后还去北城吗?” 五年的本科,三年的研究生。 八年的时间,已经很漫长了。 林悄悄实话告诉他,“毕业还要回去。” 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论文,然后回学校答辩。 至于未来,她应该不会走了。 当初她也并不是没有选择。 北城比起苔青,发展前景其实更好。 有熟悉的老师,肯带她的前辈。 但她还是选择了回来。 时闻野的声音有点闷,“嗯。” 他忽然间抬起脸,眼眸乌黑,淡淡抿了下唇角,他望着她问:“能亲吗?” 时闻野这次比上回礼貌许多了。 至少在亲她之前,询问了她的意见。 但是依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吮住了她的唇瓣。 又凶又急的潮湿热吻,如他这个人一样那么热烈。 林悄悄往后躲了躲,男人掌控着她的身体,将想要逃开的她摁了回来,压在她腰窝上的手掌,力道极重。 她的小腹贴着他的腹部。 暧昧间蹭皱了上衣,腰线若隐若现,雪白纤瘦的细腰,不可避免蹭到了男人腰间冰冷坚硬的皮革。 男人扣紧她的后脑勺,肆意掠夺她的呼吸,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解开了皮带上的卡扣,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叫人觉得暧昧。 林悄悄被亲得缺氧,浑身像是被揉碎了那么柔软。 面红耳赤,脖子都红了一片。 一阵失重感过后,天旋地转,换了个位置。 她忽然被男人按在了地板上,他的双膝抵着她的腰,居高临下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林悄悄现在都不知道她有多诱人,唇色潋滟,又红又肿,眼睛里似盛着清凌凌的水光。 他动作温柔帮她拂了拂耳边的碎发,指腹温度冰凉,贴着她的皮肤,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低头又亲了过来,“悄悄。” 林悄悄觉得自己好像也喝醉了。 竟然想就这样放纵自己。 她眼睛里沁着红润的水色,撇过了脸,没有说话。 男人与她十指相扣,按在两侧。 他哑着声音问她:“我想当你的翅膀,有戏吗?” 带你飞出泥沼。 不想要她再那么可怜的幻想。 有只从天而降的千纸鹤,用力挥动着翅膀,载着她飞出那片灰暗的天空。 他曾经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已经将她保护的很好了。 十六七岁,逞凶斗狠的年纪。 觉得是最他妈的了不起的人。 没人敢欺负她。 也不会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她做什么。 不可一世。 嚣张霸道。 却忘记了问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足够多的安全感,独一无二的偏爱。 胆怯的少女,默默忍耐,多一分的喜欢都不敢开口和他的讨要。 林悄悄扭过脸,有点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眼泪顺着眼尾往下落。 她无声的流着泪。 时闻野红了眼,用指腹帮她擦掉了泪。 她像是打开了泪腺开关,流着擦不完的眼泪。 时闻野眼底的血丝越来越重,喉咙已经嘶哑的不行,“你这哭得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可能是到了冬天。 人总是更容易变得心软。 她和他在客厅里接吻。 身下垫着他的大衣外套,从里到外都染着他的气息。 从地板,到沙发。 不知不觉,一路被他跌跌撞撞抱到了他的卧室。 房间里本来开着灯,男人腾出手毫不犹豫关掉了灯。 骤然陷入黑暗,两人的呼吸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暗处似乎听得更清楚。 林悄悄被他抱到了床上。 两个人都已经有点意乱情迷了。 这样好像不对。 但那根火苗蹿起来之后就像点燃烈火的引线,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林悄悄感觉他好像不是在亲她,更像是想把她吃掉。 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拆穿入腹,饮血嗜肉。 她有点害怕,但又有些无法抗拒本能的反应。 本能对他的爱意。 时闻野早已扯开了皮带,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 窗帘紧闭,昏暗光线,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 时闻野在更进一步之前,忽然停了下来,他的气息轻喘,眉间浸透了春色,他摸了摸她的蝴蝶骨,好像也很紧张,忽然间开口问:“给操吗?” 林悄悄也喘着粗气,小脸早就红透,她听见这三个字也愣了愣。 下一秒钟,时闻野已经抓起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扇了两下,“抱歉,没忍住,你当没听见。” 时闻野想起来家里没有避孕套,及时打住。 悸动 第82节 林悄悄的呼吸逐渐正常,差一点…… 她试图坐起来,又被他拉了回去。 林悄悄说:“既然你酒醒了,我就回去了。” 时闻野躺在她身边:“明天吧,我送你。” 今晚的雪实在太大了。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 家里的司机也早就下班了。 打车也不安全。 好吧。 找了这么多的借口,他只是不想让她走而已。 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 时闻野从背后抱住了她,气息平稳,“好好睡吧,晚安。” 他说完当真就闭上了眼睛,难得没有失眠,睡了一次很好的觉。 时闻野几乎不做梦。 这天夜里,却梦见了高三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和他已经闹得很僵硬。 拍毕业照前的彩排,时闻野臭着脸看见她一声不吭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站在最右边,完全不想和他沾上任何关系的样子。 时闻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被她当成垃圾嫌弃。 他恶毒的想,等正式拍照的时候他就是要故意站在她身边,不仅这样,他还要搂着她的肩膀,逼她贴着自己,对镜头比耶。 事后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打就打吧。 骂就骂吧。 无所谓了。 偏偏老天也要和他作对。 开拍之前老师把他叫过去填一些乱七八糟的表格,等他再赶回操场时间已经不够用。 他被班主任拖到提前安排好的位置。 双手插兜,面对镜头时一脸不情愿。 班主任后来看见洗出来的照片,还开玩笑:“看不出来时闻野同学这么舍不得毕业。” 时闻野觉得没意思,将毕业照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第二天就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就是不爽。 时闻野还梦见了他刚毕业在北城工作那两年。 每到下雨天,提前下班。 他的车里常年备着两把伞,因为某人永远不记得在下雨天要记得带伞。 北城不常下雨。 他开着车到医科大学附近,用从朋友那里借过来的许可,开进校园。 有两回,运气不错。 不出意外看见被困在教学楼下的她。 孤零零的,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 时闻野拿出车里的伞,叫住了一个好心的同学帮忙,“麻烦你帮我把伞借给那位同学,就说是你的,谢谢。” “那是你女朋友吗?” 他没作声。 “她是不是在生你的气啊?” “是的吧。” 时闻野回到车里,看见她撑着黑色雨伞,有点孤独的走在雨中。 他的手已经打在喇叭上,几次都想摁下去。 硬生生憋住了。 陆北说没看出他是个情种。 时闻野不肯承认自己是情种。 陆北又说:“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折腾来,折腾去,人连放假都不肯回来。 时闻野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钟吵醒,酒后睡醒头还疼,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成了场梦。 他走到客厅,听见厨房里的水声,神情恍了恍。 林悄悄也才刚醒,口渴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听见时闻野叫了她。“悄悄。” 林悄悄喝了口水,转过身,“怎么了?” 时闻野淡定的说:“没怎么,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说: 求求求留言辣 —— 第54章 悸动 清晨的阳光穿透客厅的透明玻璃, 光线足够敞亮。 林悄悄身上还是昨天那条针织薄裙,裙摆刚压过膝盖,纤瘦笔直的小腿, 一片雪白。 她好像还有点饿, 烤了几片面包, 浓郁酥软的甜香充盈了整间客厅。 时闻野安静望着站在餐桌前的女人,喉结无声滑动了两圈, 他咽下了准备要说的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实在有点分不清楚了。 时闻野假装淡定,端起桌上的水杯, 若无其事喝了两口,他抿了抿薄唇, 仿佛叫不厌倦她的名字:“悄悄。” 林悄悄觉得他可能是酒还没醒, 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奇怪, 她歪头, 表情有点呆愣不解:“嗯?” 时闻野用谈论稀疏平常琐事的口吻淡淡地对她吐出了早就想说的几个字:“哦。” 顿了顿, 紧跟着衔接:“我爱你。” 如果是梦。 也要说清楚了。 林悄悄沉默了好久,过了片刻, 她挪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他面前, 缓缓站定, 仰起脸对上他的视线。 清澈的眼神里有些疑惑。 她踮起脚,抬起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小声自言自语:“是醉着还是病了吗?” 无知无觉间两人的身躯靠得很近, 她的身高刚好到他的下巴, 一直踮着脚是很吃力的一件事。 时闻野仿佛闻到了她发丝上的软香, 不知道她用得是哪款洗发水, 味道那么好闻。 是一种清新的甜香。 像她喜欢的甜橙。 时闻野抬起胳膊,轻而易举钳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五指缓慢拢紧,像收网的猎人,将她围剿在无处可逃的狭窄空间。 他用沙哑的嗓子开口,礼貌随和的询问:“我能说句有点恶心的话吗?” 林悄悄的手腕很细,皮肤薄嫩,映着清晰的血管,她被掐着手腕,这种被掌控感尚且处于一个还没让她觉得难受的状态。 她轻抿唇瓣,“你说吧。” 时闻野低头同她说话:“可能是想你想的生病了。” “……” 林悄悄的头发挡住泛红的耳朵,她沉默得有几秒钟,抿了抿唇瓣,语气平常:“是有点肉麻和恶心。” 时闻野垂着眼,也默了几秒。不过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未减分毫,他沙沙哑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睡醒,又有种磁性低沉的性感,他缓缓吐息,“所以我觉得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比较好。” 林悄悄没懂,还没等她有所反应。 整个人就被他拥入了怀中,双臂用力将她揉碎在怀中。 这个拥抱,没有那么剧烈。 更像是汹涌表面下的平静暗潮。 林悄悄站在原地,没有推开他。 过去了很久,林悄悄听着耳边的呼吸,耳根又软又烫,她问:“你抱够了吗?我今天还得上班。” 时闻野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不够。” 其实时闻野的怀抱,是很有安全感的地方。他会将她整个裹在怀中,圈紧的臂弯,像铜墙铁壁那么牢固。 悸动 第83节 林悄悄以前很喜欢往他的怀里钻,觉得暖和,也觉得结实,充满了安全感。 冬天的时候,被裹进他的大衣里,好像就一点都不冷了。 到了炎热的夏天,少年的身躯就冰凉凉的,贴着他的身体,还能闻到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 林悄悄看了眼时间,她上班快要迟到了。 她的手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她垂着睫毛,温声细语:“我快迟到了。” 时闻野配合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我开车送你。” 昨夜的雪,今早已经被小区里的工作人员铲除。 道路干净,阳光烈烈。软绵的白云坠着金丝银线。 林悄悄并不想麻烦他,何况昨晚他才醉了酒,今天脑袋可能还是晕得,万一出了事故,就追悔莫及。 她淡淡道:“不用。我刚才叫了车,快到了。” 时闻野挑眉:“这么着急?” 林悄悄被他堵在这儿,后腰抵着餐桌,退无可退,他垂眸漫不经心扫来的眼神,无形中平添了些压力。 她被这道紧随不舍的目光盯得心慌意乱。 毕竟也已经很久没被人用攻击力这么强的眼神盯着看。 眼神好像都有了温度,窒息、灼热。 林悄悄垂眼,故作淡定:“我怕你又亲我。” 时闻野愣了一秒,望着她低低笑了起来:“我是禽兽?” 林悄悄下意识反问:“你不是吗?” 时闻野安静了两秒钟,他的拇指轻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她泛红的小脸,认真地道:“那我不能让你失望。” 林悄悄:? 男人的黑眸幽深,紧接着问:“先脱衣服还是先脱裤子?” 林悄悄很无语。 他攥着她的手作势要往他身上摸,把林悄悄吓得立刻说:“你不是禽兽!你不是!” 时闻野望着她笑起来,笑意宠溺,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怕我脱?” 林悄悄绷着脸不吱声。 时闻野故意弯下腰,撩人的气息扫过她的脸,他压着声明知故问:“悄宝,你是不是还没见过男人的裸.体?” 林悄悄的脸蹭蹭冒着热气,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个巨大的蒸炉里,快要被烫熟了。 她抬头,试图扳回一城:“我们上课的时候,看都看腻了。” 时闻野故作疑惑的啊了声,拖着悠悠的尾音,有些懒散,“我说的是鲜活的、一米八六的、清纯处男的、裸.体。” 林悄悄脸憋得通红,时闻野不要脸的程度一般人难以企及。 他说话,也总是不好反驳。 林悄悄忍不住,轻声回怼:“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清纯。” 顾舰明不是说他大学身边换人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吗?想必那确实很快,已经天怒人怨,看不过眼。 背光而立,时闻野的眉骨在暗处看显得格外锋利。 他认真地说:“我只用右手解决过生理需求,怎么不能说清纯?” 林悄悄一点也不想了解的那么清楚。 时闻野又笑,回归了刚才的话题:“我们悄悄是不是没见过鲜活的裸.体?” 林悄悄撇过脸,不知怎么回,又不想勉强自己撒谎已经阅男无数。 时闻野眉眼弯弯,笑起来情意绵绵,高不可攀的清冷化作暧昧的缠绵,他哑着声:“我倒是不介意委屈自己,为你的知识面做出拓展。” 林悄悄脸上雪白细腻的皮肤红了一片,她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今晚去会所花钱找一个,五百就能包夜。” 时闻野唇角弯起的弧度逐渐回落,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你急什么?周末再去。” 林悄悄:??? 时闻野丝毫不讲礼义廉耻,“我还没入职。” 林悄悄早就该看透他能丝毫不顾羞耻,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时闻野淡定吐字:“你等我今晚先去办个入职手续。” 林悄悄有点生气,但又不是特别生气。更多的是想笑,真的觉得很好笑,可又不想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她只得扭过脸,先不去看他。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和时闻野早上设置的闹钟是同一首歌。 她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那首歌,经常在同一个耳机里分享的曲目。 深吸一口气,随后林悄悄抓起桌上的包,转身就要去门口坐车。 时闻野拉住她的胳膊,还有句话没说完:“他们五百,我只要五块,你选我,我不值钱。” 林悄悄差点被他的无耻逗笑了,“便宜没好货。” 时闻野挑了挑眉梢,意有所指:“本人支持试用。” 林悄悄没有再和他继续斗嘴,匆匆上了她叫来的网约车。 卡在上班的最后一分钟,林悄悄冲进了医院里。 清早科室还么有那么忙,她打开窗户透风,还是没能很好适应消毒水的味道。 小护士看见她,忍不住问起来:“林医生谈恋爱了吗?” 林悄悄怔了两秒,随后如实摇头:“没有。” 小护士捂嘴偷笑,“你看起来好像红星鸾动的样子哦!今天看起来就很不一样,我还以为林医生谈恋爱了。” 科室里其他人也附和,说今天的气色特别好。 红润滋补,活色生香。 林悄悄找了个借口,溜去和主任一起查房。 查完楼层的病房,临近中午。 林悄悄去医院的食堂吃了顿午饭,两点钟开始接待病患,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快到下班的点。 林悄悄收到时闻野的短信,他说他在医院里。 她装作没看见。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林悄悄在办公室里脱掉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大衣,戴好围巾准备回家。 她拉开门,时闻野懒洋洋靠着墙,闲适慵懒的姿态:“林医生,请你蹭饭,去吗?” 每次时闻野来科室找她,都会吸引一大批小护士过来围观。 林悄悄怕出名,只能加快脚步,余光扫到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的男人,又无奈扯过他的袖子,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宁樱你认识吗?以前隔壁班的。”时闻野被她抓着手,一脸的享受,“他们俩结婚了,宁樱今天生日,江措请你赏脸,他那个破房子必定有蓬荜生辉、” 林悄悄知道宁樱,不止是听过名字的关系。 考试的时候,总是和熟悉的人争。 林悄悄犹豫的几秒钟,就被时闻野推上了车,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时间。 时闻野把车开到江措家的院子里,顾舰明和周执来的更早。 林悄悄没看见江措,也没看见宁樱。 时闻野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手指了下厨房的方向:“厨娘在里面做饭呢。” 他弯腰换上拖鞋,接着说:“他老婆好像还没回来。” 江措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晚饭,身上系着围裙。 这么看还是很有高岭之花的气质。 时闻野看了眼桌上的菜,吐出一个听起来就极其侮辱人的语气词—— 啧。 简短的感叹。 足以表达极致到底的羞辱。 江措嗤笑,嘲讽他:“装逼犯。” 时闻野以“哦”字应万变。 这个词,激怒值也是百分之百。 一旁的顾舰明还没尝过江措的手艺,好奇的看了眼时闻野,问:“你吃过江措做的饭?味道怎么样?” 林悄悄也很好奇。 因为桌子上这些菜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很有卖相。 时闻野先是侧过身来问林悄悄要喝什么,听见她说不渴,才拖着懒声回答顾舰明的问:“谁吃送走谁。” 林悄悄差点被呛到,捂着嘴憋着咳嗽声。 顾舰明:…… 他不信这个邪,先尝了尝小盘子里的前菜,“味道还可以啊。” 林悄悄咳得有点凶,时闻野给她递了杯水,她顺过气来舒服多了,为了缓和刚才自己不礼貌的表现,她点头说:“闻起来味道就很好。时闻野,你不要总是瞎说。” 时闻野的手还在她的背上,帮她顺气,听见她的话有些不大高兴,他缓缓吐字::“可能——” 男人狗嘴里吐不出几个好听的话:“今天他祖宗显灵了吧。” 作者有话说: 悸动 第84节 野宝明天就去面试 干一行爱一行! 今天白天还会有一章更新的哦。 谢谢宝们的投喂 —— 第55章 悸动 时闻野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 听起来还挺阴阳怪气的。 江措冷笑了声,抬起倨傲的下巴,“那你别吃了, 现在就滚吧。” 时闻野仿佛很疑惑, “不是你跪着求我来的吗?” 江措哦了声, 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们厨娘都很善变,给我滚。” 时闻野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现金, 很平静地说:“我花钱当高贵的付费用户。”他又垂眸懒洋洋瞥了眼桌上的菜,“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你不堪的厨艺买单。” 江措看着桌上的纸币,本来还挺生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冷冷的眉眼逐渐腾起了笑意,他漫不经心地说:“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措的拇指轻轻落在纸币上, 给他推了回去, “留着叠你那破纸鹤, 免得下次又当强盗去抢别人的血汗钱, 怕直接在被告席上看见你的名字。” 这件事, 是有点丢脸。 林悄悄忍不住抬起眼朝时闻野望了过去,他本人倒是很淡定, 架着腿悠闲坐在原位, “哦, 那真是谢谢了。” 江措挑眉:“行,你牛逼。” 林悄悄第一次来江措的家里, 有些拘谨。 她本来和江措也不熟, 应该说她和时闻野大部分的朋友关系都不怎么熟络。 宁樱加班回到家, 顺便买了些水果。 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子, 看见时闻野身边的女孩儿, 愣了愣,随即对她笑了笑:“你好,我是宁樱。” 林悄悄不善社交,也对她笑了笑:“你好,我是悄悄。” 客厅里开着暖气,屋子里很暖和。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时闻野先给林悄悄盛了碗汤,“喝点汤先暖暖胃。” 炖的是排骨汤。 一点儿都不腥。 骨香浓郁,里面还有炖烂了的白萝卜。 林悄悄抿了几口汤,不由自主往他身边靠了靠,压着音量小声地问:“江措和宁樱结婚了吗?” 时闻野嗯了嗯。 林悄悄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了,抿着唇就先没说话,特别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饭桌上,顾舰明随口一问:“野哥,你什么时候回你们工程院?” 时闻野皱了下眉,不甚在意:“再说吧。” 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提起来的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 当年时闻野学的是机械工程,成绩优异,还没毕业,就去了工程院工作。是他们那儿年纪最轻的工程师。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脾气挺拽的。 他还挺不遭领导待见。 顾舰明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心眼,开口说话之前完全不会用脑子想,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你也不用回北城的……” 工程院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蹦出来,时闻野冷不丁踢了他一脚。 顾舰明不明所以:“你踹我干什么?” 时闻野嚣张的完全不讲礼貌:“可能因为我贱吧。” 林悄悄放下了筷子,她其实已经吃饱了。 她本来想忍着不问,但是没有忍住,“你是在北城工作吗?” 时闻野矢口否认,“不是。” 林悄悄垂眸,认真的想了想,应该真的不是吧。 苔青和北城隔得那么远。 他的家在苔青,大学也在苔青。 没必要跑得那么远。何况北城的经济其实不如苔青。 时闻野多说了句:“以后有机会去看看。” 顾舰明被踢了一脚就住了嘴,慢慢也品出了滋味,八成林悄悄还不知道时闻野这两年一直在北城工作。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 江措家的冰箱里还有他周执前几天送的酒,“有人要喝酒吗?” 时闻野今晚是开车来的,“没兴趣。” 两瓶红酒孤零零摆在桌上,无人问津。 宁樱这几天工作忙,好不容易明天能休息一天,她说:“我想喝一点。” 她酒品实在不好,平时工作上偶尔碰到单位聚餐,喝了一点就醉,喝醉了也不想回家,不会理睬他。 所以平时江措不太让她喝酒,这件事其他人也都是知道的。 顾舰明煽风点火:“江措,听见没,你老婆要喝酒。” 江措搂着宁樱的肩膀,偏过头低眸看了她一眼:“你真想喝?” 宁樱诚恳点点头:“在家喝一点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自知前科累累,每次都不怎么光彩。所以特意准备了许多说辞,试图说服江措。 不过宁樱准备的这些话,都没有机会说完。 江措搂紧了她,抬了抬下巴,“顾队,陪好她。” 顾舰明:“……” 宁樱:“……” 顾舰明看向没怎么吱声的林悄悄,顺便开了口:“林医生要不要也喝点?” 林悄悄还没说话。 时闻野有点臭着脸,“她不能喝。” 林悄悄从小到大也没喝过几次酒,有点想试试,又有些害怕,她喝醉之后很吓人,好像说话会很恶毒。 不会说假话,不会说善意的谎言。 面对顾舰明的邀请,林悄悄又开始犯起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毛病。 “他不让我喝。”林悄悄推出时闻野来顶锅,说完意识到这句话属实有些暧昧不清,立马画蛇添足补充了句,继续往时闻野身上泼脏水:“我怕你们明天看见一具尸体。” 时闻野挑了下眉:“我的。” 林悄悄:“……” 这两瓶红酒价值不菲。 几个人靠着沙发坐在地垫上,林悄悄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抱着抱枕安安静静看着客厅里的电视。 时闻野坐在她身侧,气息清冽,过了几分钟,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 男人扫了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站起身来,去客厅外的阳台接了电话。 林悄悄心不在焉,眼神没忍住往阳台的方向瞥了过去。 她只看得到一个背影。 漆黑寂寥的深夜,冰凉的月色拢着他薄瘦的身躯。 他微微侧过身来,侧脸轮廓也足够惊艳。 绷紧的下颌线略显锋利,抿紧的唇瓣似是忍耐着不悦。男人的喉结一动不动,冷着脸听着对方说的话。 林悄悄感觉他还挺不高兴的,也不知道对方跟他说了什么。 时闻野耐心告罄,他动了动薄唇,一点都不在意:“不批我的申请,那我明天就辞职不干了。” “你就非要调到苔青是不是?” “是。” “跟你说了那边现在没有空位,不缺人。” “嗯。那我不干了。” “你一定要这么任性?” “我没有,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时闻野的掌心握住栏杆,望着窗外远处的月色,他说:“我很忙,先挂了。” 那边的人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得半死,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 几个人在江措的家里也没待多久。 晚上九点,各自散去。 时闻野开车把林悄悄送回了家,也许是已经成了习惯,他差点又开错了路,往采薇巷开了过去。 亲眼看着她家的窗户亮了灯,时闻野不慌不忙回了家。 * 林悄悄也不知道她现在和时闻野现在算什么。 前任重逢,既没有干柴烈火,也没有爱恨情仇。 悸动 第85节 她不想往前迈一步,也不希望故事就这样结束。 林悄悄并不是看不出来时闻野的态度,在听见他忽然间说了的那句我爱你,内心的触动不比年少时的轻。 十七岁的时闻野。 都没有那么爱她。 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八年了。 林悄悄努力挥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洗完澡沾了枕头就睡觉。 可能是因为时闻野白天说的那些话,她第一次做了个春梦。 潮湿暧昧。 到处都是黏腻的浓香。 被啃噬的唇瓣,被蹂.躏的身躯。 还有彼此快要融化的气息。 皮带卡扣解开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了很多倍,格外的清晰。 她面红耳赤,被他攥着手腕,放在那个敏感的位置。 然后林悄悄就被吓醒了。 醒来满头大汗,浑身发热又软。 她气喘吁吁,红着脸进浴室拍了点冷水。 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不过。 梦里面时闻野的身材确实也很顶。 特别的大。 很鼓。 林悄悄又用冷水拍了拍脸,不能再想了。 她给自己洗脑,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可能她确实也需要去补点阳气。 林悄悄用手机认真的开始搜索附近的会所,翻评价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她听同事说过某些会所是有高大帅气的男模可供挑选的。 林悄悄也没想怎么样,她有洁癖。 想找个刚入行的,但是又觉得难度太大。 林悄悄暂且将这件事搁置在旁,去厨房连喝两杯水,静心凝神,抛去杂念。 这样又过去几天,林悄悄没有再做这样的梦。 时闻野有空就会来医院,科室的护士已经认得了他。 外科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好像看上了时闻野,拐弯抹角找到林悄悄这里来,想要时闻野的联系方式。 林悄悄却不想给。 时闻野总是那么招摇,受欢迎。 哪哪儿都能被人看上。 外科的女医生见她面露迟疑,笑盈盈地说:“给个微信号也不会怎么样啊,他如果不喜欢我,加了也白搭。”她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该不会是你还对他余情未了吧?你吊着他?” 林悄悄听了不舒服,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就是在意她。 但也不吃激将法这套。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她没注意到。 林悄悄抿了抿唇:“赵医生,是这样的,我这个前男友呢。” 索性时闻野也听不见,斟酌了用词:“你完全不用担心他看不上你,微信好友上限五百人,里面四百九十九个都是他前女友。” 林悄悄怕杀伤力还不够强,破罐破摔豁出去:“而且他不行的。” 赵医生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眼神也变得微妙,来之前她也打听过,这个极品大帅比前些天确实在医院里挂过男科的号。 “原来是这样啊。” 林悄悄见她信了,深深舒了口气。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慢慢从外面被推开。 男人单手插着裤兜,眉眼从容温和,冷澈的双眸里隐着勾人的笑意,“抱歉,没打扰到你们吧。” 林悄悄心里忐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刚才胡说八道的污蔑。 赵医生这会儿看见他,心情特别复杂,她还是真是挺喜欢他的。 长得好看,身材绝佳。 赵医生还有些不死心,离开的时候经过了他的身侧,忍不住问:“你真的……” 光影黯淡,时闻野似笑非笑望向林悄悄,气定神闲:“她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现在造的谣 以后都是要还的 春宝难得的二更!医学奇迹! —— 第56章 悸动 男人眼神毫不避讳, 漂亮的眼瞳直勾勾望着她。 林悄悄心尖悸颤,被当场抓包的窘迫让人脸颊通红,她握着手里的圆珠笔, 多少有点无措。 赵医生倒是显得在这里格格不入, 像个外人。她同林悄悄打了声招呼, “林医生,那我就先走了。” 她虽然很颜控, 喜欢大帅哥。 但是如果是个不中用的,那还是算了。 赵医生离开时贴心的帮林悄悄关好了办公室的房门,骤然安静了几分,林悄悄脑子有点混乱, 一向镇定的她此刻也有些局促。 她刚才对赵医生诋毁他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他就站在门外。 林悄悄深呼吸, 已经开始思考怎么道歉比较能够让人接受。 毕竟男人的自尊心好像都很强, 尤其是在那方面上, 寸步不让。 时闻野身姿修长, 插着兜看着有些懒散, 他望着她,她就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你少说了一个。”他忽然开了口。 林悄悄一愣, 温吞抬起眼眸, 藏着眼底那点不自在, 对上他的双眸。 隐在背光处的轮廓依然清晰冷峻,眉眼的厉色消弭不见, 他缓缓勾起唇角, 语气平淡, “我手机微信里五百个都是我前女友。” 与他的冷静相比较, 林悄悄显得有点无地自容。 她忽然又没有那么想和他道歉。 听见就听见了吧。 林悄悄镇定与他的对视, 她心里其实有点烦躁,手里的圆珠笔不安戳透了纸张,表面上看依然云淡风轻,看不出来是不是出于真心的夸赞,她说:“那你很厉害。” 时闻野的手懒洋洋拖开她面前的椅子,反客为主坐了下来,漫不经心搭着腿,“一般吧,都不行了。” 林悄悄原本还指望着他不要提起这一茬,但他好像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他为什么。 一定要。 戳破这种尴尬的话呢! 林悄悄缓缓闭上眼睛,抛弃羞耻心之后随即又睁开,“你知道,我们医生看人都很准。” 她的意思是,她并不是在赵医生面前完全胡诌乱造,而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男人眼睛漂亮,眉眼弯弯,勾起淡淡的笑意,随后还颇为意味深长朝她投来一眼,缓声吐字:“你真是目光如炬。” 林悄悄脸上一阵发热,平静的字句偏偏就让她听出了促狭之感,她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你之前不是说你要来割包.皮吗?” 她板着正经的小脸,再怎么演得好也绷不住窘迫青涩,声线听着倒是很稳定,好像只是在以医生的角度给他科普:“包.皮过长确实很影响性生活。” 时闻野啊了声,刻意拖长的尾音显得很万分吃惊。 但他演戏又演的很敷衍,“比如?” 林悄悄沉默了很久,心想要不然就认输吧。 就和他道个歉。 说句对不起。 不该造你谣,不该挡你的桃花。 她甚至想当场把赵医生的微信发给他,让他不要再继续追问这两个话题了。 林悄悄深呼吸,她启唇,平淡地回复:“会早泄。” 时闻野好像还认真思考了半晌,回忆了好一会儿。 林悄悄脸上已经烫得不行,但她偏也有颗不服输的心。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时闻野的神情倒是很平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垂着长长的睫毛。 低垂着的脸,错落的光线润色男人的五官轮廓。 悸动 第86节 时闻野缓缓抬起脸,坦然地告诉她:“可能因为我手比较快吧。” 林悄悄:“……” 好。 她认输了。 林悄悄回归正题,柔软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你来医院就是为了偷听我和同事的对话吗?” 时闻野不肯承认,他抬了下眉骨,“我有敲门。” 林悄悄一噎,她好像听见了,只不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时闻野低声闷笑了起来,可能是知道她脸皮薄,很快就止住了低沉的笑声,敛起神色,平静叙述:“我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有意思的内容。” 林悄悄沉默几秒,她说:“我把赵医生的微信给你,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何必如此小气,斤斤计较,紧抓不放! 时闻野笑了声:“五百好友满了。” 林悄悄哦了哦,帮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我把你删掉吧,给你腾出位置。” 时闻野:? 他架着腿,坐姿颇为闲适。不过这间休息室他确实来过好几次,已经很熟悉。 时闻野的拇指摁在她的手机上,“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林悄悄抿唇轻语:“我将功补过,怕你寂寞。” 时闻野说:“有手,就还好吧。” 时闻野今天也不是来惹她不高兴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轻轻推到她的面前,言归正传:“新开的一家游乐园,有空吗?” 林悄悄扫了眼门票,默默捏紧了拇指,她没憋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闻野不打算继续和她装不熟,弯弯绕绕叫人去猜,他的身躯往前靠了靠,气息扑面而来,“你真看不出来?” 男人掀起唇角,缓缓吐字:“我在倒贴你。” 什么叫倒贴。 就是想重新追她。 以前林悄悄叫他滚。 他确实会咬牙切齿放狠话说滚就滚。 犟着那口气。 不肯再低头。 这么多年过去,她再叫他滚。 时闻野已经很能淡定的回复一句,滚床单吗? 人都是会成长的。 他曾经的桀骜不驯已经变成了厚颜无耻。 林悄悄心脏跳得很快,心里是想答应他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别扭的保持矜持,“我没空。” 时闻野盯着她的眼睛,像随时都能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周末不放假?” 林悄悄微微撇开脸,又不做声了。 时闻野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高大清瘦的身躯压下一片阴影,他被她敷衍了好像也没生气。 早就看穿了她蜗牛的属性。 明明在意。 就是不肯承认。 时闻野才不惯着她这点,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就是要逼她,“周六我去你家接你。” 林悄悄没有再次拒绝,她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再试着…… 看看吧。 林悄悄接过了门票,她低下头:“你不要来的很早,我要睡懒觉的。” 时闻野说了个时间,“十点?” 林悄悄特别认真的反问:“十点就算懒觉了吗?你十点来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哪有人周末放假睡到十点就起床的。 她起码要赖床到十二点才肯爬起来。 时闻野还真不知道她喜欢赖床这个可爱的小习惯,他很好奇,笑盈盈看着她问:“那你平时都怎么起得来?” 林悄悄如实告诉他:“我会定十个闹钟。” 她想了想,又说:“一般响到第十个我差不多就能起得来了。” 时闻野听完安静了会儿,他自荐枕席:“我以后可以为你提供人肉叫醒服务。” 林悄悄避开他的眼神:“说不定你自己都起不来。” 他以前读书,就经常迟到。 还会在上课的时候趴在桌上睡大觉。 每天睁着双很困倦的眼睛进学校,总是睡不醒的样子。 日夜颠倒。 作息混乱。 林悄悄马上就要上班了,没空和他在休息室里继续浪费时间。她站起来,捡起椅子上的白大褂,匆匆套上衣服,“我要上班了,你没事就早点回去吧。” 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也比其他人漂亮。 像荷花的根茎,清瘦纤细,迎着风依然坚韧。 时闻野说好。 他开着车来的医院,医院的车位总是紧张。 时闻野上了车,发现前面的出口被另外一辆车堵住了。 他打了交警的电话,查出车主的号码,又给车主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挪车。 折腾了小半个小时。 时闻野才将车开出去,顾舰明最近难得放一次长假,下午闲着没事,几个人约着聚了聚。 在南山路的私人公馆里。 是顾舰明的外婆送给他的房子。 值不少钱。 尤其是环境很好,隐私性很强,不会被人打扰。 时闻野刚到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停车的安保,他一向沉默寡言,随便找了个位置,往沙发上靠了靠,明显心不在焉。 时闻野抬眼扫了圈,随口问:“江措呢?” 顾舰明说:“还没到,他从来不准时。” 时闻野嗯了声,掏出手机,表面看着沉静,心里却没有那么淡定。他从黑名单里找出江措的账号,将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你说去游乐园能做什么?】 时闻野抱着真心讨教的态度对江措问出这句话,他确实没想好怎么做。 她缺乏的是安全感。 她对他还是没多少信任。 充满了戒备。 不肯再相信他。 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江措好一会儿都没回他。 时闻野对林悄悄尚且有一点耐心,对江措就屁都不剩。 时闻野:【能送花吗?还是去鬼屋里转转?】 时闻野:【我有点纠结,都好俗好土。】 又过去了五分钟。 杳无音信。 时闻野单方面认为江措已经死了。 他死了所以不能回他的消息。 可以理解。 真是遗憾。 片刻之后。 微信提醒震了两下。 江措慢吞吞回:【才看见。】 随后他又打字:【我刚才在那啥。】 时闻野轻挑眉梢,【你在吃.屎?】 时闻野扯了扯嘴角,冷漠打字,话却说得很体贴:【那没事了,你继续忙。】 江措:【?】 悸动 第87节 江措:【你才吃.屎。】 江措忍不住:【没见过你这种臭傻逼。】 时闻野也不指望能从江措这里得到什么中肯的建议。 十分钟后,江措也到了公馆。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打了会儿牌,时闻野这双臭手竟然一直赢,还赢了不少钱。 玩了没多久,就没了兴趣。 顾舰明打开客厅的高清电视,体育频道正在放球赛,他将冰箱里的啤酒都拿了出来。 从江措口中听说时闻野周末要去游乐园这件事,顾舰明还特别好奇多嘴问:“你去那儿干什么?” 时闻野得意洋洋:“约会啊,不然去游乐园逛街吗?” 顾舰明真的无语,感觉时闻野现在特别像只春风得意的男狐狸,两只耳朵和狐狸尾巴都翘的很高。 顾舰明不打算和有对象的人再说话,找隔壁陆北碰杯,“还是单身好。” 陆北似笑非笑,“顾队,谁还单身?” 顾舰明大吃一惊:“你不是吗?” 陆北给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抱歉,我不是呢。” 顾舰明都不知道陆北是什么时候悄声无息就脱了单,现在整间屋子好像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单身狗。 “你女朋友谁啊?是你邻居那个吗?是不是姓王?”顾舰明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了解那么一点。 陆北仰起头颅大口灌酒,“不是。相亲认识,觉得挺合适的,就订婚了。” 顾舰明感觉自己被狠狠地背刺了。 他真的被伤到了心,借酒浇愁,喝多了就往时闻野身上扑,抱着他不肯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女朋友?” 别说女朋友。 他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时闻野淡定推开了他,“你可以……” 顾舰明用期待无比的狗狗眼望着他,特别诚挚的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渴望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时闻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向天再借五百年。” 陆北特别不讲情面的笑出了声音。 仅存的良心,让时闻野说话没有那么恶毒,他接着好心建议:“别太伤心了,实在不行你就放宽条件。” 顾舰明老实人,又信了他的鬼话:“怎么说?” 时闻野:“换个性别试试。” “……” “忍忍就过去了。” 顾舰明一把挥开他的手,心碎过后面无表情:“江措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畜生。” 时闻野淡淡地说:“我很荣幸。” 顾舰明无语了几秒,“你还真不要脸。” 时闻野思索半晌,与有荣焉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畜生都很猛。说明在你们心里我是个猛男。” 顾舰明变成了个无情的复读机:“畜生。” * 周末,游乐园客流量比起工作日要高出不少。 随处可见带着孩子来游乐园的家长。 林悄悄睡到十点就醒了,再闭上眼睛反而睡不着觉。 她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衣柜里的衣服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最后挑了件今年冬天新买的收腰大衣,衬气质,显身材。 林悄悄换上大衣,特意对着镜子拍了个照片,发给王皖豫问她:“好看吗?” 王皖豫也特别给面子:“好看!你是不是要去约会啦?” 林悄悄没打算瞒她:“算吧。” 王皖豫嗷嗷叫起来,随后催她赶紧去化妆,争取一举拿下第二春。 林悄悄没告诉她,今天的约会对象,是她也认识的,时闻野。 就这样磨磨蹭蹭到十一点。 时闻野打来电话时,林悄悄刚化好妆,望着镜子里还算挺漂亮的女人,她心里还挺满意的。 接起电话,林悄悄下意识装出刚睡醒的嗓音,语气含糊,“喂。” 时闻野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醒了吗?” 林悄悄刻意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你再等我会儿。” 时闻野没意见。 林悄悄在平底鞋和低跟鞋上又犯起了纠结的毛病,低跟鞋好看点,?婲但是去游乐园玩好像很费体力。 最终,她还是抵抗不过好看的诱惑,换上了这双低跟鞋。 镜子里的人,精致漂亮。 是极亮眼的漂亮。 皮肤水润白皙,清莹剔透,身材衬得恰到好处,修长匀称。 长发烫得微卷,慵懒枕在胸前。 林悄悄坐电梯下楼,刚出楼道口,临时接了个同事的电话,她很抱歉的说今天家里人出事了,“林医生,你能不能先帮我顶两个小时的班?我去看完我男朋友的奶奶就回来。” 林悄悄攥紧手机,指甲掐得泛白,她下不了决心。 同事用可怜的语气恳求她:“拜托了,下次你值班我也跟你换,我真的有特别重要的急事,” 林悄悄心软,是科室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找她帮忙,她都不太会拒绝。 林悄悄犹豫:“我……” 同事似乎听出她想要拒绝,又说:“我真的没办法,其他人现在都不在市里,实在找不到人暂时帮我值班。” 林悄悄深吸一口气,“两个小时吗?” “嗯,差不多。他奶奶快不行了。” “好吧。” “谢谢你啊!林医生。” 挂了电话,林悄悄手腕犹如脱了力,她想了想,低头给时闻野发去消息:【医院临时有事,你不用过来接我了,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是会晚点。】 时闻野到了她家楼下才有空看手机,很难说得清楚他有没有生气。 理智上他应该要理解她的工作,毕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医院临时有事他应该要理解。 以后成为家属,就更加需要理解。 但情感上,他还是很不爽。 时闻野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她放鸽子了,他回:【行,我先过去等你,到了和我说。】 林悄悄松了口气,至少没从他的回复中看见怒气。 平白无故爽约,是很不好。 只不过林悄悄没想到她的同事,竟然那么的不靠谱。 说好的两个小时,又延迟到了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直到天都快黑了,同事匆匆赶到医院里,连声和她说抱歉,“我一直被他家里人缠着,好不容易才脱身,林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林悄悄很着急,叫了车,迟迟没人接单。 同事心里愧疚,又赶紧打听了医院里谁现在有空。说来也巧,隔壁男科有个男医生正好也下了班。 不仅如此,他对林医生一直都有那么点意思。 同事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拜托男医生送她一程。 林悄悄这次没拒绝,把地址报给了他。 男医生愣了愣,“游乐园?” 林悄悄乖乖点头:“嗯。” 男医生试探性地问:“和男朋友吗?” 林悄悄陷入了沉默,等了一会儿,她说:“是的。” 男医生之前对她有好感的时候就打听过,她好像没谈恋爱,怎么忽然冒出来个男朋友?虽然心碎了,但是男医生依然安全将人送到游乐园门口。 林悄悄太着急了,下车忘记了拿她的包。 男医生匆忙追了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林医生,你的包。” 林悄悄接过皮包,“谢谢。” 天已经很黑了。 游乐园门口的彩灯尽数亮起。 寒风飒飒,刮过脸,拍得通红。 林悄悄站在冷风中,抽出手指,没过多久拇指关节就被风吹得泛起了红,她忍着寒意,哆哆嗦嗦打字:【我到了,你在里面吗?】 本来她想说完了。 可是四点钟的时候,时闻野还说在这里等她。 她让他先进去。 悸动 第88节 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感也没那么沉重。 时闻野回的很快:【我看见你了,我过来找你。】 林悄悄还没看他的消息,就先看见了他的身影。 岑寂的冷风之中,灯光下的男人显得独树一帜。 晚间的雾气扑在脸上,映着冷白的厉色。 男人咬着根烟,氤氲的冷雾几乎模糊了他大半张脸,微微低头露出的侧脸,轮廓深刻的像是被雕刻过的一样。 时闻野刚抬起头,撞进了她的视线。 他迈开大步,长腿笔直,朝她走了过来。男人脸上一派平静,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有点生气了吧。 林悄悄心想,换成是她,也会非常不高兴。 “不好意思,来得太晚了。” “走吧,进去吧。” “还进得去吗?” “嗯。”时闻野顿了几秒,“晚上有烟花看。” 林悄悄攥着包,“好。” 检票的时候,不用排队。 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顾客会进园。 时闻野冷不丁开口问了她一句:“刚才送你过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并不想这么冷静。 狗男人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时闻野一点都不在乎她迟到几个小时,甚至今天她就是耍了他,从头到尾都不出现也没有关系。 但是他见不得其他男人和她走得那么近。 林悄悄怔了一秒:“同事。” 时闻野绷着脸,沉默不语。 林悄悄完全没考虑过他会误会,对她来说,只是医院里不熟的同事。 气氛紧绷。 林悄悄主动打破沉默:“你想玩什么项目?” 时闻野毫不犹豫:“鬼屋。” 林悄悄有些怕,既然开口问了他就要尊重他,她咽了咽喉咙:“也行。” 可惜不巧,鬼屋在这个时间点已经不对外开放。 时闻野好像也没多失落,他转过头来看着她:“那你呢?想玩什么?” 林悄悄没怎么来过,想了想说:“旋转木马?” 好像只有这个项目比较温和。 时闻野依然没有意见,拉过她的手,“走。” 到了地方,又开始尴尬。 除了小孩子,只有他们两个成年人。 林悄悄说:“不然…还是换个吧?” 她这话才说完,时闻野就将她抱了上去,“坐好了,扶着杆子。” 林悄悄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时闻野勾唇:“差不多吧。” 林悄悄好奇看着他:“你不上来吗?” 时闻野好像是有点不愿意的,他皱了皱眉,看着花里胡哨的小马就头疼,更无法想象自己坐上去之后的画面。 林悄悄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说话慢吞吞:“我觉得应该挺好玩的。” 时闻野反手握住她,过了会儿才松开,“好吧。” 男人一脸赴死的表情坐上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小马。 他坐在她后面,望着她的背影。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拍了几张她的照片,默默保存在手机里,上了密码锁。 林悄悄从旋转木马上跳下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晕。 时闻野伸手扶了她一把,“去旁边坐坐吧。” 找好休息的位置,他去给她买了瓶水。 林悄悄小口喝着水,时闻野却还记着之前的事,“你那个男同事为什么会送你过来?” 时闻野有点想发疯。 但是忍了下来。 他是很不冷静,也无法冷静。 林悄悄说:“不好打车,他刚好下班。” 时闻野用肯定的语气说:“他喜欢你。” 冬天的风真冷啊。 林悄悄搓了搓手:“你不要胡说八道。” 时闻野看见她被大风吹得瑟缩了下,摘下围巾给她戴好,将她的小脸掩藏的严严实实,一双漂亮的眼睛,像灵动的小鹿。 “我没有胡说八道。” 林悄悄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执。 正好时闻野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旁边去接了电话,不像是特意避开了她。 林悄悄没当回事,她起身去买了两杯黄油啤酒,她端着啤酒,慢慢往回走,之前的位置被一对情侣占了。 林悄悄只好另找了空位,顺便走到了时闻野的身后,准备告诉他。 无法避免听见了他和别人的部分通话内容。 “北城”“不回了”等一些词汇。 林悄悄有些错愕,她忽然想起来上次顾舰明好像在他面前也提起过北城。原来时闻野真的在北城工作吗? 他现在是辞职了? “怎么了?”听见时闻野的声音,林悄悄匆忙回过神,她给了他指了方向,“我们坐那儿。” 时闻野收起手机,“好。” 盘踞在脑海中的细枝末节好似连根拔起。 林悄悄想起了一些事情,研究生这两年,她总感觉在北城见过他。 都是在烟雨朦胧的雨天里。 一道看不清的身影。 恍惚了几秒。 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林悄悄一直觉得自己在北城是很幸运的,每个下雨天,总是有好心人给她送伞。她不用再顶着书包,匆匆的在雨中奔跑。 林悄悄没有选择再沉默,她端起黄油啤酒,抿了一口:“时闻野,你在北城工作吗?” 男人迟疑了不到半秒,既然被她知道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之前是。” 林悄悄没问为什么。 她想她知道答案是什么。 “还习惯吗?” “习惯。” 时闻野说的是谎话。 北城的气候、温度、饮食。 他都不习惯。 刚去那段日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水土不服进过医院,后来慢慢的就适应了。 哪怕他依然很讨厌北城,这个将他心爱的女孩留下来的城市。 林悄悄没再说话,继续喝着酒。 她酒量不好,不声不响喝完了两杯,脸上已经泛起了潮红,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风吹一下,她就眨一下睫毛。 时闻野感觉她好像很难过。 他一向不太擅长怎么赶走她的悲伤。 默默坐在台阶上。 心里实在烦。 没忍住。 在她面前点了根烟,火光被风吹得像是无枝可依的浮萍。 男人吞下烟草的涩味,缓缓开了口:“有些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的,那个时候我早就发现你有会望着天自言自语,我一点儿都不在乎,真的,我没觉得你哪里和他们不一样,我也不觉得很奇怪。” 悸动 第89节 林悄悄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风吹红了。 也许她也是真的喝醉了。 喝着啤酒也能把自己呛着。 时闻野帮她顺了顺背,“大学的时候我去上过心理课,真他妈的听得难受,脑仁炸了一样的疼。” 他想起上过的那些课程,老师说的那些话,依然忍不住:“操。” 时闻野猛地吸了口烟,“陆北说我瞎折腾,说你又不喜欢我,费这么多劲和时间有什么用?” “我不信,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林悄悄屈膝埋着脸,掌心不知不觉湿了一片。 她重新抬起头来,眼圈好像更红了。 她看见他手腕上那串早就生锈了的手链,声音有点哑:“我有过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时闻野沉默。 林悄悄望着月亮,“我觉得他就像天上的月亮,离我很遥远。我只敢在不被他发现的可能下偷偷地喜欢他。” “会去计算他出门和回家的时间,提前很早起床,去碰运气等一个偶遇。” “你知道吗?他很受欢迎,和我不一样,身边围着很多人,都很优秀。” 少年潇洒肆意,走哪儿都是瞩目的焦点。 她那个时候喜欢他,快要到死掉了。 林悄悄每次看见那些能和他开玩笑,哪怕是多说两句话的人,心里都羡慕的发酸。 “我还去偷看过他打篮球,偷偷往篮球场边上放了水。但是他没喝,也没有拿。” “捡到一样属于他的东西,都开心的不得了。” 时闻野听得胸口窒息,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不是很想知道她曾经有多爱过那个人。 时闻野呛了一口,咳嗽的很凶,他哑着嗓子问:“他喜欢你吗?” 林悄悄擦掉眼泪,“我不知道。” 她说:“可能有一点点吧。” 林悄悄的眼前已经模糊,她垂着睫毛,“但是我很贪心的,我想要全部。” 时闻野用嘶哑的喉咙嗯了声,想说我给你全部,又怕她不要。 到了点。 台阶身后的游乐园,已经开始放起烟花。 林悄悄的声音在烟花燃爆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我现在觉得,如果没有全部,好像也不是不行。” 时闻野抽着烟,一声不吭。 只有在她喝醉的时候,才肯和他说这么多的真心话。 他掐灭了烟,正准备说我们回去吧。 林悄悄忽然间捧住了他的脸,湿漉漉的乌眸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在他始料不及的那一秒钟,她贴近了他的唇瓣,毫不犹豫亲了下去。 甜香混着烟草。 像是一枝玫瑰盛放在末日的硝烟之地。 林悄悄亲够了他,气息微喘半靠在他身上。 时闻野的呼吸有点喘,无可奈何用指骨捏住了她的脸,眼神深不见底,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嘲讽自己:“你只有喝醉了,才会亲我。” 趴在他肩头上的少女,抱紧了他。 往他的怀里又拱了拱。 她贴着他的耳朵,气息温软:“时闻野。” 她说:“我没喝醉。” 时闻野显然怔了怔。 她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声线有点颤:“野哥,再给我多一点点吧。” 多一点点的爱。 她就要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畜生时闻野! 怎么越骂畜生还越爽了ya —— 第57章 悸动 这句颤抖的声音, 轻得几乎都没有重量。 时闻野怕是他的错觉,混沌恍惚下的幻听,他扣紧了她的身体, 指骨克制不住力道用劲掐着她的腰肢, 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严寒的风送来冷冰冰的气息, 裹挟着烟花燃爆后的彩色碎屑。 时闻野双臂拥紧了她,张了张口, 不小心灌进去太多的空气,他被呛的猛地咳嗽了几声。 冷白的脸色,逐渐腾起了颜色。 他咽了咽喉咙,渐渐止住了咳嗽声, 他压着轻微发颤的嗓音,“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吗?” 在他还没怎么注意到她的时候。 时闻野想起那天不小心在她的卧室里发现的那张校牌。 他初中时候的校牌。 什么时候丢的, 他都忘记了。 被少女小心翼翼收藏在抽屉里。 保存的干干净净。 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林悄悄趴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颈窝逐渐湿润了起来, 滚烫的眼泪无声砸在他的皮肤上。 她没有喝醉, 但是她确实比没有喝酒之前要勇敢很多。 她伸出双臂牢牢抱住了他,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时闻野见她哭成这个样子, 就没有那么执着想要个答案。 他扶着她站了起来, 带着她去了独立的洗手间里, 进去之后就锁好了门。 林悄悄低着脸,藏起来不想让他看。 时闻野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哗的响, 他的拇指将她的围巾往下压了压, 林悄悄只关注的到他漂亮的手指头, 削瘦骨感, 白皙纤长。 时闻野轻轻拢住她的下巴,目光寸寸扫过她泛红的鼻尖、脸颊、还有眼眶。 她的睫毛上还悬挂着没掉下来的眼泪,雾蒙蒙,湿漉漉。 时闻野抿直了嘴角,“我先帮你洗个脸。” 他不想看她哭。 又怕自己张口叫她别哭了的话,会说的太生硬。 时闻野打湿了手帕,又将水拧干净,动作小心翼翼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过她的眼睛看起来依旧水汪汪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 男人随手将手帕放在一旁,凸起明显的喉结无声滑动了两下,他的拇指看起来漂亮,但力道却格外的硬。 时闻野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洗手台边缘,另只手攥紧了她的手腕,稍往前扯了些力道。 他弯腰,低着脖颈,对着她的唇瓣,重重地吻了下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炙吻。 有些粗暴。 男人近乎蛮横掠夺她唇齿间的气息,将她的唇瓣吮得发麻。 交缠在一起的呼吸,比春日的湿雨还要黏腻。 泛着潮气,甚至还有暧昧的水声。 时闻野温柔抚摸了她的后脑,猩红的眼睛压着浓烈的情绪,嘶哑到顶的声音问她:“还要继续哭吗?” 林悄悄刚才只是借酒发泄一下。 她平时没有那么脆弱。 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流泪。 她还没回答。 男人用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声音沙哑,嘴上有些不干净:“那老子也要继续亲了。” 林悄悄往后仰了仰,“我好了。” 时闻野却没松开她,她的后腰紧紧贴着大理石台,硌得有点难受。 酒好像醒了点。 她没有忘记自己今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而且她一点都不后悔。 时闻野已经和她贴得很近,还要往前继续逼迫她的空间,稍有不慎就是擦枪走火的距离,“悄悄,你只要多一点点就够了吗?” 林悄悄是个很容易就难为情的人,她被问得不想抬头,又想藏进围巾里面,却被他轻易看穿。 悸动 第90节 时闻野的膝盖趁机挤进她的双膝之间,顶开了她的腿,两具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全部都是你的。” 这世上遗憾才是常态。 时闻野和她,不想留任何遗憾。 男人抱住了她,时闻野每次抱她总是那么用力,只肯留一点呼吸的间隙:“你让我滚我不会滚了,你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 他也不问她好不好。 一点都不想再征求她的意见。 隔了很久。 时闻野听见了她轻轻的声音,“好,我不走。” 他默了两秒,除了双臂圈得更紧,神色并没有其他的反常,喉咙有点紧绷,他说:“悄悄。” “嗯?” “张嘴。” 林悄悄愣愣望着他,微开的唇瓣给了他可趁之机,他低头狠狠吻了下来,舌尖被他吮得发麻。 他很抱歉。 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想起来都是遗憾。 那个时候就该不顾一切。 哪怕是被当成垃圾看待也要死缠烂打。 林悄悄差点站都站不稳,最后被他抱着坐上洗手台上,在逼仄无人的空间里,尽情纵吻。 洗手间里毫无征兆的被关了灯。 骤然陷入一片漆黑。 林悄悄有点慌张。 时闻野还记得她有点怕黑,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沙哑的声音存着些纵情后的餍足,“怕不怕?” 林悄悄抱紧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时闻野捏着她的下巴,伏在她的颈侧,温热的气息轻柔撩过,“你现在更怕的应该是我。” 林悄悄也是成年人了。 听得懂他是什么意思。 脸庞悄声无息红了起来,她抱紧了他,一言不发。 时闻野将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林悄悄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下意识张嘴说了句抱歉。 时闻野并不在意,牵着她的手,拧开上了锁的门。 园区的烟花秀结束了。 林悄悄吹到了风,脑子就更加清醒。她忍不住抬眼看向他的侧脸,直到坐在回程的车里,她才好似从梦中回过魂。 时闻野将车开到她家楼下,跟她一起下了车,顺便锁好了车门。 林悄悄有点不解:“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时闻野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对。” 林悄悄啊了声:“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去做客?” 时闻野挑眉,“谁说我去做客?” 他单手插着兜,另只手与她五指相扣,“我今晚睡这儿。” 男人特别的理直气壮,“万一你刚才说的是骗我的怎么办?我这么好骗。” 林悄悄推了推他:“你别闹了。” 时闻野也就是吓唬吓唬她,抬手揉揉她的头发,“那只能下次了。” 林悄悄将他推回车里,关好车门,弯腰对车里的人说:“赶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和他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用急于这一时。 * 之后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林悄悄在医院的工作越来越忙,时闻野的调职申请得到了答复。 林悄悄周末回家的时候,林凤又提起了相亲的事情。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妈妈。 想了想,觉得为时过早,还是等等再说。 时闻野刚调过来,工作有点忙。 连着几天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空了会给她的打电话。 林悄悄的实习也快告一段落,已经在准备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初稿,以后还有几万字要写,她一犯难就喜欢咬笔的习惯还是没改。 “下班了吗?” “快了。” “走吧,带你去吃饭。” “好。” 林悄悄觉得时闻野很奢侈,他从家里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却还租了个三室的大平层。 一个月的房租比他在工程院的基本工资还高。 每周定期请保洁上门打扫卫生。 每天几乎都是在外面吃饭,家里的厨房从来不开火。 不过林悄悄也不会说他什么。 毕竟时闻野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时闻野已经是医院里的常客,谈恋爱这种消息即便是有心隐瞒也瞒不住。 尤其是时闻野长得实在沾花惹草,面无表情往那儿一站也特别惹眼。 冷冰冰的气质,虽然劝退了一些人。 但顶级帅哥这种稀缺资源,在哪里都受欢迎。 小护士们总是来向林医生这儿打听,从哪儿找来的男朋友。 帅爆了。 看着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可是几次接送林医生的时候,神情都特别的温柔,眼神宠溺,占有欲爆棚搂着林医生的腰。 她们见惯了医院里的渣男,第一次看见活得好男人,还真忍不住有点嫉妒。 * 时闻野在地下停车库里老实等着女朋友下班,已经提前找好了吃饭的餐厅。 时闻野并非没有试着学习当个会做饭的好男人,但是—— 人各有所长。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勉强。 时闻野对着江措给他发的教程学了几次,卖相都还行,尝了尝味道,他只想说——操.他妈的。 做出来的玩意,大概狗看了都不吃。 所以时闻野直接放弃了。 他还没穷到请不起做饭的阿姨。 林悄悄换好衣服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远远就看见了亮起的车灯。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男人低着头在看手机,听见声音抬头朝她望了望,“来了,累不累?” 林悄悄上车系好安全带,“还好。” 今天接诊的病人不算多。 主任不在,也没有跟着去查房。 她抬起脸,“我们去哪儿吃饭?” 时闻野报了个名字,林悄悄记得那是家很出名的杭帮菜,当然,价格也非常昂贵。 她没憋住,“我们这样天天出去吃饭,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时闻野听见后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笑意特别荡漾,“这就知道要给我省钱了?” 林悄悄还没说话。 时闻野又很自恋,“你心疼我。” 林悄悄蹙眉:“我只是在思考我们不能一辈子都在外面都在外面吃吧?” 她也不会做饭,更没打算去学。她平时只会煮煮泡面,再复杂一些的菜就是在为难她。 时闻野将车开了出去,歪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漾着笑意,“一辈子?” 林悄悄觉得他的关注点总是让人很无语,她多少有些羞涩,默默扭过脸不作声。 时闻野开车的空隙还能腾出手臂,扣住她的后脑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亲了她一口,“好啊,哥哥养你一辈子。” 林悄悄的脸无声无息的红了,她别扭道:“你收敛点,少胡说。” 时闻野默了两秒,淡定哦了声,随后重新吐出几个字:“宝贝,老公养你一辈子。” 林悄悄耳根灼热,不理他了。 悸动 第91节 两人去餐厅简单吃过晚饭。 时闻野总觉得她吃得太少太素,时不时往她的碗里添几筷子。可是明明他自己更挑食,挑三拣四的不得了。 林悄悄看不过眼,“你自己怎么不吃?” 时闻野说:“我饿不死。” 林悄悄抿唇:“那我也饿不死。” 时闻野给她端了杯温水,顺便摸了摸她的脸:“可是我怕你饿死,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林悄悄跟他一起吃饭,食欲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吃得也比以前多得多。尽管如此,她看起来依然很清瘦。 时闻野总想着将她养胖。 吃完了饭,时闻野起身去前台结账,他刚才嫌包厢里热,脱了外套大衣,只穿了件烟灰色的羊绒毛衣,笔直的长裤,衬得整个人薄薄的一条。 时闻野买完单,身材笔直,他站在门边对她招了招手:“帮我拿下外套。” 林悄悄怀里就抱着他的外套,将他的大衣递给了他,“外面风好大的。” 苔青市的深冬,天气湿冷。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 时闻野用低哑的嗓子嗯了嗯,将自己的大衣搭在她的肩上,“你穿着吧,我不冷。” 他的大衣外套。 有股淡淡的清香。 时闻野低头,神色认真帮她整理好围巾,戴好手套。 像在照顾自己家的小朋友。 确保了万无一失,紧紧握住她的手。 “走吧。” 林悄悄仰着脸看向他:“真的不冷吗?” 时闻野弯眸:“阳气足。” 林悄悄忍不住吐槽:“臭美。” 时闻野侧过脸,漂亮的乌眸紧盯着她:“你不信?那今天晚上试试?” 林悄悄面颊一热,勉为其难:“可能你靠得是正气。” 时闻野不承认,逐字逐句,捏了捏她的手掌,对她强调了下重点:“就是阳气,无处发泄的阳气。” 他还偏偏要着重重复:“精力旺盛的、猛男的、阳刚之气。” 林悄悄:“……” 她想起他前两天说的话,红着脸,淡定道:“你不是手很快?” 怔了几秒,时闻野缓缓笑了起来,眼睛灿若星河,特别的好看。 他摸了摸她的脸,停下脚步弯腰凑近了她的脸:“悄宝,你真厉害啊。” 林悄悄被突如其来凑近的脸,窒住了呼吸。 太近了。 她扭过脸:“我不和你说这个。” 时闻野很大方,“好吧,回家了说。” 这段日子,时闻野偶尔会去林悄悄家里借宿,就过个夜,什么都不做。 他的衣服、裤子、拖鞋、一些生活用品逐渐占领她的空间。 时闻野今晚顺势又厚着脸皮赖在她的家里不肯走。 林悄悄看着窝在沙发里的男人,也没想着要赶走他,她抱着衣服先去浴室洗澡。 时闻野等她洗澡等的无聊,只能坐在沙发里玩手机。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时闻野躺在沙发里,什么都没说,只发了张林悄悄家客厅的照片。 江措:【又怎么了呢?我的大少爷。】 顾舰明:【大少爷今天好想去人均三千的餐厅吃饭了。】 周执:【卧槽。】 时闻野心情好就会多打两个字:【我哪天不去?穷狗。】 江措:【666。】 顾舰明一向能伸能屈:【下次带上我。】 看得出来时闻野今晚心情确实如沐春风,已经在群里说了两句话。 时闻野:【可以。】 时闻野:【下次我带上你,就说我是你的。】 时闻野:【爸爸。】 江措:【顾队真是家门不幸,rip。】 顾舰明:【滚吧大少爷。】 时闻野也不喜欢和除了林悄悄之外的人聊天,他干脆利落退了群,临走之前还要犯个贱:【热恋中,勿cue。】 正巧林悄悄洗完澡,在卧室里吹头发。 时闻野听见吹风机的声音就坐了起来,他走路没什么声音,到她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林悄悄靠着他的腿,舒服的茶点睡着。 她打了个哈欠,滚进被窝里。 时闻野攥着她的手腕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低头亲了亲她说:“先别睡。” 林悄悄以为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就点了点头,撑着眼皮等他去洗澡。 时闻野洗澡很快,没多久裹着浴袍就走了出来。 林悄悄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身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男人的气息扑在颈后,她瑟缩了下,往他怀里钻了钻。 时闻野抱着她,随后伸手关掉了台灯。 林悄悄睡前抱住他的脖子,仰着脸亲了亲他的下巴,不小心蹭过男人的喉结,却毫无察觉。 她正要闭眼睡过去。 并拢的五指被他的手指攥开,抵在枕边。 男人欺身压下,热火朝天的炙吻朝她扑了过来。 她仰着细颈,脖颈弧度好似濒死的天鹅。 她那么乖巧配合着他。 爱和欲望,在这一刻,燃到了顶点。 时闻野看着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她,缓缓平息了下来,他怜爱的帮她整理了鬓边的湿发,亲了亲她的嘴角。 他在平时都很克制礼貌。 唯独在她面前,展现不同的、真实的一面。 男人吐息炙热,黑眸沉沉,眼底深处压着骨子里肆意暴戾的一面。 他是粗暴的,肮脏的。 时闻野平静的咽了咽喉咙,极致的情绪爆发的情况下已经什么都顾不得。 没有人是完美的。 他本就野性难驯,这会儿说话有些不干净,“悄悄。” “嗯?” “闭眼。” 作者有话说: —— 第58章 悸动 春天里落下的一场湿漉漉的雨。 湿润绵长, 处处是缠绵绯色。 光线昏暗的卧室,林悄悄抬眸就撞进了他漆黑深邃的双眸,她额头上都是细汗, 面色微红。 时闻野对准她潋滟的唇瓣吻了下去。 林悄悄被动承受着这个吻, 她似乎被抽干了力气, 抱着他脖子的双手缓缓往下垂。 时闻野给她留了点呼吸的空间,掌心贴着她的后颈, 轻轻捏了两下,压着嗓子问:“你家的床还结实吗?” 林悄悄脸色爆红,低着头闷声道:“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时闻野伸手将她试图藏起来的脸重新抬了起来,漫不经心掐着她的下颌, 不轻不重的力道,“提前给你家的床打个预防针。” 林悄悄被捏着下巴, 有点不舒服。 有时候感觉时闻野的掌控欲实在有点像, 他就是很霸道。 林悄悄的呼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喘:“我觉得没必要。” 时闻野低下头, 鼻梁贴着她的颈窝, 气息湿热, 他那么的好心:“宝贝,男人是不能激的。” 小船在海浪上起伏颠簸。 时而和缓, 时而翻涌。 悸动 第92节 横冲直撞的浪头拍打着她。 林悄悄累得蜷缩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男人反倒越来越精神, 握着她早就脱了力的拇指,一根根攥在掌心里。 他低头亲了她的秀发、额头、眼皮、唇瓣, 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 * 幸好林悄悄第二天能休息, 不用去医院值班。 这昏昏沉沉的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她半困半醒之间缓缓掀开眼皮, 男人结实的手臂横过她的后腰, 姿态慵懒搂着她,另只手里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林悄悄刚睡醒眼神还有点涣散,潜意识里往他怀中钻了钻,她还腰酸背痛,疲倦让她连话都不想说。 时闻野的拇指轻轻挽着她垂散的发丝,乌黑的墨发紧紧缠绕在他的指间,“饿不饿?” 昨晚消耗了太多体力,林悄悄确实是被饿醒的。 但是她现在浑身都是懒骨头,连床都不想下,宁肯忍到饿得受不了了再起床吃饭。 林悄悄的后脑勺靠着他的腰腹,男人赤.裸上身,紧实的肌肉线条彰显着蓬勃的少年气,她却嫌他的人鱼线靠起来有点太硬了。 在今天之前,林悄悄也没想到时闻野是那种——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猛男。 好吧。 她暂且能承认他是猛男。 她试图逃开他的怀抱,还没坐起来又被身后的男人扯了回去,他的臂弯从后面轻轻勾住她的脖颈,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去哪儿?” 林悄悄仰着脸看他,这种死亡角度他也很好看。 冷硬的下颌线条,像是被精修过的五官。 尤其是眉眼,格外俊美。 他低垂顺眸,清冷之中又有些慵懒。 时闻野随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眉眼带笑,稍纵即逝,他勾起唇角哑着声问:“还起得来啊?” 明显带着调笑的语气。 林悄悄听得恼羞成怒,“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时闻野笑了笑:“没有。” 他低着脖颈去亲她,“看来我们悄悄对昨晚不太满意啊。” 林悄悄被他卡着脖子,想躲都躲不开,她故意装作沉思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是有点失望。” 时闻野的自尊心好像很强悍,半点都没有受到伤害,眉眼舒展,神态豁达,“来日方长。” 他莞尔,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这句话在林悄悄听来更像是在说—— 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林悄悄才不怕他的威胁,时闻野对她其实还挺容易心软的。 时闻野好像看穿了她的算盘,静静看着她下了床,缓慢吐字:“心是软的,但几把是硬的。” 林悄悄正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听见这话两只耳朵都往外出这热气,她随手扯了件他的衣服,转过身气呼呼对他砸了过去,“大清早的你消停点。” 时闻野笑着接过她砸来的衣服,兜头套上这件宽松的卫衣,又随便穿了条宽松的裤子。 他偏偏要去挤她家里狭窄的洗手间。 刷牙洗脸。 林悄悄身上还穿着睡裙,洗漱好之后去翻衣服,时闻野很不要脸找出他的衣服,“拿去,刚好当裙子穿。” 林悄悄刚找了条牛仔裤,就被他从伸手夺走,“牛仔裤的布料有点磨皮肤。” 林悄悄懒得和他争,穿了件他的短袖。 屋子里有暖气,倒是一点都不冷。 两人在家闲着待了一天。 林悄悄放假什么动脑子的活儿都不想干,大半的时间都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时闻野坐在她的脚边,手里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完。 林悄悄看着综艺节目渐渐犯了困,她不安分用脚丫子踢了时闻野一脚,“我想喝水。” 男人沉默两秒,放下手里的电脑。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 林悄悄坐起来,喝了水就又不困了。 她扫了眼时闻野的电脑屏幕,对他的工作一窍不通。 所谓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林悄悄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工作平时会很忙吗?” 时闻野很乐意回答她:“偶尔。” 她又想起来他是从北城调回来的,她忽然对他在北城的事情产生了兴趣,“你在北城有朋友吗?” 时闻野弄完构架,关上了电脑:“没有。” 林悄悄万分同情他,因为北城很大,气氛有点压抑。没有朋友的话,休息的时间,能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真的少得可怜。 北城和苔青隔得那么远。 总不可能每个周末假期都飞回苔青。 可是时闻野看起来也不像能一直忍受孤独又无聊得生活的人。 野性放纵,恣意潇洒。 “那你放假了干什么?” 时闻野静了两秒,随口乱扯了答案,“睡觉,打游戏。” 他以前在北城,总是开着自己那辆大g,去医科大学附近转转,闲着没事就过去,日子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 时闻野有几次还被学校的保安当成了本校的学生。 医科大学后门有条很热闹的街,穿过接道能看见一座天桥。 时闻野那天将车停在门外,忍了忍还是没进去,站在树旁抽了几根烟,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招惹的人。 保安盯了他好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说同学,大庭广众抽烟影响不好,你回学校男厕所里去抽烟。” 时闻野自己都被那身烟味熏得难受,他掐灭了烟,压下内心的烦躁,从后门绕到了医学院的教学楼外。 他不常在教室。 有时候放假了会去实验室。 时闻野双手插着裤兜,身姿挺阔,后背笔直,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下面,望着实验室的指路牌盯着看了好久。 春夏交接,夜里还是有点冷。 时闻野在楼下待了会儿,实验楼外有几间营业的咖啡厅。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面前的咖啡却没怎么动。 坐到将近晚上九点。 店员很抱歉的走过来说快要打烊了。 时闻野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他结账离开之后不久,少女正好抱着资料从对面的实验楼里走了出来。 她的手机好像没电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少女抱紧怀中的资料,冲进连绵的小雨里,急匆匆跑到还开着门的小超市,艰难翻出钱包里所剩无几的现金,买了把雨伞。 超市门口的屋檐下,摆着一连排的娃娃机。 她忽然间停下脚步,略作思索,而后毫不犹豫把剩下的现金全兑换成硬币。 包和资料被她暂时存放在柜台。 她一连投了几次硬币,手有点紧张的拍下按钮,一无所获。 试了好多回。 娃娃机的抓夹都在空中摇摇摆摆,不是抓不到,就是会在半空落下。 少女花光了硬币,脸上还有些不甘心。 她咬了咬唇,看着娃娃机的草莓熊,依依不舍的离开。 时闻野藏得并不好,她只有回头就能看见他。 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往回看,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 等她前脚离开,时闻野就走到娃娃机前,塞了两枚硬币,如愿抓到了她喜欢的草莓熊。 时闻野对去她宿舍的路,已经很熟悉。 他穿得和本校的男大学生没什么两样,长相反而比普通人还要优越许多。女生宿舍对面是男生宿舍楼。 正门对着正门。 他出现在楼下,显得也没那么奇怪。 时闻野长得招摇,身高腿长也是优势。 他请人帮点小忙基本上不会被拒绝。 林悄悄刚回宿舍不久,就有人敲门。 她刚准备去浴室洗澡,关上衣柜,走到门口,是一位陌生的同学。 “同学,有什么事吗?” 悸动 第93节 “你们宿舍有个林悄悄的吗?” “我就是。” 女生有点羡慕看着她,随后把手里的草莓熊塞给了她,“楼下有个大帅比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你男朋友吧?” 林悄悄一头雾水,她没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大帅比是谁。 “你没弄错吗?” “没有,就是给你的。” 时间不早,对方帮忙转交了东西,就匆匆离开。 林悄悄实在想不到谁会送玩偶给她,想了会儿就抛之脑后,随手将草莓熊塞进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 北城对林悄悄来说,也是孤独的。 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只能拼了命的学习。 时闻野很少回忆在北城的那两年,心情大抵是压抑的、阴沉的。好像头顶永远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 又过了半个月。 主任去国外出差,一去就是两个月。 林悄悄被放了个小长假,收拾行李搬回家陪妈妈住了一段日子。 林凤感觉女儿这段时间,似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眉眼开阔,笑意弯弯。 林凤已经很久没见她过得这么开心,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悄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悄悄正在客厅里削苹果,她差点割到手指。 她没想这么快就把自己和时闻野的事情告诉妈妈。 林悄悄知道她妈妈嘴上虽然没有提过要求,但心里更希望她将来的男朋友或者说丈夫,是个踏实沉稳的老实人,最好是公务员。 她避开母亲的眼神,心不在焉咬了口苹果,“没有啊。” 林凤半信半疑,“我还以为你恋爱了。” 林悄悄否认:“还没有。” 等等吧。 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再把时闻野带到妈妈面前也不晚。 林悄悄放假在家,上午闷在房间里写答辩论文,下午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时闻野周末有假,对她依然选择窝在家里很不满。 骚扰消息从早到晚都没停过。 之前时闻野还强制把她给他的备注改成了老公。 两人各退一步,林悄悄最后换成了男朋友。 时闻野当然还有点不太爽,“迟早变老公,不知道你在折腾个什么劲。” 林悄悄踩了他一脚,“那就等变老公再说吧。” 男朋友:【晚上来我家?】 林悄悄思索半晌,故意拖延了几分钟才回他:【妈妈在家。】 时闻野看见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连敷衍人都不会敷衍?】 林悄悄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她确实不太想过去。 去了他家,今晚保准回不来。 两人聚多离少,看起来和同居了也差不多。 时闻野不给她装聋作哑的机会,慢悠悠发了条语音:“你男朋友说想你了。” 林悄悄小心翼翼打开语音听筒,她压着声音说:“明明昨天才见过。” 隔了两秒,时闻野说:“昨天我们还吃过饭了,今天不还得吃?” 下午两三点,正是犯困的时候。 林悄悄靠着枕头躺在沙发上,脑袋已经有点昏沉,手机砸到脸上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手忙脚乱摸到手机。 她给他打了电话:“那你今晚能做顿饭给我吃吗?” 时闻野默了几秒,低哑的笑声仿佛在胸口震颤,他笑着说:“宝贝,我不进厨房是为了你好啊。” 林悄悄还真的没有吃过他做的菜,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她感觉时闻野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应该很快的。 “我不挑剔。” “我怕你中毒。” “……” “有这么夸张吗?”林悄悄以为他夸大其词,故意在吓唬她。 时闻野抿直了唇:“已经美化过了。” “噢。”她突然无话可说。 林悄悄沉默了一会儿,往窗外看了眼正在阳台底下晒太阳的妈妈,她说:“你等我半个小时,我打车过去。” 时闻野声音低哑性感,像是刚睡醒不久,“给你报销。” 林悄悄也没和他客气,边站起来边说:“那你现在就给我打钱。” 时闻野做事很爽快,手机屏幕几乎是立刻就跳出了支付宝的到账提醒。 林悄悄望着那笔数字,她是真的很好奇时闻野到底哪来那么多钱?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时闻野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出息到去啃老的人。 不太乐意花父母的钱,更不屑于开口问他们要。 从采薇巷到时闻野现在租住的房子,车程大概二十分钟。 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时闻野之前就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她。 他家在十楼,有个超大的阳台,视野开阔,正对着湖面。 林悄悄用钥匙拧开门锁,打开了房门,随手将钥匙放在一旁。她脱掉鞋子,弯腰从玄关的鞋柜拿了双拖鞋。 男人循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林悄悄低头换好拖鞋,直起腰抬头看见只穿了条内裤的男人,内心有点崩溃:“你怎么什么都不穿?!” 时闻野不以为意,轻轻抬了下眉头,“我在家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 他的身材,引人遐想。 腰背精瘦,线条流畅完美,肌肉结实梆硬的恰到好处。 时闻野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漫不经心往她跟前凑,瞥见她泛红的耳朵,浅浅而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脸这么红?” 林悄悄躲开视线,被他的压迫感逼得喘不过气,“我拜托你,在家里也要讲点风俗良序。” 时闻野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认真思考半晌,“我这不是还穿着内裤?” 林悄悄可能被热气烧糊涂了,脱口而出:“你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时闻野低笑出声,阳台上照进来的金辉照着男人鲜明立体的五官,鼻梁挺拔,山根漂亮,眼角眉梢都是浓情,“我觉得区别还挺大的。” 他故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 林悄悄去卧室翻出衣服裤子,没好气扔到他身上,“赶紧穿上吧。” 时闻野抱着衣服,伸出另只胳膊从她背后挽住她的脖子,林悄悄的背部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她没好气:“你干什么?” 时闻野弯腰低头和她贴得很近,“先亲一下,好不容易才把你骗过来。” 林悄悄不字都还没机会说出口,男人先发制人,堵住了她的嘴。 等亲够之后缓缓松开了她,只随便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时闻野在家的样子,很像个良家妇男。 头发乖巧垂在额前,松软的发丝快要遮住了眉。 时闻野从柜子里翻出游戏机,转过头来问她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林悄悄没兴趣,“我想看点无脑小甜剧。” 时闻野站起来爽快道:“行。” 两人窝在沙发里,电视里放着最近大热的小甜剧。 时闻野没心思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另外一只手在摆弄手机,垂着眉眼,处理消息。 林悄悄倒是看得很认真,看了一会儿就习惯性使唤时闻野,戳了戳他的腰,“我想吃薯片。” 时闻野起身去零食柜里给她拿,以前家里的零食柜都是空的,但是架不住家里有个很喜欢吃垃圾食品的小姑娘。 林悄悄很快吃完了一包薯片,拇指沾上了薯片碎屑,她又轻轻地对男人说:“纸巾。” 时闻野连问都不问她要纸巾做什么,直接捉过她的手。 林悄悄有点愣:“干什么。” 时闻野很无耻的说:“舔干净。” 悸动 第94节 林悄悄气得拿抱枕去砸他,时闻野趁乱抱住她,将她压在沙发上。 林悄悄的头发如墨铺开,她眨了眨眼,“我不要你帮我拿了,我自己去拿。” 时闻野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 林悄悄扭过脸:“你别这样。” 时闻野:“?” 林悄悄:“不要为了勾/引我而使劲浑身解数。” 说完正好她的手机响了,慌里慌张爬起来接电话。 林凤打电话问她今晚还回不回家吃晚饭? 林悄悄一看是妈妈的电话,立刻回过头对时闻野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应该不回家吃了。我和朋友一起。” 林凤难得多嘴问了一次:“谁啊?同学还是同事。” 林悄悄支支吾吾想隐瞒,又不想撒谎:“同学。” 林风正要接着问下去,时闻野忽然咳嗽了声。 她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愣上了一会儿。 林悄悄瞪他。 时闻野装作无辜,不仅咳嗽还火上浇油开口说了话:“抱歉。” 林凤不能继续装聋,她委婉对女儿提起来:“谈恋爱了是好事。” 林悄悄还没解释,听见她妈妈接着说:“有机会就带回家来给我看看,好了,妈妈不打扰你们,晚上早点回来。” 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林悄悄转过头来看着始作俑者。 时闻野不避不躲,“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臭老鼠。” 林悄悄说:“我妈喜欢公务员。” 时闻野懒懒抬了下眼皮,“那你呢?” 林悄悄默不作声。 时闻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勾起唇角,“你喜欢我就行了。” 林悄悄怀疑他刚才就是故意的。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想当籍籍无名的男朋友。 而是一定要正大光明的名分。 哪怕时闻野现在已经收敛了二世祖的性格,但已经刻在血液里的脾性又改不了。 林悄悄坐在他腿上,仰着脸和他说话:“我妈如果不喜欢你的话……” 时闻野抱紧了她的腰:“我自求多福。” 林悄悄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帮你作弊的。” 她想时闻野应该不会辜负她了吧。 想象中那只从天而降的千纸鹤还是飞到了她的身边。 窗外的天逐渐暗了下去。 时闻野换好衣服牵着她的手下楼去吃饭,怕她已经饿了,时闻野从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 依然是她喜欢吃的草莓味。 街边安逸,路灯接连亮了起来。 林悄悄吃了一半的糖就嫌腻。时闻野自然而然拿过来塞进嘴里,他咬着根棒棒糖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显得还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旁边有对小情侣。 都还穿着校服。 女孩气呼呼地说:“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你呢!连我咬过的苹果都不肯吃。” 男孩认真地说:“那我又不喜欢吃苹果。” 女孩和他吵了起来:“你就不能为了我吃一口吗?” 男孩也很执拗:“可你明明就要我全部吃完。” 林悄悄听着两人略显幼稚的对话,忍俊不禁。 她仰着小脸,“时闻野,你喜欢吃糖吗?” 时闻野想了想:“还行吧。” 他攥紧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一本正经道:“你比糖好吃。”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悸动 冷风扑来, 枝头簌簌,耳边刮过簌簌冷冽的声音。 林悄悄把手往他的口袋里伸了伸,五根手指头都被他攥在掌心里, 她闻言悄声无息红了脸。 时闻野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 又腾出另只手来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俯身弯腰压在她的耳边说:“糖和你,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 林悄悄将脸藏在围巾里, 温热的呼吸回温扑在脸上,她的小脸被闷得通红,耳朵根不知道是被风吹得泛红,还是因为他的话。 林悄悄仰头看向他时眼睛特别的亮, “你能正经点吗?” 时闻野满不在乎,挑了挑眉, 语气淡淡特别正直地反问她:“我开黄腔了?” 林悄悄被反驳的无话可说, 她忍了忍, 没有憋住, 边往前走边问道:“那你想怎么吃?” 她也要叫他无话可说。 时闻野弯了弯唇角, 沙哑低沉的嗓音笑出了声来,他故意放缓了语速, 生怕她听不清楚, “像吃棒棒糖一样, 剥开了吃,熟透了吃, 舔一舔, 咬一咬。” 林悄悄闹了个红脸, 好在天气够冷, 夜色够暗, 即便是小脸红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也看不太清楚,“你不用说的这么细节。” 时闻野搂紧了她的腰,将她护在里面,眉眼漾开浅笑,说辞万分体贴:“这不是帮你回忆一下吗?” 林悄悄不需要回忆。 街边车来车往,带来匆匆的一阵风。 冬日假期,沿街有不少逛街的行人。狭窄的道路略显拥挤,她被他攥得很紧,生怕她在街头走丢。 店铺的玻璃橱窗外挂着闪闪的小灯。 一下亮,两下暗。 时闻野低头看了眼她,又接着说:“除非你本来就记忆深刻。” 林悄悄受不了他,从他的口袋里摸出剩下的棒棒糖,剥开糖纸,仰起巴掌大小的小脸蛋,瞳仁乌黑:“张嘴。” 时闻野顿了一秒,随即乖乖张开了嘴巴。 林悄悄将棒棒糖塞进他的嘴里,“好好吃糖,先不要说话了。” 时闻野很配合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表示ok。 湿冷的天气,叫人提不起劲来。 时间已然不早,林悄悄今晚却不能在他的家里过夜。 分别时,依依不舍。 时闻野嘴里咬着根棒棒糖,满脸的不甘不愿,垂着眼皮,一声都不吭。林悄悄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谁让你要作怪,本来我打算告诉妈妈今天晚上在王皖豫家里睡的。” 时闻野撂下了眼皮,半点都不在意:“你就说我性别女,叫王皖豫。” 林悄悄好气又好笑,“天天见面你都不嫌烦吗?” 时闻野很警觉:“你嫌烦了?” “没有啊。”林悄悄软下语气哄了哄他:“距离产生美。” 时闻野咬碎了嘴里的糖,一声冷笑:“距离产生小三。” 林悄悄:“……” 任凭他多不情愿,还是得开车把她送回采薇巷。 车开不进巷子里,停在巷口的路边。 时闻野下了车,连外套都没穿,一件宽松合身的黑色毛衣,衬得男人肤色如玉,透润白皙的五官在月色下万分招摇。他双手插着兜,叫她挽着他的胳膊。 林悄悄今天出门穿了件黑色羊绒大衣,乍一看两个人像是穿着情侣装。她脖子上是他的围巾。 时闻野将人送到家门口,忽然间拉住她的手,对她抬了抬下巴。 林悄悄似乎是看懂了他的暗示,她心跳如擂,“人多眼杂,会被看见的。” 时闻野也不多废话,仗着个子高将她堵在墙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问道:“亲嘴犯法?” 他的手臂撑着墙面,俯身渐渐靠近了她。 扑面而来的气息似火燎原。 置身在寒冬腊月却像是被灼灼余温炙烤。 时闻野亲人更像是啃噬,探出舌尖狂放的掠夺她的呼吸,汲取她的血肉,他攥住她的手,握了两下,叫她抱住他的脖子。 男人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情和欲,“抱紧点。” 林悄悄腿软膝盖软,垫着脚尖被他扶着腰肢。 时闻野压着声,“别咬着牙齿。” 他野蛮强势撬开了她紧闭的齿关。 怜爱搂着她哆哆嗦嗦的身躯。 悸动 第95节 隔着一道大门。 似乎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 脚印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男人怀中的人也越来越紧张,浑身僵硬,屏住呼吸试图当她不存在。 时闻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头看着眼尾红了的她,“你妈出来了。” 林悄悄伸手捂住他的嘴,男人握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扭了下来,“说不定今晚你妈就成我妈了。” 林悄悄还没做好准备,“你别。” 她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心急如焚之下做出妥协:“过年带你回家。” 时闻野抱紧了她,“好。” 总归是虚惊一场。 林凤只是想起来院子里的花盆还没收,怕晚上气温太低,会冻死还没发芽的种子。 脚步近了又远。 林悄悄从他的怀中脱身,呼吸有点喘,她站在台阶上对他挥了挥手,“你也回去休息吧,晚安。” 时闻野岿然不动站在原地,对她轻抬下巴,“你先进去。” 林悄悄又一次对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家门。 时闻野见过无数次她的背影,每一次都是越来越远,她几乎从来不回头,提着行李箱只往前走,不往后看。 她离去的背影。 是决绝的、无情的。 时闻野已经习惯了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旷日持久的爱。 生生不息。 每次假期结束。 他就像只生活在地下道的臭老鼠,躲在暗处静静看着她提着行李箱走远。 只有这一次。 她回了头。 时闻野靠着电线杆抽了根烟,星火跳跃,在月色中明灭。缭乱轻薄的白雾挡住了他大部分的神色,男人低垂眉眼,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岑寂。 夜风吹动他身上薄薄的衣衫,挂在身上的毛衣显得宽松单薄。 他的拇指关节被冻得发红,却感觉不到冷。 他想。 他这一生。 总算没有那么孤独。 漫长孤寂而看不到头的冬天。 燃起了热烈的火光。 时闻野掏出手机,冷冰冰的拇指打着字:【早点睡,晚安。】 林悄悄刚进家门就看见了他的消息,她伸出温热的指尖,认认真真戳着字:【路上小心,晚安。】 时闻野今晚本来没打算回去,车没有地方停,又改道开回了家。 时闻野的母亲工作很忙,有时候比他父亲还要忙碌,不过在他父亲面前就很小鸟依人,她没什么空管儿子的事情,但最近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儿子好像谈恋爱了的消息。 趁着周末休息。 家里来得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 时闻野的母亲扫了眼有些不耐烦帮小朋友们调试电视的儿子,端着茶杯走了过去:“听说你谈女朋友了?” 时闻野将电视调到动画频道,懒洋洋直起腰,“您是不是每个月都要问我这么一句?” 于晚茹皱眉:“这也能怪我吗?谁让我每个月都能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见你和不同的人谈恋爱了的消息。” 时闻野:? 他不禁问:“您儿子是海王?” 于晚茹淡定喝了口茶,“你不是?” 时闻野弯腰捡起茶几上的手机,语气淡淡的:“您见过海王被甩的吗?” 于晚茹早就看不惯他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死样子,“你招三惹四,怎么会传出这么多消息?” 时闻野咧嘴,笑了下:“他们可能嫉妒我。” “嫉妒你什么?” “有人追。”时闻野拖着懒散的声:“您讲讲道理啊,不能每个想泡我的人都能说是我女朋友吧?” 于晚茹讲不过他,“以后迟早有人来收拾你。” 时闻野莞尔,心情看着倒是不错:“不用等以后,现在已经有了。” 于晚茹只是随口而说,没想到他是真的有了女朋友。 这倒是劈天盖地头一回。 她忍不住开始好奇,打听起对方的信息。 时闻野不打算说:“您查户口也得等我们结婚了再查。” 于晚茹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反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于晚茹就没有多过问,只是叮嘱他要负起责任,不要胡来。不过她对她儿子还是有信心的,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却也不是个坏人。 关键时刻,也算个沉默可靠的男人。 时闻野在家待着无聊,他最不耐烦陪小孩子玩。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休息。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段时间,家里总是消停不了。 时闻野打算过年之前,正式去林悄悄家里拜访她的母亲。 见家长这种事情,身边只有江措有点经验。 许久没有在群里出声的时闻野难得出现一次。 时闻野:【江措,聊聊?】 江措和宁樱正在逛超市,提前备些年货,顺便买食材回去做饭,他正巧走到冰鲜区,拍下冰柜里价格昂贵的牛排,【请我吃牛排。】 时闻野扫了眼价格,嗤笑了声,【你吃点合成肉就得了。】 江措很干净利落:【那别聊了,滚吧。】 时闻野认真想了想,他找江措这个失败例子取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雪上加霜。 他沉默了下来,还真就滚了。 江措结完账,【大少爷,你不想结婚了是吗?】 时闻野横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你的前车之鉴说来听听,我好汲取教训。】 江措还没吱声。 时闻野紧跟着犯贱:【不过像你这种失败案例应该也不多见。】 江措一脸冷漠,把他踢出了群聊。 时闻野紧随其后私聊了他:【狗急跳墙。】 江措:【?】 江措:【无意和未婚人士有任何交集。】 时闻野:【无意和快离异人士有任何交集。】 江措沉默不语,直接把他拉黑了。 时闻野看见红色感叹号后顺手也把江措给删除了。 不过几秒种后,时闻野又被顾舰明拉回了群聊。 顾舰明习惯了他们互删拉黑,对此屡见不鲜。 时闻野这个人,心情好了会删除好友,心情不好也会删除好友。心甘情愿当个互联网孤儿。 周执刚忙完店里的事情,错过了群里最热闹的时候:【时大少爷,你把江措删了吗?】 时闻野直接了当承认下来:【有点晦气。】 周执发了几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时闻野春风正得意,认认真真地:【和你们是好友我真的是——】 【寝食难安。】 【五雷轰顶。】 【痛不欲生。】 【死不瞑目。】 顾舰明当没看见。 周执免得自己被气死也当没看见。 反而是江措视若无睹了半晌,冷笑了几声,【你真贱啊。】 时闻野没再回复,点开浏览器搜索起第一次见家长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也不紧张,只是想在她妈妈面前留下个很好的印象。 悸动 第96节 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能够护她一辈子的男人。 * 见家长前一天晚上,时闻野熬夜搜资料到凌晨三点钟。 林悄悄看见他三点还在给她发消息,第二天睡醒有点啼笑皆非,她清早和他打起电话:“我妈妈是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 时闻野刚睡醒,严重睡眠不足,导致他现在还有点困,起床接了杯水,鼻音浓重:“想让你妈妈放心。” 他仰头喝了口水,哑着声接着说:“放心的把你交给我。” 林悄悄的鼻子有点酸,“噢。” 她心里也有些没底,“你尽量表现得好点,我妈妈很爱我。” 很爱很爱的话。 就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和伤害。 目光难免挑剔,慎之又慎。 时闻野笑了笑:“那我把心挖出来,给妈妈看看好不好?” 林悄悄看着远处的朝阳:“我和你说正经的。” 时闻野嗯了嗯:“我也是正经的。” 挖出来的心。 刻着她的名字。 林悄悄换了个话题:“晚点要不要我去巷口接你?” 时闻野没拒绝,他说好。 刷牙洗脸换衣服。 还没到点,时闻野就准备开车出门。 后备箱里放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不巧的是,于安宁早上忽然打电话哭着求着要他过来接她一趟,她哭得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他不肯过去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时闻野被她哭得烦了,又看顺路,勉强答应。 他先去接到了于安宁,顺手将车钥匙扔给她:“把我送到采薇巷,车你开走。” 于安宁不可置信:“表哥,你来接我就是为了要我当你的司机吗?” 时闻野坐在副驾驶,长腿还有点伸展不开:“差不多吧,那儿没车位,我也不好停车,你刚好把车开车。” 于安宁敢怒不敢言,路上小心翼翼问起来:“表哥,你是去女朋友家吗?” 时闻野闭目养神:“嗯。” 于安宁简直无法想象时闻野这种人,居然也会有喜欢的女孩子。 就是…… 她这个拽得像个二百五的表哥,打小心就很冷,硬邦邦的、没有在意的人。 不曾为谁服过软。 他是一阵捉不到的风。 潇洒恣意。 好像这阵风。 心甘情愿停留了下来。 于安宁还挺佩服他表哥的女朋友,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降服他。 “是你高中喜欢的那个女孩吗?” “对。” “你不是被她甩了很多年吗?”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她为什么甩了你?” “你下车吧。” 于安宁就是忍不住嘀嘀咕咕,“那她眼神还挺好的,谁受得了你这种冷冰冰的臭脾气啊。” 时闻野撩起眼皮:“你怎么知道我对她不温柔?” 于安宁下意识接话:“因为你对我就不温柔!我可是你亲表妹!” 时闻野如梦初醒般啊了声,好像想起来她确实是他表妹这回事:“你配吗?” 于安宁:“……” 看在她每次问时闻野要零花钱,他都肯给的份上。 这种羞辱也不是不能忍。 不多一会儿。 快到采薇巷。 林悄悄和妈妈说去接他,穿的严严实实在巷口等。 于安宁远远就看见了她,跟时闻野申请和林悄悄说两句话。 时闻野想了想:“你可以专挑我的好话说。” 于安宁比了ok的手势。 时闻野不太信任她,当着她的面给她转了一笔钱,“封口费。” 于安宁见钱眼开,嘴巴超甜:“谢谢哥哥。” 时闻野笑盈盈的,“你这为了钱出卖尊严的样子还怪滑稽的。” 于安宁:“……” 停车之后,时闻野先将后备箱里的礼品拿了下来。 于安宁趁机拉着林悄悄躲起来说话,她长得很可爱,眼睛很圆,只不过今天早上刚哭过,眼睛也有点肿:“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林悄悄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年,她跑去rins的工作室去找时闻野,正巧撞见他给这个小姑娘刺青。 林悄悄那天还难过了很久。 胸口窒息,呼吸难受。 喜欢一个人。 好像总要经历患得患失的过程。 怕得到。 更怕失去。 林悄悄有点怔,回过神来:“嗯。” 于安宁只敢小声和她说话,怕被她表哥听见,“你怎么和我哥哥谈得下去?姐姐,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林悄悄问:“有这么恐怖吗?” 于安宁拼命点头:“当然,我们全家的小孩子都很害怕他,他只知道压榨我们小孩子。” 她完全忘记自己才收了封口费,“从小就是个冰块,我都不敢和他吵架,吵不过就算了,他说话真的很恶毒。” “我在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刚才还让我在你面前说他的好话,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当男朋友的他有什么优点,除了有钱,长得帅。” 林悄悄思考了会儿:“他其实很体贴。” 细心温柔和霸道强势并不冲突。 这段时间,他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她想和他结婚。 于安宁说:“那是只对你温柔啊。” 她握紧林悄悄的手:“不过姐姐我很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的嫂子,我还有别的哥哥可以介绍给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悄悄觉得她的性格还蛮可爱,有点古灵精怪,却又不让人讨厌,她笑了笑说:“那我回去认真想想哦。” 时闻野搬完东西,看见于安宁拉着林悄悄的手不肯放,他面无表情走过去:“聊什么呢?” 于安宁觉得钱已经到手,就放飞自我:“我在帮哥哥梅开二度。” 她飞快跑到车子旁边,“让她再甩了你。” 时闻野冷淡看着她钻进了车里,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拨通了银行的电话,表示自己刚才被诈骗,误转了一笔钱,希望能尽快冻结。 于安宁对此一无所知,开着车就跑。 林悄悄看着时闻野手里提的东西,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你买的太多。” “不多。” “快走快走。我妈都快做好午饭了。” “嗯。” 林凤不是第一次见到时闻野。 以前他们还在南华读书的时候,偶尔会碰见一两次。 这个孩子长得好看。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这么多年她都还记得住。 林凤对时闻野也没什么意见,但心情确实复杂。 都说门当户对,天差地别的家庭,将来结了婚,日子也不知能不能过好。 悸动 第97节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爱能抵挡一切。 可是生活,又不是那回事。 林凤让他进了屋。 时闻野将买来的礼品放在茶几上,礼貌叫了声伯母好。 林凤招呼他洗手吃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 饭桌上聊得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年龄、学历、这几年的工作。无非就是这几样。 林凤看着一直在给她女儿夹菜的男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数,这个孩子和她当初看见的好像不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似乎也有了能够遮风挡雨的能力。 吃过午饭,林凤使唤去女儿去超市买些冰糖回来。 林悄悄看了看时闻野,没忍住攥紧了他的手指,知道她妈妈是想支开她,有些放心不下。 林凤好笑道:“你快去买,晚点小超市就卖空了。” 林悄悄抿唇:“我很快就回来。” 林凤看得出来女儿的心已经拴在了他身上,她心里不是滋味:“我又不会吃了他。” 林悄悄松开时闻野的手,换好鞋子去超市买冰糖。 林凤确实有话要对时闻野单独说,巷口那家小超市里没有冰糖卖,她得去更远的一条街上去买。 “有些话我不想当着她的面和你说。” “我这个女儿,从小就跟着我吃苦,我总说她命不好,父亲是个赌鬼,欠了不少债,从她四五岁起,逢年过节都有人大半夜来我们家砸门要钱。她怕得躲在衣柜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可怜兮兮。” 时闻野不知道这些。 她也从来没对他提起过只言片语。 偶尔说起来也只提到她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下河摸鱼,挖红薯来烤着吃。 时闻野无声握紧了拳头,心脏好似蜷缩在了一起。 林凤接着说:“后来上了初中,他父亲变本加厉,欠的钱就更多了,那些人还找到了她的学校。” “就是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时闻野的心像是被人捏在了手心里,他深深呼吸了口气,继续听着。 “她过得不开心,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背着我偷偷地哭,之后有一天,她好像好了点。”林凤说着就从客厅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一只千纸鹤,叠纸早就泛黄。 时闻野的目光落在这只纸鹤上,喉咙发紧。 林凤接着说:“她总幻想有只千纸鹤从天而降,飞到她身边来拯救她。” “她说这只纸鹤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送给她的礼物。” “我不知道是谁随手送给她的,但是从那之后她的精神确实好了起来。” 尽管还会对着并不存在的千纸鹤自言自语。 但是比起以前丁点风吹草动就怕得发抖的样子好了太多。 时闻野听她说起过她的青春期。 她说她大多时候是快乐的。 因为有了期盼发生的事情。 每天都有了想见的人。 林凤将纸鹤放在他的掌心,“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么多年她过得很不容易,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希望她能找个能保护好她的男人,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她和别人不一样,我怕你不知道,也怕你以后知道了接受不了,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纸鹤翅膀的那一片折纸。 边角划过龙飞凤舞的字迹。 时闻野越看越熟悉,他的记忆被扯回了很多年前。 暑假最后几天,他上完不想去的兴趣课,心情不太好。 从课堂上的笔记本随便撕下来一张,漫不经心叠成了个小纸鹤,他随手想要扔掉,经过家门前,看见抱着双腿坐在院门台阶上的少女。 她好像刚哭过,眼睛水汪汪。 垂散着头发,看不清脸。 圆圆的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看,好像看傻了。 时闻野随手把刚叠好的纸鹤,像纸飞机一样朝她飞了过去,他插着兜,站在对门:“别哭了,送你了。” * 林悄悄找了好几个店,花了好长时间才买到冰糖。 她匆匆往回跑,怕她妈妈和时闻野会闹不愉快。 还没到家,中途就撞上了熟悉的身影。 林悄悄看着完好无损的时闻野松了口气:“你怎么出来了?” 时闻野咽了下喉咙:“来接你。” 林悄悄有好多话想问她,又怕被巷子里的其他人听见,她催着他:“我们回家吧。” 时闻野跟在她身后:“好。” 说来不巧,林悄悄刚到家门口又被邻居截住,邻居请她过去帮忙看个片子。 医院里实在排不上号,等又等不起。 林悄悄将手里的冰糖硬塞给时闻野,“你把冰糖给我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时闻野望着她,他还是说好。 过了会儿,时闻野静静看着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台阶,好像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女孩还坐在这里。 他盯着看了良久,绷直身体,好似面无波澜。 时闻野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不见了的方向。 周围的小孩,看见男人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巷子,忍不住好奇心:“哥哥,你在看什么?” 看了那么久。 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 时闻野闻声回神,他垂眸,说:“哥哥在看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正文应该还有两大章的样子 有人看已经开心啦 晚安宝贝们 —— 第60章 悸动(正文完) 过完了年, 时闻野帮她退掉了在租的房子,把她的行李搬到了他的家。 主卧宽敞,还有个单独腾出来的衣帽间, 她的衣服全都塞进去也够放的。 林悄悄对同居的生活, 还有些忐忑。 但是相处了几天下来, 她和时闻野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磨合的地方。 林悄悄以前听同事抱怨过,住在一起的男朋友不爱干家务活。 下班回到家里就像个祖宗, 不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就是直接回卧室睡觉,自己的袜子和内裤从来都不洗,换下来的脏衣服连随手放进洗衣机都懒得放。 她万万是不能容忍这一切的。 还好,时闻野的生活习惯很好。 大少爷自己不动手也不让她动手。 家务活每天都有请上门的钟点工。 时闻野的洁癖好像比她还严重, 家里来了客人,坐过的沙发, 必须要重新换沙发套。 时闻野后来也试着做过几次饭, 尝过味道不让她吃。 林悄悄实在好奇, 吃了一次后决定从此往后放过彼此。 时闻野看见她匆忙跑进厨房喝水的样子, 笑吟吟跟了上去, “跟你说是为了你好。” 林悄悄实在不理解怎么能有人做饭会那么难吃,“你放了多少调料?” 时闻野认真思索, 回忆了半晌如实告知:“忘记了。” 他蹙眉,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林悄悄抬眸看了眼他的表情, 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和积极性,略作思考后用了稍微委婉的说辞:“就…不会死。” 时闻野想了想, 说:“那还行。” 她身上穿着吊带睡裙, 细细的这根带子缓缓从肩头滑落, 一片雪白的皮肤, 极其惹眼。时闻野眼神微暗, 抬手帮她整理好吊带裙,忽然间搂住她细软的腰肢,“想不想在厨房里试试?” 林悄悄抬起纤瘦的胳膊,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他一下,“不想,我还要接着写论文。” 她这几天熬了几个大夜,才写完了毕业论文初稿的框架,还剩下很大一部分内容没写。 悸动 第98节 时间有点赶,再迟就来不及交稿了。 她可不想延毕,或者迟迟毕不了业。 林悄悄还有申请没写,“真的写不完了。” 时闻野沉默了几瞬,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做完再写。” 林悄悄脸上冒着热气,“我真的不能再迟了。” 时闻野已经一脚将主卧的房门踢开,她被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中央,松散的长发凌乱铺开,她正想爬起来,就被攥紧了手腕压了回去。 男人浓烈的气息,倾轧而来。 这一场欢爱。 淋漓尽致。 卧室里好似密不透风,处处都是能让人面红耳赤的气味。 抽屉里的避孕套已经空了。 时闻野捞过怀中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人,亲了亲她潮红的脸,哑着声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去超市多买几盒。” 林悄悄昏昏沉沉,累得不想动。 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时闻野抱着她说了好久的对不起。 她是真没听明白:“买什么?” 时闻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的笑:“避孕套。” 林悄悄有气无力踹了他一脚,“你自己去买,我不买。” 时闻野又亲了亲她,起身之前轻声说:“行啊。我去批发。” 林悄悄不想再理他,扭过脸埋在被子里想要先休息会儿。等恢复了体力和精神,再爬起来写论文。 男人下了床,紧接着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悄悄眼皮沉得抬不起来,闭上眼也没再管他做什么。她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口干舌燥。 她从床上爬起来,缓缓掀起眼皮。 书桌的方向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电脑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五官的轮廓在光影下尤其深刻。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很斯文的眼镜,薄瘦的拇指落在键盘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林悄悄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在半梦半醒间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挪到他身后,下意识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说话好像还没睡醒,含着点困倦:“你在干嘛?” 时闻野转过来亲了亲她的唇瓣,已经凌晨两三点,他精神依旧很好: “在帮老婆整写申请。” 电脑上的文档是电子版。 他掌心里压着一份手写的信纸。 林悄悄低头看了眼,信纸上的字迹是很漂亮的,笔力深刻,走势好看,一字一句写的认真规范。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时闻野总是迟到,班主任忍不下去罚他写过一次检讨,三千五百字,不得重复。 到了截止时间,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交。 把班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 时闻野做任何事好像都懒洋洋,不太认真的样子,但只要他愿意,总是能完成的很好。 “你不困吗?” “你不是写不完了吗?”时闻野转过身来,反过来抱住了她,“怎么忽然醒了?是不是渴了?” 林悄悄乖乖点点头:“嗯,渴死了。” 时闻野随手将自己的水杯递给她,叫她张嘴,喂了她小半杯。 口齿生津,总算止了渴。 林悄悄拉着他手,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睡觉了。” 时闻野揉揉她的头发,“还差个收尾。” 林悄悄想将他拽回床上,力气却不够大,反过来扑进了他的怀中,“明天睡醒了写,我想睡觉了。” 他不在身边,好像就是睡不踏实。 时闻野翘起唇角,“好吧,你野哥专业□□。” 关了书桌那盏灯。 爬回床上。 林悄悄抱着他的腰,下意识往他的怀里钻,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闭着眼缓缓又进入了梦乡。 过完年,冬天仿佛就变得很短暂。 眨眼就入了春,起初回温的那几天,苔青连着下了好久的雨。 等到天气放晴,已经没有那么冷。 林悄悄在医院的实习告一段落,论文经过几次修改,总算在导师那里过了关,四月要回学校准备答辩。 时闻野知道她要回北城一趟,兴致不高,但也没有表现的特别不高兴。 反过来问她:“机票定了吗?” 林悄悄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做,她如实摇头:“还没有,准备起飞前一天再看。” 时闻野问:“几号?” 林悄悄看了眼手机上的备忘录:“四月二十八号。” 时闻野办事利索,很快就帮她买好了飞机票,顺便给自己也定了一张。 林悄悄正在卧室里整理行李箱,听见他说买了两张机票有些诧异,“你也要去北城吗?” 二十八号是工作日,按道理他是有工作的。 不过时闻野在工程院,好像一直都比较随意。 当然,可能因为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份工作。 家庭条件优越,退一步说,就算将来继承时家的家业,也比在工程院更前途无量。 只是大少爷对当继承人没什么兴趣。 时闻野轻描淡写对她解释:“刚好我也回去补下调职的手续。” 林悄悄全然信了,“那还挺巧的。” * 两人到北城那天,刚好升温。 春末晴天,骄阳悬空,烈烈的阳光扑面而来。 时闻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车,开着车将她送到学校的宿舍。 她明天答辩,顺利的话,还要拍毕业照。 时闻野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太过瞩目,林悄悄哄着他才好不容易将他送走,“你先回酒店休息,我们过几天就回苔青,我又不是留在这里不走了。” 时闻野依然绷着没什么表情的冷脸。 她都不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害怕她会一直留在北城。 在这里扎根,再也不往回看。 只要她往后看一眼,就会知道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 时闻野拇指修长好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方向盘,他挑了下眉梢,“明天几点开始?” “早上九点。” “那我在教室门口等你。” “可以在车里吗?” “不可以呢。” 林悄悄感觉时闻野长得就是个祸水。 他确实是不多见的帅哥,外貌上也有几分能吹嘘的资本。 林悄悄倒不是怕他惹人注意,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同学解释他的身份。 时闻野本来就够不高兴的,这会儿看起来似乎更不高兴:“我长得这么帅,带出来丢你脸了?” 林悄悄没忍住:“你怎么这么自信?” 时闻野表情缓和了些,隐隐透出些淡淡的笑意,“我这不是自信,是眼睛还没瞎。” “……” 林悄悄拗不过他,看着他有点委屈的神情又心软了,她松了口:“好吧,那你乖一点。” “行,明天看你脸色。” 研究生答辩比本科的答辩,条件更严苛。 林悄悄紧张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醒了。 她的室友显然和她一样,也没睡好。 两人抱着电脑,顶着黑眼圈提前到了教室里。 时闻野早晨来学校时顺便给她捎了两份早餐,室友没想到林悄悄不声不响就交了个男朋友。 条件还那么好。 又高又帅,气质不凡。 男人几乎比她们高出一个头,骨架生得好,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他看上去特别斯文儒雅,客气礼貌,事事周到。 悸动 第99节 室友戳了戳林悄悄:“你从哪儿搞来的大帅哥?” 林悄悄就知道她会问,糊弄了过去:“高中同学。” “你们谈了这么久吗?” “不是,最近才在一起。” 不给她们闲聊的时间。 室友答辩被抽中顺序第一。 林悄悄就排在她后面。 好在教室里都是熟悉的面孔,平日给她们上课的老师、教授。 林悄悄的论文没有问题,答辩准备的又很充分,她没有遇到特别刁钻的问题,一个小时后,有惊无险通过了答辩。 林悄悄感觉这场答辩耗尽了她的体力,她走出教室,扑进时闻野的怀里,动都不想动。 时闻野扶住她的腰,不吝赞美:“悄悄真厉害。” 林悄悄长舒了口气:“好累。” 时闻野攥住她的手腕:“那回酒店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还要去拍毕业照。” 医学院在新校区。 教学楼外是一大片的草坪,楼顶有个足够看清整个学校的天台。 临近毕业季,学校里到处都能看见拍毕业照的学生。 林悄悄戴着学士帽,特别乖巧,看起来还像个本科生。 她看了眼好像望着她发呆的少年,问:“帮我看看我的帽子有没有带歪?” 时闻野认真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没有。” 阳光明媚,威风不骄不躁。 难得是个好天气。 林悄悄抱着打印好的资料,站在教学楼前,对镜头笑了起来,眼神澄澈,笑意灿烂,心情很不错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拍完单人照,又和同是研究生的同学拍了合照。 林悄悄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时闻野:“你帮我们拍的好看点。” 时闻野思忖片刻:“我的技术可能有限。” 果不其然,他拍的照片不尽如人意。 也不是角度找得不好,更不是拍的丑。 只不过框起来的画面大部分只有林悄悄,其他人的存在感并不强。 时闻野想到了高三拍毕业照那天。 他临时被叫走,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站到她的身边。 他忽然间大步流星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侧过脸对她的室友说道:“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合照。” 室友爽快答应:“好啊。” 三、二、一。 在摁下快门的那个瞬间。 男人趁她不注意,掰过她的脸,弯腰低头亲了她的脸颊。 少女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室友把手机还给了林悄悄,忍不住和她说:“你男朋友太帅了,照片拍的很好看哦。” 林悄悄对她笑:“谢谢。” 拍完照片,不剩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临别前,林悄悄对自己待了将近八年的学校,心里也有不舍。 她拉着时闻野在学校里逛了一圈,走到湖边的时候,话变多了起来:“我以前期末考的时候压力好大,复习不完了就坐在湖边偷偷地哭,哭完跑去对面的小超市里,夹娃娃。”现在提起从前的事情好像已经能够释怀,“但是我从来没有夹到过,尤其是我最喜欢的草莓熊,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带走我的草莓熊。” 时闻野轻轻笑了笑,漂亮的眉缓缓舒展,他装作不知道。 “那还挺可怜的,没有人给你送吗?” 林悄悄早就将很多年前的那段故事给忘记了,对她来说是细枝末节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她根本记不得。 “没有吧。” 她的室友,生日会送她一些化妆品。 没什么人送她可爱的娃娃。 时闻野也不在意她还记不记得。 至少她当时收到了。 林悄悄拉着他的手,“走吧,去办你的材料,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 时闻野看了眼被她抓紧了的手指,“好。” 工程院离医科大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时闻野只是回去走个过场,材料更是可办可不办,他唯一的领导看见他回来了,还以为见了鬼。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马上走。” 时闻野办好材料,头也不回往外。 林悄悄在外面等他,工程院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 时闻野的人缘应该很好,看见她的人对她都还挺客气的。 等了没多久,男人手里捏着资料袋,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个年轻的工程师好久没见时闻野,上前和他打过招呼,目光扫过他身边文静漂亮的女孩,“你朋友吗?” 他没怀疑这是时闻野的女朋友。 因为时闻野招人归招人,但是堪称铁石心肠,追到工程院门口的小姑娘不在少数。 时闻野被堵了几次,转而走后门。 越堵他,他脸越冷。 可能真的性.冷淡吧。 早就断绝了七情六欲。 时闻野捉住了女孩的手,在她下意识挣脱的时候反而握得更紧,他说:“不是。” 他神色难得松弛,几分温润愉悦:“是我的家属。” * 从北城回来后不久,林悄悄就在市医院办了入职手续,不再只是一名实习医生。 春末到初夏这段时间的天气,正正好。 舒适的气温,宜人的湿度。 也几乎看不到讨人厌的雨天。 林悄悄已经从毛衣换成了薄长袖,她体质偏寒,早晚需要添一件外套。 时闻野无论什么季节,好像都不怕冷。早就换上了短袖,或者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穿在身上显得侧面体型薄薄的,抽条般清瘦笔挺。 周五时闻野来医院接她下班,两人索性坐了公交车。 中途林悄悄看见窗外卖糖葫芦的小贩,忍不住犯馋,拽着时闻野下了车,绕到巷子里去买糖葫芦。 时闻野被她挽着胳膊,乖乖跟着她往前走。 林悄悄买了串草莓糖葫芦,吃了两颗就嫌太甜了,将剩下的糖葫芦塞给了他:“请你吃。” 时闻野无可奈何,尽管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食物。却也默不作声帮她吃完了剩下的。 “是不是很甜?” 时闻野扣紧她的五指:“你吃过的能不甜?” “你少来!”她还是不经逗。 时闻野低声笑起来,捏了捏她的拇指,“又凶我?” 林悄悄扭过脸,耳朵红红的,“你欠凶。” 她牵着他的手,显然比在医院里活泼。 两人不徐不疾往回家的方向走,走到街头,拐了个弯,那么不凑巧遇见了认识的人。 林悄悄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时间仿佛瞬间被扯回了很多年以前。 她匆忙收拾好书包,跑着去校门口找时闻野。 他身边那个男孩嬉皮笑脸问他精神病玩起来是不是更有意思? 当初那个男生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两个。 林悄悄抓紧了时闻野的拇指,拉着他就想走。 对方忽然叫住了他们:“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他如今也快结婚生子,还记得当年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 他笑着说:“你们俩是不是早就结婚了?在一起了这么久。” 许久没有联系,消息闭塞。 男人看着没怎么变过的时闻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孩,紧接着感叹:“那个时候真是不好意思啊,不懂事嘴臭,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悄悄绷着紧张的小脸,一声不吭的,仿佛还没有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