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战记林七夜》 第142章 大明太祖号(1) 乱哄哄乱糟糟,一眼看过去到处是低矮的窝棚,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 挂着的破衣服,夹着尾巴乱叫的狗,躲在屋里怯生生的孩子。 比房子还高的垃圾山,到处横流的污水,一群嗡嗡嗡嗡的绿豆蝇。 两万多人全挤在一块狭窄的地带,朱允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如同难民营一样的场地,眼中蕴含着怒火。皇帝的表情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人敢说话。 这儿,甚至比难民营还要乱,还要差。 “焦大!”朱允熥唤了一声。 “小.....人在!”焦大卑微的上前。 “你也住在这儿?”朱允熥轻声问道。 “小人....也住这边!”焦大指着左侧一排低矮的茅草窝棚,“那边就是小人的住处!”说着,声音发颤的继续说道,“工匠杂役们按照所属工坊的不同,住在不同的的地方,方便一块上工!”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带路,去你家里看看!” “是...小人给皇上带路!”焦大虽是工匠,可也看出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说话越发的小心谨慎。 ~~ 走入这片匠人们居住的窝棚,刺鼻的霉味,腥味,还有说不出是什么的味道都掺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天地之间阳光普照,可焦大的家却半点阳光都见不到。 屋里的地面就是泥地,因为潮湿,人的双脚踩上去,鞋底就满是黄泥。窝棚之中只有一张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堆积的工具等等。 “你已是匠人中的厢长,怎么也住这?”低矮的窝棚让人有些直不起腰来,朱允熥看了几眼,又走到窝棚外。 “回皇上的话,匠户都是如此,只是老规矩!”焦大低着头,局促的说道。 朱允熥又看看远处,那些低矮的窝棚中,依稀有女子忙碌的身影。 “你家人呢?”朱允熥又问。 “小人的家人在乡下!”焦大忙道,“小人在乡下有房子,比这个气派,小人轮休的时候,可以回家住!”说着,又指了下远处,“那些拖家带口的,都是外省调过来的匠户.....” “你一个月几天轮休?” “小人.....”焦大的眼神朝后瞥了一下,有些犹豫。 “皇上在问你话,你仔细回答!”李景隆在旁提醒道。 “小人.....如今船厂赶工期.....” 朱允熥已明白了,赶工期就等于没有轮休。这时代的匠户,在官员的眼里不过是免费的劳动力罢了,能往死里用就往死里用。 “你那边也是这样?”朱允熥看向李景隆。 后者忙俯身道,“回皇上话,臣掌管的火器制造可不敢如此。”说着,顿了顿说道,“火器制造局为了防火,匠人们住的地方离着各个作坊都远远的。再者若是人多了都挤到一起,难免引起时疫!” “匠人们住的地方,是臣专门让人划出来的,不敢说多好但胜在宽敞冬暖夏凉,臣引用军营里的规矩,每十户匠户共用一口水井,设有茅厕。匠户家里的马桶,都倒在指定的地方,夏天给足水,冬天给足炭,还有药房和澡堂子,整个匠户们住的地方,就跟一个小城似的,应有尽有。” 说着,笑了笑,“臣愚钝,就晓得万岁爷是慈悲之心见不得人受苦,那些匠人们又都是给万岁爷干活的,所以尽量的让他们吃的顺口,住得舒坦。吃好了住好了赏钱月钱再跟上,他们自然会好好干活!” 窝棚区里的气味委实难闻,朱允熥一边听一边缓缓走到外边通风的地方,不悦的目光看向练子宁。 “你都听到了?”朱允熥开口道。 “臣惭愧!”练子宁俯身,满脸愧色。 “在朕心里你也是稳当人,所以造币厂还有宝船厂朕都交给了你,可你看看你办的这是什么差事?”朱允熥的声音带了几分训斥,“朝廷花费重金,每年近千万的银钱投入,朕寄予厚望,你却给朕来了一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皇上!”练子宁一撩官袍直接跪在泥地上,“臣疏忽,甘愿受罚!”说着,抬头道,“是臣平日没留心这些细微末节,臣有失察之罪!” “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朱允熥冷笑。 练子宁才干有,能力也有,也够务实。但也有着这时代文官所有的通病,那就是不把这些匠户还有杂役当人看。他们的认知当中,只有家中有地有房的农民才是人,这些出苦力做工的人就算不得人。 更让朱允熥生气的是,练子宁还根本没意思到他自己错在哪里? 失察?那不就是撇清干系吗? 他这个督办的侍郎高高在上,自认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然后放手让下面人去干。至于下面人干成什么样他也不在乎,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只要不耽误工期,只要能造出船,只要账簿上清楚没人中饱私囊,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关心事,不关心人的死活。匠户若不够,发公文让各省征调就是。杂役不够,征发民夫就是。 “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这时,营造司主事员外郎张瀚,还有宝船厂的几个头头,也跪在地上请罪。 “你们罪在何处?”朱允熥看着他们冷笑开口。 “臣等马上按照火器制造局那边的法子,重新来过。”员外郎张瀚惶恐的说道,“匠人们的口粮还有月钱也重新斟酌。”说着,咽了口唾沫,“但,宝船厂的匠户杂役是火器局的两倍还多.....” “口粮月钱重新斟酌?”朱允熥再次冷笑,“朕每个月给的钱,不够这些匠人们吃的好住得好吗?” 瞬间,一群官员齐齐低头不敢发声。 “出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错在哪里?”朱允熥厉声道,“还重新斟酌?匠人们吃用的钱都被你们中饱私囊层层剥削了,还跟朕说重新斟酌?你们以为,你们分的不是朝廷造船的钱,就不算贪了?何广义!” “臣在!” “交给你了!”朱允熥厌恶的摆手。 “皇.....” 张瀚等人刚发出声音,就被锦衣卫番子捂着嘴,粗鲁的拖走。 练子宁头上冷汗淋漓,浑身颤抖。 其实他也有苦衷,身为工部侍郎本就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使,这宝船厂中这些底层之事,他实在是无暇顾及。 “上梁不正下梁歪!”朱允熥对他怒目而视,“他们有此错,都是你这个督办大臣纵容的!条陈写的再好,执行起来这个样,管什么用?” “注定是昙花一现,不能长久。注定是要沦为面子上的事,成为一些人敛财的财路!” 说着,朱允熥继续大声道,“你可知,这船厂中最宝贝的是什么?是那些堪比黄金的木料,还是那些铁,那些桐油,那些铜?” 说到此处,朱允熥转头对李景隆道,“你告诉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75/75245/31356580.html 第141章 管理(1) 阳光继续洒落,从温暖变得炙热。 红闭着眼睛的沐春从永安宫缓缓走出,临出门的一刻猛的回头,见到那个慈祥的老人,笑着对他挥手。 刚才,他刚来的时候,要行君臣叩拜大礼,被拦住了。 现在,他缓缓的跪下,带着比叩拜君王还虔诚的神色,用力的把头磕向地面。 当当当,三个响头。 凉亭里站着的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欣慰的笑了。 有人说磕头是这世上最没用的礼节,也是最卑微的礼节。可是除此之外,在面对挚爱亲人的时候,除了叩头,我们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虔诚的方法。 跪的是恩,叩的是爱。 深宫的夹道很是悠长,沐春走在几个带路的太监之后,老爷子虽告诉他不急着走,在京城多呆几天,可是这高高的宫墙还有君臣名份,却是一道道屏障。 莫说他这个外姓的孙儿辈,就算是老爷子自己的儿孙,也不能说进宫就进宫。 老爷子老了,这一走.... 想到此处,沐春忍不住再次回头。 忽然,他见到有人追了上来。 “朴公公!”沐春拱手道,“您....?” 朴不成笑呵呵的追上来,“春哥儿且慢,太上皇有赏!”说着,微微侧身,朝身后说道,“快着点!” 他身后,几位穿着宫装举手投足满是大家风范的女子,低着头无声行礼。 “这是......”沐春隐隐猜到了什么。 “太上皇说了,你没有子嗣八成就是媳妇太少!”朴不成笑道,“这几位女官,都是宫里几位太妃身边的好姑娘。各个都知书达理,做得一手好茶饭。让他们跟着你去,帮着你沐家开枝散叶!” 沐春胸口一堵,朝着永安宫的方向下拜,“臣,叩谢太上皇隆恩!” “起来吧!”朴不成拉着对方起身,低声道,“太上皇还说了,他怕等不到你有儿子你的那天了,所以先把孩子的名儿给起好了!”说着,顿了顿,“叫,多生!” “多生?”沐春沉吟片刻,瞬间热泪盈眶。 ~~ 时至晌午,宝船厂震耳欲聋的轰鸣变得微弱起来。 不知道为何,明明还是春日,可船厂之中的温度却仿佛到了夏天一般炎热。 朱允熥带着随从和工部的官员们,穿梭在各个作坊工地之间。他一身便装旁人不知他是皇帝,但因身边有工部的官员跟随,是以所到之处也只能大概的走马观花。 日头越发的大,跟在朱允熥身后的朱高炽,额上已是大汗淋漓。 “你是不是虚啊?”刚走出桐油作坊,朱允熥看着朱高炽低声笑道,“怎么这么多汗?” “跟你走了大半天了,老子能不出汗吗?虚?你才虚呢?”朱高炽心里暗骂一声,脸上笑道,“臣自小就是这样,稍微一动就浑身是汗!” “还是虚!”朱允熥点点头,然后目光看向远处。 远处那边一群人排着长队,他开口问道,“那边是做什么?” 李景隆也朝那边望望,笑道,“回皇上,大概是放饭的时间,工匠杂役们排队领饭呢!” “哦,去看看!”朱允熥说着,大步超前。 人群最后的工部营造司主事,员外郎张瀚顿时变色,悄悄的落后两步,朝着不远处一个人不住的摆手。 那边的人得了眼神,赶紧转身小跑。 可刚跑了几步,就被人猛的从旁边拽住胳膊。 他抬头一看,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冷冷的看他,“干啥去?” “小人.....” “老实呆着!”侍卫呵斥一声,“敢乱跑,腿给你打断!” ~~ 朱允熥正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因为鼻子中涌进来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说腥不腥说臭不臭,让人有些作呕。 眼光下,领饭的匠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显得有些闹哄哄的。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吏,躲在凉棚下面,喝着茶吃着点心,眼皮翻了一下,低声骂几句,又继续喝茶聊天。 但下一秒,他们看见了一群人走来。宝船厂里最大的官只能在最后跟着,就猛的起身,赶紧冲向人群。 “都排好,别挤别闹别吵!” 这一幕,朱允熥看的真切,不由得眉头紧皱。 宝船厂是管理是有可以称道之处,但他也明白,也是管理的好的地方,猫腻越多。 管理嘛,呵呵! 是没人敢贪造船的钱,可这衣食住行上的手脚,也够他们搂的! 此时他们已走到了排队的匠人们旁边,匠人们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一群气派的官人。而恰好,有一个刚打了饭的匠人从里面出来,拿着饭缸子就蹲在地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朱允熥看的真切,他的饭缸子里就是两勺子糙米饭,白花花的萝卜和黑乎乎的腌菜。 这一幕,跟那几个小吏凉棚之中的茶水点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管着火器制造局,你那边也是如此?”朱允熥继续前行,面无表情的问道。 “说出来臣又要得罪人!”李景隆笑道,“老话说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好料,火器制造局的匠人,都有专门的小食堂。定员六人一桌,到点就吃现成的,直接有杂役给端上桌,不用这么乱哄哄的排着!” 说着,顿了顿继续又笑道,“而且餐餐都得有荤腥,就算是绿叶子菜都得用大油炒,细粮更是敞开了吃。另外,火器制造局那边,早就定下了奖惩制度,最低的火药学徒,若是一个月不出错都能拿到近乎两块银元,额外还有十斤大米!” 他说这些朱允熥早就知道,此刻再听一遍,再加上眼前这乱哄哄排队领饭的场景,心中又是一番滋味。 “你那边的经费....?”朱允熥继续问道,“可是够用?” “足够!”李景隆笑道,“臣不懂炼铁造炮,臣就只管一件事,皇上给的恩典,下面人都要雨露均沾。”说着,斜眼看下后面,似乎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的工部侍郎练子宁,笑道,“每个人的口粮,臣都是差心腹购买,写在了账本里,所有人每日都是定额。谁敢扣一口,臣就摘谁的乌纱帽!” “工匠虽身为低微,可活是他们干的,臣再糊涂也不会容忍人在这方面动手脚!再说了,舒舒服服的吃饭,舒舒服服的睡觉,人才能有劲儿!” 朱允熥依旧面无表情,径直走到给匠人打饭的房门口。 几口大缸依次排开,里面的东西看着毫无食欲不说还让人心头火起。 白花花的萝卜菜瓜汤里面,飘着几快带皮的肥肉膘子。打饭的人趾高气昂,一勺子直接扣在匠人杂役们的饭缸子里,还不耐烦的催促下一个。 而屋里边,几个好似做饭的伙夫正捧着饭碗吃的香,他们的碗里,赫然是巴掌大的色泽红润的花肉。 周围一片狼吞虎咽之声,俨然是累极了的杂役匠人们大口吞咽着嘴里的饭,有人几口吃完了,用饭缸子蒯一碗凉水直接灌进肚子里。 就在这饭堂边上,就是旁边几个作坊排水的臭水沟。还不到盛夏,苍蝇成群的嗡嗡。 “你过来!”朱允熥冷着脸,朝身后冷喝。 他身后的人骤然愣住,不知皇帝是喊谁。 侍卫邓平悄悄的捅了一下练子宁,“侍郎大人,叫您呢!” “臣....”练子宁这才反应过来,从后面走到饭堂口,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皇上为何叫他,还用问吗? “宝船厂交给你,你就这么管的?”朱允熥指着几口装着菜的大缸,“这菜,你家里的狗都不吃吧?” “臣......”练子宁满头大汗,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猛的,他狠狠的目光看向身后,员外郎张瀚等人已是两股战战,站立不稳。 “去匠人们睡觉的地方看看!”朱允熥拂袖,带着满满的怒气。 /75/75245/31356579.html 第140章 您怎么老了? 沐春刚走过永安宫的大门,就见到花园的一角之中,微微闭眼,斜躺在竹椅上的老爷子。 阳光很浓,一束束的落在老人的身上,那眼角脸庞的皱纹还有花白的须发,让人看的很是真切。 花园中的万物默默的生长,享受着春日的生机。尤其是那一道道洒落的阳光之中,清晰可见的尘埃慢慢在那些蓓蕾上萦绕落定。 而老爷子,则是静静的坐着,落在他身上的阳光,不知为何有些浑浊。 忽然之间,沐春鼻子一酸,眼眶猛的就红了。 原来,太上皇他老人家老成了这个样! “来了?”凉亭之中的老爷子微微睁眼,慈爱的看看向沐春,坐直了身体,拍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过来坐!” “臣....” “咱们自家人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老爷子笑着说了一句,对旁边的朴不成摆下手。 后者上前,把刚跪下正准备行礼的沐春拉起来,“春哥儿起来吧,老爷子可是盼你好半天了!” 春哥儿就是沐春的小名,他今年三十六岁了,早些年他父亲为国南镇北站的时候,他和弟弟就养在马皇后和老爷子身边,宫里这些大太监们叫他春哥儿以示亲近,而一般的宫人则是叫他们小少爷。 “嗬!”老爷子端详沐春半晌,咧嘴笑道,“小时候长的俊哩,现在咋糙成这样,胡子拉碴的。”说着,又看看他,对朴不成笑道,“老朴你看,这五大三粗的模样随了谁?要是不穿这蟒袍,跟个民间粗汉有啥分别?哈哈!” “自然随了英少爷!”朴不成笑道,“他们爷俩都是骨架大,身子壮!” “都是光长肉不长心眼的愣货!”老爷子笑一声,又看看沐春,“你那边挺好?” 听老爷子发问,沐春赶紧站起身,压着心中的酸楚,“回太上皇,臣在云南一切都好。臣蒙您厚爱承袭父业镇守云南,不敢懈怠,唯恐有负....” “不说这些,国事咱不问,既然让你镇守就是信得过你,咱放心,皇帝也放心!”老爷子摆摆手,“咱问你家里,你母亲可好,你几个弟弟也好?” “都好!”沐春心中更加酸楚,眼前这位老皇帝,世人有赞也有毁。都说他当了皇帝之后六亲不认,功臣宿将杀了一茬又一茬。可是这位老人对他们沐家,只有恩,只有报答不完的恩。 “臣家里一切都好,弟弟们现在也都大了,读书习武都很争气,一个个都嚷嚷要上阵杀敌,为咱们大明出力!”沐春说道,“臣母亲也好,她常念叨着您,臣临行前还嘱咐臣,千万要来给您磕头。” “她总是说,没有太上皇您,就没有沐家的今天。告诫我们这些儿子们,要时刻不忘您和高皇后的大恩大德,让我们踏实做人勤恳做事,不辜负您老对沐家的养育之情!” 老爷子嘴角泛着笑意,“说这些就外道了!你虽不姓朱,可也是咱的孙儿辈,是咱看着从那么点变成这么大!”说着,嘱咐道,“你父走得早,家里一大家子人都靠你这个长兄,既要顾着家又要顾着国事,这几年也难为你了!” 说着,叹口气,“这次来京城别急着走,多呆几天,去你爹的坟上看看,上上香除除草,念叨念叨。” 沐春强忍热泪,“是!” “哎!”老爷子忽然笑问,“你小子他娘的,有没有个一儿半女呢,啊?这几年咱咋一点信儿都没有呢?” 沐春低头,脸上有些尴尬。他家中除了妻子之外,还有两房妾室,他自己也是生龙活虎的汉子,也曾有过一个夭折的儿子,可不知为何这些年就是没个子嗣。 见他如此,老爷子已明白了,大手挠挠头,“回头啊,咱让御医给你开几副调养的方子。那个.....回去之后你多使劲儿,多上点心。是不行多娶几个女人,不就水到渠成了?”说着,又笑笑,“抓紧啊,趁咱还活着哩,还能在帮衬你们家一代人。咱要是死了,可就帮衬不到了!” “您老一定长命百岁!”沐春忙道,“等臣有了子嗣,还要您老来给起名字!” “多生多生!”老爷子笑道,“多生几个带把的!你这辈子人呀,好好帮咱大孙。等你儿子长起来,他们帮着太子。一代又一代,咱们始终是一家人!” “哎哎!”沐春不住的点头答应。 随后又道,“臣来京城,给您带了一些特产。” “咱早就说过了,千里迢迢的别带东西。”老爷子皱眉,“你费那个事干啥?咱在宫里要啥没有?” “都些不值钱的!”沐春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忙说道,“臣父在时在云南开垦的梯田,经过几年的整备,去年大丰收了。臣带了几百斤新鲜的稻米,还有些臣母亲自己晒的干菜,还有火腿也是自己家里熏的,就给您老尝尝鲜!” 老爷子赞许的点头,“嗯,这还行,比那些啥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强多了!”说着,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虽说咱不问国事了,但咱也交待你一声。你们沐家在云南呀,虽不是王爵,可也是一方镇守。几十万百姓都交给你们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让那些蛮子闹腾,才是对咱最大的孝顺!” “臣谨遵太上皇教诲!”沐春再次起身,郑重说道。 “坐坐!”老爷子又拍拍身边的椅子,笑道,“说起来呀,本不该把你们放那么远!”说到此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起来,带着几分懊悔,“要不放那么远,你爹也未必就那么早就走了!咱们爷们也不至于长年累月的见不着面!” 瞬间,那强压在心头的酸楚,沐春再也忍不住了。 老爷子口中念叨的,是对他们沐家的亲情。 这时,老爷子感受到沐春的情感波动,笑道,“挺大个老爷们了,动不动就红眼珠子,没出息!”说着,拉起对方的手,揉了揉,“丢人不!” 老爷子的手已不再坚硬了,还满是老人斑。和沐春那双坚硬有力的大手,有着天壤之别。 感受着长辈手心的温热,沐春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倒在老爷子身前,落泪抬头,“太上皇,您怎么....老成这样了?” 见他真情流露,老爷子也带着几分唏嘘,“傻小子,谁能不老啊?咱都黄土埋到眼睛的人了,擎等着进棺材的老货啦!” “臣....”沐春更咽,胸中千言万语一点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嘴里发出呜咽,“呜呜.....” “不哭不哭!等咱死那天你再哭!”老爷子的大手,缓缓抚摸沐春的头发,看着他的侧脸,“你爹最后一次见咱,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嚎啕大哭。你们爷俩,长的真像啊!” 篳趣閣 /75/75245/31356578.html 第139章 船厂(2) 巨大的船坞当中,人显得格外渺小。 因皇帝的到来,暂时闲杂人等都被清退,只有工部的官员还有匠人的班头等能在后面远远的辍行。 朱高炽再次被震撼到了,抬望眼宛若三大殿一般高大如山的舰船轮廓,矗立在造船墩上。 “他建这么大的战舰干什么?”朱高炽的目光看向微微皱眉的朱允熥,“这....他怎么就爱上这个了?这么大的船就是为了海防?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这是哪一艘?”朱允熥开口问道。 “回皇上!”工部员外郎营造司主事张瀚开口道,“这是臣等奉旨督建的文天祥号!”说着,顿了顿,“龙骨已搭建起来,但建肋骨的时候发现,承重方面.....” “朕知道了,是木材不行!”朱允熥皱眉,顿了顿说道,“是供应不上还是怎么个说法?” “回皇上,是各地送来的杉木,树龄不大够!”张瀚回道,“战舰不比商船,必须要用杉木方能耐腐耐湿。树龄不够,木头的材质就不行。一棵杉木起码要三十年以上.....” 闻言,朱允熥只能心中叹息。 现代人眼中平平无奇的木材,其实在这个时代属于极其珍贵的战略物资。从唐代开始,杉木就是树中之王,佛寺宫殿,权贵家中的家具,乃至造船。 这数百年来不断的砍伐之下,好木料是越来越少。 我们地大物博,但我们人也多,祸害的也厉害啊! “朕记得广西云南等地也盛产杉木!”朱允熥开口道,“回头工部把所用木材的规格列出来,朕命云南广西等地派人砍伐!” “劳民伤财!”朱高炽心中暗道一句,“那些深山老林的地方,一颗木头运到京城比登天还难!而且山川险阻,砍伐木材的百姓动辄就有性命之忧!哎,他就不能爱点别的,你修皇宫也行啊?” “皇上,其实宝船厂所用之杉木,以安南所出为最!”工部侍郎练子宁想想,“去岁从安南购得两千颗,无一差品!” “安南?”朱允熥眉头紧蹙,思索起来。 之所以历史上我们没走上航海的道路,除了没有那个意识,除了妄自尊大之外,应该也有资源不足的原因。应对资源不足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买,一个是抢.... 后者当然比前者好,简直就是没本儿的买卖,大航海时代的西方各国为何广泛殖民,还不就是为了抢? “安南要倒霉!”朱高炽看着朱允熥的侧脸,心中忽然惊恐万分,“你丫不会为了几颗烂木头,想着打安南吧?”随即,心中又骂道,“早没看出来,你是隋炀帝的坯子啊!” 抢,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这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最好是抢那种毫无还收之力的,安南虽小但也能挣扎几下。而且穷山恶水的,万一打成持久战,那才得不偿失... “李景隆!”朱允熥开口道。 “臣在!” “你管着理藩院,回头给安南去国书,问询杉木一事!”朱允熥说道。 “臣遵旨!”李景隆马上说道。 朱允熥看着那参天的舰船龙骨再叹口气,缓缓转身,目光忽然看到最远处,一名长相苦大仇深的工匠,正低着头琢磨,目光之中似乎有些话但又不敢发声。 “你是何人?”朱允熥朝那人问道。 “快点皇上问你话呢!” 那工匠显然没想到皇帝会关注到他,已是愣住。还是工部的官员,在旁急促的提醒。 “小人....焦焦焦焦...大大大!”那工匠大礼跪拜,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起来,慢慢回话!”朱允熥笑道,“朕看你刚才若有所思,可是有话要说?不要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得好朕有赏赐,说不好朕也不怪罪你!” 焦大跪着头都不敢抬,汗如雨下诚惶诚恐。 “皇上问你话,你就起来说!”李景隆走上前,把对方搀扶起来笑道,“焦大,这可是你的造化啊!” “小人.....”焦大咽口唾沫,苦大仇深的脸越发皱巴,“其实造船所用的木头不一定非用杉木,去年宝船厂造了两艘船,用的是南洋那边传来的柚木。” “柚木又叫胭脂树,不管海水怎么泡太阳怎么晒都不会变形开裂,比杉木还要好许多。这么大的船,若是用柚木,定然比杉木好!” “南洋哪里来的?”朱允熥马上问道。 工部侍郎练子宁道,“应是三佛齐,这柚木就是皇上登基时,该国的贡品,共有六百根!” “三佛齐?”朱允熥心中思索片刻,“应该就是后来的印尼!”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有些惋惜,“可惜还是隔着大海,要是跟高丽似的陆地挨着,倒是可以大做文章!” “不单三佛齐有!”焦大又开口道,“缅过也盛产此木!” 朱允熥心中一喜,对李景隆道,“缅国使者还在京城?” “臣马上去办!”朱允熥一开口,李景隆就知他是什么意思。敲竹杠去呗,反正缅国现在跟热过上的蚂蚁似的,让燕王家的老二弄得整日鸡犬不宁。 你是要木头,还是要命?缅王只要不傻,那些烂木头还是不可劲给? “你现在位居何职?”朱允熥又对焦大笑道。 “小人是船木厢的厢长!”焦大说话都带着颤音。 “回皇上,他家世代都是造船的木匠!”练子宁在旁说道,“他祖父原是陈友谅麾下的造船工匠,后迁移至京师!” 那就是被俘虏过来的! 朱允熥心中已然明了,“如今月钱几何?” “一块半钱!”焦大低声道。 大明朝的匠户都是身份低微之人,皇权之下都是无偿且无条件为皇家服务,只不过每月发些口粮罢了。这焦大能有月钱,还是因为在造船厂中担任基层的管理的缘故。 “赏他五十块银元!”朱允熥开口道。 “还不谢恩!”李景隆提醒。 “小人,谢皇上天恩!”焦大站立不稳,再次五体投地,跪行大礼。 “把他扶起来!”朱允熥笑道,“你无心之言,却解了宝船厂的燃眉之急该赏。虽是无心之言,但若没有几十年的技艺和见识,也说不出来!” 说着,看向练子宁,“你回头颁布一个条款,匠人之中做的好的,从不出错的每月奖赏多少,能推陈出新者奖励多少,在按照匠人们的资历还有劳役年份,每个月酌情奖励多少!” “臣遵旨!”练子宁说道。 他答应的是很痛快,可朱允熥还是捕捉到对方眼中一丝不以为然之色。 其实不只大明如此,历朝历代的工匠都是官府的免费劳役,顶多给三瓜俩枣哪有给真金白银的。 但朱允熥知道,其实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难得来一次,诸爱卿再陪朕在船厂里看看!”朱允熥笑道,“焦大爷跟着!” /75/75245/31349619.html 第138章 船厂(1) 朱允熥出宫一向是轻车简从,以快为目的,能骑马绝不做轿,更不带那么多人。 是以共有一班侍卫二十人,外加何广义李景隆,还有前头开路的锦衣卫便装出宫。但这马队之中,还夹杂着一辆马车。 不用说,坐马车的自然是朱高炽了,他倒是会骑马,可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马好,还是让他乘坐马车。 在城中时还好,道路平坦马车之中感受不到什么颠簸,可一出城道路崎岖马车开始晃晃悠悠,上下起伏。 “他娘的,幸好早上没吃早饭,不然苦胆都吐出来了!”车厢中,朱高炽脸色煞白,心中腹诽,“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出城后骑行一个时辰,宝船厂已触入眼帘。 宝船厂的位置在京师定淮门外,秦淮河以西长江以东,故名曰三叉河。此地乃是皇家禁地,驻扎京营之中最精锐的羽林神武二营,兵士昼夜巡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吁!” 朱允熥在哨卡前勒住马头,宝船厂早得知皇帝要来的旨意,管理船厂的工部员外郎张瀚,提举司杨文义等人早就在哨卡处等候。 “臣等....” “免了!”朱允熥摆手道,“带朕去船坞看看!” 话音落下,他目光恰好看到扶着车厢把手,颤颤巍巍下来的朱高炽。 “你和朕一起!”朱允熥继续说道。 “臣遵旨!”朱高炽答应一声,抬眼望着视线之中一望无垠的宝船厂,暗暗心惊,“这地方我居然以前一点都不知道?” 他视线之中不知多少房舍此起彼伏错落有序,耳中更满是叮叮当当敲打之声,视线中远处还有几个大烟囱冒着白烟,空气中带着呛人的烟火味儿,长江边上更是堵着无数运送材料的货船。 “这宝船厂自洪武二十八年开始修建!前身就是太上皇当年为了讨伐陈友谅,所建的船厂扩建而来。”朱允熥背着手,边走边道,“占地一千两百亩,船坞七间,造船工匠杂役共计两万六千人!” 朱高炽瞠目结舌,边听边朝远处眺望,沿着长江边上作坊林立,每个作坊上面还竖着大牌子,写着六作,五作,头作等字样,想来那些就是造船的船坞了。 这些船坞的旁边一左一右还建着两个庙,左边是娘娘庙右边是关圣帝君庙。船坞的对面也是各种作坊,铁作坊,细木作坊,缆绳坊,油漆房,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目眩。 越往前走轰鸣声越大,杂役匠人的号子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怪不得朝廷一年那么多税收还嚷嚷着没钱,有这么个无底洞金山也不够呀!”朱高炽心中暗道,“也就是张紞吧,换成任何一个人怕是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这得多少钱够败啊!” 旁的不说,光是这近乎三万人每日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各种原材料,建造各种作坊的花费,不敢想不敢想.... 其实朱允熥还没完全都告诉他,就在宝船厂的西边,更隐蔽的地方,就是大明的火器制造局,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双重监督的机密之地。无故靠近者,无令牌围观者,杀无赦。 火器制造局中还有工匠杂役上万,每日耗费的铁料木炭等更是天文数字。 两个地方每年要用掉的资金就高达八百余万银元,可以说朝廷把造币还有各处海关每年的结余,大部分都仍在了这里面。这还是没有全负荷开工的情况下,若是全力开工,七个船坞同时可以建造舰船百艘。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好处,想做什么一声令下,自有人给做到最好。而且各种原材料也是一声令下,各地官府就要源源不断的输送,还唯恐怠慢。 就拿那些木料来说,都是深山老林之中两百年以上的木材。且每根木料都是精挑细选,稍微长歪一点点的都不能要。 所用的工匠都从湖广,浙江,福建,江西,直隶调配而来。按照需求分成各个部门,再如同军队一样,下设厢长,甲厂,作头班头等管事。 一开始,朱允熥对这么庞大的机构还有些不放心。 可是等宝船厂真正修建起来且投入生产后才发现,他到底还是小瞧了古人的智慧。整个船厂之中,各部门分工明确,一点也不亚于后世的大工厂甚至在品质方面,杜绝浪费方面更有过之。 每个零部件每道工序都精准到个人,每块木料上都带着匠人的编号,谁做错了直接问责。且原材料的领取,进出都有详细账册,每一分钱花在了什么地方,都一目了然。 当初工部侍郎练子宁就宝船厂的管理和运营给朱允熥上的条陈,就近乎三万字,可谓事无巨细无一遗漏。就算是换成现代的专业人士,也不可能比工部这些官员还有匠人们做的更好。 当时看过之后,朱允熥只有一个感叹,我们不是没有技术,也不是没有方法,更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历史上,我们太保守,太轻视。同时当权者们,也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 一行人在轰鸣声中,走到长江边第七座船坞之中,忙碌的海滩清晰可见。 远看船坞如山般高耸,可近看却藏在地下深处。 按理说如此巨型的船坞应该由砖石累建,并且要造成坡行防止塌方。 可宝船厂的船坞从外表看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 工匠们在河滩上划出塘口的位置,手动向下挖掘四米多深,挖出来的泥沙就堆积在两侧,形成了天然的堤坝。而且在堆积过程中,不断用黄土覆盖夯实。 黄土粘性好不透水,所以提岸异常坚固。而且船坞口跟长江水相联,在前方筑造石闸。造船时抽干船坞内的水,等战舰船只造好,拉起石闸,长江水缓缓而入,所造的战舰自然可以放船入江。 可以说这个船坞从设计到建造,充分利用了长江水力,更是结合了地理优势,绝对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皇上,您慢点,留神脚下!” 即将沿着斜坡进入船坞,李景隆在朱允熥身侧提醒一声,又快步上前挡在朱允熥前方,那架势就好像要给朱允熥当一个人肉垫子一般。 通往船坞的坡是斜的但并不陡峭,全部由青砖砌成了可以上下的台阶。 朱允熥在众人从簇拥下向前,不经意的回头,却见朱高炽还在站在岸上,一脸不可思议真的看着周边,显然是被震惊到有些呆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回头朕给你一个腰牌,你可随意出入!”朱允熥笑道,“现在先跟朕下船坞!” “遵旨!”朱高炽醒悟过来,忙答应一声,跟上脚步。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不在焉,迈步之时脚下一滑,呲溜一下,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来了个屁股蹲,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75/75245/31349618.html 第137章 你真清高(2) 但是李景隆何广义都想不到,更坏的还在这边。 “皇上,倭人使节的重礼,臣以为不当收!”朱高炽开口道,“臣这几箱子礼物都献与国库,若是后面倭人再送,一并如此!” “你......”李景隆何广义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道,“真他妈的清高啊!” 这可是一条光明正大的财路,他朱高炽一句话就给大家都断了。 其实他俩也不是真的就指望这些东西,而是这话由朱高炽说出来,他俩就落了下乘。再者说,这都是皇上已然准许的事了,你装什么清高呢? 你要真清高,你私下里说不行吗? “为何啊?”朱允熥也微感诧异,笑着问道。 “诚如曹国公所说,臣等都是大明之臣,食君俸禄收外邦之礼委实有些不妥!”朱高炽正色道,“再者,臣心中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你说!”朱允熥看了李景隆二人一眼。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收外邦之礼也是纳贿,贿国之罪也。皇上登基以来整顿吏治,建廉政院清理天下和朝堂上奢靡之风。既如此,就不该让臣子们接受外邦之贿,毕竟此乃不义之财!” 随即,他顿了顿,“凡事不可因小而为,不然便因小失大。皇上乃大明天子,更不能纵容臣子行此不正之风!” 瞬间,何广义李景隆再次对视,然后异口同声道,“臣等也正有此意,此不义之财非人臣能取也!” 李景隆又开口道,“皇上,您在宫中削减用度,日子过得臣都不忍心看。臣看这些东西,就臣充入内库,供皇家花销如何?” 朱允熥看看朱高炽,目光落在后者宽厚的肩膀上。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朱高炽身旁,轻拍对方的肩膀,“你说得对,这事是朕思虑不周,不该随意妄为!” 朱高炽的话说的虽然含蓄,但却是在骂他呢。 你不许天下官员贪污,却纵容心腹的臣子收取东瀛的礼物,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你这个昏君! “皇上言重了!” 朱允熥又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朕又不是圣人,自然会犯错。朕说好,是因为你有勇气当面坦诚朕的过失,而不是一味的说好话。”说着,笑笑,“这比很多官员做官面文章,不痛不痒的说些片汤话,要好得多,也重要得多!” “就凭你这份心,这份担当,就该嘉奖!”说着,朱允熥思索片刻笑道,“你是世子,按大明会典世子于亲王同例,赏五爪金龙纹服一件。” “臣不敢!”朱高炽大惊。 虽说当初老爷子定下的太子亲王还有世子都可以穿五爪金龙纹服,可那是开国的时候,如今大明建国三十多年,天家兄弟之中骨肉亲情渐淡而君臣登基日森,谁都小心翼翼不敢僭越,这五爪金龙的纹服,只能压箱子底下,谁还敢乱穿?就算是穿,也是在自家王府里,谁敢传出来招摇过市? “以示嘉许之意!”朱允熥笑道,“你现在是燕王世子,日后就是大明的王大臣,朕身边的帮手,朕要的就是你这份查缺补漏,直言劝诫之心!” 朱高炽沉思片刻,“如此,臣只能惭愧受领,谢皇上隆恩!” “至于这些东西吗?”朱允熥又看看那几口箱子,“国库也好朕的内库也罢,就不要了!”说着,话锋一转,“最近三叉河那边的宝船厂又跟户部要钱,张紞跟朕打了几次官司了,这些东西就送往船厂用来造船,虽说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日后倭使再送,一并送往船厂!” “高!”李景隆忽然竖起大拇指笑道,“用倭人的钱造船,日后运兵送往东瀛。高,实在是高!” “臣还有一言!”朱高炽又开口道。 “但说无妨!”朱允熥心情大好,笑道。 朱高炽犹豫片刻,“臣以为如今大明的船已经尽够用了,造船耗费太大,臣听闻户部已把应天府的宝船上,松江船厂,福州船厂等几处,当成了无底洞。每年撒出去的银子,都够养活十几万的兵马。更别说还要下令给地,砍伐那些深山老林之中的百年树木,臣听闻造船厂只要杉木,其他木材一概....” “此事朕自有计较!”朱允熥直接打断对方。 这些事,对于朱高炽他们这些接受传统儒家教育的人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船只有造出来才能知道适不适合远洋,而造船的工艺更是在不断制造当中进步。如今大明的水军也只能在周边东南亚这一代转悠,再往一点就力有不逮。 不是缺海航的路线,也不是缺人,而是真的缺船。 而且造船的过程中不断有问题涌现,原材料上的,构造上的,每一样都让人头疼。但再头疼也是值得的,老爷子时代定下的禁海一事,在目前看来已是一纸空文,各地海关每年的税收让人瞠目解释,开海已迫在眉睫。 届时,船只的需求量将更大。 而且若现在不大好底子,将来如何能面对即将到来的大航海和大移民时代。 其实工艺上大明是不缺的,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时,大明的技术领先全世界。可到最后就是因为一些官员们,认为出海徒劳无用,造船的工艺还有海图全部束之高阁,使得大明航海百年之功毁于一旦。 “不是朕乾纲独断!”朱允熥开口道,“造船是真正的国之利器,等哪日得闲了,朕带你去城外的宝船厂看看你就明白了!” 面对皇帝的固执,朱高炽心中就算有一万个说辞,也只能藏在心里。 说来也巧,就这时王八耻在外说道,“皇上,工部侍郎练子宁求见!” “让他进来!” ~~ 练子宁主管造币和造船两项重任,是公认的下一位工部尚书首选。 “臣叩见....” “知道朕不耐烦这些大规矩,还要磕头?”朱允熥笑道,“爱卿见朕何事?” 练子宁拱手道,“回皇上,三叉河包船厂奉旨督建的文天祥号,岳武穆号的龙骨除了些差错!” 文天祥岳武穆对于中夏人的意义不言而喻,用他们的名讳命名的站战舰是何等的重要,也是不言而喻。 这两艘都是三层夹板,长五十二米宽十四米,载兵七百人的巨型战舰。这种战舰跟长达一百五十多米,宽六十米,九桅杆载数千人的宝船比不了。宝船是庞然大物,可宝船的制造要求没有战舰那么高,海上的作用也不一样。 文天祥号,岳武穆号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三级风帆战列舰的级别,这种专门用作作战的战舰,还是宝船厂第一次建。倘若建成,全舰配重形火炮七十四门,俨然就是这时代海上的巨无霸。 “问题出在哪?”朱允熥问道。 练子宁说道,“据造船厂奏报,是木料不行。若继续建下去,战船的累部将承受不住三层甲板,还有七十四门火炮的重量。”说着,顿了顿,小心的继续道,“船厂的杉木已供应不上......” 朱允熥叹息一声,看看朱高炽,“刚才还说改日有时间朕带你去你看看,看来真是择日不如撞日。”说着,对外说道,“准备一下,朕去宝船厂看看!” /75/75245/31349617.html 第1章 洪武皇帝嫡孙,朱允熥 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五月的春雨洒落人间,像是精灵落入凡尘,在人世的天地间起舞跳跃。 春雨贵如油,珍贵的春雨代表着丰收,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喜悦。无论雨滴在何处跳跃,人们都会用微笑并且幸福的目光,注视着它,追随着它。 但在这,却不是。 雨滴落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还没来及绽放跳跃,便幻化成清水,无声的从琉璃瓦的缝隙里,流到青铜的水管中,然后无声的排入铺着青石板的水渠。 这里,是人间最至高无上的地方。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文明中。最为有权力,最为高贵,最为辉煌的地方, 这里,是大明帝国的宫城,应天(南京)紫禁城。 这个全天下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此刻没有一丝的喜悦。而且满宫素缟,放眼望去,都是触目惊心的白色。辉煌的宫殿之间,也满是压抑的哭声。 白,在华夏人的心中,代表着圣洁。但同时,也代表着死亡。 大明帝国的太子,皇位第一继承人,于今日清晨因病而死。 这位太子,是大明洪武皇帝和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在这个讲究儒家正统的时代,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是大明帝国的唯一继承人。首发网址 “开局就死了爹!不是玩我吧?” 太子所在东宫,奉安殿的一个房间之中。张浩,看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有那具瘦弱的身体。 白皙的手指伸出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轻轻的触摸下年轻的脸庞,马上又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随后镜子中那双有些懦弱的眼神中,别样的光彩迅速泛起,镜子中的少年,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原来,我没死!” 张浩再次伸出手,有些贪婪着摸着自己的新脸。 记忆中他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抢救医生焦急的脸庞。但谁知他的灵魂灵魂却穿越了几百年,落在这个因为父亲去世而昏厥的少年身上。 镜子中的少年,张浩的新名,叫朱允熥。 脑中的记忆纷沓而来,前世今生的记忆慢慢融合。 这是大明帝国最为尊贵的名字,也是代表着大明皇族中最为显赫的的血脉。 今日因病去世的大明太子,正是朱允熥的父亲。 朱允熥,大明洪武皇帝之嫡孙,大明太子朱标之嫡次子。 这个时代,嫡这个字,代表着正统,代表着继承权。 他的母亲是大明开国功臣,开平王常遇春之女,被选为太子妃之后,为大明皇族诞下第一个嫡长子皇孙,就是朱允熥的哥哥朱英雄。但是朱英雄体弱多病,常氏为了皇家嫡系的血脉,不惜生命,诞下了第二个嫡子,朱允熥。 四年后,朱英雄夭折,常氏也不幸撒手人寰。而朱允熥在成为没娘孩子的同时,也成为了大明皇族,法理上唯一的嫡孙。 “朱元璋的嫡孙!”朱允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满意的笑笑,“这个身份不错呀!” 可是随即,他的笑容马上凝固。 他是朱允熥,不是朱允炆。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几年之后一代天骄朱元璋归天,登上大明皇帝宝座的,可是朱允炆,而不是他。 朱允炆,朱允熥要叫一声二哥。 他的生母出身低微,是庶妃,她所生的儿子就是庶子。 在朱允熥母亲去世后,这位出身不高的庶妃,因为乖巧识趣,再加上朱标无意再纳新的妃子,所以被扶为正妃。 她被扶了正,她的儿子朱允炆,子已母贵,年纪又比朱允熥大了一岁,所以成了朱标名义上的长子。 不过在群臣的眼中,也只是庶长子。血脉最尊贵,最有继承权的还是朱允熥。 可是那从后世而来的灵魂却知道,历史上真正坐上龙椅的是朱允炆,他的年号是建文。 要知道封建王朝之中,最讲究的就是嫡庶之分。嫡代表着正统,而且在原本的时空中,无论是建文帝,还是后来的永乐帝,登基之后都没有放松过对朱允熥这个嫡子的防备。 朱允熥,洪武皇帝临终之前封为吴王。 吴,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继位前的王号。吴在江南,乃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这个孙子的疼爱。 但建文即位之后,却没有放这个弟弟去封地就藩,而是关在宫中。 等燕王朱棣发动靖难,成为永乐皇帝之后,等待朱允熥的,却是冰冷的圈禁。 他的身份太尊贵了,太具有合法性了。所以,两任皇帝,谁对他都不放心。 想到此处,镜子中朱允熥那张年轻清秀的脸,微微皱眉,“到底为什么,朱元璋会选择庶孙,而没有选择嫡孙呢?” 大脑微微有些疼痛,尘封的记忆似乎给了新的朱允熥答案。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的大明皇帝朱允熥,虽然有着尊贵的血脉,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身子弱,不喜欢读书。因为从小失去母亲,性格软弱,唯唯诺诺没有一丝主见。甚至有的时候,在紧张的情况下,话都说不清楚。可是私下里,顽劣,性情暴躁,刻薄。 朱元璋何许人也? 一代人杰,一代天骄,一代骄雄,千古一帝王! 华夏历史上出身最低的皇帝,从零做起,硬生生的打走了铁骑无双的蒙古人,开创了三百年,风华绝代的大明帝国。 自古以来,得国之正,莫过于朱元璋。 他不是篡位而来,也不是前朝的做乱的臣子。他不是贵族,也是不是世代的武将世家。 他是老百姓的孩子! 因为吃不饱,因为没活路,因为天下大乱,而投身义军。 但是,在后世很多所谓的专家,知识分子眼里,他是一个暴君。 因为他痛恨贪官污吏,贪污五十两银子以上就把贪官剥皮充草,一百两以上点天灯,并且用贪官的人皮,做成百姓鸣冤的鸣冤鼓。 因为他晚年为了江山的稳固,大肆屠戮功臣,并且苛责对待天下的官吏。 更因为朱元璋,是一个有着明确阶级立场的皇帝。即便他当了皇帝,他的心中也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他始终站在百姓这边,为天下百姓主持正义。 所以,后世那些洋洋自得的文人们,才会称他为暴君。 可是,无论是谁,都无法忽视,无法否定,朱元璋的伟大。 这样一位伟大的君主,不但在文治武功上伟大,在亲情上同样的伟大,他深爱着他所有的子女,并且盼望他们成才,从小就聘请名师教导,更是言传身教,教育他的子女们,要简朴持家,不能奢侈享乐。 朱允熥的记忆中,朱元璋永远是粗布衣裳,数年如一日,袖口的地方都磨到发白,开线。 这样一位皇帝,他的儿孙可以是豺狼,可以是虎豹,可以是纵横大漠,与胡人决战的将军,也可以是运筹帷幄,居庙堂之上的君子。 但,绝不能是个话都说不利索,性格软弱的懦夫。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脑子中,浮现出平日朱元璋和他相见的场面。每次见到他,朱元璋爱怜的眼神中,总是带上些痛彻心扉的惋惜。 这年头,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子也必须好汉。 朱允熥没能成为皇帝的答案呼之欲出,朱元璋那样的英雄,怎么会把皇位给一个懦弱的,性格有诸多缺陷地孙子?哪怕是儒家正统中,正得不能再正,尊得不能再尊的嫡孙! 嫡孙重,江山更重! 所以最后,江山给了朱允炆。而最富有的吴王,最有正统意义的王位,给了嫡孙。 “真怪不得别人!怪你自己!” 朱允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你自己不争气,你爷爷怎么会把皇位给你!” 笑着笑着,朱允熥的笑容收敛了。眼神中,却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最尊贵的皇孙,那我绝不会让大明的皇位从手里溜走!” /75/75245/21913641.html 第2章我要那个皇位 不是为别人,他只是为了自己。 朱允熥那来自后世的灵魂知道,这个最尊贵的皇孙,下半生将会是多么的凄惨。 建防备他,根本没让他就藩。 朱棣害怕他的名分大义,把他圈禁起来。 三十九岁!朱允熥只活到了三十九岁。 前世的张浩,这一世的朱允熥,在三十九岁的年纪,抑郁而死。他的后代,甚至被朱棣逐出了朱家的宗庙。 他既然重生,就不允许这样的惨剧,在他的身上发生。 “我要那个皇位,我要开创一个不一样的大明帝国!” 大明,大明,多少人心永远的痛! 痛它的风华绝代,痛它的举世无双,痛它的江山如画,痛它的歌舞升平。 镜子的朱允熥再次咧嘴笑了起来,目光充满了自信。 记住网址m.wxsy. “从今天,你是朱元璋的孙子,大明皇孙,朱允熥!” “尽管你身份尊贵,但是从今天起,你再无一丝退路。” “如果你退了,等待你的,就是永远暗无天日的圈禁,富贵的牢笼!” 和这一世的皇嫡孙尊贵身份相比,上一世朱允熥的身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上学当兵,退伍之后为了生计做了网约车司机,起早贪黑赚钱,本本分分生活。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性格的棱角和对世界美好的憧憬,还有曾那些豪情万丈的抱负,却都被社会抹平。 可是,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的灵魂,却有着朱允熥这个皇孙所不具有的品质,地对生活的不妥协,对生活的干劲,还有野心。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好爹,没有好亲戚,有的只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拳头。他生活的一切,都要靠双手来获取。为了得到自己更美好的生活,他不辞辛苦,他察言观色,任劳任怨甚至有些玩命。 他不但有着野心,还有隐忍,还有坚强,还有善于变通,还有不服输。穷人家的孩子,更不容易被击垮。 最后再看一眼,镜子自己的脸,朱允熥露出一丝坚毅的微笑,对外面喊道,“进来吧!” 咚咚,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后面的门被拉开,几个一身白衣的太监,轻手轻脚的跪在朱允熥面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卑微和谄媚。 “三爷,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太监一张口,说地是有些怪异的汉话。宫里的太监大部分都不是汉人,而是高丽人。 高丽,这个千里之外的北方小国,从古至今都只是天朝的附庸。大明立国之后,高丽本想帮旧主报仇。但是在辽东边境,看到了大明如狼似虎的百战铁骑之后,高丽统兵的将军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 与其带着高丽的士兵送死,不如回去宰了高丽蒙元册封的国王上位,然后请求明朝的册封。 他成功了,他取代了高丽王,成为新的高丽王。但是他的外交策略,和千百年来所有高丽王一样,那就是进献。那地方太穷没什么好东西,所以就进贡给天朝君主最能表示臣服的东西,美女和太监。 朱允熥是身边的太监就是高丽人,有个难听的名字,王耻。 上一世的记忆,明朝似乎有许多权倾朝野的太监。鼓动明英宗亲征,结果做了蒙古人俘虏的王振,刘瑾为首的虎,万历年间的冯保,魏忠贤等等。 但是现在,旭日初升的大明帝国,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允熥的老爹,都极其反感太监。作为国家的掌控者,他们在历史看到了太多权贵作乱,导致的国家衰落。 所以朱元璋下令,宫除了在皇子皇孙后宫伺候的太监之外,其余的太监只能用来干粗活。不许他们识字,甚至不许他们随便乱说话。 几个太监服侍之下,朱允熥披麻戴孝浑身白衣。这样无微不至的伺候,让他那颗后世的灵魂很不习惯。 “我自己来吧!”在太监要给他穿鞋的时候,朱允熥自己动手穿上白色的麻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吓坏了伺候的太监们,连连磕头。 “奴婢们该死,没伺候好三爷!” 朱允熥在朱标诸子,论年岁行三,身上暂时还没有爵位,所以宫太监称三爷。 不理会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的太监,朱允熥穿好鞋,低声问道,“王耻,他们都去灵前了吗?” 宫这个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地方,能混到皇孙身边的太监,都是七窍玲珑心,闻言就知道主子说的是东宫其他人。 比如,朱允熥名义上的后妈,吕氏,还有朱标的庶长子,朱允炆。 看看左右,低声说道,“三爷,还早呢!”说着,又看看左右,飞快地在朱允熥手里塞了一块东西,“三爷,奴婢看您眼睛不对......” 朱允熥低头一看,是一块姜,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因为亲人去世,悲伤痛哭而产生地红肿。眼睛不红肿,面上就没有愁容。 在这个讲究礼法的年代,如果亲人去世,不嚎啕大哭要死要活,是极为失礼,极为被人诟病的行为。 “有心了!”朱允熥随后在王耻的肩膀上拍下,就这么一个温和的举动,高礼太监差点落下泪来。 往日这三爷,只会拿他们这些奴婢撒气,何时对他们这么好过! 春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雨水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形成条条涓涓细流的小溪。 朱允熥一身孝衣,缓缓走出大门。 朱标的灵柩停在奉安大殿,作为嫡子他要去灵前拜祭,还要守灵。 “啊!太子爷呀,您带了妾身走吧!” 朱允熥的脚刚踏出门,踩在晶莹的雨水上,边上的房间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太子爷呀!你就这么忍心丢下妾身,还有几个孩儿吗?” 哭嚎声,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白衣的妇人,从边上的房间出来。妇人泪如雨下,似乎连走路都站不稳,需要别人搀扶。这正是朱允熥名义上的后妈,太子继妃吕氏。 吕氏的身后,跟着一个泪如雨下的少年,面容和朱允熥有些相似,双眼红肿,双手各牵一个七岁的男孩。这就是朱允熥的二哥,朱标的庶长子朱允炆,还有他两个同母弟弟,朱允熞,朱允熙。 一行人哭天抢地,哀嚎着前行。 而朱允熥则是独身一人,矗立雨。 渐渐地,马上就要遇上。朱允熥狠狠地用手里的姜擦着眼睛,腥辣顿时他双眼红肿,涕泪交加。 “母妃!”朱允熥在雨行礼。 “太子爷呀!”然而悲切的吕氏,好像没看到他一样,痛哭着和他擦肩而过。 “呵!”朱允熥心里冷笑,“这个后妈,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面子事都不愿意做?” 可是朱允炆却拉着两个弟弟,在朱允熥面前站住了脚,“三弟,听说你早上昏厥了,身在无恙吧?” 朱允炆满脸悲容,语气关切,还真有些兄长的样子。 朱允熥赶紧行礼,“有劳二哥惦记,弟弟无恙!只是......只是父亲突然......我心里实在难受!”说着,朱允熥用袖子遮盖眼睛,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连带着朱允炆和连两个小弟弟,也在雨哭了起来。 身后赶紧有太监上前,给几人撑起雨伞。 朱允炆拉着两个小地在前,朱允熥落后半步,每走一步,哭声震天。 春风细雨,几兄弟的身影是那么凄凉,那么萧索。 /75/75245/21913642.html 第3章开国勋贵 “啊!!”紧接着一阵女孩的啼哭声。 朱允熥扭头,两个穿着孝衣地五岁女孩跌倒在雨水。 这两个大的岁叫宁儿,小的五岁叫秀儿,是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他们和朱允熥的身世一样,先是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 他们的生母本是吕氏身边的宫女,在吕氏怀孕的时候,被送到朱标的屋里。等他们出世之后,他们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娘,又突然暴病去世。 望着前方吕氏悲戚地身影,朱允熥心冷笑。皇宫是这世上最阴险的地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眼看两个丫头跌倒,朱允熥快步走过去,抢在太监和宫女的前面,亲手拉起来。 “别哭,疼吗?” 两个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哥,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来吧,三哥抱!” 嘴里说着,朱允熥伸开双臂,将两个丫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一秒记住 第4章大将军蓝玉 “三爷,身体可无恙?”傅友德,冯胜,二人都是一脸关切。 这些老臣,几乎都是看着朱允熥的父亲朱标长大,内心之,都把朱标当成了晚辈。 也更把朱允熥这个朱标的嫡子,当成晚辈。 朱允熥颌首示意,“有劳二位国公惦记,无恙!”嘴上虽然没有亲热地话,可眼神之的感激和谢意,溢于言表。 这些老臣都是看着他父亲长大,在大明帝国尚未鼎立的岁月,朱允熥的父亲朱标就是坐在这些人的战马上,见证了大明王朝的赫赫武功,也是在这些人的呵护下,渐渐成长为合格的,不可动摇的储君。 爱屋及乌,这些人爱戴朱标,这份爱心自然在朱标死后,转移到了朱标的嫡子朱允熥的身上。至于朱允炆,大概此刻在他们眼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子,有朱允熥这个大明皇族和淮西勋贵联姻的嫡子,朱允炆这个母族出身不高的庶子,他们能看得上? 刚说了几句话,朱允熥余光看见,又有人过来,都是走路急冲冲的勋贵,都是开国的淮西集团武将。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东莞伯何荣。楚国公廖家一脉。 “不好!”朱允熥忽然惊醒,“树大招风,自己和舅舅说两句话没什么,但是大明开国的这些将领和后裔,那么都围过来,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别人落下口实!” 深宫之步履维艰,步步惊心,不可大意。于是告罪一声,抱着两个丫头,迈步进了奉安殿。 “哎,三爷怎么走了!俺还没给他磕头呢?” 几个武将紧赶慢赶,还是只看到了朱允熥的背影,景川侯曹震大声说道。 首发网址 第5章一代天骄朱元璋 门口,出现一个老人。 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用木簪扎起,骨架高大手长脚长的老人。 老人有些瘦,但不虚弱。 方方正正的脸上,半黑半白的胡须留到了胸膛。 他虽然是老人,可眼神却是那么地明亮,仿佛两盏灯,能看穿人的心底。 但此刻明亮的眼神,满是悲伤。 泪水蓄在他的眼角,他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一步,两步,三步。 老人慢慢向前,纵然悲伤,但他的脊背笔直,昂着宽阔地胸膛。龙行虎步之间,像是在巡视领地的虎王,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一代天骄,洪武大帝朱元璋! “参见圣上!” 记住网址m.wxsy.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众人停止了哭声,谦卑且恭敬地磕头请安。 “万岁?”朱元璋的嘴角动动,布满血色的双眼看着殿的灵柩,冷笑两声,“咱儿子都没了,你们还叫咱万岁!万他娘地什么岁?” 瞬间,殿鸦雀无声。 朱元璋继续缓缓前行,尽管身体笔直,却似乎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他清冷的目光在殿扫过,没有一人敢对上他地目光,他看到的都是谦卑的,跪着的,臣服的身体。 “这些人都在哭,但是有几人真心实意?你们心里的悲伤,比得过咱?” 朱元璋看着殿人,宫女太监,大臣,皇亲国戚,心冷笑。 直到他的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住。 朱允熥,那个平日懦弱,口舌蠢笨,又很顽劣的嫡孙。 那个孙子跪在那儿,脸上身上全是泪,白色的衣襟湿漉漉地。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白色的牙齿下,是咬破嘴唇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笨点就笨点吧!是个好孩子,知道真心实意哭他父亲!” “懦弱就懦弱些吧!咱朱家的嫡孙,谁敢欺负?” 想着,朱元璋边走,边微微对朱允熥点点头。 咚!咚!咚! 朱允熥三个响头,磕在大殿地面的金砖上,殿满是他磕头的回响。 只见他抬起头,咬着嘴唇,从沙哑的喉咙里压抑地喊出一个字。 “爷!” 一声爷,情真意切! 一声爷,饱含深情! 一声爷,带着无尽地委屈! 一声爷,有着无限的渴望! 一声爷,伤尽天下,祖父之心! 霎那间,朱元璋强忍着地那滴泪,随着这一声爷,潸然而下。 他快走几步,直接到了朱允熥身边,满是老茧的大手伸出来,想揉揉朱允熥的头顶,最后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朱元璋更咽着,“孩子!爷爷来了!爷爷在这儿!” “爷爷!”朱允熥泪如雨下,看着眼前的朱元璋,心想地是家那几位已到耄耄之年的长辈,情绪不能自已。“孩子!”朱元璋捏了下他的肩膀,“咱都懂!咱明白!” 说着,慢慢地走向灵柩,看着棺椁,和他面目相似却已先他而去的儿子。 此刻的朱元璋,身上虎王般的威势尽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伤心地,苍老地老人。 “标儿!” 朱元璋更咽,小声说出两个字。想伸手去摸摸棺椁那张熟悉的脸,然而他杀过无数的人手,却有些颤抖,带着胆怯。 这是他最爱的儿子,是他和最爱的皇后所生的,朱家最珍贵的嫡长子。 不到十岁,立为吴王世子。 十三岁,立为大明太子。 朱元璋杀了一辈子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沾染太多的鲜血。所以从小名师教导,予以重望。 这个儿子也没让自己失望,没让他母亲失望,没让大明的臣子失望。性子绵带刚,为人正直谦逊。 对自己和他母后,至诚至孝,对臣下宽容耐心,虚怀若谷。对兄弟手足情深,长兄如父。 他是朱元璋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也是朱家江山未来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个他最为骄傲,最为珍爱,视如生命的儿子,居然英年早逝! 望着棺椁的儿子,一股浊气堵在朱元璋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来气。 他想哭,他想喊。 可是天子的威仪,皇帝之尊,只能让他把这些悲痛,深深的压在心底。 忽然,众人视线的皇帝身子一软,苍老大手直接抓住了棺椁的边缘,脚下踉跄。 “万岁!” “皇上!” “爷爷!” 阵阵惊呼起,然而朱元璋的身体,并没有倒下,在他踉跄的刹那。 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低头一看,紧紧抱着他,使他没有失态倒下的,正是那个平时懦弱,口舌蠢笨,私下有些顽劣的孙子,朱允熥。 “爷爷!”朱允熥更咽着说道,“您千万要保重呀!前几日在父亲病榻前,他还拉着孙儿的手说,您上岁数了,身上都是十几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让孙儿要好好孝顺您!” 朱允熥的眼泪,打湿了朱元璋的布衣,只听他继续说道,“爷爷!你千万保重,您是孙儿的天呀!孙儿从小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爹,孙儿只有您了,只有爷爷您啦!爷爷!” 瞬间,朱元璋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世人都说皇帝万万岁,其实皇帝也是人,也会老,也会病,也会死。 皇帝也是人,也有情,也有爱。 眼看孙子真情流露,言语之间满是关切,满是眷恋和依靠,朱元璋的感情如何还能忍住! “有爷爷在!有爷爷在!”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发,“莫怕,爷爷在这!你爷爷倒不了!倒不下!” 此时,吕氏忽然在边上跪地哭到,“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千万要保重!允炆哥儿几个,还要靠您来教导!”哭着,不动声色的踢了下朱允炆。 “皇祖父!”朱允炆双膝在地上前行,拉着朱元璋的衣角,哭道,“祖父千万保重!您要是伤了龙体,就是孙儿们地不孝!”“都是好孩子!” 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再看看朱允炆,满眼都是慈爱。 摸着他们的头顶,颤声道,“痴儿!痴儿!” “皇祖父快到边上歇歇!”朱允炆对边上宫人说道,“快,搬椅子来!皇祖父腰上有伤,加软垫子!” 果然,龙子龙孙就没一个是笨地! 朱允熥心冷笑,自己这边和朱元璋刚刚祖孙情深。那边,就有人过来上演孝子贤孙! 穿越成这个身份,除了得到朱元璋的认可,别无他法! 通往帝位的那条路,是他的唯一选择。 “哼哼!”朱允熥心暗道,“我可不会给你朱允炆做嫁衣!” /75/75245/21913645.html 第6章祖孙情 就在朱元璋在宫人的搀扶下,准备移步坐下时,朱允熥再次叩首。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 “说!”朱元璋大手一挥,悲切地道,“你我爷孙之间,但说无妨!” 朱允熥面容悲戚,双眼红肿,“父亲在时,孙儿顽劣,没少让父亲操心挂怀!”说着,擦下眼泪,继续说道,“父亲去了,孩儿想入皇觉寺,为父亲守孝三年,日日吃斋念佛,诵经听佛。为父亲,为皇爷爷,在佛前积累功德!愿父亲英灵常在,皇爷爷长命百岁!” 说着,再次叩头,“请皇爷爷恩准!” 朱元璋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翻涌起来。 “多孝顺地孩子呀!” 百善孝为先,孝是衡量一个男儿,最基本地准则。也是这个时代,最为让人欣赏地道德品质。 世人皆信奉佛家家功德一说,朱元璋又少年时在皇觉寺出家为僧。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甘愿用自己三年的大好年华,舍弃荣华富贵。为父亲,为祖父,在佛前诵经祈求。只求父亲英灵常在,求祖父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这是何等地大孝?何等的美名?朱元璋如何能不动容? 一秒记住 第7章皇爷爷,吃面 走着,朱允熥的脚步停了,脸上露出笑容。 他最大的优势,最大的长处和朱元璋一样。 他们都是百姓家的孩子,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知道过日子的不容易! 这时,伺候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从暗过来。 “三爷,您用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 朱允熥揉揉肚子,“准备一碗热汤面吧!” “是!”王耻恭敬地说了一声,再次隐没在黑暗。 站在后殿之,朱允熥眺望大明宫城。 这座宫殿虽然辉煌但却不华丽,朱元璋和朱标都是简朴之人,不愿意浪费钱财和民力,把宫殿修得富丽堂皇。 殿的楠木柱子上,很多红漆已经斑驳掉落,但却始终没有粉刷过。 朱元璋其实和老百姓一样,过日子的东西,能就凑合用,没必要花钱弄新地。 首发网址 第8章封朱允熥,为大明吴王 “皇爷爷,您还没用膳,孙儿特意让人煮了碗热汤面!” 朱允熥小心的捧着热汤面,慢慢来到朱元璋面前。 烛火下,后者把脸隐藏在黑暗,用带着老人斑苍老地大手,抹了两下。 “你咋知道咱没吃饭?”朱元璋看着这碗面,幽幽道。 “孙儿想,今天您肯定吃不下!” 朱允熥用筷子翻了下面条,热气香气顿时扑鼻,“早上您来了一回,又要回去处理政事,咱们大明从蒙元手里接下地烂摊子,都压在皇爷爷身上。”说着,朱允熥推了下碗,“父亲在世时,每晚都会叹息,说皇爷爷太辛苦了!” 朱元璋眼睛一酸,差点再次落泪。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自己这些孙子,还没有个这么心思通透的孩子! 今儿这日子,自己能吃下去啥? 大明百废待兴,自己敢有一丝懈怠? 想到此处,朱元璋露出些笑容,“端下去吧,咱不饿!” 记住网址m.wxsy. “不饿也吃些!”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真诚地说道,“上午,您和孙儿说,要爱惜自己好好活着,才是真地孝顺!您爱惜身体,好好活着,也是对我们儿孙,最大的宠爱!” 说着,朱允熥又拿出一双筷子,更咽道,“父亲的灵柩在这里,他英灵尚在,看见咱们爷俩能吃能喝地,想必也会欣慰!” “熥儿!”朱元璋动容道,“你真是长大了!” 说着,撸起袖子,强笑了下,“,咱爷俩一块吃了这碗面,咱们都爱惜自己身体,好好活着!” 这碗面还真是朱允熥让人做的,朱元璋出身贫寒,吃饭喜欢吃姜蒜这样有味道的东西,说是下饭。 热汤面的热气,笼罩住爷孙两人的脸。 吃着吃着,两人都感觉眼睛有些发热,不住的擦拭眼眶。 故去地人走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悲伤只能让天上的灵魂走得不安稳,礼节是给活人看,但是真诚和心意,是给故去的人看。 一碗面吃完,朱允熥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把热汤喝掉,随后用筷子拨几下,把里面姜蒜的渣儿,也送到口。 “怎么把渣儿都吃了?”朱元璋随意用袖子擦下嘴,说道,“没吃饱吗?没吃饱下去吃饭!” 朱允熥放下碗,学着祖父的样子,也用袖子擦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着,开始收拾碗筷,“父亲以前总教导孙儿,天下百姓奉养我们不易,要爱惜粮食珍惜民力。” 拿起碗,朱允熥苦笑下,“可是孙儿顽劣,每顿都要菜一汤,如此奢靡浪费,孙儿真是朱家第一混蛋!” “等等!”就在朱允熥转身之时,朱元璋忽然若有所思的叫住他,“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念了一句,朱元璋抬头,“这话,你从哪里学来地?” 此时还没朱子家训? 朱允熥这话,真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他出生于贫民之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勤勤恳恳种了一年地,却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若有天灾还要全家忍饥挨饿,出去逃荒受尽白眼。 从农家小子到大明皇帝,百姓艰难朱元璋从未忘记。而身为帝王,礼仪之下免不了铺张浪费,却又无可奈何。 这简单地一句话,道尽了为人君,该有的操守和本份。 朱允熥心思转转,正色道,“孙儿是有感而发!” “你....过来,到咱身前来!” 听朱元璋如此说,朱允熥放下碗筷,蹲在朱元璋的身前仰望。 “熥儿,你告诉咱,以前那副蠢笨顽劣的样子,是不是装地?”光线微弱的大殿,朱元璋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是看进了朱允熥的心里。 朱允熥低下头,低声道,“是!” “为啥?”朱元璋忽然加大了声音。 “孙儿!”朱允熥再次抬头,眼再次泪光闪烁,“孙儿害怕!” “你怕什么?”朱元璋大声喝问。 随后,不用祝允熥回答,他已经懂了。 能怕啥?藏拙呗! 一个嫡子,一个没了娘的嫡子,在深宫之没有同胞兄弟,没有母亲呵护,这日子怎么过? 坏就坏在他是个嫡子上,坏就坏在他身份尊贵上,深宫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看着他,在等着算计他,他一个少年如果不小心翼翼的,把所有锋芒都藏起来,势必成为别人的眼钉肉刺。 他可是太子的嫡子,皇帝的嫡孙! 可是马上,朱元璋心又生出些许的恼怒。 “你这混小子,该打!”朱元璋巴掌扬起来,又忍住了,指着朱允熥,“你老子是太子,你爷爷是皇帝,你用的着怕谁?有委屈不会找咱说?难道你现在就不怕了?” “孙儿是该打!”朱允熥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极其响亮,“孙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糊涂蛋!孙儿辜负了父亲,也辜负了皇爷爷。身为人子,不能至诚,乃是最大的不孝。身为皇孙臣子,不能为父亲皇祖分忧,乃是不忠!孙儿,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小心思,竟然做了不忠不孝之人!” 见眼前的朱允熥说话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朱元璋心的恼怒又化作怜惜,化作悔意。 该早点多看看这孩子,才十四岁呀,就有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心计。如此博学多才,如此聪慧。他说这些话,就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也未必能说得出来。 多好的一根苗子!就凭一粥一饭当时来之不易这句话,这孩子就是我朱家的千里驹! 只见朱允熥擦擦眼睛,面容坚决地看着朱元璋,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现在不怕了! “为何?”朱元璋问道。 “孙儿身后两座山,一座是父亲,一座是您!”朱允熥缓缓道,“父亲走了,只剩下您,孙儿已经辜负了父亲,不能再辜负您!”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刚毅在他脸上绽放。 刹那间,朱元璋仿佛看到了刚刚登基为皇帝的自己。 “我是您的嫡孙,是大明太子嫡子,若是再浑浑噩噩下去,若是连深宫这些小伎俩都有所畏惧。若是再做一个顽劣蠢笨的男儿,若是再畏手畏脚,不敢展示自己。” “那我,就不配做您的皇明嫡孙,更不配姓这个朱字!” “好孩子!”朱元璋大手按在朱允熥的肩膀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好男儿就该意气风发,你现在才像是咱地好孙子!”说着,回头看看静静躺在大殿之的棺椁,“才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奉安殿外,吕氏焦急地看着里面,却不敢上前。 刚才嬷嬷来报,朱允熥捧着一碗面进去了。 皇帝正是悲伤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搅。他进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谁知道,他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而大殿里一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 他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在和他说什么?他们怎么说了这么久? 吕氏心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堵得喘不上气。 “今天皇帝对那小子的爱惜,所有亲王皇子皇孙的头一份儿。这小子到底怎么了,竟然能让皇帝对他这么好?” 想到此处,吕氏看看身边同样望着大殿里的朱允炆。 “儿,你在想什么?” 朱允炆依旧看着那边,“儿子在想,老三以前是不是装地?” 一语点醒梦人!吕氏忽然有些觉醒,又马上有些警惕。 老三,以前肯定是装地,不然如何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他为什么要装? 难道,他一直在防范我们? 若真是如此,怕是要在皇帝那里,落下个妒妇的名声! 再想想皇帝的性子,若是真被他认定为妒妇,那儿子的前途? “儿,你皇祖父在里面待那么久,兴许渴了!”吕氏绷着脸道,“端一盏热茶进去,请您皇祖父暖暖身子!”说着,吕氏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进去你就哭......” 她在说,朱允炆在认真听。 但是正说着,朱元璋已在朱允熥的搀扶下,慢慢出来。 “参见陛下!” “皇祖父!” 殿外众人赶紧行礼,吕氏低头之时看到,朱元璋的脸色竟然悲伤少了许多,而朱允熥则是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 “嗯!”朱元璋对跪拜的人们点点头,回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身子弱,要知道爱惜!为父亲尽孝是好事,但真把自己弄病了,也是不孝!”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忙完丧事,去大学堂读书,咱给你找几个好师傅!”朱元璋板着脸,“严师出高徒,看你以后还装不装!” “孙儿定不再辜负皇祖之恩!” 明初大学堂,等于清代地尚书房,是皇子皇孙们读书的地方。 朱元璋虽然出身不高,但极为重视儿孙的教育,当年朱标为太子时,请的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宋濂等人为师。 “回吧,咱走了!”朱元璋嘱咐一声,大步前行。 不知怎么地,在路过吕氏身侧的时候,吕氏感觉皇帝的目光有些阴冷,顿时心发寒。 “恭送陛下!” 然而,众人的叩拜,朱元璋的身影忽然停住。 回头,郑重地看着朱允熥,开口说道,“传旨!” 他话音刚落,皇帝侍从的贴身书记官,就躬身过来,聆听圣命仔细记载。 “朱允熥,太子嫡子,朕之嫡孙。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才思敏捷,博学多才,至诚至孝,刚强弘毅。” 说着朱元璋顿了顿,“封,朱允熥为吴王!” “臣谢主隆恩!” 众人心里暗惊呼之时,朱允熥已经跪倒,以君臣之礼谢恩。 看着他不卑不亢,成熟稳重的模样,朱元璋再次点点头。 小小年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沉得住气,大有可为! 他是不知道,此刻朱允熥的心里已经沸腾了。 若不是他竭力的控制,身上的肌肉可能都会颤抖起来。 吴,大明洪武皇帝登基之前的国号。对于大明王朝,朱氏家族,有着莫大的含义。 于大明诸王,最为显贵。 现在,这顶无数人眼馋的王冠,落在了朱允熥的头上。 “吴王,只是个开始!” 朱允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75/75245/21913648.html 第9章送葬 朱元璋圣旨一下,奉安殿,无论是奴仆还是侍卫,还是为朱标守孝之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吴,乃是大明建国之前的国号。 而这位受封的朱允熥,又是大明洪武皇帝地嫡孙。 许多人看着朱允熥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敬畏起来。 吕氏几乎咬破了嘴唇,那可是吴王! 当日她初为东宫继妃的时候,曾试探过自己的丈夫,太子朱标。 朱允炆既为东宫长子,可否冠为吴王。 结果被朱标训斥一番。 吴,乃是皇帝之前的王号,吴地又是大明的财源之地,又靠近京畿,不肯能封赏。 结果,现在居然落到了朱允熥的身上? 而朱允炆似乎也有些傻了,呆呆的看了朱允熥半晌,然后慢慢低下头。 一秒记住 第10章储君之位 詹徽,大明吏部尚书。 洪武皇帝朱元璋在万年废除了流行千年的丞相制,设立部,部大臣直接归皇帝管辖,更进一步加强了央集权和皇帝地权力。 大明开国不过二十余年,统一天下时间更短。 臣武将没有那么泾渭分明,而且这些人达官显贵之间,也有着根深蒂固的关连。所以当蓝玉传话请詹徽过来,后者二话不说,一个正二品的臣,直接到了武人的队伍里。 “老詹!”蓝玉靠近些,小声说道,“你读书多,认字也多,你给咱们琢磨琢磨,皇上给三爷这吴王的封号啥意思?” 詹徽看看左右,“吴乃是万岁登基之前.........” “说点干货,恁读书人就是这么墨迹!”蓝玉瞪眼道。 詹徽也不恼,他俩是姻亲,继续说道,“依在下看来,怕是皇储之位,要落在皇孙的头上!” “那不是应该地吗?”景川侯曹震道,“吴王是太子的嫡子,当然........” 说着,只见詹徽摇摇头,“皇孙未必是皇嫡孙,侯爷难道不知道,昨儿皇上还封了二爷为淮王!” 众人顿时有些发怔,淮可是他们的家乡。 首发网址 第11章请陛下立皇孙 “陛下,何事?” 朱元璋再次挥手,花园的宫人全部退下,侍卫于二十步之外,按住刀柄,虎视眈周围。 看着眼前的刘三吾,朱元璋沉声道,“皇储之位!” 刘三吾心里咯噔一下,废除丞相之后,他这个书舍人就是大明官之首。皇帝以皇储之事相问,不算意外,但心难免有些忐忑。 皇储就是未来的皇帝,如今皇帝老迈,太子新去,大明暗潮涌动。 心有忐忑,也有畏惧,更有莫名的担忧。 皇帝有很多儿子,个个都是英武不凡,手握重兵。 但是心读书人的正气,身为首辅大臣的责任,渐渐把这些情绪压制下去。 刘三吾起身,躬身道,“陛下可是问臣,立储君一事!” “正是!”朱元璋继续沉声道,“太子突然走了,咱这心里空落落地。储君一位,关乎大明江山社稷。你是有学问地人,咱先跟你唠唠!” 朱元璋话音落下,只见刘三吾整理衣冠袍服,肃容跪倒。 记住网址m.wxsy. “陛下,请恕臣直言!” “你这是干啥,咱叫你来就是让你说话地,你看你跪啥?” 刘三吾依旧跪着,抬头看着朱元璋正色说道,“臣,请立皇孙为皇太孙!” 皇太孙? 朱元璋想去搀扶刘三吾的手臂顿住了。 沉着脸问道,“为何?” “父死子继,人伦纲常。况且皇孙已经成人,故太子一脉,为皇明嫡子,该立皇孙为储,将来继承大统,为大明之君!” 说完,再叩首。 他身前的朱元璋却久久没有说话,陷入沉默。 朱元璋不是在犹豫,说实话,他也想立皇孙。 可是身为帝王,身为父亲,面对战功赫赫出色的儿子们,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只能找来臣子,希望从臣子的口说出。 现在臣子说出来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立皇孙? 朱元璋犹豫片刻,沉吟道,“为何?太子虽然走了,但是咱还有其他儿子。”说着,顿了顿,“咱在边地这些儿子,虽然不如太子那么好,可是也不差。” 说到这,朱元璋站起来背着手,慢慢前行,“就好比燕王,咱地老四在北平统领边军,屡立战功,性格坚毅果敢,也是个好人选呀?” “如果陛下立燕王,那至秦晋二王于何地?”刘三吾朗声道。 秦王,晋王。 朱元璋的次子和第三次。 按照儒家礼法,继承人要长幼有序,那怎么能跳过两个哥哥,立四皇子燕王呢? 而且,刘三吾所说的话,还隐含着大明皇族一桩秘闻。 其实燕王朱棣,并不不是已故马皇后所出,所以并不是朱元璋的嫡子。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知道的,也不敢说。 两个年长的嫡子在,没有选择朱棣的道理。 见朱元璋还不说话,刘三吾继续说道。 “燕王在北平之地执掌边军大权,秦王晋王一样手握重兵,倘若陛下执意要立燕王,若是陛下百年之后,秦晋二王不服。”刘三吾看着朱元璋的背影,“陛下难道不知,汉时七万,以及晋朝王之乱乎?” “大胆!”朱元璋回头,勃然大怒,“你是说,咱死之后,咱的儿子们,朱家的子孙会刀兵相见吗?” 刘三吾凛然不惧,叩首道,“臣,只是实话实说,以史为镜而已!” “嘿!”朱元璋怒极而笑。 其实刘三吾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在诸王之立太子,稍有不慎,将来就是大明内战。 他这些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朱元璋的种儿,若是连想这个位子都不敢想,那才怪了。 朱元璋继续沉吟,随后开口道,“那照你这么说,要立皇孙,诸王能服气吗?”说着,叹口气,“咱老了,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万一将来咱立的孙子,镇不住他这些叔叔们,还不是要打仗?” “诸王若有异心,枢发兵诛之。皇太孙乃是陛下之孙,故太子之子,有大义名分,乃堂堂正正之师。”刘三吾继续说道,“再说,朝廷大义在,诸王即便心不服,可谁敢反?” 朱元璋点点头。 这话有几分道理,大义在这个时代就是真理。 如果立了燕王,那么秦王晋王势必会用长幼有序和嫡庶之分说事,江山定然不稳。 可是除了燕王之外,秦王晋王虽然也是合格的藩王,但未必是合格的皇帝。 秦王,晋王打仗是好样的,但多有骄纵不法之事。性格乖张,喜欢享乐,生活奢侈。 朱元璋心里长叹,难,难,难。 目前看来,儿子没有站得住的继承人,那么只能立皇孙。 想到此处,朱元璋回身,在凳子上坐下。 “太子这几个儿子,你看哪个可以为皇太孙?” “臣不敢妄言!”刘三吾可以说立皇孙,但是臣子的本分,他不能,也不敢说立哪个。 “你看你,不让你说吧,你该说的不该说地,也不管咱生不生气都说了。”朱元璋笑着把刘三吾拉起来,继续说道,“让你说的时候,你却装聋作哑。咱最看不惯你们读书人的,就是吞吞吐吐地这套。说吧,此地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说什么咱都恕你无罪。” 朱元璋说话时,刘三吾在脑思索着太子的几个儿子。 年纪最长的无非就是二子,淮王朱允炆。 比朱允炆小一岁的是太子嫡子,吴王朱允熥。 朱允炆颇有贤明,和太子一样熟读儒家经典,性格宽容仁厚。 吴王朱允熥虽然是嫡子,但是...... 刘三吾是当世大儒,除了书舍人这个官位,还管着宫给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大学堂。 一想起那位吴王的课业,刘三吾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说话呀,咱等着呢?”朱元璋问道。 “臣以为,太子长子淮王朱允炆勤奋好学,有乃父之风。”说着,刘三吾偷偷看了下朱元璋的神色,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可以立为皇太孙!” 说完,朱元璋又是久久没出声。 正心揣测的时候,听朱元璋叹息下说道,“淮王虽好,可也不是嫡子呀?” “这........”刘三吾心大吃一惊。 淮王朱允炆虽然是庶子,却是长子,子已母贵。 其母已经是太子东宫的正妃,虽然庶出,但是也可称之为嫡。 想着,忽然脑筋转转,“莫非陛下有意吴王?” 再想想一上学打瞌睡的朱允熥,刘三吾顿时头大。 选他,还还不如选燕王呢? “可是觉得,吴王顽劣不堪?”朱元璋出声笑道,“刘爱卿,你可是看走眼了!” 刘三吾不解。 就听朱元璋继续说道,“吴王,性格看似表面懦弱,顽劣。实则,我朱家千里驹也!等太子丧事一过,大学堂之你好好教导一番!” 说着,静静地看着刘三吾,“今日一事,不得对第三人言!” “臣,遵旨!” /75/75245/21913652.html 第12章大学堂 五月的阳光温暖明媚,鸟语花香让人沉醉。 “呼!呼!” 朱允熥在花园,疲惫的呼出两口气。 这具身体有够废柴,细胳膊细腿就跟没发育好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早上起来,做了一套波比核心力量之后,全身的肌肉没一处不疼的。 这可不行,天将降大人于斯人,必先将强健筋骨。 一个男人,如果一点雄性的气概都没有。 那不是娘炮了吗? 就算后世是那些分不出男女的小鲜肉,私下里也要去健身房的。 而且以后,自己若真是登上那个位子,作为大明的第二代君王,肯定要御驾亲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才能胜任最艰难的工作。 想到此处,朱允熥强忍着肌肉的酸麻,在院子打起军体拳来。 一秒记住 第13章名臣,名节,名士,精神 “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 “臣,见过吴王殿下!” 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 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 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 朱元璋虽然出声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 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被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 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 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之际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 其,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 而且据说,在朱元璋所有的孩子,朱棣最不听话,挨揍最多。 首发网址 第14章小屁孩们 大礼之下,几位翰林学士皆是动容。 尤其是书舍人刘三吾,还有方孝孺。 他们被朱允熥的情真意切所感染,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 同时,也流露出深深的感动。 他们皇子皇孙的老师,但他们也是臣子,他们先是臣子才是老师。 可是现在,皇帝的嫡孙,大明最为尊贵的吴王,用行动告诉他们。 没有臣子,只有老师。 受了朱允熥一拜,方孝孺伸手扶起,肃容道,“今日臣受吴王殿下一礼,惶恐之至。殿下有向学之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教导殿下!” 说完,也肃然的行了一个臣子礼。 “吴王贤!” 刘三吾心再次叹道,“如此贤王,早先竟然顽劣不肯读书必有隐情!” 记住网址m.wxsy. “淮王殿下来了!” 此时,黄子澄和齐泰发生声音,快步朝门口迎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淮王朱允炆。 这两个翰林学士对朱允炆的喜爱溢于言表,和见到朱允熥时板着脸不一样,脸上此刻如沐春风。 “见过淮王殿下!” “二位老师折杀我了,在这只有学生朱允炆,没有淮王!”朱允炆不受两个翰林学士的礼,又对刘三吾拜道,“刘师!”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恭敬听话的学生,但是朱允熥在他的眼神捕捉到,对方看到自己时的诧异。 朱允炆绝对没想到,自己能来这么早。 “这位是方孝孺学士,陛下特旨,进京在大学堂教皇族子弟读书!” “久闻先生大名,允炆见过先生!” 方孝孺是当世的大儒,朱允炆眼闪着别样的光彩。 “这小子也不是傻子,知道拉拢人心!” 看着朱允炆礼贤下士的做派,朱允熥心笑道。 朱家是帝王之族,无论是皇子皇孙想要有所成就,都必须得到臣子们的认可和支持。尤其现在,大明对北元在军事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注重内政和民生建设时期。 “二哥!”等师生叙话完毕,朱允熥主动上前。 朱允炆看看他,笑道,“三弟,你比为兄还来得早!” 朱允熥笑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随后,春日的阳光下,兄弟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渐渐的大学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多起来的都是朱家来上学的读书郎。 学堂里朱允炆在一排,朱允熥在他身后,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精装的书本。 朱允熥身后,十几个年纪尚幼还未就藩的王爷,朱元璋的老来子。 要说朱元璋真是男人的偶像,不但开局一个碗,打下大明朝。而且一生生的孩子,也是后人难以企及。 二十个,有名有姓活到大的儿子,就有二十个,还不算夭折的。 看几个从门外进来,比自己还小许多,却是叔叔辈,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小屁孩。朱允熥不知道该感慨是这位爷爷龙精虎猛,还是身体太好。 这个五十岁就要称老朽的年代,朱元璋快十了,还咣咣生了好几个儿子。 他身后的沈王朱模,唐王朱桱,郢王朱栋都十来岁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皮,平日上蹿下跳没个老实的时候。 刚在刘三吾威严的目光下坐好,就不安分的踢着朱允熥的凳子。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找我玩呀!我舅舅送进来两只斗鸡,可厉害啦!” 沈王在朱允熥后背小声嘀咕道,“回头我让他们斗起来给你看看,你是没看到,他们一斗起来,全身的毛,刷刷地掉!” 唐王朱桱也凑过来小声道,“我舅舅也送了两条细狗进来,回头我让他们抓兔子给你看!” 孩子的天性就是贪玩,朱元璋对于成年的皇子要求严格,但是对这些老来庶出的皇子们却多有纵容。 如今大明统一天下,朱元璋也不指望这些小孩子将来冲锋陷阵,母族出身又不高,做个富贵闲人就行。 再加上皇帝实在事多,有时候对他们的顽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纪最小,还挂着鼻涕的朱栋也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我有西洋送来的望远镜,回头送给熥哥儿玩!”说着,小手拉了一下朱允熥的衣袖,“你莫难过了,笑一笑!”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很温暖的笑了。 原来,这些小屁孩之所以在自己耳边说那些好玩的东西,是因为自己刚死了爹,这些孩子怕自己不开心,在变着法的让自己的高兴。 记忆和这些孩子在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光,让朱允熥心头温暖,看着他们点点头。 再回头目视前方的时候,发现朱允炆也在看着他们这边,眼神多少有些羡慕。 羡慕他们的亲近,羡慕他们的亲热。 历来天家最无情,他这个庶出却有个正妃母亲的太子长子,一向被大家敬而远之。 “苏静!” 大学堂里,翰林学士齐泰走到台前,手里的戒尺敲打桌面,屋里很快安静起来。 “诸位王爷,今天臣给诸位讲解大学。”说着,翻开手的书,“请跟臣读,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顿时大学堂,响起了嘹亮的读书声。 看着身边人的摇头晃脑,却满脸苦涩念着书。 朱允熥心道,这玩意对于这些小屁孩是不是难了点儿? 自己这岁数的学这个可以,那些藩王小屁孩不是该学什么弟子规,百家姓吗?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大声点!”齐泰在读书声,朗声说道。 朱允熥立志做一个好学生,也跟着大声的朗读起来。 但是读着读着,却见身边的沈王忽然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小屁孩光嘎巴嘴儿,不出声,摇头晃脑得瑟。 “呵!”朱允熥笑了下。 但就是这一笑,被齐泰听到了。 “吴王早上还说要迎头赶上学业,现在居然如此的不庄重!” 齐泰心生出几分恼怒,走到朱允熥身边,“吴王殿下,你可知书所说何意呀?” 霎那间,所有皇子的目光都看过来。 在门口监视诸王读书的太监,和写着章的刘三吾等人,也看了过来。 “这要是答不上来,怪丢人的!” 朱允熥暗道,不过这些东西他还真的学过。 虽然他出身一个普通家庭,但是父母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望子成龙。 而且他上学的时候,正赶上百家讲坛国学热,也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参加了两学期的课外国学班。 “回师傅,这段话的意思是,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学习和应用于生活,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这里的大学,是指博学.........” 看着朱允熥侃侃而谈,众人渐渐眼神变了。 几个不务正业的小屁孩,崇拜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炆眼里也是不可思议,门外的刘三吾和几位翰林学士都是连连点头。 齐泰心怒气尽去,脸上挂满笑容。 “很好,吴王殿下说的很对!”齐泰笑道,“小到一个人,到一个家庭,再到一个国家,光明正大的品德都是很重要的。”说着,齐泰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前朝蒙元就是不重德行,致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丢了天下.......” “这人是个书呆子!”朱允熥佩服这个翰林学士的才学,但也给他下了定论。 作为生在信息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对于古代的朝代更迭,他有着自己的见解。 横扫世界的蒙古帝国在原建立了大元,大元之所以会灭亡,归根到底的原因,无非两个字。 他正想着,齐泰忽然回头,见他皱眉思索,似乎有所不信。 心又有些怒气,“殿下,难道臣说的不对吗?” 朱允熥回神,站起来说道,“师父说的肯定是对的,但是学生看,大元亡国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暴政!” “古人云,苛政猛于虎也!” /75/75245/21913655.html 第15章朱家千里驹 “回万岁爷的话,吴王殿下天不亮就起床了!”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埋首在浩瀚的奏折里,一边看着奏折,边听着宫人的回报。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大明的宫城在他这里没有秘密,只有他想知道。 “天不亮就起来了?”朱元璋看着奏折的手一顿,问道,“他起那么早干什么?” 回话的宫人说道,“当时王耻问吴王,殿下为何起的如此早。吴王说,古人闻鸡起舞,身为皇明嫡孙,不敢放纵倦怠!” “呵呵!臭小子!”朱元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随后又有些骄傲,“闻鸡起舞,这股自律的劲头,随咱!” 宫人继续说道,“吴王殿下起床后,先是用冷水洗漱一番。”说着,看看朱元璋,继续说道,“殿下说,冷水洗了有精神,当年陛下征战之时,哪有热水毛巾可用?寒冬腊月都是冷水!” “呵!”朱元璋又笑了起来,“咱打仗那时候,哪有功夫洗脸!” 宫人低头笑笑,继续说道,“随后,吴王开始在院练武,练的什么奴婢说不上来,但听说是为了强身健骨,锻炼肌肉的法子。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打了一通拳法!” “什么拳法?”朱元璋看着奏折问道。 “奴婢该死,吴王练的什么拳,奴婢也说不上来。但是奴婢看着,有杀气!” 一秒记住 第16章打出去 刘三吾点头,但是还没开口,身边人却先出声了。 只见方孝孺站在窗前,对学堂朱允熥问道。 “吴王殿下方才说,大元大多数的土地,都集在少数人的手,这点令人发醒,臣赞同。可是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的土地不都是集在少数人手吗?土地为何会集在少数人手?” “问得好!” 朱元璋心暗道,他出身农民,最是关心土地问题。 现在的大明,土地依旧掌握在少数人手,每个地方的豪强都拥有当地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佃户。百姓即便是耕种一年,在非常高的地租压迫之下,也还是吃不饱肚子。 方孝孺说完,静静的看着朱允熥。 他这个问题,十分复杂,十分深远,他希望朱允熥能给他一个不同的答案,而不是老生常谈。 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学生看来,其实我华夏的问题,一直就是土地问题!” “嗯?”刘三吾和方孝孺对视一眼,眼除了深深的震惊之外,全是惊喜。 土地,是一个国家最主要的问题,也是一直以来,历史上最重要的,导致江山覆灭的问题。 首发网址 第27章抢 打出去,简单三个字,却让所有人勃然变色。 几个翰林学士,脸色大变。 那些皇子皇孙,差点拍手叫好。 而窗外的朱元璋,眼神满是欣赏的笑意。 “孙儿看了些闲书!”朱允熥对朱元璋笑道,“上面说南方的安南,暹罗,真腊等国一年四季如春,地广人稀稻米三熟,还有数不清的江河可以提供鱼虾,树上都长着果子,当地人几乎不务农都不用挨饿。” 说着,朱五笑笑,“还有那个今日朝贡来的琉球国,那块地方最适合种着甘蔗,盛产蔗糖,如今大明兵强马壮何不占了那些地方,慢慢的移民工过去.......” “殿下!”刘三吾忽然正色道,“国之大,好战必亡!” “殿下,华物华天宝,何须那些蛮夷之地!” “殿下,切忌乱言,不见隋炀帝前车之鉴乎!” “殿下,百姓怎能轻离故土?小心民变!” 朱允熥说过的打出去,不言而喻,就是要打下这地方并且占领。 记住网址m.wxsy. 他这番充满了侵略性的言论,在翰林学士们的耳,简直是不务正业,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朱允炆也开口了。 一副兄长的派头说道,“三弟,胡闹什么?这些藩国,都是皇祖父亲自定下的不征之国!” 你一个五十大军都打不过你叔叔几万人的军事白痴,就别跟着说话了! 朱允熥心腹诽,淡淡地回道,“皇爷爷说不征之国,是为安抚藩国之心,当时大明根基未稳,才那么说!” “将来我大明人口越来越多,还有每年那么多的囚徒,与其让他们挨饿,与其管着他们,不如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去那些所谓的蛮夷之地。” “又不用朝廷出动大军,几十年之后,推行汉字汉语,那块地方不就变成我大明的领土了吗?” 后世大音帝国就是这么干的,什么西兰花,袋鼠国不都是如此吗? 朱允熥理直气壮,“再说,藩国哪有郡县好?既然他们仰慕华,化礼节也都是取自华,还分什么藩呀?直接郡县!” 说着,看看屋里的皇子皇孙们,“若是怕镇不住,以后可以分封宗室子弟........” “吴王殿下!”刘三吾已是怒发冲冠,直接冲进屋里,朗声道,“华内圣外王,不能刀兵加于藩国,大国要有大国的威仪和礼节。你.....殿下,这番话要是让藩国知道,如何看待大明,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殿下?” “好啦,好啦!”朱元璋在窗外摆手,笑道,“小孩无心之言,计较那么多干啥?”说着,笑容收敛,环视一周,“今日吴王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听见没有?” “臣等遵旨!” 今日朱允熥又是改税,又是要给藩国设置郡县,实乃骇人听闻之言。 朱元璋不许别人传出去,就是对朱允熥的爱护。 但是,别人不认可朱允熥的话,朱元璋却是认可。 他武人出身,世间真理都在刀把子上,真要是信了那些所谓的翰林学士的言论,他现在就不是皇帝,而是乖乖种地呢。 说不征之国,是为了稳定边疆,而不是真让着那些什么蛮夷小国。 不打不是不想打,而是鞭长莫及,财政负担太大。 要是能像蒙古人那样,把天下能看见的土地都打下来,建立一个日不落的大明帝国,朱元璋一万个愿意。 学堂里鸦雀无声,朱元璋看看天色,“继续读书吧!”说着,转头就走,却又再次转身,“老三,午和咱一块吃饭!” “孙儿遵旨!”朱允熥笑道。 窗外,皇帝走远,刘三吾对方孝孺说道,“吴王殿下聪慧不凡,于国家大事见解独特,但是善于弄险,喜欢刀兵,以后还要多多留心,不能让吴王误入歧途!” 说着,他已是忧心忡忡。 皇帝对吴王殿下的喜爱溢于言表,再加上立皇孙之事,如果大位真的给了吴王。 那,一个喜欢侵略的帝王,会把这个国家带往何处呢? 往回走的朱元璋,心却是另一种想法。 刚才,朱允熥带给他的震撼,久久不能散去。 这孩子对于国事有着深刻的见解,对于国家的未来有着独到的眼光。 尤其关于土地那些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至于朱允熥所说占了那些藩国,在他心里根本不是事儿。 而且从孙子的口,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大明江山万年的永固之路,一条历朝历代都没有走过的路。 他虽然的平民帝王,却如何不知道那些蛮夷之地物产丰富? 现在原所种的稻种,都是那些小国传来的优质稻种。 江南之地一年两熟就是粮仓,真要是占几个一年三熟的地方,百姓还用挨饿吗? 况且孙儿所说的不用朝廷动用大军,步步蚕食的想法很对。 那么多囚徒,那么多罪犯,还有无地的百姓发过去,先建立军垦,然后慢慢推广,再派些地方官! 当官的不好弄! 朱元璋边走边沉思,那些书呆子生怕死在蛮夷之地,让他们去云南广西当官都跟杀了他们似的,藩国..... 等等,朱元璋想到了什么,走着走着忽然笑了。 以后那些贪官可以不用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发配蛮夷之地替朝廷教化四方,牧守城池多好。 想着,朱元璋忽然笑出声。 边上的侍卫们对视一眼,纷纷诧异。 自从太子没了,皇爷很多天没笑过了。 不只如此,皇爷有很多年,没这么高兴的笑过了。 ~~~~~ 上午书读完了,翰林学士们布置了今天的功课,宣布散课。 下午则是皇子皇孙们喜闻乐见的骑马射箭,还有摔跤搏击。 皇明朱家武功起家,朱元璋自然不肯让儿孙变成四肢不勤的病秧子。 翰林们刚走,几个比朱允熥还小的小王爷顿时围了上来。 沈王朱模双眼发亮,“熥哥儿,那蛮夷之地真有你说那么好?一年三熟,人不干活都饿不死?” 其他几个小王爷的眼,也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 朱允熥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朱元璋分封诸王在边关的想法是好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皇帝坐镇在央,兄弟子侄在外打仗。 但是再好的想法到了后来,也会走样。 有明一代,后期那些藩王都成了猪了,圈起来在封地养的,鱼肉百姓的猪。他们是荣华富贵了,天下最好的土地都封给了他们,可是却苦了百姓。 明末时期的农民造反,杀一个藩王够十几万大军吃一年。 与其让这些藩王祸害原百姓,那将来如果自己能当政,还不如把他们远远打发了,分封到所谓的藩国去。 “那是自然!”朱允熥笑道,“我在书本上看,那些当地的蕃人住在草房里都不干活,睡醒了随便找棵树踹两脚,就有果子落下来,吃饱了他们接着睡,睡醒了接着吃!” “那不成猪啦?”唐王朱桱纳闷道。 “光吃果子也不成呀,不吃肉?”郢王朱栋也说道。 “肉到真不怎么吃,那些人长的很小!”说着,朱允熥在胸口比划比划,“他们的个头,也就到这!” “哈哈哈!”诸位小王爷咧嘴傻乐。 朱允熥忽然压低了声音,“那边不但有饿不死人的农作物,还盛产犀牛角,象牙,珍珠宝石,还有黄金!” “阿!”瞬间,几个小王爷眼神睁大。 “他们都不会用,你说放他们手里不是浪费了吗?”朱允熥继续引导着这些小王爷的思路。 “要是给咱们就好了!”沈王朱模喃喃道。 “人家能给吗?”最小的唐王说道。 “不给好不好办!”朱允熥笑道,“抢呀!” /75/75245/21913658.html 第18章假如你是皇帝 抢? 几个年幼的小王爷陷入沉思。 朱允熥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继续说道,“咱们手里有刀,有兵,不抢不是浪费吗?” “想想我皇爷爷,你们父皇,他老人家年轻时干啥的?” “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当过和尚要过饭!” “我太爷爷,你们爷爷是干啥的?” “种地的,饭都吃不饱的农民!” 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喜欢跟子孙们忆苦思甜。他不但不在天下人面前避讳自己的苦出身,更是把这种苦当成一种上天恩赐和磨练,告诉给皇子皇孙们。 早先,那些成年皇子们还小的时候,回凤阳老家祭祖,朱元璋都不许他们骑马坐车,而是穿着草鞋,沿着他起兵的足迹走回去。 也不许皇子们在路上接受沿途官府的馈赠和饭食,这是告诫自己的子孙们,朱家能有今天多么不容易。 一众小王爷陷入沉思。 一秒记住 第19章骨肉团员? “沐英咋了?” 朱允熥在朱元璋的身上,看到了罕见的失态和焦急。 此刻朱元璋不像是一个皇帝,而更像是一位关心子侄的老者。 沐英,是朱元璋和马秀英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古往今来,军大将都有收养义子的传统,并且委以重任。或是率领精锐护卫主帅,或是冲锋陷阵,或是掌控士卒。 但沐英,绝不止如此。 他出身孤苦,定远一户农家孩子,岁时随母亲逃难,母亲病死,已故马皇后见他可怜,便收养在身边。 从那以后沐英改姓朱,名英。 十二岁沐英九开始跟在朱元璋屁股后面,上阵征战,他不但作战勇猛,还为人孝顺,侍奉马秀英如同亲生骨肉,对待朱家的孩子们,也是一副长兄的磨样。 从他成为朱家养子到现在,一路走来几十年,他早已是朱家的一份子,在朱元璋和马秀英的心,并不亚于亲生骨肉。 就连朱元璋那些成年的皇子,见到沐英都要恭敬的叫一声哥哥。 首发网址 第20章我得弄点钱 皇帝也为钱发愁。 朱元璋是个好皇帝,从心里顾及百姓的民生。 数十个藩王进京,他们走一路要吃一路,人吃马嚼的不是小数。 怪不得,朱元璋死后,严令各地藩王不得进京奔丧。 根源就是怕,骚扰到地方,带来严重的负担。 若是再往后几百年,啥清大帝之类的,每逢寿辰就是发财之时。 各地督抚轮番进献,宫又是修戏台,又是建花园。 为了显示所谓的煌煌盛世,大办特办,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几百年下来,天下的好东西都进了他一家一姓的腰包。 后来被人家红毛绿眼的国联军,抢了又抢。 “孙儿,你记住!”见朱允熥若有所思,朱元璋正色道,“当皇帝,虽然受天下的供养,想要啥有啥,但是当皇帝的人,不能贪心!”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肃容倾听,皇帝教诲。 “皇帝,是给天下人做主的。皇帝,是让人过好日的,不是祸害人的!”朱元璋继续说道,“你知道当皇帝最大的权力是什么吗?” 朱允熥摇头。他虽然有着后世的灵魂,有着后世的独特眼光和见解,还有着超越历史几百年的先见之明,但是他知道,当皇帝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皇帝最大的权力,是控制!”朱元璋双手握成拳头,慢慢舒展开,指了指他的心窝,“控制的是这里!皇帝,要控制自己的心。控制自己的贪欲,控制自己的享乐!” 朱允熥拜倒,“孙儿记住了!” 随后,朱允熥陪着朱元璋用了膳,又和老头说了一阵闲话,才转身出来,朝东宫走去。 一路上,朱允熥都在想一件事,边走边想,表情有些沉重。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侍卫,见吴王若有所思,也都不打扰。 朱允熥在想钱。 既然自家老头怕藩王的队伍骚扰对方,那由朝廷先垫付藩王过境需要的费用,不就完了吗? 藩王的家眷多少,属官多少,每人每天的伙食费用,住宿费用按照官阶大小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况且真的让藩王来京,还可以限定他们的随扈数量。 用不了上万人,每个王爷带上几百个侍卫,加上家眷属官撑死了一千人。北方的藩王可以在山东等地乘坐运河船只南下,那样的花费更少。 可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朱元璋的性格,是不会从国库拨钱给儿子们当路费的。 他又绝对不会像什么后世的大帝一样,让地方督抚捐款。 想着钱,朱允红也有些头疼。 他虽然贵为吴王,可是手里也没几个钱。 皇族之后去了封地才有钱,他当皇孙的时候一年就是一千两银的赏钱,多一分都没有。 别说他,宫里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比一个穷。 钱是好东西,不但能解燃眉之急,还有大用。 据说后来朱棣之所以能打下南京,就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大撒银票,收买了许多军官和宫人。 现在,自己在朱元璋心的位置越来越高了,自己不但需要有自己的班底,也更需要建立班底的钱财。 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 但是这事,还真要从长计议。 朱元璋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千万不能弄巧成拙。 朱允熥边走边想,自己在朝能获到多少支持。 两个舅舅,掌管京武威,武隆两大营共三万人的京营兵马。 舅老爷蓝玉身上虽然有大将军的位置,其实在京城一兵一卒都没有,只有几百家将。 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等人也都是如此。 这就看出朱元璋的手腕来了。 这些跟随他的老兄弟,个个能征善战,位高权重,但是不出征的时候,没有兵权财权。 朱标的政治遗产,倒是有不少大明上层将领,除了京的武将之外,各地守将也有不少。可是那些人打仗还行,真要是用他们干别的,只怕反而会坏事。 臣呢? 想到这些臣,朱允熥更是头疼。 现在距离清洗胡惟庸的党羽才过去几年,朝凡是有实权的官,都不敢有任何的结党营私之嫌。 自己若真是被朱元璋选定了储君,他们肯定效忠。但是皇位一日没落到自己身上,这些人一日不敢站队。 思来想去,朱允熥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这个吴王,是既没钱,又没人。只有一堆隐藏着的政治遗产。 渐渐的,走到东宫。 穿过奉安殿,后面一个清净的小院就是他的住所。 院门前,两个侍卫正在指挥一群太监,不住的往里面搬东西。 那两个侍卫正是当日在朱标灵前,善意提醒过自己的廖家兄弟。 ”参见吴王殿下!“廖家兄弟见到朱允熥,赶紧行礼。 ”快快轻起!“朱允熥笑着扶起来。 这哥俩虽然只是宫的侍卫,官阶不高,但是代表的是身后楚国公一脉,不能小觑。 ”这都什么呀?“朱允熥看着小山一样的礼盒说道。 ”回殿下,这是端午时,是各地藩王进献的贡品。陛下特旨,让臣等给您送来!“廖镛恭敬地说道。 端午节,华夏人传统节日。 不过太子朱标刚刚去世,这端午在宫根本就没过。 ”辛苦你们哥俩了!“朱允熥笑笑笑,随后拿起一个礼盒,蜀王朱椿的礼物,封条上写着柏枝熏肉。 朱元璋崇尚简朴,他这些儿子也不敢送贵重东西,千里迢迢送了点腊肉之类。 这些货物通过驿站快马传递,所产生的费用,超过了礼物数倍。 等等,朱允熥好似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条可以有钱的路,可以让国家有钱的路。 驿站! 和廖家哥俩随后说了几句,朱允熥一人在花园里溜达,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灵光一现。 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主公人穿越古代,靠着啥卖火柴,香皂就能发家致富那是扯淡。 这玩意现在就有了,宫所用的火柴和后来大同小异。香皂那玩意更是人之家就能用上,没香皂用什么洗澡? 还有什么蒸馏酒,现在大明严令各地不得私自酿酒,很多百姓吃不饱,拿粮食酿酒,长几个脑袋。 玻璃那玩意现在也有,大明的宫城里很多窗户上,都装着五彩琉璃。 再说自己也不会啥发明创造,这个驿站倒是给了朱允熥一个想法。 朱元璋重视各地民生,每天的奏折都是驿站快马传递。而且各地的驿站,还要负责官员的往来,颇有些后世邮政的意味。 但是大明的邮政不赚钱呀? 那自己改动一下,把后世邮政的挂念套在现在的驿站上,能否给大明增加一条财源。 如果可行,那藩王进京贺寿的问题迎刃而解。 而且,自己朱元璋心的位置,也能更上一层楼。 朱允熥越想越兴奋,回头吩咐道,”本王要写点东西,你们谁都不许打扰!“ /75/75245/21913661.html 第21章燕王 北地的风,来的有些晚。 南方已经是春风明媚,鸟语花香。 这里的绿色刚刚爬满山坡,嫩嫩的枝桠开始在枝头绽放 这是一片梨花林,洁白的梨花在微风荡漾着枝条,空气满是清新的花香。 唰! 刀光,忽然在林间闪过。 然而凌冽的刀光却没有破坏梨花的美感,反而给这些娇嫩的梨花,带来些铁血和肃杀。 一个魁梧的在林不断挥舞手的长刀,刀光掠过他身上绣着龙纹的锦袍随风轻舞。 这是一个魁梧有力的汉子,浑身好似豹子一样充满了力量,锐利的眼神,浓密的胡须,凌冽的刀法,这些种种在告诉天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手长刀再次挥舞,呛地一声弱弱却坚韧的龙吟,从刀锋上传出。刀锋所过之处,片片梨花落下。 男人手里的刀,不是什么宝刀。就是大明军制式的雁翅刀,刀身有些发黑,刀刃却极其锋利明亮,刀身上的摩擦痕迹代表着这把普通刀,痛饮过敌人的鲜血。 一秒记住 第22章我家老三写的 “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折!” 清晨,朝阳刚起,朱元璋已经坐在御案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却没想到摸到的第一本,居然是吴王朱允熥的条陈。 “为大明开源?” 开源就是开辟增加财政来源,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臭小子,口气不小!” 疆域越大,治理起来难度越大,同时疆域越大,贫富差距也越大。大明现在才刚刚建立没多久,还没完全从元末的战乱走出来。百姓贫,国家贫,大臣们都在绞尽脑汁怎么化解财政的拮据。 而且漠北塞外又连年用兵,虽说都是胜仗,但是军费一项最是令人头疼。 许多大臣都不敢说的开源,你一个臭小子敢说! 朱元璋带着笑意,翻开奏折,缓缓阅读。 “大明有驿一千五百余处,用来传递公接待过往官员。一驿有驿丞,吏员并帮工,小驿数十人,大驿数百人,还有马匹军械牲畜伙夫。为此,国家每年耗费钱粮百万之巨。” 看到这里,朱元璋缓缓点头,“臭小子有见识!” 首发网址 第23章真正的考验 ”蕃人,不只是高丽,琉球那些人!” 大学堂里翰林学士们还没开始讲课,几个小屁孩王爷围着朱允熥,崇拜的看着他口若悬河。 前一世的朱允熥本也是个爱说爱玩的性子,对小孩格外有耐心。这一世这深宫之本就步步惊心,又要心思缜密,虽然锦衣玉食可日子实在太揪心。 和这些小孩说说话,也算是解闷。 “知道泉州港吗?”小王爷们眼睛瞪得大大的,亮亮的,朱允熥滔滔不绝,“泉州港在闽地,原来是天下第一大港口,什么样的蕃人都有,红毛绿眼,棕发高鼻。” 说着,朱允熥在自己手臂上比量一下,“那些人的汗毛,都这么长!” “阿!”众小王爷发出一阵惊呼。 朱允熥又道,“除了皮肤白色的蕃人,还有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黑的!” “有多黑?”唐王朱桱惊问。 “恩,这么说吧,关上灯,只能看到牙!”朱允熥生动的比喻一下。 “阿?”众王爷又是一阵惊呼。 记住网址m.wxsy. “咳!咳!”前边传来故意的咳嗽声,朱允炆捧着书本皱眉望着这边,一脸不高兴。 大学堂是读书的地方,虽说翰林学士们还没到,没开始讲课,但是身为皇子皇孙,如此喧哗说笑,成何体统。 谁知,众位小王爷正听得入迷,谁也没搭理他。 几个小王爷本就是朱元璋幼子,生下来就注定了富贵闲人,又年纪小没有说什么深刻的心机,朱允炆这矮了他们一辈分,平常又比较生疏的皇孙,他们还不在乎。 事实上,这几位王爷在原本时空,因为少年时和朱允炆关系不好,朱元璋驾崩之后,朱允炆都不允许他们就藩。 反而是永乐上位之后,把这些小弟弟们送到了藩国去,并且赏赐不断,恩宠有加。 见几个王爷不当回事,朱允熥也不当回事。 朱允炆又故意咳嗽两声,“咳,咳!” “你有病!”沈王朱模不耐烦道,“你要是病了,找太医!” 说着,冲门外喊,“来人,死哪儿去了,没听见淮王咳嗽吗?” 嗖嗖,几个太监跟电视剧挎着盒子炮的翻译官似的,点头哈腰地围在朱允炆身边,嘘寒问暖。 “熥哥儿,你接着说!”朱模回头笑道,“那些红毛绿眼的蕃人,都是哪来的呀?” “万里之外,坐船未来!”朱允熥笑道,“天下不止咱们一个大明,极西之地,还有很多国家。都是红毛绿眼的人,还有棕色的人!” “到咱们这得多久?”唐王朱桱也问道。 “坐船也得一两年!”朱允熥说道。 众小王爷又是连连惊呼,最小的郢王嗓子稚嫩,嚷嚷道,“那么远,那以后抢他们可不好抢!” “你傻呀!”沈王朱模说道,“人家坐船来的,怎么抢?咱们骑马能渡海?” “咱们可以坐船去!”朱允熥微微一笑,“打仗可不只是陆地上打,水上也很带劲!当年皇爷爷争天下的时候,不就是在水上打败了陈友谅吗?” 众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吴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朱允熥回头,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 “有劳公公了,皇爷爷叫我何事?”朱允熥温和的笑笑。 虽说现在大明的太监没地位,可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总要给几分好颜色,给点礼貌。 黄狗儿压低声音,“三爷,是您那折子的事儿!” 朱允熥明白了,是自己的条陈被朱元璋看到了。 于是在太监的伺候下,整理袍服,往奉天殿而去。 “熥哥儿,早点回来接着说!”唐王在朱允熥身后喊道。 学堂里,皇子皇孙们注视着朱允熥消失,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还有人不在乎。 几个最小的王爷不在乎。 沈王朱模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哎,熥哥儿又去见父皇了!”说着,压低声音,”熥哥儿也真是胆子大,我一见父皇心里直突突!“ ”我见了父皇,腿肚子转筋!“唐王说道。 郢王也凑过来,”我见了父皇,头都不敢抬!“ 朱元璋最小的儿子,还没封王的小皇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我一见父皇....尿裤子啦!“ ~~~~~~ 朱允熥边走边想,等下该如何应对。 改驿站为邮政,可是个大工程,而且还涉及到钱。 凡事一沾钱,就变得麻烦起来。 朱元璋要问的,大概就是如何收钱,如何保证驿站收的钱能真正成为朝廷的财源,而不是进了私人腰包。 要知道,这位皇帝,可是古往今来最痛恨贪官,也最知道官员什么德行的皇帝。 想说服朱元璋,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制度。 朱允熥少年人走路极快,奉天殿转眼就到了。 但是刚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却愣住了。 殿十几位身着朱紫袍服的官员,其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 部尚书都在,其他的应该是大理寺的少卿,太常寺的少卿等等。 看着自己孙子昂首挺胸而来,御座上的朱元璋满脸笑意。 老人就是这样,一旦看哪个晚辈顺眼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朱元璋心道,”这孩子,走路这架势,和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急!“ 朱允熥错愕稍去,走到殿,”孙儿参见皇爷爷!“ 如果一定要较真,这样的场合朱允熥应该自称为臣。但是他故意如此,如果是臣说就要小心,如果是孙子,那说错了也无妨。 朱元璋笑笑,“起来吧!过来!” 朱允熥快步上前,站在御案边上。 “早上练武了?”朱元璋又问。 “回皇爷爷,耍了几趟拳脚,吃了一碗粥个包子一个鸡蛋!” “呵呵!好,能吃好!”朱元璋慈祥地说道,“你这个岁数,就得多吃!咱在你这个岁数,一顿饭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祖孙两人一问一答,殿群臣则是心头大震。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随和过? 皇帝,什么时候和皇孙这么亲近过? 皇帝,此刻完全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家关心孙儿的祖父! 再想想吴王这个称号,再想想朱允熥皇太子嫡子的身份。 许多人的心,暗暗称奇的同时,也在思量着一个问题。 储位空虚,皇帝没说从儿子选,反而对皇嫡孙格外恩宠! 做官的人,没有傻的。 而且,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心里想着,脸上就有了表情。 尤其是詹徽这样的东宫旧臣们,眼的欣喜简直若狂。 “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吗?”朱元璋笑问。 “孙儿知道,是孙儿所上,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折!”朱允熥朗声道。 朱元璋点点头,心对朱允熥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别的不说,就说这股不怯生的劲头,难得! 要知道殿可是聚集了大明枢最有权力的官员们,普通皇子皇孙,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允熥不但不怯,而且说话掷地有声,更难得。 想要当领袖,除了才学,胆量,手腕之外,还要有气质。 “人来了,诸臣工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目光回转,看着群臣。 关于国事的考验,来了。 /75/75245/21913664.html 第24章何乐而不为? 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一位杰出的领导者,要有着坚定的心智,坚定的思想,坚定的路线,不能被人所左右。 一位皇帝,要有舍我其谁的气魄。 如果因为怕错,而畏手畏脚,怕麻烦而把难题留给后人。那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朱允熥要那个位置,他更要成为建立一个崭新的明,重塑华夏辉煌的领导者。 所以,他看着殿群臣的目光,毫无怯意。 “吴王殿下!”先开口的是书舍人刘三吾,“驿站乃是国家所建,传递军国大事。如果按殿下所想,对百姓开放,会不会舍本逐末?届时影响军国大事加急传递,或者丢失公,泄露朝廷机密?再者,驿站乃是供过往官员专用,开放给百姓,必乱尊卑!” 刘三吾所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 历朝历代对驿站都极其看重,原王朝的疆域都太大,往来交通不便,驿站是朝廷知道各地情况的最佳手段。 而且这个时代有着明确的尊卑等级,衣食住行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穿随便用的。 朱允熥沉思片刻,笑道,“驿站传递的是军国大事,百姓传递的无非是信件杂物,分开来送就是!” 说着,朱允熥慢慢走到群臣之,尽量说得直白些,“我打个比方,就以咱们应天府(南京)为例。京城有客居的商人,学子不下十余万,还没算那些在京城务工,讨生活的人,对吧?” 一秒记住 第25章纯孝仁德之孙 “白白给朝廷增加一份财源,何乐而不为?” 朱允熥的话,让奉安殿的群臣表情不一。 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有人闭目沉思,有人心里默默算计。 但无论是谁,现在都已经挑不出半点的问题。 驿站改邮政,利用国家的传递方式,和交通枢纽,为百姓传递信件货物,为商旅提供便利,这本就是朝廷的德政。 再想到即将因为发行各种票据,而产生的巨大财政红利,还有繁华的商贸,众人没人不动心。 大家都是经年老臣,略微一算就能算出来,吴王这条建议,能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收益。 如果运用得当,怕是每年的收益,不下百万之数。相当于五个州的税收,而且这种财源还不受老天的限制,无论丰年灾年都是如此。 吏部尚书詹徽先开口,“陛下,臣以为吴王殿下之条陈,可行,臣附议!” 户部尚书傅友也开口道,“臣附议!” 大理寺少卿,“臣附议!” 首发网址 第26章大明军威 目前阶段,大元只是被赶走,并未被消灭。 从徐达和常遇春两位大明功臣,攻破元大都之后,大元丧失了在原地区的合法统治,成为了丧家之犬。 但是逃到了塞外,并且依然拥有众多兵马的北元,在辽东和草原上仿佛找到了当初祖先那种征战天下的感觉,对新生的大明虎视眈眈。 朱元璋或许在后世被许多人诟病,但是在军事上,没人能质疑他出色的军事天赋。 从建国开始,朱元璋就把北元当作大明唯一的,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大明从徐达开始,无数能征善战之将军,率领大明开国的虎狼之师连年北伐。 其固然有不亚于霍卫之功的捕鱼儿海大捷,蓝玉打得北元皇帝和太子单骑逃走。还有傅友得,宋晟,冯胜等人先后大破北元军队,踏平多个辽东部族。 使得野心勃勃的北元,不敢正面应对大明的锋芒。 咚咚咚!皇城之,天子召集诸将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 那面鼓,就是朱元璋当年征战时惯用的军鼓,一共有两面,一面竖立在皇城之前,称之为阙。用于天下遭受不平的百姓,鸣冤告状。 另一面竖立在紫禁城的宫墙上,用来召集京城能征善战的将领。 咚咚咚!鼓声还在回荡,天地之间满是肃杀之气。 记住网址m.wxsy. 这鼓声是如此的令人心潮澎湃,以至于坐在朱元璋身边的朱允熥竟然有些热血沸腾,再也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咚咚咚!鼓声还在天地间回响,像是龙吟不肯散去。 朱元璋御案旁,那落在架上,陪着他征战数十年的宝刀,在鼓声微微摇晃,似乎要挣脱刀鞘的束缚,亮出不可一世的锋芒。 数不清的锦衣卫士,还是铁甲重卒,于奉天殿外肃穆而立,他们的目光锐利,身材挺拔,仿佛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就会翻身上马,奔向四方。 “这才是堂堂的开国气象!”朱允熥心暗道。 看看身边轻抚宝刀面带笑容的朱元璋,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 “小子!”朱元璋沉声道,“爷爷教你怎么打仗!” ~~~~~ 鼓声落下,殿群臣站成一列。 殿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头发花白的将军,手持宝剑身着铁甲昂然上殿。 “臣,傅友德参见陛下!” “臣,冯胜参见陛下!” “臣,虎威军指挥使!” “臣,龙威军指挥使!” “景川侯曹震!” “定远侯王弼!” “鹤寿侯张翼!” “和州伯王虎!” 一声声慷慨的吼声在奉天殿响起,百战的将们对龙椅上的老人下跪行礼。 “臣,同知都督耿炳!” “臣,殿前军指挥使李景隆!” “臣,武定侯郭英!” “臣,安陆侯陈百胜!” “臣,龙骧军指挥使平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吼一般的声音响起,殿下的人都是大明开国的名将。 许多人已是白发苍苍,但站在那里,却依然有着蔑视天下群雄的气势。 朱允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郭英小名郭小四,是朱元璋的卫士出身,耿炳是耿君用之子,平安是朱元璋的养子。 还有那些壮年的,从小就跟随父辈在军效力,见证大明崛起并且百战百胜的将军们。 这些人,只是大明开国将领的一部分,在边关在边地,还有这大量大明的优秀将领。 这些战功赫赫的将军,正是朱元璋,也正是大明,敢于出兵塞外,马踏胡地的底气,也是守卫大明疆域,最牢固的根基。 朱允熥在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朱允熥。 看到朱允熥坐在朱元璋的边上,几位老臣如宋国公,冯国公等人都是一愣,随即马上低下头。 只有一人傻乎乎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一看到此人,脑子的记忆先出此人的名字,顿时就乐了。 千古第一废物点心,大明战神李景隆!他带领的五十万大军,不但被朱棣追着屁股打!还因为嫉妒手下部将,在手下即将攻破北平城门的时候,下令收兵。 而且此人还是历史上出名的二五仔,建帝朱允炆对其的信任可谓千古隆遇。在他丧权辱国的时候,建帝的老师们拼命的尚书要杀他以正军心,都是建帝都不许。 可是他最后是怎么报答建帝的信任呢? 在朱棣大军兵临应天府城下的时候,李景隆和被朱棣事先买通的宫人太监们,作为内应打开了城门。 更讽刺的是,在朱棣登基为皇帝后,叙功,他李景隆竟然是靖难的第一功臣,位置在百官之首。 朱允熥想着,对李景隆微微点头,后者顿时咧嘴大笑,好像毫无心机一样。他那人,长的也是仪表堂堂,一副好皮囊。 他俩是亲戚,按照辈分,朱允熥还要叫李景隆一声表哥。李景隆的父亲李忠,是朱元璋当成儿子养的外甥。 朱元璋对李忠好到什么程度,好到亲儿子吃醋的地方。朱元璋少年饥寒,常受到姐夫李贞的救济和帮助,后来天下大乱,李贞带着儿子投奔朱元璋。 见舅如见娘,李忠拽着朱元璋哭着喊舅舅。朱元璋热泪纵横,让马秀英好好抚养。 李忠长大之后,也对得起朱元璋对他的培养,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朱元璋当了皇帝,封李忠的母亲,就是李景隆的奶奶,已故朱元璋二姐为曹国长公主,李忠的爹李贞为恩亲侯, 后来在没有任何战功的情况下,李景隆的爷爷,李贞又封为曹国公。他死之后,朱元璋因为当年受过李家的恩惠,又追封李家三代陇西王。 这可是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没有的礼遇。 而对自己的外甥,朱元璋更是做到了,娘亲舅大。不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在李忠死后封为岐阳王,并且因为李忠英年早逝,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给李忠看病的医生。 后来爱屋及乌,对李景隆这个草包也是恨不得当成亲孙子。给他找老师,给他找媳妇,给他加官进爵,看他成家立业。 想到这些,朱允熥心冷笑。 老爷子一辈子对亲人都不错,就是对这个李景隆看走了眼。 殿的武将越来越多,奉天殿一片金戈铁马之气。 这时,殿外,又几人先后而来。 “臣,徐辉祖!” “臣,徐增寿!” 徐达的儿子,一门两国公,也是千古佳话。 朱允熥又想笑,那看着人模狗样的徐增寿,可是燕王从小的死党。后来因为私通朱棣,被建帝一剑捅死了。 此刻,又有几人上殿堂,朱允熥站了起来,遥望前方。 “臣,督军府大都督常升!” “臣,神机营指挥使,佥院都指挥常森!” 舅舅们来了,常遇春的儿子们也到了。 ”臣,蓝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舅老爷也来了! 三人行礼抬头,看到朱元璋身边微笑的朱允熥顿时愣住。 随后三人低头入列,脸上都带着狂色的笑容。 ”人齐了?“朱元璋淡淡的,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京指挥使以上将领,全来了!“老迈却依旧雄风在宋国公冯胜说道。 ”有个事儿!“朱元璋身子往前靠靠,手托在下巴上。 殿的虎狼之士,侧耳静听。 ”有人,找事儿!“朱元璋淡淡笑道。 /75/75245/21913667.html 第27章名将荟萃 “有人找事儿!” 龙椅上,洪武皇帝轻描淡写吐出四个字。 就好像教父,在对他的家族的士兵们说,有人装逼一样。带着些有趣,带着些玩味,带着些嘲讽。但也有着深深的霸气,和必须战而胜之的决心。 而于此同时朱允熥心那种震撼还未散去,大明皇帝的奉天殿堂,忽然想起一丝嗤笑。 是的,就是那种完全没瞧得起别人的,冷嘲热讽满不在乎,把对敌人的不屑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的嗤笑。 “呵!”一个笑,各个都笑。 那些须发洁白的老将军笑得露出漏风的牙齿,那些年轻的将军们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紧接着,这笑声突然变大,从嗤笑变成了大笑,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那般,像是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奉安殿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肆意张扬,洒脱豪迈的,甚至是有些狰狞的笑了起来。 龙椅上的朱元璋也笑了起来,那双手托着下巴,哭笑不得却又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在奉天殿回荡,笑声震动了将军们身上的盔甲,震动了御案上的宝刀,震动了屋顶上张牙舞爪的金龙。 一秒记住 第28章三爷的信 “陛下!”蓝玉从武将之列,昂首而出,朗声道,”臣,当仁不让!” 说完,看着殿群臣,满脸傲气。 他有资格骄傲,在大明开国诸将老去之后,他屡次征讨塞外,次次都是大胜而还,打得北元闻风丧胆。 “陛下万寿在即,臣愿用伪元贼子之头,为陛下贺寿!”蓝玉说话铿锵有力。 ”好,就你了!”朱元璋淡淡的笑了几下,站起身,“传旨!” 殿所有人跪下,聆听圣训。 “蓝玉为征北大将军,携神机,龙骧神威三大京营四万五千人出征,并节制边地卫所兵马。”说着,朱元璋看看蓝玉,“咱,叫秦王也听你的指派,他的兵你也可以用。记着,北元的贼子既然来,就一个都别让他么和回去!” “臣,遵旨!” 蓝玉抬头,余光看看朱允熥,微微的笑笑。 朱允熥也对这个舅老爷,略微点头。 “传旨!”朱元璋又道,“出征之前,皇嫡孙吴王带咱检阅三军,以壮军威!” 首发网址 第29章王者之气 春风吹树梢,满树都在笑。 清晨,东宫之的宫人仆妇全都忙碌起来。 “母亲,用膳吧!” 东宫之,朱允炆小心的看着神色不愉的母亲吕氏,小心说道。 吕氏独坐在榻上,看了一眼托盘的膳食,微微皱眉,“拿下去吧,没胃口!”说完,叹息一声,显得有心事。 “父亲已经走了,母亲不要太过挂念,身子要紧!”朱允炆又道,“多少用一些,这日子儿子看母亲郁郁寡欢.......” “我心里为何有事,你不知道吗?”吕氏看着朱允炆,忽然压低声音,望望窗外朱允熥居住的方向,“那老三这些日子不知用什么手段,讨了万岁爷的欢心,竟然日日召见,日日进膳!” 朱允炆也望了一眼那个方向,低下头,手握成了拳头。 早先太子在世时,他身为名义上的皇长孙,多受皇帝宠爱。常常御赐衣食,问询功课。但是自从太子故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祖父的心竟然为他找个孙子一样。 不但如此,皇祖父对于朱允熥的宠爱简直让人发狂。不但每天要召见,而且还亲自教导。现在,朝私下里已经开始流传,说左思右想,发现自己除了读书外,竟然没有半点其他的手段,只能干着急。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朱允炆落寞道。 记住网址m.wxsy. “说什么胡话!”吕氏忙安慰儿子,看着儿子的脸色,开口说道,“儿呀,你是谦谦君子,不会讨好人!娘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早晚都要去皇帝那里请安问好,千万不能再让老三独得恩宠!” “母亲!”朱允炆苦笑,“皇祖父是皇帝,不是孙儿想见就能见的。” “你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放不下脸面!”吕氏不悦道,“那是你自己的祖父,哪有祖父不见孙儿的道理。你是长孙,是大孙子,他怎能不见你?” 吕氏拉住朱允炆的手,继续说道,“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都是为了你。你自己千万不能没了心气,要振作起来。”说着,吕氏咬紧牙关,“你是你父亲的长子,该是你的东西必须是你的,娘这么多年防备这个,防备那个,还不是为了你,你得振作!” 朱允炆被母亲拉着,“可是.....要是皇祖父心不属意儿子......” “不属意也得属意!”吕氏咬牙道,“你只管做个好孙子,讨你皇祖父的欢心,其他的交给娘!” “母亲,你?”朱允炆纳闷。 ”放心,你娘不是无知女子!“吕氏冷笑,”深宫之,你娘别的没学到。讨好人和害人,你娘最是拿手!“ 说完,冷冽的目光望向外边。 但随即,她的眼神又变了。 只见皇帝的贴身太监黄狗儿带着几位侍卫和宫人,抬着软轿依仗,浩浩荡荡的进了东宫。 ”黄公公!“吕氏心一惊,忙从榻上起来,走到门口,亲热又不失体统的问道,“这是......?” “奴婢参见太子妃!”黄狗儿几人跪下,毕恭毕敬的行礼。 说着,挥手让其他奴婢下去,”你们先去吴王殿下处,咱家随后就来!“ 吴王? 吕氏和朱允炆对视一眼,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黄狗儿带着宫人,如此阵仗看来肯定是有大事,全副的亲王依仗都抬来了。而且东宫之外,都是飞鱼服绣春刀的皇帝亲军,锦衣卫。 ”回太子妃!“黄狗儿看看左右,低声道,”陛下旨意,吴王殿下为钦差,检阅京营兵马,为蓝玉大将军出征壮行!“ 嗡! 吕氏脑袋翁的一下,若不是朱允炆手疾眼快,马上就要摔倒。 替皇帝检阅大军,这是当年太子朱标才有的待遇,皇帝这是认准了朱允熥? ”娘娘?“黄狗儿诧异地问。 ”没事,没事,刚才忽然有些头晕!“吕氏强打精神笑笑,随后对朱允炆用了一个眼色,”多谢公公了!“ ”黄公公辛苦!“朱允炆不动神色,一块上好的玉石塞到黄狗儿的手。 黄狗儿手指头捏捏,脸上顿时满脸堆笑,”还是太子妃和淮王心疼奴婢!“ ”公公,今日陛下饮食如何?“吕氏忽然又问。 ”陛下最近心情畅快,饮食不错!“黄狗儿又说一句,”娘娘恕罪,奴婢要去吴王那儿了!“ 吕氏愤愤的看着黄狗儿和宫人远处的方向,嘴角带着冷笑。 ~~~~ 朱允熥正在花园之打拳,忽然见到盛装的宫人们进来,宫人们手里捧着托盘,上面都是华丽的锦盒,顿时有些诧异。 ”你们这是........“ ”参见吴王殿下!“宫人们拜倒。 黄狗儿从后面窜出来,一脸笑容,“哎哟,吴王殿下莫不是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今天要去京营检阅大军!”朱允熥看看那些宫人,“这是干什么?“ ”奴婢的好殿下呀!“黄狗儿笑道,”皇爷特意说,您是钦差,是皇嫡孙,今天要体面些呀!“说完,一挥手,”赶紧,伺候吴王殿下换衣服!“ 几个太监宫人慢慢靠近,朱允熥木偶似的任凭他们把身上的衣裳去了。 番邦进贡的玻璃镜子也抬了过来,镜子簇新的亲王袍之上,金色的丝线熠熠生辉,那些繁复的手工纹绣的纹路,在镜子和金丝交相辉映。 除了亲王袍服,由美玉连接而成的玉带挂在腰上,然后精美古朴的玉佩,还有绣着十二金色的荷包。 典型的明代服饰把朱允熥修长的身躯勾勒出健康的线条,随后一枚玉扳指被带到大拇指上。 紧接着朱允熥的头发被几个宫女梳得整齐,象牙的梳子在头发上顺滑的滑过。 ”殿下请低头!“宫人开口说道。 朱允熥慢慢低头,一顶金线编织而成金色的王冠带到了他的头上。 再抬头,镜子那个少年,已隐隐带着王者之气。 随后又在宫人的服侍下,朱允熥穿上华丽的宫靴。 ”三果好威风!” 两个妹妹,在宫人的怀,对着朱允熥拍手大笑。 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强忍着眼的泪光,更咽道,“三爷!三爷!三爷真是长大了,老奴现在就算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 朱允熥穿戴完毕,门外数十个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进来。 跪在朱允熥的脚下,朗声道,“躬请吴王上软轿!” 一顶华丽的,明黄色的软轿被抬了进来。 朱允熥看看软轿,看看那些举着依仗的宫人侍卫,笑了。 “既然是替皇爷爷检阅京营兵马,那我就不能做轿!”说着,朱允熥傲然道,“牵马来,孤骑马去!” /75/75245/21913670.html 第30章大明虎贲 哒哒哒,马蹄落在深宫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喀喀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脚步铿锵如同战鼓。 朱允熥胯下一匹纯白色,没有任何杂毛,温驯的战马,缓缓走出宫门。 他身后,无数锦衣卫铁甲侍卫浩浩荡荡,排成长龙。 而在他的身前,他出宫门那一刻,又有无数的骑兵兵丁,在前面开路。 宫城外,那些宫人和杂役,马上背过身面对紫禁城的城墙,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凡人是没有资格,没有权力见到贵人的。当遇到贵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 那些准备进宫陛见的官员们,看了朱允熥的仪仗先是一愣,随后马上跪于路边。 朱允熥回头看看高大雄伟的紫禁城,又看看眼前宽阔的街道。心豪气万千,意气风发。 吴王的队伍渐渐出宫,朱元璋背着手在城墙上收回目光。 “咱这个孙子,像咱!”慢慢朝城墙下走,朱元璋满脸笑意的沉思。 一秒记住 第31章检阅 “杀!杀!杀!“ 校场之上,数万虎贲的怒吼之声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吼声结束,急促的战鼓又再次响起,响彻天地。 咚咚咚咚!一声快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 大明虎贲的脚步伴随着鼓点的节奏,发出让大地震颤的脚步。 朱允熥视线,只见随着点将台上的气质变化,校场上整齐的方阵也开始变化。 第一排黑压压如山一般缓缓前进的,是身着重甲的步兵。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精心打造的盔甲,阳光之下盔甲的铁片上,闪烁着精心锻造的波纹。 看一支军队能否打仗,最直观的判断就是军容和士兵的精神风貌。在朱允熥视线,十几人为一排整齐走过的士兵,目光坚定身材魁梧,队列之隐含杀气,一看就是百战之兵。 只是朱允熥有些诧异,这个时代的就有这么整齐的队列了吗?不过随即想想,马上释然。 是自己太过少见多怪,这个时代的虽然没有后世那么整齐的队伍,那么让人精神抖擞的分列式。但是这个时代,步兵都是依靠战阵作战,要在战场上集阵。 尤其是大明,从起兵以来面对的就是靠骑射得天下的大元铁骑,如果步兵不能够保持整齐的队形,怎么打? 首发网址 第32章陛下没空 大明士兵的眼睛,如同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他们是兵,他们是忠于大明的死士,他们是大明的男儿,他们是大明皇帝手的宝剑。 但是,从没人和他们说过,他们是英雄。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在朱允熥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的血都热了。 ”你们是英雄!“朱允熥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是守卫大明疆土的屏障,你们亿万大明百姓的依靠,你们把敌人拒于大明国土之外,你们守护着咱们这个日月昭昭的大明!“ ”孤会告诉陛下,孤今天看到了大明最英勇的汉子们。“朱允熥的嗓子有些冒烟,但声音依然洪亮,充满了感情,”孤从你们眼里看到,对胜利的渴望,看到了你们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气魄!“ ”孤看到了你们必胜的决心,看到了你们赴死的勇气,孤还看到了你们对于大明的忠诚!“朱允熥继续嘶吼道,”孤会告诉皇帝陛下,有尔等在,大明江山永远无恙!“ ”大明!大明!大明!大明!“ 校场上,三将将士山呼海啸,像是阵阵狂风席卷天地。 等他们喊声落下,朱允熥提起胸膛最猛烈的气息,再次呐喊,”孤之恨,自己不能和你们一同作战!“说着,朱允熥目光在无数年轻的面孔上扫过,“兄弟们,且去杀敌。等你们凯旋之日,我朱允熥,亲自给你们把酒,为你们接风!” 淳朴的士兵们的血也沸腾了,眼前点将台上,皇帝的嫡孙,大明的吴王居然喊他们兄弟们,忽然要说亲手给他们把酒。 记住网址m.wxsy. 霎那间,一些士卒们,几乎热泪盈眶。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天地间响起一个喊声。 “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将士们的喊声让朱允熥微微愣神,随后他面露微笑。 等校场上的喊声渐渐平息,朱允熥喊出了一句,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为大明守护边疆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千岁!“ ”大明将士,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数万人的校场鸦雀无声。 但是马上,汹涌的呐喊如同海上的波浪,挡不可挡。 ”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校场上,那些脸色因为心潮而通红,呐喊的嗓子沙哑的士卒们。 朱允熥对着蓝玉笑道,”总有一日,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 蓝玉郑重的一拜,”到时候,臣给殿下牵马!“ 朱允熥朗声大笑,”一言为定!“说罢,大步流星走下点将台。 而蓝玉看着朱允熥的身影,一时竟然有些失神。 尽管他是朱允熥的铁杆支持者,可是他心也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 但是今天,他见到了一个成熟的,激昂的,有血有肉的男子汉。 而且在朱允熥的身上,他同时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已经故去,被大明臣武将所臣服钦佩的太子。 另一个,是那位英武不凡,杀伐决断的燕王。 ~~~~ 与此同时,紫禁城东宫之。 吕氏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没有施任何的妆容。 她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领头发,一个侍女在她身后出现。 ”娘娘,面汤煮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多加了香油,下了一个糖心的荷包蛋!” 吕氏又看了眼镜子的自己,淡淡地说道,“嗯,知道了,装好别凉!” “是!”侍女无声的退下。 随后,吕氏亲手捧着装着面汤的食盒,出门而去。 临出门时,却又停住,回头吩咐道,“别跟那么多人,几个就行!” 宫人们退下,只有一个太监带着四个宫女,跟在她的身后。 她要去见皇帝,食盒是皇帝爱吃的香油热面汤。 做了好多年皇帝的儿媳妇,她熟知皇帝的饮食爱好,同时也深知对方的习性。 皇帝不喜欢妖娆的女子,自己是他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又要朴素大方。 身为东宫女主的同时,也不能讲什么太子妃的排场。 皇宫的女人,其实都活在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阴影之下。 那个女人简朴,那个女人大方,那个女人对下宽和,那个女人对人仁慈。那个女人就算贵为皇后,也是亲手做饭,亲自做衣裳。 那个女人叫马秀英,就是朱元璋唯一的皇后。 朱元璋认为天下女子的美德,都集在马皇后的身上。所以给儿子们选择的正妻,也都是这个模样。 当年吕氏能在朱允熥母亲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其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吕氏一行,很快到了奉天殿。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从殿迎接出来。 “奴婢参见娘娘!” “黄公公快免礼!”吕氏笑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本宫求见!” “娘娘稍等!”黄狗儿笑道,“蒋瓛大人马上就出来了,等他出来,奴婢再去通报!” 蒋瓛?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是朱元璋的亲军,可是锦衣卫也是大明官场闻之色变的克星。 李善长案,胡惟庸案,杀的人头滚滚。给皇帝充当刀口的,就是那些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 丈夫生前曾说过,锦衣卫不但是陛下的亲军,还是陛下的耳朵,陛下的眼睛,陛下的手。 只要有锦衣卫,一定没好事! 吕氏心没来由地有些慌张,对黄狗儿问道,“公公,陛下心情......?” ”娘娘放心!”黄狗儿压低声音笑道,“陛下今儿心情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高大,但是面容阴翳的男子从奉天殿出来。 “臣,见过娘娘!”锦衣卫指挥使虽是大臣,但却是皇帝的家奴,对待皇帝的儿媳妇,礼数周全。 但也只是面上周全,只是简单一礼,就背身慢慢退下。 奉天殿,朱元璋站起身,活动着有陈年旧伤的老腰,不住的捶打。 黄狗儿小跑着进来,对朱元璋笑道,“启禀陛下,太子妃来了!”说着,又笑笑,“奴婢瞧,是给您送他亲手做的面汤来了。奴婢都闻着味儿了!” 然而下一秒,他马上不笑,低下头。 因为朱元璋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带着些清冷。 皇帝宠信太子,对太子妃这个儿媳妇也是一向和颜悦色。 若是以前太子妃带着亲手做的饭食前来,陛下肯定是直接让她进来,边吃边说说家常。 可是今天,陛下却没说话。 伺候了朱元璋这么多年,黄狗儿也摸清了皇帝的性子。 “咱忙着,没工夫,叫她回吧!”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黄狗儿无声退出。 殿外,吕氏正在责备跟随她的宫人,“面汤是不是都凉了?” 正说着,就看黄狗儿快步出来。 吕氏马上换上端庄的脸色,整理下衣服,想迈步上前。 却忽然听黄狗儿开口道,“娘娘回吧,陛下说,他没空!” /75/75245/21913673.html 第33章大明的下午 “娘娘,陛下说,他没空!” 黄狗儿说完,有些不敢去看吕氏的脸。 这个曾经被皇帝亲口称赞过,贤惠有已故皇后之风的儿媳妇,不知道如何恼了陛下,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了。 而吕氏更是知道他没空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皇帝不想见,不愿意见,不稀罕见。这三个字从皇帝的口说出来,代表着很多东西。 世界上没有秘密,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宫外就会传遍皇帝对她这个儿媳妇,有了些看法。 皇帝不待见一个人,往往代表着危险。 回去的路上,吕氏有些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宫是座城,城里的人,都是这世界上最聪明,也是这世界上最会察言观色,同时更是这世界上最歹毒的人。 吕氏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得皇帝嫌弃,惹得皇帝厌弃,惹得皇帝对她有了看法。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一个人。 一秒记住 第34章买了孩子吧 隐蔽的街角,彩色斗拱的屋檐下。 两个人跪在那里,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老人的胡子头发打绺的纠缠在一起,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带着深刻,且神色的痕迹。 他伸出瘦弱无力的手臂,掌心向上。浑浊的双眼似乎没有任何的神采,干瘪开裂的嘴唇在见到路人的时候,会快速的闭合,发出含糊的音色。 “大爷,行行好,赏口吃地.........大爷,大爷......你老积德行善!” 可是,没人回应他的话,那些祥和悠闲的百姓,厌恶的从他身边路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身边,跪着的女孩,身影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单薄。 就像一朵在秋风,颤颤巍巍随时都会凋零的花朵。 她的脚上没有鞋,露出了黑漆漆的脚底板。 她身上的衣服,虽满是补丁也盖不住破烂的残缺。 她的头发盖住她的脸,只露出那双黑色的,明亮的,带着渴望的,带着幻想的眸子。 首发网址 第35章你看到了什么? “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士们,千岁千岁千岁!” 朱允熥还没回宫,他一天的行程和说过的话,就已经传递到了朱元璋的手边。 不是不信任孙子,而是朱元璋这个爷爷想知道,他这个嫡孙一天都做了什么。 ”臭小子!“龙椅上,朱元璋咧嘴大笑,”真敢说呀!“ 地上跪着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悄悄抬头,看看了皇帝那张大笑的脸。心对吴王的分量,更看重几分。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他这个指挥使不同于别的大臣,更像是皇帝的仆人。而他的身后,也只能有皇帝这么一个主人。 ”咱孙儿这么喊,将士们怎么回的?“朱元璋笑问。 蒋瓛朗声道,”三军振奋,山呼海啸!“说着,又补充一句,”只怕当时,吴王殿下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会去!“ ”嗯!“朱元璋点点头,”咱这个孙子,比咱会说话,也比他老子会说话!“ 当皇帝,说话是一种艺术。 有时候,皇帝说的话,就是人心。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继续往下看,又马上笑了起来。 ”出来一趟给家里买点东西!呵呵,咱都这个岁数了,还给咱买糖?“ 他摇摇头,但是脸上带着祖父那种得到孙儿孝顺,骄傲切满意的微笑。 可随即,笑容凝固了。 ”安置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在楚国公家?“ 蒋瓛犹豫下,开口说道,”吴王殿下见乞丐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龙椅上的朱元璋沉思着,脸色有些阴沉,”京城的乞丐多吗?“ ”回陛下。“蒋瓛琢磨着措辞,“这些日子,比以前多了些!”说着,继续道,“臣,这就去查,这些乞丐是哪来的?” 作为皇帝的心腹,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关心点在哪里。 天下不可能没有乞丐,但是皇帝要知道的是,造成乞丐的原因是什么。皇帝要知道,这些乞丐身上发生了什么。 果然,朱元璋点点头。 但马上朱元璋又恼怒起来,“传旨给应天府,问问他们干什么吃的?城里乞丐多了都不知道?有了乞丐,为什么不妥善安置?为什么不给他们一口饭吃?” “这时咱知道了,咱要是不知道呢?是不是咱不知道,他们就等于看不到?问问他们,这官怎么当的,是不是天天坐在衙门里,想着怎么升官发财?” “告诉他们,他们是官儿,不是牛。干活还要咱用鞭子抽吗?当官的眼睛要看,耳朵要听,见到事要管!” 朱元璋越说越气愤,“让他们当官,一个个兴高采烈。让他们做事,一个个尸位素餐!一个个张口闭口,全是他娘的天下天下。可是呢,连要饭的都没安置好,还他娘的说什么天下?” 古往今来,朱元璋应该是仅有的,会为了乞丐而大发雷霆的皇帝。 无论后世多诟病他,无论多少人议论他,诽谤他。但是有一点,朱元璋从不是民贼。 很多皇帝,既是独夫,又是民贼。 哪怕那些皇帝被什么学者专家称呼为大帝,但也是残民的贼。 他出身苦,见过百姓的苦,了解百姓的苦。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把关爱贫苦百姓落实到地方衙门的皇帝,曾经下旨给各地官府,十以上年老多病者,年少无依无靠者,伤残不能理事者,每年官府要给多少粮食,多少布多少肉油。 跟随他征战天下的老兵,在这个基础上,赏赐更加丰厚。每年除了以上这些,官府还要给银钱多少,给酒多少。 大明刚刚统一天下之时,河南发生旱灾,听闻当地百姓卖儿卖女,朱元璋这位性情皇帝做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 官府赈灾的同时,也要出钱把百姓卖掉的孩子买回来,交给穷苦百姓让他们团聚。 骂得有些累了,朱元璋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天下,何时才能真正人人都有饭吃!“ 说着,看看手里记录朱允熥言行的条陈,苦笑下,”咱这个孙子,跟咱一样,见不得穷人!“ 不过马上,朱元璋的表情又变了,看着蒋瓛,”查,查查这么多乞丐到底咋回事?查查,是有无良的乡绅,还是有无良的官儿!“ ”臣,遵旨!” “陛下!”这时,黄狗儿轻轻上前,“吴王殿下回来了,在殿外求见!” “你还杵着干啥?传进来!”朱元璋骂道。 ~~~~~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随着黄狗儿一道退下。 同时,几个小太监,开始为皇帝布置晚饭。 外面的天有些暗了,斜阳的光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全是五彩的光彩。 朱允熥拿着一包糖,笑着进来。 “孙儿参见皇爷爷!” “起来,起来!”朱元璋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龙椅上下来,“坐,吃饭!” “皇爷爷,孙儿在城里逛了逛,路过个卖糖的铺子,给您称了点糖!“朱允熥献宝似的,放在饭桌上。 ”咱多大岁数了,还吃糖?“朱元璋笑道。 ”这时广州的椰蓉糖,买糖的说呀,没那么甜,入口即化!“ ”咱可不吃,咱不爱吃甜的!“朱元璋笑道,”咱呀,就爱吃肉。“ ”您尝一个,尝一个!“朱允熥摸出一块,送到朱元璋嘴边,”就吃一块!“ ”呵呵!“被孙儿撒娇似的弄得呵呵笑的朱元璋,张开嘴,糖一入口,顿时笑道,”哎呀,还是太甜!“说着,又笑笑,”这玩意不抗饿,没啥吃头!“ 老头就是嘴硬! 朱允熥心里好笑。 饭菜上来,都是家常便饭。朱允熥让太监下去,亲自给爷爷装饭。 然后,把炖肉的汤汁倒在自己的碗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逛了一天,饿了!“朱允熥边吃边笑道。 ”饿了就多吃,吃肉!“朱元璋给他夹一块炖的稀烂的肥肉,”像长寿,吃肥肉!“ 朱允熥笑着点头,大口的吃着,格外香甜。 ”孙儿,今天在城里都看到了啥?“吃了一会,朱元璋笑问。 朱允熥顿了顿,“盛世!” “嗯?”朱元璋一愣,“啥?” “孙儿看到了,咱们大明百姓富足祥和悠闲的盛世!” “还有吗?”朱元璋知道这是马屁,淡淡的一笑。 “还有......”朱允熥犹豫下,放下筷子,”还有,挨饿!“ /75/75245/21913676.html 第36章孙儿要做万人敌 挨饿! 简单两个字一出来,朱元璋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而且从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朱允熥看出了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有惆怅,有愤怒,有忧心,还有苦涩。 “孙儿在长安街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后来在洛阳巷那边的破庙里,看到了好多个要饭的,有几十人!” 朱允熥用筷子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米粒,小声说道,“别人告诉孙儿,应天城西门外边的窝棚里,还有更多挨饿的人!” 吃饱,一直是困扰华夏人几千年的大问题。再美好的时代,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完美的影子。 在遇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之后,朱允熥在大明的都城,那些刻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了许久。他看到了盛世的残缺,看到了大明风华之下,一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没有任何的社会和政权是完美的,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就要面对问题,就要处理问题,让这样的问题不再出现。 “咱,已经让应天府去救济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寂寥,他是皇帝,是天子,但是他也做不到让人人都能吃饱。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的说道,“光是救济也不是个事呀?” “那你说说,咋办!”朱元璋苦笑道。 一秒记住 第37章让百姓吃上太平饭 朱允熥还是低估了,朱元璋对于百姓的惦记。 第二日,上谕。应天府尹胡之善因为安置流民百姓不利,致使百姓乞讨沦为乞儿,罚俸禄三年,革职留任代罪查看。 淮西驻地,因为赈济不到位,使的百姓流离。十几个官员被一撸到底,发配云南。甚至有个知府,因为账目不清楚,直接交刑部处议,等待他的,秋后问斩。 又过了几年,朱允熥和朱元璋登上的应天的城墙,看着大将军蓝于带着数万大明虎贲,出师塞外。那一日,因为大明精锐出征,京城到处是为了目睹大明男儿英姿的百姓。 蓝玉和众将临行之前,冲着皇城的方向,三跪九叩。数万大明健儿,齐声大吼,大明万胜。 那时,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藏在龙袍之下的身体,异常挺拔。脸上满是对曾经峥嵘岁月的怀念,还有对血火河山的期盼。 随后的日子,流水一般,悄悄地走着。 朱允熥每日读书写字练习武艺,在学堂里和那些小王爷吹牛打屁,在家里和两个幼妹紧紧相依。每天的膳食,都是和朱元璋一起吃,甚至在朱元璋接见大臣的时候,他都会在边上旁听。 不处理政事的时候,爷孙俩要么在御花园散步,要么在宫,朱元璋亲手种的两亩地上,摆弄着农活。 总之,事情都在朝着对朱允熥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和朱元璋的关系越来越好,老人甚至已经有些离不开他了。 因为跟这个孙子在一起,朱元璋总是能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总是能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刚刚登基为皇帝时,意气风发敢为天下先的气质。 首发网址 第38章惊变 明亮的宫灯,照亮脚下的石板,照亮路边的宫墙。 宫人们小心的,无声的走在两边。朱允熥扶着朱元璋,慢慢朝奉天殿走去。 可能是劳作了一天,年老的皇帝有些累了,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朱允熥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祥的笑听,偶尔有些轻咳。 毕竟是老人了,这个时代的人十岁就算是长寿。早年间,朱元璋征战四方一身都是旧伤,现在人老了,多少有些心肺功能不足。 “皇爷爷慢点!”上台阶的时候,朱允熥小声提醒。 “嗨,你爷爷又没七老十眼花耳聋,你搀啥!”朱元璋笑道,“咱是马上的天子,一辈子打仗打出来的汉子,走路还让你扶,成啥了?” 人老心不老,老也不服老。 朱允熥笑道,”孙儿这不是孝敬您老吗?“ ”真孝顺就好好读书,好好练武,给爷爷,给你爹争气!“朱元璋踩着台阶笑道。 ”孙儿记住啦!“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也要爱惜身体,别总觉得自己行,再行您也十多了。“ 要是别人这么说,朱元璋早就大怒让人宰了。可是自己孙子嘴里说出来,既暖心又妥帖,更有种孩子长大了,知道照顾老人的欣慰。 记住网址m.wxsy. ”放心吧,你爷爷硬朗着呢!“进寝宫的那一刻,朱元璋咧嘴笑道,”咱虽然老了,可是咱还舍不得死呢,咱还等着再看一代人,看你们这些臭小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呐!“ ”孙儿呀,给您老生一百个重孙子!“ 朱允熥笑道,随后对朱元璋身边的宫人吩咐,”晚上都好好伺候,皇爷爷今天累了!“ ”奴婢们明白!“宫人们在太监黄狗儿的带领下,齐声答应。 ”皇爷爷,孙儿告退了!“ ”走吧,回去早点睡,晚上别看书,对眼睛不好!“ 看着朱元璋慢慢进去,直到没了身影,朱允熥慢慢转身。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剧烈的咳嗽,还有太监的惊呼。 ”陛下!陛下!“ ”咳!咳!“ 当下,朱允熥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冲了进去。 来这个世界之后,尽管他心有着诸多算计,可对于这个对他关爱有加的老人,心始终存着真情实意,也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 “皇爷爷!”朱允熥惊呼,冲进朱元璋的寝宫。 龙床上,高大的老人不住咳嗽,嘴里吐出粘痰。而且,因为咳嗽,明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传太医,快!”朱允熥吩咐一声,不住的拍打朱元璋的后背。 “呃呃~~~呃呃~~~~”朱元璋的手抓住了朱允熥的手,不住的咳嗽,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 “皇爷爷,没事的,没事的,孙儿在,孙儿在!” 真情流露之下,朱允熥的泪水决堤而出。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不会这么早死,可是看着老人被疾病折磨的模样,他还是心很疼。 在朱允熥的拍打之下,朱元璋咳嗽声慢慢小了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响起。 宫常备的御医满头大汗的进来,几个人慌的手的药匣子都拿不稳当。 “慌什么?”朱允熥怒斥,“你们是救人的,你们心慌了,能救好吗?” “臣等该死!”几个御医满头冷汗。 御医看着威风,其实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这位洪武皇帝又是个极爱迁怒于人的,当年太医院许多御医因为没治好他的外甥李忠,都被砍了脑袋。 现在,给年老的皇帝看病,还没看他们就已经先慌了,先怕了。 “皇爷爷只是小病,可能受了风寒才咳嗽,你们不必惊慌。”朱允熥继续说道,“赶紧!” “臣斗胆,给陛下请脉!”一个御医战战兢兢的手指搭上朱元璋的手腕。 “呃!”朱元璋长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老了,老了!”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 侍卫来报,内阁留守的大臣纷纷到了殿外。书舍人刘三吾带头的几个枢大臣,还有紫禁城侍卫统领,禁军指挥使李景隆等武将。 “来这么快?” 朱允熥心瞬间警觉,皇帝生病了,这些人是必须到场的,但是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而且和御医脚前脚后。 看看殿外等着的大臣们,各个神色匆匆衣冠不整,似乎刚被人从值班房里喊出来。 “有人告诉了他们?可是皇爷爷刚才没有说通知大臣,那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皇帝病重!” 一个御医给朱元璋把脉,另外几人查看皇帝的眼睛,舌苔。 朱允熥看看他们,把目光转向寝宫之后。所有的宫人都颤抖着,站在宫殿的角落里。 忽然,朱允熥的目光在一个人头上定格。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头上都是汗水,而且呼吸急促,显然是跑了许久才回来。 可是值班御医就在寝宫之外侍卫房,一墙之隔而已,用的着跑这么快? 这里虽然是朱元璋的寝宫,但他勤政不休,住在外廷而不是有女眷的后宫,情急之下就是喊一嗓子都听到了,何必用跑? 再说,他一个皇帝的贴身总管,就算是向报信给别人,也用不着自己去。 这时,外面又响起几声惊呼。 “陛下怎样了?” “我皇祖父如何?” 吕氏和淮王朱允炆也到了,他们是住在内廷深宫之,怎么也来的这么快。 看着黄狗儿头上的冷汗,朱允熥似乎明白了。 这条阉狗是跑去给吕氏母子报信去了,又抢在他们之前跑回来。 看来,这宫里还真是暗错综复杂呢! 他吕氏为了朱允炆,这些年还真是没少下功夫,没少收买人心。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目光有些发冷。 据说,朱棣发动靖难的时候,打到了南京城下。 本来凭着应天雄伟的城墙完全可以等到勤王之师,是朱棣的内应们打开了城门。除了李景隆这个二五仔之外,还有许多宫人。 而朱元璋和朱允炆都有一个特点,出名的对太监不好! “陛下好些了吗?“一个御医跪着揉着朱元璋的穴位,小声问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睁开,睁开的霎那看到了朱允熥关切带着泪痕的脸,他脸上的皱纹动动,嘴角也动动。似乎是想笑,可是最终没有笑出来。 ”皇爷爷,孙儿在呢!“ 朱允熥拉住朱元璋的手,对方的手指也反握住他。 ”叫!“朱元璋含糊一声说道。 朱允熥还没说话,黄狗儿大声道,”陛下有旨,诸臣功觐见!“ 看着那条阉狗,朱允熥心冷笑。 皇爷爷身边这个贴身太监,肯定不是和自己的一路的。 他是吕氏的人,他早就被买通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们进来,纷纷在寝宫门外跪倒,从门口焦急的往里看着。 ”皇上!皇上!“李景隆满脸是泪,手脚并用的爬进来,跪在那里当当的磕头,”老爷子,您可别吓唬我呀!“ 这也是个人精,知道在皇帝面前拼命的表现。看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的儿孙。 ”老天爷,俺愿意用俺的寿命,换俺舅爷!“李景隆嘴里念叨着,说的都是淮地乡音。 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笑意。 此刻,朱允熥心一疼,这个老人一辈子都是为了家族而战斗。可是那些晚辈呢,大概都是指望他给自己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忽然,一个人影仓皇的进来,也是满脸泪水。 ”皇祖父,皇祖父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孙儿!“朱允炆跪在床边,声泪俱下。 而吕氏在门外,哭天抹泪。 ”过来!“这时候,气息不稳的朱元璋指向那些大臣们。 刘三吾等臣跪着爬进来,跪在地上。 朱元璋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有些无力。 忽然,朱允熥感觉被他抓着的手生疼。 只见,朱元璋一只手拉着朱允熥,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朱允熥。 ”他.......他........吴王.....为...大明!“ /75/75245/21913679.html 第39章监国 灯火通明的寝宫之,檀香和灯火交织。 寝宫龙床之上,年老的皇帝在烛火下是那么的虚弱,可是他的手还是死死的抓着皇嫡孙朱允熥。 皇帝那双鹰视天下的眼睛,虽然此刻暂时没有了舍我其谁和主宰天下的霸气,但是依旧眼神如刀,神色坚决。 他注视着他臣子们,注视着他一手挑选的臣子们。 他一生杀过许多大臣,功臣。但是他也欣赏那些敢于直言,为人正直的臣子,并且委以重任。今日在宫值班的大臣们,也都是他一手选拔上来的忠贞之士。 书舍人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御史大夫高巍,督察院左都佥事尹昌隆......... 这些人,也都抬着头,眼含热泪,看着将要说话的皇帝。 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已经是长寿之人。而且硬朗的皇帝一向没有大病,但是越是硬朗的人,死的越突然。 其实皇帝要说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皇帝指着吴王朱允熥,嘴里断断续续。 ”他....吴王....为大明......咳,咳!“ 老爷子!朱允熥眼角泪水滑落,他的记忆朱元璋还有几年的寿命,不该此刻死去。可是现在眼前的老人,风烛残年,他的心也是既疼又慌。 一秒记住 第40章手段 “老爷!”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 “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 “花厅喝茶!”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 首发网址 第41章人心 朱允熥所作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同时,又没有半点出格。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在他的记忆朱元璋的去世是在洪武三十一年。 皇帝病了本就是大事,任何一个皇帝的病都会引起京城的震动,朱允熥所做的就是要维护京城的平稳,维护大明朝纲没有任何波澜动荡。 同时,他所做的,也要让朱元璋在病好之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而且,现在也只能算是演习。将来真有一天,朱元璋驾崩,他要靠着这些可以依赖的力量,顺利的接管权力。 处理完这些之后,朱允熥再次默默的坐在朱元璋床前,老人那只手又从被子露出来,他轻轻的握住,静静的看着。 ”皇爷爷,您可把大伙都吓坏了,您快点好起来呀!“朱允熥小声说道。 与此同时,在寝宫的后面,御花园,黄狗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一个太监无声的从甲山出来,静静的站到一边。 ”老祖宗!“小太监低声道。 ”派人百里快马通知燕王,老皇爷病了,让吴王监国!“此刻,黄狗儿的脸上完全没有那种在朱元璋身边时候的谄媚和小心,而是另一种趾高气昂的表情,”不管跑死多少马,都要快,听到了吗?“ 记住网址m.wxsy. ”孩儿明白!“小太监答应一声,无声的消失。 随后黄狗儿看看左右,又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处暗房之外。 ”奴婢见过娘娘!“ “都什么时候了,公公何必多礼!”吕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和朱允炆同时从门里出来,“我们娘俩还要仰仗公公呢,您千万别这么客气!” “奴婢就是奴婢,奴婢怎敢!”黄狗儿笑道。 “老皇爷到底如何?”吕氏盯着他问道。 “太医说是无碍了,最近要好好调养。”黄狗儿小声道。 吕氏脸上一僵,”吴王那边怎么说?“ 黄狗儿压低了声音,“奴婢近不得吴王的跟前,但是奴婢知道吴王派人去了常家.......” 吕氏和朱允炆对视一眼,满是惊恐。 这就是他们和朱允熥相比另一个先天的劣势,他们没有真正的可以信任之人,而且是真正的有权力可以帮到他们的人。 而朱允熥则不同,他可是常遇春的外孙,军那些跟随常遇春南征北战的杀才们,天然和朱允熥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人。 大明开国名将无数,可是其最得皇帝信任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如今老迈在家里不理事的发小汤和,一个是徐达,另一个就是常遇春。 这三人又以常遇春最为骁勇,最得人心。而且常遇春这一脉武将,现在风头正盛的,还正是朱允熥的舅爷,领大军在外的蓝玉。 一旦朝廷有变,朱允熥只要有一点登上大位的希望,他的身边马上就能聚集一群能征善战的武将。 其实,这都是其次,现在吕氏最后怕的是皇帝没事了,今天她情急之下打断皇帝的话,会不会被皇帝算后账。 她可是深知这位皇帝公公的脾气,杀起人来可不管你谁! 此时,黄狗儿又继续说道,“奴婢还看见,吴王见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皇祖父,真的无恙吗?”朱允炆忽然鬼使神差的追问。 “御医长几个脑袋敢撒谎!”黄狗儿小声说着,看看左右,“娘娘,淮王殿下,奴婢先告退了,老皇爷身边没人,奴婢还要去伺候!” 接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 吕氏长叹一声,苦笑,“俗话说,关心则乱!今儿为娘害了你!”说完,落下泪来。 皇帝若是没说出监国的话死了,她成功了。她的儿子和朱允熥,有一番龙争虎斗。 但是皇帝无恙,她的所作所为,势必为皇帝所厌恶。 朱允炆虽然没什么心机手腕,可是宫长大人也不是傻子。 当下拉住吕氏的手,劝慰道,“母亲,都是天意!”说着,苦笑起来,“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来孙儿深得皇祖父的喜爱,可是就因为一个嫡字,皇祖父却更意转了性子的老三。” 说到这,拉着母亲的手,苦笑,“母亲,争不过就不争了。孩儿不想让您受累,等皇祖父醒了,儿子去求他老人家让儿子就藩,到时候母亲和儿子一块去封底,做个富贵闲人罢!” 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稍有挫折就轻言放弃,未战先怯,你这十几年圣人学问,就是这么读的吗?我在这宫小心谨慎的做人十几年,为的是谁?” ”你以为你不争就可以了吗?“吕氏继续说道,”外臣都在传言,皇帝要立皇太孙。你是皇长孙,你也有机会?“ 说到这,她看向朱元璋寝宫的方向,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不争就能安享富贵?孩儿呀?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要是老三那个小畜生真的上位了,他会放过你?放过我吗?“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心早就恨透了我们娘俩,等他登上大位,你我母子只怕想痛痛快快的死都不行!“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吕氏冷笑,”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监国?呵!他今日又是联络外臣,又是拉拢皇帝家奴,未尝不是把柄!只需要有人添油加醋,说不得皇帝也会对他多心呢?“ 说着,吕氏转头看看朱允炆,笑道,”儿呀,叫人把宫里的佛堂打扫出来!“ ”母亲,您这是?”朱允炆不解。 “娘要在佛前为皇帝颂经祈福!”吕氏笑笑,“你这个长孙,也要尽到孝道!” 朱允炆把心一横,“娘你说吧,让儿子怎么做?” “和娘在佛前抄写孝经!”吕氏咬牙笑笑,“用血写!即便是皇帝心里恼了你娘,看在你诚孝的份上,也会高看你一眼!” 朱允炆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点头道,”好!“ ~~~ 皇帝突然病了,今夜注定不会平定。 不是每个人都如朱允熥一般,知道历史的走向。 宫城之外,无数锦衣卫暗把宫门看死,严加防备。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心,人心永远是最难防备的。 就像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朱允熥一直以为他只是吕氏母子那一边的人,谁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燕王的人。 皇帝最亲近的人都是如此,何况锦衣卫呢? 看似严防死守之,有人悄悄玩忽职守,一匹快马消失在夜色,并且从容的出城,直奔远方。 皇帝病了,人心乱了。 这个普通的夜晚,无数火花在暗交锋。 但是无论何种交锋,朱允熥都不怕,因为他有着父亲和母亲家族留下人脉。 京畿附近的驻军营地,主帅的大帐都是灯火通明。 顶盔带甲的将军们,带着精锐的心腹坐在帐篷,看着宫城的方向,等待着那里的命令。 除了朱允熥的舅舅们,还有他外家的姻亲们。 大明开国之后,为何只要朱元璋一杀人,就是成百上千的杀,是因为在二十几年的征战,淮西的功臣们因为相互联姻,根本就分不开。 这些人一旦可用,是一股顺手的力量。 但是一旦这些人不能所用,就是一股威胁。 而对于朱允熥来说,现在他是这些人未来的升官发财的希望,这些人自然为他效命。 当然,这其也有许多干脆就是脑子里只认太子嫡子的莽夫。他们没想过朱允炆母子会如何,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太子没了,绝对是太子的嫡子上位。 因为当初太子,也是老皇爷的嫡子。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渐停,天快亮了。 /75/75245/21913682.html 第42章老人的心思 天边泛起鱼肚儿,一丝光亮从云探出头,悄悄落在宫殿的红墙金瓦上。 寝宫的檀香还在徐徐燃烧,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风,香气四散飘零。 兴许是困了,疲惫了,朱允熥就那样随意的趴在朱元璋的病床前睡了,睡梦似乎梦到了什么,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眉头轻皱。 他睡着了,朱元璋却缓缓张开眼。 老人的觉总是很少,也总是很轻,朱元璋睁开眼睛,心口那堵着的气已经顺畅,可还是有些头昏脑胀。 刚想动,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朱允熥轻轻的握着。 睡梦的朱允熥正梦到了前世的父母亲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爸爸,妈妈.......”随后,声音忽然变大,“爷爷,奶奶!” 刹那间,朱元璋想抽出来的手,定住了。 他没听清爸妈两字,爷爷奶奶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他的心满酸楚。 这个守在他床前一夜的嫡孙,自小没了祖母,没了娘,后来又没了爹,现在只剩下自己这个祖父。 在这诺大的宫城之,这孩子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说不上受了多少委屈。 一秒记住 第43章大怒 (感谢大家支持,惶恐之至,会努力的用作品回报大家) (很多书友搞不懂朱允熥这个人物,我顺便科普一下。朱允熥是朱标的嫡次子,生母是常遇春的女儿。朱允炆是朱标的庶子,排行二,在朱标嫡长子去世后,成为庶长子,生母是吕氏。) ~~~~~~~~ “皇爷爷,喝碗粥吧!“ 寝宫之,朱允熥捧着一碗喷香粘稠,泛着光泽的粥笑道。 又是几天过去了,朱元璋的气色越发的好起来,老头不但彻底不咳嗽了,面色也红润了,还能时常出门走几圈。 这些天,朱允熥直接就睡在了朱元璋的寝宫外面,衣不解带的照看。无论是朝大臣,还是朱元璋那些后宫的妃子们,都是交口赞叹。 白天,朱允熥外寝宫外接见臣子,处理政务,朱元璋不时的出言提点。 晚上,爷俩说会笑话,再各自睡下。 朱元璋嫌弃的看看粥,在龙床上皱眉道,”天天都是这玩意,能不能换换?“ ”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太医说了不能吃太油,要清淡!“朱允熥吹了口气,喂朱元璋。 首发网址 第44章人生赢家 因为番茄上不能发感言,只能用章节的形式来表达。 我睡觉到凌晨三点,上了厕所之后看手机吓我一跳。 在十万字上推荐的第一天,一下多出那么多读者,评论加起来快三百条,礼物也有很多,还有一千两百多次催更。 花了一个小时读完这些评论,这些评论几乎没有差评,这真让我诚惶诚恐。 在番茄开书之前,我问过主编落寞,我的风格会不会受到番茄读者的认同。 落寞说,只要用心,只要好字,都会得到读者的认可。 这点我很赞同,我会用更好的字,更努力的态度去回报读者们的喜爱。 我会努力的用心的,写出一个好故事,不辜负读者们的喜爱。 谢谢大家。 另外在这里给道歉,前面的章节的字有些乱。 我用这个网站本身的码字档,符号总是凑乱,而且错别字助手这个东西也不靠谱。导致了很多时候符号,比如引号是反的,错别字检测不出来。 记住网址m.wxsy. 以后我会纠正这一点,更用心的回报大家。 清晨,4.24.谢谢大家。 “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 “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脑!” 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朱元璋的咆哮仍在。 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 吕氏和朱允熥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 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可是她忘记了,或者说她没认识到。 脾气暴躁的皇帝,这一生,从没对家人下过手。 皇帝这一生,唯一能让他迁就忍让,甚至是受委屈的,只有他的家人。 如果想处置吕氏,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 这些天黑不提白不提,显然是皇帝想刻意淡忘了。 “吕氏一个无知妇人,写这玩意咱理解?允炆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怎么也信这玩意?” 寝宫的宫人们,瑟瑟发抖的站着,生怕皇帝迁怒于他们。等到朱允熥进去,顿时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老爷子!”朱允熥扶持着朱元璋坐下,微笑道,“您消消气!” “咱,养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朱元璋指着地上的孝经,粗大的手掌有些哆嗦着。 ”老爷子,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人读书读得有些迂腐了,没想到这些,但他的心意也是一片诚孝,没有作假!” 朱允熥的话有些出人意料,他没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帮着朱允炆说起话来。 因为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孝经,而是因为血,因为听佛经。 朱允炆的身体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健的男人,在佛堂里写经书一连几天本身就是耗费心血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做长辈的没有喜欢晚辈玩自残的,哪怕是打着孝顺的名义。 “对,你二哥你读书读傻了,他想不到。他从小是个孝顺孩子,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朱元璋眯着眼睛,冷笑道,“他这孝经是和他母亲一块写的,嘿嘿,咱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会教孩子!” 朱允熥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蹲下,把朱元璋的脚放在怀,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腿。 朱元璋的脚很丑,上面满是因为早年生活艰苦留下的痕迹,冻伤的伤疤,硬硬的跟壳一样的茧子。 “大孙呀!”朱元璋忽然开口。 “在呢!”朱允熥回道。 “万一,咱是说万一,将来你当皇帝,对他们娘俩怎么办?”朱元璋看着朱允熥问道,“毕竟,这些年在吕氏的防备之下,你装傻充楞!” “呵呵!”朱允熥微微一笑,“爷爷,要是说心里不烦,不厌,是假话。这些年孙儿在东宫之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母妃。可是......” 说着,换了一条腿继续揉你,“可是她毕竟是我父亲的妻子,是我兄长和弟弟的母亲,一家人血浓于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该就藩的就藩,该荣养的养,孙儿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问了这句话之后,他心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意的未来储君,说出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对,对!”朱元璋笑道,“你奶奶活着时候长说,家和万事兴!” 说到这,朱元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朱允熥小声问道,“咱再问你,假如,假如你当了皇帝。万一,咱是说万一,你那些叔叔们惹怒了你,忤逆你,或者干脆大逆不道了,你咋弄?” 心微微有些激动,但是朱允熥的手继续按捏着老爷子的双腿,抬头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如果有罪,朝廷自然会论罪。真是要是大逆不道了,就削去爵位圈禁,他们的爵位选其贤能的子孙继承!” “好好!”朱元璋又连连点头。 “皇爷爷!”朱允熥的手慢慢停下,对着老爷子一笑,“如果真有那天,孙儿的手上,不会沾咱们朱家的人血!” “好孙子!”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顶。 可是朱允熥的心却是一声叹息,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人老了对儿孙放不下。那些他没在意的儿孙也就罢了,可是那些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已经成年的藩王们,却是他心里的牵挂。 以朱元璋之雄才伟略,不可能看不出九边藩王对于央的威胁,但是他下不去手。在他去世之后,留给后人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再往后的几百年岁月,大明的藩王们已经失去了最初保家卫国的初衷,成为了鱼肉百姓的蛀虫。 爷孙俩在寝宫小声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些许脚步。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黄狗儿禀报道。 朱允熥赶紧站起来,到殿外迎接。 刚刚走出去,就见几位端庄的妇人,带着皇子公主们,浩浩荡荡而来。 当先一位,五十年纪,微微有些发福,面容端庄又带着慈祥的笑容。 记忆,关于宫要紧的人物,朱允熥早就复习了一遍。 此时不敢大意,恭敬的跪倒,拜道,“孩儿参见惠妃娘娘!参见贵妃娘娘!” 朱允熥是皇帝的嫡孙,在宫除了皇帝和吕氏之外,这些朱元璋的妻子们也都是他的长辈。虽说有些身份低的的嫔妃不敢在皇孙面前托大,但是介个贵妃,朱允熥却不得不敬。 尤其是这惠妃娘娘,惠妃姓郭,乃是已故马皇后的的幼妹,马皇后虽然是郭家的养女,当时和这个小妹如同亲姐妹一样。 郭家,就是当初带朱元璋起家的郭子兴家。郭子兴不但把干女儿亲女儿都嫁给了他,郭子兴死后,朱元璋还继承了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遗产,才能迅速发展壮大。 “熥哥儿,起来吧!”郭惠妃是个好性的人,见到晚辈都是笑。 马秀英去世后她执掌宫,她的出身让众妃子不敢不敬,同时她自己子嗣众多,蜀王,代王,谷王都是她所出。 同时朱允熥又和其他几名贵妃见礼,和那些小屁孩王爷们见礼,本来空旷的奉安殿,因为一下多出这么多人,顿时热闹起来。 孩子们一来,朱元璋尽管还是板着脸,但是眼神有了笑意。尤其是张美人所生的最小的公主,正是牙牙学语粉嘟嘟的年纪,还有穿着开裆裤的,皇二十子朱楠。 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一见朱元璋瞪眼,咧嘴不敢哭,可是下面却哗啦啦的尿了一地。 这小子还不知廉耻,尿就尿吧,臭毛病不小,非往趴在地上擦地的太监脸上呲。 朱元璋刚想发怒,只见他回头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原来一见您.....就尿裤子.....后来熥哥儿说,男人要尿得高,尿得远....不能尿在自己的裤子里!” 朱元璋转怒为笑,“臭小子!”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心里只能说出四个字。 人生赢家。 /75/75245/21913685.html 第45章追封 朱元璋不只是人生赢家,可以用一个更牛叉叉的词来形容,位面之子。 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因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能力,被当时的造反头子郭子兴看重了。 郭子兴的想法是,你小子有前途,老子要把闺女嫁给你。 马皇后虽然是郭子兴的养女,但是马皇后他爹和郭子兴可是磕头过命的把兄弟,而且郭子兴的军很多马姑娘老爹的袍泽旧将。 从那以后朱元璋有了一个好媳妇,也有了一个好老丈人。 从那以后,朱元璋起飞了。 家乡那些儿时的乡亲伙伴纷纷来投,那些人也都是泥腿子,可是一到了朱重的麾下爆发出巨大的,令大元铁骑惊骇的战斗能力。 徐达,汤和,周德兴,耿君用等等等等。这些这人跟他南征北战,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次的帮助朱重战胜强敌。 他是既有好媳妇,又有好兄弟。 媳妇是贤内助,无怨无悔的操劳家庭,生儿育女,甚至在后来他做大被老丈人视为威胁的时候,出面化解。 而在老丈人死后,媳妇还帮他娶了自己的小妹妹,顺利接管了老丈人生前的一切力量。 一秒记住 第46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昨夜三分雨,今早十分晴。 雨后的清晨,空气带着阵阵舒爽的湿气。 明媚并带着色彩的阳光从路两旁繁盛的树叶穿透过来,落在地上一片五彩的斑驳。 阳光落人间,百姓不敢闲。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做买卖的开门了,找活的上街了,老人带着孙子出来遛弯买菜了。 渐渐的,食物的香味,说话的声音,孩子的欢笑等等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张活着的,生活百味的画卷。 京城的人口一向是天下最繁密,在这热闹的街景,长安街无疑是最热闹的。 甚至说今天的长安街,已经不足以用热闹两个字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人声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着肩膀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穿着各色服饰的都有。有老成的掌柜的,有年轻的伙计。有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有短打扮的力气人。 除了人还有锦衣卫,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两个总旗的带领下,让那些拥挤的人群排成行。长队的尽头,是几间即将开门的店铺。 也不是店铺,拿出地方是大明户部度之司的库房,今儿临时改成了售卖邮票的临时场所。 首发网址 第47章百姓心中有杆秤 爷俩说要在街上吃蒸饺的话音落下,边上跟着的大内侍卫廖家哥俩给旁边一个眼神。 几个外围的侍卫快步朝摊子走去,冲着那些正在吃喝的食客们一亮腰里锦衣卫的虎头腰牌,嘴里笑呵呵的吐出一个字。 “走!” 顿时,几张摊子清了出来。 这年月,谁能惹得起锦衣卫呀。 随后,一群侍卫假装成百姓,往小马扎上一坐,围成一个圆形,间要保护的地方,空了起来。 朱允熥扶着朱元璋走过来,“爷爷,您坐!” “咱还没七老十呢,不用总扶着,快叫菜,饿了!”朱元璋笑道。 “驴肉蒸饺两屉!”朱允熥挨着他坐下,对小贩喊,“一屉多少个?” “客官一屉十二个,保您吃的饱!”小贩笑着端来两屉热气腾腾的蒸饺放在小桌子上,“酱油醋在这儿,你老想要花椒油,额外给一个钱!” “拿来!”朱允熥大手一挥,不差钱。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看看饺子问道,“我说,多少钱一屉?” 小贩拿来花椒油,倒在小碗里,笑道,“老爷子,咱这便宜,一屉十五个钱!” “这还便宜?”朱元璋瞪眼道,“拳头大的包子才一个钱!” “爷爷!”朱允熥心好笑,对他说道,“饺子比包子精贵一点,卖的自然贵些!” 若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谁能知道朱元璋褪去帝王的光环之后,私下里竟然是这个可爱的模样。 不过也不稀奇,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做到从心里关爱民生,真诚的对百姓好。 “嘶!香!”朱元璋不管烫,直接扔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蒜,来两瓣儿蒜!” 说着,有对朱允熥笑道,“你奶奶活着的时候,由此给咱擀面条吃。你说吃面是不是要就蒜,可是因为咱吃了蒜,大臣们上了折子。说啥身为人君,吃酸有失体面!” “不理那些书呆子!”朱允熥给朱元璋剥蒜,笑道,“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哈!”朱元璋大笑,“是这个理儿!” 爷俩埋头吃了起来,这驴肉蒸饺的味道还真不错。饺子皮是上好的白面,吃着筋道弹牙。肉馅是一个个饱满带着汤汁的肉蛋子,咬一口爆汁的同时还能感受到小葱的香气。 “爷爷,您喝豆腐脑还是鸭血汤?”朱允熥吃的有些口干,问道。 朱元璋抬头,看看边上的鸭血摊子,刚想开口。随后目光看到豆腐脑摊子上,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卖力的忙活着。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小闺女乖乖的在木桶里洗碗,大点的男孩帮着自己的母亲,在摊子上给客人盛着豆腐脑。 “豆腐脑吧!”朱元璋改口道,“咸口的阿!” “两碗豆腐脑,咸的!”朱允熥喊道。 此时的大明都城是天下的心,有着五湖四海的百姓定居在这里。所以食物口味上,无论是南北都能兼顾到。 豆腐脑分甜的,也分咸的。 其实两种都好吃,但要是朱允熥选,他还是选择甜的。 不是口味问题,而是生活习惯问题。 豆腐摊子的妇人见是个老人带着孙子要豆腐脑,赶紧亲手勺了两碗,然后加上黑色的木耳黄色的黄花菜,酱油汤汁一淋,端了上来。 白嫩如玉,颤颤巍巍的豆腐脑,一勺子下去视觉上赏心悦目,味觉上更是让人食欲大开。 这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很多,可越是贴近百姓的味道,才越是最真实的味道。 历史上下五千年,多少王公贵族的精美的菜谱遗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唯有普通人的食物,一代代传承,养育着一代代华儿女。 “好吃!”朱元璋点头笑道,“嫩,滑!” “多少钱?”朱允熥笑道。 那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三个钱!” 朱允熥从荷包里掏出三枚簇新的洪武通宝递过去,妇人笑呵呵的收了。 随后到一边,继续忙活起来。 “那个.....闺女!” 朱元璋这个岁数,叫这妇人一声闺女,挑不出毛病。 “您老有事儿?“妇人笑道,手上还在忙活。 “买卖咋样?”朱元璋一边吃豆腐脑一边问。 “托洪武老皇爷的福儿,如今市面太平,风调雨顺的,买卖好。卖一天豆腐,足够一家人嚼谷儿!”妇人笑着回道。 顿时,朱元璋的脸上就跟喝了二两蜜似的,别提多甜了。 他随口一问,就是百姓称赞,这样的话在他耳朵里,可比什么大臣们的奏折顺眼多了,也可信多了。 “爷爷!”朱允熥小声说道,“百姓心有杆秤!” “这话说的好!”朱元璋点点头,“别人说好都是假的,百姓说好才是真的!” 接着,朱元璋又对那妇人问道,“摆摊子多买卖,没有官差欺负你们吧?” 这时代虽然没有城管,但是衙门的官差管得宽。小商小贩的,也绕不开他们,更惹不起。 妇人还没说话,那卖蒸饺的汉子大笑道,“有洪武老皇爷在,谁敢给咱们百姓眼色看,谁敢欺负咱们?” 朱元璋顿时又是咧嘴大笑,得意且骄傲。 大明的天下,官还是在民之上,百姓还是得听官府的。 但是朱元璋曾昭告天下,凡有不平者,百姓可以进京告状,沿途官府不但不能拦着,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紫禁城门口的阙,就是给百姓使用,击鼓鸣冤的。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府还是欺负百姓。可这天子脚下,官差们对百姓都和善许多。 朱允熥见老爷子笑得高兴,有心再让他高兴高兴。 便对卖蒸饺的汉子说道,“听你这么说,你们很爱戴老皇爷呀!” “那是!”卖蒸饺的汉子收着别桌上的碗筷笑道,“老皇爷打进应天府那年,俺岁。大军进城那天,我爹让娘抱着我躲进了地窖里。” 说着,那汉子又给旁人装了一份饺子,继续说道,“小哥儿你岁数小,没见过兵荒马乱的乱世。那年月,谁管老百姓死活呀,大兵进城就他妈一个字儿,抢!” “抢粮食,抢钱,抢女人!”汉子摇头道,“抢了你还是好的,惹恼了他们,直接一刀宰了。你找谁说理去?” “可是洪武老皇爷不一样!”汉子吐沫横飞的说着,“进城之后安民告示写着,凡有敢抢劫百姓,骚扰百姓的,砍脑袋!老皇爷的大军那真是秋毫无犯,硬是没抢百姓一钱!” “当时街面上那些老夫子都说,什么是王师呀?这就是王师呀!我还记得当时的教书先生说了,就冲这爱民的心,得天下的也一定是朱大帅!” 朱允熥听了,对朱元璋竖起大拇指,“爷爷,英雄!” “呵呵!”朱元璋笑起来,“啥英雄,咱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哪忍心糟蹋穷人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朱元璋得到了民心,大明得到了人心。 一顿饭,老爷子吃得极为高兴。 吃饱喝足一抹嘴站起来,“回吧,家里还一堆事儿呢?” “您不等等,看看今天邮票卖了多少钱?” “不等了,明儿有朝会,户部会报上来!”朱元璋背着手。 “老爷子您慢走!” “老爷子常来呀!” 小贩们,在身后说着热情的客套话。 朱元璋笑笑,“赏他们!” 廖镛低头,从口里掏出两个十两重的元宝,过去。 卖豆腐脑的妇人一个,卖蒸饺的汉子一个。 俩人拿着银元宝都愣了,好似做梦一样。 “这可使不得!” “这也太多了!” 半晌两人回神,拼命的摆手。想喊,可是朱家爷俩已经走远。 “拿着吧!”廖镛笑道,“皇爷赏的!” “皇爷?” 小贩们惊呼一声随后明白了。 “老皇爷吃了我的豆腐?”卖够豆腐脑的妇人眼睛一白,昏了。 卖蒸饺的捧着元宝直接跪下,当当磕头。 “老皇爷,小人谢您的赏!” ~~~~~ 阳光落在身上,暖的发痒。 朱元璋边走边笑,“大孙呀,你说的对,百姓心有杆秤!史书可以造假,人心做不得假哟!” 说着,对朱允熥正色道,“记着,到啥时候,都别忘了,咱朱家也是穷人出身,不能干那些背祖忘宗,缺德冒烟的事儿!” 朱允熥肃容,“孙儿记住了!” “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咱信得过!”朱元璋笑笑,“明儿有大朝会,你站在咱身边。” 大朝会,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 届时,吴王朱允熥要站在朱元璋的身边。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百官面前,正式露面!” 朱允熥想道。 /75/75245/21913688.html 第48章昊天塔 夜风,从山谷吹过,吹走夏日的炎热。 北方的恢弘的群山之间,一座巍峨的高塔傲然耸立。 此塔名为昊天塔,相传兴建于隋代,高十五丈(现代考证46米),通体用砖石砌成,雄壮宏伟,高高的塔尖仿佛要划破天际。 借着依稀的月光远远望去,塔身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和风吹雨打的痕迹。可这些印记却不曾让它黯然失色,反而散发着厚重古朴的光辉。 塔身上,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猛虎野兽,在从各个窗口散发出的灯火映射下,栩栩如生。一双双充满蔑视的眼神,遥望着远方的大地。 朱棣站在昊天塔的最顶层,南眺如画江山。 微风归来,挂在塔窗口的窗帘微微颤动,阁楼檀香的青烟随风飘散。 下层塔楼,哒哒的木鱼声还有僧人诵咏的梵经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的同时又在耳盘旋,久久不散。 “这么说,老爷子选了老三?”朱棣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武士,谦卑的单腿跪地,注视着脚下的地板,没有抬头。 “臣不敢妄言!”武士开口说道,“但是黄公公说,陛下现在已经到了离不开吴王的地步,一刻不见老爷子就心急如焚。而且,当日老爷子急病之时,明显有对群臣表明,立吴王为太孙之意。可是当时被太子妃和淮王打断,老爷子脱危之后,立吴王为监国!” 一秒记住 第49章大朝会 当!当! 延绵厚重的钟声,在大明宫城的角楼响起。 飞鱼服的武士,有韵律的撞击着,代表皇权的铜钟。 钟声在空气波纹一样的开始扩散,以大明的紫禁城为心,扩散到大明的京城各个角落。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太和殿皇帝御门听政。无论春夏,无论寒暑,无论风霜雨雪,雷打不动。 钟声落下,大明紫禁城的宫门打开。数不清的官员们身着朱紫朝服,双手捧着象牙朝笏按照官职大小,武分开,鱼贯而入。 此时的奉天殿,朱元璋和朱允熥也乘坐依仗,开始往太和殿进发。 “嗤!嗤!” 长长的皇帝仪仗前,两个健壮的太监走着方步,迈步之时不断地挥舞手臂,手发出嗤嗤地声音。 那些在皇宫夹道打扫的宫人杂役,听到太监发出的声音之后,马上面对红色的宫墙跪倒。 凡人,是没资格见皇帝的。 首发网址 第50章黄沙 (昨天吹牛了,说三点一起发,结果有事耽误了,但是三更不变,大家等等) 大明以武立国,最重战功。 群臣目光之,银盔上插着羽毛的羽林军士卒,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把军报,双手举过头顶。 朱元璋伸出手想去拿,半路却又把手收回来。 “大孙,念!” “是!”朱允熥兴奋地说完,随后有些激动的拿起了边关的军报。 这是他第一次读大明的捷报,更是他第一次见证大明的胜利。往往后世都说大明如何孱弱不堪,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明,不但兵强马壮名将如云,而且敢于出击,有着犯大明必诛的气魄。 “臣蓝玉启奏陛下,臣于本月三日抵达洮州.........” “伪元贼子狡诈,见大明大军前来,则且战且退逃至大漠....” “臣知伪元贼子欲引臣入大漠,围尔歼之,故臣将计就计.....” 清晰嘹亮的声音从朱允熥的口发出,群臣们静静的听着。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一边念着,脑一边浮现着关于边关战场的画面。 洮州,位于大明帝国的西北,是羌人的旧地。 隋唐一来一直为原王朝的必争之地,因为此处有丰美的水草可以为原提供优质的战马。 一直以来,这些胡汉杂居,但是这里的胡人并没有表达出对原王朝那种侵略性。他们也一直仰仗原王朝提供的茶叶,铁骑布匹等等。 洮州以外,是大漠,半草半沙的大漠。 不刮风时,黄沙青草并存,偶尔些许的湖泊涟漪荡漾,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泊的水面上,反射着柔和的五彩之光。 但是刮风之时,漫天的黄沙狂舞,整个世界都是黄色。 又起风了,粗粝的沙子打在人的脸上,像是钝刀子在慢慢割着。 大漠之,一支雄壮的军队艰难的在风沙行军。 他们的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带着疲惫,干瘪的嘴唇,裂开的皮肤,满是风尘的盔甲。 他们千里迢迢急行军而来,满腔的战意遇到了躲避的对手,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大漠,开始追击。 他们大多是两条腿,但他们的敌人是四条腿。 漫天风沙无边下,壮士宝刀收在匣,只等贼人踪影现,碧血丹心染黄沙。 贼人,诱敌深入。 明军,将计就计。 军报上只有简简单单个字,却是风沙之艰难的跋涉,在大漠的每一步,大明健儿们都走得十分艰辛。 ~~~~~ “伪元贼三万五,臣兵分两路,一路龙骧骑兵从东侧深入大漠,敌后横行。” “一路两万四千人,臣亲自率领,皆为步军.......” 念到这里,朱允熥不禁大惊失色。 蓝玉是疯子! 两万四千人孤军深入,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但人数上比他们多出一万,而且还都是骑兵,都是北元神出鬼没的铁骑。 步对骑,怎么打? 骑兵有着高速的机动性,而且北元的骑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善于骑射的武士,他们一人双马,饿了吃奶酪,渴了喝马奶。步兵不但跑不过他们,还有着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然后此刻,听到朱允熥的声音,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朗声大笑。 “蓝玉这仗打得是越来越精了!” 朱允熥心疑惑的继续往下念,“臣于大漠深处,月牙儿海(这地儿编的)水源补给点,遭遇伪元大军。贼酋为阿里不哥家族后裔哈咎,以及投降复判的原大明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贼三万骑兵,遮天蔽日而来!” ~~~~ “报!” 黄沙之,一骑背上插着小旗的骑兵,打马狂奔至蓝玉帅旗之下。 大明的日月星旗在左,蓝字大旗在右。 大旗之下,重甲精锐环伺着鬓角微微发白,满面风霜,但是眼神如电的蓝玉。 “吁!”骑士胯下的战马在喝令下停步,因为冲击力导致它前腿腾空,不住的踢腾,战马脖颈上密集的鬃毛在黄沙之飞舞。 “报大帅,探马发现前边伪元骑兵主力,起码双万左右,三十里外还有近万骑兵悄悄绕到我军后身!” “哈哈哈!”蓝玉和手下的将领瞬间大笑起来,“他娘地,龟儿子终于探头了。” 笑着,蓝玉忽然高举右臂。 接着数位骑兵从蓝玉身边纵马而出,“大帅有令,停止行军!” “龟儿子上门了,抄家伙招呼着!”蓝玉嘶吼一声。 “喏!”众将用马鞭把敲打胸口的护心镜,随后纷纷走入部队,约束士卒。 塞外漫天黄沙之,原战鼓响起。 咚咚咚! 鼓若惊雷,如疾风骤雨般传遍四野,震撼着塞外的风沙。 漫天的黄沙似乎被战鼓震慑,竟然慢慢小了下来,让阳光在大地上重新出现。 大漠的阳光明媚,士卒们兵器和盔甲的反射光茫,更加耀眼。 两万四千多大军,在战鼓和剌剌作响的战旗指引下,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军蓝玉大旗在一处沙丘之上,其余两个在其脚下前方。如果从天空俯瞰,正好是一个倒着的品字形。 蓝玉跳下战马,粗糙的大手抚摸两下战马的脸颊,随后在亲兵打开的小马扎上坐下,虎视前方。 前方,视线之,鬼魅的一样的骑兵开在高岗上,在大漠,在地平线上出现。 “把咱大明的大旗升起来。”蓝玉马鞭遥指前方,大笑着说道,“告诉北元人,大明蓝玉在此,有种来战!” 呼,大旗高高的竖起。 迎着大漠的风,哗啦作响。 方阵的士兵们,回望沙丘上的迎风招展的大明战旗,眼神变得更加坚韧。 那是家乡的旗,那是大明的旗。 那旗帜在风翩翩起舞,一如汉唐盛世之时,汉家男人出征之时的战舞。 “吼!” 两万多大明男儿敲打手里的兵器,从胸膛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紧接着,响彻天地,让黄沙战栗,天空变色的呐喊声,骤然响起。 “大明男儿在此,有种来战!” ~~~~ 轰隆!轰隆!轰隆! 胡人的回应来了,那是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如地震一般的颤动。 在这颤动周围的沙丘上,黄沙纷纷落下。 当无数的骑兵冲锋起来的那一刻,他们的阴影遮盖住了大地,阻挡了阳光,甚至凝固的了空气。 铁蹄前进的途,烟尘如同风暴。 汹涌的铁骑像是决堤的洪水,在大地上纵横肆虐。 他们来了。 蹂躏华夏大地数百年的铁蹄来了。 他们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寒光,他们的嘴里发出咻咻的怪叫。 他们的战马奔腾的速度到达了极致,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狰狞。 这里是大漠,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在这里,他们要把眼前这些明国人,用弯刀安葬。 轰隆,轰隆。 马蹄声,越发的响亮,震撼。 咚咚,咚咚! 大明的战鼓,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75/75245/21913691.html 第51章血地 朱允熥脑海想象着那样让人心悸却又热血沸腾的画面,以至于他念着捷报的声音,有些发抖。 太和殿外,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还是臣子那些两鬓斑白的老将,都是面色肃然,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当时正直午后,敌军铺天盖地而来,仿若.........” 尽管知道这是一封捷报,但是朴素的字还是给了朱允熥极大的震撼,就当他颤声念着的时候,朱元璋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边。 苍老宽大的手,放在朱允熥的肩头。后者回望,是苍老却坚毅刚强的面容。 “大孙,别慌,稳住心神!” 瞬间,老爷子的目光给了朱允熥力量,让他不再因为激动而慌张,手那份沉甸甸的捷报,读起来越发的顺畅了。 “仿若连天暴雨,臣等无处可避.........” ~~~ 轰隆,轰隆。 大明阵地的最前方,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 一秒记住 第52章死战 “元贼初次冲锋,被我明军火器击退。但是稍纵之后.......” 太和殿上,朱允熥还在大声地念着,他的身边从皇帝朱元璋到那些一生征战的老臣们,围成一个圈子,静静的听着。 “稍纵之后,贼酋月鲁帖木儿亲自带兵而来,近万骑兵分三面冲锋,铺天盖地........” 此时,朱元璋一声大喝,“宰了那叛逆的小人!” ~~~~~ 如果此刻从天空俯瞰战场,倒品字形的明军阵地,如同海上的孤舟,在狂风暴雨之,颠簸起伏。 无数,真的是无数。 怪叫着的骑兵在漫天黄沙杀来。四面方他们无处不在在。 咚咚咚咚,急促的大明战鼓之。 军官们的号令之下,方形的阵地一边射击一边变成了圆形。 弩箭,弓箭,火炮。 首发网址 第53章赏罚 太和殿外,朱允熥的战报念到了尾声。 “待到天明,贼酋哈咎,月鲁帖木儿三万发狠猛攻,誓要将臣一口吞下。殊不知定远侯王弼率龙翔神策二军已到。” “我大明重甲铁骑为先锋,轻骑为后,直破贼酋军!” “贼酋月鲁帖木儿战死,哈咎率千人西逃窜。此战共斩杀伪元贼三万,俘虏两千,牛马骆驼无数。” 一口气念完,朱允熥心震撼稍去。 这不只是一封战报,而是一幅大明漠北征战的金戈铁马图。 以身做饵吸引敌军的蓝玉真是个疯子,以步抗骑的大明将士们也是一群疯子。 一群怀着必胜信念的疯子! 此刻,若不是在太和殿外的朝会上,若不是有朱元璋等人在场,朱允熥真的想大喊一声,大明威武! “皇爷爷,此等大胜,该赏!”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微笑着点头,随后在龙椅上坐下,开口道,“传旨!” 记住网址m.wxsy. 皇帝话音落下,自然有太监准备好笔墨,几位翰林学士提笔等候。 “这回不用你们写!”朱元璋对臣子们摆摆手,对朱允熥说道,“大孙,你来写!” “好!”朱允熥也不忸怩,直接站在书桌前,提起笔等着朱元璋开口。 “你打了胜仗,咱很欢喜。” 朱允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朱元璋的风格一向如此,简约明白就像说家长一样。国朝开国初年之时,朱元璋在给边关大将的圣旨,直接写道,准备好刀子,贼人来了就给咱往死里看。 朱元璋说话越是随便,越是没拿这人当外人。相反,若朱元璋客客气气的,写啥奉天承运之类的,有人就要小心掉脑袋了。 “就是人死的稍微多了点,你是大明的大将,国公。这种弄险的仗,以后不要再打了。” “战死的将士们,尸首要收敛好,咱们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派骑兵护送,把孩子们都送回来。有功的名单报上来,战死者的名单更是不能落下,还有伤了的,残的了,报给咱。都是咱大明的好男儿,不能辜负了人家....” 朱元璋慢慢说着,朱允熥慢慢写着。 忽然,朱元璋眼有一丝犹豫被朱允熥捕捉到。 按理说说完了这些,皇帝就要在圣旨论功行赏了,可是朱允熥迟迟不见下。 “就这些。”朱元璋道,“百里加急送至蓝玉帐前!” 边上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拿走墨迹未干的圣旨,走到龙椅边上。那里有一张单独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方形古朴盒子。 朱元璋站起身,郑重的打开盒子,然后双手从里面捧出一方大印,玉玺! 在圣旨上盖完之后,朱元璋又道,“户部!” 户部尚书傅友问道,“臣在!” “战死的将士,每人抚恤大银两个,月给其家米五斗,酒三斗,肉五斤。加帛一匹,絮一尽。伤残不能自理者,每年多给米石。”说着,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记住咱的话,少一粒米,一钱,都不行!” “臣遵旨!”傅友德道。 将士们的抚恤可谓是大手笔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有几个在乎大头兵的死活?一次性给点粮食就已经算是隆恩。 朱元璋的抚恤,真正做到了让这些为大明出生入死的男儿,再无后顾之忧,死了家妻儿老小不会忍饥挨饿,伤了一辈子也有朝廷供养。 朱允熥有些感触,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侥幸的,大概正是这种发自内心对士卒的好,才成就了朱元璋的帝业。 随后,大朝会散去。 回奉天殿的爷俩没有再坐御辇,改为步行,宫人侍卫们离得远远的,生怕打扰爷俩说悄悄话。 “皇爷爷!”实在是没忍住,朱允熥开口说道,“大将军蓝玉等人打了胜仗.........” “你是想说咱为啥没给他们加官进爵吧?”朱元璋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马上被人看穿了心思,朱允熥小小送出一记马屁,“皇爷爷英明!” “国家名爵不是儿戏,等他们班师回朝,朝会再议。”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要记住,恩出于上。臣子也是人,人有时候是贱皮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咱既然要给人加官进爵,就得让他明白,爵位官位后面的意义,还有咱们的恩宠之心!” “孙儿,明白了!”朱允熥恭敬地说道。 “你不明白!”朱元璋的大手在朱允熥肩膀上拍拍,“你小子,聪明有,心思也有,手腕也有,就是心术还差点!”说着,朱元璋笑起来,“反正你爷爷这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在咱身边,好好学学!” 是的,一个现代的年轻人,一个现代的年轻打工人,在帝王心术这一块,确实会有欠缺。 朱允熥心一暖,“皇爷爷,你一定长命百岁!” “扯淡,古往今来皇帝都是万岁,可是长寿的有几人?”朱元璋边走边笑,“大孙呀,记住想当一个好皇帝,就要把自己当成人,别听那些大臣们的奉承,不靠谱!”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扶住朱元璋的手说道。 皇帝这是从心里认定他了,只是出于一些顾虑没有开口说,这一点祖孙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两人慢慢的走着,有时候朱元璋会扭头看看孙子的侧面,脸上露出微笑。 其实他没有马上封赏蓝玉等人的原因很简单,恩出于上没错。但是这个上,他喜欢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孙子朱允熥。 蓝玉现在已经位及人臣,是武将之的绝对领军人物。他还是常遇春的妻弟,和太子也是亲戚,更是朱允熥的舅爷。 在他身后一大堆太子的故旧之臣,淮西一系的武将勋贵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权力网。权力是双刃剑,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 现在给予蓝玉太多的东西,万一自己哪天死了,朱允熥上位,岂不是赏无可赏?届时,蓝玉诸多的身份又会多上一种尊容,大明第一外戚。 一个能征善战,身边聚拢着一群臣武将的外戚,对于一个年轻的皇帝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元璋是出身草莽的英雄帝王,更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同时也知道,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忠臣。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况且蓝玉这人,是个典型的武夫,心直口快,极容易受人撺掇。历年来在军大胜的功绩,也使得此人变得有些猖狂跋扈,有时候私下里连自己都敢顶撞。 这样的人,大明朝其实还有不少,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功勋老将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毛病。 朱允熥还年轻,这孩子心善,能不能镇住他们? 迟迟没有宣布立皇太孙,也是为了让那些暗蠢蠢欲动的人露出水面,自己好敲打一番。 如果他们可以用,就留着。 如果他们对朱允熥将来是个威胁,那就全部除掉。 奉天殿就在眼前,想到此处朱元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嫡孙的手,在心里说道。 “大孙,咱将来给你的,肯定是一片大好的江山。在这之前,所有的荆棘爷爷都给你砍掉。你稳稳当当的做你的太平天子,坏人交给你爷爷来做!” “皇爷爷,小心台阶!”上台阶之前,朱允熥小声提醒。 /75/75245/21913694.html 第54章爷爷杀人,你去看 朱允熥的住处虽然名义上是在东宫,但是现在已经搬到了奉天殿的偏殿里。和朱元璋的寝宫,一墙之隔。皇帝对于吴王的培养和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借着烛火仔细的阅读,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叹息,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带笑意。当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皇帝身边五步的距离,朱允熥坐在书桌上仔细地温习着自己的课业。朝会散去之后,方孝孺第一时间把这些天他拉下的经讲义送了过来,并且再三叮嘱朱允熥好好学习。 此刻,朱允熥手读的,都是方孝孺用工整的小楷一笔一划写出的课业,其晦涩难懂的地方,有着详细的标注。 课业大多数是孔子的儒家理论,对于前世参加过国学班的朱允熥来说,并不算太难。只是这些课业,只有孔子的思想,没有孟子的主张。 对于孟子,历朝历代的君王心情都很微妙,既要用心里也在痛恨。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孟子的思想里有着许多无君无父的东西。 朱元璋就从不掩饰对孟子的厌恶,直接把孟子从历代先师划了出去。并且私下里说过,这老儿如果活到现在,老子肯定当头就是一刀。 除了儒家讲义,还有更加难懂,集历朝历代阴谋诡计朝堂权术为一体的资治通鉴还有各种史书课业。 以史为鉴,读史可知兴衰,可以看到未来。 别的还好说,但是这些史书,朱允熥读起来稍稍有些吃力。古人讲究惜字如金,在著作一个字,往往有着很多不同的含义。 正咬着笔头对着自己的课业用劲儿,忽然发现眼前的灯光一暗,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一秒记住 第55章发火 清晨,触入眼帘的晨光五彩斑斓。 三两只小鸟在枝头跳跃,几只蝴蝶在花丛嬉戏,翩翩起舞。 奉天殿后的花园,朱允熥打了一套军体拳,出了一身汗之后。和朱元璋坐在花厅的石凳上,一同用造反。 金黄色的小米粥,白如玉的煮鸡蛋,一碟子香油拌咸菜,三笼龙眼包子。 “把上面那素的给咱,你吃那两屉荤的。”朱元璋把咸菜拌进粘稠的小米粥,嘬了下筷子说道,“两屉都吃了,别剩!” 朱元璋吃饭很快,端着碗呼哧呼哧。 朱允熥还在长身体,吃起来也是风卷残云。 两人一个吃起来没有皇帝样,一人吃起来没有王爷样,反正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正吃着饭,黄狗儿蹑手蹑脚的靠近,“陛下,蒋瓛大人来了!” “叫!”朱元璋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碗里干干净净。 “臣蒋瓛,参见陛下,参见吴王殿下!”面容刻板,身材高瘦的蒋瓛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首发网址 第56章密探 啪啪,啪啪。(好水呀) 三四个年轻有力的太监把双喜按在院里的长条板凳上,抡起板子就开始打。有人按手,有人按脚,有人往他嘴里塞东西不让他发声,四五下之后双喜的身体猛地一抽搐,人昏了过去。 电视剧里打二十板子还若无其事那是骗人的,这种宫里打人用的板子,真是要下力气打,十下就能活活把人打死。 “三爷,昏过去了?”王耻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浇醒,然后给母妃那边送去,就说这个奴婢不长眼,惹人厌!”朱允熥眯着眼睛说道。 此时他的话带着森然的恨意,原先他本来并没有多少和吕氏母子计较的意思。皇位一事上朱允炆已经彻底没希望了,欺负没出息的人不是朱允熥的为人风格。 可是吕氏一而再的挑战他心里的底线,这次居然把奴婢派到他住的地方。朱允熥就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每天住在皇爷爷寝宫偏殿。知道还继续派,安的什么心。 而且派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奴婢,两个教育公主规矩的嬷嬷,一个管事的太监。(嬷嬷不是清代有的,元代就这么叫了) 若这里不是东宫,若不是顾及吕氏是已故太子的继妃,东宫的名义之主,自己和她顶起来对名声不好......... “本来还想让你们母子做个富贵闲人,现在看来,哼哼!你们还是不死心,不安分。” 朱允熥眼皮子动两下,他这人轻易不发火,但是他真的发起火来,惹他发火的源头绝对别想好过。 记住网址m.wxsy. 看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昏死的双喜小跑出去,朱允熥冷笑两下,想必等一会自己那个后妈的脸色会很精彩。 随后转身进了正屋,偏厅两个脸色端庄,打扮得体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恭敬的对他行礼。 “奴婢等,参见吴王殿下!” 宫里不许见白头,三十出头的女子在深宫之就是老女人了。这两个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青色宫裙,没有过多的花纹,身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看着彬彬有礼,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母妃派你们来的?”朱允熥自持身份,不能和女人计较,在门口轻声说道。 “回殿下,是太子妃娘娘派奴婢来的。”两个女子稍微圆润一些的说道,“娘娘说公主们到了学规矩的年纪了!” 朱允熥眼神飘过去,屋里两个小可怜,宁儿和秀儿,规规矩矩的坐着,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事他倒是没啥办法,这年月无论是公主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讲规矩。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规矩,稍有不慎,就是有辱门楣。 封建时代,女人没人权。电视剧里格格公主满大街跑,随便跟男人说话都是扯淡骗人的。 “她们还小,你们要耐心点!”朱允熥看看两个嬷嬷,“别接着学规矩的名头,让他们受委屈。若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奴婢们哪敢?”两个嬷嬷福在那里半天,依然是纹丝不动。(福安,女子行礼。) “你们晚上要住在这儿?”朱允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嬷嬷清瘦一些的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了,往后奴婢们就是吴王殿下的这边的奴婢......” “我知道了!”朱允熥转头就往外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朱允熥的脸色有些阴暗。 名义上吕氏是他的母妃,就是这个名义二字,在这个时代有着莫大的意义,代表着她可以在某方面把朱允熥吃得死死的。 母亲关爱儿子送来了太监和嬷嬷,儿子若是一个不留,全送回去打了母妃的脸面,那就是不孝顺。 忽然,朱允熥心里想到一件事。 假若将来自己登基当了皇帝,岂不是要奉吕氏为太后?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得想个办法?”朱允熥边走边想,“在朱元璋面前说两句小话?上上眼药?” “不行不行!”随即心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朱元璋心里也是恨极了这个儿媳妇,可是碍于是已故太子的妻子,几个年幼皇孙的母亲,所以才留着。” “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在朱元璋面前表现得太没容人之量了!” 朱允熥想的没错,男人的容忍是种心胸,更是一种气魄。 心思手腕不可少,但若一辈子这样算计来算计去,不会有什么成就。况且他在朱元璋心,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一个皇帝,要知道什么能容忍,什么不能容忍。 老百姓还要讲究家和万事兴,若是皇储和继母闹出不和的传闻,她能算计你,但是你不能不孝顺。若是传到外面去,说母子水火不容,那真就是名声遗臭万年了。 即便是将来要弄死她,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她死之后还得披麻戴孝哭上好几天。 男人,很难。 名声,面子。 ~~~ 此刻,奉天殿的偏殿,一个看不太清楚面容的年男子,恭敬的匍匐在朱元璋脚下。 “奉陛下旨意,江夏侯,定远侯,东平侯,宋国公,普宁侯等人的家,臣等都安插了人手........” 一连串人名爵位从跪着的年人嘴里说出,他说所的都是大明开国的淮西武人集团的代表人物,各个一身战功,功劳赫赫。 而且这些人,还几乎都是同一阵线之上,曾经受过已故太子庇护的恩德。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此刻脸上没有半点在朱允熥面前时的慈祥,而像是一只眯着眼睛打盹儿,即将醒来的老虎。 “蓝玉家呢?颍国公家?还有常家?”朱元璋忽然轻声问道。 那年官员毫不迟疑地说道,“也有。” 朱元璋点点头,勾勾手,那人赶紧膝行向前。 朱元璋在龙椅上俯下身子,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从明天开始,这些人家的事,都要上报!无论巨细!” “臣明白!” “去吧!”朱元璋说完了一摆手。 那官员叩拜三下站起身,慢慢往后退去。 偏殿再次剩下朱元璋一人,他拿起一张奏折看看,随后又丢在一边。 随后深邃的眼睛看着窗外热烈的阳光,表情若有所思。 “咱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是真的忠还是打着攀附的心思!” 作为出身草莽的帝王,崛起于乱世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阴险诡计,朱元璋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在当了皇帝之后,耳目遍布天下。 今天他叫来了比锦衣卫还要好用的暗卫,就是要看看,这些淮西武人集团的贵人们,是否会忠于自己的孙子。 他们若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让朱允熥上位,即便是有投机的心,也没什么。 可若是他们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那朱元璋就要动手杀人。 随后朱元璋站起来,走到朱允熥所用的书桌边,微微笑道,“傻孙子,爷爷帮你看看到底谁能用,谁不能用!” ~~~~ 大家不要看到嬷嬷,请安就以为是清代的。 清宫的很多东西都是脱胎于明代的,明代也多多少少带了元朝的影子。 清朝入关在北京建国之后,宫里的规矩大致和明朝差不多。在关外的时候,清朝皇后还睡火炕呢,是吧,还掉在摇篮里晃悠呢,是吧。 礼节这个东西,是相互融合的。 /75/75245/21913697.html 第57章阴谋 夜,空旷的大殿很安静,只有朱允熥写字落笔,和朱元璋翻阅奏折的声音。 今日只的片刻闲,在东宫出来之后朱允熥被书舍人刘三吾和翰林学士方孝孺,教了一下午的史。 主要是学习针对前朝的大元的得失,华夏人是非常善于吸收教训,同时深刻反思的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他们总是能把前朝的缺点在今朝弥补好,使其不能成为今朝大明政事上的缺点。 在他们的讲述,朱允熥也看到了大元的另一面。虽然只有九十年的国运,而且在王朝末年天下民不聊生饥民四起,但也有好的一面。 刘三吾和方孝孺两人,是按照标准的太子教育,来教育朱允熥。一个合格的皇帝,心不能偏激,更不能偏颇,不管看待任何问题,在看到不好的一面同时,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并且予以承认,赞扬。 这样的皇帝才不会固步自封,骄狂自大。 元代商业发达,尤其是海洋贸易,沿海各地的港口,有世界各地的商人居住。白人,波斯人,甚至黑人。从宋开始的海洋贸易,在元代达到顶峰,国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通过浩大的船队经销到世界各地。 化宽容多样性并存,尤其是民间化,戏曲和学上的成就不容小视。而且在元成宗之前大元的政局还是相对平稳的,而且前期几代的元朝皇帝,积极的向汉化靠拢。 但是从元成宗之后,元朝的央就陷入了内斗,皇帝和权臣互相残杀,大臣和大臣之间水火不容。皇帝向汉化靠拢,触犯了蒙元旧贵族的利益。 汉化,就是央集权的大一统化,天下的事皇帝一人说了算,而蒙元还残留着大量的部族形式和权力。央集权的化,也使得皇帝更倾向于使用汉人儒生大臣,这也更加触动了蒙元贵族的利益。 所以,大元在后期完全是开了历史倒车。 一秒记住 第58章本色流露 风吹柳树梢,枝叶争窈窕。 沿着应天府外大明湖畔两边,满是一人环抱粗细的古树。 每到夏日,绿绿的叶子在若有若无的风轻轻摆动,绿叶之下满是遮挡了阳光的树荫。 走在林间树下,身上的燥热被驱赶一空说不出的清爽。 南边一行人慢慢而来,领头的是个老员外,身边的是小少爷,再往后是五大三粗的长随们。 这正是出宫溜达的朱允熥和朱元璋,爷俩笑呵呵的走在林间大路上,身侧是波光粼粼微有涟漪的大明湖,偶尔一群野鸭嘎嘎的飞过,落在水面上相互嬉戏。 这种自热景色,让人身体清爽的同时,心情也很舒畅。 “爷爷,鸭子!” 朱允熥指着水面两只叽叽喳喳的鸭子叫道。 在这种美景之下,他心自然没那么些算计,有些少年人的真情流露,再说就算是上一世的他,年纪也很小,不过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岁数。 “鸭子?”朱元璋疑惑的朝那边看去。 首发网址 第59章京城一日 鲜活的民生百态,比奏折上冰冷慎重的字更能体现这个时代的民情。 朱元璋出身草莽,朱允熥有颗不安分的灵魂,爷俩在城里城外逛了许久。 一会儿去粮店看看米价,通过米价就能得知这两年真实的秋收情况,京城米价稍贵一些,一石米要一吊洪武通宝,约合钱银子。一石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此时的一斤又是十两。 结合当今的物价,朱允熥以为这个价格还算可以。而朱元璋却觉得微微有些便宜了,谷贱伤农,粮食大丰收使得价格便宜了,对种地的人反而没什么好处。 又去了布帛店绸缎庄子看了看,保暖思美丽,人吃饱了兜里有闲钱就琢磨如何穿衣打扮,和店里掌柜的闲聊几句,这两年京城买丝绸的人确实是多了。但是,也大多是有钱有权的人家,百姓只有嫁娶时候才能忍痛买些。 绸缎庄子的掌柜的,明明是个富商却穿着粗布衣裳,言语间有些无奈,说要是朝廷允许商人也穿丝绸,那这买卖就更好做了。 朱允熥真怕老爷子当场让人宰了这绸缎商人,不许商人穿绸缎,本就是老爷子开国之后定下的律法。 没想到老爷并没生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皇上老爷子虽说不让你们穿,可是私底下你们这些奸商没少穿。天下百姓都苦哈哈,你们穿金带银的,百姓看了怎么想。 有钱人,藏在家里自己知道就得了,满世界显摆什么?若是天下人看了,都学着去经商了,谁他妈种地。 朱允熥哑然失笑,老爷子可爱。这老爷子大概是古往今来对农业最为重视的皇帝,他在他心里固执的认为,对国家最有好处的,最能让百姓安分守己过日子的职业,就是种地。 不过,虽说是出来溜达,但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爷子一言一行,总能体现出丰富的治国经验,还有人生哲理。朱允熥像个乖宝宝一样陪着老爷子,仔细的把老爷子的见解和道理记在心。 记住网址m.wxsy. 他这一举动被朱元璋见了,也是暗点头。老人都喜欢听话好学的孩子,聪明的才智要用到正地方老人才高兴。 随后爷俩又在城里逛逛,热闹的地方都去了,老爷子心情大好,唯独在王寡妇斜街,显得有些脸色不悦。 时至下午,那些勾栏酒肆开始营业,三不五时几个秀才士子,或者看着就财大气粗的商人,于此间出没。 满街都是胭脂香,让人心痒痒。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手拿丝绸做成的圆扇,慵懒地坐在二楼窗台上,半遮俏脸对着过往行人欲说还羞。 而那些依门而立的半老徐娘们,则是眼神大胆,手的手绢不住的擦着头上,并不存在的香汗,露出半截白生生如玉般滑嫩的手臂。 应天城自古以来就是朝古都,烟粉之地。秦淮河上的歌舞画舫日夜穿梭,灯火不绝。那些都是名伶,一般人轻易的还去不了。船上的女子都是诗书琴画信手拈来,招待的都是人雅士。 而这王寡妇斜街则是更加直接一些,院子的姑娘都是以色事人,于其他艺上不算出彩,偶尔有些才艺,不过是箫声之类。 这种古老的生意根本绝不了,有需要就有市场。只要这世上还有男人,这生意就能一直延续。 朱元璋老爷子骂骂咧咧,什么伤风败俗,世风日下。来这里消遣的人,都是吃饱了撑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朱允熥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眼神落在一家红袖楼二楼窗台上,那个俏丽地女子身上嘿嘿直笑。 正看的过瘾,殊不知一双大手一下捂住他的双眼。 朱元璋一边捂着他的眼睛,一边拉着他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大孙,可看不得。这些狐狸精不是好东西,回头你成亲了,爷爷给你挑一些娇滴滴的大美人,比这个强!” “高丽那边送来的女子也挺好,回头你成亲之前,爷爷赐你几个。” 直到走出这条街,眼睛才被朱元璋松开。 朱允熥好奇,“爷爷,既然您不喜欢在这些烟花柳巷,直接下旨禁了不就可以了吗?” 朱元璋摇头苦笑,“当皇上也不能啥都管,管天管地还管人家这个。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这玩意给禁了,那得多少人骂你爷爷?” 其实还有一点老爷子没说,应天府的秦淮河,扬州苏州杭州等地的烟花之地,每年都会给官府上缴大量的现银税收,这可是不是小钱。 譬如现在秦淮河上一艘普通的画舫,一年的牌照钱就高达五十两现银左右,而一座院子则是高达一百两。如果是那些名伶,还有那些更高级别的私人会所.....不,是茶楼,牌照钱就更多。 这不单单是税收的问题,在大明臣子的眼,这更是一项关于民生的产业。每到晚上秦淮河灯火通明,过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娱乐产业往往能带动当地的就业。 小商小贩挑着担子卖吃食,卖些日用品,胭脂水粉。农人挑着自家的新鲜蔬菜,渔夫的鱼虾,还有抬轿子的力夫,赶马车的车老板子,就都有收入和进项。 若真是粗暴的一刀切了,不说那些秦淮河和勾栏酒肆的姑娘们,客人们没着落。就是靠着这些人生活的其他行业,都要一落千丈。 而且,这玩意也切不干净。这种生意转入地下,不但对地方官府的税收是损失,管理也不方便,治安也不便宜。(bianyi) 所以说,现代人没有资格嘲笑古人,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古人的聪慧和经验之上。 但是老爷子的笑容在下一条街,忽然凝固,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挨着王寡妇斜街的烟袋巷里,一家看似普通的民宅面前,却有着许多魁梧的汉子东顾西看,有些像是望风的。 不断有各色的男人,兴高采烈的进去。但也不断有人垂头丧脑心灰意冷的出来,甚至还有人在出门之后,蹲在角落嚎啕大哭。 对于这些人,望风的汉子们好言相劝,然后或是搀扶着送走,或是伸手让街口停着的马车轿子等过来,他们给钱,让垂头丧气的人坐着离开。 上一世开过网约车的朱允熥,对这种地方自然不会陌生。 “大孙,知道这是啥地方吗?”朱元璋的话,带着杀气。 朱允熥小声道,“赌坊!” “过来!”朱元璋招手,廖铭马上上前,“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查查,京畿重地,谁吃了豹子胆敢开这玩意,给咱查!”朱元璋咬牙道,“祸害人的买卖都敢做,真是不怕死!” “完了,有人要人头落地!”朱允熥心道。 老爷子对烟花柳巷还能容忍,理解。但是似乎,对这赌坊却是深恶痛绝。 廖铭点头应了,回头对一个武士吩咐几声,那人飞快地去了。 朱元璋一直阴沉着脸,似乎没了继续溜达的意思。 “爷爷,消消气。”朱允熥劝道,“您都说了,皇上也不能管天管地,天下太大,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天下太大,总有不怕死的,您说是不是!” “但不能因为天下太大管不过来而不管。”朱元璋正色道,“就好比,就好比.........” 朱允熥接口笑道,“就好比孙儿读书,孔老夫子,莫以善小而不为!” “就这个理儿!”朱元璋大笑道,“咱大孙读书读的好!”说着,忽然鼻子动动,“啥味道,这么香?” ~~~~ 番茄这个错字检测的有些离谱呀!怎么检测了还有这么错字。(哇,又多水了几个字,嘻嘻) /75/75245/21913700.html 第60章索然无味 朱允熥也闻到了,那味道格外的香。 香味的源头是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饭馆,虽然没有招牌没有幌子,可是却带着烟熏火燎,最为鲜活的生气儿。 小店门口两口大铁锅,咕噜咕噜的开着,热气带着诱人的香。 这时代的人一般都是两顿饭,此时正是下半晌的饭口。小饭馆里坐满了敞胸露怀的汉子们推杯换盏,大口吃喝。魁梧的店老板,不时拎着菜刀从后厨探出头,跟相熟的老客说说笑话。 爽朗的老板娘也不避讳,就在自家的店里亲手上菜收拾碗筷,门口一个半大孩子是小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笑呵呵的卖力吆喝。 人生百态,世俗烟火大致如此。就像后世朱允熥常去的快餐店,吃惯了那里的味道,跟老板老板娘混熟了,就算是大酒店都不想去了。 见一行人过来,小伙计笑着快跑两步,点头哈腰的迎过来。 “老爷子,您用饭吗?” 小伙一开口,朱元璋顿时眉开眼笑,因为对方的话带着淮音。 应天城是大明的都城,大明从朱元璋以下半数之上的达官贵人,都是出身草莽的淮人。曾有诗云,马上短衣皆楚客,城高髻尽淮人。 所以自从朱元璋在建都应天府之后,城淮地的百姓也多了起来,尤其是他们老家淮西那边,许多人拖家带口到了应天府的花花世界讨生活。 一秒记住 第61章灾 “出什么事儿了?”朱允熥快速走过去,开口道。 奔跑的暗卫停下,微微低头,“三爷,抚州百里加急,抚河决口子了。户部,工部几位大人,在等着老爷子!” (江西,洪武年间江西共有特大洪水七次,这里是小说家言,时间点不对,不可作为参考。哇,又水了几个字,哈哈。) 江西又发洪水了,朱允熥心一惊。 作为被朱元璋培养的储君,每日的学习不只那些儒家学说和治国的学问历史,还有山川地理等事。江西境内河流众多,在元代数十次河流决口,至始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眼看就要秋收,洪水却来了,而且能让户部工部的人等着见皇上,一定不小。 朱允熥回头,只见朱元璋大步流星而来,问都不问何事,直接对边上侍卫说道,“备马,回宫!” 刚在祖孙二人还在民间闲庭信步,现在两人却翻身上马马不停蹄。马背上朱元璋脊背笔直,面若沉水。 进了宫连衣服都没换,两人急忙步入奉天殿。此刻殿户部尚书傅友,工部尚书夏祥,侍郎张衡,书舍人刘三吾等十几个臣子,已经急成了热锅的蚂蚁。 见爷俩进来,赶紧叩首。 “臣等........” 首发网址 第62章彩票 “这十万两,也只是第一批赈济银子!” “安顿灾民,清淤田亩之后,还有灾民的房屋,牲畜,粮种。” “还有河堤重新加固,修建。” 工部尚书夏祥看了下朱元璋的脸色,小心的说道,“现在还能凑得出来,但是最迟这笔银子,明年开春就要用上,从何处拨发这笔款项,臣还请陛下示下!”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明虽大,但是国库的收入每一样都有明确的去处。 朱允熥在脑想着,看过的那些关于大明税收和财政的奏折和细表。大明建国至今,战事不断。举国的物力供应才能确保对北元的军事优势,同时吐蕃,云南等地每年也有一百多万的军费开支。 朱元璋是个爱惜百姓的皇帝,不愿意在百姓身上增加负担,所以目前支撑大明财政的,只有每年两淮的盐水,总价在百万两左右。其他的税收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百姓休养生息。 这么一算,家实在没有余钱。 “前些日子京城发卖邮票,收了二十几万!”朱允熥想想,开口说道,“驿站改邮也已经明发天下,孙儿看,不如扬州,苏州杭州,泉州等商贸繁华之地,陆续开卖。所得的银两,尽数归于江西赈济。” “没落进自己口袋的钱,永远不是钱!”朱元璋沉思道,“万一发卖所得钱款不尽如人意,还是要挪东墙,补西墙。咱们做事,不能一根绳上吊死,起码得两手准备。” 军事上朱元璋很大胆,但是民生很小心。 记住网址m.wxsy. 邮票的钱,只是看到了京城的收益。其他地方的成败他还没看到,心里自然是不放心。 堂堂大明帝国,竟然被前后加起来百十万的赈灾银两给难住了。归根到底还是朱元璋治国太正,不肯在别的地方动心思。 倘若是几百年后所谓的十全盛世,缺银子了有的是办法。朝廷吏部卖顶戴,官员交议罪银,海关成了皇帝的私房。什么下江南,修圆明园,平大小和卓金川,平外蒙的钱不都是这么来的?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大殿的窗口。 窗外,本来晴朗的天空,慢慢爬上一丝丝乌云,遮盖住了阳光,让人间变得阴暗。 “大孙!”朱元璋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呀!” 能让心性刚毅的朱元璋发出如此感叹,由此可见大明帝国的领路人,不好当。 “传旨!”朱元璋继续说道,“着九江,武昌大仓,拨给江西抚州建昌两府九县赈灾粮食,七十万石。户部拨赈灾银,七十万两。” 说着,朱元璋转回身,看着大臣们,“先解灾区的燃眉之急,其余的这些天咱们想想办法,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说到这里了,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冷冽如刀,“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给灾区百姓的钱粮。谁想伸手,掂量一下他自己的脑袋多沉!” “臣等遵旨!”众臣回道。 忽然,一阵风吹过,窗帘微微晃动。若有若无的细雨,随风飘入窗,落在明亮地砖上,转瞬即逝。 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紧皱的眉头,还有嘴角的冷笑,知道他的心已是烦躁至极。他位置骄傲的大明帝国,位置兢兢业业守护的大明帝国,其实还很脆弱。 他是一个讲究完美的人,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上,他想做到最好。但是统一天下二十几年来,还是无法达到兼顾平衡。 朝夕相处一来,朱允熥从心里已把朱元璋当成了自己的亲祖父,见他如此难受,他自己的心也不好过。 随即,想了想,朱允熥走到朱元璋身边,“皇爷爷,孙儿有几点不成熟的建议。” 朱元璋和众臣子的目光都看过来,前者勉强笑笑,“大孙,想啥你就说啥,这里没有外人!” “关于赈灾的银子,孙儿想到了几个办法。”朱允熥缓缓开口,“第一,前几日以皇爷爷御笔为范本的邮票,一张卖出了一百两,听说现在京城已经炒到了五百两银子的天价。” “孙儿想,天下臣民爱戴皇爷爷,既然如此,何不朝廷牵头,组织京城附近的士绅进行捐款。不让他们白捐,捐一千两以上的,皇爷爷可以手书忠厚人家。” “花一千两买一副传家宝,孙儿以为那些财主们,肯定打破脑袋的抢,兴许户部的门槛都能踏破了!” “臣不赞同!”书舍人刘三吾先开口说道,“皇帝手书,怎能轻易发卖给百姓,如此一来朝廷的颜面,皇帝的尊严,何在?再者,乡绅财主多有不法者,若是家里有笔下的亲笔,以后他们犯法,岂不是多了一道保命符?” 朱元璋点头道,“刘爱卿说的对!这事,咱也不同意。” 朱允熥心无奈叹息,这个时代的等级烙印实在是太深刻了。皇帝的手书或者御赐的东西,是一种难得的殊荣。这些东西臣子们都要供奉在家里,世代不得转卖,而且宫廷都有记录。 若是用皇帝的手书换钱,督察院那些御史,还有翰林院那些学士,怕是要跳着脚上书。而且刘三吾有点说的也是对的,有皇帝的书法在家,还是忠厚人家这种字样,地方官府不好管理。 试问,若是一户大户人家有了这东西,面对官吏直接拿出来,洪武皇帝御笔在此,谁还敢管? 其实凡事有利有弊,古人做事先想弊,而朱允熥的现代灵魂则是先想利,说不上谁对谁错,古人习惯了按部就班,保持稳定。而朱允熥想的则是,灵活变通快速见效。 见朱允熥有些失落,朱元璋开口勉慰道,“虽然不妥,但大孙你这脑子灵光,短短时间能想出这个办法,已是难得。”说着,又强笑了笑,“你还小,有些事想不周到,不怪你!” 朱允熥微微躬身,继续开口说道,“孙儿还有第二个办法,皇爷爷可还记得今日咱爷俩在城里的见闻?” 朱元璋有些疑惑,“你继续说!” “今日我和皇爷爷出宫,在城里看到一家买卖兴旺的赌坊!”朱允熥对着众位大臣说道,“这第二个方法,就是由此联想到的。” 说着,朱允熥看看众人好奇的眼光,开口,“彩票!” 众臣一愣,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这个玩意闻所未闻。 朱元璋眉头紧皱,深深沉思。 “国人好赌,无论民间还是军,都有这种陋习。既然防不住,何不堵不如疏?”朱允熥继续说道,“邮票一张卖两个钱,彩票也可以一张卖两个钱,而且可以天天卖!” 说到这,朱允熥走到群臣身前,朗声继续道,“彩票,博彩之票也。设立甲乙丙丁四种类型的大奖,每种奖金不一样,比如甲等奖金五十两......” 户部尚书傅友似乎有些明白了,开口道,“那如何判定奖呢?” “我说通俗一点!”朱允熥想起前世双色票的玩法,开口说道,“彩票,设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选出四个号,十二生肖选两个号,加在一起全了,就是一等奖!” 见众人还是不明白,朱允熥干脆拿起一张纸,拿起笔。 /75/75245/21913703.html 第63章下雨天打孩子 “可以在应天府,每条街都设一个经营点。” “有想花两个钱试试手气,以小博大的百姓随便买。” “就从二十四节气和十二生肖选出意的,写在朝廷印刷的票上。” “每隔两天开奖。” 朱允熥越说思路越顺畅,笑道,“开奖那天,在城固定的地方,可以几处同时开奖,也可以只选一个地方。不过后者,怕是要人满为患。” “开奖时一个大转盘,就跟罗盘一样,转动起来之后,指针挺住,指针指向的字团案,就是奖的个数字之一,转动次,全对上了就是一等奖。” “一开始百姓肯定不熟悉这种玩法。”朱允熥继续笑道,“但是只要有人奖,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别小看这一张彩票,可都是现钱呀。” 大明开国这些臣们不是只读书的书呆子,而且能爬到这个位子上,没有真才实学,治国的本事,也是不行的。 此刻听了朱允熥的话,各个闭目沉思,思索其的关键。 这些人没见过这种票,但是稍微一想,其的关节和道理就已经在脑形成。两钱一张看着是不多,但架不住积少成多。这是在邮票之后,大明又一财源。 人,谁没有发财梦呢?两钱换取五十两的巨款,真了一家马上脱贫。若是不的话,两钱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有钱的多买,没钱的少买,确实是一条可以生财的路子。 一秒记住 第64章打在儿身,疼在爷心 朱元璋到处踅摸着趁手的玩意,几个臣子连声请皇帝陛下息怒。 边上有个铜香炉! 不行不行,这玩意砸过去,咱的好大孙脑袋开花了。 门口有个门闩! 不行不行,这玩意挨上一下,咱的宝贝孙子一个月下不来床。 御案上有刀! 更不行,那是咱地亲孙子!亲亲地嫡孙。 他娘的,这大殿之,居然没有一件打孩子趁手的家伙儿! 朱元璋目光忽然定格,落在朱允熥身上,心更是大怒。 他娘的,咱让他跪着,他还真去倒水? 你倒哪门子水?那么多太监你不使唤,你不好好跪着认错,你还起来倒水? 首发网址 第65章夜话 经过三分雨,便有七分红。 方才,天上下了阵蒙蒙细雨,那花园的花儿,被细雨洗去了身上凡间的尘埃,露出更加娇美的容颜,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晚霞映照之下,窈窕舒展的叶子还带着晶莹的雨滴,当雨滴滑落,娇嫩的叶子无风自垂。 紫禁城后宫,本是天下最冷清的地方,后宫等级森严,每个妃子的住处都是一方天地,而且有规矩也不能凑在一起。 但是今天,郭惠妃所住的清宁宫雅兰堂,却十分热闹。后宫最受皇帝依赖的惠妃,几位小屁孩王爷的生母,赵妃,李妃,葛妃等人都在,在加上随行伺候的宫女们,一下就让诺达的宫殿热闹起来。 朱元璋这一生,真是做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但打下了一个大明帝国,后宫还有许多佳丽。在坐的这些妃子,是宫有头脸的,那些没生育的,地位不高的嫔,美人之类的,数不胜数。 雅兰堂被花海包围,郭惠妃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茉莉花茶,笑着对众位妃子说道,“万岁让人传话,说是让我给吴王选亲。”说着,手的茶盏放下,继续说道,“可是我一辈子都在这深宫之,娘家没人,又不认识外官,不知道去哪里挑人,就把姐妹几个请来,商议商议!” 话音落下,诸位皇妃都是笑容满满,这可是喜事。宫里这两年,这么多伤心事,现在终于能乐呵乐呵了。 当下,沈王的生母赵妃说道,“不知,万岁想给吴王找个什么样的?” “当然是贤惠的!”郭惠妃笑道。 娶妻娶贤,这是朱元璋在开国时期亲自定下的调子。 记住网址m.wxsy. 这个调子也一直延续了整个大明王朝,皇储的妻子都不会是出身多好的女人,大多是出身一般般,顶多是个小官的女儿。 一来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做大,二来嘛,说句不好听的,大小姐都有点大小姐的脾气,而朱家爷们都是直男。 “那正好!”赵飞掩嘴笑道,“我娘家有个表侄女,今年刚满十五,又好看又利索,性子还大方,女红茶饭样样精通。” “她父亲是何官职?”郭惠妃笑着问道。 赵妃想想,“是个兵马司的指挥使!” 郭惠妃点头,兵马使到不是什么大官,正合身份。 赵妃开口了,其他妃子们也都七嘴舌,把自家晚辈合适的女眷说出来。 后宫的这些妃子,谁都看出来皇帝有意吴王。皇帝老了,现在跟吴王结亲,那不是结善缘么。 郭惠妃笑呵呵的看着,发现坐在外围,去年刚给皇帝诞下一个公主的徐美人却不说话。 “妹妹,想什么呢?说说?” 徐美人站起来福安,在座之她身份最低,有些不敢说话。 郭惠妃又道,“看你也不说话,有心事?说来听听!” “不是心事!”徐美人笑笑,“只是臣妾心想,吴王殿下行三,淮王行二,淮王婚事未定,就.......” “妹妹乏了,回去歇着吧!”郭惠妃忽然皱眉,挥手送客。 那许美人似乎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告罪,低着头怯生生的走了。 大明最重嫡,其次是长幼有序。皇帝没说淮王的婚事,反而先说了吴王,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如此不开眼,怪不得你就算国色天香,也只是个美人。 郭惠妃看着徐美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冷笑。 这时,一个宫人走来,在郭惠妃耳边轻语两句,后者的冷笑顿时变成了错愕。 回头道,“真的?为什么?” 这一下,所有的皇妃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随后,那宫人用仅郭惠妃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遍。 郭惠妃脸色看不出变化,但是眼神有着担心。接着站起身来,对周围的皇妃们笑道,“诸位妹妹,今儿天不早了,散了吧!” “是!”众人起身答应,“恭送娘娘!” 郭惠妃带着宫人宫女出了雅兰堂,走几步回头问道,“没打坏吧!” “太医院的医正说,淤血了,要养个几日!”宫人谨慎的回道。 “吐蕃进贡的消肿去淤的花油还有吧,找出来,咱们去东宫!”郭惠妃边走边道,“传话下去,咱们宫里的人,都把嘴闭上,无论知道了什么,都不许私下说,私下议论。否则,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是!”宫人们齐声应答。 爱之深则切,长辈打孩子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架不住宫里有眼皮子浅的,说不上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郭惠妃十四岁就嫁了朱元璋,过了一辈子,对方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他若是对哪个孩子真恼了,甚至反而不会责罚,不咸不淡的打发走,以后再也不见,安排封地就藩就是了。 吴王因为政事和老皇爷拌嘴被打,这更说明老皇爷对吴王的看重。当初太子活着的时候,爷俩还不是因为政事,没少呛呛? 就这么着,渐渐的东宫朱允熥住所,瑞祥阁到了。 郭惠妃是这宫资格最老的贵妃,而且和已故皇后是异姓的亲姐妹,就算太子在世的时候,都要叫一声母妃的。她来东宫,自然是没人敢拦着。 ~~~~ 天色渐渐晚,黄狗儿无声的给朱元璋御案上加了一盏灯。 朱元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各地奏折,见灯火过来,头也不抬地说道,“去,给咱大孙加灯,加水,他看书......” 说着,忽然顿住了,眼睛朝每日朱允熥读书的桌子望去,只见空空如也,脸上顿时涌现出深深的悔恨。 霎那间,折子也看不下去了,只是看着那边。 今日下手重了,少年人聪慧,有时候想偏了,想偏激了,是常事。自己做祖父的教育就是了,怎么还让人打板子? 再说,大孙说的虽然有些歪门邪道,可出发点是好的,那主意也是不错的。起码满朝武谁都想不出来,甚至自己那些儿子孙子们每一个能想出来的。 大孙聪明,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要....满世界化缘呢。 老人的心情就是这样,总是患得患失。 大殿空落落的,没有往日朱允熥那种真诚的笑声,心里也空落落的。再想起那孩子肿起来的屁股,朱元璋再也坐不住。 扔了手里的折子,站起身,“走,去东宫瞅瞅!” “陛下起......” 黄狗儿那个驾字还没说出口,顿时挨了朱元璋一脚,直接剁在他大腿根上。 “起什么驾?”朱元璋怒道,“自己家里,摆那个谱给谁看?大晚上的,整那么多人给人瞧?” 老皇帝喜怒无常,黄狗儿不敢怒不敢言,爬起来忍着疼痛,吩咐宫人开路。 朱元璋背着手,脚步极快,趿拉着的布鞋在雨水过后的石板上踩着水花。 不久之后,东宫瑞祥阁到了。 几个宫人想要跪下行礼,被朱元璋制止,他轻声的走到亮灯的朱允熥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熥哥儿,你皇爷爷脾气大,你也别觉着委屈!” 是郭惠妃的声音,只听她在屋里继续说道,“当年,你皇爷爷还没当皇帝的时候,你那些叔叔,包括你爹爹,哪个没挨过揍!” 门外,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些恼怒,还有些不好意思。郭惠妃这时当着晚辈的面,说自己过去的不是呢。 “你皇爷爷说过,孩子嘛,不打不成器,不打不听话,隔三岔五就得踹上几脚才能成材。你皇爷爷叫人打了你,那是他心有你,他看不上的人,还不稀罕打呢!” 顿时,朱元璋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显然郭惠妃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娘娘,熥儿怎会觉得委屈。皇爷爷打我,是为了我好,是不愿意看我耍小聪明,走歪路。”屋里朱允熥的声音有些虚弱,让朱元璋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皇爷爷打我,是为我好。民间有句话,打是亲,骂是爱,爱的不够用脚踹。皇爷爷爱我,才会打我,这个道理熥儿懂!” 屋里,郭惠妃笑了起来。 门外,朱元璋也无声的笑了,脑子思索,民间有这句话? “孙儿现在是担心,今日孙儿莽撞会不会气坏了皇爷爷!”朱允熥的声音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他现在用膳了没有?下午我们爷俩在外面也没吃好!哎,皇爷爷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在御案上忙着批奏。” “熥儿在那还好,还能提醒他老人家起来活动活动。可是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奉天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熥儿不孝,真是不孝!” 自己大孙挨了揍,心里还想着自己这老头子。 朱元璋心,瞬间暖流涌动,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推开了门。 ~~~ 明代选妃不是这么选的,也是选秀女,而且是比较残酷的那种。这里是我的编的情节,不符合历史。 /75/75245/21913706.html 第66章宫闱阴冷 “总之是熥儿不好,皇爷爷那么费心教导我,我却让他伤心,让给失望!” 朱允熥趴在塌上,缓缓地说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懊悔。 两个同父异母的幼妹,眼睛红红的盘腿在他身体两侧,用手的团扇轻轻的扇着他敷药的地方。 别说,凉风一吹,挨板子肿起来的东方火辣辣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 “你有这心呀,你皇爷爷没白疼你!”郭惠妃慈祥地笑道,“熥哥儿,方才呀,本宫还和几个皇妃,在准备给你张罗......”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屋里的人先是错愕,随后赶紧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皇爷爷!” 朱元璋大步进来,见朱允熥挣扎着要从塌上起来,赶紧上前,按着他的手,坐在身边。 郭惠妃看看皇帝脸色,对两个小公主招手,随后三人无声的退出去。 一秒记住 第67章宫里闹鬼 几盏白纱宫灯骤然而亮,但不是特别的明亮,只是仅仅能照亮老皇帝面前的事物。 老皇帝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苍老的脸上皱纹有些一颤一颤,左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右手在腰间不住的摩挲着。 跟老皇帝过了大半辈子的郭惠妃知道,皇爷是在摸刀。前几年,杀胡惟庸,杀李善长的时候,皇爷也是这么自己坐着,摸着腰里并不存在的刀。 白纱宫灯的灯火偶尔跳跃,宫人们谦卑的身影在灯火的照射下,斜射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看眼前跪在阴影里。瑟瑟发抖不停抽泣的宫女,眼冒出杀机。 宫里是牢,这些年纪渐老没有什么指望的宫人,每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背后嚼舌头。这些隐私朱元璋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今天这舌头居然嚼到了他的嫡孙,嚼到了他本人的身上。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话?”朱元璋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金属磨擦般的沙哑,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 “奴婢........奴婢........” 正说在兴头上,直接被皇帝的太监拉出来,丢在皇帝脚下。两个三旬年纪的宫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如鹌鹑一样发抖。 “呵!”朱元璋冷笑,“说不出话?刚才咱听你们说的可真欢实呀!”说着,回头看看,“去交朴不成来!” 话音落下,黄狗儿面上有转瞬即逝的惊愕,就是郭惠妃也心道一声坏了。 首发网址 第68章谁都不能信 一个成熟的男人要学会居安思危。 一位合格帝王的嗅觉,就如同豹子一样敏锐。迅速的找到危险的源头,并且消灭在萌芽里。 屋里,爷俩都没说话,两个丫头怯怯的抱在一起。 朱允熥看着那跳动的烛火,心里快速的思索着,自己的一直以来的一言一行,还有所作所为。 他是太子的嫡子,有着巨大的人望和政治遗产。但是这些,在朱元璋没有默许之前,他从没动过。 哪怕朱元璋已经认定他是继承人,在尊孙的亲情之外,他也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 朱元璋说的鬼,和自己有关,但绝对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老爷的性格,自己做错了,他拎着棍子过来抽就是了,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 但是这鬼绝对很大,大到朱元璋都开始慎重对待。 想着想着,朱允熥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那种温和的笑容。转头看看,朱元璋正在看着他微笑,两个丫头抱在了一块儿。 “别怕,皇爷爷在这,咱们有什么怕的?”朱允熥对两个妹妹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大孙!”朱元璋开口,看着朱允熥,“你爹在你这个岁数,可没你这么稳当!” “有皇爷爷在,孙儿自然万事无忧!”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依旧是笑,“那万一哪天,咱不在了呢?” “您不在了,孙儿也长成男子汉,怕他个球!”朱允熥忽然暴了一句民间粗语。 朱元璋咧嘴大笑,然后慢慢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自岿然,谁能伤?”朱允熥笑道。 “还是年轻!”朱元璋点头的同时,也出言点拨,“大孙,你爷爷咱这辈子对凶险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战阵上那些真刀真枪要咱性命的敌人。”说着,朱元璋眯起眼睛,“而是那些藏在咱背后,躲在阴影里,想要算计咱的人!” 朱允熥沉思一下,“皇爷爷,孙儿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招人妒是庸才,况且,孙儿将来要从你的肩膀上接过大明的重担。如果这点鬼魅伎俩都慌,那孙儿不配做你的孙子,更配不上大明!” “有志气,随咱!”朱元璋欣慰的大笑。 一阵暗含机锋的对话,朱允熥摸清了脉搏,宫里的鬼因为自己而起,宫里的鬼是要陷害自己。 想到此处,谁知他已经呼之欲出了。 挡了别人的路,别人自然不高兴。堵死了别人的路,自然就是别人的生死仇敌。何况,自己堵死的,还是通天的路。 莫说是朱元璋对他完全信任,就算老爷子不信任,他也有能耐,有能力翻本。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一样的声音,“万岁,奴婢找到了!” “进来!”朱元璋笑容收敛,面若沉水。 门推开,一个谦卑的身影进来。 这人朱允熥看着面生,但是看身上的服饰,是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因为他的腰间,挂着普通宫人不能佩戴的荷包,腰带上镶着一块玉。 “奴婢见过万岁!” “奴婢朴不成参见吴王殿下!” 朴不成先后给两人行礼,跪在地上。 “呵!”瞬间,朱允熥有些差点笑出声,这名字实在搞笑,太监叫朴不成,也算实至名归。 “找到了?”朱元璋冷声问道。 朴不成抬头,朝身后摆手,两个健壮的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上,然后退出去。 朱元璋慢慢在站起来,当着朱允熥的面打开。 “皇爷爷,孙儿来吧!”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的手,有些抖。 “咱自己来!”说着,朱元璋缓缓打开盖子。 “嘶!”爷俩同时倒吸一口气。 朱允熥的眼瞬间涌现出无数的杀意。他的书房只有那个叫双喜的太监进去过,但是自己发现之后,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那就说明,这些东西不是双喜方的。自己的瑞祥阁里,有鬼。 谁是鬼?是那两个教规矩的嬷嬷,还是自己这边有人被买通了?涉及到危害自己前途和生命的诡计,谁都不可信。 宫,最不需要的,就是单纯的信任。 而朱元璋的身体,不可察觉的晃了晃。 盒子,三个贴着名讳的草人栩栩如生,稻草人的身上插满了泛着寒光的银针。 朱允熥伸手拿出一个,那小人身上朱砂写的名字是那么刺眼,那么熟悉。 朱允炆! “呵呵!”朱允熥笑了,“皇爷爷,前几日方先生教孙儿读书,还专门讲到了汉代宫廷的巫蛊之乱,特意跟孙儿讲,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最是阴险毒辣,但对于心怀坦荡的君子,却没有半点用处!” “咱,不是汉武帝!”朱元璋的眼神如刀,忽然一巴掌把盒子的小人扫落。一个小人落在地上,上面刻着皇帝的名讳。 “孙儿也不是那个没用的太子!”朱允熥拿起小人,摘下上面写着名字的纸条,冷笑,“算计我就算了,还把皇爷爷也刻在上面,真是其心可诛!” “大孙!”朱元璋扭头冷笑,“你说咋办?” 朱允熥拿着小人,带着相似的冷笑,“欺负到咱爷们头上了,咱们自然是要抽刀子杀人!” “朴不成!”朱元璋低吼。 “奴婢在!” “给你一个时辰!” “奴婢只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 朱允熥搀扶着朱元璋,慢慢走到宫一处荒凉的地方。 这里宫墙斑驳,完全没有宫绚丽的色彩,夏日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阴冷。 灯火在屋跳跃,屋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声音让朱允熥自认为坚毅的内心,开始有了阵阵波动,开始揪心。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即便是当过两年兵,又何曾见过真正血腥的场面。 而他身边的朱元璋,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吱嘎,朱允熥推开门,屋里那些拿着刑具折磨人的太监们,马上无声的跪下。 屋里是一张刑椅,一个人光着身体被绑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因为痛苦而不住的痉挛。十根手指里,插满了竹签,殷弘的鲜血滴答滴答落下,在石板上凝固成黑褐色。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已经被折磨昏厥的人,倒在一边,像是死了一样。 这是朱允熥在东宫的贴身太监,王耻。 此刻,他一点人的样子都看不出来,比鬼还吓人,浑身散发着血腥的恶臭。 似乎听到了声音,王耻痛苦的睁开眼。在看到朱允熥的那一刻,死灰浑浊的眼闪现出浓浓的希望。 干裂的嘴唇动动,嗓子里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痛苦的声音,“三爷......不是........奴婢.......奴婢....怎会害您?” 朱允熥坚硬的心有些松动了,这个太监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身边陪伴着他,照顾着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超过了母亲,超过了去世的太子父亲。 这个太监,就像一条忠臣的狗儿,总是伴随他左右,任劳任怨。无论自己以前如何打骂,他露出的都是笑脸。 就在此时,朱元璋的大手在朱允熥的后背拍了拍。 “大孙,你要心狠。这世界上,没有人真正靠得住!” “三爷.......”王耻的声音渐渐虚弱,“奴婢不怕死.......奴婢不害您.....” 此刻,朴不成在身后进来,小声说道,“两位主子,问出来了!” /75/75245/21913709.html 第69章真善吗? 斑驳的宫墙下,朱允熥爷俩站着,朴不成跪着。 不远处,两个宫人挑着白纱灯,低头看着他们自己的脚尖。 世上没有秘密,尤其是在严刑拷打面前。 朴不成如老妇一样的声音响起,“奴婢查清楚了,那两个背后议论主人的贱婢,是浣衣局的奴婢。他们背后说的那些编排的主子的话,流传甚广,奴婢按照他们说的名顺藤摸瓜,抓了一百多人。” “最后的源头,指向了外廷!” “外廷?”朱元璋一怔,朱允熥也是心里一惊,难道外廷的官员掺和进来了?如果真是那样,以老爷子的性子,说不准又是屠刀拿起,人头滚滚。 “谁?”朱元璋冷声道。 朴不成微微抬头,“根据那些贱婢招认,浣衣局的女官和外廷侍卫领班周骥稍有来往,是从周侍卫的口说出,然后在宫内开始流传?” 周骥,江夏侯周德兴的儿子? 瞬间,朱允熥心原本对于这些阴谋,清晰的脉络变得朦胧起来。周骥这个人他听说过,只是从没见过,更是没有任何来往。 他的父亲,是皇帝从小的玩伴,一个村光屁股长大的大明武将,周德兴。(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一秒记住 第70章佛堂 深夜的紫禁城,居然有些忙碌起来。 一队队甲士,一行行宫人,拎着纱灯在深宫的夹道,走来走去。 朱元璋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影壁之下,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 “咱太久没杀人,别人都不怕了!”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朴不成等人,更加谦卑的低头。 “去吧!”朱元璋的声音响起,冷冷清清,没有人任何的感情波动,“不管是谁,不管是传了这些话的,还是听了这些话的,都杀了。”说着,回头一笑,看着朴不成,“你知道怎么做!” “奴婢遵旨!”朴不成回道。 不久之后,深宫之,敬事房的太监和侍卫们,把无数的宫人从床上拉起来带走。 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宫平日有些脸面的教习嬷嬷,只要是和那两个多嘴贱婢,说的背后议论主子的话有关,全部带走。 穿着白色小衣的宫人们,连哭都不敢大声哭,被绳子栓成一行,拉着去了深宫深处,那些荒凉至极的地方。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或许想得到。他们只是听了些流言蜚语,或许也是随口说了些闲话。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首发网址 第71章给太子妃一个体面 方才,吕氏还对朱允炆说要冷静,说遇事要稳。 可是现在,当恐惧从心里爬出来,爬满全身的时候,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忽然软倒在地。 “母亲!”朱允炆大急,伸手去扶,摸到的都是他母亲的泪水。 成败就在一瞬间,黄狗儿说皇帝知道了,那就是说皇帝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处心积虑所做的,都已被人识破。 都是天意,若不是皇帝今天凑巧听到了那些她让人传播出去的话。再过几天,她会把往朱允熥房间里放小人的嬷嬷调回来。然后,再安排一场宫人的暴毙身亡,就完全死无对证。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就被皇帝遇到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 吕氏心一片悲凉,无力的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她忽然发现,佛像嘴角的那一抹笑,竟然是嘲笑。 “母亲起来,有儿子在,别怕!” 感受着儿子有力的手臂,吕氏瞬间觉得,儿子的身形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可以依赖。 “公公,皇爷说了什么?”吕氏惊恐地问,眼泪刷刷的落下。 黄狗儿低着头,“皇爷说,给太子妃留些体面!” 记住网址m.wxsy. “没说别的?”吕氏继续追问。 黄狗儿抬头,正色道,“皇爷只说了娘娘,没提旁人!” 吕氏心忽然松口气,皇帝只怪罪他,并没有牵连他的儿子。 还好,只要儿子在,就还有机会。只要儿子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就不算失败。 看着母亲和黄狗儿猜灯谜一样,朱允炆心大急,低吼道,“到底何事?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呀!” “儿!”吕氏颤抖地伸出手,再次摸摸儿子的脸颊,眼都是母性柔情,凄苦的笑笑,小声道,“别慌,别急,没事,娘没事!” “娘!”母子连心,朱允炆也是眼泪落地,更咽道,“儿子知道肯定有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触怒了皇祖父,儿子去求他,儿子去求他老人家!” “千万别去!”吕氏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你皇祖父最烦男人哭哭啼啼,你千万别去,别去!” 儿子是她心最后的希望,老皇爷毕竟没有牵连儿子。若是儿子再不知道好歹的,定会让老皇爷彻底厌了,恼了,那他的前程就彻底没希望了。 “娘娘,请让殿下回避!”黄狗儿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我不走!”朱允炆突然疯子一样,挡在母亲身前,“你们这些狗奴婢,谁敢过来?孤是太子长子淮王,母亲是太子正妃,岂容你们这些贱婢轻辱?” “殿下,您不是长子!”黄狗儿微微摇头,“您是庶长子,娘娘虽是正妃,但不是用凤鸾从大明门抬进来的,而是........” “住口!”朱允炆暴怒,忽然一个耳光甩出去,“你这阉狗,居然敢如此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黄狗儿的半边脸顿时肿起来,身子踉跄摔倒,又马上挣扎着站起来。 “殿下,这是奴婢来时,陛下交待的。”黄狗儿擦了下鼻子上的鲜血,“陛下说,若是您在就说这些给您听,您不在奴婢就把这些话烂在心里。其实原本,奴婢是不想说的。而是殿下您,没认清。” 说着,黄狗儿笑了笑,“娘娘,咱们毕竟有香火之情,皇爷口谕,您体面一些。奴婢再伺候您一程,您看行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伺候一程?”朱允炆愤怒的咆哮,张开双臂护住母亲,双眼满是血丝。 宫长大的人没有傻子,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浑身激烈的颤抖起来,像只受伤的鸟儿,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脖子,惊恐的大叫。 “儿!”此时的吕氏,反而平静了。她了解她的公公,老皇爷要杀谁,天老爷都拦不住。 而且为了儿子,为了儿子不做出什么傻事,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皇爷的口谕,体面的死。 “娘!”朱允炆哭到。 “看你,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吕氏抚摸着儿子的手臂,柔声道,“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才是男儿本色。记住,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要慌,不要乱,你是男人,是男人!懂吗?” “儿子......儿子不懂,儿子只想要娘!”哇地一声,朱允炆痛哭出声。 跪在吕氏身前,抱着母亲的腰,嚎啕大哭。 “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呀?” “你起来,你起来,不许哭!”吕氏哭着打在儿子的肩膀上,她两下手一软,抱着儿子的头,也跟着哭了起来,“儿呀,你还有两个弟弟,你是男人,你要振作.......” “娘阿......” 黄狗儿叹息一声,“拉走吧!” 他身后几个阴冷健壮的太监直接上前,粗暴的拉开朱允炆的手臂,抬着他瘦弱的身躯就往外走。 “儿子!”吕氏掩面痛哭。 “放开孤,你们这些贱婢!”朱允炆用尽全力的挣扎,可是那几个太监的手臂却像是铁闸,纹丝不动。 忽然,他不挣扎了,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恐。 这些宫人的最后面,有个捧着白绫的小太监。 “黄老狗!”母子连心,朱允炆忽然来了力气,从太监的手臂挣脱,对着黄狗儿的背影大喊,“这些年,我们母子对你如何?” 黄狗儿身子一震,这些年吕氏为了拉拢他,可谓金山银山那么给。他的表情顿时也难看起来,此处人多嘴杂,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就是被凌迟的罪过。 “拉下去!”黄狗儿大喊。 “给我一柱香的时间,我去求皇爷爷!”朱允炆在太监们手里挣扎着,嘶吼着,“我只求一炷香的时间,成与不成,我不会怪你。但你若是不给,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找皇祖父说明白。” 黄狗儿脸色大变,看看左右,犹豫下开口,“屋里的檀香烧完,奴婢们伺候娘娘。” 檀香,烧了一半,还有半炷香。 朱允炆从太监手里挣扎,朝着奉天殿的方向,飞快的跑去。 佛堂里,看着儿子跑远,吕氏擦擦眼泪,苦涩的笑笑,“本宫要梳洗。” “伺候娘娘净面!”黄狗儿声音落下,随行的宫人从漆盒拿出一条温热的毛巾。 吕氏轻轻擦了擦脸,又笑笑,“本宫要换衣服!” “奴婢们给您带了干净的衣服。”黄狗儿继续说道。 “本宫不穿那些!”吕氏摇头,脸上满是坚决,“本宫册封的那天,太子妃的袍服,只穿了一次,本宫想穿那件走!” 黄狗儿摇头,“娘娘,何必如此痴念!皇爷说了,你算不得真太子妃!” “本宫是皇帝册封,有金册书的太子妃,怎么不算!”吕氏忽然尖叫,“本宫是太子妃,以后只要是太子的儿子做了皇帝,本宫都是太后!” “娘娘,您不是!”黄狗儿摇头,“您是继妃,真正的太子妃和太子合葬了。您的陵寝,只在太子陵的边上。” “哈!”吕氏疯癫的笑了起来,“什么?本宫居然不能合葬?哈哈,哈哈。本宫嫁给朱家,战战兢兢二十余年,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太子爷,您睁开眼看看你留下的孤儿寡母吧!我们母子这么不受人待见!” “开始吧,给太子妃留些体面!”疯癫的哭笑声,黄狗儿转头下令。 队伍最后的太监,捧着白绫,在吕氏的哭声,迈步进屋。 /75/75245/21913712.html 第72章我不争了 “皇祖父!皇祖父!” 朱允炆哭着,跑着,心里默念着。 长长的深宫夹道,都是他脚步的回响。 因为剧烈的奔逃,头上的束发带子掉落在地上,黑色的头发散落在漆黑的夜里,只有发梢带着滚落的热泪。 “半炷香,半炷香!” 朱允炆咬牙念着,拼命的跑,胸膛里的火焰剧烈的燃烧起来。 “什么人,深夜喧哗?” 前方,一阵摧残的刀光在深夜绽放,数个铁甲五十拦住道路。 “孤是淮王,太子长子,滚开!” 朱允炆大吼着冲破这些武士的阻拦,继续向前。 身后那些武士们没有追,他们诧异的收起刀,再次隐藏在黑暗。 一秒记住 第73章我知道你恨我 夜风,忽然很凉。 或者凉的不是风,而是眼前的景象。 佛堂,檀香,神像。 黄粱,白绫,死亡。 吕氏的身体背对着大门,脸对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双脚在半空微微的晃荡,裙摆下那双精美绣花鞋上的金丝,在灯火下微微闪烁。 黄粱终究梦一场,是非曲折不可量。 白绫绕颈佛前死,亦有心酸亦荒唐。(做诗鬼才,此处有掌声。) 一阵风过,佛堂的烛火,轻轻跳动。 “娘!” 朱允炆站在门口,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伸出手望着母亲的方向,微微的轻唤一声。 瞬间,眼泪从他眼眶决堤而出。然后,他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的手想去触碰那轻轻摇晃的身体,却忽然在半空定格。 首发网址 第74章打的好 “你的母亲所做的,是要把我打入十层地狱,万劫不复,永世被人唾弃。” 朱允熥脸上挂满冷笑,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寒意,“当那几个小人从我的书桌里被找到的时候,当我看清之后,我恨不得亲手宰了她。” “那时我想,干脆让你们娘俩一块死。我都想好了,你母亲死了,我会在大臣面前痛哭流涕,上奏皇爷爷给她上尊号,在群臣,在史书上留下孝顺的美名。然后,我会尊你为兄王,上奏皇爷爷提升你的王号,给你修一座豪华的墓葬。” “所有的证据都说是你母亲在害我,可我在皇爷爷面前说你们。”朱允熥笑了几声,“这也是我和你的不同,你恨一个人,想着去算计。而我若是真恨了,会让别人死。” “但是,皇爷爷最终还是选择保护你。” “你们做了那么多让他老人家伤心的事,恨不得他早死。他依然选择保护你,选择帮你遮挡。” 朱允熥直接把朱允炆从地上拉起来,“你母亲所作的,是足以在史书上被人唾弃千年的丑事,而作为她的儿子,你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晚上,宫里多少人会因为你母亲的毒计而死?我告诉你,起码上千人。” “这些人都是为你们母子死的,为了遮挡你们的丑事,皇爷爷要把他们灭口。为了你的名声,皇爷爷要挥舞屠刀。那些死的宫人,他们不是性命吗?”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皇爷爷为了你,为了你的下半辈子,不在别人的指点和唾骂度过。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为了已故的父亲,为了孤儿寡母,皇爷爷选择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杀掉!” “你是不知道内情,可你知道你母亲要害人,就凭这一点,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你。可是皇爷爷还在保全你,从始至终没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记住网址m.wxsy. “你有什么资格恨他?阿!” 朱允熥晃着朱允炆的脖子,大声质问,“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吗?皇爷爷头发都白了,他一辈子给谁低过头。可是人到晚年,还要替不孝的儿孙遮挡丑事,为你们背负杀孽。” “为臣你不忠,为子你不孝,你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别人,你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 “我如果是你,这时候我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既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皇祖父。我如果是你,这时候好好的考虑母亲的身后事,而不是说着要去恨谁。” “就算是恨,我也会藏在心里。因为男人如果要干大事,就要学会隐忍。你什么都不会,就会恨人,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彻头彻尾的蠢货!” 朱允炆木偶一样任凭朱允熥摇晃着,他已经被骂傻了,被骂的无力反驳。 只能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不清醒!”朱允熥心怒火升腾,忽然抡起胳膊。 啪,黑夜骤然响亮。 朱允炆栽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一般,“你居然打我?” “我现在打你,总好过以后杀你!”朱允熥大喝一声,骑在朱允炆的身上左右开弓。 性格决定命运,怪不得历史上,他坐拥大明江山的合法地位,统领全国百万大军,却会输给朱棣。要知道即便朱棣占领了应天府,可是他的军事力量,不过是从北平通往京城的沿线地带。 而广袤的大明江山,依然奉他这个洪武皇帝的孙子为正统。他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或者说他根本没学会,什么是男人的责任。 啪,朱允熥再次一个耳光,“你错没错?”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朱允熥愣住了。 “打得好,该打!” 一盏白纱灯亮起,朱元璋的身影出现在转角的影壁之下。灯火,老人的身影显得很是苍老无力。 “皇爷爷!” “皇祖父!” 朱允熥二人,连忙跪下。 朱元璋随意的在花圃的围墙上坐下,看不出喜怒,“从头到尾,咱都看到,听到了。老三,你打的好。”说着,用手指跪着的朱允炆,厉声道,“这个眼高手低的玩意儿,是该打!” “皇祖父!”朱允炆委屈的哭道。 “过来!到咱身前来。”朱元璋轻轻说道。 朱允熥二人,跪着到了他的身前。不同的是,朱允熥虽然跪着,可是上身笔直,而朱允炆则是以头抢地。 “老二,你抬头!”朱元璋微微探着身子,低头对朱允炆说道。 后者抬起头,狼狈的脸上满是青紫,满是泪光。 “你恨咱?” “皇祖父.......孙儿......”朱允炆说不出话。 “老三说的对,你连恨都不敢说,咋能算个爷们!”朱元璋苦笑着说道,“你是恨咱冷落了你,恨咱赐死了母亲?是不是?” “孙儿.........”朱允炆颤抖着,说不出话。 “是就大声说出来,谁都不敢说,就算有坏心,你拿什么胆量去做?”朱元璋怒道,随后老爷子的声音慢慢缓和一些,“咱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你虽不是咱的嫡孙,可也算是咱的长孙,从小到大咱对你都是关爱有加。” “咱原来是对你有点看好,你读书好,性子谦和,虚怀若谷,你几兄弟你最为出色。天家人没有傻子,其他兄弟不成器。咱死之后是你父亲,你父亲死了就是你,对吧?” “可是老三突然迷途知返,入了咱的眼。”朱元璋对着朱允熥笑笑,“咱就疏远你了,你心肯定不甘,肯定觉得委屈,觉得凭啥,对吧?你十几年来一直是咱眼里的好皇孙,你爹的好儿子,大臣眼里的贤王,突然间变样了,接受不了,对吧?” “人之常情,咱都懂,咱明白。可是你知道,咱为什么会不选你吗?” “咱心对老三偏颇一些,固然是因为他占一个嫡字,可若是他不成器,咱也不会让他将来当昏君。” “你始终都是不甘心,从没好好想过,老三到底比你强在什么地方?” “读书他不如你,治国他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未见得就一定强过你。那咱为啥还选他?他除了是嫡孙,还有啥好?” “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他比你有正气,有英气,有担当,更有勇气。他比你,更像个男人。” “从在你父亲灵前见到他,咱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在想,爷爷,咱将来要当家,要当大明的家。”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咱,爷爷孙儿要当家,孙儿能当好这个家,孙儿行。” “你连争都不敢争,只敢在背后像个娘们似的埋怨,咱怎么放心选你?” “男人,就得有这种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我的气魄。男人,就得有这种我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的心气儿!” 朱元璋一连串的话语,朱允熥听到最后微微怔了下。 然后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还嫩了点,自己那些小心思,还是没逃过朱元璋的眼睛。不过想想也是,老爷子是一步步靠拳头打下天下的,除了武功还有权谋,都是千百年来万无一的人杰,自己这点小心思,怎能瞒住他。 “你今年十七,老三今年十五。在你们这个岁数,咱都开始养家糊口了。若是放在民间,你的性子撑不起一个家。可老三这样的性子,不管在哪,他都是好样的。他敢争,他敢说,敢做,敢想,敢为。” 的确,虽然是有着各种不足。但是朱允熥来自后世的灵魂,成长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受过现代教育的青年,有着这个时代很多人所不具备的骄傲和勇气,还乐观和坚持。 “皇帝得先是个男人,才能是皇帝。挑不起一个家,如何挑得起一个国!”朱元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这不是普通兄弟争家产,咱这是大明国呀!” “你恨咱冷落你,可是咱告诉你,咱要是不冷落你,你就会有非份的心思。咱一边选了老三,一边再给你错觉,那是害了你。” “你斗不过老三的,咱要不冷落你,将来挂在房梁上的,就是你。” “咱如果不冷落你,就是逼着老三将来对你动手!明白吗?你读那么多书,难道没学过郑庄公的故事?” “你恨咱,咱不怪你。咱恨的,是你的不成气!” 朱元璋再次叹息,看着佛堂,“你知道咱为啥要让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咱可以让她病死,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咱也不想让你心里恨咱,可咱还是这么做了,你能猜到吗?” 朱允炆抬头,更咽道,“孙儿,不知!” “哎,真笨!”朱元璋摇头,看看朱允熥,“老三,你说!” /75/75245/21913715.html 第75章可怜老人心 朱允熥的心,早就有了答案。 “回皇爷爷,孙儿想您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朱允熥开口说道,“一,是为警示。” 说着,朱允熥看看朱允炆,“二哥,母妃因为是非不分走上歧路自寻死路。皇爷爷是在用母妃的死,告诫你,不要步了她的后尘,让你以后小心做人。若是走了她的老路,皇爷爷不会动你,但是我........有人会动你。” “第二,若是让母妃悄悄的死了,你心里也是恨。皇爷爷觉得,与其让你憋屈在心里,暗地里恨。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让你恨出声。男人大丈夫,要敢爱敢恨。” 朱元璋笑着点点头,又对朱允炆说道,“你,明白吗?” 朱允炆哭着,还是有些懵懂,“孙儿........” “不经事不长志,你就是从小太顺了。”朱元璋站起来,俯身说道,“你恨不恨咱,是你的事。但你是咱的孙儿,咱不能杀你。”说着,老爷子又是长叹,“你母亲的丧事还要你撑场面,你得振作,别她娘的哭哭啼啼的。老三说的对,你要真是恨,更应该隐忍。” “以后你还住东宫,还在大学堂读书。”朱元璋继续说道,“你还要拉扯两个年幼的弟弟,早点学着当个男人,你才能早点成熟起来。回头咱给你张罗一门亲事,等你大婚之后,去封地就藩,当你的王爷去吧!” 朱允炆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脸上的迷惘褪去,似乎也有些懂了。 男人的人生残酷,尤其是皇家男人的人生。或许很多事看起来很残忍,但也有着残忍的原因。每个人只有看清世界的残忍,才会真正的长大。 “大孙!” 一秒记住 第76章诏狱 天边一抹亮,人间万尺辉。 应天府走街串巷的更夫,最后一遍梆子打过,城里已经冒起炊烟。 江夏侯的长子周骥打着哈欠从百花楼的侧门出来,上了周家的马车。 他本是从小舞刀弄枪的武人,年纪也正是壮年,可是长期的酒色掏空了身体,俊朗的外表下,脚步虚浮踉跄。 “少爷,您是进宫还是回府上!”车夫在马车外头,恭敬的说道。 斜靠在马车里软垫子上的周骥皱眉想想,暗恼地说道,“今儿他妈的我下半晌当值,还是去宫里吧!”说完,打个哈欠,开始闭目假寐。 昨晚上做东,请他吃喝玩乐的是淮西庐州路两个卫所的指挥使,那两人窝在那穷地方好几年了,想活动活动去个富裕的好地方。最好是像淮安那样的运河重镇,再不济徐州也成。 大明现在武人地位高,守着运河一年怎么都有万千的进项。而且老皇爷对武人不像看官似的那么盯着,只要不过分,他老人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去怎么跟老爷子说呢?”周骥摸着怀里热乎乎的金票子,脑子里琢磨着。 怀里是响当当的杭州布商们通用的金票子,在江南各大钱庄见票即兑,一张一千两,一共五张。对方答应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他江夏侯家里不缺钱,老侯爷跟着皇爷年轻时候东征西讨,家里抢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再加上御赐那些庄园,田产,矿山,几代人都吃用不尽。 首发网址 第77章鹤顶红 “周骥传言,吴王朱允熥克母,克父,克祖......” 周德兴一生杀过无数人的手,激烈地颤抖起来。 外臣结交深宫,私通宫女已经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何况还涉及到皇家的隐私,掺合到皇孙的身上。 周德兴再也念不下去,厉声喝道,“这是构陷,咱要到皇爷那里参你一本!”说着,回头对远处的仆人喊道,“咱要进宫面圣,伺候更衣!” “侯爷,皇爷是不会见您的!”何广义开口道。 “胡说!咱是皇爷的同乡,一块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咱见君都不用跪的!”周德兴气急败坏的怒道,“大明,早晚被你们这奸臣折腾散架!咱要面圣参你们。”说着,又咆哮道,“欺负到咱头上了,不看看咱是谁?” 人,凡是在惊慌的时候,都会用凶狠来掩盖内心的慌张。他周德兴固然在大明朝有地位,可是他再高,也高不过李善长。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慌了。 “皇爷口谕!”何广义笔直的站着,肃容朗声道。 愤怒的周德兴先是错愕,随后微微躬身,垂手站好,“臣,周德兴听谕!” 何广义说的皇爷口谕,就是朱元璋交待他,让他说的话。 记住网址m.wxsy. “咱问你,你儿子受了太子妃吕氏的唆使,在宫里说那些命硬克父克母的谣言,你知不知道?” 周德兴牙齿打颤,“臣,不知道!” “七月,你儿媳妇进宫拜见太子妃,带回了一封信,你看了没有?” 周德兴顿时手脚冰凉,“臣看了,但那不过是家常......”他说不下去了,太子妃私下给武将姻亲书信,已经是触犯了皇帝的大忌。 而且那封信上,字里行间都是太子妃对周家的拉拢,还有未来的种种许诺。 周骥私通宫女他,传播谣言他确实不知,但是他儿子站在吕氏朱允炆一边,经过了他的默许。就算他心里,也曾想着朱允炆上位,他周家还能延续富贵。 可是那信已经烧了,什么都没留下,皇帝怎么知道的?莫非? 想到此处,周德兴惊恐的抬头。 何广义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侯爷,您家的大公子已经在诏狱里都招了!” 周德兴的目光瞬间落在对方,还残留着鲜血的手上。那应该是他儿子的血,他儿子被下了诏狱严刑拷打之下招了。 诏狱是什么地方他太清楚了,别说有这么一回事,就算是没有,在那些锦衣卫的拷打下,没事都能编出事来。 李善长,胡惟庸两个案子,涉及到了几万人,就是这么来的。 “不可能!”周德兴嘴里喃喃的说着,心里还有些不甘。 何广义上前一步,小声道,“昨夜,太子妃薨了!”( 第78章赏赐 宫还是宫,不管发生了什么,它依然是宫。 当阳光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依旧是那么的让人不敢直视。 朱允熥在奉天殿的花园里打了套军体拳,锻炼一番筋骨之后,从身边侍立的太监手里拿过手巾,擦擦脸上的汗水。 阳光下,红色宫墙边,鲜花盛开的花园里,少年的脸上满是英气。 “皇爷爷起了吗?”朱允熥把手巾扔过去,问道。 太监躬身接过,“回殿下话,老皇爷早起了,在殿里批阅奏折!” 朱允熥点点头,前天之后宫里失去了很多人,也多了很多新人。他原来的贴身太监王耻正在养伤,现在这个是老爷子新赏的。 “对了!”朱允熥在花园院口停住,回头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叫朴无用!”太监谦卑的笑道。 “你也是高丽人?”朱允熥打量几眼,“听口音不像!” “奴婢是朴公公的干孙子,所以跟他老人家姓朴!” 一秒记住 第79章解缙 “大孙!” 朱允熥脑想着解缙的生平,耳听到朱元璋轻声唤他,忙侧头过去认真倾听。 “这人是个人才,不只会什么没用的琴棋书画,于国家大事也有深刻见解,但也是个愣头青。”朱元璋小声道,“这人恃才傲物,看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眼睛长在头顶上。而且有些执拗,认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朝这么多能臣翰林,偏就他是个刺头,不但总是仗义直书,而且还爱管闲事。咱本想让他回老家好好磨练十年再用,可你现在身边无人,且给你当个积善,他是青年才俊,你是少年嫡孙,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佳话!” 解缙站在地上,看着一老一少两人小声说话,年轻的吴王还不断用有趣的眼神打量自己,心忐忑的同时,又有些不舒服。 “启奏陛下,陛下接见臣于奉天殿,乃是君臣大事,为何不与臣言,反倒和吴王窃窃私语?” 朱允熥顿时乐起来,还真是个愣头青。现在虽然不是后世大清,臣子们见了皇帝都是跪着说话,可满朝武也没人敢和皇帝如此说话。 只不过是冷落你一会,你就要出言提醒。若真是做了昏君,岂不是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恃才傲物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对的自信,绝对的直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懂得变通。偶尔一次恃才傲物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爱,但总是如此,就会让人厌恶。 解缙出身名门,了进士之后很快就得到朱元璋的喜爱,他第一次露头是在洪武二十三年,就是去年,李善长附胡惟庸谋反案。 李善长是大明朝淮西一派的领军人物,开国臣之功勋最重,封韩国公,其子尚公主为大明驸马。 首发网址 第80章秘密 解缙不解的抬头,而朱元璋短暂的错愕之后,欣慰的看着孙子。 “解大绅,我问你。从国朝开国至今,李善长胡惟庸二任两任宰相,占据朝堂多少年。” 解缙不假思索,“十七年!” “那你可知,这十七年间,大明朝廷上下所用的官员,都是何地出身?” “这.......”解缙微微犹豫。 “我告诉你,这十七年间大明朝廷所用的高官,所有好位子上,几乎都是淮西人。” 历史大多掩盖在尘埃,然后被后人任意评说。洪武年间最震惊的几个大案,也是后来成为朱元璋几百年污点的大案,其就有李善长和胡惟庸两案。 朱元璋是一个心狠的人,这一点朱允熥认识得很深刻。但他相信,历史一定有客观的一面,而不是任凭后世所谓的专家学家,凭着主观的印象随便去说。 他所在的奉天殿,除了军事秘档之外,其他那些档朱元璋根本不禁他去翻阅,所以他在其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李善长是淮人臣领袖,于国家有大功,所以位列宰相,封公爵,子尚公主。”朱允熥继续说道,“他当权时,极力排挤非淮人出身的臣子,无论多有才能,多有贤名,只要不是淮人,他就不用。” “譬如诚意伯刘基,早年皇爷爷曾亲口和刘基的儿子说过,当年陈友谅来打我,别人都怕了,唯独你父亲挺咱。东边有方国珍,南边有陈友定,西边还有张家,平定他们你父亲都有大功。”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的话语声,朱元璋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宝刀,脑似乎陷入了追忆。 当年陈友谅号称十万来攻应天,臣幕僚没一个人敢死战,唯独刘伯温说,其他人逃得,降得,唯独主公不可。 为今之计,只有决战。言降者或议逃者,应尽诛之。(我一直怀疑三国演义,鲁肃对孙权说那番话,就是出自这里) “而后诚意伯帮着皇爷爷建立大明军卫,组织屯田,甚至帮着招抚浙东人士子,乡绅地主,安抚民心降官皆有大功。” “本来开国分封功臣,刘基按功当封公,李善长等人暗挑拨,屡进谗言,只能封为伯爵!” “诚意伯刘基尚且如此,其他那些江南士人,还用说吗?” 解缙低头不语,默默沉思。 朱允熥喘一口,接着说道,“这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不是淮人的大明。天下无论南北,无论东西,无论汉胡皆是大明子民,而在李善长,胡惟庸手里,天下只是淮人的天下!” “从李善长到胡惟庸,十七年他们排除异己,上下串联结党营私。使得官吏只知两位宰相,而不是朝廷,这不是结党是什么?” “他们任人唯亲,官官相护,扰乱朝纲,祸乱天下,结党营私,舞弊弄权。外官进京不先到吏部报道,反而要先去李善长府上拜访,他李家的亲戚,他弟弟李存义,外甥丁普比皇亲国戚还威风。” “吏部选用官员升迁,他们自己就决定了,只要是淮人,只要给你们孝敬,认做他们的门生,就能当大官,这不是买爵鬻官是什么?”(màiguānyujue) “解缙,你告诉我,这些条罪状,哪条不该死?” 不等解缙继续说话,朱允熥继续说道,“皇爷爷明知道他们这样,可还是念着旧情,皇爷爷曾说过,善长无相材,但和咱是同乡。自打咱起兵就跟着鞍前马后,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咱做了皇帝,他自然做宰相。” “皇爷爷念着旧情,希望他们幡然醒悟,可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朱允熥越说越气,如果不是亲自看到那些锦衣卫的秘档,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位所谓错杀的,被冤枉的人物,在历史上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皇爷爷一忍再忍,想着他年纪大了,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洪武四年,李善长因病不能理事,告老还乡。皇爷爷赏他田地三百十多顷,守坟户一百五十家,佃户一千五百,依仗私兵二十家。皇恩,不可谓不隆!” “当时朝多少人参他,可皇爷爷还是袒护他。他若是稍有报恩,知进退之心,就该在家修身养性,可是他呢?他还想做大明宰相头上的太上皇!” “宰相之位空虚,皇爷爷想让刘基来当,可是刘基敢吗?后来皇爷爷意御史台丞杨宪,你知道李善长对胡惟庸说什么吗?” 解缙已经愣住了,他如何知道这些朝秘闻,讪讪地不敢说话。 朱允熥冷笑一声,“胡惟庸和李善长说,若杨宪为相,则我等淮西人,不得为大官矣。啧啧,宰相乃是大明的国器,在他们嘴里,居然是为了自己人升官发财。” “这也就算了,他们指使督察院弹劾,构陷杨宪,说杨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他们蒙蔽了皇爷爷,使得杨宪被杀,连同江浙官员的翘楚,高见贤,夏熠,凌说一同被处死。” 朱元璋脸上,露出浓浓的悔意。 “江浙官员的领军人物死了,相位落在了胡惟庸的头上。他干得比李善长更为变本加厉,他仗着皇爷爷念旧,他是淮西旧臣,又是李善长的亲戚,身后有一群淮西大臣的支持,乾纲独断。” “官员升迁他不报,外藩进贡他不报,有人弹劾他。他居然指使门生,私下拦截给皇爷爷的奏折。各地想做官的人,都奔走在他的门下,钱财收了无数。” 说着,朱允熥忽然压低声音,“就连当时许多淮西出身的将领,都是他的座上宾。他不但掌握了权,还想染指军队。解缙,你是读书人,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哪个皇帝能容他?” “臣,昏聩!”解缙头上全是冷汗,赶紧跪下请罪。他有些楞,但是不傻。 古往今来,皇帝最是多疑,能对臣子放纵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仁厚的君主。而听吴王所说,这二人却是咎由自取。 “就算他们做了这么多,皇爷爷没动杀心,只是想着慢慢料理他们,别弄太大的动荡,别让咱们大明不太平。”朱允熥继续说道,“可你知道,你他们胆大包天到了什么地步?” 解缙惊慌的抬头,鼻尖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心既是害怕,又是想听个明白,十分纠结。 “你知道诚意伯刘基是怎么死的吗?”朱允熥冷笑道,“胡惟庸恨以前刘基处理过淮西的官员,杀过李善长的心腹亲戚李彬,叫人攻击刘基。” “刘基本已还乡,大惊之下不得不来京城请罪,接过又惊又吓一病不起。”朱允熥的脸上全是冷笑,“胡惟庸派医生去看,接过刘基吃了药,上吐下泻的死了。” “我不该听!”解缙心里暗骂一句自己多事,差点吓昏过去。 再看龙椅上的朱元璋像要吃人一般,手已经摸到了刀鞘上。 “他杀人就算了,他还放出谣言,说是皇爷爷让他那么做。你说,他该不该死?” 说着,朱允熥只觉得嘴里口渴,走到御案边,直接拿起朱元璋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大孙,那是咱的浓茶,少喝,少喝!”朱元璋说道。 朱允熥擦了嘴,回头看着跪着的解缙说道,“你还为他们抱不平?可是皇爷爷对他们掏心掏肺,谁给皇爷爷抱不平,谁知道他老人家的委屈?” “你们觉得杀人多了,可是上上下下都是李胡的党羽,不杀怎么行?”说着,朱允熥忽然加大声音,“不杀了他们,你们这些不是淮人出身的青年才俊,如何能在朝任职?” “陛下,臣.......”解缙看着朱元璋,更咽道,“惭愧!” “不知者不罪。”朱元璋淡淡地挥手,“过去的丢人事,你们年轻人不知道也好。看了你为李善长申冤的奏折,咱一开始很生气,再后来就是想起他们当年的好来了。而且朝廷国家也需要你这样的直言大臣,所以咱才没处理你。” 说着,朱元璋一笑,“不然,就你这小身板,咱一刀下去,你脑袋不就搬家了?再说,你是为李善长伸冤,不是为胡惟庸那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臣,有负圣恩!”解缙恭敬地说道。 “所以咱罚你翰林学士不做,去给咱大孙当个纪善,你可服气?”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也开口道,“解大绅,还以为在孤手下屈才了吗?” “殿下!”解缙叩首道,“臣,心悦诚服!” “好好辅佐咱大孙,将来的前程,比翰林学士还好!”朱元璋继续说道,“再过几年,你解缙就明白咱的意思了!” 解缙虽然情商不高,可本身聪明绝顶,稍一思索,恨不得当场跳起来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帝师,那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朝内朝外早就暗一轮,皇帝属意吴王。今天看来,还真是九不离十。 自己真是傻到家,放着真佛不拜,反而? 所以,马上对朱允熥说道,“臣愚钝,殿下切莫见怪!” 朱允熥笑笑,“我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皇爷爷容的下你为李善长伸冤分辨,我也容得下你耍耍小性子!” 然后,爷俩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这时,朴不成从外面进来,站在大殿门口朗声道。 “皇爷,吴王殿下,人来了!” “还有人?”朱允熥疑惑的看着朱元璋。 后者大笑道,“大明的青年才俊可不只这一个,一个纪善也还是太单薄了,咱还给你选了一个典官。” “谁呢?”朱允熥思索起来。 青年才俊?解缙的脸上顿时涌起不屑,谁能比他更青年才俊。 /75/75245/21913721.html 第81章铁铉 进来这人,让朱允熥眼睛一亮。 来人身材高大,起码一米五左右,在这时代绝对鹤立鸡群。 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肩膀宽阔,以至于身上青色的官服显得有些紧绷,但是反而更突出了身体健硕的线条。 这人虽然穿着官的袍服,却看起来像个武人。而且脚步极快,从奉天殿的大门,到御岸前,二十几步的距离他似乎几步就走到了。 等他走近了,朱允熥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帅哥! 面目棱角突出,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看着似乎有些混血儿的味道。大概三十年纪,正是男人最好的岁月,眉目间满是刚毅,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臣,礼部给事,铁铉参见陛下!” 开口声音也很洪亮,掷地有声地。 “平身吧!”朱元璋淡淡地说道,“这是皇嫡孙吴王。” “臣,见过吴王殿下!” 一秒记住 第82章风华 花间点点香,蜂蝶抢蜜忙。 旁边是御花园的花海,众人坐在凉亭长廊之。 这是吴王朱允熥第一次赐宴臣子,解缙和铁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宫赐宴分餐制,他二人各自坐在一张方桌后。朱允熥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锻炼身体的布衣,因为不够庄重所以在宫换衣。 十二个太监一字排开,手里捧着缠枝青花瓷。 首先每人面前四样素菜,酸甜口腌青瓜片,香油干萝卜丝,芝麻酱炝拌白菜丝,糖蒜。(青瓜就是黄瓜,黄通皇,所以避讳) 然后是每人一枚切开的咸鸭蛋,鸭蛋腌制的刚刚好,煮的也刚刚好,阳光下红色的油脂,似乎在流淌。 梗米粥一人一碗,葱油金丝卷,配虾皮肉馅包子。 以帝王之家来说,吃的有些寒酸,但老爷子这边的厨子终年预备的就是这些。一是老爷子性子简朴,二来是老爷子就喜欢这些家常小菜。 若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早上给老爷子预备燕窝,估计老爷子会把当他燕窝给熬了。 朱允熥还在换衣服,两位吴王属官不能擅自开动,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 首发网址 第83章葬礼 朱允熥仪仗最前,五十余名铁甲武士,脚步轰然。 随后,又是数十名身材高大,身穿刺绣飞鱼服,头戴幞头的锦衣校尉。 身为天子亲军,他们身上的飞鱼服华丽异常,飞鱼不是鱼,而是线刺绣成的蟒。 军然铿锵的脚步踩在地上,打破了清早深宫之的宁静,也引来了阵阵诧异。 宫的侍卫们看着那些跟随朱允熥出宫的甲士,眼有羡慕。那些宫人,则是更谦卑的俯下身子。 大明宫,除了皇帝出行,谁敢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曾如此。 坐在软轿上的朱允熥,身体端正。身着浅红色蜀锦织成,金丝线刺绣而成的五爪金龙。头戴镶满宝石的九缝皮弁(bian),腰间白玉带,左边是荷花香包,右边是龙纹玉佩。 脚下厚底的刺绣朝靴,腰间配有细长的仪刀,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枚通体晶莹的扳指。 (明初亲王可以五爪龙袍。) 远远望去,满是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亲王仪仗走出奉天殿,走过东宫,走过了大学堂。 记住网址m.wxsy. 学堂里,沈王朱模等一众小屁孩王爷们,眼神热烈的看着朱允熥的仪仗走过,满眼都是羡慕。 “熥哥儿好威风!”唐王朱栋忽然大喊。 软轿上,朱允熥听到呼唤的声音,笑着摆手。 “熥哥儿!”他这一摆手,大学堂里那些小王爷们争先恐后的对他大喊。 学堂之,那些古板的先生们也没有制止。方孝孺,刘三吾等人看着朱允熥远去的方向,也都露出了笑意。 只有朱允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轻轻的低下头。 窗外,朱允熥身上是金丝线的五爪金龙服。而他的身上,还穿着孝衣。 吕氏的葬礼极其快速,极其寒酸,寒酸到连礼堂都没有,更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只是简单的装在棺椁之下葬,随葬品都少得可怜。而且由于已故的太子是和朱允熥的母亲常氏合葬,地宫已经被封死了,不能在打开。 吕氏有着太子妃的名分,却只能作为侧室,葬在了墓园的侧面。而他这个原本颇受宠爱的皇孙,现在成了边缘人。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宫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奴婢们不再尊敬,老师们不再喜爱,学堂里那些叔王们,更是眼皮都不夹他一下。 窗外一只鸟儿展翅高飞,朱允炆的心也跟着飞远。 “皇祖父,你说让孙儿去就藩,可是还说封地!” 性格带着懦弱的人就是如此,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不会想着如何摆脱,如何进取。而是想和如何逃避, 硕大的宫门,在朱允熥面前缓缓打开。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他下了软轿换成马车,朝着城外远去。 应天城外三十里,风景秀丽的将军山。 此刻山路上长长的送葬队伍,正在蜿蜒前行。 因为沐英被追封为黔宁王,所以送葬的队伍是按照藩王的规制。队伍的前方是礼部的乐手,和仪仗。 身后是随行的礼部官员,棺椁旁是沐家的子弟。队伍的后侧,还有数十骑面容悲伤的骑士默默跟随。 朱允熥比他们先到,他已经在马车出来,站在路边等候。他身后将军山上,工部已经为沐英修好了地宫,其他的配殿等正在逐步建造。 陵墓也是一种礼仪,不但有周围分给守陵人的田地,还有供家人祭拜住宿的房屋,还有封王之后的配殿。 见朱允熥站在路边,沐英之子沐春,礼部尚书李原等其他官员,还有灵柩之后跟着的那些军人,纷纷上前见礼。 “臣等参见吴王殿下!” “众位请起!”朱允熥亲自走到沐春面前,亲手扶起了他,“节哀顺变!” “臣!”沐春更咽道,“臣代家父,谢过吴王殿下!” “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我也是黔宁王的晚辈!”朱允熥看着长长的送葬队伍,叹息一声,“前几年父亲还带我见过黔宁王,没想到现在,他们和咱们,都阴阳永隔了!” “殿下!”此言一出,沐春已是泣不成声。 沐英生前,于众皇子之和太子朱标最为交好。这次急病而死,也是听说太子病故,导致旧病复发。 好男儿行走人世间,不可不知感恩。沐英一生,对义父义母至孝,对异姓兄弟关爱有加,人死之后,也要让子孙千里迢迢把灵柩送回京城,安葬在朱家身边。 这种情意,让人动容。朱允熥顺手从沐家人身上解下一条白绸,系在自己的腰间。 “殿下!”周围人大惊失色。 吴王身份贵重,沐英虽然追封为黔宁王但他毕竟是朱家之臣。 沐春更是慌的不行,伸手去拉朱允熥腰间的白绸,却被对方挡住。 “父亲在世时候和我说过,虽非血亲,胜过血亲,皇爷爷也从没拿黔宁王当作外人。身为晚辈,我聊表心意,送黔宁王最后一程。”朱允熥正色说道,“走吧,我和你们一起,送送他!” “殿下!”沐春和沐家人已是哭出声。 礼部的官员们还要再劝,见那些给跟着沐英灵柩送行的军人们上前,对朱允熥俯身拜谢,便也都默不作声。 从马上下来这些将领,大多四十多岁,正是壮年。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猛将。而且他们所骑的战马,还有身上的甲胄,都表明了他们在大明五官之,品级不低。 这些人之,朱允熥认识两人,而且在他的记忆,这两人和他父亲朱标的关系十分亲厚。 两人都是老爷子的义子,一是平安,二是徐司马,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要职。 这两人,朱允熥只知道平安的历史轨迹。作为老爷子的养子,他也是一员虎将。 靖难之役时,朱棣为数不多的败仗就吃在他的手里。而且,平安还亲手斩杀,朱棣手下数员大将。 其实他们是少年时的伙伴,一起出征过塞外。后朱棣没有杀他,反而把他送去北平,让太子善待他。 见朱允熥看着自己,平安快步上前,小声说道,“沐大哥泉下有知,定会感念吴王的仁德。”说着,站起身,慈爱的看着朱允熥,“若是太子泉下有知,也定会感叹吴王之贤!” 朱允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跟上送葬的队伍。 看着朱允熥的身影,解缙低声道,“虽不复礼法,但吴王也是性情人。” 说着,看看铁铉,有些惊异,“你怎么也带了白绸!” 铁铉腰间也带上白绸,开口道,“在下敬重黔宁王的忠义,以晚辈之礼相待。”说着,顿了顿,“再说吴王都带了,你我乃吴王私臣,如何不带?” 解缙看看左右,小声说道,“老铁,给在下一条!” 铁铉面皮抽搐两下,“解大人,是看不起在下吗?随意给在下起绰号?” 解缙不以为意,“你比我大,叫你生老铁不为过!” “好!”铁铉忽然冷笑,“那以后在下叫你小解!” 陵墓的地宫打开,朱允熥站在外面看着送葬的人,捧着随葬品,沿着墓道而入。沐英的随葬品,多是生前用的盔甲兵器等,很少金银珠玉。 等地宫的门关上,沐家人以沐春为首,在石供之前焚香叩拜。 “圣上有旨!” 沐家人叩拜完之后,朱允熥开口,朗声说道。 “臣等听旨!”沐家人对着朱允熥跪下。 朱允熥背着手,昂首挺胸的传达朱元璋的圣旨,“朕之养子数十人,沐英最长。总角之年就跟随朕提刀上阵,征战二十余年,身收创伤不知凡几。” “而大明一统,沐英以朕之养子之身,不愿在枢享乐,远赴边关,为大明开疆拓土,镇守一方。牧民教化,恩德甚广。” “沐英视朕如父,朕亦待其如子。英年早逝,朕不胜悲也。” “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赐谥“昭靖”,侑享太庙。” “而后,沐家子孙世镇云南,与国同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家人三呼万岁之后,再次泣不成声。 葬礼总是沉重难过的,沐英下葬之后,沐家人还要在陵墓之边守陵,朱允熥便先行回宫。 日落之时,朱允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紫禁城。 但是奉天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宫人们胆战心惊,空无一人的御案上,奏折散乱一地。 “殿下,皇爷被气着了,后院生闷气呢!”朴不成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朱允熥低头捡起一份奏折,心里顿时冒出两个字,坏了。 ~~~~ 今天暂时只有两章,刚才让一个小妹妹拉着我喝了两瓶1664,弄晕了。 我睡一会,如果晚上状态好,再补给大家。 请诸位老爷怜惜奴家则个。 /75/75245/21913724.html 第84章爷爷让你去办 有点难受,还是三更,说到要做到呀。 “臣,督察院御史袁泰上奏,信国公汤和之姑丈,于常州隐藏田土四千三百二十亩,私藏佃户人口一千二百余人。” “大将军蓝玉,专恣暴横,蓄庄奴假子数千人,尝占东昌民田,随意于山林之渔猎。” “武定侯郭英,饲养家奴百五十人,于家田庄擅杀男女五人。” “曹国公李景隆,侵占田庄池塘二百余顷。” “宋国公冯胜,命家人从云南运私盐万斤发卖,扰乱国家盐法......” 奏折很长,涉及的人名多达数十人,都是大明开国功勋的将领。朱允熥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公侯大将的罪过,一桩桩一件件,被督察院的御史标注的明明白白。 侵占田地,买卖人口奴婢,纵容家奴闹事,倒卖私盐,私自砍伐森林。任何一条,都是朱元璋深恶痛绝的。因为任何一条,都涉及到百姓的利益。 而且这些人之,以蓝玉为首,景川侯,定远侯,东莞伯,吉安侯等人都是太子之前的旧部。 “幸好没有舅舅家!”朱允熥看了两遍,没有看到常家,这才稍稍放心,“还好,没有太闹出什么无辜的人命!” 古往今来这些达官显贵的贪婪,都是每个王朝的顽疾,甚至是千百年来乃至千百年后的通病。权力,会让人变得神志不清。金钱,更会蒙蔽人的双眼。 一秒记住 第85章曹国公 为君者,其实有时候是需要抖些小机灵的。 太过于刻板正直尖锐的君主,往往不但得不到臣子的真心,反而能把自己气死。 “你也大了,这些事你来帮爷爷办,咱也偷偷懒!”说完,老爷子站起来背着手走了。那架势,就像是吃饱了晚上去遛弯的老干部。 朱允熥则是拿起奏折,仔细的一边看,一边琢磨。 “目前的大明需要安定,水清则无鱼,老爷子的看法还真被自己说了,就是敲打一番。” 忽然,朱允熥心有所悟,继续想道,“按老爷子的脾气,心里肯定恨极了这些人,可是处于种种考虑还是选择了容忍。这是退让吗?不,这就是政治。即便是君臣,也要讲究政治权谋。” “有的时候,国家层面的问题,不能单独的用善恶来考虑。更不能用单纯的杀与不杀来衡量,上位者考虑的是全局。” “古往今来当官的爱钱,欺负百姓都是天经地义,古今外都一样。有人的地方既有贪欲,但是既然消灭不了,那就要想办法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一瞬间,朱允熥的脑子里想了许多。 来这个世界之前他就已经在社会打拼了,尽管也还是有着年轻人的心性,但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社会,对于大环境,他有着自己的见解和思考。 朱允熥的眼睛在奏折上,那一个个显赫的名字上扫过,心里琢磨着,先找谁敲打呢? 首发网址 第86章不要脸的演员 东宫景仁殿,朱允熥坐在一张酸枝黄花梨书案之后。 殿内松鹤香炉青烟绕绕,朱允熥的脸在淡淡的檀香之,让人有些看不清。 李景隆已经到了,但是他没有马上接见。 这是他第一次接见大臣,而且是有目的的接见大臣,哪怕这个人是历史上的名声不好,他也要营造出一种氛围。一种掌握话语权,一种有威慑力的氛围。 就好比读书时,忽然被校长叫。然后到了办公室,发现校长不说话,你慌不慌。 李景隆站在殿外,手里还捧着连两个朴素的礼盒,心满是忐忑。 就在来之前,他特意塞给传话的太监两块宝石套话,得来的消息让他心惊胆战。 老皇爷今儿气不顺,下半晌骂人了。骂完人之后和吴王说了会话,吴王就要见您。 好像,吴王殿下这功夫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只要不涉及到军事,李景隆一向很聪明。他思来想去,今天肯定不会是没事叫他来说家常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老皇爷不高兴,又和他李家有关系的事。 伴君如伴虎,小心总是没错的。 记住网址m.wxsy. 李景隆在殿外站了有半个时辰,身上的铁甲压的腰都酸了,也不敢动弹一下。 这时,一个太监在殿门口小声道,“曹国公,吴王殿下让您进去!” 李景隆心里松了一口气,捧着礼盒上前。 “臣,李景隆,参见吴王殿下!”进殿之后,李景隆走到朱允熥面前,躬身参见。 安静的景仁殿里满是李景隆刻意加重的脚步,还有身上铁甲甲叶发出的声音,可是书桌之后的朱允熥似乎没听见一样,袅袅檀香青烟之,用一本书挡着他的脸。 李景隆是臣,吴王是皇嫡孙,而且深受老皇爷宠爱。吴王大叫让他起来,李景隆只能保持弯腰抱拳的姿势。 他低着头看不清朱允熥的脸,朱允熥却能看到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弯腰抱拳看着简单,可要是身子骨不是那么硬实的人,保持几分钟也会有些发酸。 今天,朱允熥不但要敲打他,而且还要收服他。 尽管在历史上这是一个名声不好,没用的人。可是作为上位者来说,没有没用的人,只看怎么用,把他放在什么位置,让他去干什么。当然,朱允熥这辈子,都不会让李景隆出兵打仗。 如果此刻在那里行礼的是位功勋老将,朱允熥绝不会如此。他会谦逊的用晚辈礼,请人家坐下。可是李景隆不一样,他没有战功,他在军没有深厚的根基,他是朱家的亲戚,所有的荣辱都在皇室手。 而且,卖给那些老将人情,哪有卖给李景隆划算! 那些人有许多都是原来太子一系,自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是李景隆就不一样,这厮还没来自己这里拜过码头。 良久,就在李景隆赶紧盔甲里似乎有蚂蚁子在爬,酸痒难耐的时候,朱允熥慢慢的开口,“来了?” “听殿下召见,臣马上就来了!”李景隆赶紧再次大声说道,并且晃动下身上满是战争痕迹的旧铁甲。 还别说,要真是不知道他跟脚的,还真容易被他这种将门虎子的样子给迷惑了。 朱允熥放下书,淡淡地开口,“给曹国公搬个墩子!” 殿内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搬着一张紫檀镂空雕花墩,放在李景隆身后。 “臣,谢殿下!”李景隆一撩铁甲的裙摆,哗啦一声坐下,真的好似一员猛将。 此时,朱允熥坐着的身体慢慢向前,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左手撑着下巴,食指缓缓的点击着脸颊。 明亮的宫灯之下,朱允熥那张有些稚嫩,朱家人特有的,看着憨厚却又带着蔫坏,棱角分明的脸是那么清晰。 他还是个少年,嘴唇上依稀是细细的绒毛,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凌厉。凌厉又带着些玩味,像是猎豹在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李景隆的心里猛的一抽,这小子跟他爹,可不一样! 当年太子可是见谁都笑眯眯的,礼数上挑不出一丝毛病,弥勒佛似的人物。就算是想处置谁,算计谁,也根本不会让人看出来。太子是那种,要么不弄你,一弄就弄死你的人。 可是朱允熥的眼神看着,却和老皇爷似的,属猫的。 生气的时候让你看的明明白白,一旦发火让你躲都躲不开。而且抓住了猎物还不下手,要先玩。什么时候玩差不多了,再给最后一下。 “不知道殿下叫臣来,何事?”李景隆忍不住,稳重装不下去,开口说道。 朱允熥修长的手指依旧在脸颊上敲着,似笑非笑,“你晚上进宫还穿铁甲?” “臣身上兼职五军都督府和殿前亲军的差事,自然不敢懈怠!”李景隆正色说到,“再说,臣是大明武将,自然要穿铁甲!” 说着,摸了摸身上铁甲带着锻造纹路的鱼鳞片,朗声道,“这甲是臣的父亲留下的,当年他就是穿着这副甲,跟着老皇爷南征北战。” “传到了臣这里,臣每日穿着,就不会忘了国朝开国的艰难,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这是不忘初心?”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 瞧瞧,这些话是一个真正的武人仓促之间能说出来的?这简直就是大明版的不忘初心,居安思危呀。 朱允熥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心里想道。 “我要是个小屁孩,没准还真让他这装模做样的架势给唬弄住了,真以为他是个将才!” “原本时空的建帝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他迷惑了,选他去跟永乐打,结果让人一顿暴揍,打出了原型!” 李景隆虽然没听过不忘初心这个词,但是他能想明白,当下更郑重几分,“不敢当殿下夸奖,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说到这里,李景隆忽然抬头,愣愣的看了朱允熥两眼,情绪也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殿下,您坐在那里,简直跟太子爷以前一摸一样!” 随后,又马上低头,情感丰富的说道,“臣少年时顽劣不堪,若不是太子爷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尽心提点,臣这辈就废了,就是个纨绔子弟。” “后来臣的父亲走了,留下臣这个没爹的孩子,太子爷更是待臣如子侄!”李景隆宽大的手掌揉下眼睛,“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亲自提拔臣。太子英年早逝,每每想到此处,臣心里......难受!” 你他娘的是个演员吧! 朱允熥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差点就给他鼓掌了。 来大明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不要脸的了。不但不要脸,还很能舔,舔的还他娘的很有层次感,很高级。 还对你如子侄? 按照辈分是那么回事。可是朱标走的时候不到四十,李景隆今年也三十几了,朱标就他比大几岁而已,你还有脸说孩子两个字? 当着别人儿子的面怀念别人死去的老子,然后说对方对他多么多么好,就差直接对朱允熥说,你老子多高尚,你老子对我多好,我多怀念你老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这些话简直就是真情流露,李景隆这人简直就是大大的,知道感念恩德的好人。 既能装,又能哄,还能舔。怪不得原本时空,让朱棣屎都给打出来了,建帝都没杀他,甚至连重话都没说过。 这种演技要是放在后世,妥妥影帝。 看着李景隆那张悲伤的脸,朱允熥真想给他一句,“你既然这么怀念我爹,那你为啥不跟他去呢?” 好,你能演,我也能演! 朱允熥也做出悲伤的样子,叹口气说道,“哎,亏你还记得,不枉我在皇爷爷面前说你好话!” 李景隆的耳朵马上立起来,认真的听着。 “本来,皇爷爷是要把你交给锦衣卫的,是我拦下了!” 锦衣卫?李景隆差点从墩子上站起来,怎么好端端的要把我交给锦衣卫? 别看他是皇亲国戚,可是大明开国到现在,死在锦衣卫手里的皇亲国戚,还少吗? 到锦衣卫手里,不死也掉层皮,那些人都是皇帝的狗! 若是以往李景隆未必会怕,他自问还比较招老皇爷喜欢。 可是前几天,江夏侯不知为什么被老皇爷厌了,被锦衣卫毒杀的消息,已经开始小规模在勋贵之流传。江夏侯可是皇爷的同乡,一辈子的老伙计,都那么就死在锦衣卫的手里。 老皇爷看着慈眉善目的,可杀人的时候,不管你是谁! 他脑思绪万千,朱允熥继续说到,“我跟皇爷爷说,你毕竟是朱家的亲戚,到了锦衣卫手里不好看。所以.........” 李景隆抬头,朱允熥笑了笑,“所以,改交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 “殿下!”李景隆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臣.......臣哪里做错了?” “你伤了皇爷爷的心!”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臣........冤枉!”李景隆心慌乱,朱允熥这话说的就太大了吗,太吓人了。 “冤枉?”朱允熥冷笑,“督察员御史大夫上奏,曹国公李景隆,在盱眙老家,侵占农田池塘山林二百余顷是不是真的?” 顿时,李景隆头上冷汗连连。 /75/75245/21913727.html 第87章收服 唰地一下,李景隆后背都是冷汗。 盱眙是他李家的老家,曹国公爵位的封田,庄户都在那里。侵占农田山林这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也算不得侵占,是从地方官手里暗自运作过来的。 他李景隆不傻,最知道老皇爷憎恶什么,他也不敢从农户手里抢。只能从地方官府那里,花小小的银子,田册上改那么几笔,把那些农田池塘变成他家的,原来官府田册上的好地变成荒地。 偷梁换柱,占朝廷的便宜。再说,是地方官巴结上门的,又不是他主动去要的。 可是这事,出面的都是自己的管家,怎么被御史知道,捅到老皇爷那里去了? 李景隆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让老爷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正想着,突然之间五雷轰顶一般,脑袋里嗡地一下。 “除此之外,你还纵容家奴买卖私盐,从云南运来的一万斤的私盐,在淮西发卖,是不是?”朱允熥突然大声喝道。 “没有,臣冤枉!”李景隆大声道。但是随即又低下头,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其实这是别人的罪过,被朱允熥拿来直接安在了他的头上。但是这年月的开国功臣之家,有几个是屁股下面干净的? 别人这么干了,你李景隆肯定也干过。 一秒记住 第88章演戏 如果说,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朱允熥考虑的是如何拉拢,并且使用蓝玉等人,这股势力强大的外戚力量。 那么现在,在老爷子已经认定他为继承人的情况下。如何能更牢固的握紧,并且好好使用这些大明的利剑,才是现在和将来最为重要的。 人的地位变了,心理也就会变,这就是俗称的屁股决定脑袋。 当然,对这些为了大明出生入死,并且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将们。朱允熥心想的,还是如何保全他们,如何让他们在未来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万一真和燕王兵戎相见,手下也要有几个合格的打手。而且在朱允熥的心,大明扩张的功绩里,也缺不得这些人。 况且适当的敲打和教训,如果能让这些桀骜跋扈的武人们,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那以后君臣相处也会很愉快。 就好比家长养育儿女,一味的溺爱听之任之,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家长在孩子面前没有权威,甚至孩子不断挑战家长的地位。 一个家庭如果闹出那样的事,孩子不服气大人伤心。若是一个国家,就是君臣不和,最终必将用杀戮收场,影响国家的元气。 这样和朱允熥前世的性格有关,在军队磨练的那几年,虽然没经历过战争,没见过鲜血,但是他把命令和人情这两样东西分得很清。 一支军队,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创业团队,都必须分清这两种东西,否则这两种东西就会变成另一个词语,关系。 人情和关系,必须给命令靠边。 首发网址 第89章出京? 李景隆真是一位好演员,情绪说来就来。 跪在那里,开口直接就是更咽不已,带着痛心疾首的颤音。 “臣世受皇恩,身居大臣之位,却上不能体恤圣心,下不能怜惜黎民。” “臣有负圣心,身居高位而不知自省。不能约束家豪奴,使小人得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臣家管事,打着臣的旗号在地方侵占田地,横行不法。臣虽不知,但臣也有失察之责任。” “万岁最是爱惜百姓,臣身为大臣,身为皇亲,却纵容家人做了残民伤民之事,心惶恐,臣有罪!” “臣家侵占地方田地二百余顷,臣愿交还朝廷百余顷,佃户一千三百人,粮租七千石。” “臣之罪,罪在官家不严苛,请陛下治臣之罪!” 说完,李景隆抬头,双眼之泪光闪动,“臣不但有负陛下,还玷污了父亲的名声,臣真是不忠不孝!” 一番话情真意切,言语之间悔恨交加。 这李景隆还真不是个草包,是个肚子里除了打仗之外,满是歪门邪道的草包。 记住网址m.wxsy. 话说的多漂亮,上来就磕头请罪把自己说成辜负了圣恩的罪人,然后又把锅扣在了家里管事的头上,最后还说两句不忠不孝,还摆明了皇亲的身份。 最难的是,朱允熥心里明知道,李景隆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就是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人,或许应该放在其他位置上!”朱允熥心想到。 由李景隆先出头,随后武将之十几位功勋将领也都跪下,说的大致和李景隆差不多。 都是管家不严,让家的奴仆在外面做了坏事。然后把侵占的土地,不法所得的银钱,还有佃户矿山种种交还给国家。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这些人说完,都一言不发。 大殿外一片沉寂,臣子们都等着皇帝表态。 其实这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演员。臣们对这些武将所说的话,嗤之以鼻。开国功勋爵位之家的贪婪,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元璋心里也明镜似的,只是现在还不想动他们。这几年杀了不少人,他自己也有些累了。 良久之后,朱元璋微微叹息一声,“你们都是跟着咱打了一辈子仗的老人,老臣。你们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凡当年能吃饱饭,谁也不会跟咱去干掉脑袋的勾当。” “知道你们穷怕了,这些年咱该给的都给你们了,田产人口金银权力,咱没亏待过你们。” “咱想着给够你们了,你们就不用去贪,去抢。你们刚才所说的,是不是真话,咱心里也清楚,咱还没老糊涂!” “这次,咱信你们一回。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众勋贵们再次叩首,“臣等谢陛下隆恩!” “真要是谢咱,就别再让御史参你们。”朱元璋冷哼一声,“给咱长点脸,别干那些腌臜事!”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退朝!”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被朱允熥的手臂扶住,慢慢朝奉天殿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没有坐御辇,而是和朱允熥慢慢的走着,宫人侍卫都在他们的身后。唯有铁铉,解缙稍微落后几步。 走了一会,朱元璋忽然开口道,“大孙!” “皇爷爷!” “你觉得他们心里,真的怕了吗?”朱元璋问道。 “怕是肯定会怕!”朱允熥沉思下说道,“这次敲打了他们一番,他们若是有心,自然不会再犯。可若是消停了一阵,再没有御史参劾他们,没准依旧会地方上,作威作福。” “哼,再犯就掂量下他们的脑袋!”朱元璋冷哼道,“再有下次你来杀,正好给你立威!”说着,看看朱允熥,“是不是觉得,咱动不动就要杀人,手太重了!” 随后,又皱下眉头,“怎么就杀不干净?” 朱允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孙儿近日读书,发现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开国功勋多不法,仗着昔日的功劳鱼肉百姓。等再过几代人,就是官集团贪腐,党争,上下勾连。孙儿觉得有些事,杀是不杀不干净的。” “而且孙儿认为,贪也分很多种,有人贪但是能干,有人不贪但尸位素餐不干事儿。愚官之害,不亚于贪。” “你这书没白读!”朱元璋微微点头道,“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记住,国家需要的是干事实的官员,而不是能干事,会干事的贪官!”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这次江南各地的邮票钱受了百万,是不是江西那边赈灾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朱元璋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 朴无用双手捧着奏折跪倒,“陛下,江西百里加急的奏折!” 刚说到江西,马上江西的奏折就到了,还是百里加急。 朱允熥心道,莫非是江西赈灾出事了? 心想法还没褪去,就听看奏折的朱元璋愤怒的咆哮,“大明朝,养了一群什么官?天灾不知预警,洪水赈济居然能闹出民乱!”说着,把奏折扔给朱允熥,“你看看!” 朱允熥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是当地巡查御史的奏折。 抚州建昌二府遍地灾民,有贼王木生十余人,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挑头哄抢朝廷救济粮。 而且因为地方的赈济不及时,致使百姓慌乱。王木生等人于乱民之,登高一呼,聚集灾民数千,盘踞在抚州秀峰山等处。 当地官府处置不当,城门紧锁,不敢再放灾民入城。几日之内,秀峰山之灾民,已经聚集两万余。 “叫户部,刑部,督察院的人来!”朱元璋说了一声,大步进了奉天殿。 民乱,两万嗷嗷待哺的饥民凑在一起,就是一个会爆炸的火药桶。 稍微处置不好,这些民就会变成兵,而此时江西正在闹灾,若是闹起来,后果不敢想象。 天灾好过,人祸难挡。天灾总有过去的时候,可是一旦有人造反,就是生灵涂炭。 造反的要抢粮,要杀人,要打城池,要裹挟百姓。而剿匪的官兵,在军纪上也未必多让人放心。战争的破坏性,远远大过洪水。 “殿下,出什么事了?”解缙在朱允熥身后问道。 “你们看看吧!”朱允熥皱眉,把奏折给他。 接着铁铉也上前,和解缙一起看了起来。 “抚州民乱?”解缙失声道,“抚州边上就是吉安,是臣的老家!” 铁铉则是微微皱眉,“抚州地方太过糊涂,这时还犹豫什么,调集卫所官兵,先剿了再说!若是给贼人壮大的机会,说不得就是流寇之祸!” “主要还是地方办事不利,好事给办成了坏事,就是我刚才说的愚官!”朱允熥恨恨地说道,“赈济灾民,最怕的就是有人蛊惑人心,最怕有野心之辈趁机作乱。他们为官一方,居然想不到?是想不到,还是没当回事?” 说着,朱允熥也往大殿里那边走,继续说道,“出了事又不能及时应对,什么事都要靠枢处理。紧锁城门?那不是让灾民继续挨饿?折子发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万人了,说不得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已经开始准备攻打城池了!” 忽然,朱允熥的余光看见,旁边的路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跟在一个宫人身后,朝这边走来。 “臣,参见吴王殿下!”蒋瓛拜道。 “事办完了?”朱允熥问。 前些日子,河南那边出了有人倒卖仓储粮的大案,蒋瓛正是去抓人的。而且这个案子,当初老爷子说,等人犯抓到京城之后,朱允熥进行审理。 蒋瓛看看朱允熥身后解缙二人,见朱允熥没有让他们退开,犹豫下小声道,“回殿下,此案河南布政司以下,牵扯官员十二人,臣以全部捉拿归案,另有犯官家眷百余人,一并带回京城!” 又要人头滚滚了,这些倒卖仓储粮的蛀虫,该杀!贪官这东西,从来都是一抓抓一窝,河南官场又将是一场地震。 “你是要去见皇爷爷?去吧!” “臣,告退!” 锦衣卫指挥使去见朱元璋,因为没有叫他进去旁听,朱允熥只能站在殿外。 铁铉在朱允熥身边说道,“殿下,可是倒卖仓储粮的案子?” 这案子已经明发天下了,所以也没什么避讳的。 朱允熥开口道,“是,皇爷爷说所抓的犯官,三司会审,让我署理!” “殿下,使不得!”铁铉正色道。 “你说!”朱允熥侧耳倾听。 “殿下,江西刚闹出乱子,皇爷在气头上。河南的卖粮案又到了京,按皇爷的性子,怕是很多人........”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到了,朱元璋不会给这些官留任何的活路。 “殿下在朝有贤王的名声。”铁铉小声说道,“若真是你署理此案,杀得多了,别人未必敢怨恨皇爷,可是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我已经想到了。”朱允熥微微叹气,“不杀他们,皇爷爷气难平,可要是杀多了,总会有无辜的受牵连。” 其实朱允熥心里的隐台词没有说,他还不是太孙,要是杀多了,百官怎么看? “臣有一言!”铁铉正色道,“京城三司会审牵连甚广,殿下何不请命出京?” 朱允熥眼睛一亮,“去江西?” ~~~~ 快过年了,事太多。今天可能真的只有两更,我看下如果下午早点回来了,就给大家补上。如果下午也没时间,就以后补。 谢谢大家,过年好。 /75/75245/21913730.html 第90章请命 奉天殿皇帝的怒火持续了很久,从户部到兵部,再到督察院,都被骂得战战兢兢。 更让皇帝愤怒的是,抚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还没办法杀人。杀人用日,一道旨意,一队锦衣卫就能人头滚滚。可是这个关节上,如果把当地的官员都杀了,还要派不熟悉情况的官员前去赈济,反而适得其反。 “刚才吴王还和咱说,愚官之祸大于贪官,尸位素餐只知道耍官老爷的架子,一出事先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帽子,想着捂盖子。而不是心里真想着老百姓,想着如何把朝廷的恩典,咱的好心,惠及给百姓。” “咱就想不明白,发放赈济粮的事,怎么就能闹出民变?百姓为啥哄抢?还不是发放不到位,处事不公正,发放不及时,让百姓心里没底?” “天灾怕个球,大明上下一心,怎么都能让百姓挺过去。可是这人祸呢?官员处置不当,导致民变。灾民两万人,他娘的老子当年打滁州的时候,都没有两万人!” “咱天天说,月月说,年年说。养民在于宽,为官要敢管。” “带着官帽子不管民事,管不好民事,要这些人何用?让他们做官,各个兴高采烈。让他们管事,各个借口推脱,好事也给办砸了!咱给地方的赈济是德政,到了地方就给办砸。那要这些官什么用?白拿朝廷的俸禄?就指望升官发财?” “咱说句不好听的,朝廷发下的赈济,说不定已经被地方官层层克扣,也未可知。” “老虎不吃肉,当咱是猫!啊!德政层层克扣,善政层层加码,这就是大明朝的官,这就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朱元璋的咆哮,在大殿之回荡,让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他本就是快意恩仇的皇帝,盛怒之下完全是当年打天下时,老虎一样的表情,让人心悸不已。 没人敢说话,都低着头,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皇帝。 一秒记住 第91章战刀 月的夜风,微微有些凉。 门口的帘子,在风轻轻摇晃。有时,宫殿那粗大的烛火,也会随着风跳动几下。 朱允熥小心的捧着一个铜盆,里面是热度刚刚好的热水,慢慢朝着朱元璋的寝宫而去,朴无用拎着一把装热水的铜壶,悄悄的跟着。 周围的宫人,见吴王殿下前来,恭敬的撩开帘子,无声行礼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皇爷的眼里,太监连人都算不上。这宫里这么多年前,多少次因为皇爷心里有气,迁怒于奴婢,死于棍棒之下的太监,不知凡几。 朱元璋寝宫门口,正是朴不成当值,见到朱允熥他没有表情的脸笑笑,随后对里面轻声道,“皇爷,殿下来了!” “来了就进来!”朱元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了多少次了,咱大孙来了,不用通报!” 朱允熥对朴不成笑了下,然后端着铜盆,迈过门槛。 烛火下,朱元璋坐在书桌后面,借着灯火还在看奏折。 “你端的啥?”朱元璋扭头问道。 朱允熥把铜盆放在了老爷子脚边,笑道,“明天孙儿要出京了,今天来孝顺孝顺您,给您泡泡脚!” 首发网址 第92章驿站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虽然不大,可却极其的冰冷。 阴风细雨之,一队数百骁勇的骑士,策马而来。他们的脸都掩盖在,遮挡雨水的斗篷之下,天地间满是马蹄踩在泥水,和他们马鞭的回响。 奔腾的战马,从辔头里不断的喷出白色的热气,战马疾驰的马蹄带起地上的泥水,落在骑士丝绸面做成的雨衣上,形成片片斑驳。 这是通往抚州的官道,这队骑兵就是日夜兼程的朱允熥一行。出京之后,他没有摆任何的亲王钦差排场,而是放督察院户部的官在后,亲自带着何广义,傅让,廖家兄弟等侍卫,一人双马疾驰而来。 如果说应天府之是大明的盛世,那出京之后所看见的,就是最真实的人间。进入抚州地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凄风冷雨,大片的农田泡在洪水之,原本饱满的稻穗都被洪水压弯。 吁!朱允熥勒住马头,战马鸣叫两声,马蹄在泥水之用力的踩踏几下。 “到哪儿了?”朱允熥大声问道。 何广义在边上大声道,“殿下,还有二十里就到抚州城。”说着,对朱允熥小声说道,“殿下,前头开路的兄弟应该已经进城了。您看,是不是在前边驿站歇歇,您换换衣服,等着抚州城的官员出来接您!” “好!”朱允熥点点头,“连续赶了几天路,大伙也累坏了,进去喝碗热汤,好好收拾一下!” “喏!”何广义大声应道,“来两个人,快马去前边的驿站通报,吴王......” 记住网址m.wxsy. “别说是我!”朱允熥制止他,对要出发的骑兵说道,“随便报个官职就行!” 两个开路的骑兵答应一声,纵马消失在细雨之。 大明各处都有驿站,抚州的驿站就在朱允熥一行人几里之外,转眼就到。驿站改邮政的新政还没推行到江西,所以这里还是用来接待过往官员为主。 江西这个地方在后世,多少有些缺少存在感。大家谈论起江西人,最常见的称呼就是江西老表,经济上不是最突出,但也不落后。再深刻了解一点,就是江西人吃苦耐劳,在资本家眼里是听话肯干,一个顶俩的好劳动力。 可是这个时代的江西人杰地灵,人口稠密农业发达,每年被朝廷录取的士子占据半朝之多。而且有明一朝,枢首辅阁臣大多出自江西,总人数单单落后于江浙。 并且江西的读书人,也没有江南士子那么喜欢拉帮结派,排挤异己。动辄攻击政敌,不死不休。他们相对温和,往往君主比较放心。 抚州更是江西出类拔萃的地方,这里是王安石,曾巩等人的故乡,唐宋大家家,这小小的抚州就出了好几位。 转眼,驿站就到了。朱允熥的战马进来驿站的院子,驿丞已经带着驿卒恭敬的守在那里。 “下官参见同知大人!”来通知驿站的骑兵,报的是何广义锦衣卫同知的官号。 来的可是皇帝的亲军锦衣卫,驿丞自然不敢怠慢,殷勤的举着伞,走到了被众人簇拥的朱允熥马前。 “一边去!”廖镛先跳下战马,挡开驿丞。朱允熥是亲王之尊,他们有护卫的职责,不能随便让人近身。 下了战马,朱允熥原地站了一下,缓了缓麻木的双腿,再迈步的时候,大腿内侧忽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作为皇家子弟,骑马是必修的课程。可是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这么长时间都在马上度过。着急的时候不觉得,一放松一下,浑身都疼。 但是朱允熥忍着身上的难受,脸上没有一点表露,大步流星往驿站里走,“上一些暖和的吃食,最好是有热汤!” “下官明白!”驿丞举着伞,连忙笑道。 接着廖镛路过驿丞的身边,直接用马鞭指着他大声道,“我们的战马喂好草料,多加豆饼煮两个鸡蛋扔进去!”说着,手一甩,一个精美的二两重的银锭子直接扔过去。 “您放心,下官马上就给您办!”驿丞讨好的笑道。 驿丞在大明是不入流的官,顶多是个九品的身份。莫说这些人眼睛长在头上的世家子弟,身上挂着爵位。就算是普通的锦衣卫,他也得罪不起。 朱允熥脱了身上的斗篷,在驿站的大厅坐下,刚落座面前就有人送上了热茶。 紧接着铁铉和解缙也进来,坐在他的身后。铁铉是色目人后裔,身材高大,精通骑术。但是解缙这个纯粹的读书人,一路奔波确实遭了罪了。 原本他身上那种儒雅的风仪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虚弱的狼狈,坐在凳子上,颇为不雅的分开双腿,三不五时在他自己大腿根内侧上抓一下,每一下都是呲牙咧嘴,眉毛都跟着颤抖。 “大绅,辛苦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臣本分而已!”解缙有气无力的回道。 一路上,朱允熥对解缙也是刮目相看,一个眼睛长在头上,养尊处优的读书人,居然能咬牙没掉队,再难受都没出声。除了自尊之外,这份自强也是让人动容。 “抚州边上就是吉安,等事情办妥当,给你几天假回老家看看!”朱允熥笑道。 解缙微微错愕,随即眼满是惊喜,“殿下和臣一起去?”说着,眉毛都笑得动了起来,“古人云富贵还乡,若是殿下和臣一起回乡,驾临寒舍,必定成为吉安的千古佳话!” “是你解大绅的千古佳话吧!”铁铉冷哼一声。 “老铁,你这就是小心眼了,将来若是殿下去了河南,一样可以去你老家呀!”解缙不满地嘟囔起来。 “殿下出京是国事!”铁铉撇了解缙一眼,“去俺家里作甚?” “粗俗!”解缙不屑地说道,“老铁你也是个朝廷命官,别一口一个俺俺的,要说官话!” 铁铉眼皮跳了跳,随后捏了下拳头的关节,嘎巴嘎巴的响。 解缙看看朱允熥,发现后者一脸揶揄的微笑,随后挪挪凳子,坐到了一边。 这时驿站给众人准备的饭食也端了上来,蒸米饭热鱼汤,蒜苗炒猪肉,几盆小菜。 驿站之接待官员都是按照品级提供饮食,可是朱允熥这一行人实在人数太多,仓促之下也只有这些。 一口鲜美的鱼汤下肚,身上的寒气和疲惫尽数被驱散。 驿丞在边上笑道,“大人,驿站里有陈了三年的麻姑酒,最是能解乏,您要不要尝尝?” 朱允熥瞬间脸黑,冷笑道,“江西大灾,百姓饭都吃不上,你这里还有酒?” 所谓居移气,养移起来。朱允熥本就是皇孙,又每日和老爷子在一起,说话之,不知不觉也有了王者的气势。 驿丞被朱允熥的眼神一瞟,顿时心慌的不行,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作为驿丞,他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一双眼睛最是能分辨达官贵人。眼见这些锦衣卫,都小心翼翼的簇拥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便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贵人。 有心巴结,却没想到拍到了马腿之上。而且周围那些锦衣卫,也都虎视眈眈看着他,当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殿.....公子!”解缙笑着说道,“当地风俗如此,不怪他。抚州和吉安的百姓,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不喝酒。每日清早,城门刚开集市兴旺的时候,到处都是喝早酒的人。” 说着,又是笑笑,“早酒配肉,那可是千金不换呀!在下的父亲十高寿,每天都还要喝上二两。” 朱允熥想想,看看周围那些风尘仆仆的侍卫和锦衣卫们,转头对何广义说道,“你们喝点?” 随后,不等错愕的何广义推脱,对驿丞说道,“来一坛,给他们每人分第一点,不能多喝!” 驿丞胆战心惊的去了,众护卫都是喜笑颜开。 /75/75245/21913733.html 第93章隐情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色的瓷碗流动,让人赏心悦目。 麻姑酒是抚州的特产,用清澈的山泉加上好的糯米酿造,其还夹杂了二十多味草药,性温滋补、舒筋活血、清脑提神驱风壮骨。 酒,在传统的化里,也是一种养身的化。每日一杯,切忌不能豪饮,日累月积之下,自然能达到强身健骨的效果。 一坛酒,一人也就分了那么一两多。解缙闻着酒香,一脸陶醉。铁铉则是一饮而尽,随后吧唧吧唧嘴好像没喝到什么味道。 “暴殄天物!”解缙不屑的说道,“这就是慢慢........哎,老铁!” 惊呼,铁铉的大手直接把对方的酒水抢了过来,一仰脖喝干净,擦下嘴说道,“喝酒恁磨叽?” “你.........”解缙无语。 酒虽好,朱允熥却没有喝的心思。 对驿丞说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人!”驿丞恭敬的过来,弯腰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听说前些日子,抚州因为赈济灾民不力,导致民变,现在还有几万人聚集在山上,可有此事?”朱允熥小口喝着鱼汤,冷冷的问道。 一秒记住 第94章灾民 虽然说,不能用片面的事物,来看待整个社会的发展。 但若是,看不见阴暗,或者说不愿意去正视阴暗,那里能做到真正的正大光明。 抚州城外,全是密密麻麻站在雨,等待着粥厂赈济的灾民。他们破衣烂衫,眼神悲凉。不久前他们还是这片土地上最勤劳的人民,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让他们失去了一切。 满载希望的田地,遮风挡雨的家园,精心饲养的牲畜,一切他们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 现在的他们,站在阴寒的秋风细雨之,单薄的衣衫下是颤抖的身体。拖家带口,携老带幼,无助的等待着朝廷的赈济。 他们痴痴的,愣愣的盯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大铁锅,紧紧的抱着手里的碗。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再美好的世界也有阴暗,这些阴暗是世上一切悲惨的缩影。 即便前世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可朱允熥也是活在物资充沛,有希望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游荡在盛世繁华的京城,享受着天下百姓的供养。 眼前这凄惨的一切,犹如心脏上猛的被人插了一剑。痛彻心扉的痛苦,还有心灵的震颤,一下涌入他的大脑。 战马之上,朱允熥看着那些站在秋风冷雨的灾民,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的手恨恨的攥着战马的缰绳,才能控制住不发抖。 首发网址 第95章灾情 “起开,不用你撑伞!” “我自己有手,自己不能打吗?” “再说,这才多大雨,用得着这么大的伞?” 朱允熥呵池一声,身边给他举伞的侍卫退下。 现在的朱允熥,肚子里一肚子火,一点就着。 此刻,他带着一群侍卫官员,走在抚州城外灾民的驻地。放眼望去,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低矮窝棚,都是用树枝稻草搭建的,比狗窝高不到哪里去。 天上在下雨,搭建的窝棚里也在下雨,雨水顺着树枝和稻草的缝隙,滴滴答答落进去。这一个个窝棚,就是一个个家庭,里面一家老少挤在一起,彼此用身体温暖对方。 朱允熥清晰的看见,一位年轻的母亲,为了不让怀里的婴儿被雨水淋到。在不高的窝棚里蹲着,用脊背遮挡落下的雨水。 “灾民就住这地方?”朱允熥回身,看着抚州地方的官员,怒道,“你们的家的狗窝,都比这个结实。” “回殿下,灾民太多,臣等实在不敢开城门放人进城。”抚州同知李泰,怯懦的说道,“若是万一混进去歹人,抚州城......” “你自己不作为,还他妈有理了?”朱允熥的手,握着刀把子,怒道,“平日抚州不开城门?平日就不怕混进去歹人?好,孤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灾情已经这么多天了,组织人手在城外搭建可以让百姓,遮风挡雨的棚子,你做不到吗?” 记住网址m.wxsy. 此刻,朱允熥终于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对贪官那么狠,为什么对官员那么刻薄。不是天下的官都是坏的,但是很多官,又蠢又坏。 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臣等有罪!”抚州同知和通判齐声说道,面色惊恐。 朱允熥的眼,杀意不可抑制。来之前他看过抚州这些官员的履历,同知和通判,都是知府的副手。掌握了一府之地的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还有地方治安等事。 眼前这两人,不是进士举人出身,都是洪武初年的秀才。他们都是当地大族人家出身,元末时期曾经组建过民团抵抗农民起义。他们家族先投陈友谅,后来归于大明治下。 而大明开国初期,缺乏读书人和官员,所以地方的豪族士绅得以在官府,成为一方父母官。 这是国家的弊端,父母官有着巨大的权力,如果出身在当地,又是大族势必会一家独大,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你们都是当地百姓出身,在本地为官多年。这些事你们会想不到,是想不到还是不想做?还是不愿意做?” 雨水之,朱允熥向前几步,指着二人的额头,厉声道,“抚州不是第一次闹灾吧?以前你们也这样?我这个吴王钦差不来,你们就当没看到?你们这官是怎么当的?” “赈济灾民,不但是要放粮,是衣食住行,是他们的生命安全。你们这个官,当的可真他妈的出息!” 朱允熥的唾沫都喷到了两人脸上,两人瑟瑟发抖,直接跪在泥地里。 通判张义开口道,“殿下,臣等有罪,臣等有罪,殿下息怒。”说着,犹豫一下,继续说道,“臣等其实也有苦衷.......臣等不是府君,赈灾的事都是知府.......” “还找借口!”朱允熥一脚直接把张义踹在了泥水之,怒道,“知府是官,你不是官?他拿着朝廷的俸禄,你没拿?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最厌恶的就是推脱,就是找理由,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敢做不敢当。” “没出事就和光同尘,出了事就推脱给别人,怪别人赖别人。你们不但昏聩无能,而且还寡廉鲜耻。” 朱允熥怒火之下,抚州通判倒在泥水之不敢动弹,周围袁庆在内的江西高官,全都不敢说话,生怕被牵连到。 杀了他们都不解恨,可是朱允熥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要杀人也要国法明正典刑。 “回去把你们身上的官服脱了,穿着补服怎么干活?”朱允熥继续大声道,“马上组织人手,把灾民区拾掇出来。积水排出去,搭建能挡风雨的棚子,人手不够灾民里现成的人,告诉他们能干活的多给粮食。” “现在是秋天,雨水一泡,再壮的人都得有病。给灾民干净的水,烧开了喝。预备石灰,挖掘厕所,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集起来,给灾民发放药材,预防疾病。” 说着,朱允熥顿了顿,“这些东西,本该是你们的干的,你们不干,我来让你们干。干好了,你们这些有罪之人还有缓。干不好,呵呵!何广义?” “臣在!”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站出来。 “他们若是再干不好,都抓到诏狱里去。” “喏!”何广义大声应喝,随后冷笑着看着周边的官员们。 “还愣着干什么,围着我干什么?”朱允熥喝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所用的东西,涉及的钱财,都给我明明白白的登记造册。” 官员们顿时化作鸟兽,各自散去。 江西布政司使袁庆,犹豫一下,对朱允熥笑道,“殿下真是爱民如子,乃我大明之贤王。外面雨大,殿下回城歇息吧。您交代的事宜,各级官吏自会办理。” 朱允熥看看他,他侵略性的眼光让袁庆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抚州赈灾不力,袁布政也难逃自责。”朱允熥哼了声,“抚州如此,建昌府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若不想让孤拿你是问,现在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袁庆额上出汗,瑟瑟道,“臣,明白,明白!” “你真明白就好,寒窗十年到封疆大吏,做官就是做人。”朱允熥看着雨的灾民,“光凭你这不作为的一点,你做人做官就都不怎样?” 说完,朱允熥转身就走。 留下不知所措的一众江西高官。 不作为,是一个官员最大的原罪。国家赋予他们权力地位还有财富,享受这些的同时,他们也有巨大的责任。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读书人讲为万世开太平,就是这个理。 “去粮仓看看!”朱允熥对左右说道。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守卫在他身边。 走着走着,朱允熥忽然停住,“去问问,赣州卫指挥使来了没有,孤要见他,还有抚州守备千户,速速来。那个抚州知府张善在何处,也都叫来!” ~~~ 新年快乐,咋地也得给读者朋友两章。 大过年的心情很好,可是评论区有两个人,真是让我无语。 大哥,免费小说你不看就不看吧。我写的不好,我错了。 但是你能别喷我吗?还他妈总喷,你是呲水枪呀?大过年的,你喷我你乐呵? 你别逼我喷你,我水比你多。 /75/75245/21913736.html 第96章低估了人心 “藩司大人,救救我等!” 暗室之,抚州同知李泰和通判张义,双双跪在江西布政司袁庆的面前,声泪俱下。 “救你们?本官都不知如何躲过这一劫!”袁庆压低嗓子,厉声说道,“灾情开始之初,本官特意叮嘱你二人莫办砸了差事,你二人口口声声答应呢?结果现在呢?” “你俩人好大的胆子!赈灾不利也就算了,还惹出了民变,吴王钦差都来了,谁能保得住你们?” “袁藩司!”同知李泰上前几步,懊恼地说道,“谁知道这灾情来的如此之大,如此之急。再说,这大明这么大,哪年没点天灾人祸?下官等也是措手不及呀?” “凭你说这个话,这个官就不该让你当!”袁庆大怒,“什么叫哪年都有天灾人祸?那别的地方怎么就没出事,偏偏你抚州出事了?” 说着,袁庆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出了事你们不解决,还要故意隐瞒,层层遮盖。把本官都给带进来了,让本官保你们,谁来保本官?” “大人,大人!”通判张义也上前,苦苦哀求道,“大人,看在往日下官等尽心巴结的份上,您务必要救我们一救。”说着,一个五品官员,居然哭出声来,“罢官免职下官等都认了,千万别让锦衣卫拿了我们!” “本官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你们两个蠢材!”袁庆看着身前跪着的二人,像是两条狗一样屁股高高翘起,冷声笑骂。 又贪,又蠢,又无能。 不出事的时候胆子奇大,出了事就知道哭,就知道求。一点担当和用处都没有。 一秒记住 第97章吴王要杀人 “臣,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 “臣,抚州知府张善。” “参见吴王千岁。” 一一武两位官员大步进来,跪在朱允熥的面前。 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是典型的武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他出身已故永国公薛显之家,是薛显的侄孙。 薛显死于洪武二十年,生前也是大明的一员悍将,曾隶属于朱正帐下,面对陈友谅数十万大军,坚守九江三个月,是常遇春都要佩服的狠人。 朱允熥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落在抚州知府张善的身上。 如果是这不是一位知府,而是一个老农都有人相信。张善须发半黑半白,五十出头的年纪,脸上都是沧桑的皱纹。脊背有些佝偻,身材很是瘦弱。没有穿官府,是一件袖口都磨破,渐满了泥水的粗布衣裳。 而且,似乎是因为缺少睡眠,张善的眼都是血丝,双手的关节纹路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沙。 “你刚从河堤上来?”张善的这个样子,让朱允熥心对他的好感上升一些,开口问道。 张善拱手道,“抚河决堤当日,臣就组织民夫,去决口处修筑河堤。只是臣手里的人太少,现在百十丈宽的口子,也才堵上不到三成。”说着,再次叩首,“臣有罪,请殿下治臣无能之罪。” 首发网址 第98章行刑 当啷,当啷。 开路的衙役把铜锣敲响,被锣鼓声惊到的灾民从窝棚里爬了起来,惊奇的看到,视线一支浩大的囚车队伍缓缓开了过来。 囚车代表着官府,他们好奇的双眼,慢慢变得有些惶恐。因为他们清晰的看到,囚车有人的手脚被锁住,只露出脑袋。不知,这是谁又惹到了官府,被抓住了。 “现有,江西抚州统知李泰!” “通判张义!” “侵占朝廷赈济灾粮,贪腐残民,饱私囊。” “抚州衙门上下串通一气,致使受灾百姓无法安置。” “共查明二人私换朝廷灾粮,七万石。” “贪污朝廷赈济官银,三万一千二百两。” 囚车边,一群锦衣卫扯着脖子大喊,念着囚车犯人的罪状。 霎那间,那些百姓们惊恐的眼神变了,变成了带着快意的恨意,他们慢慢的围了过来,很快城外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 记住网址m.wxsy. “钦差吴王千岁明察秋毫!”囚车还在行进,锦衣卫继续喊道,“遵命,李泰张义以下三十二人,明正典刑,开刀问斩!” 人群先是安静了一下,紧接着顿时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呼唤。 “好!”一个好字,在天地之间回荡,在人心回荡。 百姓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对于朝廷对于国家他们看得最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们不敢说而已。但若是给了他们表达的权力和机会,他们会用最朴实的言语,昭告天地。 “打他!”突然,一个声音在人群响起,几个年轻的少年捡起地上的石头,冲着囚车就打来。 眨眼之间,无数泥土石头落在了囚车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囚车里的犯人还没到地方就鼻青脸肿。 甚至,连在囚车旁跟着的锦衣卫和士兵,也都被波及到。狼狈的闪身躲避,护着头脸。 “幸亏咱们没跟着囚车走!”队伍最后,解缙微微笑道,“不然咱们也得挨砸!” “群雄激愤!”铁铉言简意赅的说着。 骑着战马被众侍卫簇拥着的朱允熥,则是若有所思。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自己这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利用自己的眼光优势,改善民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不会什么发明创造,也不懂什么经济法律。但是他有一颗,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在乎民众,博爱的宽厚的心。 这时,囚车到了临时搭建的刑台之上。车里的囚犯被抓猪一样,几个人抬着,放在了铡刀下面。 真的是铡刀,是用来铡草的大刀。抚州城找不到那么多行刑的刽子手,干脆从赣州卫抽出一队精锐士兵执行。 灾民百姓蜂拥到了台下,如潮水一样,若是不是赣州卫的官兵极力阻止,怕是要冲上来,生生的吃了这些昏聩无能的贪官。 “吴王千岁道!” “参见吴王千岁!” 锦衣卫的喊声,台下的百姓和兵丁跪了一片。朱允熥缓缓脱下披风,露出里面金色的五爪龙袍。 随后他左手拎着裙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腰后,缓慢而又有力的走上行刑的高台。 “吴王令,起身!” 士卒们起身的呐喊之后,百姓灾民们战战兢兢的起来。但是刚一抬头,人群似乎被朱允熥身上的龙袍所震慑,像退潮的潮水,齐齐后退。 “百姓们,孤是吴王朱允熥!” 朱允熥看着高台下的百姓,朗声说道,“孤奉大明洪武皇帝之命,巡视江西灾情。灾情开始之初,大明皇帝已经下诏,调集武昌军粮,朝廷储备官银,用来赈济灾民。并且再三说过,不使一个百姓冻饿而死!” 高台上,朱允熥的声音通过简单的扩音器,在空气传播飘荡。那些百姓们又慢慢的走得近了,认真的听着。 “但是朝廷的粮来了,银子来了,可还是有百姓挨饿受冻,甚至有人抢了官粮之后,聚众作乱!” 朱允熥目光明亮,继续说道,“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台上这些,原来抚州的父母官。这些人贪婪到了极点,连你们的救命钱两都敢贪。” 说着,朱允熥大喝一声,“孤也不多说废话,今天,就用他们的脑袋,给你们出了这口心的恶气。用他们的脑袋,给你们,给大明所有百姓,一个交待!” 随即,朱允熥忽然回头,对着那些行刑的官兵们说道,“杀!” 噗!一口烈酒被喷在雪亮的铡刀上。 呸!一口唾沫被吐在贪官的后脖梗子上。 行刑的士兵先擦铡刀,随后蹭蹭贪官们白嫩的脖颈子。 断头台上的官员们,手脚都被捆着嘴被赌着,只能落泪呜咽。 “杀!”朱允熥再次大喝。 咔嚓,高高举起的铡刀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是飞溅的殷红的鲜血,还有满地乱蹦的,睁着眼睛的人头。 扑通,扑通。 抚州同知李泰的人头,在高台上蹦两下,忽然一下骨碌滚落台子,落到观刑的百姓脚下。 顿时,周围的百姓惊恐的退去,不敢去看那依旧睁眼的人头。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从人群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 “去你娘的!”没穿鞋的脚,踢球似的一脚把李泰的头颅踢飞。 然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百姓蜂拥的朝着李泰人头的落点冲去。你一脚我一脚,踩踩踩,踢踢踢。 朱允熥笑了一下,再摆摆手,“第二批!” 然后是第二批该斩首的官吏,被拖到了台上。 此时台下全是百姓,他们狂热的看着贪官的断头台,眼神灼热。 “杀!”又是一声令下,又是人头飞溅。 不过,这次没有人头滚落到百姓的人群,让他们有些失望。 人都杀完了,朱允熥转身,朝着高台后面走去。 可是刚一迈步,身后传来整齐的叩拜声音。 “吴王千岁千岁万万岁!” 朱允熥的脸上泛起些笑容,走到了高台之后。 那里有一个阁楼,刚刚观看了数十个官员被砍头的袁庆,已经如面团一样,站立不稳,浑身是冷汗。 “袁藩司,刚才那幕,过瘾吗?”朱允熥戏谑地问道。 袁庆惊恐万分,“殿下,臣......臣真是失察呀?” “锦衣卫在李泰家里搜查到了他历年孝敬你的账本。”朱允熥拍了拍对方保养得当,圆润的脸颊,“你老小子一年光是扬州瘦马就要买七个?啧啧,比皇爷爷日子还快活!”(扬州瘦马,是高级的那啥!) 说着,朱允熥嫌弃的把手在对方身上擦擦,“你说冤枉?去京城锦衣卫诏狱里说吧!” /75/75245/21913739.html 第99章人定胜天 人要杀,活要干。 第二日朱允熥换了一身布衣,王驾直接到了抚河决口的河堤上。 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这股力量面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河堤上虽然不是海上那种惊涛骇浪,但是依旧暴涨的河水,不断的冲击着脆弱的堤坝,每一次的浪潮都是地动山摇。 百丈宽的决口出,民夫用人力艰难的堆积出基座土山。数百个精壮的汉子,站在土山上用大锤拼命的砸着木板,防止土山的垮塌。 一车车牛马拉来的石头直接被倒在江里,除了泛起阵阵浪花,暂时也看不出什么效果。 决口的河堤上都是人,都是光着膀子的民夫。他们有的是城里的百姓,有的是乡下的民夫,还有的是灾民里的青壮。远处运送修筑堤坝材料的人群,还夹杂着许多妇人,老人,孩子。 这里是他们的家,只有官府管他们,不让他们成为流民乞丐。他们的任何人,都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却和天地搏斗。 是的,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但,人的力量更是无穷的。 因为,人定胜天。 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从来就不曾被上天眷顾过,我们热爱的土地多灾多难。饥荒,洪水,地震,疾病,这些东西像是轮回一样困扰着我们,但是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把我们打垮。 一秒记住 第100章一餐饭 视线之,是一位少女。 不远处去,一位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的少女,在秋风走来,落落大方。 微风吹动,她长长的发丝遮盖住半边脸颊,走路时随手用手捋开,露出一张鹅蛋形的饱满,微微椭圆的脸。 她大概十七岁的年纪,脸颊上有些肉肉的,虽然没笑,可是嘴角的酒窝却浅浅在动。她低着头,注意脚下的泥水,不时抬头的时候,明亮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而她的眼神也是如水一般清澈,又是那么的平静。她外面穿着青色的比甲,里面是素华的一群。她似乎极为爱惜自己的衣服,走路时裙摆上沾染了一些泥水,让她的眉头和嘴角都皱了起来。 对了,这少女是一双大脚,走起路来不是那种风水杨柳的步伐。而是自然的婀娜,还带着三分矫捷。 朱允熥身后的解缙,看少女款款走来,小声说道,“清水出芙蓉,与众大不.....哎!” 话还没说完,却是腰上挨了一肘。 只见铁铉板着脸看他,嘴唇里无声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时,少女走到众人身边,忽然发现自家父亲的身边,有几个青年男子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她。 顿时一抹红霞爬上脸颊,贝齿轻咬嘴唇,手指紧紧的扣住衣服的裙带,显得有些羞涩。 首发网址 第101章下山 朱允熥早想到了这个结果。 别人可以下山,可以得到官府的安置和宽恕,可是他王木生不行。 不管他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能作为他带人抢劫官府粮车,杀死差役,聚众作乱的原因。 古往今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他所作的都是死罪。 若是大明稍微处理不慎,他聚集的两万人攻打城池成为流寇,那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律法是蛮横的,也是不讲道理的。同时律法也是残暴的,是维护秩序的工具。 或许很久以后,王木生这样的人会成为百姓口的侠,会同情他。但是他挑战整个大明的律法,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那几百人都是什么人?”朱允熥沉思道,“他只不过一个民兵弓手,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薛继祖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当初和他一起抢劫粮车那些贼人的家眷,亲族!” 大明律,煽动民变劫掠官府者,诛九族。 “再去喊话,告诉山上的人,只诛首恶,那些参与抢劫粮车的人,必须伏法。其他人,胁从不问!”朱允熥皱眉道。 记住网址m.wxsy. 这个时代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让卫所的官兵杀上去,然后带人头回来。大明虽然繁盛,但可不是讲什么人权的世界。 “喏!”薛继祖面有不甘心,但也只能答应。 “殿下!”一向话少的铁铉忽然开口道,“若是那些人,继续执迷不悟不肯下山呢?” 朱允熥看着他,“你的意思?” “臣知殿下心怀慈悲,不愿杀人。可是国法难容,王木生也自知死路一条,势必顽抗!”铁铉朗声道,“但是臣想,从王木生聚集了两万灾民开始,他一未继续劫掠官府,二没攻打城池,想必也还是有些良心的人。” “这正是我不愿多杀人的原因!”朱允熥叹息道,“归根到底是官府赈济不利,才让灾民聚集闹事。他王木生虽然犯了国法,酿成大错。但是我,也不想追究他亲族的责任。国法无情人有情,他的家人亲族也都是无辜的。” “臣想,派去传话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军,他们或许心抵触。”说着,铁铉抬头,正色道,“臣去,臣是朝廷命官,臣去劝他们,让他们下山。” 朱允熥想了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好,你去吧,小心一些!”说着,对身边众人笑道,“吃饱喝足快干活!” 一行人,又甩着酸痛的肩膀手臂走上河堤。 铁铉转身,对薛继祖说道,“薛将军,请派人下官去五峰山。” 看他一副书生的打扮,薛继祖也有些佩服,拱拱手,大步而去。 解缙忽然拉住铁铉的一副,关切地说道,“老铁,你真去?那可是贼窝!” “他们原是百姓,除了王木生和同党之外,其他人没做过错事!”铁铉正色道,“你我读书,但求一个正字。吴王仁慈,我为吴王之臣,若能救下无辜之人,就是正。” 解缙皱眉沉思,咬牙道,“在下和你一道去!” “你?”铁铉笑笑,甩开解缙的手,“小解,你我虽然都是读书人,但也有不同。”说着,转身就走,声音传来,“你现在还是个书生,这种事不去也罢!” 看他走远,解缙原地跺脚,“呸,我一番好意,你居然瞧不我?” ~~~ 五峰山在抚州城外二十里,一个山洞里,数十个身材健壮的汉子,看着煮饭的铁锅默不作声。 山洞里,有老有少男男女女数百人。这宽敞的山洞,看起来有些拥挤。这些人,都是王木生和他那些做下惊天大案的,兄弟们的家眷亲人。 王木生三十出头,身材健壮。 此刻他蹲在铁锅面前,亲手从里面盛出一碗饭,回身送到一个老妇人面前。 “娘!吃饭吧,您小心热!” 老妇人叹息一声,摇头道,“不吃了,娘什么都吃不下!” 忽然,边上一个面色刻薄的妇人,开口骂道,“你还有心思吃?官军在山下都围了几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杀上来。”骂着,又变成嚎啕大哭,“我们做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亲戚。居然抢劫官府粮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木生面色尴尬之带着悔恨,“三婶,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族人!” 这妇人的哭骂顿时引起了山洞里众人心的委屈,本来都是好好过日子的百姓,就因为出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敢坐下灭九族大罪的亲戚,大家都成了官府的罪人。 刹那之间,山洞里满是对王木生的叫骂之声。王木生和一帮兄弟,羞愧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一位拄拐的老人站出来,用拐棍敲打石壁,大声道,“事都出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老人在族威望甚高,众人止住叫骂,但还是有妇人和孩子哭天抹泪,泣不成声。 “你们那!”老人用拐杖指指王木生等汉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胆大包天了,朝廷的赈灾粮都敢抢,还敢聚众闹事?死不足惜!” “老祖!”王木声更咽道,“是孙儿连累了大伙。” 老人慢慢走到王木生身边,低下头,“木生,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都躲不过去,咱们都得死!” “老祖!”王木生哭出声。 “跑吧!”老人忽然道。 王木生诧异的抬头,只见老人满脸都是坚决,继续小声说道,“你们这些精壮的汉子,带着家里年幼的男丁跑出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官府要杀人已正国法,那就杀我们这些老骨头。咱们王家,不能绝种!” “老祖!”王木生惊呼,“这.......” “一会你们就跑,能活几个算几个!”老人见惯了人间的风雨,脸上带着几分从容,“跑出去,总比让朝廷灭族强!” 就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木生哥官府来人了,是个大官!” ~~~~ 山路崎岖泥泞,铁铉的官袍上沾满了泥土。 但那依旧是官袍,依旧是代表着大明王朝的统治者的衣冠,让百姓不敢直视。 铁铉昂首阔步走进山洞内,看着眼前数百百姓,低声道,“本官是赈济江西钦差吴王千岁的典官,大明品官铁铉,你们谁是王木生?” “我就是!”王木生大步出列,朗声道。 铁铉看看他,点头笑道,“倒是条昂扬的汉子,怪不得敢杀官差抢粮食!” 说着,铁铉又看看众人,大声说道,“官府让尔等下山,为何还要顽抗?” “官府要灭我九族!”王木生恨声道,“难道下去让你们杀?” “吴王仁慈,只追首恶,胁从不问!”铁铉叹息一声,“你做下的是死罪,你活不了。但是你的族人,亲人,吴王千岁金口玉言,全部放回家去!” “官府出尔反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王木生冷笑道。 “若不是吴王仁慈,不想多杀人,本官用的着亲自上来?”铁铉也连连冷笑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百姓,打得过卫所的官兵吗?直接杀了你们,还省了本官的唾沫!” 此时,人群之已经有了松动。 一妇人颤声问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吴王真的只杀这些没良心的,放过我等亲族?”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期盼,前几日上山来传话的官兵。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赶紧下山不然杀了你们九族。这些人,也实在是害怕了。 “正是如此!”铁铉点头。 “王木生,你个杀千刀的,你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妇人跳脚大骂,“现在吴王只要你的性命,放过了我们,你还不速速受死!” 众人纷纷附和,看样子都打算一拥而上,把王木生和那些兄弟一块绑了,送下山去。只是畏惧他们手里的兵器,不敢上前。 骂声之,王木生正色问道,“真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了要认。”铁铉开口道,“跟本官下山吧,你的亲族家人,回家继续过日子。不过你,必须伏法!” “儿呀!”王木生母亲嚎哭起来。 王木生眼落泪,看看母亲,又看看族长。 忽然跪下,开口道,“族长,既然吴王只要我等的性命,那孙儿不能再为了自己,连累大家。孙儿死后,母亲就托付给族里了!” “你且去!”老族长叹道,“以后,你母亲族里供养,无需担心!” 王木生重重磕头,回头对着兄弟们喊道,“几位兄弟,是木生连累了你们,恩情来世再报吧。现在,咱们下山!” 其他和他一起抢劫官粮的汉子们,也都哭泣着扔了手里的兵器,和家人告别。 “走吧!”铁铉开口,“看你们还有些良心,本官必不让你们多受折磨!” ~~~~ 这个情节写的太烂,对不住大家。其涉及的东西太多,毕竟网这东西.... 郁闷的情节过去了,马上就是换了。 主角和郭小四马上就要王碰王,大家拭目以待。 /75/75245/21913742.html 第1章燕王来京 阳光,把秋风变得很暖,让人忍不住慵懒的躺在草地或者长椅上,享受秋日的宁静。 落叶,在风微微盘旋,偶尔有三两片在风顽皮的条约起来,好似夏日飞舞的蝴蝶。 秋日的紫禁城,一片祥和沉静。金色的琉璃瓦,收敛了夏日的锋芒之后,却更加的五彩斑斓。 奉天殿,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左手芝麻烧饼,右手奏折,边吃边看。 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他看得是如此入神,以至于烧饼上的芝麻落满了御案。 “杀的好!” 朱元璋忽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他手正是朱允熥在江西抚州快马传递的奏折,上面详细记载了抚州灾情的始末,他去之后的安置方法,还有对江西抚州等官员的处置。 此刻,朱元璋正看到抚州同知通判,被朱允熥当着无数百姓明正典刑,脑袋被当成球踢的片段。 “这等黑心的官员就该杀,让你们贪,让你们祸害百姓,活该死无全尸!”朱元璋咬牙怒骂,“大孙,杀得好!” 嘴上说着,把烧饼咬在嘴里,拿起朱笔仔细的走着标注着。 “此等良心被狗吃了的官,杀了也不解气。李泰张广义二人家产充公,妻女充于教坊司,男丁发往广西流放。着,世代不得读书参加科考,不得为吏,录入奴籍,世代为贱民。” 一秒记住 第2章塞外宁王 忆往昔青春岁月,满是少年男儿兄弟情。 朱元璋和马秀英对这些义子如同己出,把他们当成家庭的一员。而这些朱元璋的亲儿子们,对这些异性的哥哥弟弟,也是没当外人。 听他的朱棣说起当年自己揍他的事,平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当年年少无知.......” “说你胖你还喘?”朱棣大笑道,“越说你,你越弄这些虚礼!”说着,在平安肩膀上给了一拳,有些寂寥的说道,“这些年,咱们兄弟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平安心感动,旁边的大明虎贲也都微微动容。 燕王毕竟是皇子,而他平安是皇帝的义子,君臣之别天地之分。而现在燕王对他还是如小时候一般亲近,他心也生出些温暖。 那些大明虎贲看着燕王的目光也柔和许多,甚至带着些崇拜。这位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塞王,镇守北平数次出关远征,打的北远望风而逃。 燕王不但战功卓著,而且为人也是如此的随和,真是难能可贵。 “你看你!”朱棣指了下平安的腰笑道,“在京城呆的,腰都粗了。”说着,拍拍对方的盔甲,“回头我跟爹请旨,你随我去北平。你一身好武艺,兵法谋略也不差,咱们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好男儿,待在京城养老算怎么回事?” 平安笑笑没有说话,他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掌握着京城一部分的兵马。看着是养老,实则职责重大。他也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但是能不能出去,还要看老皇爷的心思。 再说他心里明镜似的,老皇爷现在可不愿意义子和亲儿子们,在一起掺和。尤其,是他们这些能打仗的。 首发网址 第3章没一个省油的灯 “哈哈,十七弟,你又长高了!”朱棣大笑走去,抱着宁王朱权的双肩,“也壮了,是个爷们了!”说着,用力在弟弟的肩膀上拍打几下。 宁王朱权笑道,“四哥,听说您今年又打了一个胜仗?还俘虏了一个啥小王子?” 年初二月,北元宗王太尉乃尔不花,丞相失烈门犯边。被朱棣率领三万精骑击退,俘虏辽阳王之子。 “都是小打小闹!”朱棣矜持的笑笑,“算不上什么大阵仗!” “那也比我强,大宁府重兵布阵,北元根本不来了!”朱权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语调的骄傲却溢于言表。 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在大明诸塞王之,兵马最为雄厚,战力也对位强悍。他这么说,也未尝没有显摆的意思。 说着,宁王朱权又笑起来,回身拉着自己的战马,“四哥,看看弟弟的巴尔思!” 巴尔思,蒙语老虎的意思。 给一匹战马起名为老虎似乎有所不妥,但是亲眼得见朱权的坐骑,也要感叹真是马如其名。 这战马通体枣红,除了额头有一白色的星点之外,没有一丝杂毛。而且身材极为雄壮,长途跋涉之后,身上的汗水油亮。战马很高,四肢修长有力,更让人惊叹的是,战马脖子上那一圈浓密的鬃毛。 而其和其他温顺的战马不同,此马的眼带着浓浓的傲气,看到周围的战马,眼神满是轻蔑。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赞叹一声,“好马!” 都是骑马打仗的男儿,马对于他们而言不单是工具,而是袍泽伙伴,更是家人朋友。主人和战马心心相映,方能在乱军所向睥睨。 嘴里赞叹着,朱棣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战马的脖颈。 谁知,宁王的坐骑却不屑的发出一声嘶鸣,骄傲的扭开了头。 “呀!”朱棣笑道,“还挺有脾气?” 天地万物之,战马最有灵气,最通人性。 朱权在战马的脖子上拍拍,挠了几下笑道,“这是弟弟手下的蒙古勇士,在草原的野马群套出来的,足足训了一年,弟弟才能上马。平日除了弟弟,谁都碰不得!” 说着,宁王又笑了起来,“草原上的马虽然多,可是这样的马王却是百年难得一见。有个老牧民告诉弟弟,当年成吉思汗的坐骑就是这种马王!” 朱权说话时,眼炫耀之意毫不掩饰。 身边的朱棣,却似乎没看到一般,如同温和的兄长那样,仔细的听着,露出宠爱弟弟的微笑。 “好马!”朱棣笑道,“跟你的战马一比,我那些马,都不算马了!” “你们北平还是离草原太远!”朱权想想,拉着朱棣说道,“四哥,等明年开春,弟弟让手下人去草原上找找,找到了好马给您北平去!”说着,再次大笑起来,“四哥这样的马上战将,没有好马可不成!” 所谓旁观者清,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平安听得一清二楚,个人的心思也看得一清二楚。 燕王最是骄傲的人,能放下身段如何对待宁王,为的是什么?若是别的兄弟在燕王面前,这么显摆,怕是早挨了两脚。 宁王年轻气盛,看似温和实则言语之间,满是和燕王一比高下的心思。 他二人虽然是兄弟,但面目不是很相似。朱棣是脸圆外柔内刚,朱权则是长脸,锋芒毕露。 若说他们二人谁和朱元璋更像一些,朱权更胜几分。 “马好,兵也好!”朱棣站在马前,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不动如山的武士们,由衷赞叹,“好兵,好儿郎!” “朵颜三卫!”朱权傲然道,“以一当十!” 他俩正说话之间,朱高煦看到朱权的战马,眼睛又亮了起来。 手里刚才还爱不释手的短刀,直接扔到了朱高燧的怀里,朝着战马走去。后者接住短刀,看看左右,随后藏在了一个侍卫的怀里。 “十七叔!”朱高煦奇热的喊道。 “这是你家老二?”朱权对朱棣笑道,“上次见才这么大,现在都是大人了!” 其实朱权和朱棣长子年纪相仿,但是辈分大,说话有些故意的老气横秋。 “十七叔!”朱高煦指着战马说道,“能不能给侄儿,骑骑您的战马!” 朱权笑道,“这可不行,我的巴尔思谁都碰不得,他不会让你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朱高煦不管不顾,直接走到战马身边。 巴尔思大耳朵动动,眼神轻蔑的看着还没它高的朱高煦。面对对方伸出来拉他缰绳的手,眼色忽然变得凌厉,四肢后退几步,让朱高煦抓了一个空。 “你让不让我骑?”朱高煦抓了一空,顿时大怒。 战马又是不屑的看他一眼,鼻孔发出哼的一声。 “你让我骑,我杀了你!”朱高煦怒道。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脖颈。朱棣直接把他提溜起来,随手扔在一边,“滚!” 朱高煦摔了下,直接翻身起来,不甘的看看战马。终究没敢说什么,转身走到朱高燧身边。 “我刀呢?”朱高煦想起了什么,对弟弟说道,“把刀给我!” 朱高燧一摊手,“什么刀?” “你少装糊涂!”朱高煦斜眼道,“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我?”朱高燧眼珠转转,“你..........你要是揍我,以后我和大哥玩,不理你!” “我连他一块揍!”朱高煦怒道。 且不说他俩小兄弟如何闹,平安走到宁王朱权身前见礼。随后燕王几人寒暄一阵,各自上马带着卫士朝京城而去。 行进之,朱棣和朱权纵马一处,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感情极好。 “没一个省油的灯!” 骑马跟在后面的平安心里如是想道。 忽然,他脑忽然浮现起朱允熥的身影,心再起波澜。 “恐怕现在,吴王还镇不住他这些叔叔!”想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若是沐英大哥在,还能搭把手。可是太子走了,大哥也走了,吴王的路,难呀!” ~~~ 此时,江西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数百骑兵策马狂奔,马蹄声如疾风骤雨。 这正是在抚州赈灾走上正轨之后,急着回京的朱允熥一行。 来时他没惊动任何人,走时他也没讲排场。可是抚州的百姓不知从哪知道,今日他要回京的消息。 出城的时候,数万百姓跪在路边,举着万民伞。 这是百姓,对于一个上位者,最高礼节的好评。 而在驿站告别抚州官员之后,朱允熥的手里,又多了一个装着咸鸭蛋的竹篮。 战马疾驰,心思不定。 两侧是大明如画江山的倒影,朱允熥心里却在想着千里之外的京城。 “老爷子大寿,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燕王朱棣!”脑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战马上的朱允熥自信的大笑,“且去会会我这名流千古的四叔!” ~~~ 三更奉上,好评点赞,摸摸大。 /75/75245/21913745.html 第4章家宴 外面,又是一场秋雨。 深秋的雨带着冬日的寒,倾泻在人间,把御花园那些姹紫嫣红,打成了美丽纷飞的碎片。 永华殿内,是一场家宴。 皇帝的家宴即是国宴,但此刻殿却不是那种是适用于君臣的,隔开的方桌,更不是分餐制。 一张张大圆桌摆开,上面是盘子里装得高高的大鱼大肉。桌子上,也没分什么男女。 大明的各个藩王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生母坐在一桌子上。女人的脸上都是笑,年轻藩王的脸上带着对母亲的关切,孩子们围着桌子吵闹。 此刻,这殿的氛围,就像是寻常农家摆流水席一样。 虽说对于皇帝之家,如此的做法礼节上不合适。但是此刻,却更有一番骨肉团圆的味道。 唯独有些不同的是,老皇帝自己一人坐在一张桌上,笑看殿内的欢声笑语。所有藩王都到了,今日是老皇帝寿辰之前的家宴。除了这些藩王之外,朝许多枢大臣,武也要参加。 甚至刚刚班师回朝的凉国公蓝玉等人,都有位列一席。只是,刚立下赫赫战功的蓝大将军,面色不是那么好,笑起来有几分不自然。 臣子们讲究的是君臣大义,而皇帝的儿子们则可以表达真我。殿的酒席热闹起来,一开始是各个桌子上安分的吃喝说话,渐渐的又相互交好,少年时候一起长大的藩王,开始交头接耳,而后大家干脆喝乱了桌子。 一秒记住 第5章叔叔们 “他在哪儿?这么大雨浇到没有?咱不是说不让他急着赶路吗?” 朱元璋一连串的发问,殿的人都有些惊诧。 这些外地的藩王只是听说吴王朱允熥受宠,但是没想到受宠到这个地步。老皇爷一辈子英雄好汉,对儿子从来都没个好脸,何时听他如此关切过别人? 而且关切的,还是这位皇嫡孙,有着大明最为尊贵王号的藩王。 此刻的朱元璋哪里还像个皇帝,分明是个关心自己孙子的寻常老者。 众人诧异的目光,朱元璋站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忽然,老爷子脚步顿住。 一个穿着斗篷的年轻身影,在殿外露出身形。 “大孙!”朱元璋呼唤一声。 斗篷褪去,雨水打湿了来人的发梢。长途跋涉,他脸上带着日月的风霜和疲惫,身上的衣衫也有些脏乱不整,靴子上更满是泥泞的泥土。 “皇爷爷!”朱允熥双膝跪下,叩首,“孙儿回来了!” 首发网址 第6章小淘气 见了一圈的叔叔,认了一圈的人。 朱允熥心冒出和前几日平安一样的想法,这些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在朱元璋面前这些叔叔们,都是一副好儿子的样子,可是私下里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些人在封地里,可都是无法无天主儿。 不过这些人,真正让朱允熥忌惮的,也只有朱棣一人。不单是因为他知道,这位以后会是他大敌。而且因为朱棣,韬武略出众性格坚毅之外,城府也是极深。 身为皇子战功最卓著的藩王,但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表功吹嘘,甚至有些存在感不足。每当年轻的弟弟们,比如宁王,湘王等人高谈阔论出风头的时候,他也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反而是一脸如同兄长溺爱弟弟一般的笑容,还屡屡鼓掌叫好。对弟弟们的眼光,也是鼓励包容居多。 身体是少年人,灵魂是成年人。 在底层摸爬滚打好几年的朱允熥明白,这样的人往往最是可怕。 见过了藩王,又见了下臣子们。 蓝玉等出征归来的大将,见到朱允熥都是郑重的下拜。 记住网址m.wxsy. 这让外地的藩王们,又是有几分诧异。别看他们是皇子藩王,可是这些朝的武将对他们也不过是面子事。但是现在以蓝玉为首的这些侯爷,伯爵,则是真情实意的恭敬。 和所有人都见过之后,大殿在朱元璋的身边,单独摆了一桌。这时藩王们都在,若是他们不在,爷俩就一个桌子吃了,没那么多讲究。 “大孙,饿了吧!快吃!”朱元璋心情大好,“今儿是御膳房做的菜,不是徐兴祖那粗汉,你尝尝味道!” “谢过皇爷爷!”朱允熥刚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咋了?”朱元璋问道。 自从朱允熥回来,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倒朱元璋面前。 “皇爷爷,今日是家宴,酒席的排位是长幼有序!”朱允熥诚恳地说道,“孙儿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东宫一系,还有孙儿的二哥,和弟弟妹妹们。” 说着,朱允熥看看大殿的角落,“若论长幼,东宫一脉是诸王之长。东宫的饭桌,怎么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即便父亲故去了,但是故太子一家的饭桌,也应该在诸王之前。” 本来朱允熥没回来的时候,朱元璋就要发落此事,现在听朱允熥如此说,心更加恼怒。 “不开眼的奴婢!”朱元璋暗骂一声。 “来人,把淮王他们的桌子,搬到咱的跟前来!”随后,朱元璋看着朱允熥,“大孙,你很好!” 朱允炆算不得朱允熥的敌人了,甚至可以说,可是他和朱允熥还是有一分亲情的。 满殿都是手足藩王,许多人都是同母所生。唯独东宫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悄无声息的坐在角落,像是刻意被人遗忘了。 他此举,正好做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什么是家庭?家和万事兴才是家庭?手足情深才家庭?无论家人有什么私心,但是绝不能看到彼此受委屈。 这就是朱元璋最质朴的家庭观。 稍后,朱允炆他们的桌子被搬到了前面,紧挨着朱元璋,位列秦晋等藩的桌前。 太子虽然故去了,但是东宫依旧有着皇帝的嫡孙,太子所生的孩子,在座次上,也应该位于藩王之前。 “三弟!”朱允炆挨着朱允熥坐下,语音依稀有些更咽。 “二哥,现在你我是代表东宫,代表已故父亲。”朱允熥正色道,“坚强些。” 这些日子朱允炆看似不惊不喜,实则内心之备受煎熬,甚至每晚都睡不着觉。帝位没指望,母亲去了,宫他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今日皇帝设下家宴,他这个太子的庶长子,只能带着几个弟妹,坐在角落里。 他心感伤,不是为了皇位和权力。那日被朱允熥连打带骂,已经惊醒了。尽管他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是个虚伪且懦弱的人,可是他不傻。 他的感伤,是因为父亲刚走,他们东宫的人,连台面都上不了,没人睁眼看他们一下。 而此刻朱允熥的举动无异于告诉藩王们,东宫可不是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而已。 有他朱允熥在,别人也别想小看了朱标的其他儿子。 其实朱允熥和朱元璋是一样的人,我身边的人我怎么动都行,但是你们动,你们不尊重,你们轻视他,就是打我的脸。 “酒宴是哪个奴婢安排的?”朱元璋小声问道。 朴不成躬身说道,“是上膳监的人安排的。” “你去处理了!” “奴婢遵旨!” 说完这些,朱元璋又换成笑脸,“大孙,快吃,等会凉了!” 朱允熥也不客气,其他藩王再怎么折腾,吃饭有个样子。可是朱允熥直接把菜汤泡在饭里,端起碗就往嘴里划拉。 “哈哈,看看!”朱元璋朗声笑道,“吃饭这架势,就是咱朱家的种儿!” 皇帝高兴,其他人自然奉承,殿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三果,吃肉!”最小的妹妹秀儿夹了一筷肉给朱允熥,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 朱允熥也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些甜品果脯给她。小丫头眼睛亮亮的,甜甜的吃着,双手缠绕在朱允熥的手臂上。 “长兄如父!”晋王朱棡在边上赞叹一声,“熥儿的仁爱之心,和大哥以前一样!” 秦王朱樉也开口道,“和他一比,我家那几个小崽子都该扔了!” 燕王朱棣也出声,看着朱元璋,“毕竟是父皇教导出来的皇孙,识大体,重情义!” 朱元璋又是满脸笑意,对三人说道,“你们哥仨多喝几杯!” “二哥,三哥!”燕王朱棣举杯,“弟弟敬你们一杯!” 喝完之后,又转头对大口吃饭的朱允熥说道,“熥儿先吃,吃饱了和四叔好好喝几盅!” “四叔放心,等侄儿吃饱了,一定好好会会您!”朱允熥话有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他还是个少年,少年人是打不过年富力强的年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自己迅速变得强壮。 还有年,这年就是朱允熥成长的时候。 不知何时,皇二十子朱楠趁人不备,也跑到了朱允熥这一桌上。 对于年幼的幼子幼女,朱元璋虽然也板着脸,但是从心里溺爱,挥手赶走上前的宫人。看着小儿子,跟大孙子,坐在一起狼吞虎咽,满眼是笑。 “你要吃鱼吗?” 桌子上有一份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朱允熥对朱楠问道。 “我自己夹!”朱楠踩着凳子,费力的伸手。 “小心摔了!” 朱允熥刚说完,朱楠脚下一空,直接摔向一边。 但就在此刻,一只大手稳稳的把他抱住。 “二十弟,小心些!”朱棣手疾眼快接住了幼弟,随手在对方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道。 “呵呵!”朱楠傻笑起来,憨态可掬。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朱棣心里暗道一声,却突然感觉脚上有些发热。 低头一看,朱楠开裆裤的雀儿上,一股黄水正呲在朱棣的裤脚上。 朱棣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但就是没孩子尿过。 “你?”朱棣大怒。 “呵呵!”朱楠依旧是笑,“四叔,我憋不住了!” “哈哈哈!”龙椅上,朱元璋拍着扶手放声大笑,显然开心至极。 朱棣看到父皇如此,又在弟弟脸颊上掐了一把,“小淘气!” ~~ 还是三更奉上,,不能总是让读者失望的。 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5/21913750.html 第7章祖孙夜话 欢宴散去,深宫再次恢复宁静。 秋夜的风吹动树影,片片尚绿的叶子,无声的落在石板上。似乎落叶也怕萧瑟的秋风,在地上盘旋两下之后,停在一个背风的地方。 朱元璋依旧在龙椅上看着奏折,他这个皇帝,似乎从没有过悠闲休息的时候。 寝宫的侧门,朱允熥捧着一个散发着药香的木盆,慢慢进来。 “爷爷,泡脚吧!”朱允熥边走边笑道,“这泡脚的热水里加了活血化瘀的药材!” “这些事奴婢们伺候就成了,你赶那么远的路,快去歇着!”朱元璋放下奏折笑道,“这几天事多,有你忙的时候!” “孙儿不累!”朱允熥笑着把老爷子的裤腿挽起来,“水温咋样?” “嘶!”老爷子呼出一口气,笑道,“舒坦!” “这是民间的药房,据说泡脚最好不过。”朱允熥继续笑道,“孙儿还给您带了一些江西的特产麻姑酒,活血化瘀安神醒脑。以后呀,每天您都喝那么一盅,保准身体硬硬朗朗的。” 老爷子笑得皱纹都在颤动,“宫里啥没有,大老远回来的,还带那玩意!” “民间平民百姓家,晚辈出远门回来,都要给长辈带点东西,这是孝道。”朱允熥轻轻用水泼着老爷子的小腿,“宫里虽然有,但这是孙儿的一片心!” 一秒记住 第8章威胁 家族的威胁? 看来老爷子是心里门清,只是平时不说罢了。 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往往来自内部。 而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塞王,正是未来朱允熥的威胁。 谁让他太年轻,长在深宫之,而那些藩王驰骋疆场,杀伐果断。 明初的分封和后来有本质的不同,分为塞王和内王。 塞王的首要任务是防止北方胡人的入侵,凭借边关的险要地形,建立军事重镇。诸塞王沿长城线离国,其又分为外线和内线。 外线东渡榆关,跨越辽东。南边接壤高丽,北边联开原,可以控制和真震慑辽东的女真蒙古等各部族。 以广宁(今天辽宁一带)为心,经渔阳(河北蓟县),卢龙,出喜峰口。又以大宁(赤峰)开始,连接北平,出居庸关,蔽雁门。 这些都是自古一来,原和北方政权反复争夺的兵家要地。一线的塞外,燕王,宁王,代王,谷王等。 逾黄河之西,北保宁夏,倚贺兰山,向西扼制河西走廊。嘉峪关,护卫西域。东从开原,西到瓜沙,直接联到二线塞王,秦晋之地。 首发网址 第9章话里有话 老皇帝的寿辰,既是盛大的欢宴,又是一个名利场,同时更是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 十月的风很是冷,南方的冬天往往是突然而至,在不经意之间,让人冷的猝不及防。 风很冷,但是京城很热闹,各地藩王入京给老皇爷贺寿,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应天府的商业越发的活跃起来。 各街的商铺,饭庄,酒肆,乃至秦淮河上的歌姬生意,都更加的红火。 连只有往年在腊月才开始的庙会和大集,也都悄然开始,并且人流如织。 皇帝的寿辰是万寿,普天同庆的日子。不单是大明京城的百姓热闹的跟过年似的,周边的番邦小国的也跟着凑热闹。 三个月前老皇爷就昭告天下,允许藩王进京贺寿。这一消息不但传谕大明江山,各上表称臣的藩国也都遣使来贺。 安南,高丽等等一众和大明接壤的国家,纷纷来京,码头上每天都有万里之外的番邦船只到来。 老皇帝的寿辰不只是家事,已经变成了国事。 不过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些番邦的使节看都懒得看。在他们看来这些番邦小国的使者,远没有大明藩王那么威风,而且大国百姓从心里,就没瞧的起这些小国寡民的人。 国人不排外,但是历来有轻视其他国家的传统。 记住网址m.wxsy. 礼部的官员们忙得脚不离地,各部的官员都卯足了劲儿,这时候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各地的藩王和藩国使节都在看着。真要是在老皇爷寿辰的时候给大明朝添堵,那可真是万死不赎的罪过。 相比于朝廷上的官员,最清闲的反而是朱允熥。 这几日连刘三吾和方孝孺的课都不用上,每日都是陪着各地的藩王。 开国皇帝的儿子都是骄傲的,年长王爷之秦晋二王和朱允熥最为交好,老皇爷属意吴王不是什么秘密,他二人知道自己储位无望。除了和朱允熥骨肉至亲之外,还刻意的恭敬交好。 年轻的藩王们对朱允熥则是不咸不淡,他们也想开了。年纪小皇位落不到头上,又是皇帝的亲子,世袭的亲王,只要不造反一辈子荣华富贵,在封地为所欲为。 他们犯不上巴结朱允熥这个吴王,当然也不会得罪。即便是少年藩王,风头最盛的宁王朱权,面对朱允熥的时候也是面上过得去。 不过有时候,宁王也会在朱允熥面前摆下叔王的架子,而且他年轻气盛,又在边疆为塞王,说话不知不觉之间会带着些棱角。 朱允熥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在他看来宁王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性格远谈不上成熟。 这样的少年只需要几句好话就能对付过去,让他飘飘然,毫无防备。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他这样的性格,无怪在历史上被燕王忽悠到被挟持,然后兵权还被忽悠了。 至于燕王朱棣,朱允熥并没有刻意接触,而对方也没有主动示好。 这一日难得的暖冬温阳,江南的天气在冬日豁然晴朗。虽说风还依稀有些冷,但也是一片好风光。 紫禁城边的演武场,朱允熥和众位藩王缓缓策马,边走边聊,说的都是些地方和朝堂上的趣事。 不远处,宁王在练习骑射的通道上策马狂奔,在马背上左右开弓,箭无虚发。 作为少年人,他有骄傲的权力。起码他这手骑射的功夫,朱允熥自问不及。 大明以武立国,朱元璋对于诸皇子的教育都是要能能武。这些赛王又是在边疆镇守,自然是一身好本领。 才来了几天,武艺超群又豪气万丈的宁王,就成了一众少年藩王的领军人物,他在演武场内炫技,边上诸位带着侍卫的藩王拍手叫好。 秦王看看那边,回头对朱允熥笑道,“老十七还是少年心性,不大稳当!” 晋王朱棡则是若有所思,回头看看朱棣,“老四当年也是这么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 朱棣一笑,“三哥先看弟弟是不是稳当了?”说着,又是一笑,“男人,只有上了年岁才能稳当!” 跟这些人说话很累,各个都是话里藏话。 “诸位叔叔乏了吧!”朱允熥在马上笑道,“下去喝口茶!”说着,从马上下来,“知道几位叔叔好茶,特意让人准备了些北地喝不着的新茶!” 大明开国初期,还没养成奢侈之风,这些藩王在地方上虽然享乐,但也还有个限度,完全不像几百年后那样,奢靡成风。 而盐茶都是国家重要物资,边关人少。每年的茶引和盐引,都需要商人运送粮食到边关换取,按照运送粮食的比例,发放可以贩卖多少斤盐茶的官引。 “要是嘴喝刁了,以后管你要!”晋王朱棡下马笑道。 秦王朱樉笑道,“几斤茶叶的事,也拉得下脸跟熥儿要!”说着,在侍卫们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继续笑道,“茶我不大得意,若是江南的好酒,十年陈的女儿红等,可以给我准备两坛!” 两位叔叔话语亲热,完全没拿朱允熥当外人。 “以后两位叔叔的酒,茶,我包了!”朱允熥亲手泡茶,雪白的瓷碗里茶汤荡漾,分给诸人之后,继续笑道,“若是边地有什么好东西,也别忘了侄儿!”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对朱棣笑道,“四叔,请喝茶!” 朱棣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貌似不大感兴趣。 “这茶不合四叔的口味?”朱允熥笑问。 “我这粗人,喝不出好坏!茶这玩意,解渴就行。有就喝,没有就喝井水,也是一样!”朱棣朗声笑道,“你若是请我喝酒,我倒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喝酒,江南的酒不成,最好的还是北方的烧刀子,入口刀子一样,大冬天的喝上一口,从嘴到胃全暖和!” 朱允熥继续泡茶,不动声色,“酒如茶,要慢慢品。江南酒水不及北地强烈,但养身安神别有用处。北地的酒固然痛快,可是喝多了,伤身啊!”说着,又是一杯茶过去,“四叔,侄儿说的对不对?” 朱棣朗声大笑,“你这书读多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二人无声的交锋,秦王晋王对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燕王对吴王这个侄子,没有刻意交好。而吴王这个侄子,也似乎对燕王这个叔叔,隐含戒备。 朱元璋一众皇子之,属故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在年轻时出类拔萃。而这二人之,燕王为人最为傲气。少年时,很多时候哥几个做错了事,都要请太子出面,免得被父亲责罚。 唯独燕王,错就错,不需谁说好话,只管打就是了。成年之后秦晋二藩,更是庇护在太子羽翼之下。而燕王朱棣,则是马上争长短,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拼命的证明自己。 不是说燕王和太子的关系不好,而是朱棣的性格如此,绝不愿被人小瞧。 太子在世,朱棣不敢怎样。 现在太子不在,老爷子属意太子嫡子。 那以后....... 其实说完这些话,朱棣心里就有几分后悔。 戒急用忍,太子在的时候,自己隐忍不发,这么年多恭恭敬敬。 现在太子不在,自己怎么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想着,看了看朱允熥的脸色,心里明白几分。 “这小子看着就是笑面虎,故意说些带刺的话让自己不舒服!”朱棣心道。 而且作为杀伐决断,屡立功勋的边关赛王,他自然能感受到朱允熥对他的戒备。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未来京城之前,他心里还想过几分和太子,乃至太子妃昔日的情谊,对朱允熥这个嫡侄儿高看几分。 可是人家,似乎对他这个叔叔,却没什么情分表露。 /75/75245/21913753.html 第10章比试 这时,朱允熥和几位年长藩王身边的人,多了起来。 他们坐在这里喝茶说话,其他年轻的藩王也带着侍卫过来,一片欢声笑语。 就连各家的晚辈也都过来,端坐在父兄身边,一个个小大人一样。 其三个兄弟格外引人注目,燕王朱棣家的三个儿子。 老大朱高炽是个胖子,往那里一坐跟弥勒佛似的,肚子上的肉一股一股,脸蛋上的肉一颤一颤,小眼睛咔吧咔吧的,一看就是个肚子里有主意的。 老二老三则是多动症一样坐不住,看着演武场里纵马飞驰的宁王朱权,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去较量一下。 见朱允熥目光过来,朱高炽小眼睛转转,一脸和气的微笑起来。 朱允熥回报微笑,这个胖子在历史上是个贤明的君主,不过就是短命了一些。 当下,挥挥手,有侍卫送上点心糕点。 朱允熥推过去几碟,笑道,“尝尝京城的味道,比你们北平如何?” 朱高炽的目光顿时被精美的点心吸引,胖脸上有些纠结,狠心道,“多谢吴王,我还是不吃了,不饿!” 一秒记住 第11章你敢吗? 上一章最后一个字错了,不是张玉是张辅,已经改正。 ~~~~ 藩王们坐在这里说话,远处燕藩的侍卫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朱棣话音落下,侍卫之一个身材魁梧,体型高大手臂修长的英武青年,从侍卫走出,大步而来。 “殿下!” 这年轻人眉宇之间满是英气,说话铿锵有力。 “弼,陪宁王的勇士玩玩!”朱棣对这叫张辅的年轻人,话语随和,“胜负别放在心上!”说着,又对众藩王笑道,“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是我的内弟!”(小舅子!) 且说两位武士,各自去了自己坐骑那边,整理兵器。 朱允熥则是双眼发亮,满是爱才之意。 张辅千古名将,朱棣心腹大将张玉长子,张玉于靖难战死,追封河间王。 老子英雄儿好汉,张辅不但在靖难大放异彩,而且后来征伐安南(越南),俘获篡位的安南胡朝伪王父子,使得安南一度成为大明疆土。 首发网址 第12章揍他 对于宁王朱权,朱允熥就是想揍他。 一来是这少年塞王这几天没少在他眼前臭得瑟,二来是朱允熥也要让其他少年皇子们看看,他这个吴王不是好相与的。 少年的皇子亲王们各个骄傲,要想让他们佩服,或者说震慑住他们,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们最尖的那根刺头拔了。 宁王朱权就是这些少年藩王的刺头,少年得意手握重兵的边关塞王,武艺超群的皇明皇子,宁王有资格骄傲,也有资格炫耀。 但是他的性子已经被朱允熥看透了,没经历过挫折,看似刚烈实则内心犹豫柔软。朱允熥更不怕他记仇,一个巴掌,以后给一个甜枣,宁王的性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朱允熥一句,十七叔不敢吗? 顿时让宁王朱权又惊又怒,他内心犹豫的毛病此刻又犯了,他还真是不大敢。他母亲昨日亲口告诫他,要和吴王交好,老爷子将来成要把大位给吴王。 宁王朱权再傻也不敢得罪未来的皇帝,可是他心里不服气。凭什么给朱允熥这个侄子辈的,他和自己一样大,不过是十五岁。而且吴王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兵法谋略还是马上功夫?就因为占了一个嫡字? 他正犹豫之时,朱棣在旁边笑道,“十七弟下手轻些,熥儿长在深宫之,哪里是你草原上边王的对手?” 现世报来的快,朱允熥刚刚将了朱棣一军,起哄让他的人和宁王比试。现在朱棣抓住机会,就扳回一城。 朱棣这么一说,宁王朱权即便是不想比,也不成了。 记住网址m.wxsy. 当下冷笑道,“既然吴王想来两手,那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拳脚比试是男儿的事,输了不许回去告状!” 朱允熥哑然失笑,“十七叔,你看我像告状的人吗?” 宁王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脾气,居然怕朱允熥输了,回去找朱元璋告状。 刚才是侍卫比试,现在校场上相互较劲的是两位藩王。 众皇子亲王还有后辈等,围成一个圈子,把二人围在间。 朱允熥身着武人常服,就是宫内侍卫常穿的贴里,最适合近身搏斗。 朱权缓缓解下身上的披风,露出身上精心打造,带着繁琐花纹的片甲。 “十七弟,拿出手段来!”刚二十岁的湘王朱柏大声道。 “熥哥儿,揍他狗.....加油!”十岁出头的沈王朱模大喊。 话音落下,深宫和朱允熥从小一起长大的安王,郢王,唐王等纷纷扯着喉咙,发出稚嫩的加油声。 “吴王且放马过来!”宁王朱权捏着手上的关节笑道。 “小心了,十七叔!”朱允熥笑完,突然摆出一个自由搏击的造型。 双脚交叉不住向前探步,大脑微微的晃动,两个拳头一前一后,不住试探。 这怪模怪样的功夫,顿时把朱权吓了一跳,连忙在朱允熥身边游走,“你这什么架势?” 朱允熥没说话,侧头出拳,试探,退步。 他虽然骑射不好,但是这个身体在童年时也还有些拳脚的底子。而穿越这大半年来,他每日必须锻炼身体打磨力气,身子强健了许多。 若真刀真枪他未必是宁王的对手,但是若论出其不意的贴身肉搏,两个宁王朱权也不是朱允熥的对手。前世他不但当过兵,还是一个资深的自由格斗爱好者。 眼看朱允熥在眼前的身子飘移不定,跟兔子似的乱蹦,朱权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而一边观战的朱棣等人,却在朱允熥摆出架势,试探着攻击的那一刻起,顿时眼神发亮。 此刻朱允熥像一只充满力量的豹子,身体的摆动随着呼吸的韵律,双手双脚动作协调,攻守兼备。 “这是什么功夫?”朱高煦瞪大了眼睛,憨憨地问。 “别说话!”朱棣呵斥一声。 两人在场游走,谁都没有先开始攻击对方。 “十七弟,上呀!”湘王朱柏又喊道。 “对,上呀,恁磨叽!”众藩王也跟着起哄。 宁王看着朱允熥眼光一冷,大步上前虎虎生风,对着朱允熥就是一拳。 这是军的拳法,讲究大开大合。 武艺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看谁运用得当,看谁眼疾手快。 宁王仓促之下的一拳,刚一发力就露出了破绽,他这一招用得太猛,等于把所有力气都集在了拳头上,而脚步又太快,所以后手无力。 “就是现在!” 宁王朱权的冲到朱允熥身前,拳头还没挥出。朱允熥已经一个箭步,猫已经和朱权近身。然后俯身低头抱腰,借着冲势一个旋转抱腰摔。 “十七弟小心!” 朱棣惊呼之,朱权只感觉眼前一花,拳头打空。随后一股大力在腰上袭来,让他双脚疼痛而且。 宁王朱权在此刻,看到了天空。 然后,砰地一声响。 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开始弥漫,脑子里嗡的一下,朱权直接被摔懵了。 他下意识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朱允熥却如同缠在他身上的蛇一样,根本甩不脱。 忽然,脖颈一阵窒息。 再接着,手臂上传来刺骨的疼痛。 朱权倒在地上,双脚无助的踢腾。 朱允熥小腿夹着他的脖子,大腿夹着他手臂的关节,双手扭着他手腕。 “阿!”朱权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呼。 “吴王手下留情!” “熥儿点到即止!” 朱允熥一个十字固把朱权固定住,让对方动弹不得,“十七叔服了没有!” “我服你........哎呀!” 朱允熥手上再次用力,依旧是笑,“十七叔,服不服?” 其实他已经手下留情,只需要顷刻之间,就能让宁王筋断骨折。 “这是杀人的功夫!”朱棣在边上小声道。 “爹,能不能让他教我?”朱高煦看傻了。 “闭嘴!”朱高炽白他一眼。 场,朱允熥依旧固定着朱权,“十七叔,服不服?” 宁王朱权如何肯说服字,可是说不服,现在呼吸紧促,胸口被压着一块大石一样,手臂阵阵酸麻疼痛。 当下,居然无师自通用的手拍拍朱允熥的小腿。 朱允熥朗声一笑,松开朱权,然后亲手扶了起来,“十七叔,没事吧!” “哼!”朱权冷冷的推开朱允熥,面色上是又臊又怒。 “老十七这下知道人外有人了吧!”秦王过来笑道,“熥儿的功夫,孤虽然看不懂,可以知道是杀人的绝学。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当叔叔的,不能小气!” “哼!”宁王朱权揉着手臂,又是冷哼。 “是侄儿取巧了,是十七叔就让着我,才被我偷袭得手。若真是他拿出十成的本事,躺下的就是我!”朱允熥大声笑道,丝毫没有得意,反而很是谦逊,“十七叔,你可知我这是什么功夫?” “谁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听朱允熥这么一说,宁王面色好些。 “这是一江湖高人传授的不二绝学,虽说战阵上没多大用处。但是捉对厮杀的时候,最是一招毙命。”朱允熥神神秘秘的说道,“十七叔想学,回头我教你!” “谁稀罕?”虽是如此说,可是宁王的面色却松动不少。 /75/75245/21913756.html 第13章接见使臣 “十七叔这是真生气了?”朱允熥依旧是笑,“不应该呀,皇爷爷时常夸你,少年老成,胸怀宽广,怎么还跟侄儿置气?” 宁王朱权脸色缓和几分,顺着朱允熥给的台阶下来,开口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今日一不留神着了你的道儿,改日咱们好好切磋!” “那我可不敢,谁不知道十七叔你弓马无双?”朱允熥继续笑道,“回头,我把这贴身肉搏的不传之秘教给你,你教教我骑马射箭!” “战阵上还是刀枪弓箭,拳头顶什么用?”朱权的脸上露出笑容。 到底是个小屁孩,就算有些心思也好糊弄。 朱允熥笑道,“十七叔说的是!”说着,一指还跪在那里的阿斯兰,“那这个勇士,就便宜侄儿了?” “拿走,拿走,不争气的东西留着浪费粮食!”宁王朱权挥手,满不在乎。 “不白要你的,我宫里有上好的蜀锦,回头我叫人给您送一百匹,算是拿这个跟你换的!”朱允熥又道。 宁王朱权大气的说道,“一个奴婢值当吗?你那点零碎儿留着自己用吧!” 奴婢?y朱允熥心里暗笑,如此勇士在宁王的心里居然是奴婢。 怪不得历史上被燕王朱棣忽悠走了兵权,原本宁藩手下的朵颜三卫,成了人家燕王手下的得力臂助。不但在靖难之战所向睥睨,连日后五次远征漠北蒙古,都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对朱棣忠心耿耿。 一秒记住 第14章小国野心 高丽,谓之小华,有明近三百年,忠贞不二。 但是这句话的后半句,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时的高丽虽然李氏取代了王氏成为了高丽王,奉行奉大明为华正统的亲明政策。但实际上,高丽是大明这只雄狮身边,围绕的一群野狗。 草原上的野狗成群结队,他们看似温和无害,总是跟在狮群的身边,捡那些狮子吃剩下的残汤剩饭。但一旦有母狮落单的时候,他们也会露出爪牙,一拥而上。 这个比喻,就是高丽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回城的路上,朱允熥满脑子都是高丽这个国家的概况。 大元时期,国和高丽的边界在铁岭。 这个铁岭不是后世本是大叔口的大城市铁岭,而是朝鲜境内江原道一道名为铁岭的山麓。 江原道位于高丽东,面积约十七万公里。在地理位置上,它和平壤几乎一前一后,略微平行。 而在元明交接之时,高丽看到了原虚弱,大肆向北开拓领土,竟然把国境线推到了图们江以南。 图们江本是国的内河,世代由辽东女真部族所有,朝鲜语称图们江为豆满,其实是女真语言的音译。此事,明明白白的写在了李朝朝鲜《新增东国舆地胜览》之。 首发网址 第15章婚事 接见高丽藩国使节,是国之重礼。 朱允熥进了紫禁城,先回景仁宫沐浴更衣,同时让宫人去传高丽使节朴半城觐见。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则是等朱允熥回宫之后,径直回奉天殿复命。 奉天殿,刚接见完臣工的朱元璋,正手捧一杯浓茶,慢慢的喝着。天冷了,老皇帝的精神有些不济,总是犯困。 “皇爷,吴王千岁已经回宫,正在沐浴更衣!”朴不成进殿,轻声说道。 “知道了!”朱元璋放下茶杯,揉着肩膀随意的问道,“今儿在校场,他们一群叔侄说什么了?” “奴婢问下了,就是一些骑马射箭的武事!”说着,朴不成看看老皇帝的脸色笑道,“不过,倒也有件趣事儿!” 朱元璋翻着奏折,开口道,“说来听听!” “宁王殿下让吴王千岁给揍了!” “嗯?”朱元璋拿奏折的手一顿,抬头不解,“你说什么?” 朴不成笑道,“宁王殿下让吴王千岁给揍了!” 记住网址m.wxsy. 当下,朴不成就把校场上锦衣卫奏报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宁王朱权因手下比试败落,气急败坏鞭打士卒的时候,老皇帝的脸上明显不悦。 而且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说出二字,“骄狂!” 当说到,吴王和宁王顶起来,要当众比试的时候。老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开口道,“吴王外柔内刚,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等朴不成说到,朱允熥把宁王摔了个四脚朝天,掰着他手腕问,“十七叔服不服的时候,老皇帝脸上满是笑容。 “当时奴婢听了都没敢信,吴王千岁自小身子弱,宁王殿下却是马上功夫了得,谁想到底是吴王千岁胜了!”朴不成笑道。 “他也是攻了老十七一个出其不意!”朱元璋笑道,“不过,咱这个大孙,是个刚在里面的人。自从他父亲走了,每日都打磨身体,无论风雨从不间断,心性坚韧啊!” 说着,朱元璋又笑了起来,“老十七打小就是个爱现的性子,有点能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咱大孙呢,有啥本事都不显山不露水,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跑不了。呵呵,这小子的性子,随咱!” 随后,又问道,“他把老十七揍了一顿,老十七没气?” 于是,朴不成又把朱允熥如何对宁王示好,连哄带骗让他转怒为喜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了连连点头,随后笑道,“这要是在寻常人家,侄儿揍了叔叔,那还了得!”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进来一宫人,“皇爷,惠妃娘娘求见!” “传!”朱元璋喝光了茶杯里的水,把茶杯放在一边,“给咱加水!”说着,又补充一句,“里面的茶叶别扔,还有味呢!” 稍后,郭惠妃笑着进来,“臣妾参见陛下!” “你这是有啥喜事?”御案之后朱元璋笑问,“咱看你走路都带风!” 郭惠妃站起身,向前几步,笑道,“当然有喜事,陛下忘了么,前两月您说让臣妾给吴王张罗个如意美娇娘,这不来给您道喜吗!” “有人选了?”朱元璋笑着放下奏折,和郭惠妃在边上的软榻上坐下,继续笑问,“谁家的姑娘?” “有这么几个人选,最终还要看陛下定夺!“一个是大理寺少卿马家的女儿,大理寺少卿是洪武十二年的进士,书香门第,家里的女儿性格贤淑,大家闺秀!” “二嘛,驸马都尉梅殷的堂妹,那姑娘臣妾见过,长的跟朵花似的。” “再有一个是兵马指挥赵思礼的女儿,和吴王同年生人,不过生日要大上三个月!” 朱元璋沉思片刻,“就这三个?” “适婚年岁的不少,可是臣妾私下打听了许多人,性子最好的就是这三人。”郭惠妃笑道,“您不是说娶妻娶贤么,这三位姑娘是既贤又淑,又能持家过日子。” 说着,郭惠妃笑起来,“那兵马指挥赵思礼家的闺女,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家里当家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不过嘛,就是家世低了点。” 兵马指挥后面没有使字,天差地别。若是兵马指挥使,那可是四品的五官,再往上升就是参将,再升就是总兵官。 而没有找个武字,这个官只有品。兵马指挥隶属于京师应天府,负责抓捕盗贼,维护治安。若是放在后世,就是一区的警察局长加武警队长。 “家世低怕什么!”朱元璋笑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说着,沉思一下,“这么着,这几日你找个由头,把这些姑娘叫进宫来。到时,咱带着大孙去看看。” “陛下,您这是不见着真人,不放心呀!”郭惠妃笑道。 朱元璋也是咧嘴大笑,“给打算挑媳妇,不亲眼看看咋能放心。” 笑着笑着,朱元璋又开口,“你再费费心,多找几个适婚的姑娘!家事嘛,差不多点别太低,最好是书香门第的!” “您是想,一次给吴王指两位妃子?”郭惠妃问道。 “淮王也到了成亲的岁数,他毕竟比吴王年长,不好落下他!”朱允熥叹道。 “臣妾知道了!”郭惠妃应道。 随后,两人又说了会闲话,郭惠妃告退。 朱元璋一直坐在软榻上,目送她离去。 其实老爷子心,自有他的计较。 等寿辰一过,朱允熥就是大明储君皇太孙,再过些年就是未来的皇帝。他的妻子家世不能太高,不能是朝大臣,也不能开国的勋贵武将世家,不然外戚做大非国家之福。 而朱允炆则不一样,成亲之后马上就去封地就藩,他自幼读书,正妻也应该找一个书香门第家里出来的,而且身份不能太低的。一是以后小两口能说到一块去,二来淮王岳家门第高些,脸面上也好。 虎毒不食子,虽说老皇帝处死了吕氏,可对于这个从小就在他眼皮子低下的庶长孙,还是有些舔犊之情。 “把你安顿好,也算对得起你父亲了!” 朱元璋站起身,再次回到御案上。可这次没有拿奏折,而是在书案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卷轴。 卷轴很大,在地上铺开之后,近乎一丈多长,半丈多宽,上书四个大字,皇明舆图。 朱元璋脱去布鞋,穿着棉袜的脚踩在江山图上,蹲下身仔细的看着。 良久之后,朱元璋苍老的手指落在一个城池上。 “就这吧!运河重地,够他子孙后代富贵一生的了!” 皇明舆图上,那处城池标注了两个大字,淮安。 朱元璋一生,两个愿望,一是江山稳固百姓国泰民安。二是大明世代承袭,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这两个愿望是矛盾的,但是把他的身份剥开,一面是儿孙满堂的老人,一面是大明的皇帝,就情有可原。 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是一成不变的,他想要子孙后代永享富贵。可是他选定的继承人朱允熥,则是在心里已经立下誓言。 削藩! ~~~ 晚点还有。今天回工作岗位了,稍微有些忙。 /75/75245/21913759.html 第16章大国气度 景仁宫,朱允熥坐在原太子朱标的宝座上,气度沉稳。 太子是一国储君,宫的摆设只比皇帝少了一些。宝座之后是巨大的象牙屏风,两侧各有松鹤延年的鎏金香炉,脚下是华贵的波斯地毯,尽显天朝的富足,和雍容大气。 朱允熥端坐,下首站着的铁铉面无表情,而解缙则是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解缙犹豫一番开口道,“真让臣去.....怼,那高丽使臣?” 解缙是才高斗自负的士子,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没放在眼里。可一想刚才朱允熥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肝颤。 “不是让你怼他。”朱允熥纠正道,“是让你点他,你点了他让他把话传回高丽,说给高丽王,别总是惦记咱们辽东的旧土!” “可是,他是藩国使臣,毕竟是来贺寿的,会不会有些不妥?”解缙又开口道。 “你不敢?”朱允熥拉着脸。 “臣不是不敢,只是臣........” “殿下,臣也以为不妥!”铁铉开口道,“若是国事,需陛下下诏,礼部传给高丽,问询事由。若高丽当真侵占大明汉家旧土,直接发兵就是。殿下此举,于礼不合!” 说着,正色看着朱允熥,“斥责他国使者,有违大国道义!” 一秒记住 第17章奏折 “皇爷爷您别生气,坐着听孙儿说!” 人无完人,朱元璋虽然堪称千古一代,一代雄主。但毕竟和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皇帝,在眼光上微微有些差距。 汉武帝刘彻也好,李世民也罢,甚至是千古暴君杨广,这些喜欢对外征战的君主,都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所谓贵族,就是有侵略性,讲究的是普天之下,都是我的。 朱元璋出身微寒,征战近二十年得天下,他不是不愿意作战,而是知道战争对百姓的危害,也知道对国力的损伤。 况且在他看来,若是能用一些蛮荒之地,换取一个藩国的支持,换取边疆的平稳,是划算的买卖。 这种想法暂时是对的,但是长久看来,势必会造成对国家的损伤。而且因为朱元璋算得上是南方人,对于北方辽东之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和概念。 高丽刚刚改朝换代,李家取代了原先的高丽王族,李成桂已经在高丽自封为王。封王之后的高丽一改对元朝的支持,变得和明朝亲善。 而为了释放大国的善意,对于高丽在辽东的动作,朱元璋也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扶着朱元璋坐下,朱允熥一边给他捏着脖子,一边轻声说道,“辽东可不是蛮荒之地,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人在那耕种了!孙儿知道,那边一年大半年都是冬天,而且周围都是彪悍的胡人,可那确是一片汉家旧土呀!” “孙儿以前说过兼并的危害,您老还叫好来着。您想想,咱大明现在人人都有地种,可是几百年后呢?您是宽厚的皇帝,读书人免税,做官的免税,商税也不收,甚至僧道尼名下的土地也都可以免税。” “免税是好事,可是以后有钱的人地越来越多,穷的人,地越来越少。等咱们大明出现土地兼并,百姓没地种的时候,上哪里弄土地去?” 首发网址 第18章姜是老的辣 “原高丽王族不自量力,妄加刀兵于天朝,气运已尽,臣不得已,为高丽百姓计,只得取而代之!” 念到这里,朱允熥又笑了。 “皇爷爷,这高丽的李成桂还真是一妙人!” 朱元璋慢慢喝着茶,笑而不语。 按照儒家正统的观点来看,李成桂属于谋朝篡位。 当初洪武皇帝诏书,和高丽划清国界,当以大元旧日版图铁岭卫为边界。但是高丽王辛禑不干,并且企图北伐辽东,封高丽王命出征的大将军,就是这位现在的高丽王李成桂。 当时高丽这边是李成桂,大明那边是徐达。李成桂率军到前线刚一看到大明虎贲,就立下一个决心。 与其和大明死磕被杀,不如利用手兵权回去篡位。 于是他带军回了高丽都城开京,囚禁高丽王辛禑,扶持傀儡。经过几年的消化之后,完全掌握了高丽的政权。现在登基为王,急需大明的册封。 这个时代所有挨着国的国家,只有被国君主赐予了封号,才算的上是合法。好比后世的泰王,就是那个穿着红色吊带小背心的家族。当年他的祖上,谋朝篡位为了得到乾隆皇帝的许可,竟然假称自己是华人郑世的后裔。 乾隆皇帝也不傻,根本不打理丫挺的。后来因为所谓十全武功的缅甸战事,需要拉拢他们,而暹罗方面也连年来使,又哭又闹,乾隆皇帝才勉强答应。 记住网址m.wxsy. 不过,一开始清给暹罗的诏书,从不用王一字。而是暹罗国长,头目之类。 所以历代每个泰王都有一个名字。 “臣取高丽王氏代之,高丽之国名,臣万不敢再用。” “高者,大也美也。丽者,壮也绚也。” “然高丽之山再高,也高不过泰山华山。” “江河之水再丽,也丽不过长江黄河。” “小国如何敢用高丽二字,凌然于国之上,挑衅大国威仪!” “而如今高丽王氏天谴伏诛,臣权知国事,后世子孙必世代为大明辽东藩属屏障,不敢忘天朝之恩德。” “所以,臣请奏于大明洪武皇帝陛下。高丽国名如何换之?” “臣之家生于和宁,可若用为新国号?亦有高丽古名朝鲜,也可为之。” “但臣不敢私定,请陛下念两国邦交,赐予国名!” “臣,权知高丽国事,李成桂敬上。” “照得小邦僻处荒远,言语不通,闻见不博,粗习字,仅达事情。其于制作,未谙体格,以致错误,非敢故为侮慢。”(意思说,我们高丽没化,我写的奏折乱七杂,仅仅是为了词能达意,皇帝别怪我) “这人,还真能放下身段,拉下脸!”朱允熥放下奏折笑道,“真能舔呀!” 朱元璋一愣,“舔是啥意思?” “就是狗,讨好主人时的舔!”朱允熥笑道。 “胡闹!”朱元璋笑骂瞪眼,“人家怎么也是一国之主,你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大明视他高丽君主为狗?” 朱允熥也没觉得自己说错,怪不得历史上朱元璋不揍他们,朱棣被他们忽悠,然后万历年间大明还派出精锐,进行历史上第一次抗日援朝。 若朱允熥是这个时代的人,怕也是要被高丽王舔迷糊的! “孙儿只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朱允熥继续笑道,“他高丽这么上赶着,又是求又是拜的,怕的就是咱们追究他们侵占辽东土地的罪过!” “这李成桂倒是个枭雄!”朱元璋闭目道,“一国国主,能屈膝至此,这个人物不简单呀!” “越是如此,孙儿对他越不放心!”朱允熥正色道,“皇爷爷,这人一边讨好咱们,一边在辽东做手脚,其实是两面三刀之人。 朱元璋睁开眼,“对高丽,现在还是要怀柔。”说着,看看朱允熥,“你若有机会到边关看看就明白了,高丽只能做不敢咬人乱吠的狗,而北元则是老虎。塞外漠北,数十万蒙古铁骑对咱大明虎视眈眈,他们要的可不是一点蛮荒之地,要的可是整个原。” 老皇帝的话也有道理,敌人要分出先后和主次,这其实也是一种政治智慧。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根桩,现在的高丽就是咱们大明篱笆外的桩子,他帮咱们,就先给他们点甜头。”朱元璋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爷爷迂腐?” “没有!”朱允熥赶紧说道。 “你小子!”朱元璋笑骂一声,“咱们对高丽虽然怀柔,但也不是一味的纵容,不然他蹬鼻子上脸。”说着,一指御案,继续开口道,“右边第二摞,最上面,咱写的高丽进贡单,你瞅瞅!” 朱允熥又回身,找到那份单子,读了起来。 “贡金一百斤,银一万两,良马一百匹,种马五十匹,细布一万匹,岁以为常!” “皇爷爷,你这是让李成桂吐血啊!”朱允熥大笑道。 高丽国笑,拿出这些东西虽不是太难,可是难就难在最后四个字,岁以为常。意思就是年年必须都要进贡,都是这个数目。 老爷子也是蔫坏,这等于直接让双方建立的朝贡体系,而且还埋了一颗地雷。若是哪天高丽不进贡,或者进贡的少了,大明方面完全可以用高丽失约的理由,发兵揍他。 “姜还是老的辣!”朱允熥赞一声,继续往下念。 “黄纻布十匹,白纻布、麻布各二十匹,纻麻兼织布十匹,满花席、黄花席、彩花席各十张,帘席二张,人参五十斤、豹皮十张、獭皮二十张,为每年节贺。” 节贺,就是大明每年的节日,秋,春节,元旦等重大节日。 “鹰五只,菌二百斤,米一百五十石,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七十两,年年寿贺。” 就是皇帝每年过生日,要送这么多东西。 “除此之外,每年尚需少女7人,执馔婢10人,女使16人,火者10人。” “金银器皿,彩币等方物!” 除了上述那些之外,朱元璋还恢复了高丽对元每年进献美女和太监的旧事。 高丽原来的王族王氏之所以能在大元的铁蹄下保持独立,就是因为这两样进贡。大元的贵族都以家高丽女子的多寡,代表荣耀。 忽必烈曾把不知哪里的女人认了闺女,嫁给高丽的王。而后高丽国内贵族的子女,纷纷和大元联姻。 而且大元时期,高丽每年都要进献大量的女奴和清秀少年给元朝,少女自然是玩物,清秀的少年大多都阉了当太监。 以至于后来高丽国内,很多人生了女儿都不敢上报。 “皇爷爷,跟他们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朱允熥问道。 “征服一个人,就是要抢走他的妻女,征服一个国家,也是如此!”朱元璋笑道。 此时朱允熥忽然在老爷子身上,发现了一种社会大哥的气质。 “高丽能答应吗?”这些要求进贡的物品,简直就是丧权辱国。 “他敢不答应!”朱元璋笑道,“再说,不答应不是正和你的意吗?若是他不答应,你就该篡夺你爷爷我,发兵揍他了!” “孙儿的小心思,都逃不出您老人家的慧眼!”朱允熥马屁送上。 “你呀,万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急躁!”朱元璋站起身,活动下筋骨,说道,“治理国家,要一步步来,你想敲打人家,要敲打到正地方。”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道。 朱元璋看看他,“咱还不知道你小子?嘴上说记住了,心里指不定想啥呢?”说着,一拍朱允熥的肩膀,“高丽那使臣让你吓坏了,你得想个办法安抚一下。” 朱允熥沉思片刻,“是要安抚,不然他回去和李成桂胡说道,万一高丽再有戒心!” “来人,传膳!”朱元璋对外面说道,“饿坏了,咱和大孙吃饭!” ~~~ 还有,稍晚。 /75/75245/21913762.html 第19章为什么要揍你? 要么说姜是老地辣,酒是陈的香。 一辈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皇帝,岂能让高丽顺顺当当占便宜? 朱允熥敲打了高丽使者,但是只是言语的恫吓。 而他爷爷,直接是让高丽吐血,真金白银金大活人的往出掏。 别的不说,就年贡之,五十匹种马还有一万匹细布,那就是大头。 一匹布足够一个大明边军士兵一年的军饷还多,而军马的种马更是千金难求。 和朱元璋一比,朱允熥的敲打简直就是小儿的把戏。所以说千万别以为现代人就比古人聪明,除了上帝视角之外,论见识眼界还有心机,朱允熥被他爷爷甩出十条街。 但也不丢人,朱元璋那样的人五百年未必出一个。再说了,孙子不及爷爷,更没啥丢人的。 只是现在,如何安抚被吓住的高丽使臣是个问题。 解缙那句无礼而辱大国直接把高丽使臣吓尿了,这话出自韩非子,意思是和大国接壤而不知道分寸的小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离亡国就不远了。 和老爷子吃饭的时候,锦衣卫连着来了三条奏报。朴半城对着礼部尚书又哭又闹,随后又去了兵部哭诉。最后直接去了燕王朱棣的藩邸,高丽和燕王的封地多有来往,经常送些美女什么的,想请燕王出面,结果门都没进去。 一秒记住 第20章军权 顿时,朴半城只觉得全身发凉。 一群武人勋贵,为了自家的富贵军功,居然在吴王耳边撺掇要征伐高丽! 在高丽国内他算得上是熟知大明内情的人,大明开国诸位武人勋贵,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而且和大明皇帝多是老乡。想那位吴王千岁,他的外家就是故开平王常遇春。 吴王年轻气盛,大明勋贵都是杀人换取富贵的武人! 想到此处,朴半城在心大骂高丽那些短时的,鼓吹什么原板荡,高丽当奋起直追的蠢货。 可是那些土地,已经进了高丽的嘴里,现在吐出来给大明,也是想都不容想,这如何是好。 “公爷,吴王真有此意?”朴半城急道。 李景隆看火候差不多了,笑道,“这就看你们高丽的诚意了!” “诚意?”朴不城半懂不懂。 “少年亲王爱面子,是吧!”李景隆说道,“也不是真要计较那些蛮荒之地,而是你们占了却没点好处给大明,千岁也咽不下这口气!” “下官懂了!”朴半城拱手道,“下官代高丽国主,谢过公爷,恩德容后再报!” 首发网址 第21章您是天上的星宿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初冬,天晴,无风。 虽无风,但也有些清冷。奉天殿后的御花园,清晨之时,那带着点点昨夜寒霜的梅花,在初冬的暖阳里,傲然开放。 开放的梅花配上深红的宫墙,还有在冬日阳光下光泽柔和的琉璃瓦,相映成趣。竟然给了初冬的紫禁城,一丝春日的色彩。 天刚亮的时候朱允熥就被太监叫起来,随后认真的梳洗打扮,在宫人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今日是老爷子的寿辰,普天同庆的万寿节。 红色绣着金线五爪团龙亲王袍服,微微束腰,加上下面带褶儿的,同样夹杂了金线宽大又不臃肿的裙摆,让朱允熥整个人显得长身玉立。 腰上,是一条镶嵌了二十块上好和田玉,刻着龙凤图案的玉带。脚下,是软底儿绣着二龙戏珠的黑色朝靴。 不远处的案子上,放着大明亲王最隆重的礼冠,九旒冕。(liumian) 九旒冕的由藤篾编织而成,表面敷罗绢刷黑漆,四周镶嵌了金边,顶端是一块近乎一米的綖板(yan),前半段微微弯曲的弧形,后面是方形,代表着天圆地方。 冕的两侧是梅花形的穿孔,金簪贯穿其,顶板前后各垂细旒九条,以红白黑红青无色珠子串联,如门帘一样。表示不视非,不视邪,是非分明。 记住网址m.wxsy. 玉横两端个挂着丝线,垂挂一圆形的美玉,寓意为充耳。 代表着对于奸佞的言语,充耳不闻,也就是充耳不闻整个成语的由来。 华上下千年,自是皇帝一统国以来,除了剃发易服的清王朝外,九旒冕都是华夏君王最为隆重的冠冕之一。 作为大明的亲王,朱允熥的冠冕和皇帝还略有不同,朱元璋的冠冕更加恢弘大气。 这是朱允熥第一次佩戴九旒冕,这簇新的冠冕是他加封吴王的时候,印绶监和礼衣监的掌印太监,亲自督造完成。 这是他第一次戴,但也是最后一次,今日朝会之后,这藩王的冠冕就会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皇太孙冠冕。 衣,亦是华夏大礼。 亲王礼服穿起来十分繁琐,朱允熥站在一人高的玻璃镜子前,伸开双手,任凭太监伺候打扮。 眼前这面镜子,在宫只有两面,一面朱元璋用,一面赐给了朱标,后来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朱允熥的名下。 据说这两面毫发毕现的镜子,是洪武开国之初,万里之外的海商进献而来。(这时候有没有镜子我不大知道,好像是叶才有的,不过小说家之言,不必当真。) “奴婢给殿下梳头!” 耳边,一个朴无用轻轻说道。并且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另一个太监无声的推过来一把凳子。 朱允熥在凳子上坐下,镜子他黑色茂密的的长发,想象牙梳子之下,如流水一般带着光泽的流动。 “千万不能擦头油,殿下不喜欢那个味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朱允熥扭头一看,笑道,“王耻,你身子大好了吗?” 来人正是原来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前两个月他一直在宫养伤。那日受刑太重,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今天这日子,奴婢就是爬,也要爬来伺候主子!”王耻艰难的走到朱允熥身边,又对朴无用道,“给我!” 朴无用拿着梳子没动,直勾勾的看他。 王耻冷眼道,“以前殿下的头发,都是咱家给梳的!”说着,一把夺过,把朴无用挤开,对朱允熥笑道,“还是奴婢伺候殿下,别人毛手毛脚的。” 这场景朱允熥都看在眼里,笑道,“谁梳不是一样,你们要是宫女,我还能挑挑!”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这个吴王身边,就没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宫女,全是太监。要么就是四五十岁,整天板着脸的嬷嬷。 朱元璋口谕,皇子就藩之前,身边不得有宫女,估计是怕皇子皇孙们面对美色,把持不住。 头发被缓缓的梳好,微微有些沉重的冠冕戴在头上。 镜子,朱允熥的脸都被串着珠子的丝线当着,有些猛烈但也有些威严。 “殿下!”王耻忽然更咽道,“奴婢,终于看到您这一天了。若是娘娘还在......” “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朱允熥笑道,“走,跟我去皇爷爷那边!” “是!”王耻擦去眼泪,一瘸一拐的紧紧跟在朱允熥身后。 朱元璋早已起床,穿戴完毕。 老爷子今天难得的穿上了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是一顶金灿灿的金线编织而成的皇冠,上面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二龙戏珠。 “孙儿,参见皇爷爷!”朱允熥下拜,叩首。 朱元璋笑道,“起来吧!” 朱允熥没有起,反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孙儿给爷爷拜寿,愿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朱元璋大笑道,“快起来,地上凉!” 随后,朱允熥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皇爷爷,你怎么没戴冕?” 老爷子头上的皇冠不是礼冠。 “老了,本来眼神就不好,还弄那么多珠子金线在眼前晃悠,烦!”朱元璋笑道。 “孙儿也不想带这个!”朱允熥指了下头上的冠冕,笑道,“太沉了!” “咱可以不戴,你不戴不行!”朱元璋站起身,搭着朱允熥的手臂说道,“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爷俩一动,朴不成在殿门口唱道,“陛下起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一顶御辇边,穿着吉服的宫人,还有特意穿上莽服的大内侍卫跪下叩首。 朱元璋搭着朱允熥的手,在众人谦恭的叩拜之,上了御辇。 老爷子坐在上面,朱允熥扶着御辇的侧杠,随后皇帝的仪仗缓缓出发,目标不远处的金銮殿。 仪仗队走得很慢,每个人的步伐似乎都是尺子量过一样惊人的一致。 所过之处无论是草木,还是宫墙上,都挂着红色的代表喜庆的绢花。 但是忽然之间,朱允熥的步伐变得别扭起来,心也跳的厉害,满脑子都是当初第一次陪着老爷子上朝时的场景。 御辇上的帘子被掀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老爷子的笑脸。 “大孙,怕不怕?” “孙儿有什么好怕的!”朱允熥挺直了胸膛。 “胡说!”老爷子笑道,“咱第一次上朝的时候,慌的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被老爷子看穿了心思,朱允熥有些羞涩的笑了。 今天不但是老爷子大喜的日子,也是他大喜的日子。从穿越以来到现在,他终于要登上那个位子了。 其实他并没做过什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老人的垂爱。 “爷爷!”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莫要辜负天下百姓,才是对爷爷最好的回报!”朱元璋欣慰地说道。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脚步顿时又变得顺畅起来。 “爷爷,今天是您的生日吗?”仪仗在缓缓前行,朱允熥再次开口。 这年月,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有一种说法,朱元璋在当了皇帝之后,随便选了一个日子。 “你爷爷生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生日!”朱元璋在御辇,缓缓开口,“儿的生日,娘的痛日!你太奶生咱的那天,特意让人花了五个钱,把咱的名字供奉在庙里佛前,希望咱这辈子平平安安!” 看老爷子有些伤感,朱允熥劝慰道,“爷爷,太爷太奶在天上看着呢,他们一定会为你骄傲!” 老爷子揉下眼角,“大孙,以后爷爷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随后,爷俩对视,同时一笑。 金銮殿就在眼前,仪仗队,朱允熥的声音还在持续。 “爷爷,您是天秤座!” “那是啥玩意?” “就是天上的星宿!” “你说爷爷是星宿下凡!” “对,您老就是星宿下凡,温暖人间!” /75/75245/21913765.html 第22章储君 从金銮殿,到外面宽阔的广场。 在京品以上官员上千人,都穿着隆重的吉服,在初冬无声肃立。 官员之,那个穿着金甲的大汉将军,身上的甲片在暖阳下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当朱元璋的仪仗出现,殿内殿外齐齐跪倒,三呼万岁。 皇帝的御辇在殿门停下,朱元璋慢慢下来,搭着朱允熥的手臂缓缓向前。 身边是匍匐的臣子,脚下是刻着龙形的汉白玉台阶。一步一步,爷俩走得很慢,但是很稳。 进了大殿顿时一道温热的风,扑面而来,大殿金砖下烧了温暖的地热,外面是初冬,里面是春。 “臣等恭贺吾皇万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部的枢官员,大明的勋爵功臣,还有那些皇子皇孙们整齐的拜倒。 朱元璋依旧搭着朱允熥的手臂,缓缓向前,等到了通往宝座的台阶前,威严的开口,“起来吧!” “谢万岁!” 一秒记住 第23章祭天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冬,十月二十一。 洪武皇帝万寿当天,立皇嫡孙朱允熥为大明皇太孙,受印玺立金册,受百官宗室大臣叩拜。 而后皇帝御驾及皇太孙车驾并宗室百人,枢官员七十人,至于太庙拜祭祖先,随后又至于大祀殿祭奠,敬告天地。 冬日暖阳,风清云淡。 刚刚换了储君服饰,穿着淡黄色团龙袍服的朱允熥,和朱元璋跪在大殿之。 这场仪式完全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老爷子事先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三百二十位大汉将军持金鞭、罡铜、兵器、旌旗、幡幢、宫扇、伞盖、金件等仪仗器物开道。 大殿主位放着,皇天上帝神牌位后面是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排位之前帛玉金器等华贵的礼器,同时还有整牛,整羊,整猪等瓜果酒菜。 大殿外有礼部乐手二十十二人,编磬、编钟、编钟等十种,十多件乐器组成的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朱允熥看着诚惶诚恐跪拜天地的老爷子,心感动几乎落泪。老爷子把一切都暗准备好了,明明是他的生日寿辰,他可想的却还是如何让自己的孙子成为今天的主角。 怪不得老爷子前几天一直说胃口不好,全在吃素。皇帝祭天前三天,不能喝酒,不能吃荤。 “皇爷爷!”三拜九叩之后,朱允熥搀着老爷子站起来。 首发网址 第24章敬酒 随后,朱允熥又走到官这边。 他人刚一过来,官们就和排练好了一样,齐齐跪倒,拦都拦不住。 “臣等参见太孙殿下!” “快快请起!”朱允熥扶起当先的刘三吾,开口笑道,“孤是过来敬酒的,你们这样,这酒可没法喝!” “君臣大礼不可废,臣等不敢失礼!”刘三吾等人肃然说道。 “今日虽然是国宴,但还是家宴。我这个孙子代祖父过来敬酒,诸位又都是我的师长,君臣之礼先放一边。”朱允熥笑道。 “太孙殿下贤德,臣等感激之至!”吏部尚书詹徽开口笑道,“大明有此贤明储君,臣等幸甚!”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不肯居于人后。几位翰林大学士还好,其他官员纷纷马屁如潮。 翰林院督察院的学士和御史讲究风骨,自然不会说这些露骨的话。部的官员们,马屁则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大明上下,还要是仰仗诸位臣工,咱们上下一下,大明才能更好!”朱允熥举杯笑道,“满饮此杯,为大明贺,为圣上贺。” “臣等多谢太孙殿下!”几位大学士也举杯。 记住网址m.wxsy. 詹徽等人又道,“臣等为太孙殿贺!” 朱允熥一笑,小小的酒盅一饮而尽。 正要朝勋贵那边走去时,一直没说话的方孝孺忽然开口,“殿下,最近课业落下许多。待万寿完毕,殿下还需跟着臣等,好好读书!” 几位翰林学士纷纷点头,恨不得当场把酒宴变成学堂。 “先生所言甚是!”朱允熥笑笑,拔腿就走。为了能装好学生,天知道他面对这些夫子的时候,有多煎熬。 学习的先贤著作之,每个字的含义都要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有时候朱允熥都纳闷,当初老夫子和历代先贤写这些学问的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就好比后世学鲁迅课,老师说鲁迅用这个字的含义是........ 想想那些功课,头疼。 还没等朱允熥走过去,宋国公冯胜,郢国公傅友德,常家兄弟,凉国公蓝玉,李景隆还有一众军功侯爷,已经端着酒杯笑盈盈的在等了。 别人都是用酒盅,这些武人真是用杯,每人的杯子差不多都有三两的容量。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大殿上,骤然响亮的声音,在其他人纷纷侧目。 “快快请起,你们都是看着孤长大的,何必多礼!” 朱允熥亲手把冯胜等老将扶起来,目光在武人打量。 这些人许多都是他父亲留给他无形的政治遗产,现在有了储君的名义,他以后终于可以拉拢重用了。 蓝玉等人不用说,李景隆那恨不得跪在地上起来的也不用说。老爷子的义子,平安,徐司马,何福等人看着他的目光,也是谦恭带着亲近。 还有山王徐家的子弟,皇帝亲军十二卫的各个指挥使。 老爷子前几天说到了军权,顾及以后是要多和武将们打交道了。 “臣等,为太孙千岁贺喜!”景川侯曹真大咧咧的说道,他这么一开口,其他武人都笑了起来。 可以从一定意义上,朱允熥的身份和血脉表带着他们利益集团的未来,朱允熥登上储君之位,他们比谁都高兴。 “来,满饮!”朱允熥看看他们手里的酒杯,笑道,“孤只用盅了,你们随意。” “臣等粗俗惯了,小杯用着不得劲儿!”蓝玉朗声笑道。 大明开国初期,武将话语权极高,而且这些人都是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的,也比较随意。前几年老爷子身子好的时候,还经常叫这些武人进宫,陪她喝酒。 “这一辈,孤不是什么皇太孙,而是敬诸位大明的功臣战将!”朱允熥和众人碰杯,他端着酒杯,别人都是躬身酒杯低了许多。 “舅舅!” “臣不敢!” 朱允熥走到常家兄弟面前,一句舅舅让二人顿时激动不已。随后二人抬头,红着眼圈看着朱允熥,神情激动。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本就是我的血亲舅舅!”朱允熥笑道,“以前,身份使然,藩王不能和武将来往。往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家里的表亲我都还不认识呢!” “臣!”常升更咽道,“感激涕零!” “三舅!”朱允熥有对常森说道,“听说三舅母包饺子的手艺一绝,外甥还没吃过呢!” 常森眼含热泪,“她的手艺还是你娘教的,当年她刚嫁进门的时候,啥都不会.......” “说这些作甚!”常升落泪训斥道,“大喜的日子,你提这些干啥!” “无妨!”朱允熥道,“我知二位舅舅心里有我!” 听着他们舅甥的话,众人不胜唏嘘,这些年在长达近二十年的征战岁月,几乎家家都是亲戚。常家和蓝玉是铁杆的姻亲,朱允熥故去的大舅,又是宋国公冯胜的女婿。 随后,朱允熥又举杯对蓝玉说道,“漠北一战,将军大展神威,打出了大明的铁血军魂,今天这杯酒,正是要敬将军。” 蓝玉面有得色,手的金杯装满美酒,大笑道,“臣别的不会,就会打仗,往后殿下所指,臣必当奋勇争先!”说着,不等朱允熥说话,直接一仰头,差不多三两酒,一饮而尽。 “痛快!”朱允熥笑道,“当日孤读了战报,恨不得策马关外,和大将军并肩作战!” “臣早就说过,若真有那天,臣为殿下牵马!”说着,蓝玉转头,看向一边,在朱允熥耳边小声说道,“不过,北元好防,家贼难防,将来若真有人不知道好歹。臣的刀,杀得了北元兵马,也杀得了内鬼!” 朱允熥不禁哑然失笑,他是君,和蓝玉说话时,边上的人都拉开了距离,蓝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不怕被人听到。 可是这个场合,适合说这事吗? 蓝玉对于燕王的防备众人皆知,太子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以后燕王要反的小话。现在太子的儿子上位了,他马上迫不及待的再次说出来。 “今日家宴不谈这些!”朱允熥淡淡地说道。 而蓝玉还是不死心,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继续说道,“殿下千万不能学太子,太过仁慈。” 我老爹?朱允熥心里发笑,我老爹那人可是有点阴险的! 然后,朱允熥端着杯子走到诸军实权将领,如平安,何福等人面前,举杯示意。 “诸位,尔等皆皇爷爷义子,与朱家本是一体。今日家宴,无比尽兴!” 平安叩首起身,说道,“明日臣去沐大哥灵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沐英,那可是太子朱标的铁杆死党,比兄亲弟还亲的大哥。 “有心了!”朱允熥点头道。 这时,武人忽然传出了更咽的哭声。景川侯曹震,东莞伯何荣两个五十多的老爷们,偷偷摸着眼泪。 “你俩干球呢?”蓝玉皱眉道,“跟娘们似的嚎啥?” “见着殿下,俺就想起太子爷了!”曹震擦着眼泪道,“年前正旦,太子爷还赏了俺一坛御酒,让俺回家喝!” “俺小儿子的名,都是太子爷给取的!”何荣也开口道。 这时,曹震拜在朱允熥脚下,哭道,“洪武十二年,臣在边关作战不力,致使手下儿郎死伤惨重,溃不成军。皇爷大怒,要革臣的爵位,交有司论处!” “是太子爷,他说曹震十二岁就跟着皇爷起兵,身上没一处囫囵的地方。不能因为打了败仗就处置功臣,让臣戴罪立功。臣在前线,太子手书,让臣好生带兵打仗,京自有太子爷成全!” “殿下!臣,见到您就想起太子,臣失礼了!” “我父待诸位如手足亲人,我亦如此!”朱允熥开口,扶起他。 ~~ 回工作岗位了,很忙,各位担待。。但是我永远爱你们,爱的不要不要的,哼! /75/75245/21913768.html 第25章寿礼 在殿走了一圈,回到朱元璋身边,朱允熥已经有几分醉意。 “赶紧吃点菜,压压!”朱元璋笑道,“脸都红了!” 朱允熥却没坐,反而跪在朱元璋面前,举着酒杯说道,“皇爷爷,孙儿敬了别人,还没敬您老!” 皇太孙在皇帝脚下跪着,殿臣子百官宗室们都停止说话吃喝,看着这边。 “今天是皇爷爷万寿,孙儿给您叩头。” 说着,朱允熥恭恭敬敬的叩首三下。心有些惭愧,一开始他的老爷子的好,有几分别的味道。可是这么多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真的感受到老爷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爱。 从心里,他早就把这个老人当成了亲祖父。 “没有皇爷爷,焉有孙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受之于祖。” “皇爷爷,感谢您给了孙儿,给了这么多朱家子孙生命,是您带我们来到世间!” 顿时,老爷子眼眶有些发热。 与此同时,所有藩王皇子皇孙们都跟在朱允熥身后跪倒。 一秒记住 第26章孝心 “不知太孙殿下给父皇准备了什么寿礼?” 朱棣话音一落,殿的目光都落在朱允熥身上。 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嫡孙,又是首倡给皇帝过寿,骨肉团圆的贤王,他会给皇帝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呢。 秦晋二王送的是宝物,其他藩王送的是心意,燕王朱棣送的是军功。 太孙殿下,能送什么? 只见朱允熥淡淡一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皇爷爷一生生儿育女没有图过回报,反而都为了我们这些儿孙着想。他老人家贵为帝王,金银宝物又不缺。思来想去.....” 说着,朱允熥对老爷子笑笑,“孙儿给皇爷爷的寿礼,就是一片孝心!” 随后,对大殿之外喊道,“抬进来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到了大殿门外,好奇的张望,随后表情变得愕然。 只见伺候了老皇爷二十多年的厨子,脑袋大脖子粗的徐兴祖,抱着一个铁锅,带着几个小太监,笑呵呵的进来。 “老爷子,给您道喜,您万寿无疆!”徐兴祖弥勒佛似的,一进屋就跪,磕头时脖子后的肥肉都跟着晃动。 首发网址 第27章不意儿乃有今日 朱允熥的动作很轻很慢,好似手里轻飘飘的面团有千钧重一般,以至于他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万事,看易行难。做人,亦是如此。 还好,长长的面条终于下锅了,虽然没有断但是粗细不一,卖相有些惨。随后朱允熥用筷子,在锅里小心的顺时针搅动,让面条在锅里打转,飘了起来。 然后,他拿过一个粗瓷大碗,酱油陈醋盐,微微加了点白糖提鲜,一碗乳白色的面汤倒进去,飘散出几分别样的香。 老爷子背着手,往前几步,鼻子动动,笑道,“别说,还真是咱爱吃的味儿!” 朱允熥笑笑,又开始剥蒜。老爷子爱吃独头的酸,说是够呛。 面条煮好了,长长的寿面挑在碗里,朱允熥随手在铁锅上磕了一个鸡蛋,滚热的面汤,荷包蛋很快成形,待没完全煮透,稍微有些溏心的时候,捞出来,最后撒上切好的小香葱,芫荽沫儿。 “来来,咱尝尝!”朱元璋搓着手笑道。 “爷爷!”朱允熥亲手捧着碗,身后跟着一群小王爷,“您长命百岁!” “好!”老爷子大手接过来,不管热不热就是一大口。然后再咬一口蒜,吐着嘴里的热气,“香!” 呼噜,呼噜,满殿都是朱元璋,大口吃面条的声音。吃的欢了,老爷子竟然毫无形象的蹲下,捧着面碗,连吃带喝。 记住网址m.wxsy. “怪不得这小子能短短时间内,脱颖而出!”看着笑容满面的朱允熥,朱棣心道,“老爷子的脉,他还号得真准!” 这时,忽然有人探头说道,“这面,看着有些发乌,不是纯白面吧!”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宁王。见人都看着他,顿时也明白自己说错话,赶紧缩头回去。 今日这殿上,风头先是燕王,然后是太孙,他这个颇受宠爱的少年边王存在感不足,所以刚才一不留神,就冒失了。 “你懂啥?享福都享成罪过了!”朱元璋边吃边笑道,“这面才筋道,有嚼劲。这一看就是外面的面,不是宫里吃的贡品,咱年轻的时候,吃的都是这样的面。”说着,顿了顿,“外边的老百姓过日子,有几人吃得起雪花一样的精面,市面上还就是这种面卖的最好!” 这时代的白面,因为制作工艺还有一些怕损耗的其他原因,远没有后世那么洁白。 “皇爷爷真是慧眼如炬!” 朱允熥小小一记马屁,随后看看众人笑道,“皇爷爷说的没错,这面是外面的面,不是宫里的面。诸位可知,这面是怎么来的吗?” 见他有话讲,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朱允熥解下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放下袖子说道,“上个月,孤去江西抚州赈灾,当时抚州四县灾民十几万都聚集在城外,而城里的人因为有了灾,也拼命的存粮。” “老百姓讲,家有余粮心不慌。百姓们存粮,导致粮价上涨!有的人买的起,有的人买不起。”朱允熥朗声说道,“后来,朝廷的赈济粮到了,市面的粮价才落下来。” “等到百姓们知道,那是皇帝御旨下发的储备军粮后,城里城外一片呼声。”说着,朱允熥对着朱元璋躬身道,“当时,孙儿在城里,听到了城外灾民,城里百姓,欢呼万岁的声音。爷爷,百姓们爱戴您。” 朱元璋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笑着把空碗放下。 “后来,孙儿在城里遇到一位旬的老翁。他颤颤巍巍的给了孙儿一个小口袋,里面是三斤白面。他说,这面是他的重孙子孝敬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他说他活了十了,只有在大明朝在过上了灾年有人管,有人惦记的好日子。皇帝把给官军吃的储备军粮给了老百姓,他无以为报,这点面粉,让孙儿带回京城,孝敬您老!” “他还特意和孙儿说,别看这面卖相不好,可是吃着筋道。孙儿不受,那老翁又说,皇帝给咱吃了粮,也让皇帝吃吃咱的粮。” 殿群臣动容。 吏部尚书詹徽拜道,“陛下爱民如子,百姓亦感同身受,古往今来,圣君莫过如此。” “陛下千秋功业,青史可鉴!”几位翰林学士也同时说道。 朱允熥上前几步,“皇爷爷,这碗长寿面,不但是孙儿还有其他藩王们对您的爱,也有天下百姓对您的爱。有儿孙之孝,百姓之诚!” “咱很多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面了!”老爷子站起来,慢慢回到龙椅上,“今天,始知儿孙满堂之乐,方知,皇帝之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子们再次叩拜。 “起来吧!”老爷子笑着摆手,“继续吃喝,好酒好菜管够!”说着,对朱允熥招手道,“大孙,你可知那老翁家在何处?” “抚州南街二巷东跨院厢房!”朱允熥笑道。 “传旨!”朱元璋吩咐,“百里快马,给这老翁送一百斤宫里的贡面。告诉他,他的面咱吃到了,让他也尝尝咱家的面。” 皇帝旨意,自然有翰林学士前去起草传达。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大殿,再次恢复了热烈的场景。 尤其是诸位藩王那边,喝得热火朝天,频频举杯。 年轻的藩王们有些忘形,不能对老爷子敬酒,是秦晋燕三个年长的王爷,成了他们敬酒的对象。 秦晋二王毕竟年长一些,不肯多喝。可是燕王朱棣却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其实他心里是憋着一股气,自己在边关的赫赫战功,居然比不上一碗面。更让他生闷气的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比不上这碗面。 倘若自己是皇帝,自己的嫡孙之爱和百姓之爱做成的面,也会看得比胜仗重要。 一个皇帝除了赫赫武功之外,最为难得的,就是亲情还有百姓的爱戴。 不知不觉,燕王朱棣有些酒意上涌。 “太孙殿下,臣敬你一杯!”朱棣端着酒杯笑道。 朱允熥正和老爷子小声说话,闻言转过头,看看有些醉意的朱棣,笑道,“四叔敬酒,莫敢不从,只是咱们换小杯吧,你这大杯?” “小杯那里尽兴!”朱棣笑道,“莫不是看不起臣?” “四叔这是哪里话!”朱允熥也换了一个大杯笑道,“诸位王叔之,其实孤对四叔,最为看重!” “诸位侄儿,本来臣也格外看重太孙殿下!”朱棣笑道,“毕竟你是大哥的嫡子。” 说着,两人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让朱允熥微微皱眉。 朱棣却浑然不觉,“本来听说你在宫日子不好过,我还有些担心来着。”说到此处,似乎是酒意上涌,直接搂住了朱允熥的肩膀,笑道,“可谁知道,这储君的位子居然落在了你小子头上。” 说着,又拍了两下,“小子,你这孝顺咱自问不及,可是大宝之位,江山社稷,兵战凶危,不是孝顺..........” 啪! 突然,一只布鞋凌空而来,重重的砸在朱棣的脸上。 朱元璋在龙椅上怒骂,“混账玩意,老四你干啥呢?” /75/75245/21913771.html 第28章飞来横鞋 “混账玩意,老四你干啥呢?” 龙椅上老爷子一声爆喝,大殿骤然安静。无论是吃饭的,还是说话的,还是喝酒的,都齐齐停止动作,惊愕的扭头。 只见一只布鞋落在燕王朱棣的脚下,此刻燕王头上的纱冠也歪了,露出凌乱的头发,先是被老皇爷一飞来横鞋拍的。 而燕王显然被拍的有些发懵,脸上的表情略微呆滞。 而朱允熥则是心头窃喜,差点笑出声。 “该,让你拍我肩膀。你拍我肩膀,我爷爷拿鞋拍你脸!” “放肆!”老爷子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怒发冲冠。 此时燕王朱棣突然明白了,他的手还在朱允熥的肩膀上。朱允熥是皇太孙,就是大明的储君,而他只是臣子,这等场合下自己喝了些酒,竟然做了犯上了的事。 同时殿那些官们也看清了,纷纷对燕王朱棣怒目相向,几位大学士眼看就要出声怒斥。 “父皇,儿臣喝多了,儿臣.......” 饶是朱棣城府颇深,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声线带着丝丝的悔意。 一秒记住 第29章赔礼 人? 朱棣微微错愕,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朱允熥。 “前日校场上,孤对四叔麾下那位叫张辅的年轻人,印象深刻。”朱允熥继续笑道,“孤身边还缺个得力的护卫统领,不知,四叔可否当作赔礼,忍痛割爱?” 你朱棣是老虎,我就先拔你的牙齿。 一个好汉打不了天下,你手下那么多能人武将,我一个个的挖过来,挖不过来的就是斩断。你成了没牙的老虎,怎么吃人? 当日校场上,朱允熥就这么想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你不是要赔礼吗?用你手下大将来赔! “他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朱棣心里也是一惊,这小娃子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坏到了极点。 他朱棣不是宁王朱权,若是把自己的心腹爱将,自己的侍卫统领给别人做臣子,他如何面对军上下? “回太孙殿下!”朱棣慢慢说道,“既然殿下抬爱,臣本不该推辞。可是那张辅的姐姐是臣的侧室,算得上臣的内弟..........” 首发网址 第30章机密 夜风吹树影,敲打窗棂。 若是在北方,十月末的冷风,是那种弓弦颤动时嗡嗡的声音,窗外的景色也是狂魔乱舞。 而在南方,冬日的风总是不经意间看似柔弱的刮着,可是却冷得如影随形。 燕王朱棣坐在窗前,手的金杯里满是烈酒,看着窗户上时而婉转,时而凌乱的树枝倒影,愣愣出神。 在老爷子的寿宴上他醉了,又被骂清醒了,当时他本不想醉,但是醉的却没那么突然,那么毫无防备。 现在,他想借助一点烈酒的醉意睡去。可是喝了许多,却是越喝精神,越喝心越冷。 “这次来京城,真是乱了分寸!” 朱棣晃动金杯的液体,在灯火之下,那浓稠的酒液似乎挂上了一层晶莹。 “和一个小娃置什么气!?就算言语上胜了他,就算能压住他,可人家终究是老爷子选定的储君,你能讨到什么好处?” “朱老四,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的心浮气躁!活该受此大辱!” 朱棣苦笑着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记住网址m.wxsy. 放下酒杯,燕王朱棣的眼神,更加清冽明亮。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适合应天府这个大染缸,也没学会和人家低头,低三下四的说话。” “好男儿该用刀枪说话,犯不上和这京城大染缸的歪瓜裂枣们,费什么口舌!” 想着,朱棣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大哥,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可比你强多了。” “也好,若是对手太弱,这仗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皇太孙?若真是一个鹌鹑一样的小儿,还真是胜之不武。” 忽然,外面轻轻响起敲门声。 “谁?”朱棣冷声问道。 “爹!”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燕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进来吧!” 随后,朱高煦推开门,红着眼睛进来。 “有事儿?”朱棣问。 朱高煦抽了下鼻子,抬头问道,“爹,真的让张辅留在京!” 朱棣心里微微叹息,张辅是他几个儿子的骑射老师,感情深厚。 “是!”朱棣淡淡地说道。 “儿子不想他留在这,儿子要带他回北平,他是咱们家的人!”朱高煦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你敢违抗太孙的旨意吗?”朱棣扭头,冷声问道,“儿子,你敢不敢?” 朱高煦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有啥不敢,他又不是皇帝!” “他要是以后当了皇帝呢?”朱棣又问。 “他.....他只不过仗了皇祖父的势!”朱高煦低吼。 朱棣莞尔一笑,再次把金杯里倒满北地烈酒,慢慢的推到一边。 随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你皇祖父的势,你怕他吗?” “不怕!”朱高煦摇头道,“爹,儿子谁都不怕!” “那咱爷俩就等,等他没有你皇祖父的势可以依仗的时候,把咱们丢的东西,抢回来!”说着,朱棣一指金杯,“喝了,喝完了回去睡,以后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不许对任何人说!” 朱高煦看着金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口气灌下。 然后稚嫩的脸,被酒精刺激得通红,大口的呼着热辣的气息,倔强的不让自己咳嗽。 “明天,咱们爷几个回家,回北平!”朱棣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倒影,“这里虽好,毕竟不是咱们的家!” 与此同时,深宫之的朱允熥也没有睡,而是有些激动的翻开,老爷子交给他那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册子虽薄虽轻,却又重如泰山。 因为这本子里是大明最为核心的军事机密,除了皇帝和几位心腹功臣之外,连兵部尚书都不可以知道。 前兵部尚书就是因为对五军都督府索要大明兵马的兵册,遭到弹劾,罢官免职。 借着灯光,朱允熥翻开本子,上面是公正的,密密麻麻的小楷。 “在京武官,两千七百四十七员!” “军士,二十万千二百十人!” “战马,四千七百五一匹!” “在外武官,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二员!” “军士,九十九万两千一百五十四人!” “战马,四万又三百二十九匹!” 这是大明所有的军队数量,粗略估计了一下,总数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朱允熥不由得心震撼,他是当过兵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些兵,可不是明末那些饭都吃不上的乞丐兵。而是实打实的开国之军,绝对的战兵,强兵,野战军。 一百二十万军人,即便是现在卫所制度还没有崩坏,对国家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就算是现代社会,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没办法动员出如此多的军队。 他们是动员,而大明这一百二十万军队,是无论敌人是谁,直接抽刀子就上的精锐。 而且他知道,其实即便是这份机密的军士名册,数字也未必是对的。 京的军士和战马统计,略过了皇帝的十二卫。而朱允熥在蓝玉出征之前,去大营的时候,听蓝玉私下说过,京营最为精锐的,当属老爷子麾下三万重装铁骑。 除了皇帝的亲军,各地藩王的军队也没有进行统计。燕王的武装,秦晋宁王的边关脱产战兵。那些战兵完全就是职业军人,不像卫所的官兵,平日还要种地,他们一年三百十五天,天天都在打仗。 装备精良,指挥他们的也都是百战名将。 如此算了下,大明可以动员,拉上战场的战兵,居然将近一百十万人。 一百十万军队需要国家养活,由此可见大明的富足,而现在还只是大明开国的初期,是百废待兴的大明。 “天下各卫马军月支米二石,步兵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二斗,军士一石。守城者如数给,屯田者半之。” 一石,就是一担,一百二十斤左右,明代一斤是十两。 “恩,军士四口之家以上,多一石。三口以下,斗。月有盐,二斤,无家人者,一斤!” “岁给冬衣棉布棉花,夏天有夏衣夏布,出征时给予胖袄鞋裤!” 朱允熥不禁有些心潮澎湃,怪不得大明开国初期,对强大的北元连战连胜,怪不得永乐时期,五次出征塞外,打得不可一世的塞外胡骑,匹马不敢北望原。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就是钱粮,大明对军士的供给如此全面,士兵和家人再无后顾之忧,谁不嗷嗷叫。 而且这些粮饷完全脱离了官系统,全部由掌管天下卫所,天下兵马大权的五军都督府发放。 老爷子虽然出身不高,可见识超群。知道官系统对于军队的危害,所以大明和武完全的区分开来,用知兵的功勋将领领兵,设立卫所,让士兵闲时耕种,战时作战。 ~~~~ 资料出于,明太祖实录,明食货志,大明兵制等书,不是我瞎编的。 各位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快乐。 晚一点还有,谢谢大家支持。 /75/75245/21913774.html 第31章名单 这其,固然有些弊端。 譬如,卫所官兵一入军籍,则世代当兵。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政策也是后期大明承平,导致军卫败坏的导火索之一。但是后人看前人,不能站在上帝视角上看。这个制度不完美,但最适合现在这个初生的大明政权。 而且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强大想要称霸,都必须有着大量的职业军人,这些人什么都不干,只会一个技能,那就是打仗。 一百十万精锐战兵,拉出来可以打吐蕃,可以进西域,可以远征塞外。这是何等的强大的国力,这是何等的强兵劲旅。 可是激动之后,朱允熥又恨得咬牙切齿,祖宗留下一手好牌,竟然让子孙后代给打烂了。 明朝末年,当兵的别说每月的粮响,饭都吃不饱。这一切固然有国力衰退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掌管天下卫所和兵马大权的五军都督府被官集团颠覆。 卫所成为了官田,进了官们的口袋。朝廷给边关将士的粮饷,从枢开始就层层剥削,到了地方能剩下三万两就是烧高香,还美其名曰漂没,损耗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朱允熥心里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往下看。 “设五军都督府,节制内外诸军,京城内外设置大小二场,分教四十卫卒。” 一秒记住 第32章残甲 老爷子的万寿刚过,原本晴朗的暖冬就开始变成昏沉。 不是阴沉,而是毫无生气的昏沉。昏暗的天空似乎离人间很近,密不透风的云层就压在人的头顶,让人感觉沉闷。 昏沉且无风,但却异常寒冷。 空气仿佛有无数只虫子,要钻到人的骨子里,再坚强的汉子在这样的天气,都无法挺直脊背。 应天城外,大队的骑兵整装待发,燕王朱棣准备返回北平。 来时浩浩荡荡力拔千钧,回程之时昏暗的天空下有些萧索,伸手送行的人,三三两两。 燕王朱棣在战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用马鞭点了下头上的金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宫城的方向。然后掉转马头,策马狂奔。 他身后,骁勇的骑士们如洪流一样跟上,昏暗的天地泛起阵阵烟尘。 天空,大地,愈发的昏暗了。 而就在燕王回程之时,皇太孙朱允熥的车驾也跟着皇帝的依仗,缓缓出宫。目标,大明枢的兵家重地,五军都督府。 这是一座恢弘的建筑,整整三条街占地几十亩,一眼望不到边际。车驾所到之处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巡逻骑兵,还有标枪一样屹立着的甲士。 首发网址 第33章姑娘 宽敞的帅堂,忽然涌入上百魁梧的军宿将,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武将们轰然拜倒,朱允熥站在朱元璋身侧,笑道,“诸位甲胄在身,不必拘礼!” 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极大,共置五军十卫参军府。各都督不但要管理卫所的训练与生产,还要参与到大明央军事决策。都督这个头衔,被大明的武将们,看作是除了爵位之外的最高荣誉。 这是一个庞大的军事机构,眼前这上百战将,是大明上层将领之的精华人物,各个都在边关,在塞外经过血火的磨练。 看着眼前这些人,朱允熥的心忽然有些激动。眼前这些人,以后会是他手里的开疆拓土的利刃,更会是大明江山稳固的柱石。 历朝历代除开国君主之外,对武人都非常防备。但是朱允熥一点不担心驾驭不了这些悍将,一来他知道这些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二来,在他以后的计划之,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闲着,他们要么在打仗,要么在远航。 “咱今天带皇太孙过来看看,让他认识下你们,也让你们认识他!”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以后,军宿将,视皇太孙如视朕,听清楚了?” “臣等遵旨!”众将轰然再拜。 此时,朱允熥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五军都督府这样掌管天下兵马最高权力机构之,实权的人物居然都是些生代的将领。老一辈傅友德,冯胜等人只是挂着虚名。 而战功赫赫的蓝玉等人,虽说是有着大将军的头衔,可在京城之并没有直属部队。 记住网址m.wxsy. “怪不得历史上老爷子后来把功勋武将杀了那么多,也没见有人敢闹事!军队的实权都在皇帝的手,其他人只不过都是帮皇帝出去打仗的!” 朱允熥心里又从老爷子那学了一招,军事指挥权和帅权的分离。 “大孙!”朱元璋又开口道,“你詹事府,还缺几个东宫属官,你自己来挑吧!” 轻飘飘一句话,他们爷俩说的听的都没觉得有啥。可是下面的武将们,却忽然心头火热起来。 老皇爷这是让太孙亲自挑选武人近臣,那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能被太孙殿下选,那可是一步登天。 朱允熥为皇太孙,詹事府就是为皇储服务的机构,以几位翰林大学士礼部尚书等为主,教导太孙读书,讲解政事,监督礼仪。 同时詹事府也是皇储未来的执政班底,需要武兼备。 其实早在来五军都督府之前,老爷子就给了朱允熥一份名单,上面都是老爷子比较看重的青年才俊,生代将领。 老爷子的眼光是对,那名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多是战死在靖难之的忠臣孝子。这些人虽然和老一代将领相比,在大规模战争上的经验还有所欠缺,但军事素养超乎寻常。 朱允熥俯身谢过朱元璋,开始走到武将之。 “军都督徐辉祖!” “臣在!” “你是山王长子,当年你父亲跟着皇祖父,出生入死,为大明鞠躬尽瘁。现在,你可愿为孤的东宫辅官?”朱允熥笑道。 徐辉祖没想到朱允熥第一挑选的居然是他,有些意外。 “臣,谢太孙殿下隆恩!”徐辉祖拜倒,朗声道。 徐家几兄弟,徐辉祖为人最为方正,而且忠心侍上。历史上此人的风评不错,所以朱允熥才会第一个选他。 而且,东宫武人辅官的选择,也是关乎到未来对于五军都督府的控制,人品不好的人,实难相信。 “驸马督卫李座,梅殷!” “臣在!” “你二人亦为孤的东宫辅官!”朱允熥开口道。 “臣等谢恩!”两人同时拜倒。 这两人都是老爷子的姑爷子,除了这个身份,这俩人还掌管着皇帝两卫皇帝亲军,火器营和重甲铁骑。 随后,朱允熥不住在武官之点名,点到的都是大明军,生代的翘楚。 盛庸、卜万、庄德、李坚、梅殷、吴高、何福、周兴、刘真、张杰、房宽、宋晟、钱忠,卢震军、景诚、朱胜、徐祥、陈用、陈亨、周鹗、关忠、王才、耿成、陈玉等人。 有詹事府,那些人老成精的大学士辅佐。武有这些生代将领,再加上超越时代的眼光。 别人,拿什么和自己斗! 朱允熥心里暗道。 等朱允熥选完人之后,朱元璋再次开口说道,“皇太孙恩遇尔等,需竭诚报效。往后逢单日,诸将需在较场为皇太孙演武,讲解武事。” “臣等遵旨!”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请皇爷爷恩准!”朱允熥开口奏道。 “咱爷俩有啥事不能说,说!”朱元璋笑道。 “五军都督府为大明兵家枢,在职的武将都是军宿将,帅堂之又供奉着大明开国功臣的残甲!”朱允熥朗声说道,“大明以武立国,最重军功,为了激励大明男儿,孙儿请奏,在五军都督府外设大明英烈祠!” “英烈祠!”朱元璋微微沉吟。 而此时,帅堂的武将们,分外动容。 大明有个功臣庙,但是上面供奉的,都是国公郡侯等人,没有爵位的战死将领,是不够资格享受香火的。 朱允熥此举,就是为了收取人心。 “孙儿请设大明英烈祠,为从至正十二年(1352年朱元璋应汤和的邀请参加红巾军。)开始,为大明战死的将领有功士卒,刻名铸碑,享受人间香火供奉。” 大明开国至今,何止百战!先前天下未定,和大元打。一统天下之后,屡次出征塞外和北元打。 赫赫武功的背后,是无数华夏男儿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名字见证了大明的武功,却成了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朱允熥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让他们的名字,被历史铭记。 “大明江山如画,那些在原,在边关,在塞外战死的将士,他们也应该看到。建英烈祠,可敬前人,亦可激励后人。孙儿斗胆,请皇爷爷恩准!” “准!”朱元璋毫不犹豫,大声道,“建,就在五军都督府之外,让战死的儿郎们也看看,咱们大明的威风。”说着,又对朱允熥点点头,“这钱,从咱们爷俩的内库里出,这些人都是为咱们朱家死的!” “皇爷爷英明神武,明鉴万里!”朱允熥小小送上一记马屁。 “臣等,谢陛下隆恩。”武将们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是谢恩。 不过这次的谢恩,多了些壮怀激烈的味道。 “要谢,就谢咱大孙!”朱元璋道,“他比咱,更看重你们这些杀才!” “皇太孙仁德,臣等感激涕零!”武将之,李景隆率先喊道,“天下将士若知,必感念太孙殿下的恩德,为大明死而后已!” ~~~~ 与此同时,应天府的南城。 几个锦衣校尉,簇拥着一个宫里的传旨太监,走在南城微微有些凌乱的街巷之。 “好歹也是个兵马指挥,品的官,就住这儿?” 传旨的地方到了,是个二进的小院,若是在老百姓眼里这地方还算不错,可是在宫里太监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自古以来东富西贵,城池的南北方向住的都是没啥身份的一平民。 传旨太监站在门口,看着巷子周边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百姓,撇嘴道,“杂家在宫里,以为当官的多威风,出来一看。嘿呦,这官让他当的!” 监身旁一个锦衣卫笑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位赵指挥虽是个品官,但是为人刻板廉洁,听说不该拿的钱,是从来一分都不拿!” 兵马指挥其实算是个肥差,京城之蝇营狗苟的营生不少,兵马指挥正是管着这些东西的,若想要钱,大把人抢着孝敬。 “先敲门吧!”太监尖声尖气,“赶紧传了惠妃娘娘的旨意,咱们再去下一家!” 话音落下,一个锦衣卫上上前敲打门环。 啪,啪,啪!速度不快,但是很响。 “谁呀?”门里,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显然是一位少女。 “可是南城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的宅院!”敲门的锦衣卫在外面喊道,“宫里有旨意下来,快开门!” 可是,锦衣卫说了之后,门里却忽然安静无声。 啪啪,锦衣卫又敲打几下,“人呢,开门!宫里惠妃娘娘的旨意,让你们家.......” 吱嘎,大门上忽然露出一块四方形的人头大小的小窗,里面露出一张圆脸少年的真容。 那副脸吹弹可破,白里通红。圆圆的小脸似乎有些婴儿肥,明亮的眼睛溜溜转,眉头轻皱,嘴巴微嘟。 狐疑的眼光,不住在太监和锦衣卫的身上打量。 “宫里?娘娘?真是找我家?”那少女疑惑着开口,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谁敢拿这事开玩笑!”敲门的锦衣卫没还好气的说道,“姑娘快开门!” ~~~~明天恢复三点前更新三章。。。。。 就不一章一章的发了,不然大家都不爱我了。 /75/75245/21913777.html 第34章赵宁儿 可是锦衣卫越是如此说,木门上方窗圆脸的少女越是疑惑。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眉头轻皱,“宫里?娘娘?我们家也不认识娘娘呀?她给我们什么旨意?”说着,又歪头道,“没道理呀!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认得娘娘?” “哎呦,好姑娘!”出宫的太监实在不愿站在门口里,这当口街坊四邻的的围了过来,当下出声笑道,“光天化日,我们还能是冒着娘娘名头的坏人?你快开门吧,杂家出宫走了一小天,腿都快细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牙牌,顺着木门上打开的方窗递过去,“你瞧,这是杂家的牙牌!” 木门里的圆脸少女接了过去,在门里仔细的看。 门外敲门的锦衣卫苦笑道,“当差这些年,还第一次被人挡在外头!” 太监笑道,“小姑娘胆子小!”说着,又笑笑,“这位赵家的姑娘成就是咱们要找的正主,有点娇憨!” 正说着话,牙牌被从方窗递了出来,圆脸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原来真是宫里的人,小女子失礼了!”说着,又是一笑,露出俏皮的虎牙,“公公您的名真怪,怎么叫梅良心呢?” 那太监脸色一黑,宫里的太监不是人,有个名儿都属于主子的恩赐,谁敢挑啊! 就此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梅良心和几个锦衣卫迈步往里走,可是刚一进门,梅良心忽然大叫起来。 一秒记住 第35章小门小户 天擦黑的时候,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急冲冲的走进家门。 一进门,只见家里的媳妇正抱着小儿子,坐在堂里不知想什么。自己的闺女,则是在厨房里穿着围裙忙活着。 小院子虽不大,可是饭菜的芬芳飘荡,格外的温馨。 “老爷回来了!”赵氏放下儿子,起身笑道,“在衙门一天,辛苦了吧!” “爹爹!”小儿子也朝赵思礼笑着扑过去。 “别摔了!”赵思礼小心的把儿子抱起来,这可是他的心头肉,跟眼珠子似的。 走进堂,赵思礼问道,“宫里是不是来人了?” 赵氏叹息,“老爷也知道了?” 梅良心怕赵宁儿不当回事,万一真出了差错,惹怒宫里他家倒霉。于是有专门跑了一趟兵马司,传达惠非娘娘的意思。 赵氏又道,“好端端的,让咱们闺女进宫赏什么梅花?咱和娘娘,竿子打不着呀!”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在别人看来荣幸之至的事,未必是好事。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己日子过好比啥都强。也没那个心思去巴结谁,攀附谁,更不知道怎么跟贵人相处。 首发网址 第36章其乐融融 “啥玩意?”朱元璋怒道,“他不让咱大孙回来吃饭?” “方才奴婢去催了,方学士说,太孙殿下这些时日功课落下太多,要抓紧读书,不许懈怠!”朴不成抬头,又道,“方学士还说.........” “说啥!”朱元璋问,“你磨磨唧唧的,找踹呢?” “方学士还说,皇太孙最近偏于武事,于课业不上心,要罚!今日不写三篇章,不许太孙回来吃饭。那章的题目,是什么治国大国烹小鲜!奴婢也看不懂,就觉得学士说的玄乎!” 朱元璋脸上的怒色去了,还是嘟囔道,“学是该学,可也不能不让吃饭呀!这群书呆子,他娘的!” 朴不成见皇帝没怒,心里放下,笑道,“您是没看着,刚才奴婢去的时候,太孙殿下的小脸,都是抽抽的!” “该!”朱元璋笑骂,“让他不学好!” 此时,外面响起脚步,“奴婢梅良心,回娘娘话,您要请的外官女眷,奴婢给您传话,都传到了!” 朱元璋看看郭惠妃,“可是那事?” 郭惠妃笑道,“还能哪事儿!可不就是为了您的宝贝大孙,找孙媳妇!”说着,对外面说道,“进来回话!” “是!”低眉顺眼的梅良心进来,“奴婢参见皇爷,参见娘娘!” 记住网址m.wxsy. “那些家你都去了,一个没落!”郭惠妃再次小声问。 梅良心笑道,“奴婢挨个去的,都统治了家里。”说着,脑忽然想起那个圆脸娇憨好心眼的少女,开口说道,“别的人家都是统治了父兄,他们高兴的不行,唯独有一家,是本人接待的奴婢,听说进宫人家还不愿意来呢?” “谁?”朱元璋诧异问道,“谁这么大胆子!” “皇爷,那丫头可不是胆子大!”梅良心赶紧解释道,“她是有些懵,还放不下家里的小鸡小鸭,小黄狗!” 朱元璋愈发惊奇,“不都是官家的女眷吗?怎么还有百姓家的?” 当下,梅良心便把赵宁儿前前后后仔细的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描述,朱元璋乐不可支。 “那丫头,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手!”梅良心又补充一句,“那身段,看着就富贵吉祥,不像有的大家闺秀,一阵风都能吹跑!” “嘿嘿!”老爷子盘腿咧嘴乐,“富态才好,女人富态是旺夫,来财!” 他一生正妻只有一个,美妾无数。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微微有些丰腴。 走路跟风吹杨柳似的女人,老爷子看都不看。太瘦,没手感。 一听梅良心这么说,心里顿时对这赵宁儿,产生了兴趣。 “这才是过日子的好丫头,天大地大,什么皇上贵妃的,都赶不上自己家重要!”朱元璋笑道,“小鸡小鸭!哈哈,一听就是个心善的闺女!” 郭惠妃听皇帝这么说,心里对赵宁儿这个名字格外留心起来。 一辈子夫妻了,皇爷的喜好她自然一清二楚,娶妻娶贤,家有贤妻祸不来,娶个好媳妇能旺三代,这都是老爷子的口头禅。 至于朱允熥怎么想,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惠妃都直接略过了。娶媳妇这事,当儿孙的听安排就是了,老人还能害他们?再说了,喜欢好颜色的女人,等大婚之后随便挑,正妻他自己是没权利问的。 两人正在说笑,外面奴婢们的声音传来,“奴婢们见过太孙殿下!” “都不许说!”老爷子对屋里人打个手势,“不许露一个字出来!” 朴不成和梅良心等人,无声退下。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对炕上的老爷子行礼。 他是皇储,他行礼之时,郭惠妃贵妃之尊都不敢坐着受,站起身笑道,“回来了!” “见过惠妃娘娘!”虽说,按照规矩朱允熥应该行个平礼,但是他行的是晚辈的家礼。 郭惠妃见朱允熥当了皇储之后,还对自己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架子,心里高兴,快坐吧,“你要不来呀,皇爷这顿饭吃的可就没滋味了!” 朱允熥坐下,却见朱元璋斜眼笑看。 “让人家方孝孺留堂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有些害臊,自从当了皇储,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催读。那架势,好像自己不读书,将来就是昏君一样。 今日读书,左春坊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华殿,宝华殿,几个大学士加上兼领詹事府的礼部尚书几分,就在书房窗户外盯着。 解缙和铁铉两个陪衬,根本上不得跟前。 武官徐辉祖和李景隆等人来见他,直接让礼部尚书叉腰骂走了。 大意是,皇太孙读书,尔等武人跑来作甚?又要拿些兵书弓箭,火铳之类的旁门左道,勾引太孙不好好读书? 尔等虽然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但是我等读书人也不怕你们。明天去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说你们引诱储君误入歧途。 朱允熥在书房里,多想跟着他们去都军都督府看火器操演啊,可是被礼部尚书老头一顿骂,徐辉祖和李景隆抱头鼠窜。尤其李景隆,跑的跟兔子似的。 “皇爷爷,孙儿给您丢脸了!”朱允熥臊眉耷眼的说了一句。 “这有啥丢人的,咱都习惯了,当年你老子也常被宋夫子留堂!”老爷子笑道,“不过,隔辈儿亲。当年你老子被先生留堂,少不得一顿竹笋炒肉。你嘛,且记下,以后再说!” “打我,您才舍不得!”朱允熥笑笑。 “好了,爷俩吃饭吧!”郭惠妃亲手给两人盛,笑道,“太孙殿下尝尝这个炖五花肉,顿了一下午呢,酥香软烂!” “娘娘千万别一口一个太孙殿下的,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您又是后宫之长,这也没外人,还叫我熥哥儿就是了!”朱允熥笑道。 郭惠妃子挨着老爷子坐下,笑道,“哎哟,我可不敢!你皇族呀,生怕你这宝贝大孙子受委屈呢!”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酒,笑道,“没外人的时候,咋叫都成,有了外人再说!” 这也就是郭惠妃,少年嫁给朱元璋,既是小姨子又是老婆,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所以老爷子格外宠爱几分,若是别的嫔妃,此刻只能站在地上伺候爷俩吃饭。 朱允熥是真饿了,米饭配红烧肉简直无敌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米饭三两下就吃光了。自己又盛了满满一碗,把红烧肉连肉带汤汁倒在米饭里,随后搅合几下。晶莹的米粒上沾满了酱油色的汤汁,软烂的五花肉在米饭碎裂点缀。 一口下去,再配上加了香油老醋的绿色小拌菜,那叫一个香。 “慢点,有的是,谁跟你抢?”郭惠妃笑道。 “呵呵!”老爷子端着酒盅大笑,“看着没,吃饭着狼吞虎咽的架势,随根儿!” 不过,随即看到朱允熥吃的嘴角上都是饭粒,也笑道,“稳当点,你都要那啥的人了,要稳当点!“ 朱允熥停筷,抬头疑惑道,“哪啥?皇爷爷说的什么意思?” 朱元璋忙改口道,“你是皇储,要有威仪,稳当点慢慢吃!” “这又没外人!”朱允熥笑道,“再说,孙儿吃的香,您老也能多吃一碗不是!” “是这个理儿!”朱元璋捏着酒盅,“要不,你也来一盅?” “行啊!”朱允熥笑道,“孙儿陪皇爷爷走一个!” “等着,我去拿杯!”郭惠妃笑道。 ~~ 三更奉上,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5/21913780.html 第37章火器 东宫的景仁宫偏殿里,朱允熥放下手的笔,趁着外屋方孝孺和刘三吾等几个学士正在检查他课业的功夫,偷偷的眺望窗外。 冬日的暖阳,让人有些慵懒,花园耐寒的梅花在冬日阳光下依然是那么的娇艳。 这样的天气就不应该是读书天,而是应该躺在摇椅上,盖这一块毯子,悠哉的晒太阳。 可是自从被立为皇储,那样悠闲的生活却一下子从生活消失了。朱允熥再也不能去大学堂读书,而是每天在东宫,被詹事府的学士们单独教导。 而且这些学士现在教他的态度,和以前他为亲王时有着本质的不同,更为严格,更为不苟言笑,更为不近人情。 昨天朱允熥只不过在策论写道,国之大必有常备精锐,方能开疆拓土,接过今早就被几位翰林学士齐声劝诫。 “国之大,无战必亡,太孙殿下想做隋炀帝吗?” 当时,朱允熥差点被几位老夫子喷了一脸口水,那场景想想都可怕。 这些人其实不是迂腐古板,他们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靠四书五经就能天下太平。但是他们的认知,战争总是能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作为君王的任务是养民,而不是残民。 朱允熥真想告诉他们,我们打仗可以出去抢啊!军费开支可以从别人身上拿回来啊!可是不敢,若是真说了,肯定招来一顿狂喷。 要是别人喷了他,自然有老爷子出头。可是被自己的老师喷了,老爷子不但不出头,还会说喷的好。 一秒记住 第38章人生初见 暖风吹,树叶儿动。 深宫的夹道,有些清冷。 朱允熥在前,身后跟着一堆走路无声的太监宫人,自从做了皇储,他身边伺候的人一下多出来十七个,具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也不清楚。 他在前面走着,后面有抬着空轿子跟着的,还有带着暖手铜炉,捧着皮毛衣服,甚至有扛着恭桶的。 长长的队伍很容易就让他联想起,电影末代皇帝的桥段。 这样伺候并没有让他觉得欣喜,反而有些乏味,甚至觉得累赘。 忽然,他的停住脚步,耳朵动动。 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依稀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 那些笑声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生动,以至于朱允熥忍不住,抬脚朝着声音来临的方向走去。 “殿下!”身后的太监们呼唤。 “别跟来!”朱允熥瞪他们一眼,迈步往那边走。 首发网址 第39章野花 喀嚓,喀嚓。 吃了一个梨,朱允熥顺手又摸起一个。 宫里的梨就是比外边的好,一口下去全是汁儿。 真真是个儿大,水儿又多。 朱允熥一边吃着,一边透过珍珠帘子往外边瞄。 外面连廊里,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花儿在冬日傲然开放,和那些彩衣少女们相映成辉,各有各的美。随后流水一般的瓜果点心端上来,放在少女们的面前。 不过这些大家闺秀,并没人伸手去拿,目光都落在那些花上。她们之,唯有那圆脸的少女,目光在精美的点心上打量,似乎是在研究,宫里是怎么把点心做得这么精美的。 正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老爷子朱元璋撩开另一侧的帘子,迈步进来,而朱允熥却没听到。 进来之后老爷子一乐,自己的宝贝大孙,一手拿着一个大白梨咔咔的啃,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往外看。 “到底是长大啦,知道看漂亮姑娘了。”老爷子心里笑道,“不过比他爷爷还差点,他爷爷当年可是敢直接上去搭话的。不然咱一个小兵,哪能娶到大帅的干闺女!” 想着,坐在朱允熥身边,“瞅啥呢?”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吓一跳,赶紧擦擦嘴角的汁液,“爷爷,您来了!” “这么大的事,咱能不来看看吗?”朱元璋笑笑,也看看外面的少女们,点头道,“嗯,不错,长的都挺周正!” “大事?啥大事?”可能是大白梨吃多了,朱允熥忽然有些脑子不好使,“爷爷,您要选妃?” 说完,顿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老爷子这岁数还选什么妃呀,再说老爷子就是选妃,也不用闹这么多大动静,整一群莺莺燕燕进宫私下里窥探。 朱元璋一愣,随后大怒,脱下脚上的布鞋,“你小子他娘的敢拿你爷爷开涮!” “爷爷,凉,天凉!”朱允熥赶紧陪笑,“是孙儿说错话了!”说着,赶紧给老爷子把鞋穿上,继续陪笑道,“孙儿一时脑子迷糊说错话了,您老都这么岁数了,还选什么妃呀?是不是!” 朱元璋刚想点头,随即马上摇头,又怒,“什么叫你爷爷这岁数?咋,咱这个岁数咋?”说着,又去脱鞋。 “千万别打头!”朱允熥按住老爷子的手,苦着脸,“爷爷,这些日子几位翰林学士天天往孙儿脑子里灌东西,孙儿脑子都抽抽了!” 老爷子朱元璋看看他,不由得说道,“好好的孩子给教傻了!不过,咱告诉你,就是傻了也得学,那都是学问。打天下靠刀枪,治天下靠圣人学说。”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少女的娇笑,吸引了爷俩的注意。 只见连廊里,梅家的丫头不知说了什么,让郭惠妃笑了起来,其他坐着都是少女也跟着捂嘴娇笑。唯独那位圆脸的少女,大眼睛里闪着疑惑,似乎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 “这丫头长的好,跟花似的!”朱元璋对朱允熥说道。 后者撇撇嘴,“好看是好看,可是小嘴巴巴的,太能说。” 老爷子点点头,“嗯,过日子的人,不能太能说!” 紧接着又看到福身和惠妃说话,不苟言笑的另一位粉嫩少女。 老爷子又道,“这咋样?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知道规矩礼数,说话办事让人挑不出错来!” 朱允熥仔细看看,那少女坐在那里仪态端庄,说话扭头之时,头上的金步摇和耳环居然都没有晃动,一颦一笑好似受过训练似的,格外完美。 “不好,太死板了,一看就是从小学规矩的!”朱允熥又摇头,“少女嘛,要鲜活才是,她一点鲜活的样儿都没有!” 老爷子瞅瞅孙子,“你小子还挺挑?” 忽然,朱允熥脑子里心领神会,“爷爷,您不会是?给孙儿选妃?” “嗯!”老爷子点头,“你小子还没笨到家!”说着,拍拍孙儿的肩膀,“外面这些,都是京适龄婚嫁女儿的翘楚,百里挑一的人选,你好好看看!” 朱允熥咧嘴大笑,“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挑花眼了!” 朱元璋再看看孙子,不屑道,“这才多少就花眼了,出息!以后还有更多呢!” 老爷子一辈子美妾无数,又是直男的始祖,自然不会认为喜欢好看女人有什么不好。相反,为了朱家的子孙繁衍,他老人家还连年给各个儿子赐予美妾,不要都不行。 大明藩王当,好似就燕王朱棣的妃子少点,譬如那个周王,光是有名有姓的就好二十几个。 不过老爷子也给子孙立下规矩,妾弄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必须尊重正妻。这几日老爷子心里也不顺畅,正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出了一个这么一个宠妾灭妻的玩意儿。 秦王朱樉,偏爱侧妃邓氏,居然把妻子王氏给单独养在一个院里。 那王氏,其实是汉名,秦王正妃的真实身份是大元河南王,天下奇男子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的亲妹子,王观音奴。 老爷子对于这种出身高贵的儿媳妇,最是看重的。而且长长夸赞,谨守妇道,以助我家邦。 这次秦王来拜寿,没带王氏来,老爷子就老大不高兴的。 思绪不知怎么转到这个上头,朱允熥心里嘀咕,秦王估计要倒霉,一顿臭骂是免不了,备不住老爷子还要派人去抽他几鞭子。 脑子里正想着,又听朱元璋继续说道,“大孙,瞅瞅这个!” 朱允熥眼神往外看去,只见郭惠妃身边站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声儿跟蚊子似的,脸都是红的。 “这是督察院御史高家的闺女!”朱元璋想想说道,“高家是闽地的名门望族,家学渊源!” “不好!”朱允熥摇头,吐出两个字儿,“太瘦,浑身都是骨头!” 老爷子无声一笑,随后又道,“那边那闺女有点富态,看着样子也喜庆!” 朱允熥顺着老爷子说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个大眼睛乌黑的圆脸少女。 此刻,连廊里轮到她和郭惠妃说话了,少女站起来,微微福安,脸上略微的婴儿肥,在微笑的衬托下,格外饱满。 “你是赵宁儿吧!”郭惠妃笑着问道。 赵宁儿还未介绍自己,就被娘娘说出了名字。当下有些诧异,微微歪头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笑问,“娘娘认得我?” 她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亲和,一种灵动,一种娇憨,让人心无限的好感。 而她身上朴素的衣裳,虽不华丽,却仍给一种真实之感。好似众多精心培育的名贵花卉之,突然多出一朵自然的,经过风吹雨打,秋寒冬爽长成的小野花。 那么清新,那么健康,那么打眼,那么出尘脱俗。 “本宫不但认得你,还知道你做得一手好蒸饼,是个手巧会过日子的丫头!”郭惠妃笑道,“你上前来!” 赵宁儿脸色微红,低着头慢慢上前。 “坐本宫身边!”郭惠妃又道。 若是别的姑娘,肯能要推辞谢恩,行礼之后才肯。可是赵宁儿自然的笑笑,又自然的在郭惠妃身边坐下。 这下,她一下成了那些少女之的焦点。 ~~~~ 要倒立拉稀那位,你可以窜了,这真是女主! 有读者说,女主这个性格能不能镇得住后宫?哈哈,且往后看就是。 嗯哼,再次强调一句,女主只是丰腴微胖,有手感,不是坦克。 /75/75245/21913784.html 第40章真水呀 “你家里几口人呀?”赵宁儿坐下之后,郭惠妃又问道。 “回娘娘,我家里本是五口人,大姐出嫁,还剩下四口,我和爹爹娘还有个弟弟!”赵宁儿回道。 郭惠妃想想,继续说道,“听说你家里是你当家?” “当家不敢当,大姐出嫁之后,家里的事都是我在管呢!”赵宁儿笑道,“其实我家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吃喝,还有人情往来的花费。” “家里的吃喝可不是小事。管着家里的吃喝就是掌柜的了!”郭惠妃笑道,“你父亲是个为官清廉的人,家里的日子咋样?” “挺好!”赵宁儿笑道,“爹的俸禄尽够我们吃用了。”说着,又是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柴米油盐哪样都不缺,平日我在后院还养了些小鸡小鸭,还有一块菜园子,家里的日子好着呢!” 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日子嘛,算计着过,总是错不了的。我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朱元璋早期的诸位妃子之,郭惠妃出身最为优越,可也不是不识民间疾苦的人,眼见赵宁儿胖乎乎的手上满是劳作的痕迹,远不像其他少女那般粉嫩十足。当下,郭惠妃的心生出几分爱怜。 再加上赵宁儿说话实在,话语满是对生活的欢畅,心里又更增添了几分喜爱。 “是个好丫头!”凉亭,老爷子朱元璋听了,也不住点头,回头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说着,又对朱允熥道,“那些贪官,真应该听听这丫头的话。满天下的官都说咱给的俸禄少,给的俸禄低。可你看看人家,人家也是品的官,日子过得不也挺好吗?” 一秒记住 第41章老夫老妻,熟门熟路 “惠妃娘娘那边,还在聊着?” 朱允熥站在御花园外头,一边往里面看,一边随口问道。 跟着他的王耻躬身道,“看样子也快散了!您看,都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走了。”说着,看看天色,笑道,“马上到晚膳的时候了!” 既然御花园里还在聊,那自己继续溜达吧! 接着尿遁出来,溜达了好一会,御花园的花会还没散场。朱允熥不想回去,明明是给自己选衣服,自己偏偏要躲在远处看,不能上前那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刚刚转身到御花园边上的夹道,朱允熥顿时心一乐。 宫墙上,一只胖胖的橘猫正趴在墙上惬意的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自古以来,后宫之都不能养狗,只能养猫。 一是狗比较闹腾,二来嘛..........这时代阉割的技术还不那么全面。 宫里的猫都是嫔妃养的,都很胖,还不怕人。 朱允熥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来,下来!” 橘猫轻蔑的看了朱允熥一眼,继续甩尾巴。 首发网址 第42章熟悉政务 昨夜,朱允熥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打了个激灵。 清晨,又被尿憋醒。 掀开被子,他看着褥子上那一团已经干了的污渍微微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息。 少年人的身体里,总是有着熄灭不了的火焰。随后起床梳洗,到后殿之打了一趟军体拳,五十个俯卧撑,又跑了两圈,直到出了许多汗,身体里的火似乎才消退不少。 “皇爷爷起来了吗?”坐在偏殿的书桌前,朱允熥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朴无用垂首站着,低眉顺眼,“皇爷昨夜没回奉天殿安置,在惠妃娘娘那儿睡的!” 朱允熥恍然大悟,不禁笑道,“老头行啊!” 接着他没有马上用早膳,而是让王耻把奏折捧来,细心的看着。 作为皇储,他不但每每在老爷子和朝廷大臣商议政事的时候要旁听,发表意见。而且,老爷子还许了他批阅奏折的权利。 当然,他批阅之后,老爷子还要再看一遍。 从皇储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君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有先洞悉这个帝国的内政和缺点,才能在以后做出相应的改革。任何的改革都是建立在以前的制度之上,必须要贴合实际。 记住网址m.wxsy. 若是直接上来就什么大力发展商业,这个也改那个也变,不切实际的拍脑门,只怕不但于国家无益,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越是深入这个时代,这种感触越深。很多事,千万不能拍拍脑袋突发奇想,你认为的好东西,要真正能适应这个时代,真正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好处,才是好东西。 满朝枢大臣,各个都是两榜进士,他们或许有些迂腐,但在治理国家一事上,他们的能力和看法,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第一份奏折,河南布政司使许珪奏。 “今岁,河南开封,彰德两府大旱,田收十不足其四。百姓只可果脯,于赋税无力。臣斗胆,叩请陛下免除两府百姓夏税。” 第一份奏折就不是好消息,我们这国家太大,哪怕是再太平的世道,也总有地方,遭受天灾人祸。 朱允熥提笔,工整的写道,“即命镯其税(免税),着户部给事,督察院巡按御史,核算河南旱灾之地百姓人口,免除夏税,以安民心,以显天德。” 之后想了想,加重语气写道,“河南许布政,切记不可为掩盖过失,少报瞒报。民田收几何,关乎千万百姓生计。临近年关,若百姓饥苦,则立即上报,或是从关仓赈济,或是户部调拨钱粮,万万不可马虎。” “今岁有旱,不知明年如何,春耕转眼即到,两府百姓春耕之事,更要慎之又慎。上,天恩高得,尔切记以民为先。把两府的旱情,百姓民生之艰难,及明年春耕的事宜,详细条陈奏报,不得延误!” 他是皇储,老爷子许用御笔朱批。但是他不能用皇帝的口气,而是用皇储的口吻。地方官也看得出来,这是老爷子让朱允熥先和地方大员们,熟悉彼此。 看完了河南的奏折,朱允熥拿起一份空白的奏折,继续提笔写道,“天灾非人力能免,然有些许官员,为了前程官位少报,瞒报,使得百姓不能沐浴天恩,使枢不能第一时间体察民情。” “孙儿有些许浅薄之见,北方易天灾之地,朝廷应派遣督察御史,进士,国子监监生巡视。体察民情,把地方积弊以及民生详细奏报朝廷。若有灾,则御史,进士,监生三体督察,惩办玩忽职守之官员。” “过去朝廷惩办,皆以官为首。孙儿以为地方里长,甲首亦不能免除责罚。” “凡部内有水,旱,虫,霜雹等灾,一应损伤田亩,有司官吏即刻层层上报。而玩忽职守,不受理灾情,推脱了事,在其位不谋其政之官,各杖十。” “里长,甲首同罪!” “而有灾年侵吞田亩者,里长,甲首和侵吞田亩大户,侵一亩杖四十,五亩一百,家产抄没入官,分发穷苦百姓!” 写完之后,朱允熥再次看了看,珍重的放下,等着墨迹被晾干。 天灾不可怕,大明如今国力尚可,可以赈济灾民安定民心。但可怕的是,天灾之年有官吏不作为,更可怕的是天灾之年,成了侵吞百姓天地的机会。 地方官员不作为,百姓为了活命,势必会和大户人家借高利贷,用田地抵押。等灾情过去,不管百姓生计如何,田产都成了别人的。 而这其,这些侵吞田地大户人家背后,最大的依仗倒不是官府。乃是地方上那些里长,甲首。就是什么乡长,村长,这些人才是基层的恶霸。他们之恶,甚于贪官。 接着,朱允熥又拿起第二份奏折。 “臣,领前军都督衔,甘肃镇总兵杨春上奏。” 这是军事的奏折,甘肃卫是边关大镇。 驻甘州卫(今甘肃张掖市),管辖长城东南起自今兰州黄河北岸,西北至嘉峪关讨赖河一带,全长约800公里。 在朱允熥喝了一口浓茶,仔细的阅读起来。 “本卫前沿哨所,地处偏远,督军府运输钱粮多有损耗,商人运送粮草,时常有马贼百姓骚扰,动辄有性命之忧。臣斗胆,叩请陛下,请许臣以无主之地,发卖于商人,准其招募百姓耕种,建立坞堡,为边军存粮!” “臣再奏,甘肃长城恐无数万民夫不得其成,甘肃偏远人口稀少,征调民夫则势必伤农,而卫所之兵家亦有田地,又有守护边关哨所之责,不敢轻动。臣愚钝,请上赐闻!” 朱允熥看了之后,陷入沉思。 甘肃卫隶属大明九边之一,边关苦寒之地,士卒不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从枢或者就近的粮仓调集粮食去边关,路上的损耗太大,试想一下,三千人的运粮队伍,若是走上半个月,光是这些人吃,就能吃掉天数字。 一直以来朝廷奉行的政策是,让商人运粮,民间商人运送粮草到边关,换取朝廷允许发卖的盐引和茶引,互惠互利。 但是,那地方民风剽悍。 就好比后世的抢劫警车是违法行为,那里胡汉杂居,而且人人有马来去如风,管你是谁,他们先抢了再说。 一来二去,运送粮食的商人们,宁可路远,选择其他安全的边镇,也不愿意往那边去了。 杨春这个建议很好,那边有大量的无主之地,发卖给商人是比收入,同时让商人组织百姓开荒,用每年生产出来的粮食,充实边关。同时建立庄园抵御盗匪,扫清匪患。 “可!”朱允熥提笔写道,“甘肃卫治下田地,按照五军都督府存有之数,择其发卖,允许商人招募百姓耕种。” 写着,朱允熥笔锋一转,“但,地方匪患本就是卫所职责所在。尔甘肃卫一万五千大军,坐视乱民马贼骚扰粮道,岂非无能乎?着,即刻扫清匪患,劫掠官粮之马贼,杀无赦。抢劫之乱民,择青壮充军。着,军断事官,武功司官员,详细记录剿匪事宜,抱与五军都督府。” 然后,朱允熥再次写道,“军都督杨春,尔所奏请让商人耕种,充实军需,实为好事。上,心甚慰!赏,御酒二十斤,棉布十匹。” 不过随即下一个问题,让朱允熥有些犯难。 甘肃卫总兵在奏折提及的,修建长城。 后人看来修筑长城是劳民伤财消极防御的体现,可现在这个时代,边关不可能有庞大的军队,而且塞外的敌人都是机动性超高的骑兵。那么长城的存在,就是军事的必然。 修长生要民夫,这年月没有任何的机械,全部是肩挑手抬。 脑子里正想着,忽然听到老爷子的声音。 只见朱元璋从外面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可是有难办的事?” /75/75245/21913788.html 第43章论政 老爷子朱元璋,笑呵呵的从门外进来,脸色红润,显然心情大好。 朱允熥微微一笑,开口道,“皇爷爷,您今天气色倒好!” 没来由,朱元璋老脸一红,“你爷爷哪天气色不好!” 朱允熥想笑不敢笑,老爷子十多了,还弄那事,不愧是位面之子。 “吃过早膳了?”朱元璋坐下问道。 “还没呢,等着您一块吃!”朱允熥行礼道。 朱元璋明显有些不高兴,“等咱干啥?你是半大小伙子,起来就要吃!”说着,看看那些奏折,又开口道,“饭都不吃,哪有精力治理国家!” 随后,又对太监说道,“早饭拿上来,咱和大孙一起吃!” 说完之后,拿起朱允熥刚刚批复的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他看的,正是朱允熥刚写的,对于地方官员灾情处理的办法。 “哪用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就是!”朱元璋刚开了个开头开口说道,可是看到后面却沉思起来。 “杀人简单,可是杀人对灾情无益!”朱允熥说道,“孙儿去江西就发现地方上的官员,有些不敢上报灾情。甚至地方上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不报,而是从基层开始,就层层隐瞒。方便他们,上下其,用天灾自肥。” 一秒记住 第44章想富?修路 帝王的生活看似按部就班,实则颇为凌乱。 身为国君,要亲自处理的事太多,想做个好皇帝,不累死也要忙死。 朱允熥和老爷子吃了早饭之后,又开始接见臣工。年关将近,部的大臣们也忙得脚不离地。 参加论政的时候,朱允熥一般不再想着开口发言出风头。他现在是皇储,不需要再出风头引得皇帝和臣子的赞叹夸奖。他现在要的是稳重,是虚心。 从大臣们身上看到详细的帝国百态,在和脑自己的想法一一验证。 他现在还只是皇储,很多事还要老爷子点头才能实行。 夏天时,他所提及的驿站改邮全面推广,收获甚多。在短短几个月内,势头一飞冲天,成为了国家一项重要的财源,也是促使民间商业兴盛的重要手段。 江南地区繁华的纯商业都市,多达数十个,邮政的物流行业,彻底把这些货物的运输问题得以解决。官府解决运输,解决仓储,解决了路上的隐患。 没有了这些后顾之忧,短短几个月内,江南各地的棉厂,茶场,丝厂等作坊,彻夜不停的产出之下,竟然还没有存货。而且,年关将近,这些货物居然出现了供不应求。 邮政使得短时间内江浙地区的商业迅速提升了一个台阶,据户部提举司奏报,江浙地区的邮政驿站,因为有了物流的作用,现在居然有些不够用了。 各地方官府上奏,请求多多开设驿站,货场等,方便民间商贸流通。 首发网址 第45章理念冲突 “咱也想修路,可是钱从哪儿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有轻重缓急,国家现在处处需要钱,有些事只能暂且搁置。 “其实孙儿觉得,修路未必能花多少钱!”朱允熥笑道,“可以组织商人们,集资修路,修好了路,对他们也好好处!江南的士绅有钱,他们随便拿一点出来,一段段的修。路修好了,他们既得了美名,民间也得了好处。” 这时代的人,对于名声二字看得非常重要。譬如京城之外的十里桥,就是宋代商人士绅出资修建。出资的人名讳刻在桥头,历经百年不字迹清晰。为民间美谈,出资的人的后世子孙,也颇为骄傲,奉为家祖宗善举。 “万万不可!”朱元璋还没说话,殿礼部尚书开口说道,“民间修桥铺路为善,但那是商贾地方大户回报乡梓(zi),造福乡里,留善名之故。再说,朝廷如何能朝民间伸手要钱。” 户部尚书也开口道,“这个口子不能开,百姓有报效心切,国家也不能要。殿下,防微杜渐,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再难关上啊!养民在宽,在仁。若开了这个口子,现在修路让百姓集资。朝廷尝到了甜头,若是以后打仗,修筑长城,耗费钱粮的事,是不是也要朝民间集资?如此一来,咱大明岂不是.....” “老成谋国之言!”朱元璋点头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大明不能伸手和民间要钱,此风不可涨!” 这就是理念的冲突了,国家没有钱进行基础建设,稍微引入一些民间的资金,不是什么大问题。基础建设搞好了,于民生大有益处。 不过,朱允熥也明白老爷子和户部尚书傅友的担心,这是一个权力没有制约的时代。若是朝廷看钱来的容易了,以后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有些事,还是急不得。 “孙儿还有一个想法!”朱允熥沉思下,再次开口,“修路有助民生,这是不争的事实。然,修路是纯粹的支出,朝廷得不到回报。财政吃紧,自然不可能连年修筑,更谈不上平日对官路的养护。”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倘若,官路修得平整了,货物运转快捷高速,无论风雪大雨都有人疏通,让商旅再无跋涉之苦。孙儿想,是否可以设置官路的过路费,按照车辆货物的重量进行收取。所收的资金,用于官路的修筑的维护,专款专用......” “胡闹呢!”朱元璋正色道,“百姓供养国家,国家反哺百姓,犹如父子。路,是天下人的路。朝廷修路就是给人走的,哪有收钱的道理?若是百姓走路都要收钱,咱们大明成什么了?那是不是以后在路边建几个茅房,老百姓拉屎撒尿都要给钱?” “修路,民生,本就是朝廷的职责所在。不能为之,已是朝廷无能。修了点路,还和老百姓要钱,天下百姓怎么看?” “大孙,你千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心眼太多活泛。切记,为百姓谋福祉,乃是咱们的本分。不能因为朝廷现在无力顾及,财政艰难。就把这些,转嫁到百姓头上。咱知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但这不是取之于民,这是死要钱!” 朱允熥赶紧站起身,俯身行礼,“皇爷爷说的是,孙儿一时失言,皇爷爷莫怪。” 其实,在朱允熥的心有一个很大的蓝图。 国家的商业兴旺,伴随的就是发达的交通,再加上邮政,这是一个循环的经济体,虽然有些东西看不到,但确确实实对于国家经济民生大有益处。 而且现在有了邮政,过往商人商号的货物量,还有货物种类,都能明确的登记造册,这对于以后收取商税有很重要的作用。 商税是国家的支撑税收,根据登记造册的货物,收取商税,远比现在不收税,少收税好得多。多了不敢说,仅仅江浙一地每年的丝税,布税,就是一个天数字。 路修好,更不怕商人们逃税,在各个驿站开具完善的结税票据,于沿途关卡出具,方能畅通无阻。 有了统一的,明确的税收,有了官府开出的结税票据,商人们也不怕地方上的官吏盘剥。 就算现在不收商税,那些商人们过路的钱,也没少到哪里去。朝廷收了税,自然会给他们做主。 长远来看,这是一件好事。包括朱允熥有点借鉴后世高速路的意思,也对国家财政有好处的。 “其实,皇太孙所说之事,古已有之!”翰林学士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无非就是设卡厘金,此事并非是暴政,施用得当...” “你不用帮着你学生说话!”朱元璋开口道,“你说这些咱都懂,当年天下未定的时候,咱也在江南这么干过,可现在毕竟是天下一统,养民之时。” “路,是人走的。走的人,可不只是商人,百姓上路要不要收钱?不收钱不给走?滑天下之大稽!再说,枢的好经,到了地方全给你念歪了。到时候地方的官吏,见着钱路了,上下其手,受害的还是百姓!” 老爷子执拗的可爱,总是认死理。但其实,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不如这样,地方官府修路,调集民夫,服徭役之人,可免除一定的赋税。”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百姓不用交钱粮,用工抵,百姓大概也是愿意的!” “这是好办法!”朱元璋想想,“不过,事要一点一点的办。先选几个路不好的府县试行,让官府贴出告示,传达给百姓。记住,一定要百姓自愿,千万不能随意征调民夫,滥用民力。” “臣等领旨!”户部,工部等尚书附身领命。 随后,朝会又进行了许久,兵部奏报年关对于九边将士的赏赐,各镇的战马,铠甲,兵器更换储备。这些都是要钱的事,听得人脑袋疼。 他们爷俩和一群臣子,一连说了几个时辰,小朝会才散去。 臣子们走了,老爷子在龙椅上揉揉太阳穴,看看朱允熥,“累不累!” 朱允熥笑道,“还行!” “还行就是累!坐在这几个时辰,是人就累!”朱元璋说道,“但是治理国家,不累点怎么行呢?” 说着,老爷子走到书案边,丢过来一本奏折,“你看看这个!” 见老爷子表情肃穆,似乎是有大事。 朱允熥打开一看,瞳孔豁然紧缩。 “燕王朱棣,为辽东百年大计,奏请圣上,准许招募辽东胡人部族,充实边军,为大明所用。” “朱棣这是要借着招募胡人的由子,扩充自己的实力!” 现在北平一带直接隶属燕王的军队就有五万,已经是天下的强藩。若是再招募了那些辽东的女真,蒙古各部,恐怕实力就会滚雪球一样的增长起来。 “你说,咱允是不允!”朱元璋再看看朱允熥,坐下说道。 “不允,四叔也会偷偷找!”朱允熥笑道,“胡人部族若是肯归顺,总比费力气去剿灭他们强。” “不过,孙儿觉得,不能用让四叔用他的名义去招募!” “那用谁的?”朱元璋问。 “自然是大明,让那些胡人部族明白,他们是为了咱大明效力!”朱允熥笑道,“再者,招募塞外胡族,是礼部官事,四叔出面恐怕有些不大妥当。既然他有这个提议,孙儿觉得不如让北平的按察司和布政司衙门去办。” “哈!”朱元璋笑了起来,“你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着,站起身,“儿孙的事,你们去弄吧!咱老了,不愿意操这个心!” 随后,又转头道,“收拾一下,去军营吧,蓝玉他们那边还等着你这个皇太孙亲临呢!” “是!”朱允熥起身笑道,“孙儿这就去,一定让三军将士,沐浴皇爷爷天恩!” ~~~~~ 对不住大家,只有两更了。外站那本书快结尾了,实在精力有限。 本来那本书不想那么快结尾的,毕竟四千多的均订,一个月两万多收入。我随便再水个两三个月,多出好几万稿费,不香吗? 但是做人要有取舍,那边的故事讲完了,没必要再水字骗钱。 而且,我现在重心在番茄这边,也要以你们为主。 爱你们,默默哒。 /75/75245/21913792.html 第46章后患 出宫,又要换衣服。 个太监的服侍下,身上的常服换成隆重的礼服。 储君东宫之外,手捧着各种仪仗的宫人侍卫,就多达二百多人。另外,储君出宫还有二百多殿前亲军护卫,大汉将军十名,锦衣校尉十名。 这还是朱允熥可以简化的效果,若真是按照皇储出行的礼法,他的队伍没小一千人,都出不了宫城。 换好了团龙袍服,朱允熥从东宫走出,外面的依仗侍卫宫人全部跪倒,口称千岁。随后,他撩着罗裙的下摆,登上车架。 车架上一虎贲侍卫,恭敬的帮他撩开绣着黄绸的车帘。 “张辅!”朱允熥淡淡一笑。 张辅有些脸红,“臣,为殿下持鞭!” “好,有劳!” “臣不敢!” 随后,朱允熥坐入宽敞的车厢之,车厢里靠脚的踏板,热茶,鲜果,点心等物应有尽有。光是果盘,除了石榴,桔子等鲜果之外,蜜枣龙眼,核桃果仁榛子等干果都七盘。 一秒记住 第57章安心上路 “来了!来了!” 应天府外,驻扎着出征凯旋的京营将士大营辕门之前。 当看到远处,皇太孙车驾依仗之时,那些矗立的武将们发出阵阵骚动。 “都精神点!”最前面的蓝玉威严的呵斥一声,“今日,是皇太孙第一次来军看我等,又是代天子来犒赏三军,都打起精神来。” “喏!”军众悍将,森然说道。 渐渐的皇太孙的车驾近了,当先一名锦衣校尉策马疾驰,口高呼,“皇太孙殿下到,众臣叩拜,无关人等回避!” 军,凉国公蓝玉之下,定远侯王弼,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普定侯陈恒等等,一大批功勋宿将全部跪倒。 “臣等恭迎太孙殿下!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车厢之,朱允熥听到外面的呼声,微微整理下身上的袍服,随后在张辅撩开帘子的那一刻,昂首出去。 朱允熥站在车厢外,俯视眼前的武将臣子,以及大营之无声叩拜的军士,脸上满是少年皇储的英气和自信。 “快快请起,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朱允熥下车,亲手把蓝玉扶起来,笑道,“今日,孤是来犒赏三军的,不是来受你们叩头的,咱们之间,这些虚礼少弄一些!” 首发网址 第58章动怒 军营里热闹非凡,就跟过年似的,喧闹冲天。 营里的伙夫厨子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可是就胜在一个浓油赤酱,用料实在。 鱼肉都是用洗脚盆装上来,摆在桌上跟小山似的。粗制的酒水,也是一坛接着一坛,汉子们好似喝水一样。 一开始,这些汉子们还想着,皇太孙殿下和几位大帅在旁边的大帐里,咱们这些人要收敛点。 可是三碗酒下肚,丘的习气露了出来,爱谁谁吧。寒冬腊月喝上头脱光膀子拼酒的大有人在,还有偏僻的桌子上,一圈人吃饱喝足干脆拿出了骰子,大咧咧的开赌。 有军官去说,直接让老兵油子给怼回来了。 “无赌不成席!” 大帐里,朱允熥看的直笑。 刚才还是大明虎贲军威森严呢,现在就成土匪了。 蓝玉看着闹哄哄的大营,陪着笑脸说道,“殿下,当兵的就这个样,不能闹腾的不是好兵!杀人的汉子,就没有蔫巴人。弟兄们平日管得狠了,也是趁着今天放松放松,您别见怪!” “无妨!”朱允熥笑道,“闹就闹点吧,也是真性情。若都是循规蹈矩的,还当什么兵,都去考秀才了?虎狼之师么,就有有点敢折腾的样!”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英明!”蓝玉赞叹一声,“当年皇爷未登基的时候,每每打了胜仗,也都到营里和士卒同乐。”说着,咧嘴笑道,“喝多了,一样拍桌子骂娘,喝美了也要开两桌,还是他老人家坐庄!” “皇爷爷也赌钱?”朱允熥笑道。 “皇爷赌的还高呢!”蓝玉小声道,“哪次都是他赢,臣的姐夫,就是您外公常大将军,哪次都输的精光!” 朱允熥脑瞬间闪现出一张画面,年轻的朱元璋一脚踩着凳子,双手摇着瓷碗的骰子,嘴里大喊,押啦!押啦!押啦! 然后,一群满身护心毛的大将,咬牙切齿的下了重注。 随后,骰子一开,大伙哭爹喊娘叫骂。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把钱,都搂在自己怀里。 不过想想,这也不算什么。 崛起于草莽的人物,自然有草莽之气。 “每次都是他老人家赢?”朱允熥笑问。 “这是自然!”蓝玉笑道,“老皇爷年轻时候,摇骰子的功夫,出神入化。要几点有几点,后来大伙都不跟他玩了!刚发了赏银,马上让他赢回去了,谁敢跟他玩!” “哈哈!”朱允熥大笑,心道,老爷子不是出神入化,怕是手上会点老千之术! 两人说话,席上的宿将们也都听到了,一些老将想起往事,都捋着花白的胡子,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大营之,忽然一阵喧哗。 紧接着乒乒乓乓,汉子的怒骂,摔盘子砸凳子的声音络绎不绝。 眼看流水席的一角,十几个汉子厮打在一起,真是拳拳到肉。 “这些杀才,喝点马尿就忘了自己姓啥?”蓝玉大骂,站起身,“闹事的扔校场上去,让他们打,不分出胜负来不许停手。打输的三天不许吃饭,打赢的敲二十军棍!”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太孙在这,还敢斗殴!” 与此同时,一队亲兵冲过去,拎着打架的那些汉子,直接扔了出去。 “殿下有所不知!”蓝玉带着几分酒气,“兵营就是狼窝,谁拳头大谁说话好使!别看平时动拳头,上了战场都是好样的!” 兵必须有狼性,不然不是好兵,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懂得。 可是兵的狼性若是太重,这军纪也就好不到哪里去。这时代的军纪,完全没有条,完全看带兵大将的心思。 而有些草莽出身的将领,基本上不把人命当回事,更认为手下的兵,敢抢敢杀就是好兵。也以一些违法乱纪的事,作为激励士兵的借口。 甚至,因为军人之的义气,许多将领对于士兵做的一些破事,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来自现代社会,经历过军队洗礼的朱允熥知道。 一支军队若想真的能永远保持百战百胜的姿态,保证高昂的战斗力,受到百姓的真心拥护和厚爱,唯有铁血的纪律。 除了纪律还有军容军威,还有勤务和仪表。 没有铁的纪律,再能打的兵也不能长久,军人的精神,甚至可以超越武器的代沟。 这就是后世,我们屡次以弱胜强,打不垮拖不烂的原因。也正是我们,是铁血之师的精髓所在。 好比阿三国的军队,那种军队作风,就是给他外星武器,也注定是三流军队。 (向保护祖国领土完整的英烈致敬,英魂不朽,华夏永再。)、 想到此处,看着乱哄哄的场景,朱允熥深出一口气。 大明,任重道远。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如山一般。 这时,朱允熥发现将领们的酒桌上,有人对着蓝玉挤眉弄眼,蓝玉似乎有话,但是犹豫不敢说。 “国公有何事?但说无妨!”朱允熥笑道。 “殿下!”蓝玉凑近了些,“儿郎们的赏赐完了!臣等的赏赐........臣知道这话不该问,可是臣这不是觉得您......皇爷心里怎么想的,您能不给臣等交个底?”说着又笑,“臣等都是厮杀的武人,身家富贵都在军功上,还请殿下替臣等美言.......” “知道不该问,你还问?”朱允熥忽然拉下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人臣能问的吗?” 朱允熥一变脸,席上的武将们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行礼,口称有罪。 “你们都是跟着皇爷爷的老臣,何时有功劳亏待过你们?该怎么赏赐,自有皇爷爷圣裁,你们急什么?你们是疑了皇爷爷,疑了孤,还是自持功高,耍泼撒赖!” 朱允熥又是一阵呵斥,众人再也不敢站着,全跪倒。 “尔等都是国家的勋贵,爵位官职乃国家重器,该怎么赏你们,自然有国法可依!还说那些当兵的喝点酒不知自己姓什么?你们不也一样?今日敢邀功请赏,明日是不是敢拥兵自重?” “臣等不敢!”众武将赶紧叩首,瞬间酒醒。 “殿下!”定远侯王弼开口说道,“大将军心直口快,喝多了些,胡言乱语,殿下切勿计较!” 朱允熥是君,这些人是臣,君臣大义在这些武人心,虽然没有臣那么看重,但也是天然的臣服惧怕。 看看蓝玉,朱允熥不由得想起到这世界的第一天。朱标的葬礼上,蓝玉上说的那话,孩子,谁欺负你,俺给你做主! 心微叹,既是心软,又是有些生气。 出征时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被他当成了耳旁风。桀骜跋扈的性子,始终不知道收敛。 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这些军队的人脉遗产,还真是一把双刃剑。即便是现在自己能保着他不死,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气到,收拾他们。 “起来吧!”朱允熥淡淡的说道,“都是功勋老臣,孤不是要责怪你们!而是有时候你们要知道自己的本分,军的习气,不要带到朝堂上!”说着,朱允熥又道,“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孤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说着,站起身道,“天不早了,孤还要回宫复命!” 蓝玉跟着站起来,“臣,送殿下!” 朱允熥在前,蓝玉在后,而后是朱允熥的侍卫亲军们,再往后是跟着送行的武将们。 “大将军!”朱允熥走出军营,即将上车之际,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开口道,“今日事,孤当你没说过!” “臣,感激不尽!”蓝玉心长出一口气,他被朱允熥一顿呵斥,酒意已去,心也是后悔,自己说出了僭越的话。 想想自己的幕僚在暗告诫过自己,三爷是未来的新君,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的皇孙,要自己格外恭敬,千万不可借着和太孙的亲厚,有所僭越,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板住呢? “你是孤的姻亲,你还记得当日和孤说的话吗?父亲走的那天,其风冷雨,是大将军你,一句万事有你,才让孤心泰然!”朱允熥看着蓝玉说道,“孤有回护你的心思,以后军还少不得你,你千万要谨慎言行!” 蓝玉笑道,“臣,记住了!” 恐怕记不了几天,朱允熥心道。 蓝玉这人堪称名将,但也有着致命的缺点,与其说他跋扈桀骜,不如说他情商不高。 “现在,诸开过功臣老迈,你在军是武将之首,又有赫赫战功,别人自然为你马首是瞻!”朱允熥继续苦口婆心,“可是你要知道,到底谁是真心帮你,谁是为了靠近你,巴结你!就像方才在酒桌上,你之所以问那话,还不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都是自家兄弟,他们不敢问,臣才.........” “他们不敢问,你就敢!别人拿你.......”说着,朱允熥也懒得再说,“算了,孤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孤的话。回去找个明白人,合计合计!”说完,登上车架,缓缓出了军营。 身后,众武将叩拜,久久不敢抬头。 等朱允熥车架出了军营,众人才起身。 会宁侯张温在蓝玉耳边笑道,“殿下对大将军还真是与众不同?” “怎么说?”蓝玉问道。 “若是别人问这话,今日怕是要当场被殿下发作,夺了官职,闹到皇爷那里,肯定没好果子吃!可是大将军问了,太孙殿下就是呵斥几声,最后还要温言相劝!” 蓝玉听了顿时大笑,“那是,殿下和咱是啥关系?太子妃是咱亲外甥女,咱和殿下是一家人!” “回去!”蓝玉随后又摆手说道,“喝酒去!” 众武将们哄然大笑,准备再次回去喝酒。 “大将军!” 就在此刻,蓝玉身后响起声音,他回头一看,正是朱允熥的侍卫首领傅友得之子,傅让。 “你没和殿下一起走?”蓝玉惊问。 傅让看看周围,把蓝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将军,您和家父是至交好友,晚辈有几句话不知.......” “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妈了!”下午时候,傅让呵斥过蓝玉一句,让他心里挺不痛快,此时见傅让又婆婆妈妈,顿时更不耐烦。 “殿下仁厚,厚爱武人,乃是天恩!”傅让说道,“您和家父等,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豪杰之士,现在不比往日,大将军是殿下的姻亲,更要小心谨慎。莫要给人留下把柄,就好比下午您在太孙殿下面前说脏话。” “若是被臣知道了,定是一顿参劾!大将军,咱们淮西勋贵,一荣俱荣,牵一发动全身.........” “你是在教训本帅吗?”蓝玉板着脸,“本帅如何做事,自有分寸,殿下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侍卫首领敢跟本帅叽歪!”说着,又骂,“傅友德一世英名,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傅让本是好心,他心对于军功赫赫的蓝玉也有几分敬仰。 此时闻听对方如此说话,心里直接气愣了。 顿了顿,傅让摇头道,“那大将军就当晚辈放屁!”说着,一拱手,“晚辈去了!” ~~不好意思,医院有纠纷,刚处理完。这章长一点,稍晚还有。谢谢大家。 /75/75245/21913795.html 第59章萝卜砸人 “该说的都说了?”车厢里,朱允熥隔着帘子对傅让问道。 “是,殿下让臣说的话,臣都和国公说了!”傅让骑马,在外说道。 “他怎么说?” “这........”傅让沉吟下,“蓝大将军,觉得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哼!”车厢里,朱允熥冷笑一声,“白费唾沫!” 车辆里,朱允熥的脸色很不好看。 对于蓝玉和那些功臣老将,他是一向有保全之心的。历史上这些人死的太惨,而且他们的死,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等于终结了跟老爷子打天下那帮人的传承。 可是现在,朱允熥多少有些明白,老爷子为何会在晚年大开杀戒了。 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是这些人不知道珍惜! 还拿当初打天下那一套说话行事,抱成一团成山头,这不是找抽吗?别说是老爷子那阎王脾气,换谁都容不下他们。 “想个办法让他们吃点苦头!” 一秒记住 第60章好丫头 其实,赵宁儿长的不错,甜美耐看,若是年纪再大几岁,稍微开发一些也是妩媚的风韵。 人家稍微有些圆润,可不是胖。 小姑娘刚刚做完剧烈运动,打完小偷大口的喘气,胸口忽闪忽闪的起伏,本钱不小。 可是朱允熥看着眼前的笑颜如花,不知怎地,心里就是有些肝颤! 梅良心那厮说她娇憨! 可是,你们家娇憨这样吗? 这姑娘打小偷那几下动作,简直太利索了。尤其是穿着绣花鞋的脚丫子,咣咣踩人脑瓜子,这是娇憨? 回去就给他改名,不叫梅良心,叫梅长眼! “这么巧,赵姑娘!”朱允熥笑笑,背着手,“你这是......买菜?” “是呀,今儿有集市,买些新鲜的萝卜白菜做腌菜呀!”赵宁儿明亮的眼睛眨两下,忽然鼻子动动,凑近了,“你喝酒了?” “啊!你鼻子还真好使,微微喝了一点儿!”朱允熥笑道。 首发网址 第61章人间烟火 大明制,在京品以上官员需参加大朝会,御门听政。 赵思礼的官职刚刚好是品,巧的是他曾经远远的瞻仰过皇帝圣颜,也远远的看过皇太孙的轮廓。 更巧的是今日朱允熥出行,是他带人净街,于官道两侧肃立。 最巧的是,朱允熥回城的时候,换衣裳那个城门楼子,是他带人在外围把守。 就在刚才,他还在衙门里吹嘘,今日祖上有德,让他见到了皇太孙殿下,还看了个真切。可是没想到,刚回家,皇太孙正坐在他家的凉亭里。 赵思礼早年也是军的武官,南征北战过的人物,不然如何能在京畿担任兵马指挥。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也是和鞑子抡过刀的,可是此刻,却傻了一样,愣住了。 两条腿不可抑制的抖,面条似的发软。 这怎么回事?太孙殿下怎么在我家?闺女怎么说是他是公公?到底怎么了? 赵思礼一脑袋雾水,心惊恐。 “爹!”赵宁儿呼唤一声,“您怎么了?” 这时,朱允熥站起来,随便拱拱手,笑道,“赵大人,打扰了!” 记住网址m.wxsy. “没跑了,是太孙殿下的声音!真是他!” 皇太孙身后那两公公,下午时赵思礼也见过。 赵思礼反应过来,差点就当场跪下,就在他膝盖发软的瞬间,发现太孙身后两位公公,在恶狠狠的瞪他。 顿时,赵思礼似乎明白了。 战战兢兢的拱手,说话声音都在哆嗦,“您........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赵思礼说完,发现朱允熥身后的两位公公,眼神和善许多。 他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又是浓浓的疑惑?这是微服私访?可是微服私访怎么访到自己家来了?自己的闺女还是太孙殿下是宫里的公公? “不请自来,冒昧了!”朱允熥笑道。 “那个.......那个.......”赵思礼心在腔子里怦怦跳,估计嗓子眼大点,都能飞出来似的。忽然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您........吃了吗?” 这赵思礼怎么看着有点呆?朱允熥心道。 对方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对方。这很正常,朱允熥如今是大明的储君,一般人还真没有资格被他记在心里。 “没呢?”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赵大人要留饭?” “求.......求之不得!”赵思礼开口道。 当然要留,若是太孙殿下真在他家吃了饭,那赵家以后........是不是? 他赵思礼虽然清廉,但是不傻,攀上太孙是多大的机缘? 可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正想着,赵宁儿拿着一把葱出来,“今日在街上耽搁了,饭要晚一会!”说着,看看爹爹,“菜都没摘呢?” “我帮你!”朱允熥挽起袖子,说着接过一把小葱,粗暴的摘了起来。 直接把满是泥土的葱头揪掉,乱七糟的叶子也扯下去。 “哎呀,糟蹋东西!”赵宁儿道,“你这摘法?一把葱能剩下两根都算烧高香了!盆儿里不是有水吗?先洗呀,叶子老点怕什么,一样吃!” “哎!”朱允熥笑笑,真的按照她说的,在院子里洗起菜来。 “他娘的,要疯!” 赵思礼看到和一墓,差点把昨夜的隔夜饭都吓出来。那可是皇太孙,自己家闺女给使唤上了? 皇太孙还乐乐呵呵的答应? 赵思礼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赶紧道,“那个,下官....来吧!”他嘴上说着,想动弹腿,可是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谁来都一样,我也不能吃白食!”朱允熥笑道。 宫里的日子,每日都是按部就班,而且时间久了了无生趣。赵宁儿家,倒是让朱允熥找到了久违的烟火感。 人呀,都是贱骨头。每日在宫里被人跪来跪去的,就格外想念被人平等对待的日子。 朱允熥帮着洗菜,王耻和朴无用也不闲着,趁着赵宁儿做饭的功夫,拿着扫把开始打扫庭院。 唯独,赵思礼始终保持着那个别扭的造型,站在原地。 渐渐的,院子里饭菜的香味传出来,炖肉的铁锅里咕噜咕噜的翻开。 “爹,家里没酒了,我去给您打酒去!”赵宁儿趁着炖肉的功夫,笑着说道。 朱允熥一个眼神,王耻主动站了出来,“姑娘别动,杂家去!” “你找不到?”赵宁儿笑道。 “找不到还不会问,杂家长着嘴呢!”王耻讨好的说道。 赵宁儿也笑起来,“胡同口第二家,刘家酒铺子,你说是赵家打酒,他不敢少给。这是五钱,剩下的让他包一包蚕豆!” “好嘞!”王耻窜了出去。 “等会......”赵宁儿似乎还有话说,可是王耻已经走远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朴无用也讨好的问道。 “瞧您收的,什么吩咐呀,我是想让他顺路买些猪头肉回来,今天人多!” “杂家去!”朴无用笑道,“杂家跑的快!” “那麻烦您了!还让客人帮忙,怪不好意思的!”赵宁儿又掏钱,“胡同口第四家,张家肉铺,他们家的酱肉顶好。这是十钱钱,让他切四两猪头肉,切一盘猪肝,告诉他赵家要的,别拿隔夜的凑合!” “杂家明白!”朴无用也领命而去。 “洗完了!”朱允熥拿着一把水嫩的小葱笑道,“有日子没洗过菜了!还真是个麻烦事!” “给我吧,咱们一会用它拌豆腐吃!”赵宁儿笑着接过。 院里只剩下,赵思礼和朱允熥两人。 “赵大人,坐呀!”朱允熥笑道。 赵思礼咧嘴乐下,然后战战兢兢的,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 虽然品官不小了,可是京城里品官多如狗,他见到宫里人有些不自在,不敢得罪,也是应有之义。 朱允熥心里想着,嘴上温和的问道,“衙门里,事多不多?” “不多!”赵思礼微微躬身,“圣天子在位,四海太平,京师又是首善之地,自然是太太平平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京城地面治安好,也是你们的功劳。亏你们日夜巡逻,震慑宵小。”朱允熥说道。 赵思礼只觉得瞬间,浑身燥热起来,皇太孙夸他了! 朱允熥又看看小院,开口道,“赵大人品官,管的又是有油水的兵马司,日子却如此清贫,难得呀!” “已经很好了!”赵思礼说道,“下官少时只是个要饭的,那年皇爷的大军路过和县,一个将军在马上看着快饿死的下官,喊了一嗓子,那小子,想不想跟俺们走!” “下官就当了兵,跟着大军打应天府,后来又打陈友谅,打张士诚,打苏州的时候,下官伤了筋骨,拉不开弓了。皇爷恩典,让咱从军转到了衙门,当了兵马指挥!” “你这人生也够传奇!”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当年的军,无数悍将都是路边的乞丐出身,这些人打起仗来最是不怕死,也最是忠心。 “当年,叫你当兵那个将军是谁呀?”朱允熥笑道。 赵思礼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是常大将军!” “我外公啊!”朱允熥心道。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 朱允熥以为是两个太监买东西回来了,随后道,“回来啦?” 却不想,门口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愣愣的看着他,随后冲外头喊,“娘,爹和一个男人在亭子里!” “这孩子,不会说话!”赵思礼赶紧说道。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妇人从外面进来,见到生人也有些错愕。 赵思礼不知怎么介绍好,一咬牙,说道,“夫人,这是宫里的公公,路过咱家,过来做客!” “公公?” 赵家的一看凉亭里,朱允熥那质彬彬,长身玉立的身姿。还有温和的眼神,不凡的举止,还有阳光帅气的脸。 心错愕的同时,也升起一丝惋惜。 “这么好的后生,居然是个公公,可惜了!” 说着,福安道,“见过公公!” “赵夫人不必多礼,是我做了不速之客!”朱允熥赶紧笑道。 /75/75245/21913798.html 第62章远去的平凡,远去的人间 “外边那个,真是个公公?” 赵氏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帮忙,随口问道。 “是啊!是此后皇太孙的呢,就是上回女儿进宫,额外给了两盒点心的!”赵宁儿一边盛菜,一边说道。 “哟,此后皇太孙的呀?怪不得小小年纪,看着派头不小?” 赵氏撇嘴,“不过,就算是伺候殿下的,也是个太监,太可惜了!” 赵宁儿不解,“有什么可惜的?” “你看他斯斯,白白净净,看着跟读书人似的!”赵氏也帮忙说道,“长的也俊俏,多好的后生呀?怎么就进了宫了呢?若他不是个公公,指不定多少人媒人惦记!” 说着,又道,“你嫂子的小姑子也定亲了,今儿娘还见着男方那个后生呢?说是啥户部司库家的儿子,也是个读书人。可是跟外边那后生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到这里,叹口气,再看看外边,“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后生,他爹娘怎么忍心呢?” 赵宁儿也看看外面,朱允熥笑呵呵的坐在那儿,有模有样的,她的眼神里,也满是惋惜。 ~~~~ 一秒记住 第63章北方 又是一晨,腊月至,远望春。 和往常一样,天还未完全亮,花园依旧沉浸在夜色里的梅花,还没睡醒舒展枝桠的时候,朱允熥就要起床。 他若是不起,老爷子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就会在门外大喊。 “太孙殿下,一直之际在于晨!” 皇子皇孙打不得,皇储更是连重话都不敢说。可也不知道谁发明这缺德的规矩,想懒床,等着太监阴柔尖锐的嗓子摧残你的耳朵吧。 (其实这是清宫的规矩,皇上不起床太监在外头念祖宗家法!不知道孟超有没有,信手写来) 朱允熥对这种宫的规矩深恶痛绝,冬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蜷缩在温暖的被窝。 可是从皇帝到大臣,都认为这种规矩的存在极有道理。 起床,梳洗,带着宫人走进书房准备读书。朱允熥起的早,方孝孺等翰林学士起的更早,而且个个就跟昨晚上在外头冻了一宿似的,满脸寒霜不苟言笑。 若是朱允熥脚步有些慢,这些人便会冷冰冰的开口,“太孙殿下还没睡醒吗?天下百姓早已起床劳作,殿下身为储君,如何能贪图享乐!” 有时候,朱允熥真想在心里大吼一声,“我想做昏君!” 首发网址 第64章尝尝鲜 “呵,你四叔又打了一个胜仗!” 京城的冬日,临近年关也开始下雪,只是雪花稀稀拉拉的不成什么规模,刚落在地上就化了。 奉天殿,温暖如春,老爷子拿着刚送来的百里加急奏报,对朱允熥笑着说道,“阵斩北元余孽七千余人,俘虏两千。北元小王子伯颜纳哈单骑而走,你四叔带亲兵去追,追了一天一夜,那厮冻死在雪地里!” 说着,老爷子语气微顿,“这仗打的不容易,你看看!” 正在一旁的书案上,看着户部奏呈上来今年国库结余奏折的朱允熥,放下手的奏折,仔细的阅读起来。 大战,发生在十天前! 从塞外至京城何止千里,为了这封报功的奏报,不知多少骑士风雨兼程,日夜疾驰。 而在朱棣简单描绘的战报之,更不知是多少大明汉家男人的血泪。暴雪之追击敌军,在冰天雪地之露营三日,不知多少儿郎的手指脚趾被冻掉。 在漫天暴雪之冲击敌营,有不知多少男儿,血洒疆场。 战报虽简,但其的金戈铁马,还有北风呼啸之下的惨烈,扑面而来。 年关将至,再也没有比这份军功,更完美的贺礼了!这不但是对大明天子的贺礼,也是给北平之外百官百姓的贺礼,拒敌于国门之外,方能让百姓过一个好年。 记住网址m.wxsy. “燕王,英雄也!” 朱允熥心里赞叹一声,看着老爷子,“爷爷,四叔这仗,打的不容易!” 说着,翻到战报的最后一页,那里里还有北平按察司衙门的联名的奏报,“三万大军,回来的人,几乎各个身上都是冻伤!四叔亲王之尊,冲在最前面,耳朵都冻烂了!” “老四确实不容易!十来岁就跟着大军远征,这些年,在马上的时间,比在家里都多!”朱元璋点头,微叹说道。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的侧脸,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几分明悟。 这大概,就是老爷子有时候明知燕王桀骜,但还是不愿意下重手的原因。这样一个儿子,本就应该是父亲的骄傲,而不是父亲的牵绊。 “孙儿,觉得,这份战报,明发天下,有功将士重赏,四叔也重赏!”朱允熥开口道,“大明有如此塞王,乃国家之福,如此边军更是国家之幸。四叔燕王,不避刀兵凶险,亲自冲在第一线。大明将士,于漫天风雪之,保边关平安。明发天下各边镇,卫所,为大明军人之表率。” “有功的将士,残疾的士卒,更需要沐浴天恩。孙儿以为,当派遣钦差天使,亲赴北平,劳军慰问!” 朱元璋欣慰道,“大孙,你这份心胸,难得啊!” 老爷子话有话,朱允熥也是精明之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燕王朱棣本来于诸塞外之,风头最盛。天下军旅,皆知他骁勇善战之名。而且,这份马不停蹄的军功奏报,其实细细想想也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杀敌一万不算什么,但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杀敌一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可能。大张旗鼓的明发天下,夸耀功绩,会使得燕王的风头更盛,更有贤明。 如果是小心眼的储君,可能这时候想的更多的不是赏赐,而是如何遏制。 “孙儿,想的,是大明!”朱允熥正色说道,“想的是大明的百姓,还有大明的将士。皇爷爷总是教导孙儿,身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必须要有大局观。孙儿不能为了自己心里一点小心思,对这样大功视而不见。” “更不能,轻飘飘的放过,寒了天下士卒的军心!” “好孩子!”老爷子轻拍御案,笑道,“就凭这份心胸,将来你就错不了!你这份心胸,把你那些叔叔都比下去了!” “爷爷,若是我父亲在,他会怎么说?”朱允熥忽然好奇,问道。 “要是你爹在,肯定会骂你四叔!”老爷子笑道,“你爹会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大明那么多能臣勇将,就你老四能?啥时候打仗不行?非得赶暴风雪出去打?显你老四与众不同是吧!你是出风头了,多少人将士遭罪?以后这事你给我少干点,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出风头!” “呵呵!”朱允熥笑道,“父亲真会如此?” “你爹是既骂,又要敲打!”老爷子微笑道,“论心胸啊,其实你父亲,还比你差一些!” 这话,老爷子能说,朱允熥不能听,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朱允熥站起身,躬身说道,“孙儿只不过有些小聪明,比父亲差得远!” 说着,朱允熥又笑道,“其实,若是有机会,孙儿也想出去领兵,为为名开疆拓土,不让四叔专美于前!” “你可拉倒吧,你哪都别去,就给咱在家里呆着!”一听这话,老爷子眉毛都立起来了,“你是守家业的,出去打啥仗?你当打仗是过家家?那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战场上谁管你是皇帝还是太孙的,就算是玉皇大帝,一刀下去,脑袋也得开瓢!” “你读那么多书,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你是皇储,乃是国本,你稳江山才能稳。再说,朝廷养那么多武将干啥的?仗,有人帮你打!将来,你那些叔叔不听话了,换掉他们,有的是能打仗的。”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会杀人的人。那么多武将,那么多功勋子弟,在战场上历练几年,只要不死,就能带兵!什么是名将?见多了死人的就是名将!” “现在打仗也不比以前,你爷爷那会是拼命,那是没办法,想活下来,只能比谁不要命。可是现在咱们大明兵强马壮,只要钱粮能供上,磨都磨死他北元。” “即便打了几次败仗也不怕,咱们家大业大重整旗鼓就是。你作为国本,就是要坐镇京城,你是天下的主心骨,你不听劝跑到前线去,那不是打仗,那是捣乱!”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许多,朱允熥赶紧奉上热茶。 “爷爷,孙儿就是随口一说!” “说了,就是有这念头!”老爷子瞪眼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现在的首要要务,就是读书。做一个贤君,做一个知道民间疾苦,不骄奢淫欲的贤君,就是对得起天下人的好皇帝。” “去打仗,你想都别想!”老爷子喝茶,正色道,“起码咱活着的时候,你别想!” “皇爷爷,孙儿记住啦!”朱允熥赶紧给老爷子顺气,“孙儿真是随口一说,这些道理孙儿明白。” “就是因为你明白,咱才怕你犯糊涂!”朱元璋再次说道,“咱告诉你,别当耳旁风。以后千万别搞啥御驾亲征的事,当年北伐,你爷爷都没掺和,放手让徐天德和你姥爷随便折腾!” “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你没打过仗啥都不懂,上前线去了,那些能打仗的也跟着他娘的慌了,听你的吧,不靠谱。不听你的吧,还不敢?” 朱允熥呵呵直笑,老爷子说的还真对。再过几代人那个大明第二战神,可不是这么弄出一个土木堡,葬送了大明的军事优势吗。 不过,这一世,这些都不存在了。 “你是国本!”老爷子继续说道,“国本是啥?就好比推牌九的本钱,有本钱在,啥时候都能翻本。可你要是上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全压了,那就完了,必输!” “皇爷爷说的是,孙儿记住了!”朱允熥给老爷子敲着肩膀,“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当一个您希望的好皇帝,不会任性!” “这才对!”老爷子又笑了起来。 朱允熥再次笑道,“皇爷爷,除了四叔,他手下那些立功的将领也要重赏,战报上说丘福,朱能,张玉等人奋力冲杀,拿丘福头盔都碎了还在大呼作战!” 说着,朱允熥顿顿,看老爷子的脸色,继续说道,“不如,您老给他们一个体面,让他们进京陛见,当面赏赐?” “嗯,这个法子好!”老爷子朱元璋点头,邪眼一笑,“然后,这几个战战将,也回不了北平了,进了你的夹袋儿,是吧?” 朱允熥有些尴尬,被看穿了。 他想的是,一边赏,一边拔掉老虎牙。这些人都是朱棣手下的大将,进了京城还不是和张辅一样,在君臣大义的名分下,任他揉搓,拉拢? “刚才还说你心胸宽广,转眼就这么算计!你也好意思!”朱元璋瞥了朱允熥一眼,“能打仗的人有的是,你在五军都督府里选出来那些,不比他们差!” 朱允熥吐了下舌头,嘿嘿一笑。 “赏点啥呢?”老爷在开始摇头。 “皇爷爷,高丽进贡的礼物到了,不如挑一些.......”朱允熥说道。 “嗯,行!”老爷子点头,“把高丽进贡那些美人给你四叔送几个,高丽的金银器,赏给有功将士!”说着,又道,“进了三十多个美人吧!” “三十二个!”朱允熥说道。 “那就你二叔,三叔,还有五叔,十七书他们一人分两个!让他们尝尝鲜!” 朱允熥有些吃味儿,“皇爷爷,孙儿一个没有?” “你现在要读书,弄那么多红颜祸水在身边干啥?再说.........落下谁还能落下您?”老爷子怒道。 /75/75245/21913801.html 第65章脑回路 难过,是什么? 难过就是你小时候,还没捂热的压岁钱,被父母骗走。 难过就是你小时候,和表兄弟打架,明明没错,却还要受罚。 难过就是罚了还不算,还要把亲爱的玩具分给别人。 站在东宫景仁殿的二楼上,看着红色的宫墙夹道,穿着鲜艳宫装的高丽美人,被分成一拨拨送走。朱允熥的心,再次感受到这种痛苦。 整整三十二个高丽佳丽美人,都是蓓蕾一样娇嫩的年纪。尽管这个世界,还没有整容脸。还没有眼综合,鼻综合,假体下巴,磨骨。也没有玻尿酸除皱针,瘦脸针嘟嘟唇,没有水光针,美白针,蛋白因子。 高丽美女的脸型还是纯粹的原生态,可架不住他们青春靓丽啊。再看看,朱允熥自己的身边人。太监一堆,各个跟翻译官似的,尤其王耻,跨上个盒子炮,就是贾萌萌(b站搜贾队长)。 仅有几个女人,都是四十多岁,每天见了自己都不敢抬头,说话时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皇太孙的位子高高在上,可是生活却是了无生趣。 这些高丽美人,都是高丽王进贡来的,其有个是点名给自己的。可是老爷子大手一挥,给你叔叔们尝尝鲜。 就这样,这些高丽美女,就成了他名义上的婶婶。 一秒记住 第66章你参劾蓝玉 徐辉祖沉思片刻,开口道,“殿下,其实臣和蓝大将军,只是泛泛之交!” 朱允熥明白,笑道,“孤知道,两派嘛!” 军内无派,千奇百怪。 大明开国之前,徐达和常遇春的私交甚好,但他们其实代表的是两种军内的山头。一种是老爷子淮西老家的乡党,一种是起兵之后投效的英雄好汉。 而徐达逝去,常遇春英年早逝,之后蓝玉崛起成了大明军的风云人物。开国武臣们看似盘根错节,其实细细分分也是分成一个个的小团队。 朱允熥的话,让徐辉祖不知如何作答。 “是有这么个事,孤想听听你的看法!”朱允熥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四叔在塞外,又打了个胜仗,听说了吧?” “臣看了战报,燕王此战,打得漂亮!”徐辉祖有一说一。 朱允熥点头,继续说道,“大明的战事,现在靠的就是边关的塞王,还有功勋武将。他们打得很好,但这其也有隐忧。功勋武将已老,边关塞王又是国家的藩王,身份贵重,总是冲在最前头,万一有个闪失.........” “边关的仗,都让他们打了。京城这些勋贵子弟,还有青年将领得不到锻炼和提拔,容易出现军事将领的断档。孤这么说,你明白吧?” “臣明白!”徐辉祖说道,“臣也担心此事,五军都督府之,许多挂名的将领,没有打过大仗。而且南方内地安逸,我等武人不宜久待。待久了,兵也懒,将也懒。” 首发网址 第67章罪名 “弹劾蓝玉?” 李景隆心实在犯难,武官不像官那么无耻,动辄弹劾的折子满天飞,理由也是五花门。天天在皇帝跟前,用嘴皮子打仗。 武臣们相互看不顺眼,多是在酒桌上,赌桌上解决问题。若这样还是解决不了,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因为武臣们都知道,死人堆里打滚,阎王殿上打转,能他娘的活下来都是祖宗显灵。 谁的命都来之不易,大家相互留着余地,不互相往死里怼。 可是皇太孙突然让他弹劾蓝玉?先不说蓝玉会不会一怒之下揍他,他只要递上这份奏折,那就在武人自绝了人脉和前程。 谁愿意和一个打小报告的人来往? 再说,李景隆真拿不准太孙殿下是什么意思,蓝玉可是太孙的舅姥爷,那伙人可是皇太孙的铁杆儿! “怎么?不敢!”朱允熥冷哼一声,“还是不愿意?”随后,又哼了一声,“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孤也不勉强你。不过,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用!” “殿下,臣不是此意!”李景隆赶紧解释道,“臣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弹劾得罪蓝玉,不弹劾得罪皇太孙,哪头轻哪头重他李景隆拎得清。而且,说实话,他心也挺想做一个孤臣,那就是皇太孙殿下的孤臣。 不过,孤臣大多没啥好下场! 记住网址m.wxsy. “不知太孙殿下想让臣弹劾蓝大将军,到何等地步?”李景隆想想,硬着头皮说道,“是不痛不痒?还是......伤筋动骨?” “你说呢?”朱允熥看着他,笑了笑,“若是好办,孤会找你吗?真当孤指使不动督察院的御史?还是当孤指使不动兵部的给事?” “臣明白!”李景隆开口道,“这个.......臣听说.......听说.......” “亏你还是武将世家出身,说个话吞吞吐吐!”朱允熥不悦道,“孤把你当心腹,你怎么总是搞这些欲说还休的名堂?” 李景隆顿时心一喜,皇太孙虽然总是让自己干脏活。可心里,还是把自己当自己人。 “这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李景隆向前几步,压低声音,“臣听说,蓝玉于塞外大胜,抓了北元丞相亲王宗室那次...........有个元主的妃子,让他给那个了.........” 朱允熥一时没明白,“哪个了?” 李景隆挤挤眼睛,“就那个!” 朱允熥想起来了,蓝玉之所以被整死,最大的一条罪状就是,睡了北元皇帝的媳妇,然后搞得人家自杀了。 可是,朱允熥还是装糊涂,“到底哪个了?” “给......”李景隆一咬牙,“强睡了!”说着,又凑近了说道,“据说,那天月黑风高,蓝大将军喝了点酒,然后冲入人家的帐房。那女子刚烈不从,可是如何是大将军的对手,三俩下被大将军扒得跟白羊似的,然后按在.........” “停!”朱允熥赶紧制止,“你在哪听来的?”又道,“亏你还是个国公,还是皇明血亲。亏你平日号称是读过书的,怎么说话这么粗俗。什么白羊?孤让你说事,不是让你说姿势.........不是让你讲故事!” “臣有罪!”李景隆赶紧后退,开口说道,“臣这是简化了才对殿下讲,若原话转述,那才叫污秽不堪!”说着,又道,“那次出征,臣的内地邓家老三,是随军的副将,他亲眼看着大将军进了帐子,亲耳听到那女子的............呼声!” 朱允熥一抚额头,想想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几个人知道!”李景隆说道。 “烂在肚子里!”朱允熥心里明镜似的,没几个人知道,就是很多人知道,大概皇爷爷那边也早就知道了。没有大概,应该是肯定。 叹口气,继续道,“这事不能拿出来说,孤让你弹劾他,不是让你拿刀捅死他!明白吗?” 朱允熥要的,是蓝玉现在栽跟头。皇爷爷心已经对蓝玉不满了,自从自己当了皇太孙之后,蓝玉也越来越招摇。老爷子那人,要么不动你,要么就整死你。 在老爷子的所有怒火都爆发之前,让蓝玉跌倒,总比他将来让老爷子一刀砍了强。人活着,他若是知错,还有起复的机会。可若是脑袋搬家了,一切提都别提。 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再有一个月就是洪武二十年。 蓝玉案,正是洪武二十年发生的。涉及一万五千多人,并且族诛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这些人都是功臣宿将。而在蓝玉案之后,傅友得,冯胜等老将,也纷纷被处死。 虽说朱允熥的身份,可以镇得住这些人,但是惹急了老爷子,他老人家的性子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爷子开了杀戒,可不是一两条人命能解决的。 老爷子看似随和,其实最不听劝。与其自己到时候因为保护一些人跟老爷子争执,不如以退为进,把事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想到这些,朱允熥再次开口,“孤让你弹劾他,是让你找一些可以让他栽跟头,又不让他有性命之忧的罪名。” 李景隆好生的想了想,“那臣就参他跋扈,这次出征打了胜仗之后,蓝大将军本想乘胜追击的,可是皇爷给否了。为此,大将军.....私下说了一些不大听的话!” “这个可以!”朱允熥手指敲打着桌面,“就用这个罪名吧!你去准备!”说着,看看李景隆,温和的笑笑,“好好做,孤还有很多事,要仰仗你!” 顿时,李景隆的骨头轻了二两,笑道,“给殿下办事,是臣的本份,更是臣的福气。” “王耻!”朱允熥对阁楼下吩咐。 “奴婢在!” “高丽进贡来的人参,挑几株有年份的,给曹国公带一些回去!”朱允熥开口道,“不要记档!” 凡君有赏赐,必定要内廷记录档案。 可是一旦记录了,君主赏赐的东西,臣子们就只能回家供奉起来,不敢使用。不记档,是一种隆重的恩赐,也是一种信任的态度。 “臣,谢太孙殿下!”李景隆激动的说道。 “几根人参而已,好好做,好处多着呢!”朱允熥笑笑,“你去吧,孤有些乏了!” 随后,李景隆退下。 朱允熥慢慢走到窗前,再次眺望宫城之的红墙金瓦。 头上,那原本晴朗的冬日晴天,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乌云。 “快过年了,过个消停年吧!” 朱允熥看着天空,心暗道。 蓝玉是要敲打一下,不然他得意忘形,势必酿成大祸。 他酿成大祸不算,可千万别牵扯成千上万的人。 那样,对如日初生的大明来说,无异于一场巨大的风暴。 /75/75245/21913804.html 第68章小朝会 翌日,天阴,有雪,冷。 老爷子难得的体恤一次臣子,御门听政只走了个过场。随后,部枢,五军都督,督察院按察司大理寺等主官,在奉天殿举行小朝会。 厚厚的门帘遮挡了外面的冷风,殿烧着旺盛的火龙,大殿的角落里,几盆盛开的仙客来,给肃穆的大殿增添了一丝春日的颜色。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御坐旁边,是皇太孙朱允熥的座位书案。前者依旧是一身麻木粗衣,头发随便的用木簪扎着。而朱允熥则是杏黄色,五爪金龙袍服,佩戴黑色的纱冠。 “马上过年了!”朱元璋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各部,各地,各军,都踏踏实实过个年。但是臣民百姓可以放松,尔等大臣,该紧的还是要紧,不能放松!” “臣等遵旨!”大臣们躬身答道。 “知道你们也忙了一年,不是咱苛刻,更不是不尽人情!”朱元璋挪动下身体,随意的靠在龙椅的扶手上,“在其位谋其政,诸位都是国家大臣,当了人上人,就要吃得苦的苦,光享福不干活可不成。”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说咱说的对不对!” “所谓居安思危,臣子们自然明白皇爷爷的苦心!”朱允熥笑道,“昨日孙儿看户部今年的结余奏报,两江的盐水还有江浙的粮布都有富裕。孙儿想,诸臣工也累了一年,不如皇爷爷赏他们点什么。” 随后,朱允熥看着众臣笑道,“京官清苦,京城物价腾贵,又人人都是一大家子。不如,皇爷爷给个恩典,赏他们年底双俸。有了这份恩典,他们更卖力不是?” 老爷子笑了笑,心道,“败家!” 一秒记住 第69章君父之心 大殿之温暖如春,可是瞬间之,蓝玉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后头,嗖嗖有风。 而且,是那种刀锋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之风,寒到了骨子里,让百战余生他都感到阵阵心悸。 蓝玉的手有些颤抖,看着那份满是他罪状,比如私下说诽议皇帝的战略眼光,在军拉帮结派,许多军费开支他一人做主,饱私囊。军将领升迁全凭他一人表决,打搞一言堂。这些,种种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真的,甚至除了第一条诽议皇帝之外,其他的他根本没有掩饰过。不跋扈,不桀骜还算是武人吗?大明这么干的,他蓝玉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私下里可以说可以做,大代表就是对的,更不代表皇帝不在乎。而这些之,最让蓝玉心悸的,就是第一条,背地里诽议皇帝的战略军事眼光。 “明明只是和铁杆心腹说的,怎么就传了出去?” 蓝玉心里惊恐,他这人有时候喝了点酒,是会有些乱说话。再加上这些年功劳甚大,渐渐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地位越高,越是想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想炫耀自己的能力。 可是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什么都不怕。此刻,朱元璋的目光如刀,让一辈子没怕过的蓝玉,忽然想起了怕字怎么写。 “李景隆?”蓝玉心里大骂,“我操你姥姥!” 冷汗不住的从额头,脖子上流下来。李景隆就站在蓝玉身后,可是他连回头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现在要过关,过了这关,你娘的李景隆,老子捏出你屎来!” 首发网址 第70章横生枝节 “杀了你,咱都不解气!” 听老爷子这么说,朱允熥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放下了。今儿这事,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老爷子直接在小朝会上发作了。 不过熟知老爷子的性子,若是他老人家说杀人的时候,往往是不杀,但他恨极了一个人,要杀的时候,往往根本不会说。 “若不是看在故去的太子,还有伯仁,还有咱儿媳.........!” 朱允熥听到了,老爷子磨牙的声音。 “大孙!” “孙儿在!” 见老爷子有话要说,朱允熥忙低下头,俯耳倾听。 “他怎么处理,你拿主意!”朱元璋冷哼一声,“务必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朱允熥明白,老爷子这是借这事让他立威,也是给了他一个给蓝玉等人,施及恩惠的机会。 “凉国公蓝玉!”朱允熥站在龙椅边,朗声道。 记住网址m.wxsy. “臣在!” 蓝玉此时不复刚才的惶恐,老皇爷让他太孙料理自己,那就是还有余地。 心里想道,“操你奶奶的李景隆,你等着这事过去,老子........老子弄死你!若是下回出征,老子点你当先锋!” “尔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大明勋贵之臣。生性跋扈桀骜,屡遭朝臣弹劾。但皇爷爷念你屡立战功,所以格外宽容。可你却不知感恩,不知道天高地厚,仗功持骄,不体恤君父,无敬上之心。” “此番朝臣弹劾,又涉及背地私议君父,按罪当死。” 说着,朱允熥缓了缓,他忽然发现,现在殿的气氛有些不对。武将们都缩着脖子,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臣们,却是一副完全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架势。 “不过,念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持有皇爷爷钦赐的丹书铁卷,饶你一次。”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凉国公是你拼死打下来的爵位,孤给你留着!”朱允熥继续大声道,“天下兵马总兵官大将军的官职,革去!” “太子少保的头衔,革去!” “收回勋田千亩,田庄三座,遣散田庄宅院奴婢,家丁护卫。” “十二监记档的御赐之物,全部收回!” “交回历年所得禄米!” “闭门思过,无圣谕,不得外出,不得见客!” 说着,朱允熥拉长了声音,“你可服气?” 蓝玉如何敢说不服,其实皇太孙已经留给了他很大的余地,甚至说给了他以后很多操作的空间。只要国公的爵位还在,他蓝玉还是皇明的贵戚。 那些虚领的官职,只要以后能翻身,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至于钱财,到他这个级别的人,家的财产早就数不清了。 “臣,谢陛下天恩,谢太孙殿下隆恩!” “等会!”老爷子忽然开口,“把你的丹书铁卷交回来!”说着,冷笑道,“这回,你已经用了!” 蓝玉一愣,无奈道,“臣,领旨!” “今日朝会的旨意,会明发天下!”朱允熥继续说道,“凉国公,望你在家好生反省,君臣未必没有再见之时!” “臣,感激涕零!”蓝玉叩首道。 “这事不单是说蓝小二这厮!”老爷子接着话头,对武将勋贵们说道,“尔等也好好琢磨琢磨,私下里做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是让咱知道了!哼!” “臣等遵旨!”武将们齐齐的寒战,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 忽然,臣之有人站起来。 果然,他们定是觉得处置的轻了,想要痛打落水狗。 出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授予了东阁大学士,朱允熥的老师之一,方孝孺。 “臣有本要奏!”方孝孺出列,铿锵有声。 “老师,这时候千万别放炮!”朱允熥连连给对方使眼神,老爷子气刚消,万万不能再拱火了。这是蓝玉,是自己人,可不是燕王朱棣。 朱元璋看看臣们,“说!” “臣,斗胆!”方孝孺肃容摘下头上的进贤冠,放在地上,随后跪倒。 “完了!”朱允熥一看这架势,老方肯定要放大炮了。 “启奏陛下,以史为鉴,历朝历代武人跋扈,都非国家之福气。国家长治久安,靠的是内政通达,君圣臣贤。靠的是养民宽民,轻徭薄税!” “我大明如今广袤四海,天下一统,四海归心。正是休养生息,再造华夏盛世,恢复汉唐豪迈之时。” “昔汉唐雄胜豪迈,一是赫赫武功,二来乃是臣辅佐,广开言路,重用贤臣。” “可如今大明朝堂之上,却武人勋贵把持朝政。于公,动辄妄言,杀伐远征。于私,尔等都是国朝的勋戚,多横行不法,凌驾于国法之上。” 说着,方孝孺忽然加大了声音,继续说道。 “今日凉国公一事,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朱元璋又站起身,“接着说!” “臣以为,为杜绝武人跋扈横行,为大明江山社稷权于枢。臣斗胆,上奏,请陛下收归兵权于兵部!” “大明之兵,当隶属大明,而非武人勋贵。出兵远征,任命将领,赏赐士卒,整顿军备,天下军屯等都该收归兵部所有。” “若有战事,则众臣与陛下商之。而不是,武人勋贵妄议,鼓动陛下,随意发兵!” “啊!” 方孝孺话音落下,大殿之顿时一阵骚动。 尤其是那些武人勋贵们,若不是眼前老爷子在,怕是要上去照脑袋给方孝孺两下。 朱允熥始料未及,心道,“老师,你这不是放炮。你这是要,断了人家的生路!” 兵部,是国家管理军队的最高行政机构。 按理说,天下的兵权,将领升迁调度都在他们的手里。可是因为老爷子知道官系统对军队蚕食的危害,为了方便作战,不和官打嘴皮子。而且现在开国将领的势力,还是很大。 所以,五军都督府这个大明最高参谋部,凌驾在兵部之上。 其实,方孝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并不全是臣对武将们的提防和压制。五军都督府好是好,但是要看谁来用。若是皇帝能镇住,则是一把利刃,若是镇不住,肯定出乱子。 而且兵权操于兵部之手,更加有利于央集权,国家的兵马归国家,国家的将领也归国家。无论是军费,还是打仗的计划,都更透明,更加的细分化。 另外在方孝孺等这些臣的心,实在不想皇帝和五军都督府走得太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担心将来朱允熥登基之后,被这些武人,再鼓动出什么远征漠北,几十万兵马的倾国之战。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皇太孙从当吴王时,就和武人亲厚。而且他的出身,注定了那些武人,和他有天然的亲近之心。 方孝孺现在的话,不但要断了武人勋贵的生路,而且还直接把对武人集团的担忧,诉诸于口。 “放肆!”朱允熥看着方孝孺,“皇爷爷亲口说过,军国重事,功勋宿将不可言。方学士,还不速速退下!” 说着,他背对着老爷子,不住的挤眉弄眼。 可是下一秒,他傻了,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 只见兵部尚书沈晋,户部尚书傅友,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除了詹徽那个官油子之外,连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少卿,太常寺少卿,翰林院学士,枢舍人等等一大帮臣,几乎占据了臣七成的大臣,全部跪下。 “臣等附议!” “请陛下授军权于兵部!” “大明之兵将,乃国家之兵将,臣等为国家之臣,岂能绝于军事之外?” “坏了!”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臣今天吃了什么药?这么抱团?老爷子的性子只能顺着来,这么大张旗鼓的在朝会上硬顶,这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举得老爷子老了,心软了?” 忽然,朱允熥心有所悟。 因为他看到了几位领头的大学士的目光,这些人都是他东宫的老师,都是挂着东宫詹事府的官职。 朱允熥心,又生起一股暖意。 “他们,其实也是在为了自己!” 皇爷爷老了,自己早晚是这江山的主人。为了国家的稳定,为了自己龙椅的稳定,为了朝纲的稳定。 这些人,自然不愿意蓝玉这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不愿意看到,自己将来为了如何处理这些勋贵,而伤脑筋。 “呵!” 身后,老子也笑了一声。 朱允熥回头,只见老爷子紧紧的抿着嘴,眯着眼睛,说话时只是唇间露出了一丝缝隙。 “今天,真他娘的邪了!各个,都来顶撞咱!”朱元璋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都活腻了?” ~~岁月神偷,断章小狗。 /75/75245/21913807.html 第71章不趁手 随着老爷子一句话,大殿之顿时让人发寒。 百战之崛起的帝王气势,再加上老爷子这些年的威望,他目光所过之处,即便是再铁骨铮铮的官,都不敢与其对视。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吧?不然为啥跪的这么齐整?”老爷子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别的事不见你们抱团,这个事你们倒是能说到一块去。全都跪咱面前,一副死谏的架势,给谁看?你们这是结党!” “要坏!” 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最厌恶的,就是臣子们的结党营私。他心里之所以现在对蓝玉等人不满,最大的根源也是在于这些武人盘根错节。 而今天,这些臣齐刷刷的跪下,说的还是军国大事,一下就触动了老爷子的逆鳞。 “皇爷爷!”朱允熥赶紧拜倒,开口道,“国有谏臣则不亡国,历来盛世之初,都有忠心敢言的大臣辅佐明主,若魏征与大唐太宗皇帝,又如耶律楚才于蒙古。” “他们说的未必对,但是广开言路,臣子敢于任事,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他们都是读书人,迂腐了一些,可都是正直之士。结党这种事,他们哪敢去干。” 说着,朱允熥笑了笑,“皇爷爷,结党的都是奸臣,您看几位大学士,都是您亲口嘉奖过,亲手选拔上来的,哪个像是奸臣?各个清廉,才学能力都是一等一。” “皇爷爷您是马上的天子,平常您一瞪眼,大伙都怕的不行。他们又不是傻子,哪敢在您面前结党?” “他们拼了让您老生气,也要在您面前直言军国大事,先不说他们说的可不可行,对不对。光是这份忠直,这份为国的心思,也断然不是结党之人。” 一秒记住 第72章知道,为啥揍你不? 啪! “哎呦!” 啪! “爷爷,疼!” “不许躲,过来!” 侧殿里,老爷子抄着鞋底子,往大孙子的屁股上头猛抽。 殿外,朴不成等人宫人太监,远远的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都没听到,木头人一样。 忽然,殿外一队宫人,缓缓而来。 看依仗,正是领后宫的郭惠妃。 朴不成赶紧快走几步,跪下道,“娘娘!” “公公请起!”郭惠妃笑道,“皇爷在?劳你通传一声,说本宫求见!” 首发网址 第73章喜事 “您说您何必呢?打了孙儿,您还心疼!” 屁股下面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朱允熥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说。 老爷子似乎没啥吃饭的心情了,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孙儿,眼神全是自责和懊悔,就好像后世,被长辈一顿暴揍之后。长辈流露出心疼,又不不好意思承认一般。 郭惠妃则是一个劲儿的给朱允熥夹菜,面含微笑。 “谁让你气咱?”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以后再胡闹,还揍你!” 朱允熥侧头微笑,“老爷子,再往后孙儿越长越大,您老打不疼,也不打不坏,还把您老累够呛!” “呵!”老爷子笑出声,转头对郭惠妃笑道,“看着没,男娃就这样,揍几次就皮条了,滚刀肉不害怕了!” “这可不是滚刀肉!”郭惠妃笑道,“皇爷,臣妾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朱家的男人呀,个顶个的都犟,都是吃软不吃硬。你那些儿子不也一样,随您怎么打?打完了,该怎么气您,还是要气您!” 这哪里是不爱听的话,简直是说进了老爷子的心里,他笑道,“咱朱家,都是顺毛驴,哈哈!” 老爷子出身草莽,没有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三人边说家常边吃饭,吃了饭之后,又在软榻上坐下,慢慢品茶,难得的惬意。 “找咱啥事?”老爷子边喝茶,边随意的问道。 记住网址m.wxsy. 郭惠妃笑道,“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说着,又笑道,“大理寺少卿马家的闺女,臣妾找人和淮王的生辰字看过,很相和!那闺女,又是知书达理的书香门第出身!” 原来是朱允炆的婚事,他比朱允熥年纪大两岁,是应该排在前面。 不过,朱允熥忽然心一震,朱允炆的婚事之后,就该是自己了。这年月没结婚的的男人就是小孩,只有结了婚才算真正的长大。 那个少男不怀........是吧! 尽管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媳妇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好不好看,可也架不住朱允熥心里偷着乐。 他忙竖起耳朵仔细听,想听到关于自己媳妇的人选。甚至幻想着,要是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先让王耻他们打探打探,王耻要是问不着,还有李景隆,还有徐辉祖他们可以帮着相看。 可是,惠妃娘娘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老爷子琢磨琢磨,“大理寺少卿马家是江西的望族,家风甚好,为官虽然有些迂腐,但是为人方正,操守极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接着,老爷子又对朴不成说道,“去,传旨给钦天监还有礼部,选一个好日子出来。嗯,最后在年后!” 年后,过完年大婚,那就是等到来年的三四月份,朱允炆就会带着新婚妻子去淮安就藩。 到底是舔犊情深,老爷子这是想在和自己孙子,过一个团圆年! “爷爷,这事,要不要告诉淮王?”朱允熥想想,开口问道,“孙儿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好,他那边现在没什么人帮他张罗,提前告诉他,他也有个准备!” 说着,微微沉吟,“要不,淮王的婚事,孙儿出面操办一下?要是光靠礼部,还是有些不够风光。他孤苦无依的,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朱元璋看着孙子的眼睛,“你不恨他?” “恨啥?”朱允熥笑道,“都是一个爹的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上代人的事,上代人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孙儿........他是孙儿的兄长,稍有错处,孙儿体谅他就是了。” “现在孙儿是君,他是臣,若是孙儿再抓着他不放。他这辈子,如何过得安生?” “是这么个理!”老爷子点头道,“毕竟你们是一父同胞,你能这么想咱很高兴,你能不记恨他,包容他咱也很高兴。”说着,笑了笑,“你去给他传话吧,告诉他,过年咱们爷们一块过!” “哎!”朱允熥起身,“那孙儿去了!” “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咱和惠妃说会话!”老爷子又道。 这是嫌弃自己这个电灯泡? 走到门口,朱允熥心里腹诽。 外边阳光正好,冬日的阳光温暖明亮,亮亮堂堂。 朱允熥再回头,看看侧殿。 “老爷子,天还亮着,您老悠着点?再说,都这个岁数了,说悄悄的话的上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若是朱元璋知道自己的大孙子心里全是这种歪门邪道,肯定又要脱下布鞋,来一次棍棒之下出孝子。 侧殿之,老爷子和郭惠妃面对面的坐着。 “大孙那家咋样了?”老爷子问道。 “皇爷说的是赵家那闺女?”郭惠妃笑道,“臣妾也找人看了他和太孙的生辰字,您猜怎么着?” 老爷子来了兴趣,“怎么说?” “不但和,而且美!”郭惠妃笑道,“看字那人说,他看了一辈子的姻缘,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而且赵家那闺女是有福之人,不但能过日子操持家务,还有旺夫的相!” “呵呵!”老爷子咧嘴笑道,“旺夫好!”随即又道,“生养呢?” “看姻缘的先生说了,赵家闺女那身子骨,一看就是咣咣生儿子的身板!” “你在哪找的相看先生?”老爷子眉飞色舞,“靠谱吗?” “西山老君观,最灵验的地方!”郭惠妃笑道,“您忘了,当年臣妾和大姐去了一次,回来不就怀了咱家老大!” “哦!”老爷子点点头,“道士是比和尚靠谱一点,起码不糊弄人!” 他自己当年虽然做个和尚,可是对于寺庙却没什么敬畏之心,对于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更是掐半个眼珠子看不上。 在他看来,那些人就骗吃骗喝骗钱花。而且他深知,那些地方上所谓的大庙,也是大地主。因为从古到今都有免税的政策,寺庙大肆囤积土地,隐藏人口。 收租子,放高利贷,兼并土地成为庙产,都是和尚干的。 因为当年大元的蒙古人崇信佛教,所以天下和尚横行霸道,地位比读书人都高。 当年起家时在淮西打仗的时候,民间就有这样的顺口溜。媳妇好看的种好地,媳妇不好看的种孬地,没媳妇的种不上地。 一直一来,朱元璋就想找个办法收拾他们。可是这事关系重大,轻易动不得。人到晚年,虽然他的脾气更加暴躁,但是对于神鬼之说也还是有些敬畏起来。所以,这事渐渐的搁置。 他不怕和尚,但他怕和尚利用满天神佛轮回转世,还有什么因果报应的说法膈应他。 “太孙是个好脾气!赵家闺女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将来呀,小两口的日子,错不了!”郭惠妃继续笑道。 “东宫之主母,将来母仪天下!模样其次,但是必须贤德。”老爷子缓缓开口,“若是个轻佻女子,别说旺夫,不败家都不错了!赵家的闺女,咱见过一次,是个本分的孩子。” 说着,老爷子有些犹豫,“要不,你想个办法,让咱见见她?” “臣妾传他进宫?”郭惠妃问。 “进宫的人都端着,能看出什么来?”老爷子想想,忽然笑道,“咱有个办法!” ~~~不好意思晚了,刚刚结束工作。 神偷感谢大家的厚爱,以后会用刚用心来回报大家。 我不是水,我写章的风格就是这样,喜欢让情节饱满,可能没太多的爽点,但是贴近生活。 爱你们,死鬼! /75/75245/21913810.html 第74章兄弟 冬日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上午还是阴沉,下半晌就骤然温暖明亮。 朱允熥带着侍卫,没有坐轿,在太监的指引下。穿过大殿之后的花园,再走过三道金水桥,就到了朱允炆还有他其他两个同父异母兄弟的住处,诸王阁。 这里不但住着朱允炆等人,还住着其他没有就藩的小王爷们。 皇宫太大,若不是有人领着,朱允熥除了东宫和奉天,华盖,谨慎三殿之外,也是两眼一抹黑。 和东宫和丰田殿等恢弘大气的建筑不同,这边更加幽静小巧。古树环绕,到处都是假山奇石,走过前面的花园,里面隐藏在深深夹道的各个小院。 每个院子,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 原本朱允炆等人也是住在东宫的,但是朱允熥正位东宫成了皇太孙,这些人就要搬出去。 尽管是在宫里,但是皇太孙的身前身后依旧将近有百十人,前面是迈着鸭子步的敬事房太监,不断的摆手呵斥,让闲杂人等走远。 敬事房的太监都是健壮魁梧之辈,他们是太监的打手,专门用来管理内廷的宫人。老爷子现在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就是敬事房的头子。 同时也是十二监,司礼监和都知监的大太监。 别看老朴在老爷子和朱允熥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可是在宫里,即便是寻常的嫔妃,藩王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一秒记住 第75章这才是过日子 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朱允炆再也不是威胁,没必要抓住他不放,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所以会分外感谢,朱允熥给与的亲情。 而朱允熥,也需要这个贤良,重视亲情的人设。 随后,其他两位弟弟也从学堂归来。朱允熥又派人接了两个小妹子过来,一群同父异母的兄妹们,在名义上的老大,朱允炆的小院里,说说笑笑。 这些弟妹,也都缺乏亲情,有两位长兄在此,没一会就活泼起来,嘻嘻哈哈。朱允熥又吩咐随从宫人,晚膳在淮王这边和兄妹们吃,让他回禀老爷子。 老爷子朱元璋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默默点头,满脸微笑。他希望的孙子,一定是要个贤君,于天下贤,于臣子贤,对于家人血脉,更是要贤。 两个时辰之后,老爷子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一行随从,坐着一顶青帏小饺,缓缓的出了宫城。 轿子从宫城的侧门出去,经过金吾卫驻守的皇城大街,汇入了京城人流。 年关越发近了,空气都是年的味道。老爷子挑开轿帘,看着往来拖家带口的人群,看着热闹的集市,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待看到一个肩膀上扛着闺女,手里拉扯着儿子的汉子,在和一个卖拨浪鼓的小贩,砍价砍到面红耳赤。一怒之下不想买,却被哭嚎的儿女弄得手足无措的时候。 脸上的微笑变成了大笑,轿子走远,老爷子的目光依旧就随着那汉子。直到看到对方骂骂咧咧的扔出几个钱,家里的孩子欢天喜地的摇着拨浪鼓,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首发网址 第76章蓝春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今天吃猪爪了吗? 那是搂钱的靶子,多啃几个,不过就是太贵了! 二月二过完,年也过完了。神偷祝所有读者,钱多多福多多。 ~~~~ 赵宁儿拎着空桶回来,开始在小院子里晾衣裳。 “赵姑娘,杂家走了!”梅良心笑道,“若是耽搁了时辰,回宫赶不上饭点了!” 赵宁儿随口笑道,“嗨,耽搁了,就在我家凑合一口!” “那怎么好意思呢!”梅良心借坡下驴,笑道,“贵府,晚上吃什么?” 赵宁儿微微错愕,一开始她只是客套一下。可是她天生性子爽朗,丝毫不忸怩。 开口笑道,“跟宫里不能比,就是家常便饭!” “家常好!”朱元璋在凉亭里点头,“咱就得吃家常菜!” 记住网址m.wxsy. “不过呀,家里没菜了!”赵宁儿又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您二位坐着,我去买菜去!” “咱和你同去!”朱元璋笑道,“多少年没买过菜了,今儿也凑凑热闹!” 人,有时候相互能看顺眼,就是一个缘字。 有了缘分,咋瞅咋喜欢。没有缘分,咋看都不对付。 赵宁儿性子举止都入了老爷子的眼,不知觉的就露出了和蔼的一面。而赵宁儿自小就知道尊老爱幼,虽说是头一回见,也可能是从小家里没有祖父辈的原因,心对老爷子也有几分亲近。 两人出门,梅良心在边上跟着。赵宁儿挎着菜篮子,老爷子背着手。 出了院子大街右转,没几步就到了菜市场。正赶上晚饭的时候,市场上都是买菜的人。 “买点白菜,做个白菜拌粉丝儿!” “买块豆腐,再买一个大鱼头,熬汤!” “炸丸子那家不知出摊了没有,爹惦记吃萝卜丝丸子好几天了,买半斤给他喝酒!” “哎,那边的笋不错,买点回去炒腊肉!” 赵宁儿嘴里念叨着,不时的看看朱元璋,“老爷子,我们家的伙食,可不比你们吃的,别嫌弃啊!” 朱元璋满脸是笑,“有鱼有肉就挺好!”说着,又笑起来,“买菜的钱咱出,不能让你破费!” “您这是看不起人!”赵宁儿抿嘴笑道,眼睛如同月牙儿一样清澈,“进门都是客,您和梅公公是贵客,请都请不来,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再说,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吃肉的钱还是有的!” 正说着,老爷子忽然见赵宁儿脸色一变。 只见丫头挎着菜篮子,气势汹汹的冲到一个摊贩的面前,叉腰道,“嗨,可算让我找着你了!前几日你卖给我的白菜,里面都是烂的!” 小贩正给被人称菜,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不乐意的嚷嚷起来,“这位姑娘,你怎么凭污人清白?我卖的菜都是好菜,怎么会是烂的?你是不认错人了?” “整个市场,就是一个新来的菜贩子,怎会认错!”赵宁儿圆滚滚的手指点着摊贩,“本想着你是新来的,帮衬你生意,你居然卖烂白菜!” 小贩怒道,“你小姑娘家家的,空口说瞎话,谁卖烂菜?!莫不是欺生?” “欺负你有什么好处?”赵宁儿怒道,“从十岁起,我就在这街上买菜了,谁不认识我?” 边上,有相熟的菜贩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赵二姑娘都不认识!真卖了坏菜给人家就补上,都是街里街坊的,没地丢人现眼!” “就是!”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也开口说道,“上回你也卖过我烂白菜,小伙子,买卖人挣的是本分钱,可不能为了三瓜两枣坏了名声!” “我.....”菜贩子无辜道,“那菜也是我收上来的,谁知道里面坏了!”说着,嘟囔道,“若是个个儿买了菜回去,回头都找我说是坏的,那我生意还做不做?我一家人都指望卖菜挣钱吃饭呢,不给你,我家里吃啥?” “找你又没说让你退钱!买了坏菜本就是你的不对,都是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句对不住不成吗?”赵宁儿嘴里连珠炮一般,“看你比我还大一轮年纪,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说不知道,街坊们信,可是做错了,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做买卖哪有这么做的?挣钱是挣钱的,但是真实卖的东西有毛病,不能因为少挣钱,就不认!”边上有其他卖菜的说道,“兄弟,你要是这么干,你这菜摊也长久不了!” 那菜贩子被数落得还不了嘴,讪讪地说道,“我....也不是有心的!”不过,还算他机灵,笑道,“姑娘,今儿您买点什么,我给你算便宜点!” “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不容易,但是不能再弄坏菜糊弄我!”赵宁儿把菜篮子放在摊子上,“还要白菜,挑个大水灵的。那是青蒜吗?称二斤给我!” “好嘞!”菜贩子笑道,“这回呀,您扒开看,要是有坏的,全算我的!” “这丫头!” 身后,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笑声说道,“看似好性子,其实也挺闯荡!” 梅良心笑道,“小门小户的姑奶奶,不都这样吗?没这股劲儿,家管不好,日子也过不好!” “小门小户?”朱元璋斜眼看看梅良心,“咱发现,你和赵家闺女,说话挺随便呀!” “这个.........”梅良心眼皮直跳,“皇爷.......” “以后,客气着点!”朱元璋哼了一声,“小心脑袋!” 梅良心摸摸后脖梗子,没敢说话。 再看正掏钱买菜的赵家姑娘,顿时心里明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真是瞎了狗眼!成,这位将来就是皇太孙妃,老皇爷的嫡孙媳妇!自己可不是要小心点么!” ~~~~ “闪开!闪开!” 赵思礼按着头上的帽子,呼哧呼哧的往家跑。 街上的人多躲闪不及,被他撞开了好几个。 “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让狗撵啦?” 路边有相熟的街坊,出言打趣。但是赵思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前跑。 此时,他跑的飞快,以至于腿上的残疾露了出来,快步飞跑的时候,他的腿有点瘸。 多少年没这么跑过了,他的肺都快炸了。 可是这会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祖宗显灵了!” 下午他正在衙门里审犯人呢,抓了一个私下开赌局的,让他一顿暴揍。可是锦衣卫忽然找上门,当场让他目瞪口呆。 等听清了锦衣卫的话,赵思礼吓得直接当场跪下。 老皇爷去他家了?那锦衣卫,就是老皇爷派去告诉他消息的,还说要在他家吃晚饭,不许他一惊一乍。 “祖宗显灵!” 赵思礼一边跑,一边想。 先前是皇太孙,现在是陛下,赵家这是走了什么运道?这是要发达了! 呼哧,呼哧! 赵思礼喘着粗气到了家门口,忽然眼睛一花,以为自己看错了。 狠狠的揉揉眼睛,只觉得膝盖好像不是自己的,一个劲儿的往地上靠。 他,想跪! 视线,一个圆润的闺女笑呵呵的开门。 正是他闺女,宁儿。 可闺女身后,那个拎着菜篮子的老爷子,不正是洪武皇爷吗? 咕噜,赵思礼咽了口唾沫。 还没回过神来,后脖梗子一凉,被一只大手抓到了一边。 紧接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你可认识本官?”那人的眼神,让赵思礼发毛。 “您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赵思礼声音发颤。 眼前这位,可是大明的活阎王,锦衣卫谁不怕。 “知道皇爷去你家了?”蒋瓛问。 赵思礼点头,小鸡吃米一样。 “知道该怎么做?”蒋瓛又问。 赵思礼先点头,随后又赶紧摇头。 “皇爷的意思,你就装着不认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在你家吃一顿便饭,懂吗!” 赵思礼开口,“下官明白!” 忽然,蒋瓛咧嘴一笑,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什么下官不下官的,咱们都是皇爷的臣子!”蒋瓛亲手帮赵思礼整理下衣服说道,“说起来,在下和赵大人有些渊源。早年,在下的爹和大人,同在开平王的麾下!” “大人的爹是?”赵思礼问道。 蒋瓛笑而不语,随后道,“什么大人?赵大人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说着,拱拱手,“改天,在下找赵兄喝几盅!” ~~~~ 此时,诸王阁朱允炆的院,也是欢声笑语。 皇太孙开口,御膳房自然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做了一桌好菜。 朱允熥坐在主位,朱允炆在下首,然后是几个弟妹。 “这野鸡炒瓜子不错,宁儿和秀儿尝尝!”(野鸡肉炒黄瓜丁) 朱允熥笑着,把一盘菜推到了两个妹妹面前。 两个丫头歪头一笑,很是可爱。 就这时,王耻悄然走进,“殿下,蓝春在东宫外,跪着等着您呢?” 蓝春,蓝玉的长子,也是殿前亲军。 “他来干什么?”朱允熥皱眉,“让他回去!” “奴婢已经说了,可是蓝公子一边跪,一边哭,说一定要见您!” “哎!”朱允熥放下筷子。 蓝玉回家闭门思过,这是让儿子来跟他这个皇太孙打探消息了。 ~~~ 今天太赶了,写的不好,大家见谅包容。 就好比一个姐儿,没化妆就出来接客了,对不住客户。 大家包含,爱你们,死鬼! /75/75245/21913813.html 第77章告诫 老爷子那句话还真没说错,狗改不了吃屎。 上午才刚刚结束朝会,他蓝玉回家闭门思过还不到半天,就派了儿子来见自己。 官职被一撸到底只剩下爵位还这么不老实,他蓝玉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夹着尾巴做人吗? 也对,他要是知道什么叫收敛,知道夹尾巴,他就不是蓝玉了! 朱允熥沉思片刻,转头道,“带过来!”随后,又对朱允炆说道,“二哥,借你的偏厅一用!” 朱允炆点头,不过开口劝诫道,“武人跋扈,非国家之福。太孙身系江山社稷,当以贤德臣为心腹,不可重武轻!”说着,拱手道,“臣,僭越了!” “知道你是好心!”朱允熥笑笑,起身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光局限性,这种局限性是时代造成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朱允熥不会太过于重视武人,但也觉得不会重轻武,让臣压制武人。 稍后,朱允熥在诸王阁偏厅之,见到了蓝玉的长子,蓝春。 “臣,蓝春,参见太孙殿下!”蓝春是蓝玉的嫡长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殿下,千岁千岁万万岁!” 朱允熥抬起裙摆,将双腿翘起,探了探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父亲让你来的?” 一秒记住 第78章人家 老爷子坐在赵家的凉亭里,看厨房赵宁儿忙活。 赵思礼战战兢兢的坐在他身边,跟寒风的鹌鹑似的,时不时抖三抖。 没多时,赵思礼的媳妇带着儿子,也从大闺女家回来。赵氏也有些纳闷,最近家里的外人来客多了些,而且还都是宫里的。 可听说那老爷子是自家当家上官的上官之后,马上挽着袖子进了厨房,还打发小儿子出去买了酒肉。 赵家的院子里,多了烟火气,更多了几分热闹。 娘俩在厨房忙活,赵家的小儿子走到旮旯露出小鸟,对着青砖墙一顿乱呲,小家伙身体好,呲的快比墙头高了。 正尿的美呢,被自己老娘扯着耳朵拽过来,照屁股上就两巴掌,那孩子也不哭,反而咧嘴笑。 “好家伙!”老爷子笑起来,“跟咱小儿有一比,回头进宫他俩比比,看谁尿的高!” “那...........那一定是殿下厉害些!”赵思礼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说啥都不对。 老爷子扭头看看他,“你官声不错,家风也挺好!”接着,又随和的笑道,“不必拘礼惶恐,咱今天来是看看你家的闺女,这丫头咱很得意,往后说不得,咱们还要做亲戚!” “来了!”赵思礼看着如花般的闺女,心里叫苦。 首发网址 第79章赵家 夜深人不静,灯火犹自明。 千家万户,该睡的都睡了,没睡的也准备睡了。 赵家的主房里,赵思礼坐在床沿上,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自从老皇爷从他家走后,他就感觉跟做梦似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一切都好像是幻觉。 可是,方才他在没人的地方抽了自己一巴掌。 嗨,不是梦,真他妈疼! “大明太孙正妃!以后的大明皇后!再往后大明太子的娘!” 赵思礼就那么坐着,脸上痴痴呆呆的,时不时的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然后又生生的憋回去。 “哎!嗨!” 赵氏看丈夫傻呆一般,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当家的,想什么呢?” 咕噜,赵思礼把即将流下的口水咽下去,看看媳妇,犹豫了下,“没事儿!” 记住网址m.wxsy. “没事跟丢了魂似的!外边有相好的了?”赵氏一边更衣一边开玩笑说道。 若是往常,赵思礼肯定笑着回嘴,说看上谁谁,然后夫妻二人说笑一番。可是今日,他却若有所思。 夫妻连心,感到丈夫不对劲,赵氏在梳妆台上回头,看着沉思的丈夫豁然变色。 “姓赵的,你不会是真..........?” 她丈夫大小也是个官,保不齐真有狐狸精勾搭。 “老娘们家家一天脑子里都想什么?”赵思礼呵斥一句,随后长叹一声,“不过,咱这家里是太冷清了,该进两个人了!” 赵氏刚放下的心,马上提溜起来,大声问,“进谁?姓赵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弄不三不四的回来,我马上带着闺女儿子回娘家!别看你是个官,我三个哥哥哪个都不怵你!” “咋呼什么?”赵思礼瞪了一眼,“我说的是,给咱闺女找几个丫鬟!”说着,开始训斥媳妇说道,“咱怎么也是官家,你爷们的品级也够得上使用奴婢。宁儿怎么说也是个官家的小姐,你看她天天干粗活,手都粗了,你不心疼?再说,咱儿子大了,是吧。身边也得有书童,小厮伍的,对吧?” 赵氏想想,挨着他坐下,“我也想当阔太太,可是钱从哪来?你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一家人都得算计着使。再说,你不是说了吗,天子脚下不能张扬,不能芝麻大的官,就过得跟财主似的!” “妇人之见!”赵思礼想想,“明儿,把那箱东西卖了,看看能不能踅摸一个好点的宅子,再买点丫鬟什么的,咱们这个家现在也太寒酸了,好说不好听!” 赵思礼也打了十几年仗,从一个大头兵变成京城的官,直接隶属应天府管。不是军户,不是卫所的穷兵,他能是傻子吗? 官声好,不贪不代表家里一点余钱没有。当年跟着常大将军打仗,金山银海随便兄弟们抢。他成亲的时候,亲手交给媳妇一小箱财物。都是踩扁了的金银玉器,银元宝金锭子等。 “那能买吗?”赵氏不答应,嚷嚷道,“那可是留着将来给儿子买前程,娶媳妇的钱!你这品官荫不到儿子身上,他将来做老百姓?” “你儿子这辈子,都做不成老百姓!”赵思礼一咧嘴笑出声,“别说你儿子,你孙子,你重孙子都当不成老百姓!”说着,看看天棚,“都他妈是人上人!老赵家,发达了!” “当家的!”赵氏伸手在爷们脑门上摸摸,“你没发癔症?怎么了这是?” “有个事也该告诉你,不过你先准备准备,别一惊一乍的!” “到底什么事?” 正说着话,赵宁儿端着一个木桶进来。 “爹,累一天了,泡个脚解解乏吧!” “哎!”赵思礼答应一声,脱了鞋袜。可是刚脱了一只,顿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可使不得!” 老皇爷今天把话都挑明了,告诉他在家等着礼部的消息还有宫里的圣旨。 自己闺女成了太孙正妃,那就不是自己闺女了! 自己就是臣了! 今天皇爷看宁儿在家里洗衣做饭的,已经老大不高兴。要是让他老爷子知道,宁儿还要给自己洗脚? 赵思礼都不敢想了! “爹,什么使不得?”赵宁儿也发愣。 赵思礼赶紧说道,“你累了一天,赶紧回去好好歇着,从明儿开始,家里的活你什么都别干,全让你娘来!对了,明儿你去绸缎庄子上,给自己买些好布料,做几身衣裳.........不行,你不能随便出门,往后在家呆着,千万别随便出去。买衣服,让你娘去买。她娘,别心疼钱,什么绸缎布料子,金银首饰,都给咱姑娘买上!” 说着,心里动了真情,看着素衣的闺女,有些更咽道,“爹对不住你,养了你十几年,都没让你享什么福!” “爹!你是酒吃多了?”赵宁儿笑道,“家里的事,女儿不干谁来干?娘也年纪大了,还要去照顾姐姐那边!” “让你姐姐明儿搬回娘家来!大外孙子也来,家里的事,交给你娘和你姐!”赵思礼大声道。 赵氏越发不解,“这不是说胡话吗?哪有出门的女儿回娘家的道理。再说,大姑爷也不见得愿意呀?” “不愿意拉倒!在户部当个小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媳妇老丈人家不愿意?他咋那么能?”赵思礼瞪眼,“哼,娶了咱赵家的闺女,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烧高香去吧!” 随后,不讲理的一摆手,“就这么地,明儿一早,我让巡城的兵士报信,把她们娘俩接来!往后,家里的事,一点别让二闺女干,不能再哭着累着。家里不是没钱,压箱子的该花就花!钱是什么呀?钱是王蛋,花完了算!不但是二闺女,你和大闺女也得置备好行头。不然以后出去走亲戚,丢人!” 赵宁儿和母亲对视一眼,眼满是不可思议。 她俩现在脑子里都浆糊了,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赵思礼会变成这样。 “有什么亲戚?你家哪有人?咱家就我娘家有亲戚,知根知底的装什么?”赵氏不解道。 “现在没有,马上就有!”赵思礼开口道,“而且还都是贵亲!” 嘴里说着,他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皇太孙是常大将军的外孙,常国公家,蓝大将军家,宋国公,这不都是实打实的亲戚吗? 等事情落定,少不得要和这几家走动,不能让人看笑话不是!笑话自己没什么,可要是因为自己家里丢人,连累了闺女,那可是万死不辞。 “爹,您到底怎么了?” 赵宁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思礼打断。 “好闺女,爹都是为了你好。今时不同往日,听爹的没错。往后,你就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在家里享福就是!”赵思礼把闺女往外头让,“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屋歇着。明儿呀,爹让你娘去官卖处,买几个奴婢回来伺候你!” “爹......” “好闺女,听话!” 看丈夫送女儿出去,赵氏都傻了。 等赵思礼回来,赵氏关切的问道,“当家的,您这到底是.........” “嘘,别说话!”赵思礼看闺女进了房,转身关上门,小声对媳妇说道,“你可知今天来的老大人是谁?” “不是你的上官吗?”赵氏愣愣道。 赵思礼摇摇头,伸出手指指指头顶,“是上边?” “上边?”赵氏抬头,看看棚顶。 “上边的人!” “上边哪有人?” “笨!”赵思礼一拍大腿,贴着媳妇的耳朵,“告诉你,今儿来的,是陛下!” “他姓毕?”赵氏仍然不解。 “啥他娘的姓毕!”赵思礼骂了一声,再次开口,“陛下!陛下!今儿来的老爷子,是咱们大明的皇上,洪武老皇爷!” “啥?”赵氏心里一惊,眼如铜铃,直接吓得打了一个嗝,“当家的,可不敢乱说!” “你爷们长几个脑袋?”赵思礼怒道,“你爷们虽然官小,可也是京官,早就瞻仰过圣容,他就是咱们大明的洪武皇爷!我回家的时候,咱们胡同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大内侍卫和锦衣卫!” “嗝!嗝!”赵氏连打两个嗝,懵懵地说不出话,已傻。 “还记得前几日来那个俊俏的后生吗?” “嗝,嗝!那小公公?” “我他妈抽死你!”赵思礼恨不得直接两个耳光,“作死呀?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咱们大明的皇储皇太孙殿下,皇上老爷子的嫡孙,未来大明的皇上万岁!” “嗝!”赵氏眼神渐渐惊恐,“他们.......嗝........为什么来咱家!” 赵思礼压低声音,“老皇爷看上咱们家........不是,是皇太孙看上..........”忽然,他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嘴瓢,咬牙道啊,“今儿皇爷和我说了!” “说什么?”赵氏抓住丈夫的手。 “你猜!”赵思礼发现自己嘴也不好使了。 赵氏一巴掌打在丈夫的胳膊上,“我上哪猜去?到底说什么了?” “皇爷说!”赵思礼咽一口不存在的吐沫,感觉嘴里有火一样,说话烫嘴,“皇爷说了,他看咱们家二闺女不错,要把咱二闺女指给皇太孙!” 说着,看着已经石化的媳妇,继续说道,“老皇爷说了,咱闺女指给皇太孙,当正妃!” “嗝!”一个巨大的嗝,打到一半戛然而止,赵氏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孩他娘!”赵思礼点点媳妇,“以后,你就是皇太孙的丈母娘,你二闺女的儿子,你的外孙子,就是太子!咱赵家,世代是大明第一外戚。” “嗝!”又是一嗝,赵氏双眼一翻白,直挺挺的倒下去。 “媳妇!媳妇!”赵思礼连声惊呼,赶紧掐人。 /75/75245/21913816.html 第80章我媳妇是谁?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赵家因为骤然而来的狂喜,陷入茫然之。 大明的武将们,则是在今日的朝会上被老皇爷一番吓唬,又被官们弹劾一通,顿感不安起来。 可是蓝大将军奉圣命闭门思过,这时候谁也不敢靠上去。几位老开国公,又都是不愿意和他们掺和,这些武将思来想去,只能往常家凑凑,毕竟是太孙的母族,想打探下口风。 谁知常家也是大门紧闭,两位当家人,一公一侯同时病了。 若是往常,一些人备不住要去曹国公府上,皇上老爷子外甥孙子家讨个主意。可是经过今日一事,李景隆在武将的心算是臭大街了,提起来没有不骂他的。 开国公府,常家,花园偏厅之。 常家兄弟坐在上首,李景隆坐在下首,三人都绷着脸,默默的喝酒,各有心事。 “我招谁惹谁了?现在里外不是人,朝会散的时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吃了我!”李景隆有了几分醉意,开口道,“一个个,不识好歹!” 武人团结,李景隆吃里扒外,自然让人心里生气。 莫说别人,就是常家兄弟在不知明白情况的时候,都想动手揍他。可是下午收到了皇太孙的信,信里说明了,就是要挫挫蓝玉不知道进退的性子,现在让他摔跟头,好过让他将来掉脑袋。 一秒记住 第81章清晨 “我要娶媳妇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和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年正儿经的十了,在后世结婚是早了点,但在这年月是男人的平均结婚年龄。 “赵宁儿!” 既然睡不着,朱允熥索性就不睡了,靠在床头双手交叉,两手的手指不停互相点着,脑出现了那个微微圆润的身影,还有那双未语先笑的眸子。 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以后将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妻子,正妻。 他不讨厌那个女孩,甚至还很欣赏,因为他在赵宁儿的身上,看到了这时代大多数女子不具备的活泼,飒爽还有坦率和大胆。 起码,赵宁儿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样,行事说话都是从小练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是礼仪,连笑都要偷偷笑。那样的女儿,就算再美,也是失了鲜活。 至于赵宁儿那微微圆润的身材,在朱允熥心里就更不是事了。 女人,肉多点才好。 要长寿,抽烟喝酒摸肥肉! 首发网址 第82章女官 笑容,在老爷子脸上变成了心疼。 “无用说,昨晚上殿下说梦话,喊爹爹娘,喊爷爷喊奶奶!” “那声音,听得直叫人掉眼泪!” 朴不成把膏药给老爷子贴好,嘴里又说了两句。 老爷子眼眶都红了,双手拄着床沿,坐那半晌没动。 “皇后活着的时候,把他当心尖子!”朱元璋长叹一声,“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他大哥怀王(朱标嫡长子朱雄英)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不像是有福的孩子。” “怕人丁单薄,他娘拼了命,生下他。从他落地,皇后就寸步不离,每天晚上起夜都要起两三趟,就为了看他。” “他小时候睡觉就不踏实,怕吵着他,皇后下令,宫里所有人都必须穿软底鞋。” 老爷子的表情动容,“皇后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嘱咐咱,要好好看待他!说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皇后说,皇帝大位她不多嘴掺和,但是她这个嫡孙,就这么一个嫡孙,一定要平平安安,荣华富贵!” 说着,老爷子又是叹息一声,“再往后,太子没纳妃的心思,咱看吕氏老实,也就抬抬手让她管理东宫。”说着,老爷子脸色大变,“谁知.....哼哼,最毒妇人心,咱好好的大孙,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人精似的孩子,装傻充愣,根本不敢和咱近蜜!生怕被人厌了,惹上麻烦!”、 说到这,老爷子一咬牙,“吕家还有谁?” 记住网址m.wxsy. 朴不成始终低头听着,此刻抬头道,“还有几个隔房的男丁,发配海南了!” “传旨,绞了!”朱元璋咬牙道,“原来东宫在吕氏身边伺候那些奴婢,活着的也都绞了!陪葬东陵!” “是!”朴不成躬身,“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咱心里有愧,愧对他,也愧对咱的儿媳妇,愧对咱的皇后!”老爷子叹息,随后笑起来,“不过,老天有眼,这孩子自己争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吃得苦苦方为人上人!” 朴不成给朱元璋地上热乎乎的手巾把儿,笑道,“不是奴婢谄媚,奴婢斗胆多嘴,奴婢伺候了皇爷二十来年,皇太孙殿下的脾性,最是像是皇后娘娘!” “嗯?” 老爷子微微诧异,在他心里太监不是人,和朝臣论政的时候,太监都要滚到十步之外。 若是别人敢多嘴,早拉下去掐死了,可是人孰能无情,伺候他二十几年的忠心仆人,他还是当作自己人的。 “不像咱?” 朴不成笑笑,开口道,“陛下是性如烈火,太孙殿下是和皇后性子一样,外柔内刚。” “焉坏!”老爷子补充一句,笑道,“皇后那性子,谁要是触怒她了,她嘴上也不说,都给你一桩桩一件件记心里。”说着,又是笑笑,“要么不发火,一发火百年前的旧账都给你翻出来。咱一辈子怕过谁,唯独见皇后打怵!” 说着,老爷子站起身,把擦脸的毛巾扔一边,“去看看太孙那边收拾完没有,收拾完了叫他过来!” “是!”朴不成躬身笑道。 ~~~ 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 朱允熥心里的害臊,才渐渐散去。不过,刚换好衣裳,就看到几个不苟言笑的嬷嬷,正在给自己换床单。 马上,又是满脸通红。 “殿下!您气色不大好!”王耻小声的说道。 站在镜子前边,里面那张年轻的脸,明显有些没睡好。而且最让朱允熥烦恼的事,脸颊上居然长了一个痘痘。 用手碰碰,还挺大一个。 顿时,朱允熥有些手痒痒,想挤! “要不传太医看看?”王耻低声道。 “青春痘而已,太医看什么!”朱允熥忍住没挤,对王耻笑道,“你没长过?” 王耻低头,“奴婢也想长,可是奴婢哪有那个福分呢?” “也对!”朱允熥点头。 青春痘是荷尔蒙分泌导致的,他王耻所有的尘缘已经了断,哪有青春痘可以长。 当下,有些惋惜的拍拍对方肩膀,“人生不如意,十之九!平常心,要有平常心!” 王耻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收拾完毕之后,朱允熥被前呼后拥的拥向老爷子的寝宫。 “孙儿参见皇爷爷!” “起来吧!”老爷子正坐在饭桌跟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笑道,“过来坐,已经让他们传膳了!”说着,看看朱允熥,皱眉道,“脸色不好!” “昨晚上没睡好!”朱允熥笑道。 “怎么伺候的?”老爷子大怒,手里的奏折直接扔王耻脸上,“活拧了你!” “奴婢该死!”王耻马上跪下,瑟瑟发抖。 “爷爷,不怪他!”朱允熥赶紧说道,“是孙儿做梦了!” “怎么不怪!主子睡不好,不知道给传太医,没眼力见的东西,留着干什么?”老爷子怒道。 老爷子的性子,除了对朱允熥之外,对别人确实是有些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滚下去!没眼力的东西!”朱允熥也骂了一句,又对朱元璋笑道,“爷爷,大早上的,别发这么大的火!” “你呀!太心软!睡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怎么能好?”老爷子看看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上火了这是?” 朱允熥摸摸脸上的痘,“起了个疙瘩!” “什么疙瘩?你爷爷还不知道这是啥玩意?”老爷子笑出声,“你爷爷年轻那会,一脸都是这玩意,这是有火,得放出来!” 说着,手指头在桌上敲打一会,“朴不成!” “奴婢在!”朴不成就跟会轻功水上漂似的,两脚飞快却没一点声音,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驼着背,低着头。 “传旨给惠妃,她身边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朴不成接口道,“可是女官妙云!” “对,就她!”老爷子最后敲下桌子,“让她往后,在东宫伺候皇太孙!” 朱允熥心里砰地一跳,妙云! 他知道那个女子,惠妃子身边的女官,端庄优雅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那姐姐也就二十五岁,生得极好看,明眸皓齿的不说,端庄雅致带着风情万种,而且似乎有些色目人的血统。 “爷爷!”朱允熥挪挪凳子,小心的靠近老爷子,“那个,怎么伺候呀?”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傻小子,这玩意你爷爷可教不了你!”说着,拍打孙子的肩膀,乐不可支,“这事呀,男人都会!” 咕噜,朱允熥咽了一口唾沫。 青春痘在作怪,这顿饭吃的有些没滋味。 老爷子怜惜孙子昨晚没睡好没精神,居然破天荒的传旨詹事府,今儿太孙殿下病了,休养一天,暂时不去读书。 旨意刚传达下去,翰林院那些不怕死的学士,居然找上门来了。一个个跪在殿外,皇储乃是国本。既然太孙有恙,当召太医进宫会诊,臣子们要旁观,并且还要进行详细的记录。 好不容易把他们糊弄走,不到一个时辰,上朝的臣子们别的事都不说。全是太孙为何身子不舒服,太医院为何不会诊,宫里的奴婢是怎么伺候的。 简直是群情激愤,臣们引经据典,皇储于国如何重要。武将们不甘人后,纷纷说自家有祖传的秘方云云,让人哭笑不得。 朱允熥是宝,是老爷子的宝,也是大明的宝。 不过这些事,留给老爷子去处理吧。 他早已回到了东宫之,景仁殿里,曼妙的女子跪在前面。 “奴婢妙云,见过太孙殿下!” /75/75245/21913819.html 第83章妙云 妙子何解? 少女,为妙! 女子,少数极品为妙! 若是在后世,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女人既带着青春又带着成熟风情的年纪,可以是御姐也可以是小姐姐。 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老......... 也不能说老,只不过有些年纪太大而已。 妙云跪在朱允熥面前,脖颈处露出一丝带着光泽的细腻,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你!”朱允熥轻声说道。 妙云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似春风摇晃的细柳,让人赏心悦目。渐渐的抬头,露出那张俏丽的脸。 脸上的皮肤有些微红,似乎是因为心里的娇羞。眼波的光彩流转,既带着怯怯的胆怯,又有着欲说还休和些许大胆,直叫人的心,不那么安分。 “起来吧,地上凉!” 一秒记住 第84章皇族血统不容混淆 “东宫乃国朝重地!” “储君乃国朝之本!” “储君与臣议事,你一女子如何敢于边侧矗立?” “看汝服饰乃是宫女官,女官如何能在太孙东宫?” “汝又涂脂抹粉,意欲何为?” 方孝孺一开口,众臣对着妙云皆是怒目而视。 不怪他们如此,老爷子亲口定下的规矩。凡君臣相见,宫人无论男女,无论品级必须后退十步,无故不得上前。军国大事,他们没资格听。 妙云吓坏了,她是后宫的女官,生活在深宫之,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朱允熥抚额,这些翰林学士,各个身份清贵,而且能参与朝政。老爷子定下的,非翰林不得为大学士,不得为部尚书御史的规矩,更是让他们敢于直言。 而且,他们都是朱允熥的老师,骂起人来,无需顾及。 “方学士!”朱允熥开口道,“她是惠妃娘娘那的女官,调到孤宫伺候。外廷的规矩,她深宫之人哪里知道?”随后,又对妙云道,“你且下去吧,往后孤接见臣子,你要回避!” 首发网址 第85章论婚 “挺好?”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道,“哪儿好?” 朱允熥脑浮现出妙云那张脸,笑道,“都挺好!” “呵呵呵!”老爷子顿时笑出声,再次坐下,笑道,“真是长大了,知道女人的好了!”笑着,老爷子又道,“不过,几位翰林学士说的对,她的身份有些不妥。你的身边人,还是要身家清白的女子才好!” 这不扯么,朱允熥心里对这些翰林学士们,第一次有了些埋怨。你们管的也太宽了,怼天怼地,还管老子那啥! 他们的话,朱允熥方才在殿外都听到了。什么皇族血统,简直是胡扯。妙云不过是身上带着色目人的血统,可她不是色目人呀! 生了孩子也是黑头黑眼睛的,怎么就混淆了皇族血统? 天天喊着包容四海,怎么到了自己这,硬是弄个血统的说法出来。 再说了,老子以后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老子生一大堆! 那些翰林学士们心所想的潜台词,无非是妙云的身份。故元的贵胄后裔,爷爷是大元丞相,姥爷是大元的平章政事,是个罪臣的后人。 “爷爷,她只不过是伺候孙儿的女官而已,又不是选妃。”朱允熥小声道。 老爷子还是摇头,“身边人,不一样的!” 记住网址m.wxsy. “爷爷!”朱允熥向前几步,轻轻拽着老爷子的袖子,“给孙儿留下吧,红袖添香也是美谈啊!孙儿不会耽误课业的!” 每个人心都有属于自己的柔软,朱允熥并非完全是因为妙云的美。这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她刚调入东宫,又被调走,等待她的只有死路。 皇帝不喜,宫哪有活路?每年这深宫之,失去希望自己了断的人,还少吗? 朱允熥不想有人因为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也不想让别人本就凄惨的人生,更加凄惨。 看孙儿拉扯自己的衣袖,软言相求,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什么是天伦之乐?这就是天伦之乐。 老爷子心一软,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咱这撒娇!” “爷爷!”朱允熥又求了一声,直接跪在老爷子身边,头靠着老爷子的腿,“爷爷,孙儿可没求过您什么!” “哎!儿女都是债!”老爷子在朱允熥脑门点点,“行了,留下吧!” “爷爷万岁!”朱允熥笑道。 “哈哈!”老爷子大笑起来,“你小子!这张嘴,把你爷爷这把老骨头,忽悠得轻飘飘的!” “殿下!” 这时,殿的方孝孺又要开口。 朱允熥起身,板着脸,“到此为止吧!方学士,孤知道你们也是好心。但有些事,大可不必大张旗鼓。若孤是个昏聩的储君,你们说什么也是白费唾沫。若孤是贤德的储君,自然心里清楚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随后,看看众臣,冷着脸道,“诸位都是国家贤才,这些小事,何必耿耿于怀?” “殿........” 方孝孺还要再说,却被身边的刘三吾拽了一下。心会意,只能无奈的躬身称是。 刘三吾看朱允熥是真的有些怒了,太孙心胸宽广,但是骨子里执拗。看似随和,其实最讨厌不知进退的人。 大明开国不过三十年,臣始终被武人压着一头。好不容易,太孙殿下亲近臣,重视臣。千万不能太过触怒,否则接下来几十年,臣的日子也还是不好过。 “陛下,太孙说,您已为殿下选好正妃!”头发花白的渊阁大学士詹同说道,“臣斗胆,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话音一落,周围都是好奇的目光。 “应天府南城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家的女儿!”老爷子开口道,“这几日,礼部就会去传旨。同时,也会明发天下,普天同庆!” “武官的女儿!” 众翰林学士心遗憾,在他们看来,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似乎更是皇太孙的良配。 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老皇爷不大愿意儿孙和重臣,或者大族联姻。当年选太子妃的时候,也是老皇爷乾纲独断,没容任何人多嘴。 “太孙大婚,乃是国家重事!”华盖殿大学士,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臣领东宫左春坊事,斗胆请奏,许臣主持太孙殿下大婚事宜!” 朱允熥的婚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将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繁琐的过程。 纳采,问名,纳征,告期,册封,醮戒,亲迎,合卺,朝见两宫,盥馈,庙见,庆贺诸多繁杂的礼仪会持续数天。 “咱正有此意!”老爷子笑了笑,“传旨,华盖殿大学士刘三吾,会同礼部尚书李原名等,处理太孙大婚事宜!”说着,顿了顿,“让户部,别舍不得花钱,办得越风光越好。还有工部,造办处,十二监,大婚所用之物,不得含糊,务必精美!传旨苏州,杭州,松江织造局,丝绸布匹金银线等物,必须十全十美,现在就动手准备。” “皇爷爷!”朱允熥在旁开口道,“大婚是礼,礼到即可。如今国家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孙儿以为不宜铺张!” 皇太孙大婚,普天同庆,银子花起来就和流水一样。朱标大婚的时候,尽管已经是很简朴了,可光白银就耗费四十多万两。那些布匹丝绸,打造的礼器,玉器等还没算在其内。 到了朱允熥这里,若是真大张旗鼓,奢华铺张,没一百万都打不住。 那可是真金白银,一百万足够一个边关千战兵的大军镇,吃十年都富余! “啥话?”老爷子不爱听,开口道,“一辈子就一回,哪能不办得像样点!寻常百姓家,都要摆上几天的流水席,宴请宾客。你是咱的大孙,是大明的储君,不风光大办,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再省,也不能在这个上头省。再穷,也不能穷了你!” “皇爷爷........” 朱允熥还待再言,被老爷子打断,“大孙,这事听咱的!咱一辈子拼命,不就是为了儿孙能风光吗?风光大办,爷爷高兴。” 说着,老爷子又拉着朱允熥的手,“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的婚事若是寒酸了,咱怎对得起你祖母,对得起你爹娘?等咱闭眼之后,你祖母问咱,大孙子的婚事操办得咋样?咱咋说?” 朱允熥心感动,“爷爷,谢谢您!” 老爷子一愣,脸上露出笑容,“他娘的,生儿育女几十年,第一回听儿孙说谢字!”说着,轻踹了朱允熥一脚,“结婚之后,赶紧给咱生几个大胖重孙子,才是最好的报答!” “您放心!”朱允熥笑道,“孙儿一口气,给您生他十个个的!” “不够!”老爷子笑着摇头,“咱这辈子,儿子二十个,你必须要超过咱!” 小小的风波散去,众翰林学士三两成行的往宫外走,笑着议论皇太孙的婚事。 刘三吾和方孝孺并肩而行,低声细语。 “希直(方孝孺字),今日你有些孟浪了!”刘三吾开口道。 方孝孺不苟言笑,“学生,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帝王之家无小事。皇太孙贤德,万不能在女色上纠缠不清。” “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刘三吾继续道,“殿下聪慧贤德,但骨子里执拗。他心认定的东西,你我多说也是无益的。你惹怒了他,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会想的!” “为人臣,当如此!”方孝孺正色道,“不以君王好恶言事,方是臣子的本分!” “你呀!”刘三吾苦笑道,“犟!” 刘三吾和方孝孺都是看着朱允熥从吴王正位东宫,成为储君的老师。在他们心,朱允熥有着做好皇帝的一切品质。所以他们希望,能把朱允熥教导成真正的天下的表率,圣人之君。 “史书上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刘三吾边走边道,“可是陛下和太孙的祖孙深情,真是古今少有!” “太孙诚孝!”方孝孺脸上露出些笑容,“国家之福!”不过,随即又摇头,“不过,若殿下太过重视亲情。将来,诸藩之势,可能.....” 刘三吾笑笑,“希直莫非忘了,上次皇太孙的策论课业?” 汉代的分封和晋朝的王之乱! 朱允熥在那篇策论开篇点题,藩王,国家之患也! 想到此处,方孝孺脸上又露出笑容,“刘师,您说的对,咱们这位殿下,还真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而已!” “越是这样的人,动起手来,越不含糊!”刘三吾笑道。 ~~~晚点还有,, /75/75245/21913822.html 第86章接旨 “饭不让我做,衣裳不让我洗,还买那么金银首饰,绸缎布料给我,真是要干嘛呀?” “这几天天天供着我,处处陪笑脸,我是你们闺女,不是菩萨!” 赵家后院,赵宁儿皱眉看着父母,嘟嘴说道,“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你们怎么忽然变样了?” “好闺女!”赵氏拉着女儿的手,一脸笑意,“你现在,可不是就是菩萨吗?” 赵思礼也陪笑道,“闺女,你现在就在家待着,当你的大小姐,什么活都别干。”说着,又笑起来,“可不敢再让你干那些粗活,重活!” “我不干,家里怎么办?”赵宁儿道,“爹,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好端端的,赵宁儿的生活大变样,自从那天之后,家里的活再不让她沾边了。而且父亲还打发人牙子出去买奴婢,说是买回来伺候她。 几个奴婢回来第一天,见面就磕头,唬了赵宁儿一跳。 除了这些,家里这几日越来越不对。爹娘把老底儿都掏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给家里置办东西。而且还整日守着自己,说话和以前都不同了,有点带着刻意问好的味道。 这几日,赵宁儿感觉自己快被捧上天了。大姐那边,母亲也不去了,父亲也不张罗想外孙子了。 自己多嘴说了一句,大姐现在又有了身子,姐夫忙的不着家,她一个人在家还要伺候婆婆,还要带孩子,多辛苦。 一秒记住 第87章下定 “好端端的,皇帝给他家传什么旨?” “宫里的公公,还有礼部尚书!” “天老爷!” 赵家人都换了干净得体的新衣裳,赵思礼是官服,赵氏是品命官女眷的装扮。连带着她家大闺女娟儿,小儿子都站在堂,肃手等着。 罗家母子是外人,没资格接旨,只能在后厅张望。 罗氏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脖子伸得和老母鸡似的。 “他们家一个武官人家,哪用的着如此大的恩遇?”罗氏嘴里不停嘟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既吃惊又羡慕,还有丝丝的嫉妒。 “岳父当年也是军的猛士,当今万岁念旧,或许是想起了昔日岳父的功绩..........”赵家大女婿看看母亲,缓缓开口,“母亲,按儿子的意思,今天不该上门。娟儿不过是回娘家住几天,您又何必呢?岳父岳父一直对儿子不错,娟儿也是好媳妇,您闹这一出,这不是让儿子难做.........” “好呀,你现在有了媳妇,开始教训起你娘来了!”罗氏当场冒火,“不年不节的回什么门子?还带着孩子回来?一住就是好几天?你心疼媳妇,巴结你丈人家,就不管你老娘死活!” 说着,揉揉眼睛,更咽道,“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在家里吃喝拉撒还要自己张罗,把你们三个兄弟养大了,到老了却被你们嫌弃。呜呜,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和你父亲一块去了,省得受这份罪!” “母亲!”大姑爷面皮通红,怅然叹息,“哎!” 首发网址 第88章不是梦 “好姑娘,您别跪着了!” 朴不成快步上前,把还愣着跪地的赵宁儿亲手扶起来,缓缓的扶着坐下。 与此同时,几个太监躬身上前,直接跪在赵宁儿面前,打扫她腿上些许的灰尘。 “这可使不得!”赵宁儿吓了一跳,起身阻止,“不敢劳烦各位公公!” “现在叫您一声姑娘,往后奴婢们要叫您娘娘了!”朴不成笑道,“奴婢伺候娘娘,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赵宁儿如在梦里,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爹娘。 “傻孩子!”赵氏高兴的落泪,开口说道,“前几天来家里的吃饭的老大人,就是老皇爷!” “什么?”赵宁儿一惊,“帮女儿拎菜篮子的,是皇爷?” 赵思礼也过来,笑道,“闺女,前阵子和梅公公来家吃饭那后生,就是皇太孙!” “他不是........”顿时,赵宁儿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爹娘,“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闺女!皇爷说了让说!”赵思礼看着女儿,偌大的汉子眼眶发酸,“闺女,你可是老皇爷亲点的太孙妃。咱们赵家以后......” 记住网址m.wxsy. “嗯嗯!”朴不成在边上咳嗽两声,“姑娘,皇爷有口谕给您!” 赵宁儿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慌的不行。忙站起来,又要跪下。 “不要跪!”朴不成拦住,“皇爷说了,您坐着听就行!” 随后,朴不成清清嗓子,朗声道,“圣上口谕,赏赵宁儿,龙凤金镯两对,龙凤金银头面首饰各两套,珊瑚红宝石头面首饰两套,猫眼宝石碧玺头面首饰两套。” “黄金五百两,银锭子十块,珍珠一斗,各色宝石两匣...........” “苏绸十匹,蜀锦十匹,御用金丝银线各二十斤,棉布十匹,辽东貂皮十领,羔羊皮二十张,狐狸皮二十张........” “赏,服侍嬷嬷人,太监人,宫女十二人,并护军锦衣校尉三十,护卫赵府..........” 一连串的赏赐,从朴不成嘴里念出来跟唱歌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他念的同时,一箱箱流光溢彩的宝物被拿了上来,放在堂上熠熠生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念完之后,朴不成继续笑道,“赵大人,这是皇爷对姑娘的私赏,真正下定那天,聘礼另外给您送!!” “这.......这也太多了!”赵思礼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 金银财宝是应有之义,可是太监宫女的赏赐却是始料未及。他虽然是个品官,可也知道,国朝开国以来,皇爷就没赏给过外戚家宫女太监。即便是藩王身边的宫人,也是按照礼制封赏,而不是私赏的。 “不行!”赵宁儿忽然开口道,“公公,这太多了,我家...........”说着,赵宁儿脸色通红,小声道,“我家虽穷,也不缺什么钱,用不着这么多财宝!” 朴不成当场笑出声,“好姑娘,您用不着,可以留着赏人用呀!您是娘娘了,往后别家的女眷来拜见您,总不好让人家空手回去!” 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两张契约,恭敬递给赵氏,“赵家夫人,这是皇爷给你们的!” 赵氏只觉得手里两张纸发烫,“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什么呀?” “皇爷说了,您家里太窄了,住不下这么多人。西城有一处四进的宅子,连宅子里二十多个奴婢,都是赏给您家了!”朴不成又道,“那处宅子,来头可不一般,是故慈高皇后母族,滁阳王的宅子,开国时候就修好了,一直空着,往后就是赵府了!” 滁阳王是老皇爷的岳父,对他有知遇之恩郭子兴的封号。郭子兴是马皇后的养父,生有三子。长子早死,儿子和舅弟战死在了应天府。 有传言,是老皇爷为了全部接受郭子兴的势力,派常遇春埋伏,斩杀了二人。最后,只剩下一个幼子郭天爵。 可是大军进城之时,第三子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不过,老皇爷对郭家也是真好,给郭子兴树碑立传,封了王号,给了空置的王府。每年专门派遣礼部,并同郭家的亲人祭拜。 现在,这个宅子给了赵家。 “另外,这一张是应天府外三十里,一处四十顷的皇庄!”朴不成笑道,“皇爷说了,您家里日子紧吧,进项不多,所以用来贴补家用!” “陛下之恩,臣感激涕零!” 在大姑爷的眼色下,赵思礼赶紧谢恩。 “姑娘,这几日,宫里还会派裁缝过来,尚衣监的人要给您做衣裳!”朴不成又笑道,“喜欢什么样子,您直接和这些奴婢们说!” 说完之后,冷眼看着那些赏到赵家的宫人太监们,“以后,都尽心伺候,不得丝毫松懈。否则,哼哼!” “奴婢们,参见娘娘!” 所有的宫人,都跪在犹在梦里的赵宁儿面前行礼。 而赵宁儿脑,只有朱允熥那张笑嘻嘻的脸。 “他居然,是皇储,皇太孙!” “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公公!” 此时,礼部尚书李原名笑道,“差事办完了,在下告退!” 他礼部尚书之尊,对一个品武官行了一个平礼,称呼也换了。 “那怎么行?”赵思礼忙道,“尚书大人怎么也要留下,吃杯薄酒再走!” “改日,改日!”李原名笑道,“今儿还有您忙的,在下不打扰了!” 说着,微笑着带人出去,赵思礼和姑爷送到门外。 这时,赵氏擦去眼泪,小心的收好两份地契,坐在女儿身边,“闺女!闺女!” 赵宁儿如梦方醒,“娘!” “傻孩子,欢喜得都愣住了!”赵氏爱怜的说道。 说着,赵氏目光流转,不大的家里现在满是人,都是皇爷赏赐的宫人奴婢。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后堂。 后堂门口,罗氏跟傻子似的,愣愣的站着,失魂落魄一般。 “亲家母,过来坐,别愣着了!”赵氏笑道,“不是不给您面子,我家女儿被皇爷看重,怎能答应嫁给你娘家的外甥!” 罗氏脸上挤出一丝笑,“亲家母........” 还未走的朴不成斜眼瞅瞅罗氏,“什么意思?咱家听这话,你要给赵家二姑娘说媒?说你的外甥?你是谁?” 罗氏腿一软,直接跪下,“我..........我........” 朴不成脸上肉抖三抖,“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公公!”赵宁儿赶紧过来,把罗氏扶起来坐下,对朴不成道,“这是我姐姐的婆婆,我们赵家的亲家!不知者不罪,她就那么顺口一说!” 朴不成满脸堆笑,“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喊奴婢的名字就成,公公两字,奴婢不敢当!” 罗氏身上颤抖得跟筛子一样,感激的看了赵宁儿一眼。 而朴不成心里,对赵宁儿的评价也高了几分。 天下最明争暗斗的地方就是皇宫,皇宫里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不缺会算计人的人。更不缺往死里整人的人,但是缺的,却是知道见好就收,能收别人心的人。 这时,赵思礼和大姑爷送了客人回来。两人刚进堂,还没开口,身后一个守门的锦衣校尉急匆匆过来。 “开国公府来拜!” “常家?”怪不得刚才李原名说有赵家忙的,这么快就有客人来了。 “快请!”赵思礼不敢怠慢。 稍候片刻,常家一公一侯,并几个小辈穿着御赐莽服进来。 常升在最前面,朗声笑道,“这位就是赵老哥吧,某家常升!” “下官参见国公!” “不行这个,你这是骂我呀!”常升如何敢受他的礼,扶着对方的手臂,笑道,“咱们可不是外人,我常家是太孙的母族,赵老哥您即将是太孙的岳家。一家人何必如此,常某高攀,往后咱们兄弟相称!” 常遇春的后人,和自己兄弟相称? “不敢,不敢!”赵思礼赶紧道,“说来惭愧,当年我也是常大将军的帐下小卒........” “那就更是一家人了!”常升笑着,回头对家晚辈说道,“快,给赵伯父磕头!” 赵思礼正慌忙的阻拦,外面又有人来报。 “宋国公府来拜!” “颍国公.........” “景川侯.....” “定远侯..” “武定侯......” “吏部尚书.....” “大理寺少卿.......” 一个个响亮的官职,还有显赫的爵位,让赵家人头昏脑胀。 盛宴开场,主角赵宁儿反而有些成了局外人。 “小弟,过来!”赵宁儿对什么都不懂的弟弟说道。 赵家小儿子快跑两步,扑在姐姐的怀里,“二姐!” 赵宁儿摸摸他的头,随后直接在他大腿根上拧了一把。 “啊!”小儿子一声尖叫,挣扎哭喊,“姐,你掐我干啥?” “疼吗?”赵宁儿问。 她弟弟涕泪交加,“疼!” 赵宁儿爱怜的在弟弟头上摸摸,“疼,就是真的,就不是梦!” /75/75245/21913825.html 第89章怒火 瑞雪兆丰年,一夜之间京城的面上落了不厚不薄的一层积雪。 这样的雪正好,若是再大了,开春就涝,若是不下,开春会旱。 雪后晴朗的阳光笼罩大地,使得京城这座千年古都更加的鲜活,更加绚烂。 红墙金瓦的宫,也因为这场雪,变得格外端庄优雅,静谧深沉。 唰唰,这是宫人们在夹道清扫继续的声音。扫帚有节奏的在地面上扫动,晶莹的积雪慢慢成了一小堆。每个雪堆的大小,之间的距离都是一致,仿佛可以弄出来的一般。 唰唰,扫清积雪露出光滑整洁的石板。雪可净万物,那些铺在地面的石板好似崭新的一样。 “停!”忽然,东宫的首领太监王耻小跑着从里面出来,站在打扫夹道的宫人面前,小声开骂,“作死呀!太孙爷还没起呢?昨晚上批阅奏折到半夜,吵了太孙,长几个脑袋?” “小的们该死!”负责打扫地面的宫人领头的赶紧请罪,回头道,“快,都收了。” 就这时,景仁宫,另一个太监朴无用走出来,“王,耻.......太孙殿下让你别在外头狐假虎威,他们扫雪就让他们扫。若是现在不扫不干净,等雪化了,太孙说让你自己扫!” “殿下说的?”王耻斜眼看看朴无用,忽然一拍脑门,“殿下醒了,杂家得赶紧去伺候!”说完,又转身往屋里走。 “殿下身边,有妙云姑娘呢!”朴无用又道。 一秒记住 第90章好日子 太监是可怜之人,但可怜之人和可恨之人,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今日小小的放纵,明日可能酿出大大的祸端。原本时空,老爷子定下太监不得干预朝政,不得识字,不得查看书的规矩,就是防范于此。 可是后来呢?终大明一朝,始终伴随着太监之害。 这不是朱允熥小题大做,而是他必须要给身边人一个教训。 “来人!”朱允熥冷声道。 “殿下!”稍后片刻,宫外值夜的侍卫傅让,三虎等人进来,躬身道。 “把这个没规矩的奴婢拉下去,二十板!”朱允熥怒道,“谁要敢因为他是孤的身边人手下留情,那就一块打!” “殿下,殿下饶了奴婢吧!”王耻哭着求饶。 但是哭声刚开始,就被两个魁梧的侍卫抓着脚,拖了出去。 朱允熥眼角跳动一下,他还是心有所不舍。若是传到老爷子耳里,王耻死十次都够了。 “去,把蒋瓛奏报的条子拿过来!” 首发网址 第91章东陵 “走路稳稳当当,人这辈子,才能长长久久!” 朱允熥站在镜子前,老爷子说了话之后,站到他的身后。老爷子还是稍微比朱允熥略高一些,粗糙的大手放在朱允熥的肩膀上。 “爷爷,不能陪你一辈子。” 镜子,爷俩的眉眼有几分相像,老爷子继续开口道,“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但是不管怎么走,你都要记住,务必要走得稳稳当当的!” “皇爷爷!”朱允熥心温暖,开口道,“孙儿会记住,您老所有的交代!”随后,笑了笑,又道,“孙儿将来一定,会成为您希望的君王,贤德爱民,不辜负您的期望。” 老爷子再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笑道,“爷爷信。”说着,老爷子又坐在椅子上,笑道,“一转眼你都十了,马上就娶妻生子,说不定来年这个时候,都当爹了!” 朱允熥低头一笑,“爷爷,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来年这个时候,您肯定能抱上重孙子!” “人老了,就这么点念想!”老爷子大笑,“等你有了儿孙,也是如此!” 这时,试完了礼服的朱允熥,在宫人的服侍下又换上常服。 “这几日,批了那么多折子,累不累?”老爷子又继续问道。 朱允熥换好衣裳,给老爷子倒茶,开口道,“累倒不累,就是乏。一座就是好几个时辰,看得眼睛都花了!” 记住网址m.wxsy. “这才哪到哪儿,等以后你看的更多,你爷爷咱算是勤勉的君王,可那些奏折从早到晚都看不完。”老爷子笑道,“爷爷知道你累,可是你肩膀的责任重,你要尽快的熟悉政务,莫要将来手忙脚乱!” “孙儿谨记!”朱允熥笑道。 ”你批的折子,咱又看了一遍,没啥毛病,处理的甚为得当!”老爷子又道。 “都是爷爷教导有方!”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匹送了过去。 果然,老爷子又笑了起来,“你呀,比你爹强。当初咱让他批奏折,他要是和咱顶着来,要么不吭声,能把人气死!” 朱允熥莞尔,他父亲和老爷子的感情虽好,但是当初在政事上多有分歧,尤其是老爷子要杀人,杀功臣的时候。 老爷子说,我现在替你杀人,给你一个清平的天下。 朱标则说,为人君当慈悲,不可太过残暴。 老爷子一怒之下,怒吼,等你坐天下的时候,你再慈悲去吧! 一直一来,朱允熥都顺着老爷子,就顺着老爷子。老人得哄,老小孩老小孩么。他才十,而老爷子已经十多,算算日子,其实也哄不了几年了。 “皇爷爷!往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孙儿来处理吧!”朱允熥开口道,“这可不是孙儿跟你要权,您年岁毕竟大了,每天忙碌政务,孙儿看着心疼。小事孙儿来办,您在后面给孙儿把关,您看成不成!” “咱不怕你要权,这江山,早晚是你的,咱怕啥?咱怕的是,你小子偷懒,不愿意要权!”老爷子笑道,“等你成亲后,署理政务!” “谢皇爷爷!孙儿一定尽心尽力!” 署理政务四个字看着简单,含义却深远。意味着,朱允熥真正的成为,大明帝国半个当家人。 “三天后是你的生辰,且放你三天假。”老爷子又道,“这一年来,你也没少吃苦受累,好好的歇歇!” 放假,对于他们爷俩来说,还真奢侈。 老爷子一年只给他自己的生日放假,其他时间恨不得都扑在政务上。 三天假期,已是难得的赏赐。 朱允熥心高兴,不过想了想,“皇爷爷,孙儿还不放了吧!上回您许了孙儿一天假,结果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都找上门来,孙儿是怕了他们了!” “你生辰,另当别论!他们没那么不知好歹!”老爷子笑道,“给你放三天假,也是有缘由的,你可知为啥?” 朱允熥摇摇头。 “你这孩子最是谨慎,这一年来不和外臣交往,只在宫闷头读书!如今你快要成亲了,你的母族,还有亲族,还有那些巴结奉承你的大臣们,你也要见一见,给他们吃点定心丸!” 宠爱是一回事,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是天家! 一直以来朱允熥和朝臣的关系都把握得很好,既不刻意亲近,也不刻意疏远。虽说会维护一些人,但并不是因为派别的利益而去维护。 “既然皇爷爷给孙儿放假,那孙儿想去父亲母亲的陵寝祭拜!”朱允熥小声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又赶上孙儿大婚在即,孙儿去念叨几句!” 祭拜陵寝,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不是说随便想去就去的。 老爷子沉思半晌,“难得你有这个孝心,去吧!多带些人!” 皇太孙要出宫去东陵,马上就有宫人前去安排。 未多久,皇太孙的车架依仗,还有随行的护卫亲军,已经准备完毕。 朱允熥常服之外,披上一件貂皮斗篷,在数百人的簇拥下缓缓出宫,朝埋葬朱标和生母常氏的东陵而去。 车轮,碾压青石板,发出车辙的声响。 温暖的车厢,妙云跪在朱允熥座下,素手泡茶。满车厢,都是茶叶的香气。 一口热茶入口,朱允熥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目光悠远。 “王耻!”朱允熥轻唤。 可是,平日那个随叫随到的人,却没出现。 这时朱允熥才反应过来,刚打了二十大板,这时候王耻应该还在看伤。 “来人!”朱允熥再唤一声。 车厢外,站马上的傅让,张辅,齐齐过来,低声道,“殿下,臣等在!” “傅让,你派人去通知孤的舅家,孤要去祭拜母亲,他们一道来!” “喏!”傅让答应一声,随后一匹快马,从朱允熥的随从之,快马走远。 老爷子是不怕朱允熥要权的,甚至巴不得他赶紧建立自己的班底。但是朱允熥不愿意如此,不能因为老人的宠爱而任性妄为,他无形之的班底已经力量很强大了。 如果过早的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必会和老爷子的老臣形成鲜明的区别。他们爷俩永远都是一条心,可那些臣子却未必。 反正江山早晚都是自己的,急什么?这几年的任务,就是把老爷子伺候好,让他老人家过一个安详的晚年! 等朱允熥的皇太孙车架刚刚出了大明门,常家兄弟已是带着数十家兵护卫和晚辈,汇入朱允熥的车架之。 二人身上也都是一身常服,只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换的。 “请开国公,怀远侯,进孤的车厢来!” 朱允熥简单的吩咐一声,二舅常升,三舅常森下马,登上朱允熥的车架。 “臣等,参见皇太孙.........”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朱允熥的马车,车厢极大,完全就是一间移动的房间一般。 “给他们赐座!” 妙云无声答应,搬了两个小圆凳,放在二人身前。 常家兄弟见太孙的车厢之,居然有一个女子,再想想前几日那些读书人因为这事闹到了御前,无声的交换下眼神。 这女子是前朝左相的孙女,看着显赫,其实是罪臣之后,家里的日子肯定过得不好。既然她在皇太孙身边伺候,肯定是入了太孙眼缘的。 常家别的能耐没有,稍微拉扯下她们家,还是轻而易举。 他俩的表情,都落在朱允熥的眼里。 当了储君,所有人都在琢磨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喜好,这和当初单纯的亲人疼爱,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两位舅舅别多想!”朱允熥开口,“你们想什么,孤心里能猜到一二。叫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说着,朱允熥微叹,“见舅如见娘,娘走了这么多年,孤已经,快忘记母亲的样子了!” ~~~那边彻底完本了,以后的精力都在这本书上。 一会还有更新,往后的更新都是在白天,不会这么晚。 再食言,出门被狗咬,睡觉被鬼压,上厕所遇堵,吃饭吃到沙。 /75/75245/21913828.html 第92章舅甥 朱允熥不是忘记了母亲的样子,而是根本没有见过。 十一月二十九,太子妃常氏生下了他。而在当月,太子妃薨。 也就是说,他出生之后,或许他的母亲曾眷恋的,满怀深情和不舍的看过他,但是他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宫流传的旧事,朱允熥特意找人问过。 当年他的大哥,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生下来就身体孱弱,一个御医因为说这孩子可能活不到成年,甚至被盛怒的老爷子宰了全家。 为了太子的血脉繁衍,常氏明知自己的身体不好,不顾太医的阻拦,硬是怀上了朱允熥。 她薨逝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吾儿! 她用她的命,给了朱允熥生命。伟大的女人,伟大的母爱。 从小,朱允熥就是个没娘的孩子。还好,他有个当他是心尖子的祖母。 听宫里的老人说,马皇后在世的时候,眼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放在他身上。朱允熥从生下来那天,就抱在马皇后的寝宫,由她亲自抚养。 一秒记住 第93章祭拜 东陵,应天府外紫金山南麓,洪武孝陵以东。 这座陵墓和老爷子的陵寝,图纸材料用的都是一样,只不过气势稍微小一些而已。虽小,可是他的布局,确实不折不扣的帝王规格。 由此可见,老爷子的爱子心切,一国储君用皇帝的规格下葬,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份。 朱允熥的记忆,他这个父亲朱标,活着时是太子,死后和他的生母常氏,被追封为皇帝皇后。到后来朱棣篡位之后,又削去了皇帝的封号,直至南明弘光即位,再次授予帝号。 后清乾隆年间,清廷也给其上了皇帝的尊号。 所谓事死如生,帝王的陵寝一砖一瓦都有礼法制度。远远望去,这座陵墓,犹如一座微微凄凉的宫城一般。 这座陵寝从常氏去世时就开始修建,而太子也是英年早逝,只能先下葬在完工的地宫之和常氏合葬。其他的配殿,石刻等物还在建造之。 至于神道和御桥,东陵和老爷子的孝陵,共用一条。其的含义,不言而喻。 朱允熥的车架,停在了东陵的前门。 前门就像是一座宫门,三孔券门上面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瓦片上丝毫没有积雪,雪后阳光之下,五彩斑斓。于前门后,享殿上覆盖着的黄色琉璃瓦,交相辉映。 此刻,守陵的护军千户,还有太监首领,都虔诚的跪在大门两侧。 首发网址 第94章送礼 坟,土后一个。 坟,就是后人在先人的埋土之身处,念诵祭。 为什么会有坟?真的是为了逝者在另一个世界安身吗? 还是,要给后人一个,怀念亲人,表达崇敬的场所? 抑或是,表示埋在土里的亲人,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到底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跪下的那一刻,朱允熥想起自己在车厢里说过的话,他忽然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话是那么的可笑。有坟纪念亲人,让子孙后代表达身后孝,其实未尝不是先人对后人,最后的爱。 只有跪在坟前,脑想着亲人的音容笑貌,哪怕是大奸大恶之徒,也能唤醒心里最后的良,最后的纯,最后的真。 而当对着故去的亲人倾诉之时,内心之冥冥有一种肯定,肯定故去的亲人一定在倾听着。做了错事,亲人会包容。遇到坎坷,亲人会鼓舞。 祭拜,不是身后孝。 它是一种力量,一种亲人留在内心深处,用悲伤凝聚成的力量。 记住网址m.wxsy. 它是一种坚强,是把亲人们留恋的一切,放在肩膀上的担当。 它是一种轮回,是生老病死血脉存续,一代代繁衍落叶归根的伦常。 坟不单是为自己而修,更是为后人而建。 坟是一根线,连着所有的儿孙,血脉。 配殿前,朱允熥从里面传出,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心酸不已。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脸上却多了些笑容。 ~~ 皇太孙生辰,皇爷下旨不许操办,但是京城的勋贵,还是暗地里都听着宫里的动静。 等皇爷放假三天的消息传出来,皇太孙携常家兄弟出城,东陵祭拜。高门大户的勋贵家,纷纷暗揣测是不是要送些什么。 曹国公李景隆府后宅,作为库房的后罩房门口,管家带着下人在里面翻箱倒柜,李景隆在门口来回踱步。 脚步有些焦急,而且他还不时的挠着脑袋,似乎极为烦躁。 李景隆夫人邓氏,带着几个丫鬟从远处走来,不悦道,“找什么呢?翻箱倒柜的?” “找点能拿得出手的玩意!”李景隆没好气的说道。 邓氏微微错愕,笑道,“咱家哪件东西拿不出手?金子有银子有,古玩玉器应有尽有!这些,还入不了你曹国公的法眼?” 李景隆撇嘴道,“你懂什么?”说着,压低声音,“送礼!” “给谁...?”邓氏问。 “你看,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愿意!”李景隆靠近一些,手指天上,小声道,“上面那位,十岁生辰,你说送不送?” 邓氏白他一眼,“皇爷不是下旨,不让各家跟着凑热闹吗?你小心吃瓜落?” “皇爷说的是别人,咱们和上面实在亲戚,怎能不送?”李景隆怒道。 “啧啧!你曹国公身份显赫呀!”邓氏讥讽一句,随后又道,“就怕,你送了,人家不收,到时候看你脸往哪放!” “他可以不收,但是咱们必须送!”李景隆正色道,“而且还要送最好的!” “那你翻吧!”邓氏笑道,“金银珠宝人家不缺,古玩字画宫里比你多,你看你能找出什么最好的!” 说完,邓氏就要走。 “你等会!”李景隆一下拉住了他。 曹国公府不是没好东西,而是没有合适的好东西,正如邓氏所说的,他们家有的宫里都有,他们家没有的,宫里也有。 送礼这东西,就是要送出其不意,抓人眼球的东西。 好比后世,送存折跟送一车现金是一个概念吗?冲击力一样吗? 送金项链和钻戒是一个档次吗?是一个调调吗? 李景隆心之所以烦躁,是因为他一直在琢磨,皇太孙到底喜欢什么?而且他还要考虑,老皇爷喜欢他送皇太孙什么?不喜欢他送什么。 “我记得,你陪嫁的嫁妆里,有一方宋代的古砚和宋徽宗御制墨?”李景隆开口道。 “是呀!”邓氏想想,白眼道,“你别打我嫁妆的主意,那是我嫁过来的时候爹亲手给的,是邓家的传家宝!” “你可拉倒吧!我老丈人以前不是在淮西劫道的吗?你们邓家往上代都没一个秀才,哪有这么雅的东西做传家宝!肯定是我丈人,以前打仗的时候,不知在哪抢的!” “姓李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我大哥抽你!”邓氏怒道。 “好娘子!”李景隆换上笑脸,“只要把这两样东西给了我,我天天让你抽!”说着,抓着邓氏的手,在自己脸上抽打两下,笑道,“你想抽哪儿,就抽哪儿!想用什么抽就用什么抽,若是找不到顺手的家伙,夫君给你找一根长长的,抽起来带风,带响的,保你快活!” “呸!”邓氏啐一口,脸色通红。 “娘子,这两样东西送礼,送的是雅,送的是学问。老皇爷最看重就是太孙的功课,咱们送上去,太孙和皇爷哪儿,都能得了彩头!” 邓氏脸色柔和,微微皱眉,“罢了,你都开口了,我怎么能说不给!”说着,吩咐丫鬟打开自己的库房,拿出那两样东西。 “哎!”邓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道,“那砚台没毛病,可是那墨.......?” “墨怎么了?”李景隆紧张的问。 “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宋徽宗是亡国之君!”邓氏道,“送这个,会不会不吉利!” “宋徽宗的御墨给你家当传家宝,真是倒了血霉!”李景隆笑道,“他虽然是亡国之君,可也是一代豪!” “就你懂的多!”邓氏又是笑骂。 声音刚落,邓氏眼神一飘,朝着后面说道,“儿呀,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李景隆回头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猎装的少年,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进来,正是他的嫡子李欢。 嫡子都是心尖子,小妾生的,他李景隆看都不看。 “儿,不是和常家的娃去射箭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李景隆也笑着问道。 李欢撇嘴道,“本来是约好了射箭的,说射完了还要一块去醉风楼吃点心。可是刚开始,常家就来人传话,把常继祖他们叫了回去。说是皇太孙殿下晚上要在东宫设宴,让常家的晚辈都过去!” “真的?”李景隆问。 “儿子听得真真的,还有假!”李欢叹气一声,“哎,想了好些日子了,醉风楼的点心,又吃不着了!” “一些点心有什么稀奇,一会娘派人去醉风楼,让他们面点师傅来家里给你现做!”邓氏笑道。 李欢依然不高兴,“醉风楼旁边是玉声舫,一边吃点心一边听那边的姑娘唱曲,点心才吃的有滋味,家里有人会唱曲吗?” “你才多大?”邓氏点了下儿子的额头,“小小年纪,就和你爹学!” “这不随根儿吗!”李欢笑着躲开,跑远。 若往常,李景隆肯定抓着儿子好生教育一番。你老子也是十五岁开始,才那啥的。你十一二岁,急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似乎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啧啧!”邓氏在边上撇嘴道,“实在亲戚?真是实在亲戚,怎么设宴不叫你?” ~~~今天早。 /75/75245/21913833.html 第95章尴尬 东陵距离就在京城近郊,早上出城,下午便返回宫城。 放假不意味着什么都不管,回宫之后朱允熥先去詹事府,表面上是召见各翰林学士,实际上是要说些软话,再说些小一年来诸位老师辛苦。最后赏赐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比如宫的点心之类,皆大欢喜。 朱允熥所在的东宫之,已经是张灯结彩。尽管皇爷下旨不能大操大办,但该有的喜庆也有要。 “那边灯笼挂高点!” “你眼睛是不是要有毛病!两边一样高吗?” “库房里有新红绸,拿旧的干什么?主子过生日,你拿旧的糊弄?” 朱允熥刚迈入景仁宫花园,就听到熟悉的大呼小叫之声。 别看王耻又瘦又小,可是他真扛打。早上挨了二十板子,现在住着拐,站在花园当间,横挑鼻子竖挑眼。 “告诉你们,这几天大喜的日子,都长点眼,惹了殿下不高兴。殿下饶了你们,杂家饶不了.........” 说着,只见宫人们都停下动作,他慌忙的回头。 身后,朱允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秒记住 第96章老臣 宫城巍峨,不胜恢宏肃穆。 朱允熥站在宫殿的正门,看着赵思礼在宫人的引领下,渐渐走远,心里长出一口气。刚才的场景,还真是有些尴尬。若是这位未来的老丈人真留下吃饭,自己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说他是皇储太孙,可是被未来的丈人看到刚才的场景,是个男人都会有些害臊不是?这和他以后再纳妃,是两种概念。 也幸亏他是太孙,若是个普通人,今日赵思礼的老拳就要挥上来了。而且世人都还要说,打得好。 转身回到殿,还没说话,惹祸的朴无用已经跪下,连连叩头。 “殿下,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殿下在里面..........” “闭嘴!”朱允熥淡淡一声,朴无用顿时停住。 越是看他朱允熥越是来气,早上刚处置了王耻,下午这厮又弄出祸端来。莫非是自己现在看起来太过随和,这些奴婢失去了心怀敬畏。 “来呀!”朱允熥对门外喊道。 “殿下!”王耻一瘸一拐的飘来,“启禀殿下,开国公怀远侯并常家勋贵子弟都来了,正在前殿候着呢!” 朱允熥再看看朴无用,“且记你三十打板,先滚出去当差!”说着,迈步朝偏殿走去,“准备酒宴!” 首发网址 第97章太孙之孝 汤和忽然停住酒杯,“陛下,老臣还没去拜见太孙殿下..........” “先喝酒,见他急啥!”朱元璋笑道,“咱这大孙,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着呢!”说着,顿了顿,似乎回忆往事,“标儿小时候,最喜欢吃你媳妇做的炒咸肉,就着馍吃!” “俺婆娘听说太子的事儿,哭昏过去好几场!”汤和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悲声道,“俺当时就想上京城来了,可当时也病了,动弹不得。”说着,落下几滴老泪,“俺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摸样有模样,要才能有才能。咋说走就走了?要是能替,俺都想替他先走,用俺这糟老头子的命,换他的寿禄!” “兄弟!”朱元璋眼眶发热,拍着老伙计的手,“咱心里都明白,都明白!”说着,苦笑一下,“不过,上天还算待咱不薄,没了儿子,还有个出息的嫡亲孙子,咱也知足了!” 汤和擦去老泪,“臣在家乡也曾耳闻,皇太孙殿下仁厚贤德!” “岂止!”朱元璋顿时又是眉飞色舞,“咱跟你说,咱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没见过这么聪明可人的孩子!” 汤和笑了下,“陛下,老臣也是当祖父的人了,也是把嫡孙当成宝贝疙瘩的。得意归得意,可是不能这么夸!” “你这厮!”朱元璋瞪眼,看看外边,“都滚远点!” 外边,那些肃立的宫人,无声走远。 朱元璋继续开口说道,“你觉着标儿算不错了吧!这孩子,比他爹强百倍!” 汤和惊愕,“当真?” 记住网址m.wxsy. “才能方面暂且不说,只要选名臣辅佐,终归错不了。”朱元璋开口说道,“难得的,他的心性人品!” 汤和默默听着,不住点头。 “咱也不怕你笑话,谁家没点糟心事儿?那孩子从小没娘,又身份尊贵,碍了别人的眼,受了不少委屈。可是那孩子,还是心正,从不跟个娘们似的,翻旧账!” “心胸宽大!”汤和说道,“爷们得这样!” “再有,就是这孩子的孝顺!”朱元璋和汤和碰杯,喝了一个,“他的孝,可不光是在明处,孝到了咱心里。” 汤和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头,似懂非懂。 朱元璋又道,“咱一开始没立他的时候,那孩子一身英气,超乎寻常。见识和胆略,还有治国策论,把他那些成年叔叔都甩到一边去了。现在朝那个最有油水的衙门邮政,就是他的主意。” “当时咱就觉得,这孩子要是好好教导几年,必定是个比咱强的皇帝!” “可是你知道,这孩子当了太孙之后,怎么了?” 提起大孙子,朱元璋赞不绝口。这话,他没法和外人说。只有汤和这样的老兄弟,又是一心带着老婆还在,在老家养老的老兄弟,他才能说。 汤和默默听着,适当的捧哏,“怎么了?” “当了太孙之后,这孩子会藏拙了!”朱元璋一拍桌子,“以前,跟只好斗的小公鸡似的,现在不紧不慢悠哉悠哉过日子,不逞强不出风头。” 说着,朱元璋往嘴里扔了一筷子酱驴肉,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外,哪个太子储君不是身边笼络一群班底,可咱这大孙,硬是当甩手掌柜的,朝堂上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也不给谁升官许愿的,更不指手画脚。” “他身边不是没人,咱给他挑的解缙,铁铉都是青年才俊。他那些老师,都是翰林大学士。军就不用说了,他姥爷是常遇春那厮鸟,常家,蓝家,他们那伙子活土匪,不都是他的人吗?” “傅友德家,廖家的孩子,都是他的侍卫亲军。还有李景隆,那个徐天德的儿子也是他东宫属官,锦衣卫同知何广义......你算算,他这边这班底,也算厉害了吧!” 汤和摸了摸胡子,“太孙殿下既是嫡,又得武人勋贵们的拥戴,还有陛下的宠爱,他若想拉拢人心,别说这些人。就是部尚书,也进了他的夹袋!” “是这话!”朱元璋靠近些,“可是咱那大孙,愣是一个都不收。你可知,为啥?” 汤和纳闷道,“为啥!” “咱,这不还活着吗?”朱元璋小声道,“咱早就和他说过,江山以后是他的,他想干啥都成,可是你知道那孩子咋说?” 汤和心发笑,嘴上捧哏,“殿下怎么说?” “咱大孙说,爷爷,咱爷俩一条心,那些大臣们未必!”朱元璋说道,“反正江山早晚都是孙儿的,何必让那些人的功利之心,搅合了咱爷俩的消停日子?朝廷就这么大,官职就这么多,权这玩意是人都想要。他弄出一堆人来,这些人要往上爬,那原来的人咋办?” 说着,朱元璋一撇嘴,满脸骄傲,“你看这份心思?多知道进退!多知道好歹!多孝顺!” 孝顺,就是让他多过几年顺心的日子。 没当皇储之前,朱允熥拼了命的表现自己。可是当了皇储,地位稳如泰山之后,他反而不着急了。老爷子对他好,他能回报老爷子的,只有做个孝顺的孙子,凡事顺着老爷子来,不弄那么多闹心的政见之分。 真若是因为他大张旗鼓的收罗一帮人,在他身边摇旗呐喊,老爷子反而难做。真若是这些人惹怒了老爷子,到时候下旨杀人,他朱允熥难做。 这一点,朱允熥和他老子朱标学的,朱标以前就是如此,名分已定,又是合法继承人,弄那么多势力,管那么事,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老爷子宠爱他,他稳如泰山。他身份尊贵,谁能动得了他! 让老爷子安心度过最后几年,就是孝顺。 反过来说,尽管老爷子宠爱他,什么都由着他。可江山现在,毕竟还是老爷子的,他既是孙,又是臣。孙有孙的本分,臣有臣的礼法。 打个比方,后世爷爷的遗产都留给孙子,但是爷爷没死呢,孙子也不能直接把老头存折抢过来不是! 这一切,朱允熥默默的做着,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殿下这个岁数,能做到这个份上,能有这份心思,难得!”汤和赞道,“陛下,您是命好!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朝的皇帝和储君,不像斗鸡似的,互相盯着!先是太子,现是太孙,都是纯孝之人,您真有福气!” “那是!”朱元璋笑道,“也不看谁的种!”说着,朱元璋又喝口酒,“咱老朱家,祖上数辈儿,就没有不孝顺的!” “跟陛下的孙子一比,老臣家里那些憨厚,都该扔水里沁死!”汤和提起自己的儿孙,咬牙切齿,“就知道穷吃猛喝,不务正业,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说着,开口恳求道,“陛下,老臣腆着老脸,求您给个恩典!”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求啥!” “不是给老臣自己求!”汤和拱手道,“臣家里的孩子都不争气,要是将来恶了陛下和太孙,看臣的面上.........” “你这就说远了!”朱元璋打断他,“你的儿,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咱俩从小光屁股娃娃,要是不当这皇上,他们都得管咱叫叔!” “你是咱兄弟,拼了一辈子命,出生入死的,又不贪权恋位,不和那些忤逆的混账掺和,咱保了你,也能保你的儿孙!” 说到此处,朱元璋又笑了起来,“你儿孙辈,可有和咱大孙岁数相当的?进东宫当差来,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 “臣家里除了老大老二之外,没几个争气的,陛下抬举他们,只怕他们进宫要丢臣的老脸!”汤和说着,凑近些,“陛下,老臣再腆脸.......” “还要啥?”朱元璋心情畅快,笑问。 “那个.........老臣算算岁数,殿下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老臣有个嫡孙女,今年十四了,那模样才水灵呢,跟小葱似的,怎么看都好看,不是老臣自己夸嘴.........” “哈哈!”朱元璋大笑,“晚啦!” “啊?”汤和不解。 “咱大孙的婚事呀,定下来了!” “俺就说早点来京城,早点来京城!”汤和捶胸顿足,“家里婆娘就说晚点来,看看,这么大的好事,居然给错过了!”说着,又大声道,“陛下,俺说结亲可不是要巴结您,巴结殿下。太孙殿下这个人品,真是太好了!俺那孙女,也是心尖子.......” “你这老货!”朱元璋笑骂,“打主意打到咱家大孙头上了!”说着,放下酒杯,“这么着吧,咱替他做回主,正妃是有人选了。要不,你孙子做个侧妃?” 说着,一瞪眼,“别不知足,咱大孙以后是皇上,你孙女就是贵妃!” “好是好,可是臣这正儿经的太孙殿下爷丈人,不就当不上了吗?” “滚!”朱元璋骂道,“你个贪心的老货!” ~~~一会还有,手机在发,有些麻烦,稍等。 /75/75245/21913838.html 第98章到底啥时候能吃到嘴 “不是奴婢多嘴,殿下要少喝些酒!” 景仁宫偏殿里,妙云拿着温热的手巾,慢慢给朱允熥擦脸。 常家的人来的有些多,而且这些人继承了常遇春的优良传统,一群酒囊饭袋,喝酒那叫一个不要命。 常升的小儿子常继业才十四岁,居然就觉得宫里的金杯喝酒太小,喝酒不痛快了。 听说,凡是常家的姑爷进门,都是站着进来,被小舅子们灌得躺着出去的。常家喝酒的家风就是,不喝躺下,不算喝好。第一天喝吐了,第二天一早还要再喝些透透。 一顿饭下来,饶是朱允熥身份尊贵,他们不敢劝酒,可是也脸色通红,酒气上涌。 不过这顿饭,朱允熥吃得极为畅快,舅表亲姑表亲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这些人不但忠诚,而且宠辱都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说外戚做大? 既然能用他们,朱允熥也能控制他们。 “殿下伸手!” 话音落下,朱允熥的手被妙云的玉手拉住,温热的手巾细心的擦着手掌的每一寸纹理。 一秒记住 第99章倭寇 先别喷,我遭报应了,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撞上了拉货的小货车。 伯勒盖,本儿楼,胳膊肘子全秃噜皮了!刚才医院开药回来。 ~~~~~ “幸亏杂家早上挨了板子,不然...........” 殿外,王吃站在侧夹道口偷瞄了一眼,然后既后怕又惋惜的摇头,转身消失在黑暗。 “小朴,废了!” 而殿的朱允熥,此刻心里莫名的燃起一丝悲愤。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上午让老丈人抓住了,晚上被老爷子抓住了! 我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试试味道而已!只是试试,还不是尝尝!只是表面的接触,还不是一步到胃! 他心凄苦,老爷子朱元璋的表情更为精彩。 原本是笑着的表情,微微眯着眼睛,可是进门的一刻,眼睛豁然睁得好大。 首发网址 第100章倭国 夜风吹窗棂,影壁映树影。 孤星伴残月,未睡已三更。 景仁宫殿内,朱允熥独自一人举着一盏灯,趴在一张硕大的大明寰宇全图面前,不住的看着帝国漫长的海岸线。他脚边放着许多散落的书籍,还有宫内的奏折存档。 辽东,山东,浙江,东南沿海,泉州,福州,庆元,广州.......... 从宋代开始,海洋贸易日渐发达,国产出的各种的奢侈品,从这些港口出发,行销世界各地,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泉州港一度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港口。 带来的财富,也带来了强盗。 倭寇!倭寇! 狗娘养的倭寇! 此时的倭国到底什么鸟样,国人不大清楚,也没人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感兴趣。但是倭国每年需要大量的手工业品,比如生丝。 江浙一带生丝百斤不过五两白银,但是运到倭国却有十倍之利。除此之外,还有铁,锅,布,茶药材等。 倭寇起于元末,当时倭国自己禁海,导致国内物资价格大涨。而根据朱允熥翻阅了大半个晚上的资料显示,那时候的倭国好像还在内战。 记住网址m.wxsy. 被巨大利益刺激的倭国各基层,从武士到海盗都开始和国贸易,一开始是买,在买不到或者买不够的情况下就开始抢,一开始是抢劫商船,到后来变成了登路抢劫。 而且,这些天杀的倭寇还不是后世那种,国人当头子的倭寇。而是实打实的真倭寇,真的东洋小矬子。 朱允熥翻阅的宫廷存档奏折,有明确的记载。 洪武二年,倭寇入侵山东,苏州,淮安。 洪武三年,又入侵山东,随后转战江浙沿海。 洪武十四年,再次入侵福建庆元路。 档案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粗略统计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倭寇的入侵骚扰居然不下四十多次,给沿海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大明的海岸线,实在太过漫长,而且没有强有力的海军。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倭寇海盗,就像是狮子身上成群结队的苍蝇蚊虫一般,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以后,这种情况怕是越演愈烈。 因为大明现在和倭国,是断交的关系。 老爷子万般都好,但毕竟没有后世人的上帝视角,他做了皇帝之后,认为天下除了种地念书之外,没一样是正经事。 大明也在禁海,游走在泉州,广州各港的商船,都是外来的商船。大明本国的商人,不许出海,百姓不许出海,不得擅造大船。 而且,老爷子有严令,华所有物产,不得卖于倭国。 在老爷子心,倭国上下是国王无道民为贼的跳梁小丑。甚至,在他的心,曾动过跨海远征,灭了倭国的念头。 洪武初年,倭国遣使来访,言辞颇为不恭敬,说什么国比原国,人比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让老爷子心里老大不痛快。 洪武二年,因为倭寇入侵,老爷子派杨载出使日本,国书言辞激烈。 “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杨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 但是这封国书,被一个什么鸟怀良亲王看到,居然直接杀了五位明使,把正使杨载等人关了三个月。 洪武十四年,明使再次出使倭国。 那怀良亲王回的国书,更是让人咬牙切齿,“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顺之未必其生,逆者未必其亡也!” “哼!老爷子怎么忍下来的!”朱允熥的目光,在漫长的大明海岸线上收回,盘腿坐在大明寰宇全图上,默默思索。 倭寇,必须剿!不但要打,而且还要大打,狠打,一下就把他打趴下,让他再也不敢来!倭国这个国的邻居,自古一来就有记打不记吃的优良传统。 大明有的是兵,大明更是有能力造出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战船。 从宋代开始,国的造船技术就领先世界。当年老爷子和陈友谅争夺天下的时候,鄱阳湖水战,陈友谅所部的水师战船,高达十余米,上下三层,每层可以跑马用来传令。 同时战舰之上包裹了铁皮,架设各种火器,火铳火炮,俨然就是这个时代的铁甲巨舰。在打败陈友谅之后,这些战船工匠还有图纸,都成了大明的财产。 甚至有传闻说,郑和下西洋的巨舰图纸,就是脱胎于这些大船。 打不是问题,关键是怎么说服老爷子! 老爷子恨倭国,恨到了骨子里。恨到把倭国的国书直接扔出去,倭国使节关在庙里那么羞辱,可为什么不打呢? 老爷子总是以隋炀帝为戒,为了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劳民伤财兴兵远征得不偿失。 而且,在老爷子和朝堂的臣子们看来,倭寇伤不了大明的根本。大明最大的敌人,只能是塞外的北元,还有北方的其他敌人。 老爷子不但自己把这口气咽下去了,还在把倭国列为不征之国其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告诫后世子孙,不要因为一时军功,而耗费国力大动刀兵。 他是个实际主义者,不是一个自大自高的皇帝。 可是,他毕竟没有上帝视角,若是他知道后世的倭寇给华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他肯定不会如此。 “来人!”朱允熥淡淡的吩咐一声。 殿的角落里,朴无用胆战心惊的出来。 “明日去鸿胪寺传孤手谕,把历次倭国的国书,使节名单,还有倭国的史料送来!” “去工部兵部传手谕,让他们把海船图纸翻出来,给孤送来!” “奴婢遵命!”朴无用轻声说完,蹑手蹑脚的慢慢后退。 “等会!”朱允熥手里拿着本宫廷存档奏折,斜眼道,“你想走?” “殿下!”朴无用挤出笑容,“奴婢能走到哪去?” 啪地一下,一卷奏折,结结实实的甩在朴无用的脸上。 “两次!”朱允熥起来就是一脚,“今儿,你让孤难堪,两次!” “奴婢该死,殿下息怒!”朴无用求饶道,“皇爷要来,奴婢哪敢拦着!” 朱允熥看看他,“滚!”随后,只穿着袜子,赤脚朝寝宫走去。 “殿下,穿上鞋,地上凉!”朴无用赶紧跟在后面,俯身给朱允熥穿鞋。 “一边去!”朱允熥心里恼怒,抢下鞋,劈头盖脸几下。 朴无用不敢躲闪,任凭头脸被鞋底子一顿抽。 “一个个,没一个能让孤省心的!”朱允熥停手,开口道,“这几下子,就算对你今天白天,两次让孤难堪的惩罚!” 朴无用大喜,“谢殿下恩典!” ~~ 净手,净面之后,朱允熥躺在了温暖的被窝。 清剿倭寇,将是他作为皇储,第一次提出的军事议题。 老爷子那关怎么过?大致的方针是什么?沿海地区谁可以为将?舰队的规模? 还有,建立水军,打击倭寇的军费从哪出? 这一夜,朱允熥又要失眠。 ~~胳膊,好疼啊。。。我看下,一会还能不能坚持再来一发。 /75/75245/21913843.html 第101章大明混一 凡事谋定而后动,一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路。 尤其作为超级大国的君王,因为君王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亿兆百姓,还有整个国家的前途。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一招不慎一锅的菜就变了味道。 一个国家要是变了味道,可不是难吃那么简单,而是影响到国家的方方面面。而庞大的华帝国,一旦产生了偏颇,需要调整的时间,则是数十甚至百年。 为君者要稳,要宽,要虚心纳谏,这些可不是读书人编出的瞎话,为了控制皇权杜撰出来的,相反这些都是可以加强皇权的。 一个好皇帝,总比一个坏皇帝,更得人心,更能让让臣民敬畏。 所以作为君主,万不能步子太快,太刚愎自用,太多疑,太自信,太固执。更不能一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作对还好,一旦做错就是对自身威望,还有国家实力的巨大损耗。 从朱允熥读书以来,老爷子也好,那些翰林学士也罢,总是被当成反面教材的,就是那位千古暴君隋炀帝。 隋炀帝是暴,他不是昏。不但不昏,相反这个皇帝还非常有才干,有胆略和见识。 但是他就属于那种急功近利,一拍脑门就要干,而且刚愎自用多疑的皇帝。所以最后,强盛的,融合了北方汉化胡人彪悍的大隋王朝,被他玩到了二世而亡。 凡事,三思而后行。 一秒记住 第102章寿礼也是 冬日的阳光,是种慵懒惬意的金色。 它漫不经心的从窗棂洒落到宫殿之,变成一个个狭长的光影。 光影之,似乎有些许的尘埃在无声的翩翩起舞,渐渐的那些尘埃跳累了,然后缓缓的跌落地面,消散不见。 尘埃即将落在少年的侧脸上,朱允熥挥挥手,那微不足道的尘埃,消失在空气之。 金色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上,脸颊上细腻的绒毛,下巴上微微晃动的胡须,格外清晰。 太阳,在外面越爬越高,殿的光影如探照灯一般,倾泻在跪在海图上,那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目光是如此虔诚,他的眼神是如此狂热。跪在那里,一如他当日太庙,祭天的模样。又有些,像是信众,在朝拜天神。 朱允熥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疲惫,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地,不住的看着,想着,笑着。 一道光影从他的身边错落,照在了海图之上,图上的那块地方豁然变得明亮起来。 这时,朱允熥抬头,大殿上方藻井之,两条五彩斑斓,雍容华贵,气象恢弘的五爪金龙,似乎也在看看着他,看着那硕大的地图。 “龙,华也!” 首发网址 第103章徐夫子 “有点意思哈!”朱允熥随后把画卷塞到书桌的书里,“哪来的?” 李景隆躬身上前,弯腰小声道,“臣重金在苏州购得,天下独一份!” “给孤送这个!”朱允熥忽然冷笑,“你长几个脑袋?孤看你这个公爵,是不想要了!” 朱允熥心里又气又乐,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景隆这厮,会送他这个。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君王近臣投其所好,送什么的都有。别说是送,就是带君王出宫,寻花问柳的也是大有人在。可是朱允熥是那样的人吗?莫非这厮心里,以为自己是个喜欢那啥的昏君? 不过话说回来,这画若是单纯用艺术的眼光来看,还真不错! 但是,这玩意能算得上艺术吗?顶多是人体艺术! 见朱允熥发怒,李景隆忙小声道,“殿下听臣说,您这不马上大婚了吗?您这些年一直勤奋向学,不通他事。臣想着,臣想着怎么也要让您通晓些别的事儿呀!” 说着,他挨着朱允熥笑道,“殿下,闺房之乐乃是情趣。臣是殿下心腹之人,又是殿下血亲,臣怕那些书呆子把您教.......呵呵,臣也是斗胆,知道殿下人后,不会责怪臣!” “你呀!”朱允熥叹口气,“有巴结孤这份心,用在正经地方好不好?” “巴结殿下,就是臣的正事!”李景隆笑道,“只要能让殿下高兴,臣这公爵,要不要又有何妨!” 记住网址m.wxsy. 这人,真是个人精! 倘若朱允熥真是一个书斋之的少年,见到这猎奇之物,再听李景隆如此善解人意,又有亲戚这层身份,肯定要倚为腹心。 只是,朱允熥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心里已经给他画了一大叉。 既然你想做弄臣,就让他在弄臣的路上狂奔吧。哪天没用了,也是臣的活靶子不是! 朱允熥笑了下,“你这个奸臣!亏老爷子,还一直以为你有点忠厚!” “臣这就是忠厚!殿下在深宫之太过无趣,臣若不给殿下找乐子,殿下岂不憋闷!”李景隆又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费心了!” 李景隆顿时红光满面,心这几天压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如今皇太孙和常家走得很近,提拔之意溢于言表,他心实在是有些着急,于是剑走偏锋。 “徐爱卿给孤送的什么?”见徐辉祖不说话,朱允熥笑问。 徐辉祖站起身拱手道,“殿下生辰,臣送的不是古玩字画,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臣送的,是臣抄写家父的战例兵书!” “山王毕生征战的手术?”朱允熥惊问。 徐辉祖道,“正是!”说着,顿了顿,“臣知殿下喜爱武事,然殿下身份尊贵,冲锋陷阵一事,臣等为知,殿下运筹帷幄才是正道!” 山王徐达是举世的名将,但他出身清苦,没受过正儿经的军事教育,是从军一步一个脚印,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名将。 他还是一个成长型的将领,徐达为将之后,日日苦学不辍,请名师教导自己。同时每有战事,无论胜败都会详细的总结,和幕僚谋士探讨其的得失。 徐辉祖送来的不是礼物,而是徐达一生的军事总结,用兵方略。 “好!”朱允熥拍手道,“此物,甚合孤心。”说着,对朴无用说道,“徐爱卿送来的书,放在孤书架第一排。每日批阅完奏章之后,务必呈上来给孤看!” “奴婢遵旨!” 见朱允熥如此郑重,徐辉祖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 朱允熥沉思片刻,再次开口,“徐爱卿,这是山王毕生所学,乃是兵家必学之法,除了你家,世上只有孤才能一观吧!” “正是!”徐辉祖道,“其实,父亲留下的手书,也只是留给了臣而已!” 这时代凡是涉及到能耐的东西,都是不外传的,而且孩子多的话,也只能传给嫡长子,旁人不许。 “如此宝物单是放在孤这里,明珠蒙尘!”朱允熥开口道,“孤知这是山王留给后世子孙的用兵之法,不过孤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着,朱允熥微微沉吟,“五军都督府,武官提举司许多勋贵子弟,只是善于弓马,于战阵之道,骑步两军大规模作战,颇为不懂。所以,孤想,把山王的用兵心得刊印出来,传教军未曾上阵的青年将领。” “名将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有了此物,必事半功倍,前人用血和人命换来的教训和经验,后人习之,能少走许多弯路!” 说到此处,朱允熥笑起来,“人有孔夫子,若是爱卿答应,大明武人之,就多出一个徐夫子!” 徐辉祖豁然站起,整理衣冠,肃然下拜,颤声道,“臣带家父,叩谢殿下天恩!” 朱允熥的意思,是用徐达的战争心得,作为教导青年军官的教材。大明军传承不断,五军都督府已经有类似军校一样培养军官的机构,但是所学的还都太过笼统。 而且那些武人,动刀子还行,讲军事嘴皮子往往都咬破了,也说不到重点上。 大多数老将传授经验就是,别怂,别慌,瞅准了砍他娘!一刀砍不死就两刀,砍不如照着心窝捅。有枪别用刀,用长不用短。短斧铁锤身上挂,闲时猪油擦铁甲。 而什么各种兵法,对于将领们来说,又太过深奥,往往不得其解。若是徐达毕生经验总结作为教材,就简单易懂,十分有说服力。 徐辉祖的声音带着更咽,武人虽然现在地位高,可是如何敢跟孔圣人比。皇太孙此举,等于直接送了他徐家千古美名。 在美名面前,比龚自珍的心思,不翼而飞。 “扶徐爱卿起来坐下!”朱允熥笑道,“此物,堪比千军万马!” 随后,君臣三人再次坐好,殿的宫人小心的收起大明混一图。 朱允熥心一动,“你们二人,可通晓海战?” 二人微微诧异,李景隆想想,开口道,“殿下,臣自幼所学都是排兵布阵,大军会战一类,水上的事,臣还真是不懂。不过,所谓一样通,样样通!夫战,勇气也..........” “停停停!”朱允熥揉着太阳穴,若不是徐辉祖在这,估计他直接脱鞋就飞了过去。 就你,排兵布阵? 就你,样样通? 就你,还勇气? 你顶多是一个运输大队长,还他娘的是卧底那种! 不过这厮的脸皮,也真敢吹!张嘴就来,而且还有模有样,不知道的人,真容易被他唬了。 徐辉祖想了半晌,“臣自幼学的也是骑兵,不过,今日五军都督府有福建的卫所军官,进京述职!其一人,是水手出身,靠着清剿海盗的功劳,在军做到了千户的位置。” 说着,仔细想想,“去年,福建沿海有倭寇来犯,这人带着三条船,追出去半个月,最后砍了三十几个倭寇的脑袋回来!”说到此处补充道,“臣亲自检验过,绝对是真倭寇,不是纱良冒功!” 大明,水上的将领还是太少。 朱允熥问道,“这人,还在京城?” “就在五军都督府,年后回福建!”徐辉祖答道。 “传旨,叫他来!”朱允熥吩咐,又问道,“这人姓甚名谁?” “此人姓王,王景弘!” /75/75245/21913849.html 第104章海盗 皇太孙要见谁,自然是召之即来。 不消一刻钟,跟随上官来京述职的金门卫千户王景弘,就被招至宫。 宫城弘大巍峨,一身便装来不及换官服的王景弘,在太监宫人的指引下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谨慎前行。 方才,他正在和同僚喝酒,闻听皇太孙召见,那些同僚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他王景弘心惊涛骇浪,怎么也想不通他一个芝麻小的人物,怎会蒙皇太孙殿下召见。 一路走来,宫的天家恢弘气象让这个在海上刀头舔血的汉子,心越发忐忑。不过,一想到来之前,他上官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咬紧牙关,把心那些忐忑和惶恐,硬生生的压下去。 “殿下召见你,你就是代表咱闽地男儿,千万不能露怯,丢了咱闽地儿郎的脸面!” 跟在太监宫人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多少夹道,在东宫景仁殿前停住脚步。 穿着金甲的值班亲军,仔细的盘问之后,带路太监前去禀报。 须弥之后,里面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传皇太孙殿下口谕,福建金门卫千户王景弘觐见!” 王景弘抬头,看看巍峨的大殿,咽了口唾沫,大步走入。 殿,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着和徐辉祖,李景隆说着闲话,余光看见,一位个头不高的汉子,挺着胸膛迈步进来。 一秒记住 第105章老将 东宫通往宫外的夹道上,曹国公魏国公两位,并肩而行。双方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琢磨着什么。 深宫幽静,风吹过,无枝的树杈微微晃动,夹道二人官靴踩在石板上的回响,若隐若现。 “徐都!”半晌之后,李景隆开口,试探地问道,“今日殿下忽然对倭寇海防这么感兴趣,莫非是........” “曹国公,你我身为臣子,岂能妄自揣测上意?”徐辉祖绷脸道。 李景隆吃了枚不软不硬的钉子,但也也不恼,开口笑道,“这怎么能是揣测呢?殿下若是不当着你我二人的面说,方才李某所处的是揣测。可是今日,殿下当着你我二人的面,还见了那王景弘,不是明摆着吗?” 说着,又笑道,“殿下当着咱们的面说,就是没把咱们当外人,说不得以后还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为人臣子,当急君上所不及。咱们心里有了章程,才好为君父分忧!” 徐辉祖微微皱眉,“在下没有曹国公这么会做官,也没这么多心思,君上怎么说,在下就怎么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徐都刚正,在下佩服。不过,你我都是殿下心腹之人,何必撇得这么清!”李景隆笑道,“在下是敬你徐都的人品,还有才学,才会私下问你。”说着,李景隆正色道,“殿下意在东南沿海,倭寇海盗,兴兵乃是大事,你我既是殿下信任的臣子,当然要有所准备!” 随即,又道,“你觉得这事好不好办?若是好办,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若是不好办?殿下身为储君,我等臣子自当要为殿下分忧!须知,这可是殿下第一次过问军事。徐都,你我都是武人,其关节,不必我多说吧!” 徐辉祖虽然刚正,可也是心思通透之人。 李景隆言外之意,他如何能听不出来。皇太孙有剿灭沿海海盗倭寇的心思,这是殿下第一次有动兵的意思。若是好打,他们这些武人就要给殿下锦上添花,树立军功威望。 首发网址 第106章喧嚣 翌日,皇太孙下旨,着五军都督府选沿海诸卫,四营将士单成一军。由信国公汤和为总兵官,专用于剿灭倭寇海盗事宜,军号靖海军。 并令广州泉州造船厂,再打造大舰三艘,快船十艘。户部拨银子五十万,皇太孙内库之,赏布三千匹,充做军资。 旨意简简单单,却震撼朝野。 剿倭寇不是什么大事,朝廷早晚要动手。微妙的是,这道旨意不是出自老皇帝,而是出自年轻的皇太孙。 选拔将官,挑选士卒,启用老将,拨款军资等等,这一系列都表明皇太孙已经开始插手军事。而太孙旨意下达之后,无论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兵部,哪怕是负责拨款的户部,还有造船的工部,也都理所当然的接旨。 这其的含义,更让人耐人寻味。 古往今来,皇储固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几人直接能给部枢下旨?即便是下了,谁又会听? 更有消息传出,年后太孙殿下,将会秉承圣意,署理朝政! 储君已是半君,署理朝政是在半数之上,更进一步。日后皇太孙殿下不再只是有着尊贵的身份,还有着主宰朝政天下的权柄。 大明朝堂暗流涌动,亲近朱允熥一派的官员自然是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另一道老爷子亲下的圣旨,却没引起多大的浪花。 记住网址m.wxsy. “选大理寺少卿之女马氏,为淮王妃。正月十七宜婚嫁,淮王大婚之后,即赴淮安就藩。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三千等等!” 故太子之庶长子淮王朱允炆,将成为太子诸子之,第一位就藩的藩王。虽然有传言说淮王不知为何恶了皇爷,但是亲王该有的东西,皇帝一概赏之。其国金银的比例,甚至还超过了当初几位成年藩王。 而且淮安乃是运河大镇,商贸繁华,封在这里,就意味着淮王世代富贵。 在臣子们看来,藩王越早出去就藩越好。宫内只能有皇帝和储君,可是朱允熥看着老爷子赏赐朱允炆的礼单,却是心疼不已。 静海军专门用来剿灭海盗的,也不过是五十万银子。而赏赐朱允炆,光是在淮安的良田,就多达两千顷,更别说营造王府,如山的金银玉器等物。 粗粗算一下,朱允炆大婚加上就藩,所耗费的银钱高达三十余万。 再穷不能穷儿孙,老爷子真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当然,朱允熥这边也看到了他自己大婚的花费,礼部的礼单已经呈上,皇太孙大婚的花费,大约需要银钱七十余万,还不算为了表示普天同庆,豁免赋税赏赐京城百姓的花费。 据说,老爷子看了礼单之后,还有些不甚满意,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排场。最后在礼单上御笔朱批,皇太孙大婚当日,赏应天府,凤阳都,五十岁以上男酒十斤,肉五斤。五十岁以上女子,布三尺,绢三尺。老弱孤寡,酒肉粮米若干,务必使天下百姓,与天家同乐。 心疼,真是心疼!这么一来一回,一百多万银子没有了。 那得是多少军舰?多少火炮? 但这事上不能和老爷子犟,他说什么朱允熥就要听什么。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赏赐百姓,豁免赋税是为了朱允熥祈福。百姓爱戴,感天动地,将来天上神明自然会保佑朱允熥的儿孙。 心疼归心疼,但是生日这天,也落了不少的进项。 朱允熥选妃的圣旨早就明发天下,又赶上他寿辰,各地藩王的礼品也在生日当天,快马传递进京。 秦晋二王领衔,金五百,银五千,更有宝马古玩无数。 其他各地藩王也不甘示弱,其郭惠妃所出的蜀王,光是蜀锦就送了两千多匹。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品,朱允熥心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藩王,这么有钱?” 这些礼物,燕王朱棣的贺礼最为特别。貂皮狐狸皮东珠海东青,这些辽东珍贵的物产,流水一般的送来。其,还有塞外胡人奴隶一百十人。都是俘虏挑选出来的孩童,阉割之后充做阉人使用。 拿着燕王的礼单,朱允熥陷入沉思。 朱棣的礼物看着贵重,但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已。真正有大用的金银之物,却是一概没有,甚至良马都没送几匹。 算算日子,铁铉和解缙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北平,不知他们对于燕藩真正的实力,能窥到几分。 朱允熥的生日没有大操大办,但是生日当天,宫里也是一片忙碌。没有外臣参加,宫内所有未就藩的皇子。未出嫁的公主。还有已经出嫁的公主,都带着孩子丈夫,回到宫,参加家宴。 平日有些冷清的宫,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那些宫闲到五脊兽的小王爷们,见到这么多人,顿时一蹦三个高。而且这些人,大多还是他们的晚辈,有结婚当爹的公主之子,都要叫他们一声舅舅。 一群小屁孩很快打成一片,在宫里乌烟瘴气,老爷子乐呵呵的也不管。其永嘉公主的儿子,也正是撒尿和泥的年纪。跟着唐王朱栋,朱楠等,满皇宫的折腾。 又是一次骨肉团圆,朱允熥的生日,但是他甘愿让老爷子做主角。老爷子岁数大了,这样的团员有一次少一次。不单是老爷子,公主们进宫,他们的生母也能破例的见上女儿和外孙一面,欢喜带着些苦涩。 众公主之,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和朱允熥最为亲厚。给朱允熥带来的礼物是亲手所做的衣服,礼轻情意重。他们和太子朱标,都是一母同胞,是朱允熥货真价实的姑母。 而安庆公主的驸马,还是淮安总兵官领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的梅殷。虽然和朱允熥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绝对是他这条线上的人。 这个驸马颇得老爷子的信重,手握大权身居高位。在原本时空,他也是老爷子去世之后,留给建帝的托孤之臣。 不过建识人不明,只信任儒臣还有李景隆那个草包,对于老爷子留给他的人,都当作了摆设。 一众公主之,唯有一人显得有些貌合神离。 老爷子的长女,临安公主。不过才四十多岁年纪,已经头发半白,坐在席上虽然挑不出毛病,但是看着就是格格不入。 临安公主,李善长的儿媳,老爷子把李善长全家都杀了,一家七十余口。只留临安公主的丈夫孩子,可是丈夫孩子也被流放,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 席间,朱允熥看到老爷子偷偷的往长女那边瞄了几眼,不过那边看都没看他。老爷子眼底,露出一丝怅然。 当年的驸马都尉李祺,老爷子也是多有信任,爱之如子,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忍。 不过临安公主的老态,还有郁郁寡欢的模样,到底是刺痛了老爷子的内心。他这一生,谁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儿女放不下。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于驸马外戚都是防范甚深,老爷子却是当一家人来看,只要有才能,不吝重用,各个都在军带兵。 酒宴摆在东宫景仁殿,举家团聚热闹非凡。没有外臣在,就没那么多的礼法规矩,朱允熥也放下身段,亲自和几个年长的姑父,喝了几杯。 殿儿孙闹,殿上老人笑。君王道孤寡,却盼儿女孝。 说说笑笑之,眼看酒宴进行到尾声,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端着酒杯,有话要说。 殿忽然安静下来,都敬畏的看着皇太孙。 “皇爷爷寿辰那天,碍于礼法,诸位姑母都能露面。”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皇爷爷心甚是想念您们,孤不只一次听他念叨,谁谁咋样了?她家的大小子多高啦?不孝顺的,也不知进宫让咱看看!” 老爷子瞪眼,“说这个干啥?” 朱允熥一句话,殿顿时有人垂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家的女儿除了尊贵的身份,其实一无所有,她们的婚姻,也未必幸福。 “孤今日和皇爷爷讨个旨意!”朱允熥朗声道,“往后,各位姑母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想见你们的母妃就见,尽孝须早,莫让宫墙挡住了咱们天家的情分!” 老爷子嘟囔道,“没规矩,这不乱套了吗?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子的?” “皇爷爷!”朱允熥侧头道,“您不想常见见这些女儿,不想见见您的外孙子们?您看永嘉公主的小儿,粉雕玉琢多可爱。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小子跟蜀王叔,眉眼真像!”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还真是,蜀王小时候跟着一模一样!”说完,看向蜀王和永嘉公主的生母,郭惠妃,眼难得的满是柔情。 “就这么定了!满饮此杯,若是有不知好歹的御史聒噪,自有孤来处理!” “殿下仁德!”殿众公主驸马齐声称颂。 “母亲,女儿看皇太孙对您,对咱家颇为不错!”永嘉公主小声和母亲郭惠妃说道。 郭惠妃点点头,贴着女儿的耳朵,“往后叫你丈夫,多去殿下那里走动。说起来都不是外人,虽然不是血亲,可是有你大姨那层关系,还不是和亲的一样!?” 永嘉公主回头,却发现御阶之上,太孙殿下说了什么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会还有。 /75/75245/21913855.html 第107章家事 “这事你别掺和!” 老爷子端着酒杯,闷闷的抿了一口,有些不悦。 朱允熥笑着,小声说道,“皇爷爷,事都过去了,您高抬贵手!”说着,凑近了些,“临安公主虽非嫡长,却是您的长女,当年你指婚给了李家,足见宠爱!” “李家有罪,已经伏法。皇爷爷既然网开一面,饶了驸马和公主的两个孩儿,为何不再高抬一下,让他们母子团聚呢?” “您看,临安公主才多大年纪,鬓角都白了。别的公主都是红光满面,只有她郁郁寡欢。从进来到现在,您看她可曾说过一句话?” “不如给个恩典,让她们母子团聚。孙儿知道您心里有她,惦记她才会这么说。您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不就是儿女吗?” “只怕她心里还在恨咱!”老爷子闷声道,“咱留了他丈夫儿子的性命,不求她谢,可是你看,她可曾主动看过咱这老父亲!” 朱允熥柔声劝慰,“爷爷,您自己都说过,天下哪有和儿女置气的父母。临安公主如今没依没靠,别人都是阖家团聚,她们家只有她自己。她心里哪有恨?只不过是活着没精神罢了!” “您看看,她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皇爷爷,您就当再迁就她一次,让他们母子团聚,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老爷子端着酒杯,默默的看看长女那边,眼神涌现出些许的伤感。 那是他的长女,她小时候,每次一回家就会爬到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要抱。外面不管多少腥风血雨,可是一回家见到闺女,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一秒记住 第108章虎狼 北国之夜,风萧萧卷残雪,寒风凛冽。 一望无垠的军营之,通明的灯火映照着北地男儿通红的脸庞。他们的脸上脸上,那些风霜吹打出来的痕迹,犹如胸甲上敌人刀枪斧凿的印记,格外打眼。 军营人来人往,看似喧闹却又寂静无声。酒肉如同流水一般端上来,在桌上冒着热气,而在桌边肃然坐着的汉子们,却没多看几眼。 在这些酒席边,是几条缓慢移动的,由士兵组成的长龙。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笑盈盈的朝帅台方向前行。 帅台之上,燕王朱棣并军诸大将,还有朝廷派来劳军的天使无声肃立,看着台下的缓缓移动的队伍。 在朱棣等人的身边,一口口箱子被打开,里面是璀璨的银子,还有黄澄澄的铜钱。另一边,棉布食盐堆积如山,都是赏赐士卒的物资。 “张百盛,斩首三级,赏银九两,盐十斤,布半匹.........” “陈狗子,斩首两级,赏银两,盐五斤..........” “何老二,斩首三级,右手伤残,赏银九两,盐十斤,精米五石,布一匹........” 军断事官在台上大声念着有功将士的名单,台下数位军法官和燕王亲兵,在给有功将士分着银钱,物品。 当日,朱棣于暴风雪,追杀伯颜纳哈的大军,最终大获全胜,杀敌无数。今日,正是他犒赏三军之时。 首发网址 第109章软刀子 当兵的有两样见不得,一是女人,二是酒。 北方的烧刀子,酒性烈入口如刀,从嗓子眼里滑进胃,似乎吞下的不是酒,而是火焰。这样的酒,可以抵御寒冷,可以暖和身体,可以让人亢奋。 几轮酒下去,方才还恪守秩序的大营顿时变得土匪窝一般,彪悍的北地边军扯开嗓子,露出臂膀,大声喧哗起来。 铁铉解缙等劳军天使,在大营的阁楼之,单独摆了几桌酒菜,透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燕王朱棣带着手下的大将,正在挨桌敬酒。 燕王朱棣颇为豪放,酒到杯干,所到之处一片叫好。更难得的事这场近乎两万人参加的庆功宴,燕王朱棣每一桌上,都有认得的将士,大碗喝酒大声寒暄,气氛热烈的同时,将士们又感恩戴德。 “若他不是燕王,必是千古名将!”解缙看着楼下的场景,小声说道。 铁铉若有所思,“即便他是燕王,也可以是千古名将!”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相继摇头。 王和将其实不冲突,但王权和皇权迟早会有冲突。分封,弊大于利。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设立郡县制。大汉代之,再行分封,后至东晋,终于酿成天下大乱。 而后唐宋乃至蒙元,三个大一统的朝代都没有进行实地分封。到了本朝,虽然继承了大元对于天下行省的划分,实行央集权之策。可是皇帝分封诸子,或于边塞,或与内陆交通枢纽,军事重镇为王。 麾下护军数万不等,虽不能掌握民事民政,但军权之大远超历代。这些王爷在自己的封地,关起门来称孤道寡。 记住网址m.wxsy. 除军事之外,这些藩王还有他们的子孙,日后必成为朝廷巨大的财政负担。大明财政有限,而这些藩王的子孙无限,每次分封朝廷都要给予田地,人口。这么下去,只怕百年之后,大明的财税都填不满这些无底洞。 皇太孙的心思,他们这些近臣心知肚明。国家乃是天下之国家,不能让天下百姓供养一家一姓。龙子龙孙者,亦不能世代富贵跋扈,凌驾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上。 皇权和王权,势必会产生冲突,尤其是当王权有封地,有直属的军队之时。若非如此,朱棣靖难之后登上皇位,也不会削了所有兄弟们的军权,然后养猪一样把他们养起来。 解缙铁铉二人窃窃私语之时,阁楼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燕王朱棣带着数位铁甲战将,上楼来给朝廷派遣的天使敬酒。 朱棣有些酒意上涌,面色通红,但是眼光依然锐利明亮。 “沈部堂远道而来,本王敬您一杯,辛苦!”朱棣举杯笑道,“北地没有好酒,都是这些烈酒烧刀子,诸位莫怪!” 在阁楼敬了一圈,燕王朱棣举止随和,让人心生好感。 随后燕王一行人,转到了铁铉解缙二人的桌上。 “两位,北地饮食没有南方精细,两位可还习惯吗?”朱棣笑道。 铁铉拱手道,“王爷,下官是河南人,老家的饮食和这边差不多!” “来来!”朱棣笑着让人满酒,“尝尝我们北地的烧刀子,这可是天下数的着的烈酒,一斤烈酒在辽东那些胡人部族里,可以换一匹小马驹!” 铁铉酒量甚豪,一饮而尽。 而解缙则是皱眉,喝药一样喝了一杯,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 “来来,再饮一杯!”朱棣又笑道,“二位都是皇太孙身边的近臣,将来入阁拜相前途无限,说不得届时本王还要借助二位。” “燕王说笑了,殿下乃是皇帝亲子,九边塞王。臣等不过是芝麻大的小官,哪里能给王爷助力!”解缙笑道,“再说,臣等是皇太孙之臣,亦是大明之臣,而殿下为大明藩王,何来借助一说?” 吃了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朱棣也不恼。解缙他还没什么印象,可是铁铉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当日在老爷子的寿宴上,这人也跟着方孝孺他们跪奏老爷子,处理自己来着。 “狗样娘的腐儒!”朱棣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依旧带笑。 随后,朱棣端着酒杯继续说道,“两位观我燕藩军威如何?” “虎狼之师,堪比京师精锐大营!”铁铉开口说道。 “读书人也知兵?”朱棣好奇的问道。 “臣在京师之时,常随奉太孙殿下身侧,出入京师大营。太孙殿下深爱武事,常观看禁军演武,排兵布阵,听军诸将讲解战事。臣耳目渲染之下,略通一二。”铁铉淡淡的说道。 “观兵只知其表,唯有战阵方能真的知兵,用兵!”朱棣一语双关。 “太孙殿下也是说!”铁铉又道,“见过血才算好兵,打过打仗才算好将。臣虽国子生出身,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待明年太孙殿下大婚之后,臣也将赶赴边关历练!” “弃笔从戎!”朱棣笑道,“不知打算去哪里高就?若不嫌弃,来我北平如何?” “多谢王爷厚爱,臣意在西北或者西南!”铁铉开口说道,“西北西域吐蕃之地,亦每年都有战事。云贵等地,每年也都有土司作乱。” “小打小闹,岂不是委屈你了的才学!”朱棣笑道。 “王爷此言差矣!”铁铉几乎说道,“安抚部族,让其沐浴大明之恩,为大明之臣民,怎么是小打小闹?”说着,铁铉忽然一笑,“战,只是一时为之,即便是北平边地,也不可能终年大战!” “北元余孽畏惧大明兵锋深入大漠,辽东各部族只需派遣使者招揽,授以官职便可为大明之臣,为大明屏障。恩威为主,刀兵次之,拓荒移民建立城寨,对北元是雷霆军威,对辽东是软刀子教化。” “其关节,和西南之地颇为相通,是一个道理。战,难。不战而屈人之兵,更难。微臣所作之小打小闹,亦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棣沉思良久,看着铁铉,忽然开口,“是本王说错了!你是真有才学之人,若想外任还是来北平本王处,本王麾下就缺你这样能能武的贤才!” “殿下谬赞了,臣之言都是太孙所教!”铁铉说着,顿了顿,“再说,臣乃是东宫之臣,殿下如此说,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太孙和本王乃是一家,卿为大明之臣,何来僭越一说!”朱棣朗声笑笑,“来,满饮此杯!”说着,看看解缙,“你是南人,不堪北方烈酒,来人,给他换小杯!” 解缙微微一笑,“启禀殿下,臣不是不胜酒力,也不是喝不了。而是臣一会还有事,怕饮酒误事!” “有事?何事?”朱棣问道。 “臣要见一个人!” 朱棣越发不解,“你在北平有旧识?” “不是旧识,乃是殿下麾下之人!”解缙笑道。 燕王朱棣眼神豁然凌冽,“不知你要见谁?” “下官受人所托,要见燕王麾下大将张玉!” 顿时,朱棣瞳孔紧缩,面色不怒自威。而他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则是惊诧万分。 “这位大人,俺不认得你!”这将领开口说道。 “您就是张与张大人?”解缙笑道,“您不认识得晚辈,晚辈却要特意拜会于您。”说着,解缙笑道,“晚辈和贵府公子,同殿为臣。晚辈来北平之时,张辅统领,特让晚辈给您带些年礼,并请晚辈转告张大人,殿下那处离不开张玉统领,今年过年,他不能回北平和大人团聚!” 顿时,朱棣的表情格外难看。 ~~一会还有。 /75/75245/21913861.html 第109章挑拨 读书人,真损那! 朱棣心大恨,恨不得当场抽刀,捅死解缙。 解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全是阴谋算计。摆明了就是要挑拨离间,摆明了就是要给燕藩之上眼药。哪怕知道不会计,但就是要故意的恶心你。 张玉之子在皇太孙身边,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燕王麾下诸将,大多平日避而不谈,可是此刻由解缙说出,众人表情格外精彩。 朱棣暗怒,张辅既怒又惊。 解缙好似没看见他们的表情,继续开口笑道,“张辅统领还让晚辈和您说,他在京城一切都好,您千万不要惦记。” 说着,解缙的态度更为热络,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张辅统领归于太孙殿下之后,殿下待他犹如心腹手足,衣之食之,嘘寒问暖。香车宝马,豪宅美人尝尝赏赐。对了,您还不知道吧!张统领现在已是皇太孙亲军副统领,官职虽然只有五品,可是前程无量!” “须知,正统领乃是颍国公嫡次子,驸马都尉傅忠之弟,傅让。殿下亲军之,皆是开国功勋子弟,都是万岁钦点。张统领以外官之子,能统领东宫宿卫,如此恩遇实属罕见!” “晚辈在这里恭喜张大人,将门虎子有太孙如此恩遇,张氏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我待你姥姥个爪儿!” 张玉看了眼朱棣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把解缙掐死。可是面上还得笑着,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张家和燕王,当然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离间的,而是生死相依的血亲。 一秒记住 第110章风起 物尽其用,人也是如此。 对于上位者来说,要把不同才能的人,放在不同的位置,才能发挥出相应的能量。 铁铉方正刻板,做事一丝不苟。用他去查看燕藩的军备情,必定能做到事无巨细,有条有理。 解缙有才,但是为人有些轻佻,善于怼人。那用他去挑拨离间,离间燕王臣属,就是再合适不过。管他燕王信不信,反正能膈应他一下,让他心里难受。 只要是钉子,总会冒尖的。而人的心太过柔软,包得了一时包不了一世。上位者都有多疑的品质,这颗埋藏的钉子不会因为时间推移而软化,只会慢慢的出头。 这是人性!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权势富贵面前,其他关系都要靠后。 年,终于来了。 朝廷的效率,变得慢了下来,京城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自古就是如此,在年面前,只要不是和钱有关的事,都要靠后办理。天大的事,都要过了年再说。当然,若是有欠账,那一定是在年前要收回的。 虽然皇太孙下旨,选拔沿海诸卫杰出将校,成立专门清剿海盗倭寇的靖海军,命广州福建造船厂,打造战船快艇,信国公汤和为靖海军总兵官。 首发网址 第111章天子脚下 “拿了!” 朱允熥一声令下,侍卫们如狼似虎,瞬间将几个黑衣汉子直接按在地上。 好不容易跟皇太孙出来一趟,好不容易碰到不长眼的,这些侍卫拳拳到肉,几个黑衣汉子倒下的一刻,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 “尔等何人,我们是官差办案!”被压制动弹不得的黑衣人,似乎是一个领头汉子的大喊。 “打的就是官差!”话音落下,砰的一拳砸在脸上鼻血长流。 打人者廖镛转着手腕冷笑道,“还说是官差?为何不穿捕服?光天化日,你们这些魁梧的汉子,抓死囚一样抓老人和孩子,他们犯了什么王法?” “打得好!” 有了热闹看,本就人头攒动的大集上顿时人潮汹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 方才那老妇和孩子的哭喊,弄得人心里跟丢魂似的,让人心里难受。可是那些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百姓不敢招惹。眼看这些黑衣人碰到了硬茬子,纷纷拍手叫好,义愤填膺的跟着喝骂。 “我等真是官差!”黑衣人的领头汉子颇为硬气,捂着脸吼道,“我们身上有腰牌!” 廖镛伸手在他腰间摸摸,一块油漆木牌拿了出来,“呦呵,还真是官差!” 记住网址m.wxsy. “殴打官差是死罪!”那汉子继续喝道。 “呵!好威风的官差!”锦衣卫同知何广义上前,掂量下那块腰牌,随手丢在一边,然后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的象牙牙牌,冷笑道,“认识这玩意吗?” “锦..........衣卫?”几个黑人大惊失色。 “误会,误会!”为首的汉子赶紧说道,“小人等正在办案,不想惊动了几位大人!” “你杭州的官差,跑京城办案,好大的胆子!”何广义一声怒吼,“谁给你权力,在应天府拿人!” 不远处,朱允熥冷眼旁观却是若有所思。 “真是杭州的官差?”朱允熥小声问道。 傅让低头,“殿下,确是杭州的官差腰牌,是正儿经的衙门捕快,不是帮闲的白身!” 是属于正式的衙门吏员,不是民间招募的临时工。 这里是京城,杭州的官差居然跑到京城来抓人,抓的还是一个老妇还孩子,而那个老妇说的是吴语,丝丝点点串联在一起,朱允熥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似乎又很不明白。 “那老妇呢?”朱允熥急问。 “这........”傅让微微愣神,羞愧道,“臣等方才只顾着.......让那老妇人溜了!” “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朱允熥冷声道,“记住,找到之后好好相待!” 随后,朱允熥又对何广义摆手。 后者赶紧过来,俯首聆听。 “这些人带回你们锦衣卫镇抚司去,好生盘问,到底为何在京城拿人,谁给他们的权力,是否实先知会了应天府,应天府何人许他们在京城行事?全问明白,速速回报于孤!” “臣遵旨!”何广义见朱允熥神色郑重,不敢怠慢。 紧接着几个黑衣汉子被锦衣卫押着带走,而其他侍卫和锦衣卫的暗探则是在周围仔细的寻找起来。 此处隶属于应天府城外,赶上庙会大集人山人海。方才那些侍卫和暗哨,眼神都在朱允熥身上,一时没留意那老妇人和小孩子,却不想再找时,怎么也找不到了。 集市的人流太大,找个大半个时辰,还是了无头绪。 “殿下,臣等无能!” “两个大活人,能跑哪去?”朱允熥怒道,“一老一少能跑多快?” 傅让犹豫下说道,“殿下,人流太大,保不齐刚才那老妇趁着混乱,坐着谁家的大车走了。” “见过那老妇和孩子的去各城门守着,其他人继续给孤找!”朱允熥冷哼一声,“必须找到人!” 众侍卫不知皇太孙殿下为何忽然对那老妇和小孩如此在意,可是上命不敢违背。 朱允熥没法不在意,杭州的捕快长几个脑袋,敢跨地跨府来京城拿人,背后肯定有人。虽然没进城,可城外也是天子脚下。而且气势汹汹,抓的却只是老人和孩子。这其的关节,不用想他都能猜出一二。 这事,肯定牵扯甚广。这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 回宫的路上,朱允熥始终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 ~~~ 城门口,人来人往,人流车流汇聚到一块儿,让宽大的城门显得有些堵塞。 一辆拉杂货的驴车晃晃悠悠进了外郭高桥门,然后在一处微微有些僻静的胡同口停住。 赶车的小伙子利索的跳下来,对绑着杂货的车板里喊道,“老人家,进京城了,没事了!” 惊魂未定的老妇,战战兢兢的拉着孙子,从杂货的缝隙钻出来。落地之时脚一软,差点摔倒。 “老人家,没事了!”赶车的小伙子赶紧扶起来,“那些追你们的,是什么人呀?看着可够凶的!” 这老妇正是集市上被杭州官差追捕的祖孙二人,集市人多车多,老妇趁人不备带着孙子上了这辆咋火车。赶车的小伙子也是好人,虽然未必有路见不平的勇气,但是帮个忙的胆量,大小伙子还是有的。 “这是京城?”老妇警惕的看着四周,弱弱的问道。 “是京城!”小伙子笑道,“老人家,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再玩一会,回去掌柜的要骂了!” “谢谢,谢谢后生!”老夫人作势就要跪下。 “别,您岁数赶上我祖母了,我怎敢受!”小伙子赶紧扶住,看着老妇人,继续问道,“老人家,听您口音是外乡人!到底是怎么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抓你们!” “我们被恶人欺负,家破人亡。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要进京告状!”老夫人眼含泪,更咽道,“谁知那些恶人,沿途追捕,本来是老婆子带着姑娘媳妇一块前来,可现在只剩下我们祖孙俩了!我姑娘媳妇,都被他们抓去了!” “什么恶人这么大胆子?”小伙子怒道,“老人家莫怕,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老皇爷眼皮子底下,你放心大胆去衙门告状!” “老身不去衙门!”老妇擦去眼泪,眼忽然闪出莫大的勇气和刚强,“小伙子,你是好人,劳你告知一声,皇城在哪儿?老身去告御状!” “啊!”小伙子吓的一哆嗦,手的鞭子落地,“老人家,你........” “不告御状不行,老身有莫大的冤屈。进去衙门递了状子,老爷们却说我们是刁民。不但不接案子,还要甲长严加看管!” “老身是杭州上,杭州上下衙门,没一个给肯接老身的状子。老身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还有穷凶极恶之徒,半夜来我家里,要杀人灭口。好端端一个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我家当家的,已经被活活气死,我两个儿子,一个屈打成招,一个被当作告状的刁民,发配充军!” 说着,老妇人拉着孙子跪下,连连磕头,“请后生告诉老妇,皇城在哪,老妇死,也感念你的恩德!” /75/75245/21913866.html 第112章叩阙 不知何时,天边飘来阵阵阴云。 不知为何,这片云似乎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云下的紫禁城,往日璀璨的金砖红墙,此刻显得非常沉闷。更让人难受的是,云压过来的瞬间,连风都没有了,天地之间满是冬日的萧索和清冷。(再说一遍,明南京故宫,原名紫禁城。) 没有风,就很沉闷。没有风,宫的一切都有些无精打采。 下了皇太孙的车架,朱允熥深吸一口气,随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朝着奉天殿走去。 殿,老爷子正拿着一个册子,对着殿堆了一堆的礼盒,一一核对。 “回来了!”见朱允熥进来,老爷子笑道,“又出宫野去了,好玩吗?” 看着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老爷子,朱允熥心涌出阵阵心疼。 今日的事,若真是他想的那样。对这个老爷子,将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他也许不是完美的皇帝,但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皇帝。饶是他兢兢业业,不惜背负对官员刻薄的骂名,可还是挡不住天下那些腌臜的破事。 尤其是马上过年了,这个操劳了一年的老人,居然连个安稳年,和气年都未必能过上。 同时,也让朱允熥对于天下这个词,对于孤家寡人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皇帝治天下?其实天下事,皇帝不知道的多了。不但不知道,而且所有人都在背着,瞒着,骗着。 一秒记住 第113章缘由 一个孩童,站在如山的承天门前,站在巨大的战鼓之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细弱的手臂,吃力的挥舞着比他大腿还要粗的鼓槌,竭尽全力的击打在战鼓之上。 咚! 微弱,却震撼人心。 咚! 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咚! 似乎,城墙都在跟着震颤。 咚! 好像,恢弘的宫城睁开了眼睛。 一滴晶莹的液体,随着孩子的发梢飘落风。 首发网址 第114章孙效忠 老妇人如泣如诉,字字带血。 风,满是祖孙二人绝望悲戚的哭声。 御辇上老爷子眼神如刀,大手上的关节毕现,满脸阴云。 “皇爷爷,这事,孙儿可能知道一二!”朱允熥小声开口。 于是,在老爷子微微诧异的目光,朱允熥把今天在栖霞寺外的见闻,讲述一遍。 “那些杭州的官差,如今都在镇抚司,这会功夫估计也已经审出来了,孙儿这就召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陛见!” “哼哼!”老爷子冷笑两声,“好大的胆子,杭州的官差到京城抓人,抓的还是进京告状的百姓。老百姓有了冤屈不但不肯为民做主,还不许百姓告状,不许百姓鸣冤!” 说着,老爷子手上的关节作响,低吼道,“不能为民做主是昏聩,残害百姓是丧了良心,又蠢又坏都让他们占全了。咱才吃了几天素,就以为咱老了?” 朱允熥想想,低声在老爷子耳边说道,“皇爷爷,孙儿觉得恐怕事没这简单!” 老爷子目光一炙,“说下去!” “出了人命是大案要案,此案又错漏百出,杭州府为何草草结案?是否有故意办成铁案之嫌?” 记住网址m.wxsy. “赵家伸冤,为何当地连布政司衙门都不接状子,而且赵家还被强人威胁,有性命之忧?” “再者,为何杭州官差从杭州一路追来,沿途抓捕赵家人?” “而且,官差为何能找到他们?杭州的官差,没人仗腰子,怎敢在京城抓人?” 大明的户籍管理比现代更加严格,无论是官是民还是商人,出门都要带着户籍路引凭证,才能够进入城池,打尖住店。 赵家人跑了一路,被追了一路,他们的落脚点被杭州官差查得一清二楚。 “杭州府怕赵家进京告状,他们怕的是什么?这后面,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官差一路追赶,还畅通无阻?孙儿就不信,他们在扬州,在镇江抓人,当地官府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朱允熥看看那跪在地上,相拥而泣的祖孙,继续咬牙道,“这其,恐怕包含着惊天的大案!” 百姓伸冤难,因为官大于法,甚至官就是法。 若不是真没有出路,若不是背负血海深仇,赵氏一老妇,如何敢铤而走险,进京告状! 今日是朱允熥阴差阳错之下让她们逃过一劫,假如他们不曾在城外碰到,被抓回杭州的赵家人,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随便再安一个罪名,就会全家消失干净。仿佛大海上一个涟漪,微不足道。 老爷子阴沉的脸挂满了寒霜,“传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进宫!”说着,又对朱允熥道,“先把这妇人和孩子,安顿好!” 朱允熥点点头,走到御辇的前边,大声道,“赵氏!” “民妇在!”赵氏搂着孙子,俯首听着。 “你之冤屈,陛下已经知道了!”朱允熥大声道,“陛下,定会给你赵家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说着,朱允熥环顾左右,“曹国公李景隆何在?” “臣在!”李景隆翻身下马,跪在御辇边。 “赵氏和这孩子,安置在你府,稍后会有督察院和刑部的人去问话,整理卷宗!”说着,朱允熥的语气加重,“好好照看,不得出任何的纰漏!”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得妥当!”李景隆抱拳道。 ~~ 有人叩阙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京城。还没等圣旨传出去,各部大臣就已经聚集在奉天殿之外,等待圣训。 刚刚因为过年而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大明这位皇帝,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同。 历朝历代民告官,无论对错都要流放三千里,进京告御状更是会被地方官当成乱民格杀。而洪武皇帝,却是古往今来第一位,鼓励百姓进京告状之人。 可以申冤,可以状告贪官,地方官员不但不得阻拦,沿途还要好生接待。告状之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皇爷虽然不喜欢亚圣那句民为重,君为轻。但是皇帝的心,却最见不得百姓受委屈。 风有些冷,皇帝和皇太孙在殿,久久没有发话召见,这些大臣只能等在殿外,肃立无声。但明明是冬日,一些官员的额头上却满是冷汗,魂不守舍。 这些冒汗的,都是应天府的官员,事情出在了他们的辖区,他们是又惊又怕。 奉天殿的偏殿里,老爷子和朱允熥各自坐着,听着地上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的奏报。 “回陛下和太孙殿下,杭州的官差并不是杭州府衙的人,而是杭州巡检司官差!” “他们一行十人,从杭州出发,奉了杭州巡检司巡检孙效忠之命,抓捕赵家人。赵家已经被抓到的家眷,都送回了杭州统一看管!” “本来,他们出发之时孙效忠说过,可以..........可以用点手段,让赵家人不明不白的.........” “那带队的官差头目还算有些良心,没有痛下杀手!” 朱允熥越听,眉头越是紧皱,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一个巡检,管着杭州治安芝麻大的官,也敢让人跨境抓人? “沿途,是否有地方官府配合?”朱允熥问道。 “有!”何广义说道,“据杭州官差交代,每到一处他们都要拜会地方巡检,兵马指挥。然后由当地的人带着,在城客栈,打尖等地查看登记册,进行抓人!” “一个巡检,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老爷子怒道。 “杭州官差说,那孙效忠在杭州虽然官小,但是手眼通天,在扬州镇江等地也有关系!”何广义继续开口,“孙效忠虽然是官,但是其家置有丝厂两座,粮行油行数家,家财豪富!” “恐怕还不止!”朱允熥冷笑,“这些,只是能见光的买卖,见不得光的说不上还有多少!” 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他们可曾说,孙效忠为何让他们抓捕赵家人?” “赵家的案子,就是孙孝忠办的!”何广义开口道,“那案子一发,孙效忠就亲自带人办理,赵家小儿也是他亲审的,人证物证都是孙效忠找出来的。一开始巡检司和知府衙门的捕快,有人说过此案疑点甚多。但孙孝忠一意孤行,并且在杭州知府面前打了保票,说三日破案。” 听到此处,朱允熥说道,“皇爷爷,这孙孝忠应该就是此案的关键,只是不知道,他身后是谁?” “狗贼!”老爷子咬牙,“狗日的贼!” 随后,老爷子又问道,“杭州那些人说没说,为何知府衙门不给赵家做主,布政司又不接状子?” “回陛下,那些官差交代,孙效忠和杭州知府还有同知关系匪浅,在布政司衙门也有人,和浙江布政司的幕僚师爷,是儿女亲家!”说着,何广义微微一顿,“孙效忠的大女儿,是那师爷儿子的小妾!” “这算他娘的什么儿女亲家?”老爷子怒道,“不知廉耻的东西!” “赵家确实被冤枉?只是不知道他孙孝忠为何要冤枉赵家?或者说,他是用赵家的小儿子给别人当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是谁,他肯定知道!”朱允熥也咬牙骂道,“巡检掌管治安事,小官大权,若不是赵家人上京,这事咱们永远都不知道!” “他们,怎么敢在京城拿人?可是应天府,谁给他们方便?”老爷子又问道。 何广义毫不迟疑,“入京之后,杭州的官差拿着名帖,拜会了南城巡阅司指挥使李百胜,上元县巡检张宏达。李家送了三百两银子,张家送了一百五十两。李张二人,让心腹手下,带着他们在成内外转悠,并且发了自由出城的路引。” “哼!”老爷子忽然笑出声,“一个杭州的巡检,居然能这么手眼通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官官相护!”说着,面色一冷,“让他们滚进来!” /75/75245/21913871.html 第115章督办 殿,满是部阁臣。 刚刚抄写完成,还带着丝丝血迹的杭州官差供书,在群臣之来回传递。 大明开国二十五年,第一次有百姓进京叩阙,就是个惊天大案。烧着地龙的宫殿,让人感到阵阵发冷。 一阵沉重的脚步响起,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托着两个面无人色的年官员,进入大殿。 “启禀陛下,应天府南城巡阅司,上元县巡检带到!” 老爷子斜靠在龙椅上,双手笼在袖子里,脊背微微有些佝偻,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二人抬头回话,朕有话问你们!”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冰冷。 两个应天府的属官,已经瑟瑟发抖,浑身软绵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声。 “朕问你们,知不知道,朕特许天下百姓可以进京告状?” 老爷子依旧微微低头,深沉冰冷的声音在殿回荡,那两人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完整的话一句说不出来。 “为了那点银子,把朕的圣旨当成了耳旁风!” 一秒记住 第116章天下藏奸 城外,是应天府的天然护城河,秦淮河。 站在城墙远眺,秦淮河码头上,朱允熥的皇太孙仪仗正在登船,密密麻麻的随行护军,伺候的宫人。 此去杭州,水路比陆地便捷,老爷子御赐御舟为皇太孙出行使用。登船之时,御舟上的风帆高高升起,瞬间拉满。 风渐渐,海天一色满是帆。遥望东南,满眼残绿为钟山。 江上人声沸,城头些许寒。 长者放眼望,人影终究远。 家国天下难思量,豪情义愤伴悲凉。 只是盼,天下安,一家离别,成全万家团圆。 再又盼,莫路远,世无冤,千家万户俱欢颜。 “哎!” 应天外郭南城墙上,老爷子微微叹息一声,对着城外秦淮河上开动的船队,轻轻摆手。 首发网址 第117章以杀止奸 “陛下!” “皇爷!” 群臣和宫人惊呼之,朱元璋手持宝刀,如怒目金刚一般凌然站起。 怒火充斥其胸,唯有杀人才能泄愤,可是举目四望,目光又有些颓然。 杀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未当皇帝前,他甚至厌恶杀人,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地盘为了富贵,不得不杀。 但当了皇帝后,为了皇权,为了朝纲的稳定,为了天下的风气,他杀的人超过了二十年征战岁月,所杀之人。 他是天子,再怒也不能直接动手杀人!再怒,也不能失了分寸。 多少年没这么失态过了,即便是当年陈友谅几十万大军南下,应天府危在旦夕之时,他是谈笑对之。即便是当年,从军之初,濠州被围月,颗粮皆无,他也未曾如此。即便是当年,死人堆里打滚,满身鲜血之时,也未曾如此。 “皇爷!”朴不成轻唤。 “陛下!”臣子们轻唤。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单手杵刀,坐在龙椅上,眼帘低垂,“滚!” 随后,再抬头,眼精光爆射,“都滚出去!” 瞬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一人。苍老的面容上,怒气压到心底,片刻之间他似乎老了许多,低沉许多,甚至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眼神涌现出浓浓的委屈。 “为什么,这么糊弄咱?”老爷子心里暗恨,“为什么,这么耍咱?咱拼死拼活打下这大明朝,战战兢兢的当这个皇帝,居然是被你们拿来骗,拿来糊弄的?这就是咱朱家的大明,这就是咱以为会千秋万代的大明!” “你们贪,你们奸,你们坏!” “天下百姓的公道,还有咱的皇权,都可以成为你们捞取银子的门路!” “你们心没有大明,没有咱,没有百姓,只有你们的官位!你们手里的权!” “亏咱还沾沾自喜,以为天下百姓有了咱撑腰,能少受委屈!现在看来,咱让他们告状,反而是害了他们!” “史书会怎么写咱朱重!史书会写咱是个大笑话!是个大傻子!是个沽名钓誉,是个眼高手低的混蛋!” “史书肯定会写咱是个嗜杀臣子的残暴之主,史书也会写,咱是拿天下百姓当奴仆的贼王!” “咱只不过想让天下,变得好一点。为什么,你们都要和咱对着干?” “贪官,权臣,结党,勋贵!” “现在,连这些微末小吏都开始拿咱的话不当话,开始祸害百姓?” “咱当的这是什么皇帝!恁憋屈!” 想着,老爷子看着手里的刀锋,再次说出,问了无数次的话,“怎么就杀不绝?这些愚蠢害民的蠢材,怎么就杀不绝!” 即便是身为九五至尊,但有些事,他也会感到无力应对。 出身贫寒的他,深知恶官之害。当年若是大元的官府,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人心,他的家人也不会病饿而死。若是当年的大元官,稍微有一点良心,天下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当了皇帝之后,他严格要求自己,也严格要求天下的官员。无非就是让他们有点良心,有点担当,知道老百姓的艰难,知道百姓的苦。 可是二十五年来,换来的就是这?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是个有着道德优越感的皇帝。他唾弃历朝历代那些用民脂民膏,骄奢淫逸的帝王。哪怕是秦皇汉武,哪怕是唐太宗元世祖,在他心里都是民贼。 他对宫人残忍,对官员苛刻,但不曾残害百姓,不曾滥用民力,不曾修建宫室,不曾享受荒淫。 他把要求自己的一切都做到了,却唯独对这些天下奸恶之事,有心无力。 他明白水清无鱼的道理,也知道千里做官只为钱。 他只求,那些当官的,能稍微有些良心! 同时,他比那些当官的更知道,官字的含义。 当初,大儒宋濂给儿子讲学的时候,他在窗外听过,并且深记在心。 官,古已有之。古语曰,尧舜官天下。尧舜是天下万民的官长,不是天下万民之主人。官,非主也! 这个官的意思不单是管理,还有看管,眷顾之意。官一字,一个保字盖,加一个字。(dui,康熙字典有注释) ,猶眾也!猶眾,民也! 官,乃是保护着猶眾之人也! 官字的边加人字旁,为倌。寓意是只要官员只要还是个人,就不能忘了自己出身百姓。 官字头上加一把草,为草菅人命之菅。 这些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这些吃着大明俸禄,享受百姓供养的人。不但忘了自己出身百姓,还把他们的官字上,都加了草。 都变成了草菅人命,不是人的官。 “杀!” 老爷子脑,只有一个字。 南征北战这些年,哪怕再凶狠的敌人他都有办法。可是唯独对这些不是人的官,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就不用办法,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杀! 都杀了! 好比种地,有了杂草就一定要连根拔掉。 看是你长的快,还是老子拔的快。 “咱朱重!”老爷子抬头,看着大殿藻井之上,那似乎要冲破天际的五爪金龙,“咱朱重是个独夫,但不是民贼!” “让蒋瓛滚进来!”老爷子大喊。 稍后片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滚带爬的进来,跪伏于地。 他心惶恐惊惧欲死,京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作为监察百官之锦衣卫首领,难辞其咎。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作为皇帝耳目,可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天下首善之地,他们这些耳目,竟成了摆设。 “臣!”蒋瓛声音发颤,“恭听圣训!” “滚过来!”老爷子低声。 蒋瓛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行,到了老爷子脚前。 咣!老爷子一脚! 啊!蒋瓛吃痛,心大喊。 老爷子的大脚,直接踩在了蒋瓛一只手上,反复的碾着。用力之大,几乎让蒋瓛的指骨碎裂。 “疼不疼?”老爷子冷笑问。 “不.....不疼!恩..........” “不疼?”老爷子依旧冷笑,脚上再次用力,手里的刀放在蒋瓛的脖颈之上,“疼不疼?” “陛下,疼!疼!”蒋瓛惊恐的回道。 “你再疼,能有朕的心疼?”说着,老爷子手军刀落下,噗嗤一声,军刀直接穿透了蒋瓛的手掌。 鲜血瞬间在金砖上蔓延,顺着地缝缓缓流动。 蒋瓛抽动两下,不敢喊,不敢挣扎,不敢说话。 “朕把锦衣卫交给你,让你当朕的耳目,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老爷子厉声喝问,“若不是你这条狗还有用处,朕今天先剐了你!” “主子,臣有罪!”军刀依旧插在手上,蒋瓛出声求饶。 他虽是官,是臣,可是和皇帝的奴婢无异。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生死更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先留着你的命!”老爷子用脚点点蒋瓛的头,“该做什么你知道,往后要做什么你也知道!” 蒋瓛死里逃生,“臣明白,臣一定让主子满意!” “天下宵小无所遁形才能让朕满意,天下之事皆在朕耳,才能让朕满意!”老爷子又道。 “臣明白!” “还有,管好各地的锦衣卫,你在京城是瞎子,他们在地方也是瞎子?”老爷子继续怒道,“该杀的杀,不会叫的狗,养着干什么?”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老爷子微微低头,“抓捕进京告状百姓一案,最高涉及到谁?” 蒋瓛满头汗水,“根据人犯的供述,这事已是常例,应天府凡是分管治安刑狱的官员都知道,他们每年分润地方孝敬的银钱,大头给了应天府丞陈济!再后来,地方上直接把银钱交给陈府,陈济吩咐各司去办,事后论功行赏。” “最高只涉及到陈济?”老爷子皱眉。 “怕是人犯没说实话,臣这就去亲审!”蒋瓛赶紧改口。 “还没涉及到朝阁臣!”老爷子喃喃道,“也是,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活下来的,都是还有点良心的!”说着,又道,“陈济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他是.........靖宁侯叶升的外甥,以国子生授官,为人没什么才学,靠着靖宁侯,才做到了应天府丞的官职。!” “叶升啊!”老爷子叹息一声,“识人不明!昏聩!”说着,又冷笑道,“朕记得,他以前和胡惟庸私交不错!当初,念着他昔日有些功劳,饶了他一次,没想到他除了交友不慎之外,还有这么个不是人的外甥。” ~~~ 明太祖这人,其实很矛盾。 一方面他有很强的道德优越感,嫉恶如仇。另一方面很残暴。 一方面他爱惜百姓,但也纵容儿子们那啥。 他是独夫,不是民贼,这句话我认为最贴切! 这话,出自龙床,明帝一书。 /75/75245/21913877.html 第118章人情 昨夜半场雪,今朝氛外晴。 过年亦是盼春,冬日盼春暖,可春却有寒。湛蓝的天空,白云片片。 明媚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落大地,清早的京城满是祥和。 但是阳光之下,总会有阴影笼罩之地。 这是一处恢弘的建筑,坐落于京师应天府西郊岳王庙侧,斗拱飞檐满是官府的威严气象。但这里也是大明朝人人谈之变色,最为阴暗之地。 锦衣卫,镇抚司,诏狱。 这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无论是公爵还是一品大元,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勋贵,只要进了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快点死,不遭罪的死。 庭院,有些许没穿飞鱼服,紧紧穿着贴身贴里的锦衣卫在走动,他们手上,衣裳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格外刺眼。 空气满是皮肉的焦臭还有血腥味,延绵不断的惨叫,和刑具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各处刑房回荡。 锦衣卫蒋瓛端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明堂之,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屋内氛外敞亮。此地虽亮,却不祥和,因为屋子充斥着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大门,大门外的庭院,梅花傲然开放。他直挺挺的看着,却似乎不像是在看花,而是在看着仇人。 一秒记住 第119章不过 “别说,挺合脚!” 寝宫,老爷子穿着赵宁儿让蒋瓛送来的新鞋,原地走了两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老爷子脸上有所缓的表情,蒋瓛心里一轻,这宝是押对了。而宫里的宫人则是如释重负,这两日老爷子的杀气太大,他们似乎活在悬崖上一般。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瞧瞧这针脚,多细,多密!”老爷子指着脚上平平无奇的新鞋说道,“上好的松江软布,鞋底缝了棉花,穿着又轻快又暖和!那丫头心细呀,才见过咱一回,就记住咱多大脚了!” 蒋瓛跪在地上,附和的说道,“回皇爷,太孙妃还说,怕您不合脚特意做了两双。” 可是,意想夸奖赵宁儿的话没听到,蒋瓛微微抬头。只见老爷子正眯着眼睛看他,顿时心一寒,赶紧再次俯身。 “你去赵家干什么?”老爷子冷声道,“是不是赵思礼跟这事有牵扯?” 这就是蒋瓛最怕老爷子的地方,他们这些鹰犬,一撅屁股老爷子就知道他们拉什么屎。百战的帝王,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看穿人的心肝肺。 “臣......听说有许多人犯的家眷,跑去赵家求告帮忙!”蒋瓛赶紧说道,“臣是带人去清场去了。臣去的时候,赵家大门紧闭,但是胡同口堵满了人!” “咱问你,赵思礼是不是和这事有牵扯?”老爷子又道。 蒋瓛赶紧道,“没有!赵大人为官清廉,据镇抚司收押的人犯供述,他们分润的银钱,平日都是背着赵大人!一分不该拿的钱,他都没拿!” 首发网址 第110章曾经的无能无力 天降横祸,事发突然。 吴大用心惊骇欲绝,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转眼之间,被几个铁甲侍卫抓着四肢头发,拉进御舟的船舱,砰地一下重重扔在地上。 随后,一双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帘之。 心的惊骇还有皇权的威,瞬间让吴大用魁梧微胖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白色的衣,马上被冷汗湿透。 他不敢抬头,不敢动,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匍匐姿势,冲着那双绣着龙纹的靴子,颤声道,“臣,杭州锦衣卫千户吴大用,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 “跪好,抬头!”朱允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吴大用。 后者缓缓的抬头,额上的冷汗不住的落在甲板上,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朱允熥那张年轻的,阴沉的脸。然后又立刻低下眼帘,不敢再看。 朱允熥也看清了吴大用的脸,这人有些微胖,看着不像是锦衣卫的武官,倒像是富家员外。而且,他整个人都是慌的,眼神里完全没有静气。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地方作为朝廷的耳目。准确的说,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在锦衣卫这样的军事组织之存在。 “孤有事问你!”朱允熥是船舱里唯一坐着的人,刑部侍郎秦睦,大理寺左少卿,御史大夫高巍,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夏长,都垂手肃立一边。 “臣,恭听殿下训斥.........”吴大用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记住网址m.wxsy. “今年秋之时,杭州出了件大案,你知不知道?”朱允熥坐着,摆弄着手里的扳指,面无表情的问道。 吴大用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再盛几分,开口说道,“殿下说的,可是书院的奸杀案?” 朱允熥眼帘轻抬,冷笑道,“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报?”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有两种表现,要么是大脑是死的,要么就是灵光一现。 吴大用现在属于后者,他急忙开口道,“殿下,杭州是锦衣卫内卫,臣负责监察地方,地方的刑事案,自有地方处置。再转交刑部,送陛下御览!” “嗯!”朱允熥不动声色的微微撇嘴,“你还挺有理!”说着,啪地一下,手重重的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道,“那孤问你,这件案子可有蹊跷!” 突然而至的威势,几乎让吴大用当场魂飞魄散。 “臣..........臣...........” “你结结巴巴的,就是心里有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朱允熥再次冷笑,“那你知不知,被冤屈的赵家人,进京叩阙告了御状!” “呃!”吴大用双眼一翻,身子一挺,居然直接吓昏了过去。 顿时,朱允熥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赵家的案子其实不难,难的是地方官为何要栽赃陷害。朱允熥此次来杭州,根本没打算审案,他直接要审人。 让锦衣卫直接抓了杭州知府,孙效忠等人,一套大刑下来就不信他们不说,大明朝没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规矩。 召见吴大用是朱允熥临时起意,官场上没有秘密,他想着若是吴大用知道些什么,能让他少废些心思。可是没想到,堂堂杭州锦衣卫镇守千户,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怪不得,杭州出这么大的事,京城一点都不知道。 想来,天下其他各州府的锦衣卫镇守,也好不到哪里去! “弄醒他!”朱允熥冷哼一声。 话音落下,几个卫士扯着吴大用的头发,直接塞进了船舱冰冷的水桶里。 咕噜咕噜,水冒泡。 “啊!”吴大用挣扎的抬头,惊恐的大喊,“殿下饶命,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地方有大案你不报,地方有屈打成招的大冤案你也不报!要你何用?”朱允熥冷冷的看着他,“说,你收了什么好处?” “臣.........什么好处都没收!”吴大用哭道,“臣,真是一钱都没收!” “孙效忠为何要陷害赵家?”朱允熥又问。 “臣...........臣真是不知道!”吴大用连连叩首,“地方上的刑事,臣无权插手,只是听到风声觉得案子蹊跷,可是那边赵家小儿子已经画押认罪,臣也没多想!” “你都对不起你的名字!”朱允熥怒道,“吴大用?无大用!别说没有大用处,你什么用处都没有!” “臣昏聩,臣罪该万死!”吴大勇头都磕破了,“是臣失职!” “孤不知你是天生无用之人,还是在地方上养废了,但是孤猜,这些年你肯定没少和地方官员勾连!”朱允熥不屑去看对方的丑态,“下去,把你这些年和地方的烂事都写出来,敢有隐瞒,哼哼!” “臣不敢,臣不敢!”话音落下,吴大用又被几个侍卫扯死狗一样的扯走。 “何广义!”朱允熥又道。 “臣在!” “杭州锦衣卫千户所的核心人员,上岸之后一并都抓了,交给你好好的审!” “殿下放心!”杭州锦衣卫如此,何广义也脸上无光,咬牙道,“臣,把他们这些年吃过多少顿饭,都审出来!” “吴大用,一群都没用!仔细甄别尸位素餐之辈,有和地方勾连的,乱伸手的,知情不报的,一律赐死。”说着,朱允熥脸上肌肉跳跳,“给他们留个全尸!” 何止何广义脸上无光,朱允熥心的恼怒几乎快成了火焰。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居然在地方上堕落至此。这些人该死,他们本该是枢的言路,却在地方成了残民的帮凶。 “锦衣卫要好好的整顿!”朱允熥心暗道,“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蒋瓛那个人虽然有些手段,可就知道一味的讨好老爷子,低头做事。管理上,简直一塌糊涂!” 朱允熥坐着默不作声,船舱里的气氛更加冰冷。 几位跟着朱允熥出京的臣垂首不语,心却是惊诧万分。 皇太孙一向有仁德宽厚的美名,此时却判若两人。 杀伐果断,而且出手毫不留情。 而且皇太孙的狠,和老皇爷还不一样。老皇爷之怒,是雷霆万钧。皇太孙却是别样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这位,怕将来也是个不好伺候的。 其实作为皇储,不应该有这样的失态。但是一想起赵家人的遭遇,或许是记忆那些无能为力的义愤填膺在作怪,让朱允熥格外的愤怒。 这一刻他特别理解老爷子的心情,这些人直接的或者间接的毁了多少家庭?他们有意无意的也成了祸害百姓的一份子。给这朗朗乾坤,添了多少黑暗? 他们不该死吗?身居高位,对罪恶视而不见即是罪。位居官身,毫无正义感即是罪。可能,这种想法有些偏激,但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去哪里说理? 但凡他们之有人稍微有点人心,也不至于闹出百姓叩阙的惊天大案,更不至于让这世上,多出那么多的冤魂。 稍微的平复下怒火,朱允熥站起身,“走,上岸!” 他身影刚动,御舟的塔楼上旗语挥舞。 岸边,早就带着护卫严阵以待的李景隆,放声大喊。 “皇太孙驾到,诸臣工跪迎!”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瞬间,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起伏,像是一道由乌纱帽组成的波浪。 权力,只会向着更高的权力低头,只会在凌驾于他们的权力之上,谨慎谦恭。 朱允熥的脚,终于踩在杭州的土地上。远处的城墙,在仓促之间已经披红挂彩,远处的官道上也已经黄沙垫道。 权力,只会给权力服务,还是最好的那种。 跟着朱允熥南下的王耻,拿着浮沉倨傲的走到接驾的群臣面前。 “殿下口谕,宣浙江宣承布政司使李安庆,杭州卫所指挥使丁继祖上前!” “臣等遵旨!” 这两人是接驾群臣的武之首,他们上前是应有之意。李安庆面容儒雅,长身玉立,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他是洪武三年的进士,这些年官路亨通。 丁继祖则是战死的柱国上将军,济阳郡公的庶子。身材敦实孔武有力,完全一副武人做派。杭州卫是江南大卫,有兵七千百余人。 “臣等,参见殿下!” 二人上前,再次行礼。 朱允熥看看二人,丁继祖是杭州卫所指挥使,军人对地方的事不能插手,而且他所驻扎之地是杭州城外,应该是不知情。 可是这个布政司使李安庆,却和赵家一案脱不了干系。当初,赵家人的状子可是连他的布政司衙门都进不去。 “李藩台!”朱允熥微微一笑,“孤,要找你借样东西!” /75/75245/21913882.html 第121章现在的主持正义 “孤和你借样东西!” 闻听此言,李安庆微微有些愣神。 一省布政司想的本就比其他人多些,朱允熥突然驾临杭州,在他心只有惊惧。因为若是好事,京师必然提前有旨意。而且只有坏事,才往往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尽管他和朱允熥素未谋面,但是作为一省的大员,怎会没私下研究过储君。皇太孙其人外圆内方,当初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奔赴地方办理赈灾事宜。 那一次,江西抚州人头滚滚。 这一次.............? 接驾之时面上的儒雅喜悦都是装的,心却一片忐忑,更是在思量杭州乃至整个浙江出了什么纰漏没有。 见对方微微迟疑,朱允熥继续笑道,“李藩司莫怕,孤又不是借你的颈上人头!孤要是要借你的藩司衙门一用!” 看似说笑,但是李安庆心顿时警觉,皇太孙此言,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 当下打起精神,笑道,“太孙殿下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言借字!官衙臣已命人收拾妥当,请殿下移步。”说着,又笑道,“城有几座前朝的名园,景致奇特,尚在修葺之,微臣马上让他们加快进度。” “不用那么麻烦,孤不住那么久!”朱允熥平易近人的笑道。 一秒记住 第123章皆有罪 看到被带到堂上两位赵家子的这一刻,朱允熥的眼,满是愤怒的火焰,心满是愤慨。 冤案,毁的是人的一生。 不是一个人的一生,而是一个家庭所有人的一生。谁都有父母,谁都有家人,若是生老病死可不违背,若是天灾劫难亦不可为抗拒。可是,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因为孙效忠一个小小巡检的权力,就因为他一念之间,全家人堕入地狱。 赵家儿子,是被抬上来的,当先的一人脸上刺字,破碎的衣衫之下,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眼神有几分清明,但全都是恐惧。惊疑的看着这个场面,双手紧握成拳。 后面一人,干脆就是蜷缩在担架上,似乎骨头都被打断,凄惨得不成人形,最让人感到痛心的事。那年轻人似乎半疯了一般,浑身惊恐的发抖,嘴里发出含糊的大叫。 “大人,别打我!别打我!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我画押!我认罪!我不冤!我不告了!你们别打我,别打我!呜呜!娘!媳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叫喊声,加上他疯狂的神态,让人的心都碎了。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人生于世间无论贫富,尊贵,都会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都会有苦求活之意。可是此刻,赵二嘴里的叫喊,却只有认命,只有无助,只有害怕。 “儿呀!” “爹爹!” 两道人影从后堂奔了出来,赵氏和那孩子直接扑在了两人身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首发网址 第124章苍蝇猛于虎 孙效忠已经萌生死志,一头撞向大堂的柱子。 但是他身形刚动,皇太孙侍卫统领傅让一双铁爪,直接把他按在地上。 “想死?”朱允熥冷笑,“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尔身为朝廷命官,徇私枉法也就罢了。还要栽赃嫁祸屈打成招,而且还要勾结其他官员,抓捕告状百姓?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人!” 说着,朱允熥又道,“书院奸杀案,你这么铁了心的要办成铁案,是不是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你在遮掩什么?” 孙效忠面如死灰,闭口不言。 “好,你不说,孤也会查得明明白白!”朱允熥回头,看着众人,“此案,说是有人证,那就传人证!” 话音落下,两个锦衣卫拉扯着一个惊恐的年轻男子,从外进来。 看到这人,赵家小儿的眼神顿时充满恨意,“许三,你为何要害我?” 来人,正是此案所谓的人证许三。赵氏告状之时,身揣的状子上,此案的过程和涉及人物,清清楚楚。朱允熥进城之后,除了让何广义带人直接去大狱之外,还命他带人找到这个许三。 “你就是许三?知道为什么找你吗?”朱允熥冷眼问道。 许三不住磕头,惊恐的说道。“小人正是许三!” 记住网址m.wxsy. 他始终被锦衣卫押在外堂,刚才里面所说他都听到了。此时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只知道磕头,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说说,为何要作证说赵守信是杀人凶手?”朱允熥沉声道。 “千岁在上,不是小人要害赵二...........”许三慌张的说道,“赵二和小人说过笑话,若是能和秦诗那样的女子.......后来官差找到小人,小人一开说说和赵二同行回家,但是官差直接给小人上刑........” 说着,许三拉开肩膀的衣衫,露出是上面的疤痕,“千岁请看,这就是被官差打的。他们说,若小人不指证小二,就说小人是同谋,一块斩首!” 案件已经真相大白,书院秦诗诗和婢女被奸杀,官差找到每天经过那里的许赵二人,因为赵二曾经说过玩笑话,便开始栽赃陷害。 “所以,你就听了官差的?”朱允熥问道。 “千岁,小人也想活命啊!”许三哭道,“小人也是一大家子人,实在怕呀!” 闻听此言,朱允熥心里澎湃的怒气之,多出几分叹息。 人生无常,人心更无常。能怪许三吗?他也只是个寻常百姓,如何能和官府抗衡! “真相大白!” 朱允熥看着跪着的众官员说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臣以为,严办孙效忠,彻查相关官员小吏官差,一律严办!”李安庆浑身冷汗,赶紧说道。 “这是自然,不然孤也不会带着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一块来!”朱允熥再看看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谁都不要回家了!三司就在杭州会审,锦衣卫协助,你们之真不知情的人,孤不会冤枉你们!但你们之,有故意替孙效忠遮掩的,与其同罪!” “李景隆!”朱允熥喊道。 “臣在!”李景隆躬身抱拳。 “带兵,把这里围死了,一只苍蝇也别跑出去!”朱允熥冷声道,“何广义,马上查阅赵家子一案的卷宗,凡涉及到的办案人员一律抓捕,严格审讯!” “遵旨!” 朱允熥回头,看着闭着眼睛等死的孙效忠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孤就查不出来?” “殿下,太孙殿下!”一官员连滚带爬从人群出来,“罪臣愿戴罪立功!罪臣知道那厮为何栽赃于人!” “这是谁?”朱允熥问道。 丁继祖上前,“殿下,这是杭州通判,景芳!” “既然你有戴罪立功之心,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朱允熥返回明镜高悬之下端坐,“快说!” “罪臣以为,孙效忠之所以要把这案件办成铁案,甚至不惜嫁祸于人,乃是因为,真正的凶手,应该是他儿子!” “景芳,你血口喷人!”孙效忠忽然双目圆睁,破口大骂,“这些年你收了多少黑钱?还敢诬陷?” 这话,让朱允熥微微皱眉。 这是一句前后不搭,有些突兀的话。但是仔细听听,却是话里有话。 你收了黑钱,你又诬陷?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要你敢说,老子也豁出去把你收黑钱的事抖出来? “谁诬陷于你,你家的畜生什么样,同僚心知肚明!”景芳大声道,“殿下,孙效忠之子,孙不过劣迹斑斑........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洪武二十年,那孙不过和两个同伙在城外闲逛。见两位良家女子生得漂亮,就把人拉进了林,数人轮奸!” “案发之后,上任知府刚正不阿,直接判了斩监后。” “但未等朝廷诏书批准行刑,上位知府急病身亡。孙效忠随便找了个流民乞丐,买通了典史放了出来。这事别人不知,罪臣知道,罪臣当日收了他家一千五百两的银子!” 狗咬狗了,这通判见势不好,先开始招供。不过,这也省了不少的功夫。 “他家的小畜生出来之后不知悔改,洪武二十一年强奸东城悦安客栈老板之女,在孙效忠威胁之下,只能作罢!” “二十二年,孙不过又看上一女,抢到了一家客栈之,当着别人的面强奸!” “二十三年,孙不过看上一定亲的女子。那家为了躲他,让女儿和女婿逃出杭州。但是孙不过不肯罢休,抓了那女子的表妹,带着手下轮番打骂。用香火烫其胸,用钳子扎其下身!” “被杀的女子秦诗诗,乃是杭州最当红的歌女,那小畜生早就看在眼里馋在心里。虽然是歌女罪官之后,但秦诗诗出身书香门第,卖艺不卖身。孙不过那畜生,借着酒意冲进书院,行暴戾之事!” “你住口!”孙效忠在侍卫的按压下,剧烈的挣扎,“绝无此事!” “呵呵!呵呵!” 此时,坐在大堂上的朱允熥发出两声冷笑,“说畜生,都算抬举你们父子二人?你们不是人生的?你们生下来,把良心落在娘胎里了?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恶鬼在世!来人,速速抓来孙不过!” “喏!”几个锦衣卫和甲士冲出门外。 临来之前,朱允熥还以为此案,是地方官员为了包庇什么大人物。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官为了掩盖家里的丑事,为了帮自己的儿子逃罪而为。 一个小官就有这么大的能量? 死罪都能偷天换日,数次死罪都能压下来?而且还能买通同僚为帮手,还能指使手下去京城抓人! 小官,有大权! 小官,有大能量! 是官的能量,还是他权力的能量? 小官,遮一地之天! 遮的是百姓头上的天,头上的青天! “还有谁要说话?”朱允熥看着那些杭州的官员们,就像看着死人,“孤,已经无力骂你们。哀莫大于心死,想到了你们丢了良心。却没想到,你们本就是没长心!” “孤..........”朱允熥长叹,“人人都是父母养?你们寒窗十年,金榜题名,读书时家国天下,做事时却蝇营狗苟!” “你们让孤寒心!让百姓寒心,让皇爷爷寒心!”朱允熥咬牙道,“洪洞县里无好人!真是没说错!” “若那孙不过是什么公爵之子,皇亲国戚,如此罪孽,孤不稀奇!但他只是小官之子,孙效忠再有手腕能量,也不能保全这么多次!” “真正保全孙不过的,是你们!” “你们这些苍蝇大的官,为患之祸,胜于猛虎!” ~~~~~~ 天,微微有些黑了,城一片安静。 两个看着就不是善茬的青年蹲在孙家的宅子外,左顾右看。 忽然,墙头出现一张圆脸。 “小过哥!”其一个青年笑着大喊。 “别他妈喊,让人听见!”骑在墙头的孙不过低声道,“接着一把!”说完,一个翻身从墙头跳下。 “哎,可憋死我了!”孙不过站稳之后,呼吸下外边的空气,笑道,“哥几个,晚上哪里玩去?” 一个瘦高个青年笑道,“杭州城,还不是小过哥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另一青年接嘴道,“杭州城,还不是小过哥想睡谁就睡谁?” 孙不过得意的大笑,眨眨金鱼眼笑道,“别说,用强这事上瘾。家里那些逆来顺受的丫头,弄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几人说着,笑呵呵的往外走。 “先去耍几手,然后喝点酒!” “喝完酒之后,再把姑娘搂!” 孙不过几人放肆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长街格外刺耳。 突然,孙不过身边的人脚步停下,惊诧的望着前方。 孙不过抬头,只见视线之,数不清的凶悍兵丁正蜂拥而来。有些诧异,但是见到那些兵丁前面,带路的正是自己父亲的手下,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马二,你带着这么兵去哪儿?” 给锦衣卫带路的那人,是孙效忠手下的爪牙,见到孙不过,马上大喊,“诸位老爷,那就是孙不过!” 带队的锦衣卫千户神色冷峻,“拿了!” 顷刻之间,孙不过几人被捆成了粽子。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孙不过怒道。 啪,一个耳光犹如鞭子闪亮。 带队的锦衣卫冷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 清明北望乡,追忆亲人泪成行。 身虽走,情不能忘。 佳儿体健,唯望故亲,天堂安康! /75/75245/21913886.html 第125章为官的义务 时至夜晚,杭州城内星火盏盏,汇聚万千。 虽然因为皇太孙初入城时,戒严了一会。可是夜晚来临之时,商业繁华的杭州城,又成一片歌舞升平之地,繁花似锦俨然天上人间。 酒楼歌肆,烟花柳巷,河上画舫,茶楼书院都是人满为患。无论士人商贾,还是平头百姓,酒酣耳热之时都在谈论着此时皇太孙突然驾临杭州。 储君亲至乃是一地之荣,身为杭州之人更是感到骄傲。 百姓都是单纯的,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很难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多的黑暗。即便是想到了,但是真正的黑暗,远比他们想的还要黑上一百倍。 他们更想不到,在他们兴高采烈议论之时,布政司大堂之,气氛已经到了冰点。 朱允熥依旧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手拖着下巴,一手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堂下,跪着的杭州上下官员们皆是战战兢兢,冷汗淋漓。 布政司衙门占地极大,这边的大堂跪着众官员,边上的房间直接被三司和锦衣卫拿来做审案的房间。 每当有惊呼和惨叫从边上的房间里传来,跪着的官员们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几分。而且,时不时有同僚,被锦衣卫直接从人群之拉扯出去,更让他们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杭州府的知府,同知,通判,按察司等主要官员,在顷刻之间变成阶下囚。随着他们的交代,更多的经手官员被一一拿下。现在堂人人自危,灰砖砌成的地面上,汗流成河。 “殿下,用膳吧!您午膳就没吃!”王耻悄悄过来,在朱允熥身边说道,“奴婢让人给您熬了珍珠香米粥........” 一秒记住 第126章做官的法则 夜极深,窗外树影婆娑,屋内明灯皓影。 朱允熥坐在书桌后,眉头紧皱看着手审查杭州官员的供词。 一件事,要是真想查明白,只在瞬息之间。上位者,若真想深入了解某件事,解决某件事,只在一念之间。 三司加锦衣卫,杭州涉案官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多有攀咬妄图戴罪立功。 栽赃赵家案,杭州知府以下共涉及大小官员二十七人,吏员四十,差役无数。期间不光是有为孙不过掩盖不法之罪,贪墨营私舞弊比比皆是,现在朱允熥看的只是一小部分,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新写好的供词,送至案头。 “凡事就怕较真二字!”朱允熥一边翻阅,一边心里暗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杭州只是天下一角,但所发生之事,亦能代表天下官场!” 忽然之间,朱允熥感觉很是心累。 怪不得古人说难得糊涂,有些事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真是过不去。不糊涂一些,能把自己气死。 放下手供词,朱允熥疲倦的揉揉额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阴私,古今外概莫如是。完美世界是不存在的,上位者只能在其选择性的放下些无伤大雅之事,抓其根本。常常敲打警钟,看谁不长眼罢了。 “本想打老虎,结果揪出一群苍蝇!” 首发网址 第127章寒夜 大牢,昏暗阴冷潮湿,空气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狱卒的身体躬成了虾米,挑着灯笼,小心的在前面带路。 几个侍卫按刀簇拥着朱允熥前行,铁甲战靴踩在有水渍的地面,发出阵阵回响。 朱允熥的脚步,在一间牢房前停住。牢房里,孙效忠呈一个大字,直接挂在墙上。这是防止他的自杀,他的嘴里都被堵了东西。 “殿下,小心些!”王耻先一步,搬了个凳子进去,并用袖子好生擦擦。 见朱允熥进来,孙效忠的目光满是意外。 “给他嘴放开!”朱允熥坐下,淡淡的挥手,“孤来,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想来问问你!” 说着,不等孙效忠开口,继续笑道,“你不过是个巡检,如何能让那些比你大的官,帮你这么多人情?你儿子犯的可都是死罪?这些人情花钱也买不到吧?” 孙效忠咧嘴凄然一笑,“不过投其所好而已!” “哦?说来听听!”朱允熥有些感兴趣,“说得好的话,孤网开一面,让你死之前,再看看你儿子!” “人皆有所好,好比同知黄大人。黄大人是广东人。每到冬天喜吃羊,但不喜欢江南的细致做法,喜欢吃连皮带骨的清炖羊肉,最好还是肋条的地方,有肥有瘦,又香又嫩!” 记住网址m.wxsy. “而且,他还不喜欢去大馆子,最爱农家口味。所以罪臣就在城外农庄,找农人买了活羊,让农妇整治!” “但是黄大人吃了之后,却不甚满意,只是笑着说还行。罪臣就问,是按照大人家乡的做法,为何大人不喜?” “黄大人说,他家那边吃的羊,是东山羊,鲜而不膻!罪臣买的羊,膻大于鲜。而且做法也不对,炖羊肉没有草药,也没有甘蔗马蹄等物,不是砂锅煲的,你不够甜!” 朱允熥笑起来,“吃个羊肉也这么多说法!” “后来,罪臣马上,专门请人用快船从那边买羊,招募那边的厨师过来,甚至炖羊肉的水,药材都是从那边来了。黄大人吃了之后大喜,赞不绝口。” “罪臣虽然巴结他们,但是罪臣不求权,亦不让他们为难.........” “而且你心诚,急人所难,想人所想!”朱允熥开口说道,“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能巴结到他们心里,让他们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正是如此!”孙效忠继续道,“罪臣生于市井人家,深知钱财关系浅,朋友深情真!和诸位大人关系拉近之后,罪臣才开始给他们送银子。而且每次送的也不多,只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送去。比如婚丧嫁娶,老家来人之时。” “久而久之,罪臣会办事,有分寸,能交心,结下不少人缘!” “钻营也是门学问,你这钻营比李安庆那炭敬常丰,更为有效!”朱允熥开口道,“你这是,专营到别人的心里。你以赤诚之心钻营,别人回报也是情谊!” 说着,朱允熥站起身,“可是,你这聪明用错了地方!酿成大祸!” “殿下!”孙效忠在后喊道,“罪臣知道罪孽深重,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臣等!” “你觉得,你能活吗?”朱允熥脚步不停。 “殿下!”孙效忠继续大喊,“罪臣想再见见妻子!” “答应你的,孤会让你见!”朱允熥回头,“其实不用急,行刑那天,你们全家一起!” 说完,转身出去。 而孙效忠,又被堵住嘴。 世事洞明皆学问,官场是个大染缸,更是大熔炉。官也是人,是人就有情。于情出下手,远比直接上钱更能笼络人心。这世上爱钱的官很多,但他们也不是谁的钱都收的。 夜色更深,江南的风很是清冷。 出了大牢,朱允熥裹紧身上的斗篷,抬头眼望,夜空似乎云层涌动。 “希望明后天是好天气,好天气杀人,血才格外红!” ~~~ 应天府,紫禁城。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忐忑的站在寒风之,等待皇帝的召见。 深夜的宫城,显得有些吓人,那些婆娑的树影,像人一样静静的站着,远远的望着,狠狠的盯着。仔细一看,那些树影真的好像活过来一样,不但看着,还对着这边冷笑。 “妈的,人杀多了,眼花了!” 蒋瓛暗骂一声,用力的甩甩脑袋。今日的京城,血流成河。 皇帝昭告天下,因叩阙案应天府数十官员,加吏员兵丁差役,甚至各地在京师会馆的人也被揪了出来。数百人在午门外,同时斩首。 喧嚣的京城,在人头落地之变成死寂,沉寂得让人忘记了马上要过年。但是下一秒,皇帝为民做主怒而杀官的消息传遍全城,又是欢声雷动。 斩首之后,当着数万蜂拥而来看热闹百姓的面,被皇爷点到名字的倒霉蛋,活生生的被剥皮。 眼前老皇爷也剥皮,可大多是死剥,这回却是活剥。 把那几个倒霉蛋按住,从后颈脊背下刀,直至臀部,割开后背的皮肤。而后将皮肤向两侧剥离,至四肢将手脚砍掉,剥下四肢皮肤,再把身体翻转过来,剥掉前胸的皮肤.......... 一想起那个场景,蒋瓛忍不住打个寒蝉。 除了活剥之外,应天府丞陈济死剥。不是因为网开一面,而是因为他的皮有大用。 不是剥皮充草,而是要制成褥子。人后剥皮做成坐褥,此皮褥耳目口鼻俱全,铺在座椅上脸正好在椅背上,头发披散在椅后。以后各任后继官员升堂就坐此皮褥,看谁还敢干这种事。 想起那些场景,即便是杀人如麻的蒋瓛,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蒋大人!” “啊!”蒋瓛吓一跳,听出声音赶紧道,“下官在!” 朴不成走路无声,走过来小声道,“进去吧,皇爷要见您!” “有劳公公!”蒋瓛道谢。 “蒋大人,有句话,杂家不知当说不当说!”朴不成忽然开口。 蒋瓛挺住脚步,回首笑道,“当着下官,您有什么不能说的?” 朴不成笑笑,“您是三品大员,杂家只是七品太监,您千万别一口一个下官的!”说着,看看殿,小声说道,“杂家想说,蒋大人,有什么话简短的和老爷子说。昨儿晚上皇爷半宿没睡,今天又折腾到半夜!” “下官明白!”蒋瓛抱拳道。 朱元璋披着棉衣,随意的坐在塌上,双目之隐隐有些泛红的血丝。 “臣,见过皇爷!”蒋瓛叩首,五体投地。 老爷子斜眼看他一下,“办完了?” “是,臣刚从靖宁侯府出来!”蒋瓛开口道。 老爷子最终还是嫌揪出来的官不够份量,拿了靖宁侯做筏子。靖宁侯下狱,削爵除封,追回一切御赐之物。 “叶升说了什么没有?”老爷子有些疲倦的问道。 “他一直喊冤枉,还说............还说..........” “说什么?”老爷子不耐烦道。 “他说要面圣,臣说陛下不会见他!他说请臣看在他是蓝大将军的姻亲份上,通融一把!” “他真这么说?”老爷子的眉毛顿时立在了一起,蓝玉和叶升是儿女亲家,长子蓝春的媳妇,就出自叶家。 蒋瓛咽口唾沫,“他真是如此说!靖宁侯说,大家同殿微臣,都是武官,请臣通融,让他递牌子请见!臣说不许,他又说不管他将来如何,但臣这份情谊,日后蓝家定会报答!臣........”蒋瓛抬头,“臣听的莫名其妙,但却是这么说了!” “该死!”老爷子顿时站起来,犹如暴怒的老虎,“咱要处置他,他提蓝玉干什么?哦,你卖好给他,将来蓝玉会报答在你身上是吧?莫非他心里,蓝玉比咱还高!” “臣这就去杀了叶升!”蒋瓛惶恐道。 “谁让你现在去杀他!”老爷子大怒,想了想,“明日你去杀他,不要用叩阙案的罪名!” 蒋瓛一愣,“那?” “他是胡惟庸同党,坐死!”老爷子冷声道。 蒋瓛不敢抬头,躬身退下。 大殿之一片宁静,老爷子再次坐下,想着蒋瓛刚才所说之言,沉思不语。 “叶升这样的老臣,危急时刻居然抬出了蓝玉?” ~~~ 走出大殿,冷风一吹,蒋瓛后背结冰。 不过心头,却是有些轻松。 叩阙案,杀得都差不多了,应该是告一段落。 尽管手上被老皇爷插了一刀,但还算有惊无险的过关。 皇太孙那边,赵国丈自己落下一个大人情。 受人所托,该给蓝玉上眼药也上了。 ~~~哎呀,我怎么这么水!!!!我都不好意思了,真是的。 写着写着,就出水了,堵都堵不住! 真不是故意水,是太敏感~~~~哼哼。 /75/75245/21913890.html 第128章贱籍 蓝玉是武臣,原先的官职是凉国公,太子太保,京营兵马总兵官。他在朝军的势力,皆是原常遇春一脉,还有开国之后随他南征北战的新兴将领们。 说他有威胁也未必,他权力再大也大不过李善长,大不过胡惟庸,而且他只是在军,没有如那两人一样,形成一个庞大的排外的官僚集团。 但说他没有威胁,更是未必。 蓝玉之所以上次被处置,剥夺一切官职只保留爵位,就是因为蓝玉的手,要往枢里插。他私下里那句,吾不堪太师耶,彻底惹祸了老爷子。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他所作的,所说的,都有变成第二个胡惟庸的味道。况且这人一向桀骜狂悖,很是不服天朝管。 权力这种事上,没有小事,更容不得疏忽。一辈子和死人打交道,始终在阎王殿上徘徊的老爷子,对于这种事最为敏感。 臣子的威望高了,权力大了,对君王绝对是威胁。 上次是皇太孙提前看出老爷子的意图,以退为进保了蓝玉一下。这回老爷子心里的火,又被蒋瓛给勾起来了。 夜深人静,殿灯火忽明忽暗。 老爷子皱眉在地上来回踱步,对于他这这样的一代雄主而言,杀人根本就值得想这么多。况且蓝玉现在在家闭门思过,对皇权构不成半点威胁。他想的是,若是有一天他走了,他的孙子会不会还会继续重用蓝玉。 对于这个孙子,他是万般满意,唯独有一点。皇太孙有些太过念及旧情。他相信他这个孙子,有能力驾驭住蓝玉。但是他想交给孙子的,是一个没有任何风险,没有任何后患的江山。 一秒记住 第129章阳光 滴答,滴答。 阴暗的监牢之,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滴声,在牢房回响,让人心烦意乱。 牢里的犯人们,关在单独的牢笼之。他们没有相互叫骂,都在望着大牢墙壁上,那仅有人脑袋大的窗户,贪婪的眷恋的享受着,从外面照射进来,微弱的阳光。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阳光是这么的可贵! 阳光,代表着光天化日。他们一直忽略的东西,却是受冤百姓们拼命追求的东西。现在,天道轮回。昔日百姓之苦,落在他们身上。 吱嘎一下,伴随着铁链滑动的声音,牢房的所有人都整齐的扭头,看着大牢的门口。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大门敞开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无数,拎着食盒的锦衣卫何军兵。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站在大牢门口,用一块丝帕捂着口鼻,厌恶的看了下里面那些慌张的囚犯,满脸不屑。 又看看满是阴暗潮湿的牢房,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嘴里自言自语的笑道,“镇抚司的大牢,可比这宽敞多了!” 说着,一摆手,“把饭食给诸位大人送过去。殿下仁德,准你们吃顿饱饭在上路!” 大牢先是死一般沉寂片刻,而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骂。 首发网址 第130章先手 杀戮将持续数日,作恶的不能那么随便的痛快的死。 一开始杭州百姓兴高采烈,到最后法场周围再无人烟,只有孙家父子等人,不似人声的惨叫。 据说,孙不过的下身,已经看到了骨头。他想死,但是在锦衣卫手,死亡是一种根本无法逃避的过程。落在他们手里,想死都是奢侈。 又是一夜,朱允熥站在窗前细细思索。 京师百里廷寄到了杭州,老爷子对于按大诰处理非常满意。同时也带来了关于,浙江布政司使李安庆的处置。 “此等一问三不知,一心钻营放任手下,且有贪墨之人留着何用?斩立决,妻女充入教坊司,其子刺字发配琼州。” 朱允熥一点不意外,更不同情他。只是这次杭州之行,杭州上下官场几乎被杀了三分之一。杭州乃是江南财税重地,此处官职不可长期空缺,一省布政司这样的大员官职,朱允熥不去考虑,但是杭州知府的位子,却是可以想想。 不过,用谁呢? 人到用时方恨少,自己手下除了铁铉解缙之外,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铁铉年后是要外放边关的,解缙那个性子还真不适合做一方父母官。 而詹事府的其他属官,对他们来说外放等于贬值。最有前途的官就是能常见到皇帝和皇储的京官,哪怕是出任天下繁华之城的知府,对他们来说都等于流放。 用谁呢? 记住网址m.wxsy. 杭州知府一定要用朱允熥的自己人,杭州苏州,扬州嘉兴松花等地以后都是朱允熥所设想的新政,重之。 来杭州一趟,孙不过之所以个小官之子,能做出这么多骇人听闻的罪行。根源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孙家在当地,根深蒂固。 外来的官员为了稳定,需要借重这样的大户人家。江南地方官员和乡绅的勾结,已经根本分不开了。若想真的做事,推行新政,就要把什么知县,知府,粮台等人全部换掉。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大婚之后是朱允熥署理朝政的开始。她不能只做一个深宫的皇储,天下各处的官员,都要了然于胸。再说,署理朝政之后,除了枢,在地方上也要有自己的知心人。 这时,王耻在门外进来,“殿下,明儿就是腊月二十三了,您是不是该回京了?” 是该回去了,自己这个皇储,还要代表皇帝祭天祭祖,接受群臣春节叩拜,赏赐京城百姓等等一大摊子事。 “明日回京!”朱允熥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说道,“留刑部侍郎秦睦,还有何广义在杭州。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宜,告诉何广义,抄没的家产除了分给受冤百姓的之外,田地矿山地产商铺等都要登记好!” “奴婢遵旨!”王耻答应一声,继续笑道,“殿下,您还没用晚膳呢!在杭州这些日子,您用膳总是没时没晌的,奴婢瞧您都清减了!” 朱允熥收回目光,“好,传膳吧!” 话音落下,几个宫人端着晚膳上来。 朱允熥饮食简单,又没有大鱼大肉的胃口。晚膳颇为简单,一碗淮山粥,几个银丝花卷儿,一盘椒末羊肉,一盘香煎鲜鱼。腌藠头一例,糖醋小青瓜一例,双黄咸蛋一份。 咸蛋? 朱允熥若有所思。 抚州知府张善的形象忽然跃然于心,那人是个本分官,虽然不见得有大能力,但胜在小心谨慎。而且老爷子对张善,也颇有好感,当初他闺女送那一竹篓双黄蛋,老爷子吃了可是赞不绝口。 “回去和皇爷爷提一嘴,杭州知府的位子,张善来做!” 朱允熥咬了一口银丝卷儿,边吃边想。想着想着,不知为何,脑张善的样子,变成了那个婉约大方的俏影,张蓉。 那女子大家闺秀,却又丝毫不扭捏,不但容貌好还做得一手好茶饭。当初在抚州,那份烙得金黄色的油饼,回味无穷。 “她好像比我大!” 心里想着,端起粥碗,“嘶,这么烫!” “奴婢该死!”王耻慌忙道,“殿下烫着没有?” 朱允熥舔舔嘴唇,“去,让厨房烙份油饼!这卷子没滋味!” “遵旨!”王耻赶紧出去,对外头喊道,“赶紧,给殿下烙饼去!”说着,又叫骂到,“你们这些狗才,给殿下上粥之前不知道试试烫不烫?等回宫的,看杂家怎么收拾你们!” ~~~ “二十三,二十四..........” 应天府城墙上,出来遛弯的老爷子,看着船只往来的江面,掰着手指头数着,忽然眉头一皱,回身道,“这都二十了,大孙咋还不回来?” 老爷子身后的朴不成,微微躬身,笑道,“皇爷,也就是这两天了,您别太急!” “过年啦!”老爷子目光流转,江上的那些往来船只之上,都披红挂彩,“能不急吗?杭州那边案也查了,杀也杀了,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回来!” 说着,目光又隐含怒意,“明明想过个好年,一个个非要往咱刀把子下面钻,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皇爷,青眼那边的奏报都已经送上来了。”朴不成低声道,“奴婢放在您书案的第二个暗格。” “先放那吧,过完年看!”老爷子依旧看着江面,“有事,过完年之后说!”说着,又皱眉问道,“你说,咱大孙是不是改走了陆路,骑马回来?” 朴不成没接话,自从太孙殿下出京,皇爷是一日三问。 老小孩老小孩,皇爷身边离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有殿下。这几日宫,因为无意触怒皇爷的宫人,都处置了好几个。 “皇爷!”朴不成轻声道,“回吧,天晚了,风大!” 老爷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嗯,回吧!” 嘴上如此说,身子却又往回看。 这么一看,脸上本来有些抑郁的表情变成了欣喜,“看,是不是官船?” 江面上,两艘军舰快艇正在开路,沿路的商船官船,纷纷闪避。更远的地方,挂着五爪金龙大旗的御舟,缓缓露出了身形。 “快!让码头的人准备接咱大孙!”老爷子笑道,“用咱的御辇!” “遵旨!”朴不成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殿下回来了,宫里的日子就有滋味了。 ~~~ 皇太孙回京,码头戒严。 驸马都尉梅殷,亲带殿前军在码头护卫。 老爷子终究还是念孙心切,亲自来了。 “孙儿见过皇爷爷!” 朱允熥跪在老爷子面前,抬脸笑道,“爷爷,孙儿回来了!” 老爷子背着手,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有点瘦了!” “看您说的,孙儿才离开几天,怎么会瘦!”朱允熥起身笑道。 “外头哪有家里好,儿离父母自然瘦!” 众侍卫环伺之,老爷子笑了笑,“来,咱爷俩一块回家!” “回家!”朱允熥搀扶老爷子上了御辇,“回家,过年!” “杭州百姓如何?赵家如何?”御辇上,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微微躬身,行礼,“皇爷爷,世无冤,百姓安。清除恶贼普天同庆,杭州安居年!” ~~~~ 晚上,和闺蜜蹦迪去。 蹦擦擦,蹦擦擦,哈哈哈哈。 /75/75245/21913895.html 第131章小哥哥,好哥哥 年,是千百年来,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和仪式。 既有阖家团圆辞旧迎新之寓,也有告慰先祖展望未来之意。 《尔雅,释天》记载,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岁取星行一次,祀取四时一终,年取禾一熟,载取物终更始。 华夏人,大多是无神论者,可是对于天上的神明和祖先,都有着敬畏之心。在岁末年尾,劳作一年的人们,会拿出最珍贵的食物进行祭祀,酬谢神明祖先,并且为自家祈福。 朱允熥一回京城,都没来得及歇上半天,每日就被礼部等衙门簇拥着,往返于宫廷内外,各种祭祀。 天地诸神,孔庙先贤。祭了太阳祭月亮,祭了大地祭天空,祭了雨神祭农神。祈雨祈谷,祈天下安康。 这些还都相对容易些,声势虽然浩大但是形式并不繁琐。等腊月二十九祭拜太庙之前,朱允熥已经三天没吃过任何的荤腥,并且日日沐浴焚香。 过年了,那些天上的诸神都拜过了。华夏的历代先祖,是重之重。 太庙周围,上万护军林立,跟随朱允熥的礼官多达千人。乐手仪仗,礼器贡品更是数不胜数。老爷子在别的地方挺抠门,但是这事上,从来不含糊,且唯恐不够浩大。 供奉华夏历代先祖的享殿之,轻烟缭绕。 朱允熥跪在华夏历代先祖神像牌位之前,在礼官的引导下恭恭敬敬的叩首跪拜。 一秒记住 第132章对联 回到紫禁城,也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自年前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宫内眷宿卫之臣,赏穿葫芦景补子及蟒衣。御膳房蒸点心蒸肉,用于赏赐朝臣。 百姓家过年,都讲究个衣食富足,不管再怎么清苦,也要有模有样。宫过年更是要有天家气象,彰显天威。 因为过年,不单是他们爷俩还有朱家人自己的事,皇亲国戚,功勋大臣,甚至还有藩国的使者都要赏赐。 不过赏赐上,老爷子也是够抠的。先不说银钱红包,单招待大臣,就是五菜一汤,一盅酒吃完拉到。 当年马皇后在时曾劝过老爷子,如此寒酸,有失天家体面。 老爷子回道,君臣穷年,百姓才能富年! 朱允熥一身常服,刚走到奉天殿后面,老爷子居住的偏殿寝宫院前,就远远听着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东边高一点,再高一点!” 走近了,原来是朴不成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在老爷子和几个大学士的监督下,贴着春联。 千户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说的就是春联。 首发网址 第133章劁 换了一位擅长写楷书的学士,仔细的写了两遍之后,终于让老爷子满意。随后朱允熥做的对联,被小心的贴在老爷子寝宫的门前。 “朴不成,回头让人镌刻在木板上,明年接着用!”老爷子笑着吩咐道。 “奴婢遵旨!”朴不成笑着回应,“皇爷,殿下,造办处送来了十二箱爆竹焰火。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咱不爱看他东西,送东宫处让孩子们乐呵乐呵!”老爷子随口说道,不过目光微转,看到沉思的朱允熥,开口道,“大孙,你想什么呢?” 烟火是好东西,东宫那边两位还尚小的幼妹已经念叨了好几回了。宫里那些没就藩的小王爷们,也是掰着指头算放焰火的日子。 可是,朱标刚刚故去,按照风俗东宫三年内不能贴对联,不能放炮。 “皇爷爷,父亲...........” “哎呀!”老爷子一拍脑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愁苦,“哎,刚才一高兴,咱把这事给忘了。你们东宫,今年这年是冷门冷脸!”说着,语调又转为暴怒,对朴不成说道,“咱刚才没想起来,你也不知道提醒?还有送焰火那些人,他们心里可有君父?” “奴婢该死!”朴不成赶紧跪下。 “皇爷爷!”朱允熥急忙开口,笑道,“孙儿看不如这样,正月十五的时候,在玄武湖畔放了,让京城的百姓跟着热闹热闹!” 老爷子微微点头,“也好!普天同庆沐浴皇恩!”说着,又道,“春节,赏京师百姓诏书你写了没有?” 记住网址m.wxsy. “孙儿已经写了,京师十以上者,米三斗,肉两斤,酒一斤。鳏寡孤独者,格外赏布料一身!”说着,朱允熥小声道,“都是杭州抄家的钱财,分给受冤百姓之后,还剩了许多,正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事办得好!”老爷子破涕为笑。 贴了春联,又开始贴门神。 大明立国以后,皇帝下旨服饰礼仪仿照唐朝。所以门神不是秦琼和尉迟恭,而是复古的神荼和郁垒(不是lei是lu)。 不过有了刚才那个插曲,似乎是想起了亡子,老爷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强颜欢笑。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其实年纪越大的人,过年过节之时,越是容易伤感。 群臣退去之后,披红挂彩满是年意的宫城之,巍峨的大殿之下,又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 老爷子坐在殿,手捧着一个暖炉,看着殿外的景象,嘴里念叨着,“以前过年,你祖母包饺子的时候,总会在里面塞一些小钱儿,谁吃着了,谁就明年有好运!”说着,叹口气,“自从你祖母走了,咱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的水饺了!” 随着老爷子的话,记忆那些画面涌上心头。 在朱允熥的记忆力,他祖母做饭的手艺算不得好。包饺子也总是那几种馅,白菜肉,芹菜肉,大葱肉。远比不上东宫小厨房里,那些御厨包的鲜美。 可是,那毕竟是亲人亲手包的,吃的是亲人的味道。 眼看老爷子有些伤感,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刚才孙儿回来的时候,城里热闹着呢。要不,咱爷俩出去转转?与民同乐?” 老爷子想想,笑道,“别说,咱还真有这个意思!”随后,又笑道,“也不知那个淮西的小馆子还开吗?咱还挺想他家的狗肉呢!” “走着?”朱允熥笑道。 “走着!”老爷子起身。 爷俩都是布衣常服,也不用再换。朴不成吩咐几声,几十个护卫开道,爷俩从小门出宫,走入京城市井。 出了皇城到了前门大街,鲜活的市井之气扑面而来,明儿就是除夕了,街上采购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货架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辽东的松子干果,苏北之黄花,金针。武当之鹰嘴笋、黄精、黑精。 除了吃的还有喝的,茶则安松萝、天池,绍兴岕茶,径山虎邱茶。 衣裳料子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还有各种点心匣子,南北名酒。 人人都是新衣新帽,人人都是脸上带笑。有熟人碰见了,相互拱手作揖问好。 大人们手里拎着采购的年货,满头是汗。孩子们手里举着糖人,舔一下,眉眼笑开花,全是满足。 “爷爷,盛世亦不过如此!” 朱允熥并非完全的讨老爷子高兴,也是有感而发。百姓有钱,街上有货,商品充足,购买力旺盛正是盛世的缩影。 老爷子双手插在袖里,看着市井人群满脸是笑,口气却有几分郑重,“不敢说盛世!京师乃天下菁华所在,繁华理所当然。是不是盛世,还要看天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么富足!” 说着,又是一笑,“再说,盛世不盛世的,咱爷们说了不算,百姓说了才算!” “爷爷!”朱允熥也心有感慨,“您放心,将来孙儿一定让大明,达到真正的盛世!”说着,看着人群,目光满是坚定,“让天下百姓,再无饥寒。” “有志气!”老爷子拍打朱允熥的肩膀笑道,“凭你这话,爷爷一会也得喝几盅!” 上次和老爷子出来吃肉的那家馆子,在一条巷子里。穿过热闹的大街,又走了一会儿,才依稀看着那家的幌子。 “等会!”走着,老爷子忽然停住,对朱允熥说道,“这家怎么没贴对联?” 巷子里的人家门前,都贴了新春对联。唯独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上的春联还是去年的,凌乱的不成样子。 “许是没来得及贴呢?”朱允熥说道。 “不贴对子算过年吗?”老爷子闷声道,“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爷俩正说着话,一个夹着包袱五大三粗的汉子,低头快步往院里走。 “哎,那汉子!你,就是你........”老爷子叫住他,“这你家?” 那汉字四十来岁,满脸短续,闻言停住,“老人家,这是我家,您有啥事?” “你家对子呢?”老爷子指着残留着纸片的门头问道。 “哎呀!”汉子跺脚,“我给忙忘了!” 朱允熥笑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大事都能忘了?” “我......我是.........”汉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劁猪的!年根底下,买猪的人多,我就给忘了这事了!”说着,懊恼起来,“这大过年的,我上哪请人写去?卖对联的也不知还有没有?” “你不用找人写,也不用买,咱给你想办法!”老爷子笑着开口。 “可别让我写!我肚子里没有和劁猪有关的对联!”朱允熥心里一惊。 劁猪,就是阉猪的。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还是门了不得的手艺呢,跟阉人是一个道理。 想到此处,朱允熥心里忐忑的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朴不成。 果然,老朴似乎想到了什么,双腿夹紧,面色发白。 “您........会写?”汉子脏兮兮的手,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纸包,萝卜粗的手指夹出两块桃酥来,笑道,“那麻烦您老了!” 老爷子也不嫌脏,接过来就吃。 “嗯,咱想想!”老爷子边吃边道,“大孙,别看你爷爷读书少,可是写个春联还是行的!”说着,又问汉子,“你是劁猪的?” “对呀!”汉子连连点头。 “你听好!”老爷子大马金刀的站着,颇有气势的开口,“咱这上连是,双手劈开生死路!” “此联何意?”朱允熥问道。 “劁猪呀,一不留神就把牲口弄死了!”老爷子嚼着桃酥说道,“所以说是生死路!” 汉子点点头,“听着新鲜?老人家,下联呢?” 老爷子一笑,“一刀割去事非根!” “哈!”朱允熥大笑,“爷爷,贴切!”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去事非根!”汉子念了两句,“我得赶紧找人写去!别一会给忘了!“ “别,你踏实待着!”老爷子对身后摆手,“来个会写字的,给他写上!” 说着,笑呵呵的拿着半块桃酥,和朱允熥继续前行。 “皇爷爷,您说的还真贴切!”朱允熥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老爷子也笑,“这叫活学活用!”说着,目光忽然古怪起来,看着身后的朴不成,“你当年净身的时候,跟劁猪一样吧!” 朴不成挤出几分笑容,“奴婢当时蒙着眼睛,只觉得下身一凉..........” “不疼吗?”朱允熥好奇道。 “谁知道那净身的师傅用了什么手段,奴婢当时就觉得凉,过后才疼!”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事非根都没了,心里更疼吧!哈哈!” “孤听说,净身之后,给你们插一根鹅毛管子排尿,是不是真的?”朱允熥来了兴趣,紧跟着问道。 朴不成低头,“殿下,奴婢割的是根,不是茎!” ~~~昨日蹦迪,甚欢。 有机会,大家一起蹦。 /75/75245/21913899.html 第134章除夕 清晨,尚在睡梦之的朱允熥,被外面若隐若现的鞭炮声惊醒。 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是个睡觉极轻的人,稍微有些许的响动,都会醒来。 “殿下!” 寝宫之,几个值夜的宫人刚要上前,就被朱允熥赶开。他赤着脚,披着一块毯子,缓缓走上寝殿的阁楼。 吱呀一声,伸手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带着丝丝的呛人味儿。尚未完全亮透的天空云层很密,显得天空很低。朝远处眺望,那些鞭炮声来自皇城外的方向。 “过年了!”朱允熥裹紧身上的毯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过年好!” 嘴里默念一句,朱允熥跪下,对着很低的天空,恭敬的叩首,“给你们磕头了!” 再抬头,微笑的脸庞挂上些许的泪痕。一阵风吹过,泪水飘散在风里,全无痕迹,只是双眼有些微红。 蹬蹬,急促的脚步传来。 妙云和王耻捧着衣服,带着一群宫人跪在阁楼上。 一秒记住 第135章正旦 殿,没有外臣,都是朱家人。 老爷子大手一挥,“告诉光禄寺,传膳!” 宫年节的饮食,由光禄寺和尚膳监共同督办。老爷子话音落下,身着彩装的宫人鱼贯而出,手捧着平日见不到的精美金银器皿。 大殿早就摆好了桌椅,后宫的嫔妃按照品级大小,一一落座。离老爷子最近的是郭惠妃,随后是孙妃,郑妃等人。再往后是嫔,最后面是地位最低的美人。 这些嫔妃年纪不一,但是最年轻的也近三十岁,虽然年纪大些,但盛装打扮之下,也是美艳动人。落座之后,又是一阵珠光宝气。 老爷子和朱允熥共坐一桌,朴不成在边上伺候。 “皇爷,今年的菜单都是殿下定的!”朴不成笑道。 “怕你爷爷吃不好?”老爷子笑道,“心思用在大事上,这些事自有那些奴婢去办!” “不是怕您吃不好,是怕您一切从俭!”朱允熥笑道。 闪着光泽的金银器皿拿去盖子,殿满是佳肴的香味。妃子们桌上,烤蛤蜊、炒鲜虾、田鸡腿及笋鸡脯,又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一处,两品热气腾腾的锅子。 他们爷俩桌上除了这些,还有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等咸香的菜肴。 首发网址 第136章心结 年,一晃就快过完了。 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大明朝从大年初一开始,各部衙门就开始正式办公。朱允熥这个皇储,也要每天继续按部就班的跟随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读书。 不过,今年的正月微微不同,而且今年的正月也格外喜庆。 先是淮王朱允炆,随后是皇太孙朱允熥,两人的婚事几乎是一前一后。淮王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一,过了正月十五她就要去淮安就藩。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朱允炆奉旨在大婚的前一天搬回了东宫,住在慈庆殿之。 老爷子虽然想让朱允炆赶紧就藩,但并未亏待这个庶长孙,该有的礼制丝毫不落,内库的金银宝物赏赐也是流水一般。 可是即将大婚的朱允炆,只是强颜欢笑,明眼人谁都能看出他藏在眼底的忧愁。 月朗星稀,朱允炆站在窗前,看着他生活了十几年,满是回忆的东宫,眼神色涌动。 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欢笑。曾经他一度是这里的主人,但最后却只能是个过客。一个只留下名字,没留下痕迹的过客。 不是他心里还有不甘,只是每每想到这些有些寂寥罢了。 “母亲,儿子要成亲了,再过几日就要去淮安就藩!”朱允炆看着边上,没有半点灯火的慈云殿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拜祭您!” 记住网址m.wxsy. 慈云殿,吕氏原来居住的场所。现在在灯火通明的东宫之,却犹如冷宫一般凄凉。 “殿下!”外面,一个太监小声说道,“太孙殿下来了!” 朱允炆赶紧抹了下脸,整理衣冠出迎。 “臣,参见太孙殿下!” “二哥!快起来!”门外,朱允熥拉起他,笑道,“明儿就大婚了,心里紧张不?” “还.......还好!”朱允炆腼腆一笑。 他原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经过吕氏一事之后,又失了圣心。平日说话更加小心谨慎,而且自从吕氏一死,他什么心气都没了,争不过人家也不敢再争。 “你有心事?”朱允熥挥退了太监们,进屋说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没有!”朱允炆跟在后面,灯火之下,朱允熥身上的五爪金龙格外刺眼,“臣,没事!” “二哥!”朱允熥回身坐下,“你我兄弟,虽以前小有争端,但毕竟是亲兄弟。若有事,你直接说,孤定不会让你有什么遗憾!” “臣........”朱允炆微微迟疑。 “可是惦记允熞,允熙?”朱允熥开口道。 这两人,都是朱允炆的同母兄弟,现在居住在皇子所。宫是个势利的地方,而皇子皇孙无论得势不得势,又都是骄傲敏感的。朱允熥上位之后,尽管他他们依旧是荣华富贵,但是其的酸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朱允炆点头,“是,他们还小,又不爱读书。”说着,抬头拱手,正色道,“殿下,毕竟一父同胞!” “你忘了那日,孤去皇子所和你们所说的话了吗?”朱允熥笑道,“若孤心里还在怪你们,怎会主动和你们亲近?咱们是一父同胞,过去的就过去了,二哥是他们的兄长,我也是!你就藩之后,孤自会好好照应他们,不让他们受委屈!” “多谢了!”朱允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心里,也就这点牵挂了!” “大喜的日子,你看你说的!”朱允熥笑道,“二哥,你无需如此颓唐的活着!以前你母亲在时,你还有几分少年的意气,可是现在好像魂都丢了一样,你这样颓唐下去,一辈子就毁了!” 说着,朱允熥站起来,“你我是兄弟,过去的事早就一笔勾销。你还是皇爷爷的孙子,他老人家虽然恨你母亲,可不恨你。你这样,继续颓唐下去,对得起谁?” 朱允炆的性格就是这样,遇到坎坷从不想着迈过去,而是总沉浸在过去之走不出来。说好听是优柔寡断,说不好听就是没有志气。男人,可以有心计,可以有手腕,更可以有野心。但是成熟的男人,更要洒脱。 在争大位的路上,朱允炆失败了。但不等于他的人生失败了,起码老爷子依旧心里有他,他还有着漫长的大好年华。 可他大婚在即,可是人却没个笑摸样。 “臣..........”朱允炆叹息,“臣是无用之人!” “从小你就读书好!”朱允熥说道,“往后好好读书做学问,也能落下贤王的美名。何必,总是把过去的事挂在心上。皇爷爷让你就藩,让你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种爱护!” “这宫里你还能待几天?你当皇爷爷心里不难受吗?若不是亲兄弟,孤也不会大晚上的和你说这么多。咱们都长大了,皇爷爷老了。真正爱护你我兄弟的长辈,也就皇爷爷一人。” “他不想,看到你如此消沉!明白吗?” 朱允熥的话,像是钉子扎在朱允炆的心里。 “臣明白,臣只是心里...........” “若孤是你,可能会有感慨!”朱允熥继续说道,“毕竟......可你终究是输了。孤和你亲近,皇爷爷心里有你,过去的你且洒脱面对,未来的要好好珍惜。”说着,朱允熥轻轻在朱允炆肩头捶了一下,“别整天哭丧着脸,好像谁都欠你的!” “臣没有!”朱允炆脸色涨红,“是臣太过小家子气了。” “皇爷爷那边还没睡,你去陪他老人家说说话吧!”朱允熥想了想,心里有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心里要说的是,“你这样的性格,守不住江山!做个富贵的王爷,才是最好的归宿!” 漫天星落如银河,月光下喜庆的彩灯和星辰遥相呼应。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后,缓缓的走向奉天殿。 其实朱允炆如何活着,心里快活不快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是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圣母,他担心的是老爷子。 孝一字,首先要体察老人之心。 曾经吕氏的阴谋和朱允炆的小动作,不但没有伤到朱允熥。反而成了他迅速上位的缘由之一,为了表示自己的豁达和大度,朱允熥一直善待朱允炆几兄弟。 这深宫之,真正惦记他们几人的,唯有老爷子。任凭如何恨吕氏,但是老爷子对朱允炆,从来没有半句恶言。甚至私下里,总是在说是吕氏带坏了他。 这几日,从大年初一开始,老爷子每日都对礼部,光禄寺,鸿胪寺询问朱允炆的婚事。把他就藩的赏赐,一涨再涨。 可是朱允炆好似全然不知道一般,逆来顺受的接受,私下里没有半点谢恩的举动。他或许是不敢,或是怕老爷子,越发的谨慎。 他这样的态度和心思,老爷子心里能痛快才怪!老爷子还有几年?还能有几年?就藩之后,朱允炆可能再无机会回到京师。朱允熥让他去见老爷子,从根子上讲,也是为了不让老爷子有遗憾。 奉天殿到了,前方几个太监已经迎接过来。 朱允熥停步,“二哥,你去吧!孤就不进去了!”说着,又道,“和皇爷爷好好说说话,他心里惦记你,别再让他放不下,再让他惦记了!” “臣,明白!”朱允炆也是聪明人,已经觉察朱允熥的用意,善意的笑笑,迈步前去。 在他的背影进入大殿的那刻,朱允熥随便的坐在一处台阶上,看着满是星辰的天空。 忽然,奉天殿里,传来朱允炆压抑的哭声。 自从那一晚,老爷子赐死吕氏之后,这是第一次见朱允炆。 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吧! 漫天星辰闪烁,有的一直在闪亮,有的只是亮了几下,就坠落夜空。 /75/75245/21913903.html 第137章不许留 与此同时,郭惠妃寝宫之。 郭惠妃抱着一只长毛蓝眼波斯猫,坐在榻上。 妙云恭敬的站着,眼神低垂。 方才她正在东宫做事,忽然被老主子惠妃娘娘传召,赶紧前来。 “你也服侍太孙殿下也有些日子了!”郭惠妃笑道,“东宫那边,都捋顺手了吧?” “回娘娘,奴婢在东宫伺候殿下起居,宫内事是王总管操持!”妙云不知惠妃叫她来何事,只能恭敬的实话实说。 郭惠妃满意的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把你派到东宫殿下身边。”说着,轻抚怀着猫宠浓密的毛发,笑道,“这可是一步登天,宫里多少看着都眼红呢!” “全是娘娘抬举,殿下厚爱!”妙云福安,回道,“奴婢没别的本事报答主子,只能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伺候主子。” “真是个好孩子!”郭惠妃又点头,微笑道,“你呀,伺候了本宫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孩子,更是个本份的孩子。不像有的人,一到了主子身边,就想着攀附,就想着登天!” 忽然,妙云明白了郭惠妃话里的含义。 在朱允熥身边,她一直谨守本分,没有学一些人,以色事主。而且,在东宫之,她也并没因为皇太孙高看她一眼,而变得狐假虎威。 一秒记住 第138章两处心思 一朝云雨落,遍地是残红。 外面,晨光乍起,天光大亮,枝头蓓蕾上还残留些许昨夜晚霜。蓓蕾虽好却不开放,一夜春雨,花瓣舒展迎暖阳。点点残红,鱼跃枝叶上。 妙云偷偷朝帷帐外张望一眼,轻声道,“殿下,起床了!” 朱允熥闭眼斜靠在床上,双手环抱手指微动,嘴里笑道,“再躺一会儿!” “今日,殿下要主持淮王大婚!”妙云红着脸说道,“这会,怕是礼部,鸿胪寺,光禄寺的大人们都在等着呢!” “哎!”朱允熥长叹一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嘴里说着,一翻身坐了起来。啪地拍了一下,“听你的,来日方长!” 外面,听到帷帐之有动静,王耻赶紧从角落钻出来,“殿下起身了!” 随后,又是无数宫人瞬间涌入,开始服侍朱允熥一人。 “殿下恕罪,奴婢去净身!”妙云脸颊通红,微微施礼之后,缓缓退下。 朱允熥先是用茶水漱口,说道,“人都来了吗?” 王耻躬身笑道,“回殿下,各位大人都到了。天还没亮,常家的两位舅爷就在皇城外候着了。” 首发网址 第139章论藩 朝会散去,朱允熥在东宫接见了从北平返回的,铁铉解缙。 “臣等参见殿下!” “无需多礼!”朱允熥笑道,“来人,给他们赐座,上茶!” 这两人的年都是回京师的路上过的,一路风霜劳顿,铁铉身强体壮更显精神,而解缙则是有些似乎精神不济。 坐下之后,朱允熥又开口道,“北地如何?” 解缙笑道,“冷!” 铁铉则是微微沉吟,“豪迈!”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略微思索问道,“孤四叔如何?” “臣观燕王其人,有大才壮志,治下有术,但又桀骜不驯。”解缙开口说道,“若殿下得之,自是安定北疆的良将。若殿下不可得,则恐有掣肘!” 朱允熥不置可否,转头问铁铉,“你看呢?” 铁铉看看周围,“请殿下屏退左右!”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一摆手,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殿他只有他们君臣三人。 “殿下未来可是要削藩?”铁铉正色问道。 朱允熥注视他良久,点头道,“是!”说着,一笑,“你二人都是孤的心腹,孤的心思你们多少知道一些。将来,孤要削掉大明所有的藩王,军权政权财权皆归于央!” 此言一出,解缙满眼是光。 而铁铉则是微微沉吟,反问,“殿下,何不用之?” “你也是博览史书的读书人,自古以来只有桀骜不驯与央为敌之藩王,可有一心为国的藩王?”朱允熥开口说道,“汉晋之祸,历历在目。再说我大明分封九边,诸位藩王手下都是精兵悍将,只知塞王而不知国家。而内王们,多骄奢淫逸,为当地之祸!而且,这些藩王又生藩王,现在皇族人数不多,国家还可以负担。再过几十年,朝廷拿什么养活这些人?” 对于燕王朱棣,其实朱允熥心是敬重多过防备,他何尝不想收服这位四叔,为大明的利刃。可燕王是个骄傲的人,满腔雄心壮志,怎会甘居朱允熥之下。 再说,从国家层面讲,分封手握重兵的藩王本就是错的。 老爷子的心是好的,想法是好的。他想的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北方忧患之地,让儿子们带军镇守成为屏障,自己的嫡子为皇帝坐镇央,未来即便是天下有变,他朱家的江山依然是铁打的一般。 就算儿子有人不听话,有别的心思,一地的藩王根本不足以和整个大明抗衡。 但这种错不是军事上的错,而是政治和财政上的错。大明现在户部的财政收入折合白银是每年三千多万,除此之外还有专门让老爷子分配的两淮盐税,一千多万。 这么多钱不算少,却只能堪堪持平。除了每年开支浩大的军费之外,还要养活地方的藩王。 朱允熥削藩,并不是因为军事和皇权。而是为了,未来大明的财政。除了真金白银,藩王还要在地方占据大量的土地,侵吞田地,隐藏人口,残民之事常有发生。 有一说一,老爷子的儿子虽然大部分都不错,但那只是在老爷子面前装的而已,他们私底下在封地之,可都贪婪得很。只不过,老爷子对儿子们偏心,不愿意去问。 一个藩王能生出一堆王爷来,这些人都要央财政去养,怎么养? 藩王就是大明这条巨龙身上的吸血虫,一个个肥头大耳而对国家没有半益处。 朱允熥要把这些藩王手的权力财富土地都收归央,还利于民。 他虽然要削藩,但也会分封。削藩的藩王们,只要是有能力,可以带着子孙还有囚徒罪人之类,为大明的先锋,在大明羽翼之下扩张版图。 他是封藩在外,而不在内! 这只是第一步,削了藩王才能推行他心谋划已久的新政。重新普及天下人口,清查田亩,释放劳动力,打压无良的官绅。 这个时代,现阶段大量自食其力,自给自足,捐粮纳税的自耕农才是国家富强,稳定的最大依仗。 然后他可以设置关税,商税,开放海禁,促进商业,一手农一手商。 他要打造一个绝代无双,强国强军强民的大明,必须要行雷霆手段。拿藩王开刀的威慑力,远大于空头圣旨。 老爷子希望他做个贤君,希望他做一个圣德天子。但是他要的,不是一个太平天子,而是要做开创时代,引导这个古老国家乘风破浪的帝王。 这些事,一直以来都被他压在心里,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去想。 现在想起来,朱允熥的脸上,眼,满是豪情之光。 “燕藩兵强马壮!”铁铉正色道,“殿下若削藩,燕王必反!”说着,铁铉一笑,“燕王其人,若是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不如杀了他!” “其实早在老爷子分封之日,这个隐患已经埋下了!”朱允熥微叹,说道,“人都有私心,谁愿意交出手的权柄呢?诸王之,燕王军功最重,为人最为敏感自尊。别人或许只是心里暗骂,他绝对会付诸行动。他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之人。” 有种人,是天生命硬不肯弯腰之人。朱棣就是那种人,朱标在世他没办法,不得不低头。但是老爷子和朱标都不在了,朱棣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朱棣是一种勇士,那种虽千万人,他亦往矣的勇士! “鼎石!”朱允熥开口对铁铉说道,“孤大婚之后,调你去地方如何?” 铁铉心一动,“可是让臣去北平?” “呵呵,还不到去北平的时候!”朱允熥笑道,“信国公汤和已经奔赴福建沿海,组织靖海军。派你去沿海军,提调军务,如何?” “臣,幸不辱命!”铁铉起身叩首道。 解缙一愣,“殿下,臣呢?” “你也想外任?”朱允熥笑道。 “臣留在京,在殿下身侧!”解缙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就是解缙和铁铉的不同。后者务实,前者善言,善大言。 “殿下!”这时,王耻在殿外说道,“朴公公传皇爷旨意,要见您!” 朱允熥问道,“他说没说什么事?” 王耻回道,“新任杭州知府张善在奉天殿陛见,皇爷说他算是您的旧臣,让您也去见见!” 张善到了! 杭州那边大杀过后要大治,张善是朱允熥亲自在老爷子那歪嘴点的。浙江财源之地,朱允熥也要有自己的班底。 ~~~ 服了,彻底服了。。。。 /75/75245/21913908.html 第140章张善 “孙儿见过皇爷爷!” “臣,张善叩见太孙殿下!” 奉天殿,君臣见礼。 老爷子对朱允熥笑道,“这是你点的人,咱让你来看看!”说着,自顾自的翻看起奏折来。 自从正旦之后都是如此,朱允熥会见大臣之时,老爷子在一边旁听。一来有指教朱允熥之意,二来是给朱允熥树立权威。 此时张善坐在御前,老爷子和他说话的时候笑容满满,态度随和。朱允熥一看就知,这是入了老爷子的眼缘。 也难怪,老爷子喜欢那种质朴的官员,张善就是这种,他身上的官服还算整齐,可脚上的官靴却有些破旧。再加上憨厚木讷,犹如老农的脸。正是老爷子心,那种不善言辞听话肯干的官员。 不过,再见张善,朱允熥心里却是有几分疑惑,都说闺女像爹。张善这张沧桑的脸,怎么生出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坐下,笑问,“孝先(张善字)几时来京的?”说着,又看看张善,“孤看你,好像比在抚州还瘦了一些?” 张善恭敬的说道,“臣是初来京!”说着,微微笑道,“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朱允熥的语气随和,而张善却虽然本份,但也有几分亲近之心。。上次他见朱允熥时还是吴王,这次吴王已经成了皇储。 一秒记住 第141章经济 “这个张善,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能说出要行霹雳手段的话来!” 陛见之后,殿只剩下祖孙二人,老爷子捧着茶盏开口笑道,“杭州繁华之地,以后要多出一个酷吏知府了!” 朱允熥笑道,“他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当初在抚州,若不是被属下给架住了,抚州灾情也不能到那个地步。此去杭州,他一个外来官,地方上那些人未必服气,不狠一些怕是站不稳。”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你点他为杭州知府的用意!”老爷子又道,“既要治理杭州府,又不能重蹈覆辙。天下,越是有钱的地方,官越不好当!” 朱允熥微微沉吟,“叩阙案根据京师官员的供述,江南之案大多由地方官的袒护和包庇引起,江南官场和地方,实在是牵连太深!” 孙不过案是刑事案,但是在这个案子的背面,作为统治者,爷孙二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一面。一是小官可以有大权,二是这种权力的背后的最终根源,钱。 孙家有权,有能力把权变钱,才能交织成庞大的关系网。桐庐县二十年的恶霸张家,对百姓是恶霸,但是对官府也是因为有钱,才能横行二十年。 老爷子放下茶碗,轻轻拍打桌上的奏折,眯着眼睛,“这才开国多少年?咱都杀了多少不长眼的?怎么他们就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说着,目光落在厚厚的奏折上,又道,“吏部选官的时候,都是正直之人,怎么一到地方上就变味了?” 那摞奏折的封皮和朱允熥所看的不同,他知道那是锦衣卫的密报,即便他是皇储,在未经老爷子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私看。 “钱权而已!”朱允熥笑道,“一旦品尝到这两样东西的好处,就忘了要掉脑袋了!况且,江南之地有钱的商人多,当官的不用贪民脂民膏,皇粮赋税。光吃那些商人大户的孝敬,就能吃饱腰包。” 别的地方,当官的想贪,也只能在国家的钱财百姓的钱财上做手脚。而江南,当官的只要开些路灯给些方便,自然会有人送上钱来。而且,这钱花得远比贪墨要舒服得多,更要保险得多。起码,户部不会查账。 首发网址 第142章僭越之礼 年过终来春,枝桠嫩三分。 老爷子的话没错,整个大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其他国事,而是朱允熥的婚事。太孙大婚,即是国事。 纳彩问名之礼刚过,没几日就是纳征册封之礼。这两个礼节,都是男方往女方家里送聘礼。第一次是微微走个过场,第二次则是全套聘礼。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彩礼这事自古有之。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但彩礼是因人而异,不可能漫天要价,有钱的多给,没钱的少给,主要是寓意,当作礼仪。 谁家也不是卖姑娘,对吧? 若是官宦富贵人家结亲,男方给多少彩礼,女方也要送多少陪嫁,甚至还要比男方多些。因为送得少了,怕女儿受委屈。 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私房,将来若是女方无子早夭,这嫁妆要退回去。若是有子而女子早夭,这嫁妆就只有女子的儿女能支配继承。即便是丈夫,公婆都没有动用的道理。 一大早,朱允熥的两位舅舅,并礼部尚书李原名,鸿胪寺,光禄寺等官员。锦衣卫开道,护军护送,锦旗高卷声势浩大的朝着娘娘巷,赵家的宅子而来。 赵家早就门大开,赵四礼穿官服在前,妻子着命妇服饰,跪于门前。赵宁儿整个未来的皇太孙正妃,反而在屋内堂,现在不能出门。 宫里的队伍前头,两位鸣鞭校尉开道,教坊司乐手奏乐。而后,穿着红色蟒袍,喜气洋洋的常升,举着明黄色的卷轴,到了赵思礼面前。 “赵大人,有旨意!”常升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臣,赵思礼接旨!”赵思礼和妻子叩首道。 “圣上有旨,朕与卿结两家之好,连理之亲。赵家女为朱家妇,正位东宫之母。”常升笑容满面,开口念道,“今下纳征之礼,珠翠燕居冠一顶。(装饰有大珍珠、2只金凤、27个金宝花钿、1对金簪、1副珊瑚凤冠嘴)” (国家博物馆有原型,万历墓出土的皇后凤冠。) “燕居服四套。(大红苧丝、大红罗、大红素纱、青罗各一件)” “大带四条玉带一副,玉花采结绶一副(有玉绶花一个,玉坠珠个,金垂头花板四片,金叶个)。” “玉事件九件,金事件二件。珠面花四副、珠花四枝。” “金脚四珠环一双、梅花环一双、金光素钏一双、金宝镯一双、金四百两、花银一千百两、珍珠二十四两、宝钞五十贯、乘马四匹、苧丝及绫、纱、罗、锦各十匹,大红罗四匹、北羊三十二只、猪十口、鹅三十二只、酒二百瓶、圆饼百个...”(水这么多,打钱!) (出自,明宗室朱勤美,王国典礼一书。) 长长的礼单尽显天家富贵,每当常升念完一句,身后便有穿着吉服的宫人,或是捧或是抬,放入赵家堂之。没一会,天家的聘礼就堆积如山。 “臣,叩谢天恩!”赵思礼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赵大人,请起吧!”常升笑着把对方扶起来,“皇爷厚爱,这赏赐可是比当初太子爷订婚的时候,还要多上几分!” 赵思礼脸都笑僵了,这些日子如在梦里,今日纳征的聘礼下了,他才一颗心落下肚儿,终于放心。 此时,纳征之礼才刚开始。又是教坊司奏乐,随后宫人入内,开始在赵家设置香案,香炉等物。 礼部尚书李原名,神色恭敬的捧着一个玉匣,带着礼部的赞官,大步入内。 赵宁儿在宫内女官的陪同下,恭谨的站在香案旁。 “跪!”礼部赞官唱道。 赵宁儿跪下,双手微微张开。 “奉圣谕,册封赵氏宁儿为皇太孙妃,东宫之母!”李原名朗声说完,从玉匣小心的拿出,刻有赵宁儿生辰名讳的金板。 金册,赵宁儿身份的象征,活着时这金册将供在她的宫,将来死了,这金册会连同玉匣,一起陪她进入坟墓。 一百两足金打造成的金册,有些沉重,赵宁儿的双臂隐隐颤抖。 “臣妾,叩谢天恩!” 随后,收好金册,对着香案,朝宫城方向,三跪九叩。 礼部赞官继续唱道,“礼成!” “快把娘娘搀起来!”李原名对宫人说道。 就在赵宁儿起身的片刻,常家兄弟,李原名还有各部的官员,宫人们齐齐下拜。 “臣等参见太孙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顿时,本来心充满紧张和羞涩的赵宁儿,慌张起来。 一双美目四处张望,慌的想找爹娘,可是却忽然发现。爹娘也和其他人一样,谦卑的跪着,对自己这个女儿叩头。 眼泪不知觉的就布满眼眶,接了皇家的册封金册,哪怕还没有举行大婚典礼,即便是在家,她的父母也都要给她称臣下跪。 赵宁儿倔强的把眼泪憋回去,挥手,端庄的说道,“平身,免礼!” “谢娘娘!”众臣起身,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堂侧门之,她的幼弟,正疑惑的看着,眼虽然有亲近之意,但是看到她的目光之后,也在宫人低声,默默的低下头。 从此以后,没有家,只有国。 从此以后,亲恩远,君恩重。 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素手做汤,逛于街市的女子了。 皇太孙纳征之礼后,京城轰动,刚过了年,京师的百姓们又有幸迎来皇孙的大婚。街面上的热闹,竟然胜过的春节时分。 百姓们凑热闹,大臣们也要凑。各勋贵大臣们,都在绞尽脑汁献上什么贺礼为好。 此时的大明官们清苦,但是武将们富得流油。而且相比臣,武将们送礼毫无顾忌。 但如何送礼,送什么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西城,曹国公府。 李景隆愁的不住的薅自己头发,内库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合意的。他曹国公家里,金银财宝倒是不少。皇帝当年赏赐了许多,李景隆之父李忠南征北战之时,更是没少抢.........没少往家里划拉。 “送啥呢?”李景隆抓耳挠心一般,坐在库房门前,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难的?”李景隆之妻邓氏开口道,“金器银器选一些就是了,不过是那份心,谁还能挑你?” “俗!”李景隆开口道,“宫里缺咱们这点金银?皇太孙大婚,送礼不光是给太孙殿下看,也是给老皇爷看的!” “就你心眼多!”邓氏撇嘴道,“我听说,常家没往宫里送礼,倒是给赵家送了京郊几百亩水天的地契。要不,你也往赵家?” “常家是殿下的母族,人家送是应当,咱们送算怎么回事?”李景隆不耐烦开口道,“再说,我是殿下的近臣,这礼物自然要与众不同些!” “带你去一次杭州就近臣了?”邓氏笑道,“你已经是世袭的国公了,再近还能近到哪去?” “国公就是个爵位,我要是不上进点,咱们儿子以后就只有个空头爵位,有啥用?”李景隆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夫人,我记得你娘家有一副前朝大内的百子图,是吧?”说着,又是一笑,“殿下成亲,皇爷盼着要重孙,这百子图彩头好,送上去皇爷和殿下肯定都满意!” “你上次动了我的嫁妆,这次又打我娘家的主意?”邓氏双眉横立,“没脸没皮!” “娘子,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儿子吗?”李景隆拉着妻子的手笑道,“你就委屈委屈,回娘家要来就是。”说着,靠近些,低声笑道,“皇爷和太孙殿下一欢喜,能忘了我吗?能忘了咱们儿子吗?” 邓氏心松动,白了李景隆一眼。 “将来等咱儿子长大了,殿下那边想起我的好来,还不是爱屋及乌!”李景隆坏笑几声,“别说咱们就这一个嫡子,就算有七个,也都受不了穷,不愁没有前程。”说着,又靠近些,贴着妻子的额头,笑道,“娘子,你看,咱们子嗣确实少了些,不如............” “你呀!”邓氏的手指点了下李景隆,气道,“京里有个笑话,都说唐王最爱划拉他舅舅家的东西,我看你别他还可笑。好歹人家是划拉舅舅家,你是成天想着占老丈人的便宜!” “女婿是半个儿,怎么算占便宜呢?”李景隆笑道,“再说,我老丈人都没了,那些好东西,也不能都便宜了两个舅子不是!” 与此同时,还有个人为了送礼头疼。 同是京师西城,巨大的豪宅之,蓝宇端着酒杯坐在花园暗自沉思。 现在的蓝玉一身布衣,卸掉甲胄之后,看起来比以前苍老许多。风微微动,鬓角的白发也跟着晃动。而且,他双眼之,没有了往日那份激昂壮烈,多了几分冷清。 说好听的是闭门思过,不好听的是他被皇帝禁足。还是剥夺了一切荣誉的禁足,即便百战名将心如铁,也不免也有颓丧。 不过这颓丧之,是否有不甘和埋怨,有暗恨和怨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父亲!”长子蓝春在对面小声说道,“儿子觉得,太孙的大婚,咱们还是不要............” “我知道分寸!”蓝玉的声音冷冰冰,“现在蓝家是代罪之家,不是表忠心的时候。可太孙殿下不是旁人,乃是我的血亲,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娘是我的外甥女,我当成自己亲闺女看!” “他大婚,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去,已经对不起故去的太子,故去的太子妃。若是连礼都没有,我死了怎么下去见他们?” 蓝春低头,“父亲,谨慎..........” “还要怎么谨慎?只不过给殿下大婚添点喜头,就不谨慎了?”说着,蓝玉斜眼看了儿子一眼,“你这么小心翼翼,是不是怕被你老子牵连,坏了你的前程?” “儿子不敢!”蓝春赶紧跪下,“父亲,只是殿下曾经交代过..........” “行了!”蓝玉不耐烦的摆手,“我这当舅老爷的,送礼过去,皇上也不会挑!”说着,继续道,“跟我去把我房里的暗库打开!” 世家大族都有暗的库房,装着家里最宝贵的东西,身为蓝家长子,蓝春也是第一次进暗库。 没带任何下人,只有他们爷俩。暗库昏暗阴沉,但是火把光芒过处,金光闪闪。不知间,蓝春已经看呆了。想不到,他蓝家还有如此众多的财宝。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蓝玉走到暗库的尽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为的不就是身家富贵吗?”随后,他指下脚下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打开!” “是!”蓝春点头。 许是放得久了,箱子上都是灰尘,蓝春小心的打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这是!” 箱子之不是金银财宝,可是放射出来的光芒,却几乎照亮了半个暗库。蓝春的眼睛眨了几下,适应眼前的璀璨光华,低头看去。 “父亲,这是.........金甲?” 箱子一副精美的甲胄躺在里面,缠着金龙的金盔,盘着金龙的护臂,护腿。金色的鱼鳞片之,镶嵌着的是圆形的护心镜,犹如镜子一般照人。 “嗯,这是你爹我,最宝贵的东西,你拿去,送与殿下!” 蓝春的手指落在冰冷的金甲上,不住摩擦,“父亲,这是谁的甲?” 蓝玉微微一笑,“元主脱古思帖木儿!” “啊?”蓝春顿时吓了一个跟头,“天元帝的御甲?”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乃元顺帝次子。当年捕鱼儿海一战,被大明打的匹马逃窜,后妃大臣皆被俘虏。 虽然是北元的皇帝,但那也是皇帝。 “父亲,这是僭越了呀!”蓝春惊恐的说道。 “老子又没穿,僭越什么?”蓝玉怒道,“你怎地如此婆妈?” ~~~~ 谁给我一个可以超速的驾驶证? 服了,服了,我服了。 ~~~ /75/75245/21913913.html 第143章低头 前朝的皇帝也是皇帝,他们的东西,岂是臣子能私藏? 蓝春脸色煞白,声音发颤,“父亲,您.........?这是御用的东西,放在家里就是死罪!” 他们父子二人性格完全不同,蓝玉桀骜,眼里无人。而蓝春或许是因为在御前当差的关系,性格谨慎小心,丝毫不像其父。 “你看你那怂样?”蓝玉骂道,“一副甲就吓成这样?” “父亲,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呀?父亲...........你当真就不知道么?”蓝春近乎低吼,“现在您已经惹了皇爷厌弃,再拿出这个东西来,您是把咱家,往死路里带呀?” 蓝玉看了儿子半晌,淡淡的说道,“皇爷要杀人,有的是罪名!就算咱家里啥都没有,也能找出龙袍来!” “两码事!”蓝春苦口婆心劝道,“父亲,这东西咱们还是毁了吧?” “你呀,想的太多,哎!”蓝玉叹息一声,随便在一口箱子上坐下,“其实这个事,皇上是知道的!我让你献给太孙,也是给皇上看的!” “皇上知道?”蓝春越发不解,“皇上怎么会容这事?” “洪武二十年,你爹我还是永昌侯,奉命征伐漠北!”蓝玉的眉宇之,带着几分追忆,“出发之前,太子爷单独赐宴。他说,这一仗一定要打出大明的气势,一战定江山,使北元不敢再望原之土。还告诉我,只要打好了,有他在一日,蓝家就富贵一日。” “那一战,元主仅带着元太子匹马逃走,宫廷依仗后妃大臣都被我俘虏。”说到此处,暗库之,火把光芒之下,蓝玉的眼犹如星辰浩瀚,脸上荣光绚烂,“这甲,就是在元主的大帐寻得!” 一秒记住 第144章亲迎 “皇爷爷!” 朱允熥快速的回头,笑道,“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背着手,笑呵呵的进来,看着跪着的蓝春开口道,“这是谁呀?有啥把柄落在咱大孙的手里了?一个劲儿的磕头,呵呵!” “臣,蓝春参见万岁!”蓝春继续叩首,不敢抬头。 “哦,你呀!”老爷子的脸上的笑容拉下来,从蓝春身边走过,“是跑太孙这来诉苦?还是求太孙办事呀?”说完,老爷子一撩衣襟,坐在宝座上,“那箱子里是什么?” 三言两语几句话,蓝春已是瑟瑟发抖。 朱允熥靠近老爷子,笑道,“爷爷,这是蓝玉给孙儿的大婚贺礼。”说着,看看老爷子的神色,“是当年,元主那副甲!” “那玩意呀!”老爷子点点头,对蓝春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蓝春起身,低头垂手,慢慢后退出去。 “这里面的事,你知道了?”老爷子走到箱子面前,用脚尖踢开盖子,不咸不淡的问道。 “孙儿已知!”朱允熥心里琢磨一下,开口道,“爷爷,蓝玉怕了!这是借着旧事,在表明心迹!” 首发网址 第145章背媳妇 春日的暖阳,带着色彩,有些斑驳很是绚烂。再配以周围那些华丽的颜色,骑着骏马,前去迎亲的朱允熥,好似画里的人物一般。 城墙上,老爷子看着孙子的身影,脸上在笑着的同时,脑海突然会想起自己曾经年轻时的画面。 时间是个轮回,人生是道弧线,过去的事总在今天重复,今天的人走着老人的路。 老爷子的脸上满是笑容,心里是往昔的故事。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也是个日头柔和的春天,自己带着红花,穿着新衣,骑着高头大马,去大帅府里迎亲。 那场面,不亚于今天,今天只不过是样子货,那时候跟自己去迎亲的,都是跟自己一块在死人堆里打滚,阎王殿上七进七出的好兄弟。 花云那厮牵马,徐天德是宾相,来自淮西孤家庄的伙计们,簇拥在自己战马旁。有的,吊着膀子,拄着拐杖。邓愈他们,见人就发喜糖,濠州城里的孩子,跟着他们的队伍,低头抢。 华云龙跟汤和抬着接新娘的轿子,耿君用和郭家兄弟鼓着腮帮子吹唢呐.......... 恁娘地,那玩意的声,真难听! 那一年自己二十岁,今年孙子十岁。 那时的自己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豪杰,现在的大孙是如初升朝阳一般的少年郎。 记住网址m.wxsy. 想着想着,老爷子眼眶有些湿润。 抬头,绚丽的阳光晒干了眼眶的温热,世间沧海桑田,而上天永远是上天。 “咱要再活十年,看到咱嫡亲重孙子成家的那天!” 老爷子眯着眼睛,直视太阳,“你狗日的,别想让老子先走!不然老子跟你没完,剁了你辈先人的!” 忽然,城墙下,满是人潮的路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给太孙千岁道喜啦!” “千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千岁儿孙满堂,吉祥如意!” 百姓们划破苍穹的欢呼声,开路的宫人和护军不住的往人群撒着喜钱。 “哈哈哈!”百姓的祝福语,城墙上的老爷子朗声大笑,“传旨内官监,搬三万贯铜钱出来,接着撒!接着热闹!今天,朱家大喜,普天同庆!让御膳房多蒸甜糕,赏赐百姓。” ~~ “我成家了!” 骏马上,看着周围的贺喜的人潮,一张张的笑脸,朱允熥在心里默念。 成家,代表着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往后,他的肩膀上真的就是家国天下了。 可是........... 人总是会在本该幸福的时候,心冒出遗憾的酸楚。 “爸妈,我去接新娘子了!虽然你们不在身边,可这世上依旧有人宠爱着我,祝福着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但我会带着你们的期盼,你们的爱,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你们的儿子长大了,以后我会变成真正的男子汉,我会如你们爱我一般,爱我的孩子,如你们教导我一般,教导他们!” 迎亲的队伍缓缓前行,所过之处都是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声。喜庆的日子没有那么多规矩,即便是天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摆谱。来的都是客,这些百姓就是皇家的客人。 朱允熥马前,常家老兄弟走着走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四十来岁的汉子了,哭得跟娃似的,肩膀一动一动。 “你俩干啥呢?大喜的日子!”蓝玉牵着马绳,不悦的呵斥。 “舅!”常升回头,“就这一个外甥,我哥俩............心里高兴!” “娘亲舅大,这是他第一个喜事,往后还有更多事让你们张罗!”蓝玉微微一笑,“别淌马尿,让人笑话!” “哎!”兄弟俩点头,回头望望马上的朱允熥。 发现他们的外甥,也正温和的看着他们。 ~~~ 不久,赵家的娘娘巷到了。 赵思礼携妻子和儿子,已经跪迎在门前。 “赵大人,快快请起!”作为主婚人,朱允熥的两位舅舅把赵家人搀扶起来,带着礼官先入内堂。 内堂之,早就准备好了香案等物。 “请皇太孙殿下入堂,迎亲!”礼部唱官跟唱歌似的喊出一句。 宅外的朱允熥翻身下马,然后在东宫属官等人的簇拥下,进了赵家。 进门之后,王耻恭敬的捧着一只大雁封上。朱允熥双手接过,把大雁放在香案上,然后微微侧身,面向西面,正对着赵家夫妇。 大雁,忠贞吉祥之禽,长幼有序,夫唱妇随。不管是民间还是天家,结婚都要用大雁作为彩头。(普通老百姓家里用的是鹅,鹅是最早圈养大雁演变而来)。 而大雁更是一夫一妻的代表,一对大雁结成连理,共同养育儿女,不会再另寻他人。(古人也是一夫一妻,正妻的位置非常高) 随后,铁铉和解缙作为朱允熥东宫属官上前,对着香案和赵家夫妇,行拜之礼。这是代表朱允熥,对岳父岳母行人伦礼法,而非君臣治理。 赵家夫妇已经是热泪满眶,不能自己。 一切仪式结束,女官引着朱允熥来到后堂,赵宁儿闺房前。 闺房们挂红花,装点彩带,可确实房门紧闭。透过窗户纸看去,依稀门口有几个窈窕的护法,手拿笤帚紧张的守护着。 梆梆,解缙轻轻敲打房门,“太孙殿下迎亲,里面的姑娘快开门!” 门后微微沉默一下,似乎一个壮着胆子的声音开口道,“便是殿下千岁又如何?民女姐妹嫁给天家,也要开门的红包。” “红包再次!”解缙笑着从门缝塞进去几张红包,“速速开门,别误了时辰!” “念诗来?”门后少女又大声道。 大明开国以后,洪武帝亲旨,大明礼法服饰皆复古盛唐,所以即便是结婚也是要作诗的。 “这可要了命了,我上哪想去?” 朱允熥皱眉想想,目光落在解缙身上,“你来!” 解缙毫不含糊,张嘴就来,“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张郎见后描!”(明,王彦泓。) 念完之后,他自己还笑嘻嘻的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可是门口依旧没有动静,那些门里的少女们似乎在思索着是什么意思。 “撞开!”朱允熥吩咐道,“抢人!” 话音落下,铁铉和徐辉祖上前,二人都是肩膀宽阔的汉子。咣的一声,闺房的门直接被撞开。 “快,进去迎太孙妃!”解缙也跟着凑热闹冲进去。 可是突然之间,屋内那些本有些忐忑的少女,顿时化身娘子军,手里的笤帚不住落下。进去的三人,顿时抱头鼠窜。 “打不得皇太孙,还打不的你们几个?”一个似乎有些泼辣的少女,掐腰笑道。 众人说笑之,朱允熥缓缓走到赵宁儿面前。 面前是一位坐在床上,身穿红色燕居服,披着大红盖头的女子。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双手叩在一起,手指微颤。 “这就是我的新娘!” 朱允熥心里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心里跳得厉害。 “请太孙妃上轿!”外面的礼官又开始唱歌。 朱允熥缓缓的背身,微微下蹲。几个女官搀扶着赵宁儿,把她放到朱允熥的背上。 “嗯?”朱允熥的小腿抖两下,“有点重呀!” 背上的新娘娇羞的不敢抓他的肩膀,身体有些微微下滑。 “你抓紧我!”朱允熥笑道,“别掉下去!” 盖头的赵宁儿嘤了一声,轻轻的扶住朱允熥的肩膀。 /75/75245/21913918.html 第146章结发 皇太孙背媳妇,只是走一个过场。 赵宁儿的太子妃凤轿,已经直接停在了赵家的堂内。 朱允熥背着赵宁儿小步的走出来,走得小心翼翼。不是赵宁儿重,她只是微微丰腴,而是赵宁儿怯怯的,朱允熥背着受不上力。 礼官引着,二人传到堂。 “给太孙妃升轿!”礼官刚刚喊完,那边的轿子边几个宫人跪着已经把轿帘拉开。 “你往上点儿!”朱允熥胳膊托了托背上的媳妇。 刚迈过一道门槛,朱允熥抬头,正好碰上赵思礼和夫人,关切的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女人以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们心里也还是有着万般不舍,千般放不下。 赵母哭红了眼,赵思礼眼眶通红,强颜欢笑。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礼官等人诧异的目光之下,朱允熥说出了在他们看来于礼法不合之话,“以前你们待他如珍宝,以后我也会待她如珍宝。她嫁给我不是和你们分别,而是从此这世上,多了一个爱她的人!” 说着,朱允熥对着赵家人微微点头,“岳父岳母,我先带她走,过几日回门的时候,我再带她回来!” 一秒记住 第147章坤宁宫 老爷子缓缓走到那张纺车前,轻轻的抚摸着,眼神里都是怀念还有爱惜。 “今儿,咱们嫡孙熥儿成亲了!” 老爷子的声音,在殿回荡,“咱给他找了一个,和你性子有些像的姑娘,勤劳本分,爱笑心眼好,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你早先常说,娶贤妻旺三代。你旺了咱,咱这个孙媳妇会旺咱的孙子!” 说着,老爷子似乎再也控制不住,鼻子酸得不行。 “咱大孙今儿娶媳妇,可威风了呢?全城的百姓都出来了,满街都是吉祥话!比当年,咱娶你的时候,威风了一百倍!你是没见着咱大孙那悄模样,骑着高头大马,那叫一个气派!” “老二老三扶凤轿的轿杠,他两个舅舅是主婚人!高丽,安南,琉球等藩国都送了贺礼。” “他,比咱出息!” “你..........你要是多活几年多好,见着孙媳妇,见着重嫡孙再闭眼,多好!” 说着,老爷子的手指捏着纺车的把手,身体有些颤抖。 “真快呀,咱娶你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今天孙子都结婚了!按理说咱这一辈子,从他娘的要饭的到皇上,圆圆满满啥都不缺了。可是这大喜的日子,唯独少了你!” 首发网址 第148章缺钱 即便是入了洞房,这婚也没结完。 翌日,皇太孙朱允熥携提太孙妃,身着衮服,翟衣,于奉天殿陛见皇帝。皇帝赐宴之后,于宫内皇帝诸妃见礼,并且召见皇亲命妇。 第三日,太孙及太孙妃,于太庙面见先祖。也就是说他们两口子,从朱初一到朱五四,这些有名有姓的朱家祖宗牌位前,磕个遍。 第四日,大朝会接受群臣祝贺。 “皇太孙嘉礼既成,益绵宗社,隆昌之福...........” 巴拉巴拉的说上一大堆,然后皇太孙赐宴答谢,犹如正旦大宴群臣一般。 结束了这些,朱允熥这个婚才算真的结完。可怜见的,他日日打磨筋骨,也算身体强健,这些日子折腾下来,人都瘦了几圈。 其实在他这,结婚的仪式刚过去,但是群臣心的震撼却又起波澜。太孙大婚当日,上谕赏太孙妃位列坤宁宫。 消息一传出,几乎是朝野大哗,人人皆惊。 坤宁宫是皇后之宫,后宫之首。大明开国到现在只有一位皇后,就是太孙殿下的嫡祖母马皇后。她故去之后,老皇爷不但没有再立皇后,连坤宁宫都给搁置了,即便是贵妃,没有皇帝的旨意也不敢轻进。 可是现在,忽然赏给了太孙妃?而且上谕之的为列二字,很是耐人寻味? 记住网址m.wxsy. 这位太孙妃就这么得皇爷的欢心?这么得皇爷的看重? 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呀!说句不好听的,太孙妃要住进坤宁宫,那必须得是皇太孙登基之后的事,可是现在? 不过,这些人心里想,却是没人敢歪嘴! 老皇爷说的就是规矩,就是礼法。皇明就皇太孙一个嫡孙,将来江山社稷都是他的,一座皇后宫算得了什么? 若真是有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愣头青,想说说这事,恐怕折子都递不到御前,就会被东宫詹事府,左春坊那些学士们喷得狗血淋头。 太孙子住皇后宫算什么?许多人心里,甚至有大逆不道的在想,就算老皇爷哪天心血来潮,直接禅让了都不稀奇。 历朝历代,皇帝储君多如仇敌一般,相互防备,皇族之间更是视为仇寇。唯我大明,祖慈孙孝,上下一心,朝纲稳固。 此万世江山之兆也! 有人这么想,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在皇太孙大婚之后,老皇爷马上让皇太孙,署理朝政。 所谓署理,就是在一些事上,可以行使皇帝之权。 奉天殿旁的华盖殿,本是大朝会之前,皇帝御用换衣的地方。如今微微整改,在殿东侧暖阁之,设皇太孙宝座,屏风,御案,书记官,翰林学士等,为皇太孙署理朝政之用。 简而言之,就是小一号的皇帝公事房。 而刚开始署理朝政,朱允熥就遇到了头疼事,大明去年结余的国库,又见底儿了。 “去年户部和两淮盐水的结余,加一块儿还有一百多万。先是过年,又是淮王大婚,又是您.........” 户部尚书傅友带着户销算司,给事,大库郎等,恭敬的坐在朱允熥对面的圆凳上,小心的给朱允熥报账。 “又赶上孤大婚,火树银花不夜天,繁花似锦盛世年!”朱允熥笑道,“这一百多万,就这么花的差不多了!” 一百多万,朱允熥心里微微心疼。汤和那边沿海想多打造几艘大舰,昨日送呈的折子,户部和工部就打起了官司。若是这一百多万,都用在军事上........ 可是,也有些心疼不起来。这钱的大头还是花在他的身上,老爷子一辈子简朴,恨不得一钱掰成两半。唯独到了自己孙子大婚的时候,卯足劲花钱,为的啥? 还不是为了自己孙子风光体面? “这还没算,赏给京师百姓的吧?”朱允熥继续问道。 “是!”傅友问道,“先是春节大赏,而后又是殿下大婚当日的赏赐,后皇爷一高兴,又搬出三万贯铜钱,一万多匹布,四万多斤粮,酒肉若干.........别的还好,就是铜钱...........” 啧啧,老爷子是真大方,三万贯铜钱,一贯可是一千枚洪武通宝。洪武通宝一共只发行了三次,最多一次是洪武二十年发行了两百万枚。 大明缺铜,老爷子又是不爱开矿的,洪武通宝铜铅的比例是四,这在历朝历代已经属于良心钱了。所以在民间,格外的坚挺。 (古代的铜钱,不是每年都发的,比方明朝时候,前朝的铜钱也可以用,清朝的时候,明朝的铜钱也可用) 这三万贯铜钱的赏赐,不但让大内的钱库一空,连带户部的钱库都少了一大截。 傅友是个精打细算的户部尚书,说起此事不免有些咬牙心疼。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赏给了百姓,百姓也会花到市面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暂时少了一些,不用这么心疼!” “殿下有所不知道,皇爷赏的,是内库的压库钱,铜铅四。当初光是制造这些钱,就花费不少!”傅友一脸肉疼。 这也就是在朱允熥面前,在老爷子那,他是不敢有这表情的。否则老爷子一瞪眼,怎地,给咱大孙花两个钱,你还心疼啦?吓死他户部的官员。 老人都是这样,一辈子精打细算,但是给儿孙花钱,唯恐花得少了。 “孤大婚,秦晋二王送了两千两金子,回头差人提到户部大库去!”朱允熥说道。 “臣不敢!”傅友惶恐道。 “你听孤说!”朱允熥笑着合上账本,“你们户部看着把这些金子换成白银或者铜钱,然后再挤出五万两左右。”说着,朱允熥微微靠后,靠在宝座的背上,笑道,“信国公的折子你也看过了,倭寇是要剿的。靖海军的战舰要打造,选出的士卒要给安家费,沿海城池的军寨也要修筑。这个钱,不能从地方老百姓身上刮,枢虽然穷,但是日子还能过。” 傅友拱手道,“太孙殿下圣明!” 自古以来,户部说是国家的库房,但是历代的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没少从里面掏钱。皇太孙把自己的私房,存入户部,确是千古美谈。 大明开国从蒙元手里接过这千疮百孔的江山,已经二十年。二十年间,每年的财政大头,依然是军费。而在民生上,采取的是休养生息的政策,自然是总也攒不下钱。 还是那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朱允熥的手指缓缓敲打桌面,开口道,“邮票还有驿改邮一事,每年给给国库带来不少收益吧!” “回殿下,看着收益是多,可这钱按皇爷的意思,都用在修路上头了!”傅友说道,“现在各地的驿站不用枢补贴,能自给自足。驿站的盈收,都用在了疏通运河水路,修路等建设上!” “该当如此,要想富先修路!”朱允熥笑道,“用邮政的钱修路,是个好循环,是德政!” “都是殿下的仁德!” “孤只不过提了一个点子,具体的事还是你们下面人办的,和孤的仁德有什么关系!”朱允熥笑道,“不过,这年年国库没有结余,也不是办法。” 开源?节流? 朱允熥心里想到,往后大内的开销还是能减就减一些,等将来自己真到了那一天,立下规矩,把皇家的花销和国库完全的区分开。 大明该是天下百姓之明,而不是一家一姓之明。 自己穿越而来,若是再让整个国家都为了帝王服务,再养出一堆囊虫的龙子龙孙来。这样的大明,换汤不换药。 “就议到这吧!”朱允熥开口说道,“信国公那边的军费,还要你们操心,办妥当些。” 傅友微微迟疑,“臣,遵旨!” 他这迟疑,马上落在了朱允熥的眼里,“怎么?你有事?有事就说,藏着掖着干什么?” 傅友还没开口,他身后的户部销算司堂官郭德开口道,“殿下,这钱一时半会凑不出来,户部有压箱底那是留着防备天灾还有打仗的钱。而且........”说着,看来朱允熥一眼,“而且,皇爷昨天给了臣等销算司一道旨意,让臣等把坤宁宫翻修一下,臣粗略算了算,没个三四万怕是下不来的!” 翻修坤宁宫? “哎,这钱也还是花到自己头上了!”朱允熥心里苦笑。 老爷子一辈子没翻修过宫殿,宫多少房子的红漆脱落,老爷子都不许刷漆,怕花钱。现在到了孙儿,孙媳妇这,好家伙,一出手就是翻修坤宁宫。 “坤宁宫的事,孤去和老爷子说!”朱允熥看看对方,“把翻修坤宁宫的钱,做军费给汤和!” “臣,遵旨!” “你是,国子监出身吧!”朱允熥问道。 销算司的堂官郭德回道,“臣是洪武二十一年国子监授官。”说着,吃一下又道,“臣和铁鼎石大人,是同窗!” 铁铉的同窗! 朱允熥默默记住此人,“知道了,下去吧!” 这人是个敢说话的,傅友不敢说的话,他给说了。这人也挺聪明的,还知道用铁铉提高身价。 “钱那!”人都走后,朱允熥揉揉太阳穴,“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大家是不是以为明初,为了十几万银子的事愁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明初缺钱,缺贵重金属。朱元璋不爱收税,后来永乐北征,虽然武功赫赫,但是民生又凋敝不堪。明朝的财政,基本上就没怎么宽裕过。) /75/75245/21913922.html 第149章我成了多余的? 百多万的银子都花了,君臣却要为了十来万打官司,听起来有些啼笑皆非,可如今大明的财政就是这样。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要出窟窿。 大殿,朱允熥来回溜达踱步,脸上都是苦笑。 因为他想起了前世看的那些清宫戏,人家君臣议事一开口就是几百万的军费,几千万的修园子钱,可自己呢。 清朝的财政筹集能力,确实比大明好那么一些,而且现在还不是大航海时代,全世界的白银都疯狂涌入的时候。况且,现在的大明不收税,尤其是商税。 老爷子的顽固,外人根本想不到,一方面鄙视商人,又一方面不收重税。归根到底,商业有利于民,不收税也是为了藏富于民。 朱允熥走到屏风前,提起朱笔,写下两行字。 “倭寇,商税,海贸,殖民!” “北元,吏治,织造,藩王!” 写完之后看了半晌,这些老爷子在一日,就要缓缓图之。叹息一声,对肃立的王耻说道,“擦了!” “是!”王耻拿着一块细布,用力的擦拭几下,屏风上的字迹消除,恢复原样。 “老爷子呢?”朱允熥喝口茶问道。 一秒记住 第150章咱要小孙孙 吃了饭,老爷子斜靠在躺椅上打盹。 朱允熥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微微睁眼,笑道,“国事多,你去忙吧!” “爷爷,累了吧!”朱允熥柔声道,“要不留着明天干?” 眼前这两亩来地看着不多,可工作量却不小。看着老爷子脸上微微带着的疲惫,朱允熥心里阵阵心疼。 “万一明天下雨,那不就拖到后天了?种地这事,拖不得,老天爷见不得凡人偷懒。”老爷子闭着眼睛微笑,“知道你怕咱累着了,没事儿!咱这岁数活动活动筋骨才好!”说着,惬意的伸下脚,“咱也不是累了,就是想迷瞪一会儿!” 朱允熥慢慢蹲下,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腿,笑道,“不如,孙儿叫人送头耕牛进来?” “这两亩地,用啥牛?”老爷子闭目道,“耕牛是干活的,进宫来干这么一两天就闲了,那牛以后咋办?” “您可以年年用呀!”朱允熥笑道。 “傻小子!牛这牲口和人一样,不用就废了!你把它养在宫里,还要专门找人伺候,还要看病喂食,还得带他出来溜达,得不偿失!”说着,老爷子睁开眼,“干点活心里舒坦,咱种地是因为得意(喜欢的意思),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那您也得留神,毕竟这个岁数了。”朱允熥捏着老爷子的腿说道,“您要是累坏了,孙儿哭都没地哭去!” 记住网址m.wxsy. 老爷子笑了一下,似乎很是享受孙子的这份孝心,嘴里道,“天下百姓,都是在地里干到死,只听说饿死的,没听说种地累死的!”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说道,“山西布政司上了折子,去年冬天山西雪少,今年开春已经开始有闹旱灾的苗头了。特奏请,若真是有灾,请镯免山西境内三县的钱粮,孙儿准了!” “嗯!”老爷子闭目点头,“大明不差这三县的钱粮,准的好!” “刑部也上了折子!”朱允熥又道,“说的是天下囚徒充军的事儿!”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孙儿看了下,去年各地总报呈囚徒一万三千多人,这些人没有多少大奸大恶之辈,都判充军,孙儿觉得有些过了!” 即便有大明律,可这时代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执法标准。怎么判决,都看官老爷的心情,有时候和旁人打架,偷鸡摸狗也会被抓进大牢,充军入卫。 充军就是去当兵,大明卫所的兵员来源之一。百姓一旦犯法被充军,则世世代代全家都是兵户,还是最低等级的兵户,犹如农奴一般。 “你给否了?”老爷子问道。 “是!”朱允熥说道,“咱们大明卫所不缺这些兵,可是一个成年男子,却是一个壮劳力,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与其让他们当兵,不如让他们在家好好种地。所以孙儿让刑部发回地方衙门,好好甄别,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恶事,打几板子就让他们回家种地去吧!” “嗯!”老爷子又是点头,颇为赞同。 “还有各卫所的补丁情况!”朱允熥继续说道,“孙儿看了兵部的折子,卫所正丁战死,则拿其家余丁为补。怀远县有户人家,老头七十多岁,两个儿子都战死了,卫所居然让他家年仅十一岁的孙子也要去当兵。”(明实录) 说着,朱允熥看看老爷子的脸色,“都去当兵,他家不就绝户了吗?军这样的事还不少。孙儿建议,卫所补兵,要看看各家的情况,不能把人家仅有的男丁也给抓去,是不是?” 大明的常备军事力量就是卫所,其兵员有为了减免家赋税,主动投军的良家子,也有罪囚。尽管才开国不久,卫所的战斗力依旧强悍,但是其的弊端已经开始显现。 “说的是!”老爷子又道,“咱治乱世用严刑峻法,你将来是太平天子,要宽仁天下!” “还有靖海军一事!”朱允熥继续说道,“信国公汤和的折子说,从福建卫所,浙西卫所抽调的精干官兵已经就位成军,大明舟师日夜在海上巡逻,只是船不大够,所以孙儿又让福建造船局,加紧打造.........” “这事你挑头的,你看着办就行!”老爷子坐起来,依旧闭着眼。 “听信国公说,信成的靖海军还挺威风。”朱允熥看了下老爷子脸色,笑道,“每年这时候倭寇都会来撕扰几次,许是今年听着信了,没敢再来。不过他们不来,咱们大明的将士也要杀上门去。孙儿想,这靖海军是孙儿主办的,不如孙儿............” “你去看看?”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看着朱允熥。 “是!”朱允熥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想去沿海........” “想都别想!”老爷子再次打断朱允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咱弄几个小孙孙出来!”说着,一指在远处歇着的赵宁儿,“不多生几个,你就别想出去!” “那...........”朱允熥笑道,“这事也急不得呀!” “种地也急不得!”老爷子坐起身道,“翻地要勤,垄要深,苗才能长得快!” 说着,老爷子站起身,活动下手脚,斜眼看看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抓紧!”随后,一摆手,“你忙去吧,咱把剩下那点活干完!” “爷爷,孙儿还有个事没和您说呢?”朱允熥在后面喊道。 “你都成亲的人了,有啥事自己看着办!”老爷子头也不回,“你们小两口都忙去吧,不用围着咱!” “老爷子这是小事让自己放手去干,大事他把关!” 看老爷子走远,朱允熥心里说道,“可您老越是这样,我总感觉您老好像是在心里憋着啥?”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宁静的,这几日他梳理朝政,部的折子他都看,他都批阅。可唯独督察院御史们,还有锦衣卫那边的折子,没有送到他这。 而且,他大婚之前,老爷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事等他大婚之后再处理! 到底是处理事?还是要处理人? 正想着,赵宁儿已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几日宫里还住得习惯?”朱允熥笑道。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皇帝也好太子也好,和媳妇睡觉都是分开的,一人一座宫殿。甚至吃饭都是分开的,两口子要相敬如宾,没那么多时间卿卿我我。 “回殿下,臣妾一切都好!”赵宁儿福安笑道。 眼前这个少女,还如以前一样开朗,但是眉宇之间少了许多曾经的鲜活之气。 朱允熥说道,“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也没好好陪过你!宫清冷,也难为你了。” “殿下是军国大事,臣妾这边无碍的!”赵宁儿笑道,“惠妃娘娘经常来找臣妾说话!” “怪不得!”朱允熥心道,“怪不得这丫头才进宫几天,就把老爷子伺候得这么服帖,原来是身后有人支招!” “觉得烦闷,可以传你母亲,姐姐进宫说话!”说着,朱允熥又道,“坤宁宫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朴无用带人在搬,臣妾还没去看!” “走,去看看!” /75/75245/21913925.html 第151章波澜再起 坤宁宫闲置久矣,墙壁柱子都有些斑驳。 朴无用正在指挥宫人,给大殿的柱子墙壁刷漆。宫殿之,不断有旧物被打包整理好抬出,也不断有新的家具摆设送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郭惠妃也在。她似乎也是刚到,身后二十几个宫人手里捧着精美的摆设瓷器等物。 “贵妃娘娘!”赵宁儿微微福安。 她是太孙正妃,在宫和贵妃的品级相当,不过对方是长辈,她先行礼。 郭惠妃闪身避过,不受她的礼,笑道,“咱们娘俩还礼来礼去的干什么,等将来你身为国母,我这老婆子还要给你行礼呢?”说着,拉着赵宁儿进殿,笑道,“原来姐姐在时,生活简朴,这殿里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你是新媳妇,不能寒酸了你。别怪老婆子僭越,我自己做主替你张罗了!” “有劳娘娘了!”赵宁儿笑道,“您对我真好!” “咱娘俩一见如故,打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得不行!”郭惠妃又低声笑道,“说起来,我还算你和殿下的媒人呢!” 赵宁儿脸色微红,低头看向一边的朱允熥。 而朱允熥则是背着手,默默的打量着这座他祖母生前居住过的宫殿。他也在这里住过,从他一生下来就被养在祖母殿的东侧暖阁里。 信步走过去,推开那扇门,果然在角落里,还放着他儿时的摇篮。 一秒记住 第152章升迁 前世,朱允熥看过一部关于汉高祖刘邦的电影。结局刘邦说,我的一生都是鸿门宴! 作为刘邦的同乡(朱元璋祖籍和老刘是老乡),老爷子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甚至老爷子的一生,是更为惨烈的血肉战场。 对于这样的帝王来说,死人才是最放心的人。不能说他心胸狭窄,也不能说他们残暴。多疑,冷酷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想杀人时,已经准备好了刀子。 老爷子要杀人,这世上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也就是朱允熥一人而已。可是朱允熥实在不愿意,在这些事上和老爷子起争端。 作为孙子,祖父老了,不管他是对是错,都只能顺着来,不能硬顶。不管是民间,还是天家。子孙都要体察老人心,都要顾忌老人的想法。老人做的都是为了儿孙,哪怕错了。儿孙也不能因为自己已经成人,从而粗暴直接的武断的否定老人。 “一味的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也不行。” 朱允熥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甚至有些生气,“蓝玉也是,笨的瓷实!就不能学学汤和,告老还乡!就不能上书离开京城,回老家种地去!暂时避避风头,不比成天让人惦记他强?” 对,让他自己上折子,乞老。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也五十多了,想带着儿孙回老家颐养天年!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什么都不要了! 记住网址m.wxsy. 就此时,王耻从外面进来,“殿下,吏部尚书詹部堂求见!” 呵,想谁来谁!牵扯其的詹徽也来了! “让他进来!”朱允熥低声道。 稍后,詹徽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臣詹徽,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朝如今的臣,都还算比较有风骨,这詹徽也是读书人出身,可却是个另类。 从他跪地的姿势就能看出一二,别人的臣下跪都是一板一眼,而他跪着,就和水浒传里的宋江似的,屁股撅得老高,真真的五体投地。 这人是官场的老油子,最会做官说话,最会揣摩上意。老爷子喜欢务实的人,他就从不夸夸其谈上书言事,尽心尽力的把自己管辖的事做好。 老爷子喜欢乾纲独断,他就凡老爷子说的,无论对错一律拥戴。从不学其他臣,唱反调。老爷子稍微不悦,他马上就跪地请罪,把所有的不是都说在他自己身上。而且他还有一手拍马屁的功夫,拍起马屁来,总是不留痕迹又极为高明。 以前朱标在世的时候,他每天必拍太子,他不是说太子如何英明神武,而是说太子贤德仁厚,未来定是千古明君。现在朱允熥是皇太孙,当着老爷子面,他只要一开口,就是皇太孙如何天资聪慧,如何天纵奇才。 夸儿孙,是老爷子的命门!夸老爷子或许哪天拍不正,就拍马腿上了。可是夸老爷子的儿孙,永远不会出错。 有些才干,又能听话懂事,这些年他官运亨通。吏部尚书,左都御史,加太子少保衔! “历史上这人怎么死的呢?” 朱允熥看着撅着的詹徽心里默默想道,好像是蓝玉谋反案的时候,詹徽奉命审理蓝玉,开口说蓝玉你赶紧招供,别连累旁人! 然后,心高气傲的蓝玉直接当着锦衣卫说,我蓝玉的同党就是你詹徽! 于是,一向看詹徽不顺眼的官集团发难,朱允炆吹了耳旁风,詹徽被杀! 他被杀其实也不冤,谁让和蓝玉走的近,事后又急着撇清干系呢? 叩阙案现在把他和蓝玉都引出来了,按老爷子的性子不死几个是不会罢休的!蓝玉可以保,那这个人............. 见朱允熥半天没说平身,詹徽撅的更加谦卑,“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朱允熥抬抬手,“给他搬个凳子,让他坐着说话!” “殿下体恤大臣,千古罕见!臣生逢盛世逢明主,何其幸也!”詹徽笑道。 看看,这马屁真是信手拈来。 “见孤何事?”朱允熥微微一笑,就当耳旁风。一笑而过。 詹徽双手呈着一份奏折,开口道,“太孙殿下,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一职,已经空缺三月。这是候选官员名单,请殿下裁断!” “这事,你该先报于皇爷爷那边!” 侍郎是正三品,必须皇帝钦点。他只是皇储,可以保举提拔但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力。 “臣奏过于陛下!”詹徽笑道,“但陛下说,这等事殿下做主就好!” 朱允熥含笑点头,拿过折子看了起来。 折子上都是够资格升任侍郎的官员名单,密密麻麻一大片。朱允熥仔细的看看过去,大多是洪武十年左右的进士。这些年进士的时候都三十多岁,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正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赵勉?”朱允熥看到这个名字,拿起朱笔画了个圈。 这人是书舍人刘三吾的女婿,也是东宫一系的官员。 “今日孤看了,定了,也是走个过场,具体还要在朝会上众议!”朱允熥继续边看边道。 “您都画了,朝会上才是过场!”詹徽心里暗道。 工部侍郎,主管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矿冶、纺织。还有造币和度量衡等事。 造币? 朱允熥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眼神落在手里官员的名单上,顿时一凝。 洪武十七年榜眼进士,翰林院修撰练子宁! 又是一个大忠臣! 不亚于铁铉方孝孺的忠臣! 原本时空,燕王朱棣进京,把他绑上金銮殿。练子宁痛斥朱棣,谋权篡位大逆不道。朱棣一怒之下,割了他的舌头。 然后,当朱棣在大殿对群臣说,“我非篡位,乃是欲效仿周公辅成王!” 练字宁听了,直接用手指头蘸着嘴里的血,在大殿金砖上写道,“成王安在?” 朱棣那活阎王的性子,直接杀了他家四百十多口,就一个幼子被侍女偷偷藏起来,躲过一劫。 朱允熥最喜欢这样的忠臣孝子,起码这些人的人品没有问题。为官无论才干如何,但没有德行,没有人品,一定不会是好官。 于是,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圈,把练子宁包裹进去。 “再和你说一遍,这两人孤看着还行。但侍郎乃是国朝三品,还需在朝会上禀明皇爷爷,明白吗?”朱允熥把奏折送还,放下笔说道。 “臣遵旨!”詹徽笑道,“殿下,苏州知府,同知,通判等官位也已经出缺,还有浙江布政司使也获罪。臣愚钝,该选何人,还请殿下给臣一个章程!” “国家大臣,不可轻言提拔!尤其是地方父母官,要慎之又慎!”朱允熥想了想,“都拿到朝会上奏议,请皇爷爷圣裁简拔!” 杭州的张善是朱允熥一系的官员,苏州他也必须抓在手里。关于人选其实他心里已经初步定下,只不过他不想当着詹徽的面说出来而已。 不过,朱允熥忽然心有所悟,詹徽是不是话里有话?如何选人给他一个章程,莫非他吏部已经有了腹案? 随即,朱允熥笑笑,“一省布政司非皇爷爷钦点不可,苏州府该用何人,你是吏部尚书,有举荐大臣之责,你可有什么人选?” “吏部会督察院历年考察,户部给事李震,山东道监察御史王度,御史杨吉,河南河道胡斌,还有山东按察司使陈瑛,都符合外放苏州的条件。苏州乃是江南重地,虽五品知府但权限极大.........” “等等,你说谁?”朱允熥的眼睛眯起来,笑道“山东按察司陈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 “是!”詹徽笑道,“陈瑛此人乃洪武二十年之进士,先为御史后为山东按察司,为官刚正不阿,颇有显明...........” 啪,朱允熥一拍宝座的扶手,大怒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75/75245/21913928.html 第153章允执中阙 朱允熥暴怒之下,詹徽马上跪伏于地。 无怪他如此暴怒,那陈瑛何许人也,昭昭史书历历在目! 古往今来,有忠臣就有奸臣。奸臣永比忠臣多,可是不是所有奸臣,都有资格位列史书。那陈瑛,是刻在史书上,专门单独写在奸臣传的人物。 初为山东按察司,永乐元年入京为督察御史。当时朱棣已经觉得自己杀人太过,特意提过,削藩乃黄子澄齐泰之怂恿,其余人等身死不问。 但是陈瑛却网罗罪名,愈加迫害。对朱棣言道,陛下得江山,当用重典,加害正直之臣数十族。即便是降臣之,每不合他意,便奏于朱棣,言心怀旧主,视帝为篡!他手血债累累,冤声彻天。所办之案,即便是永乐臣子,亦掩面而泣。 洪武建两朝,忠臣无遗种! 大明朝堂,敢于直言之士,杀戮一空! 他最为奸恶残暴的地方,不但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连人家妻女都不放过。所有罪臣家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妓。而且派人轮奸,即便是大肚子的孕妇也不放过。 即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跟他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这等人,简直就是丧良心的疯狗野兽。朱允熥一时没想起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从詹徽嘴里听到此人的名字,而且还要提拔! “说!”朱允熥走下宝座御阶,厉声喝问,“你和那陈瑛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他说话!” 一秒记住 第154章怒斥 且说詹徽连滚带爬出了东宫,浑身已被冷汗湿透,风一吹跟打摆子似的。 眼前宫城恢弘,大殿巍峨,道不尽的皇家气象,惶惶天威。 他詹徽从微末小官做起,二十年战战兢兢才爬到这个位置。却不想,今日顷刻之间,竟然被皇储厌弃。再往后,还谈什么位列三公,还谈什么配享太庙? 自己努力了一生,所有的成就在此刻土崩瓦解。 皇太孙已然对他有了成见,往后该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捶胸顿足,“袁珙,你他娘的害死我了!” “皇太孙为何一听陈瑛的名字,就如此暴怒!以至于自己受了连累?” 心千头万绪却毫无头绪,而且越想越怕! 被皇太孙怪罪还在其次,若是皇爷得知自己惹恼了太孙。若是太孙在皇爷面前嘀咕两句,那自己别说以后了,现在还能不能有都是两回事! “去见陛下!” 詹徽心里说道,“见陛下请罪,说不定还能有缓和!” 首发网址 第155章谋算 江南已是春,北地依旧寒。 零星的春雪从天而降,铺满整座城池。与冬日的白雪皑皑不同,此时的雪刚落地似乎要化了,但是风一吹在雪花将化未化之时,在地面上变成晶莹的一层冰。 然后车马人畜走过,那些冰雪又转化为泥泞。 这里是燕京,北平。 前门箭楼之,燕王朱棣及下属几人,围炉而坐。炉上是一品黄铜锅子,锅炖熬着薄如翼,晶莹剔透的白肉,蜂窝一样的冻豆腐,还有在汤汁翻腾的是酸菜。 已是春风时节,但在北地还见不到丝毫的春意绿色。可是黄铜锅子之,腌制了一冬的酸菜,那浅黄色的叶子在铜锅里一煮,就变成了赏心悦目的绿意。 燕王朱棣居于上首,手握一盏金杯,看着箭楼下人来人往的北平,面含微笑。 他下首先是黑衣僧人道衍,而后是一名目光锐利的三十青年,最后则是长须老者。 青年乃是燕王的幕僚谋臣,金忠。老者,则是一奇人,天下相术奇士,做过一任侍郎的袁珙。 “诸位,开锅了,趁热!” 在黄铜锅子的汤汁最沸腾之时,道衍和尚开口笑道,“趁热,越烫吃着越香!”说完,捞起一大块五花肉,沾了蒜汁和香醋等调料,一口吞下,满脸陶醉。 一秒记住 第156章大头 让我们把画面,拉回应天府,紫禁城。 东宫景仁殿,朱允熥正在接见刚刚升任工部侍郎的练子宁。 练子宁四十出头,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能臣的干练。此时大明所取之士,还不是那些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更不是后来那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尽管现在地方官场上,吏治有些瑕疵。但是枢这些官员们,大多还是正气之人。 “臣,参见太孙殿下!” “无须多礼!”朱允熥对于历史上这些忠臣义士总是高看几分,温和的笑道,“赐座!” “臣多谢殿下举荐之恩!”练子宁坐下后奏道,“臣愚钝,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过了,现在才是个侍郎就要死而后已!孤以后还指望给你做更大的官呢?”朱允熥笑笑,又道,“你在工部,管着造币的差事对吧?” “正是臣份内之事!”练子宁回道,“殿下可是有心铸币?”说着,面色一顿,正色道,“殿下,如今大明未有钱荒。造币一事,涉及地方采矿,征发民户..........” 这就是朱允熥喜欢的臣子,好臣子未见得都是明鉴万里之人,好臣子首先要让君主,看到所行之事的危害,不能报喜不报忧。 “不是铜币!”朱允熥打断对方,开口笑道,“你上前一些,看看这是什么?” 练子宁上前,只见朱允熥的御案上摆着一锭五十两的银锭。 首发网址 第157章梦境 (本章水,谨慎阅读) 依稀,这是个梦。 应该,这是个梦。 可这梦里的画面是如此真切清晰,周围的场景触手可及,让人仿若真的置身其,真实得骇人。 但是,当梦里人想要伸手去触及梦境事物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景,物都对毫无反应。好似他根本不存在,好似梦里的人只是个在这梦境里旁观,隐身,游走的灵魂一般。 这不是梦! 睡梦的老爷子猛的一翻身,脑的一切画面都是他年轻时的场景。现在在他梦境展示出来的,是他的曾经。 他闭着眼,躺在龙床上,无声的挣扎着,想要从这些画面挣脱。却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提不起手臂。而梦那似乎是他的灵魂,依旧在梦里的景色游走。 眼前,是一处微微有些破败的州衙,无数披尖持锐,神色彪悍的壮汉,在衙门周围游走。 “这是和州!” 老爷子分辨出梦里场景的确切位置,和州位于淮西和应天府一江之隔。那时的他,刚刚在淮西大地崭露头角,正野心勃勃的准备南下。和州,是他的阵地前沿,聚集了他手下数万精锐死忠部队。 记住网址m.wxsy. “遭你娘!凭啥他当大帅!凭啥他郭天旭压咱大帅一头,就因为他姓郭?” 突然,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震得人耳膜做响。 “常遇春!” 梦里有游走的老爷子又惊又喜,他穿过那些看不到他的护军宿卫,追寻着声音来到衙门后面的帅堂。 “是咱自己?” 老爷子在梦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帅堂,数十个桀骜不驯一身伤痕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坐在虎皮太师椅上的汉子。 你汉子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斜靠在太师椅,像是一头正在打盹的老虎。 “咱年轻的时候,真他娘的威风!” 梦里人的人像是满脸胡须灵魂,帅堂里的人都看不到。老爷子看着年轻时的自己,慢慢走过去,站在身边,不住的端详着。 帅堂内,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是徐达,刚才嗓门差点把屋顶掀开,满脸胡须怒发冲冠的汉子是常遇春。 再往后,耿再成,耿君用,周德兴,花云,华云龙,赵普胜,胡大海,邓愈,冯国用,冯胜,廖永安,廖永忠,俞廷玉.............角落两个穿着半身甲的年轻人,怎么那么面熟? 哦,一脸满不在乎的,低头吃着核桃的,是自己的侄儿朱正。边上,那个蠢蠢欲动,眼神锐利,想要开口说话的年轻人,正是蓝玉。 那是谁?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画面,年轻的朱重身侧,那是一个老农一般,却穿着儒衫的年人。 是李善长! “他郭家连自己的老窝,濠州都丢了。要不是大帅仁义收留他们,他们就是丧家犬,凭什么现在骑到咱们的头上?” “定远,滁州,和州,全椒,泗州,这些地盘都是咱兄弟用血换来的!用命换来的!凭啥他郭家当主子?” 屋子当间,常遇春还在咆哮,众人都是一脸愤慨。 “就他娘的因为鸟刘福通,还有那鸟韩皇帝一张圣旨,他郭天旭就当他了咱们的大帅?老子第一个不服!” “对,不服!” 堂内的兄弟们,纷纷义愤填膺的跟着呐喊,好似要吃人一般。 想起来了,游走在梦境的老爷子看着这些熟悉的画面,想起来了。 元至正十五年,自己嫡长子朱标降生的那年。自己的老丈人,濠州红巾军大帅郭子兴,因为赵君用彭大的排挤,不得已带着残部退入滁州,和他合兵一处。 那时的自己,刚刚起步,手下的将领们都是自己的乡党伙伴,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上下一心人人敢死。虽然只有几万人马,可是连战连捷。 同年,郭子兴病死军。满以为自己能当上整个淮西军的大帅,可是河南的红巾军宋政权却发来一张圣旨,让郭子兴的儿子郭天旭为淮西翼军元帅,郭子兴的舅子张天祐为副帅。 而朱重,这个为了他郭家出生入死,在淮西大地声名鹊起的豪杰,却只能屈居第三。 大丈夫,岂能屈于人下? 咱朱重带着兄弟出生入死,不是给你郭家打江山的! “大帅!”常遇春双眼通红,满是嗜血,“火并了他郭家,咱们拥戴您当淮西大帅。什么鸟刘福通韩林儿,去他奶奶的。咱们拥戴您,称王!” “对,称王!”兄弟们再次跟着大喊。 “啥话?”年轻的朱重在太师椅上坐正了身体,一开口刚才还乱哄哄的帅堂里,顿时鸦雀无声,“郭家毕竟对咱有恩!当初咱一个小兵,是老帅赏识才有今天,老帅尸骨未寒,咱就对人家儿子下手?忒不仗义,传出去咱朱重的脸面,还他娘的要不要?” “哥!”阴着脸的徐达说道,“什么恩情咱们也都早还了,濠州城破的时候,要不是你带着人在第一线死守,他郭家早就完了!” “不成!”朱重摆手,“这事不能干,咱朱重光明磊落。” “大帅!”常遇春跺脚道,“你就是心忒软,忒善!” 朱重微微一笑,转头问一边的李善长,“老李,咋弄?” “不吞不行,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李善长慢慢悠悠说道,“可是怎么吞,还要好好合计!郭天旭手下的部众,如邵荣赵继祖杨璟等人,深受郭子兴大恩,一个处理不好,这些人要暴起发难的!” “读书人忒墨迹!”常遇春撇嘴道,“婆婆妈妈!” “事关几万人的军队,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朱重白了常遇春一眼,“你以为杀人就完了?杀完人你怎么弄?怎么让几万人死心塌地给咱们卖命?” “我有办法!” 忽然,人群最后,年轻的蓝玉出口喊道。 “毛都没长齐,一边去!”徐达骂道。 “等等!”朱重却招手,让蓝玉上前,“小二,你有啥招?” 蓝玉走到众人间,他刚刚成年,身材比这些壮汉们弱了一大截,可是却一点不怯,开口道,“大帅,咱们不是要打应天吗?何不让郭天旭领兵打侧翼?” “应天的官军万户陈也先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咱们何不给郭天旭设个套子。把郭天旭的进兵路线透露出去,让陈也先带兵把郭天旭围住,届时他肯定要突围。” “他一突围,肯定身边人少。到时候咱们派一队兵马埋伏!”说着,蓝玉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就说是死于官兵刀下。到时候大帅再带咱们淮西兵,破了应天府,谁敢扎刺?谁敢怀疑?” “奶奶的!”常遇春哈哈大笑,拍着小舅子的肩膀,“俺家小二这脑子,灵!” 朱重微微沉吟,和李善长的目光相碰之后,点头笑道,“后生可畏!”说着,问道,“小二,你现在领兵多少?” “没兵!”蓝玉憨厚的笑笑,“在姐夫身边当亲兵呢!” “升你做千户!”朱重朗声一笑,“往后好好干!” “谢大帅!”蓝玉一蹦三高,欣喜若狂。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熟悉的故事,熟悉的过往。 作为梦里人,老爷子只能静静旁观。 /75/75245/21913935.html 第158章往事 (本章依旧很水,谨慎阅读) 突然,画面一转,刚刚还在州衙里,看着那些熟悉老兄弟的老爷子,一下被带到了一处颇为狭长的山谷。 春日刚过,地上的泥土之,细嫩的野草倔强的露出头来,漫山遍野都是绿色。 “这是哪?” 老爷子有些疑惑的四处看着,虽然满是绿色但还是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残破之一。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四季依旧轮回,但是人间已经物是人非。 山坡上,那些本该被农人精伺弄的梯田,如今也长满野草,凄凉的荒废着。 忽然,老爷子听到了一阵马蹄之声。 山谷的入口处,几十骑狼狈的蹿进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谁呀?” 老爷子细细辨认起来。 哦,那个身穿铁甲,身材的高大的年轻人,正是郭子兴儿子,淮西红巾军现在名义上的统帅,郭天旭。 一秒记住 第159章变天 呃! 突然,老爷子从梦惊醒。 龙床的帷幔,老爷子的眼神锐利,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准确的说,是回忆着,回忆的点滴。 那梦,其实也不是梦,只不过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遥远的回忆罢了。只不过这些年,一直藏在心里,不愿想起不愿提及。 当年那个为了大帅位子彻夜难眠的朱重,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他那些老兄弟,几乎也都死完了。有的是死在了战场,有的死在牢房。 剩下的,也就是那个年轻的,野心勃勃的蓝玉。 忽然,腿上传来酸胀难耐,刺痛内心一般的疼痛。 一生百战,晚年全是旧伤。一道刮风下雨,就跟刀刮似的疼。 老爷子揉着自己腿上的关节,嘴里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突然,喉咙和胸腹之间,传来抓心挠肺的刺挠。 咳,咳,咳,咳! 首发网址 第160章隐忧 (微水,可洗澡!) 疾风骤雨虽停,但天空依旧几分阴霾。 御花园,那些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草,在经过风雨之后残破不堪。 奉天殿里,只有爷孙二人说着闲话。 “皇爷爷,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起来让孙儿回乡祭祖了?”朱允熥笑着问道。 “你是大明的储君,是咱朱家的长子嫡孙,从生下来你就没回过凤阳,现在成亲了,自然要回去拜祭!”老爷子斜靠在躺椅上,闭着眼似乎在打盹一样,笑着说道,“你去看祖宗,让祖宗也看看你。祖坟前念叨几句,看看咱朱家的故土。人呀,总得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是什么出身,才能不忘本!” “只是!”朱允熥试探地说道,“这也太急了些,您忽然下旨,孙儿这边还没准备好!” “有什么好准备的?李景隆带殿前军护卫,你东宫属官随行,你跟着走就是了,准备什么?”老爷子笑道,“你不是总惦记出宫吗?去吧,就当玩了!”说着,忽然睁开眼睛,“不过,拜山的时候,心一定要诚!” 见老爷子身边的茶盏空了,朱允熥给老爷子满上,笑道,“爷爷,您是不是要办什么事儿,觉得孙儿碍眼,要把孙儿支开?” 老爷子扭头,看了朱允熥片刻,笑起来,“鬼机灵的,瞒不住你!”说着,把身上的毯子往膝盖上拉拉,“不是嫌你碍眼,是不想让你为了无谓的事分心!” 无谓的事? 首发网址 第161章将军对镜愁白发 (少水,可泡茶!) 清晨,薄雾。 宫人们拉开寝宫的窗帘,微弱的一缕光照射进来。 “皇爷,前方快马回报。小主子于昨日到了滁州,住在凤翔侯陈龙的府!” 朴不成一边跪着给老爷子穿鞋,一边小声的奏报。 “嗯!那现在应该到定远了!”老爷子心里算计几下,开口道,“今儿,咱要穿龙袍上朝!” “是!”朴不成起身,挥手让宫人拿过龙袍。 顷刻之后,老爷子已是一身天子打扮。 “去告诉蒋瓛!”老爷子在大镜子端详下自己的仪表,面无表情的说道,“动手!” 御门听政大朝会,洪武二十年第一件大事,骤然而来。不但谁都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让众人仿佛在瞬间,闻到皇帝手屠刀上的血腥味。 外面是春,而人们心则是寒冬。 记住网址m.wxsy. 许多人诧异的望向皇帝身边的空位,那个仁德的太孙不在,也就是说在皇帝杀人的时候,没人能替他们说话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于大朝会之上,在京品官员之面前,奏报皇帝,凉国公蓝玉七条大罪。 其一,捕鱼儿海之战后,奸污元主之妃。 其二,军广蓄假子,心怀异志。 其三,为总兵官其间,将官选拔俱在其一念之间,跋扈狂妄。不奏请圣裁,不经五军都督府,任人唯亲排除异己。 其四,诽议圣上,居功自傲。 其五,德行有亏,私下常有不敬上之举之言,言上处事不公,不予厚赏。 其,常与军将校,朝公侯私会,结党。 其七,家藏有兵甲,死士。 七条大罪当廷告发,顿时武将之,数人面如死灰。臣之,也有人几乎当场瘫痪。 七条,条条都是死罪。 尤其是最后两条,结党意图造反之说,已经跃然纸上。 内有死士兵甲,外有朝大臣为结党援手。这不是谋反,那是什么? 皇帝这不单是要杀蓝玉,而是要杀他全家。蓝玉,紧随胡惟庸李善长之后,族灭! “蓝玉等人从朕起身,朕亦未曾辜负彼等。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每有小错,朕还姑息迁就,换来的是什么?” “朕换来的是他们心怀二心,私下里做出这些有悖君臣之礼的勾当。朕有什么对不起他,他居然敢说朕处事不公?说朕刚愎雄猜?结党营私?收容义子死士?” “奸污元主之妃?嘿嘿,真是色胆包天!元主亦是皇帝,皇帝之妻,他都敢上。那将来,朕的妃子,他是不是也敢............” “不查都是小错,一查都是大罪!”老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朕,本以为恩威并施,能换来这些人的廉耻之心。想不到,居然在暗如此!如此大臣,如此国戚,国贼也!这还只是大罪,其他的小罪,数不胜数!”说着,怒道,“蒋瓛!” “臣在!” “即可逮捕蓝玉及其同党,入锦衣卫镇抚司诏狱!”老爷子看着惶恐大臣们,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太子少保,左督御史詹徽旁听,辅助审理此案!”说完,一挥龙袍的袖子,“退朝!” 皇帝的屠刀举起,人人自危的时候又到了。许多人在散朝的时候,走路都在打晃,脸色苍白。 詹徽战战兢兢的凑到蒋瓛身边,“蒋镇府,皇爷的意思?” “部堂大人莫慌!”蒋瓛微笑,但是笑容让人发冷,“您是左督御史,审不正是您的职责所在吗?” 他是左督御史没错,可是大明朝不只他一个御史。而且他也不是大明朝,最为刚正的御史。 “为什么选我?”詹徽心惊骇欲绝。皇爷不会不知道,他以前和蓝玉走的挺近的。皇爷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忽然,詹徽明白了。 正是因为自己和蓝玉走得近,知道一些事,所以皇帝才选了他。这样一来,许多事蓝玉就无法抵赖,只能招供,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私藏兵甲?哪个武臣家里没有? 死士?哪个勋贵家里没有几个退下来的百战老兵? 这些可以狡辩,但蓝玉风光的时候,每每和朝勋贵武将们彻夜喝酒作乐,嬉笑怒骂国事指点江山,说了一些狂悖之言,詹徽却是知道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詹徽心已经打定主意,这个案子不但要办成铁案,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外边,紫禁城的上空,风起云动。 京城,官场上下,人心纷涌。 朝会上去之后,开国公常升和弟弟常森纵马走在狭长的街道,身边的侍卫都被他们指得远远的跟着。 “哥,舅舅那边怕是凶多吉少?”常森一脸关切,“现在怎么办?” “岂止是舅舅,怕是和蓝玉交好那些淮西老臣,也不能幸免。你没听陛下说吗,捉拿蓝玉及其同党!”常升心悸地说道,“怪不得皇太孙不在京,老爷子这是故意把他支开,好大肆杀人!” “怎么办?”常森的手掌,勒在了缰绳里。 常升皱眉,呵斥道,“慌什么?早在舅舅失势当初,咱们常家就接管了京城的防务,皇爷的回护之意看不出来吗?若是想追究咱家,用的着如此?再说,咱们毕竟是皇太孙的舅舅,老爷子多少要给太孙些脸面!” “我是说舅舅!”常森低吼道,“舅舅那人,嚣张跋扈不知进退是有的,可是谋反,我绝对不信!” “你信不信管蛋用?”常升也低吼,“老爷子要处置他,你能咋办?”说着,看看左右,“这时候咱们越是往前上,老爷子火越大,唯今之计只有让人通知太孙殿下,咱们哥俩在暗看着,看能不能在事情没有余地的时候,给舅舅家,留下些血脉!” 常森无奈点头,“也只好如此!”说着,脸上露出浓浓的悲色,“可怜蓝春表弟的小儿,今年才两岁!”随后,有叹息一生,“哎,咱爹死的太早了...........若是他还活着.........” “若是他老人家还活着!”常升冷笑,“说句大不敬的话,爹还在,常家未必是福!”然后,他抬头望着天空,“再忍几年吧,等太孙登基,咱们也就不必如此了!” “哥,弟弟有时候在想,若殿下不是太孙就好了!” “此话怎讲!” “若熥哥儿不是太孙,很多事反而好办了!”常森苦笑,“若他不是太孙,他还有心大位,咱们蓝常两家怎么也要陪他演一出玄武门!成王败寇,总比现在提心吊胆强!” “蠢货!”常升当场给了弟弟一鞭子,怒道,“若熥哥儿不是太孙,不等他闹呢,皇爷早先把咱们料理了。他会留下,咱们这些旁人镇不住的人?” 就在常家兄弟私语的时候,一匹快马已经悄然出京,打马狂奔。 ~~~ 京师,蓝家。 “来,叫声祖父听听?” 后花园里,蓝玉正抱着幼孙,笑呵呵的逗弄。怀的孩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可人疼。 “叫呀!叫呀!”蓝玉逗着孙子,感慨地说道,“早知弄儿之意如此之美,老子疯了才年年都去北边吃沙子,奶奶的!” “父亲!父亲!” 突然,蓝春疯了一样跑进后花园。 “慌什么?”蓝玉河池,“不成体统!” “锦衣卫!”蓝春惊恐地说道,“方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朝会弹劾您七大罪状,锦衣卫奉旨来抓人了!” 豁然,蓝玉满是笑容眼睛,变成两把刀子。但是渐渐的,如刀一样的眼神锋芒收敛,归为沉静。 “父亲,怎么办?”蓝春话音刚落,外面已经传来哭喊。 “能咋办!”蓝玉把孙子交给管家,站起身苦笑道,“求也求了,怕也怕了,都不管用只能挨刀子呗!”说着,看看儿子,“硬气点,别丢你老子的人!咱蓝家,他娘的没孬种!” 说完,背着手往前走,“眼睛一闭,啥也不知道了,也不遭啥罪!哎,一辈子给他出生入死,换来这个下场!他娘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说啥都得跟他掰扯掰扯!” “死你老子不怕!你老子怕的是丢人!”说着,蓝玉笑了起来,“他娘的,老子以为低头求饶服软就过去了,没想到呀!没想到呀!既然服软也不行,那老子就不服软了!儿子,跟上!” 笑着,豆大的泪珠从蓝玉的眼角滑落。 英雄末路,不愿磨磨唧唧委曲求全。 既然不能赖活着,那就站着死。 这是他蓝玉,最后的尊严。 唰地一声,蓝春没有跟上,而是咬牙抽出了腰刀。 “你干啥?”蓝玉回头看着儿子。 蓝春脸上的肌肉颤抖,看看左右蓝家的心腹家丁,“蓝家人,抄家伙,跟我护着父亲,杀出去!” “喏!”后院的家丁都是跟随蓝玉的百战老兵,虽然有些身体残缺,可是此刻杀气四溢。他们和蓝家犹如一家人一样,血肉相连。 “老子看错你了!你这性子,还真像老子!”蓝玉拍掌大笑,走到儿子身边,抓住刀锋,轻声道,“儿子,别折腾了!不折腾,兴许还能留个种儿!”说完,看向了管家怀里的襁褓。 蓝春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手的刀无力的跌落在地。 “走!去前院,老子看那个锦衣卫敢抓我!”说完,蓝玉抓着儿子的走,大步朝外走着。 边走,蓝玉嘴里边唱,“那一年,十万兵马出玉关..........策马北征,三军将士义气豪............” 身后,蓝春和蓝家家丁,跟着嘶吼。 “狼烟滚滚迷天地,大雪纷飞弓满刀 羌笛不做杨柳怨,战鼓犹催人马嚎。 月下兵戈如流水,夕阳残红染战袍。 凭谁说,将军对镜愁白发。 几多回,梦里犹闻边陲箫。” 走到院外,那些正在蓝家横冲直闯的锦衣卫们一愣。 随后,一个锦衣卫千户走到蓝玉面前,嚣张地说道,“蓝玉,你案发了,跟爷爷走一趟吧!”说完,伸出大手,就要抓蓝玉的胳膊。 啪一声脆响! 锦衣卫千户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蓝玉, 啪又是一声脆响! 蓝玉反手又反手一个耳光,打得那千户脚下踉跄,一屁股跌倒。 “俩耳刮子就倒啦?”蓝玉冷笑,“真他妈尿(sui)。” 然后,冷笑着看着院的锦衣卫们,昂头傲然道,“老子有腿,自己会走!” “请!”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门口冷声说道。 蓝玉看都没看他,抬脚从被打倒的锦衣卫身上迈过去,大笑出门。 ~~~~~ 蓝玉死的打一。 不死打二。 猜对了,呵呵,随你那个............ /75/75245/21913942.html 第162章审讯 京师,缇骑四出。战马上,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各豪门宅院肆意抓人。 往日,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功勋老臣,顷刻之间变成狼狈的阶下囚。这些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掩面痛哭,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怒目相对。 一辆辆囚车,在京师的街道上汇成车流,去往锦衣卫镇抚司的诏狱。 诏狱之的牢房,并不都是如阴曹地府一般昏暗,充满血腥味儿的。 蓝玉坐在靠着池塘边的一间审讯行房里,透过窗看着春日阳光下,波光粼粼偶有水鸟在水面潺浮,蝶蜂在花间飞舞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安逸。 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他看都没看,就当它们不存在一样。 吱嘎一声,审讯房的门被推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冷着脸进来。而蓝玉的脸依旧对着窗外,似乎没看到没听到一般。 随后吏部尚书詹徽小步进来,小心的坐在蒋瓛身侧,缩了下身子。 这时,蓝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坐那么远干啥?怕我掐死你?”说着,蓝玉扭头,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微笑,“若是老子想动手,你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够我一只手掐的!” 詹徽吓了一跳,蒋瓛则是目光如针一般尖锐,直直的盯着蓝玉。 “凉国公,莫不是要本官给你上刑具?”蒋瓛冷笑。 首发网址 第163章下作 “蓝玉,你应该能想到,我们要问什么?” 蒋瓛看着对方,嘴里清冷的说何必装傻呢?” “你爷爷活这么大,就没装过傻!”蓝玉也看着他,一字一句,“爷爷是狼,不是狗!不会装傻!” “从你下狱开始,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东莞伯何荣,普定侯陈恒,宣宁侯曹泰,会宁侯张温,怀远侯曹兴,西凉侯,沈阳侯,东平侯,都督汤泉,黄大忠等人,也一并下狱!还有数位军功侯爵,在监视之!” 蒋瓛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之所以,到目前为止本官忍着心的怒气,对你还算客气。是因为本官要问的,不只是你蓝玉的罪,而是你整个蓝党之罪!” “蓝党?”蓝玉眼满是悲愤,抬头看着审讯的二人,低吼出声,“何来蓝党?这些人都是大明的武将,只不过和我交好,就成了蓝党?” “我蓝玉有错该死,我认!” “可是为甚要牵着到这些好人,好汉子。” 此时,蓝玉双眼充血,咬牙怒问,“他们,都是大明的百战功臣,给大明打了一辈子仗,为朱家的江山流了一辈子血,他们有什么罪?” 说着,蓝玉暴起,“他们都是心直口快的汉子,他们有什么罪?” 哗啦,桌上的器物轰然而倒。蒋瓛尚能不为所动,而詹徽则是一脸惶恐。 一秒记住 第164章刚烈 蒋瓛,面带微笑。 “凉国公,你不说,我也不会对你动刑。” “我会从你儿子蓝春开始直到你这个小孙二,一个个的折磨下去。除了男人,你家里还有女人。” “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蓝玉无力的坐下,听着门外幼孙的哭嚎,瞬间苍老了几岁,再也没有刚才那些桀骜的英雄气。 “你们..........不是人!” “对了,我们不是人!”蒋瓛依旧是冷冷的笑容,“我们是魔鬼,你大将军所面对的,是真刀真枪。而我等擅长的,是折磨,是摧毁!”说着,一拍桌子,“说,你蓝党还有谁?” “蓝党?”蓝玉咬牙切齿,“有你,有你蒋瓛!你蒋瓛和老子合谋要造反,老子当皇帝,你当王爷!你说老子有兵在外,你有锦衣亲军在内,咱们里应外合,杀了皇帝建立新朝,国号!!!!?国号就叫大黑,曹你奶奶的!” 顿时,蒋瓛七窍生烟,脸都绿了。 詹徽急道,“大将军,您就认了吧!事到如今该说什么说什么,乖乖认罪,胡乱攀扯有用吗?” “还有你!”蓝玉一指詹徽,大声道,“你这狗日的是老子暗的谋臣,专门给老子出坏主意。老子当皇帝,你当太师宰相,你说皇上难伺候,伴君如伴虎.............” 首发网址 第165章城门 驾!驾! 疾驰的马蹄声,在黑夜骤然响起。 那皎洁的月光下,长龙一样奔腾的影子,满是马蹄带起的尘土烟雾。 朱允熥带着三百东宫亲军,从定远快马加鞭,疾驰两昼夜,马歇人不停朝着京师狂奔。 老爷子要杀蓝玉,要杀了淮西的旧人功臣们,他心急如焚!若老爷子真把这些人都杀了,那大明开国的军宿将将为之一空。 这些人,不能杀! 还记得当日西北有北元余孽犯边,老爷子一句有人找事,朝堂之上武将争先恐后请战,何等威风壮烈。 阅兵之时,即便是头发花白的老将,也歃血萌志,要马革裹尸,何等忠义无双。 西北塞外漫天黄沙之,大军厮杀,这些开国的勋臣屹立在第一线,面对北元铁骑浑然不惧,是何等的英勇豪迈。 即便是他们之私德有亏,但于皇明,他们有功!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该死。古往今来杀功臣的皇帝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如老爷子一样,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全杀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管,有没有蓝玉等人他的地位都稳如泰山,有没有这些武臣他也不会重蹈朱允炆的覆辙。他可做一个乖孙,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回都祭祖。做老爷子的乖孙子,听话的好孙子。 一秒记住 第166章三爷 蒋瓛手脚都打着夹板,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被手下搀扶着,狠狠的看着床上,吃人一样回望他的蓝玉。 蓝玉没死,就在他即将用碎瓷片挑破自己动脉的时候,被蒋瓛一把扑到,保全住姓命。 现在蓝玉手脚都固定住在床上,动弹不得,脖颈上都是渗出血迹的绷带。神色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凌厉,并且不屑。 “你有种!” 蒋瓛声音沙哑,“本官不审问你了,既然你不说,本官去审问旁人!”说着,蒋瓛冷笑,“你家人肯定有人会为了活命告发你,你那些同党,肯定有人熬不过,会招认!” “你的供词不重要了,本官听他们说。然后把他们说的,当成你的供词,随便找人画押!” 床上的蓝玉不屑的笑笑,嘴唇无声的动动,“遭你吗!”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 紧接着,蒋瓛的心腹急冲冲跑进来,“都堂,不好了!皇太孙殿下带人冲进来了!” 床上的蓝玉,眼瞬间精光大作。 蒋瓛刹那间失神,“快,杀了蓝玉!” 首发网址 第167章荆棘 殿,老爷子气十足的骂了一刻钟。 从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过,跪在暴雨之的孙子。然后坐在御案边,阴沉着脸,批阅奏折。 可是,心不静如何能安心批阅? 这也就是自己的孙子,换做旁人如此,早就拉下去.......... 啪,老爷子把奏折甩到桌子上,破口大骂,“这写的什么玩意?咱说过多少回了,别他娘的绉绉的,咱是个大老粗,写白话说重点!一个个,都不省心!一刻也不让咱轻省!” 骂着,端起茶碗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皇爷!”朴不成小心的,眼睛红红的说道,“您快瞅瞅去吧!” “瞅啥?瞅谁?让他等着!”老爷子怒道。 “小主子...........小主子跪在暴雨里,他自小身子不好,可怎么守得住.........” 当啷,话音未落,老爷子手里的茶碗已经低落。随后只见老爷子急冲冲的走到殿门口,瞪大了眼睛关切的往外看。 暴雨入幕,掩盖了朱允熥的身影。 记住网址m.wxsy. 眼前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只能见到他跪在雨,仰头大喊,“爷爷!” “要了命了!” 老爷子跺脚悲声道,“他娘的,跟咱玩这一手!?啊?真是好孙子?好孙子,不管自己的身子,跪在雨里!咱头发都白了,儿孙还玩这个?咱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个小王蛋!” “皇爷!”朴不成赶紧上前搀扶,“皇太孙仁孝,他是心里觉得对不住您,才跪着的!” 老爷子一把推开朴不成,对门口的宫人说道,“你瞎呀?外边下雨看不见?皇太孙跪在雨里你看不见?” “奴婢该死!”几个宫人慌忙跪下。 “还愣着干什么?”朴不成开口道,“赶紧把殿下搀扶进来!准备干净衣裳,准备热水,姜汤!快!”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朱允熥在暴雨之瑟瑟发抖,连日的疲惫再加上暴雨,头脑昏沉,跪着的身子不住晃悠。 “殿下!” 几个太监快步跑来,抬着他就往殿里走。 老爷子看着雨里捞出来的孙子,又怒又气又是心疼,“传太医!” “等等!”朱允熥微弱的开口,推开搀扶他的太监,直接跪在了老爷子面前,抬头,抓着老爷子的衣衫,“爷爷,孙儿知道惹您老不高兴了,可是您听孙儿说,别杀人了!别杀了!” 这话,再次勾起了老爷子的怒火。 “不杀?咱为了谁?” “你只看到那些武人的好,可曾见到他们的坏!” “这江山社稷早晚是你的!咱是要给你一个太平江山,让你做一个太平天子!” “咱的心你不是不知道?啊?你看你爷爷头发都白了,为的还不是你?你这不孝子,为了旁人顶撞咱不说,还要自残身体,你这是往你爷爷心上捅刀子!” “爷爷!”朱允熥再次重重叩首,“孙儿能驾驭住他们,他们不会成为威胁!”说着,抬起头来,头发上的雨水顺着额头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爷爷,他们都是给咱朱家,立下大功的人呀!他们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呀!” “就这么杀了,天下人会怎么看咱朱家?以后史书会怎么写咱们?您一生如此艰难才成就大业。您本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何必到老了,要留下这些骂名!” “孙儿不想您,让人家说是千古暴君!” “老子不在乎!你爷爷这辈子就没在乎过别人怎么看,史书怎么写?”老爷子咆哮道,“真是因为咱这一辈子太他娘的苦了,咱才想让你坐安稳的太平江山!” “大明江山本就太平!”朱允熥大声道,“天下一统,皇权鼎盛,他们只是臣子,拿什么扰乱天下?就算您不喜欢他们,让他们做个富家翁就是了,何必要都杀了!” “不杀他们,往后他们就会是你身边,怂恿你穷兵黩武的小人!” “不杀他们,大明就会武人做大!” 老爷子继续怒道,“你是要做太平太子贤德君王的皇孙,这些人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朱允熥感觉脑一片混乱,神情有些恍惚,“孙儿知道,你厌他们抱成团儿,你觉得他们话语权太大,你防着他们.........可是,他们和胡惟庸不一样..........” “都一样!”老爷子怒道,“你爷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比你知道他们什么德行!这些人永远不会安分,你读了那么多书,历朝历代的武人之祸,你难道就不知道吗?” 朱允熥无力的放开老爷子的衣衫,跪着艰难的开口,“爷爷,您错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疲惫到了极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咱错了?错的是你!”老爷子依旧在咆哮,“你以为你能驾驭得住?他们都是刺头,咱怕的是,将来扎你一手血!”说着,老爷子忽然大步走向侧殿之外。 “皇爷!” 朴不成惊呼之,老爷子夺过侍卫的腰刀,在暴雨直接砍下一支带刺的荆棘。然后,又快步回转,把荆棘丢在朱允熥的面前。 “捡起来!”老爷子怒吼,“捡起来!你看扎手不扎手!” 面前,是一支荆棘,长长的刺很是尖锐。 朱允熥强打精神,稍微一碰触,就感觉到扎手。 他跪着,双手小心的捏着荆棘,然后用指甲,抠掉上面的刺。 忽然,一不小心,上面的刺扎进了指甲的缝隙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红色的鲜血冒了出来。可是他还是捏着,慢慢的抠着。 渐渐的,满是尖刺的荆棘上,出现一处可以用手握住的地方。 朱允熥握住这条荆棘,抬头道,“爷爷,这刺只是小痛!可是孙儿拔掉了几根之后,握在手里,可以当成鞭子,去抽别人!” “这些刺,就是咱大明的功勋武将!他们,会是以后孙儿手里的利刃!” “孙儿可以用着满是刺的荆棘,鞭打四方,永保大明河山!” “爷爷!”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孙儿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孙儿,可是孙儿已经长大了!如果孙儿连这荆棘都握不住,有什么资格,指掌天下..............” “大孙!” “殿下!” 突然,惊呼之,朱允熥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倒下。 “太医来了没有!” 殿满是老爷子焦急的呐喊。 倒在地上的朱允熥脸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暴雨打湿了他的衣衫,露出他腿上被马鞍磨破的血肉痕迹。 老爷子心里,疼的要命! “都是孽!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讨债来了!”老爷子拍着大腿,随后对宫人怒吼,“都是死人啊,赶紧过来伺候!” “端姜汤来!”朴不成也在呼喊,“快!” /75/75245/21913952.html 第168章风雨 轰隆! 天雷阵阵,大雨倾盆。 老爷子坐在朱允熥窗前,看着双目紧闭,脸如白纸一样的孙子,只感觉手脚冰凉,控制不住的心悸。 他疾驰两昼夜,风餐露宿,又在暴雨之跪了那么久。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他这个还未真正成年的孩子。 朱允熥这一倒下,老爷子心里什么怒火都没有了,只有心疼难受!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 看着床上朱允熥那和朱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老爷子心也有些懊悔。当初,标儿有一次也是因为和自己生气,直接跳河,然后落下了病根。 (朱标有一次让他爹气的,跳河了!) 殿,太医和宫人们,不停忙碌着。 太医院的院正,战战兢兢的奏报朱允熥的病情,“陛下,太孙殿下长途跋涉,身体虚弱。又急火攻心,再被大雨那么一淋才昏阙过去!方才臣摸了下殿下的额头,有些发烫............!” “狗奴才!”老爷子忽然冷哼一声,看着朴不成,“方才,守在殿门口的是谁?看到咱大孙跪在雨里既不禀报,也不出去给拉起来,是何居心?” 一秒记住 第169章有喜 云散,雨停,天晴。 抬头望去,天空满眼都是心旷神怡的湛蓝。 在这湛蓝天空之下,紫禁城的红墙金瓦更加璀璨,好似一幅静谧的五彩画面。 朱允熥坐在东宫水榭花园边的汉白玉栏杆上,惬意的享受着阳光,双脚没有着鞋袜,随意的放在温暖的水,轻轻晃荡。 不时,平静的水面上被他的脚带起阵阵涟漪,涟漪之那些锦鲤甩着尾巴,在他的双脚周围游动。 “殿下!” 边上,妙云轻声呼唤,白嫩的手指捏着刚剥好的,粉嫩色的石榴送来。 朱允熥扭头,笑道,“甜吗?” 妙云睫毛闪动,笑道,“奴婢也不知............啊!” 惊呼之,朱允熥忽然低头,连细腻的手指和石榴子一起含住。 妙云娇羞,红晕爬满脸。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缓缓吐出手指,美美道,“甜!”说着,嘴巴一张,把嘴里的石榴子直接吐进了脚下的流水之。 “孤有些日子没亲近你了!”朱允熥看着娇羞的妙云笑道,“今晚上孤翻你的牌子可好?” “嗯!”妙云心喜,蚊子一样的答应。 朱允熥慢慢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坏笑道,“洗香香的,等着孤!” 无怪他如此放松,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蓝玉案终于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蒙蔽圣听,残害忠良,已经下了诏狱。那些被抓的勋贵军侯一一放还家,一场血雨腥风悄然化解。 想象如李善长胡惟庸案,牵连数万人掉脑袋的场面,没有到来。朝上下,无论武皆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明白,皇帝之所以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的背后,都是因为皇太孙的缘故。从淮西纵马疾驰两昼夜回京,撞开锦衣卫镇抚司的大门,又在暴雨之跪地死谏。 若不是皇太孙,只怕这一次一定是血流成河。 这一次,无论武都对朱允熥感恩戴德。私下里皇太孙乃仁德圣主的说法,更加深入人心。 不过暗地里,朱允熥却被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詹同,凌汉等一众大学士,喷了个满脸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太孙万金之身疾驰几昼夜回京,若真是累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有负江山社稷,岂不是有亏天下臣民? 他们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心是好的。 相比之下,谁也没在意,蓝玉被贬为庶人,勒令回乡由地方官看管。那些被抓的军侯虽然放还家,但大多数都被剥了军权,成为富贵闲人。 虽然没杀人,但是老爷子的目的也达到了。 “殿下!”朱允熥出神之时,妙云在边上唤道,“娘娘来了!” 朱允熥回头,只见赵宁儿带着一队宫人,款款而来。 “殿下今日觉得好些了吗?”赵宁儿过来,见朱允熥双脚放在水里,笑道,“水里凉,殿下小心些!” “无妨,不过是场风寒,出几身汗早好了!”朱允熥笑道,“孤壮得像头牛,你又不是不知道!” 顿时,赵宁儿圆圆的脸上红晕烧到了耳根,低头道,“殿下该吃药了!” “又吃这苦药汤!”朱允熥苦了脸。 “良药苦口!”赵宁儿说完,从宫人手里接过汤药,“这是太医院熬的,固本培元的方子,最是滋补...........” 朱允熥这一病,宫人人紧张,这种药汤他已经吃了一个月,而且看样子还要吃下去。 “孤用补吗?”朱允熥继续坏笑道,“再补,孤受的了,旁人就未必..........” “殿下!”赵宁儿嗔怪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呢?”说着,把装汤药盖碗打开,“温的,不烫..........”可是一下秒,赵宁儿脸上勃然变色。 双眉紧皱,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捂住嘴,似乎要呕吐一般。 “你怎么了?”朱允熥诧异的问道,随后心里一惊,抬腿从栏杆上跳下来,抓着赵宁儿的手,不可思议般问道,“有了?你,是不是有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女子有孕都是反应的。再说结婚快三个月了,他朱允熥勤劳的跟小蜜蜂似的。 “来人!”朱允熥叫道,“传太医!快点,太子妃好像是有了!” “殿下!”赵宁儿忍着腹不适,小声道,“臣妾只是这几日偶有不适,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可是朱允熥似乎没听见,抓着她的手,笑得和个傻小子似的。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从一无所有到有了一切。现在突然之间,他即将有自己的血脉后代,如何不喜? 不远处,王耻跑的嗖嗖的,跟道烟似的。边跑还边扯着喉咙喊,“太医!太医!” “喊什么?” 王耻的身影刚过转角,就遇到一队宫人。领头的太监,对着王耻就是一顿训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朴公公!”王耻赶紧行礼,随即又看到了皇爷和惠妃娘娘,跪下道,“奴婢参加皇爷,参见娘娘!” 老爷子背着手,斜眼看他,“你这奴才,咋呼什么?” 而边上的惠妃娘娘却关切的问道,“你跑这么急,还叫太医,可是谁病了?”说着,急问,“可是殿下身子不舒服?” 她这么一说,老爷子也顿时关切起来。 “殿下没事,是.....是太孙妃娘娘!”王耻抬头笑道,“娘娘好像是有了,殿下让奴婢叫太医去!” “有了?有啥?”老爷子一愣,随后瞪大眼,“有了!真有了啦?”说完,咧开大嘴,眉飞色舞的大笑起来。 “快说,怎么回事?”惠妃娘娘问道。 “方才,太孙妃娘娘给殿下送药,一闻到药味就恶心,殿下说成是有了,让奴婢传太医!”王耻笑道。 “那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老爷子一挥手,然后急不可耐的朝孙子那边大步而去。 老爷子走得很急,没一会就到了朱允熥身边,不等他们见礼,张口就问,“可是有了?”说着,打量下孙媳妇,“想吃酸的吗?” 说完,顿感不妥,哪有当爷爷的,这么问孙媳妇的! 赵宁儿施礼,小声道,“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一闻到异味,见了荤腥就想吐!” “那就是了!”惠妃娘娘走过来笑道,“当初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着,拉起赵宁儿的手,继续笑道,“你这岁数正是好怀的时候,祖宗保佑,咱们宫里要有喜事儿了!” “呵呵!”老爷子咧嘴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随即,在朱允熥肩膀上重重一拍,“小子,你也快当爹了!” 朱允熥依旧笑得和傻小子似的,“爷爷,你说叫啥名好?” 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了。 谁知,老爷子也一本正经的琢磨起来,沉吟道,“你是允字辈,到你儿子那,该是字辈,咱这重嫡孙嘛...............” “爷爷!”朱允熥忽然道,“要是个女孩呢?” “呸!”老爷子啐了一口,“头一胎,必须是男娃!带把儿的!” /75/75245/21913954.html 第170章疑云 坤宁宫,爷俩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殿内,一个白胡子太医,正捋着胡子,给赵宁儿把脉。 不知为何,明明是喜事,但是朱允熥的心里却很慌,很急躁。他旁边的老爷子倒是看着很稳当,可是嘴里也在默默念着。 仔细分辨一下,老爷子嘴里不住的念叨着,“男娃!男娃!男娃!” 若是现代社会,朱允熥才不稀得要男孩。女孩多好,爹的小棉袄。男孩,呸!赔钱货! 从小就是个无底洞,长大了还要给他张罗车,张罗房,张罗娶媳妇。然后还要给他带孩子,他娘的........ 可是这时代,尤其是皇家,男孩绝对比女孩金贵上一万倍!因为,有皇位要继承! “怎么说?” 太医出来了,老爷子比朱允熥还急,开口问道。 白胡子太医微微一笑,“微臣给陛下和太孙殿下贺喜,娘娘确是有了身子.........” “好!”老爷子一拍巴掌,大笑道,“你医术不错,人也老实,赏你十匹布!” 一秒记住 第171章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灿烂阳光之下,前行的人群伤感弥漫。 原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凉国公,太子少保,京营兵马总兵官蓝玉,再不复往日的尊崇。一身布衣,随着人群慢慢行走。 他现在已经贬成平民,偌大的蓝家遣散一空,跟着他的只有家人。这些人也都一身布衣,无论男女都背着简单的行囊,徒步行走。 人群周围,数百个铁甲护军骑在马上,奉旨押蓝玉回怀远老家,交付地方官看管。 队伍,隐隐有哭声,让人心烦意乱。 “别哭了!”蓝玉长子蓝春呵斥一声,“留下一命,已是天恩浩荡。哭什么,烦死个人!” “哭吧!”蓝玉长叹一声,“她们心里不舒服,哭两声也能痛快痛快!” 说着,蓝玉怅然回头,回望巍峨的应天城墙。 上一次出京,是赶赴西北边疆作战。那时自己领大军出征,皇帝和吴王在城头亲送。而这一次,他却是一个罪人,如囚徒一般被人监视押送。 人生,还真是无常。英雄和罪人,就在天意一念之间。 首发网址 第172章好毒 凡事,皆有因果。 早在蒋瓛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燕藩就撒下大笔的银钱,刻意结交。 不过说来也怪,人往往只有在地位还不稳固,权力还不算太大的时候,才能保持谨小慎微。 那时的蒋瓛信奉的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不收也不得罪人家,微微表示出交好,但绝对划清界限。 可是在他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执掌锦衣卫大权,深受皇帝的器重之后,反而没了谨小慎微的态度。 公允的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几个不飘的。作为皇帝的耳目,一等一的心腹,又不经部诏狱审案抓人之权,谁能不飘呢? 燕藩的重礼一次次的送进他手,这让蒋瓛有一种就算皇子都要巴结他的快意。可是他不知道,他收的不是财富,而是索命符。 朱棣何等人也?巴结你?恭维你?怕是做梦! 一开始让蒋瓛办小事,再往后让蒋瓛办大事,你若不办那就把你私通藩王的事捅出来。 作为皇帝的心腹,蒋瓛也深知老爷子的性格。这事闹出来,皇爷对自己儿子顶多是骂几句,打几下。可是自己,包括自己一大家子,却肯定要掉脑袋。 所以,他只能在其,越陷越深。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大婚之前,皇爷就让臣在暗收拢蓝玉等人的罪状,那时燕王告知臣,让臣在皇爷面前给蓝玉等人上眼药。还告诉臣,一旦蓝玉获罪,就要臣一定要办铁案,不让蓝玉翻身..............那姚广孝说,皇爷最恨臣子勾连结党..........” 牢房之,蒋瓛哭着讲述。 朱允熥始终面色如常,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心却满是波澜。 好算计,好毒计! 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觉察到不对,在京师留了耳目。否则自己回都祭祖的时候,老爷子真的杀了那些人,正朱棣的下怀。 杀了蓝玉为首的一干武将,短时间看没什么,可是从长远看,朝可以领兵的功勋宿将为之一空,而新生代将领还没历练出来。即便是大明不缺名将种子,但和那些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这等于是,折断了朱允熥的一条臂膀。 而老爷子一旦杀人之后,要采取很多措施稳定朝堂和军,在边关军事上更加依仗他边关塞王。 退几步讲,就算是朱允熥先察觉到老爷子要杀人,那为了维护蓝玉等人,势必也会和老爷子起了争端。 好一招一石三鸟之计? 只是不知这计到底是出自四叔燕王朱棣之手,还是出自那黑衣宰相姚广孝之手? “孤有一事不明?”朱允熥缓缓开口,“你和燕王是如何搭上的?” 蒋瓛痛哭流涕,“黄公公!当初是他当燕王的说客,臣一看皇爷身边的大红人和燕王有瓜葛,这也才........殿下,臣糊涂,臣昏聩!” 黄狗儿? 朱允熥冷笑,敢情这厮不单是吕氏的人,还是燕王.......不,准确的说,这黄狗儿从头至尾都是燕王的人。 死得好!据说是被朴不成带人掐死了,真便宜了他! 顿时,朱允熥有些心惊,四叔朱棣既然能收买黄狗儿,那宫是不是还有他的人?既然能收买蒋瓛,朝是不是还有他的人? “你可知,除了你,还有谁受了燕藩的好处?”朱允熥沉声问道。 “这臣不知!”蒋瓛嚎道,“不过依臣看来,该是有的,一定是有的!有些事臣明明没有告诉燕王那边,可是他也知道!” 朱允熥缓缓点头,对,一定有的。 而且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好毒的计!幸好....... 可是随即,朱允熥有些疑惑,如此看来朱棣已经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他的手伸得这么长,就不怕事发败露?就不怕老爷子和自己知道? 藩王私通内臣,可是大罪! 燕王不怕,因为这事,蒋瓛也好,其他被他收买的人也罢,哪怕到死都不敢透露!起码不敢跟老爷子交代,不然本来他们家里还能活一个,若是交代了恐怕一个都剩不下。 老爷子心里,儿子都只有自己的好,就算有错,也是别人勾搭怂恿的! 恐怕,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蒋瓛突然被下狱,来不及处理首尾,而何广义又在他家搜出了信,蒋瓛也未必肯对自己坦言。 “现在自己知道了,是不是可以用来做点章呢?” 心里想着,朱允熥有些明白了,就算自己知道了,燕王那边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算准了,自己不会和老爷子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自己若是说出来,只会让老爷子难做。 而且,此计最毒的地方,是在计谋败露之后。 他们希望的就是自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一旦开始怀疑,那就对谁都不信任。发展下去,就是宁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 如此洞察人心之毒计,似乎还真不是出于燕王朱棣之手。 “我这个四叔,豪迈桀骜有之,骄傲敏感有之,杀伐果断心如磐石有之。但唯独这种阴险下作,还真没有!” 朱允熥心里暗道,“如此看来,这等毒计,只能是道衍姚广孝的手笔!” “好,好,好!”朱允熥心不怒反笑,“我只是对燕王那边稍微防备,那边却已经下了杀手!一支支暗箭,又快又准,还真是出手不留余地!” “既如此,那咱们就好好斗一斗。我且要看看,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等你们黔驴技穷的时候,看你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现在,看你们演戏。最后你们会发现,小丑竟是你们自己!” 此时,朱允熥看看蒋瓛,开口道,“你和燕王那边通信,经过谁?” “我家有一小厮,名双喜!”蒋瓛急道,“是姚广孝放在我家之人,每次燕王那边有信到,都是双喜拿给臣,臣若有事告知那边,也是双喜传达。其他,臣一概不知!” “傅让!”朱允熥轻轻呼唤。 “臣明白,这就让让人去抓!”陪在朱允熥身边的只有傅让,连何广义都在门外。现在的何广义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了,可是有些事朱允熥反而不方便让他知道。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是他的人,但是锦衣卫归根到底还是老爷子的人。 傅让走到门外,和对方耳语几句,又快步返回,守护在朱允熥身侧。 “未必能抓住,想必这时候那人都跑了!”朱允熥想想,继续开口问道,“你和燕藩的事,还有谁知道?” “这种掉脑袋的事,臣哪敢让别人知道!”蒋瓛叩首。 “燕王那边有没有和你说过,怎么对付孤?”朱允熥又问。 “从无!”蒋瓛哭着抬头,“臣和那边的书信来往从没提过殿下半个字,那边也没提过殿下!”说着,又连连叩首,“殿下,若是那边有害您之心,臣决死不从!” “呵!”朱允熥笑了下,这话听听就是了,当不得真。 “你还有何话说?孤要走了!”朱允熥站起身。 “殿下,殿下!”蒋瓛抓着栏杆,“臣赶紧,詹徽不对劲!” “恩?”朱允熥微微转身,“怎么说?” “他和臣一起审理蓝玉案,好几次他在暗和臣说,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把淮西武人扫清。过后那些勋贵势必反击,到时候他们闹起来,皇爷未必能保臣!”蒋瓛快速说道,“臣当时有些纳闷,詹徽以前一向和蓝玉交好,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允熥若有所思,再加上以前詹徽保举陈瑛,种种联系起来。 “今日的话,除了孤不要对任何讲!”朱允熥转身便走。 “殿下答应臣,只杀臣自己的!”蒋瓛晃着栏杆大叫,“殿下,臣有罪,不及妻儿!” 朱允熥没有出声,没有回答。 突然,蒋瓛再次开口,“殿下,臣还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朱允熥回头。 “陛下不只有锦衣卫,还有旁人充作耳目,这些人都隐藏在各公侯家!”蒋瓛伸出手,喊道,“只要殿下答应只杀臣一人,臣就告.............” “住口!”朱允熥冷喝一声,“这种事你也敢说,真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说完,拂袖出门,只留下蒋瓛在牢房哀嚎。 出了门,见到站在五步之外的何广义,朱允熥勾勾手。 “殿下!”何广义上前行礼。 “北平那边,锦衣卫有人吗?”朱允熥小声道。 何广义沉吟道,“有人,不过都是用来查探敌情,收集辽东军情的!” “你这样...........”朱允熥让何广义附耳过来,不过下一秒,他话锋一转,“算了!” 何广义不明所以,但也不明所以。 “上次和你说詹徽的事如何?” “臣得知,詹部堂似乎准备辞官回乡!”何广义道。 “回乡?”朱允熥心里冷笑,“想一走了之?” /75/75245/21913959.html 第173章计计连环 朱允熥从镇抚司返回紫禁城,径直回了东宫。 不久之后,国子监祭酒,督察院都御史凌汉奉诏觐见。 严格来说,这人并算不得朱允熥东宫一系的官员,凌汉甚至不属于朝任何派系。他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敢于直谏。当初胡惟庸掌权时,凌汉就直接顶撞,吾为大明之臣,非丞相之人! 朱允熥见他,是因为凌汉,是詹徽的死对头。几年前老爷子下旨让詹徽接任吏部尚书的时候,凌汉就直言不讳,詹徽是小人,非忠臣! 凌汉已到了致仕的年龄,一度在督察院和詹徽打得不可开交。他为人方正没什么朋友,自然不占上风,屡屡被詹徽压制。 老爷子怜他的耿直,也笑他的刚硬,便对他说可以回乡颐养天年。但是凌汉不但不请辞,反而对皇爷说,臣要在朝看着詹徽等小人。 “臣,凌汉,参见皇太孙殿下!” 殿,头发花白的凌汉,恭敬的叩首。 “老大人!”朱允熥快步走下御阶,亲手扶起,“不是朝堂之上,不用如此大礼!”随即,对王耻道,“你怎么做事的?凌爱卿这等老臣来了,居然也不知道搬个座位来??” “奴婢该死!”王耻一天不知道死多少次,反正他自己是不在乎的,到一边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凌大人,殿下赐座!”王耻低声笑道。 一秒记住 第174章双喜临门 不用传,朱允熥已经到了殿外。 更巧的是,他来的时候,和刚要出宫的何广义,来了个面对面。 何广义恭敬的臣子之礼背后,是一个有些微妙的眼神。其的含义,朱允熥心知肚明。 有些话,从朱允熥嘴里说出来,不大合适。但是从何广义嘴里说出来,却顺理成章。 而且,意义也不一样。 “孙儿见过皇爷爷!”进殿之后,朱允熥给老爷子行礼。 “正要叫人传你过来,陪咱喝两盅!”老爷子笑道。 稍后,花园阁楼之,一桌酒菜摆好,老爷子和朱允熥靠着窗口坐下。 此刻,外边已经是黄昏,天边挂斜阳,红云带彩溢流光。落日之美,与初升朝阳绝不相同。 朝阳初升,是拨云见日万物更新气象恢弘。而落日,则是繁华璀璨让人欣赏的同时,又有丝丝的眷恋。 老爷子靠在窗子上远望,“一天到头,也就这个时候能自在些!” 一秒记住 第175章海军 朱允熥从老爷子那出来,先是去了坤宁宫,陪赵宁儿说了一会儿话。掌灯十分,带着宫人回到东宫。 寝宫之,依旧是妙云在铺着床铺。朱允熥走到门口,静静的停住,靠在门框上,看着妙云美妙的背影。 灯火下,彩衣佳人背影窈窕。 渐渐的,朱允熥看的有些呆了。 随后,他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这位任劳任怨的枕边人。 “真香!”朱允熥深吸一口气,笑道。 秒云慢慢回身,灯火下她那张如鲜花盛开的容颜,越发的娇艳。 “殿下!”妙云眼帘低垂,眉目含羞。 “洗香香了?”朱允熥笑了声,继续闻着,嘴里说道,“孤,要给你一个名份!” 怀佳人的身体,顿时抖了抖,然后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眼似乎有泪痕。 有了名份,就不是奴婢了。她这一生,终于能有一个圆满的归宿了。 首发网址 第176章银币 “这是个啥东西?” 奉天殿,臣子们满眼新奇的看着朱允熥手之物。 老爷子站在御阶上,身子微微向前,仔细的看着孙子手里那圆形,银光灿灿的物件,纳闷的发问。 慢慢的,老爷子似乎看清楚了,朱允熥手那枚小小的,制造精美的物件上,雕刻的画像,似乎就是他自己。 “皇爷爷,这是朱大.............”朱允熥赶紧开口,笑道,“这是孙儿让工部铸造的,大明银币,洪武通宝!” 说着,捧着银币走到老爷子身前,继续笑道,“您看,这银币的背面是洪武通宝四个字,间雕龙。这正面...........” 说到此处,把银币反转。 老爷子惊呼,“呀,这真是咱呀?咋把咱头像刻上去了?” 银币的正面,正是老爷子的头部肖像,头上上还有一行小字,洪武二十年,大明工部等等。 “大明的银币,自然是你用您的像!”朱允熥笑道,“这银币是能流传千古的东西,您的肖像刻上去,一是彰显国威,二是让百姓有机会一睹圣颜,三嘛!”说着,朱允熥顿了顿,继续笑道,“百姓花钱挣钱的时候,一看着您老的肖像,就会想,多亏洪武老皇爷,让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 “呵呵!”老爷子咧嘴大笑,真真见牙不见眼。 记住网址m.wxsy. “孙儿没请旨,直接让工部铸了样品,皇爷爷恕罪!”朱允熥又笑道。 “这有啥罪的!大孙这是给咱长脸呢!”老爷子把银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不过,随即老爷子皱下眉,“好好的银子,弄成这样干啥。工部造币,既要弄模具,又要准备人手的。” 古代造币,可不只是造那么简单。造币所用的花费,甚至超过了钱币本身的价值。 “这样利于流通,也方便兑换,又统一了度量衡!!”朱允熥笑道,“咱们国库的银子都是九九成纯银,可是民间的就没这么纯。朝廷收银子上来,还要在经过冶炼,如此一来,耗费不小!” “而且因为各地的银子成色不同,兑换的标准也不统一。做成银币,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能得利!” “现在看,造币是花费一些。可是从长远看,光是每年的火耗,朝廷就省下一大笔!” “再者,有了银币,百姓用铜钱兑换的时候,就不用任凭黑心的商人和官吏盘剥。况且,银币比铜钱体积小,便于携带,官商用着都方便,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老爷子默默的琢磨一会,扭头对户部尚书傅友说道,“听着,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傅友把目光从银币上收回,作为执掌大明财政的大管家,他如何看不出这银币的好处?更如何不知道民间铜钱和银子兑换的弊端? “殿下所言甚是,有了此物不但方便流通,而且朝廷得利的同时,还省去了重新冶炼,称重的环节。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说着,傅友郑重下跪,肃然叩拜。 “你这是干啥?”老爷子不解的问道。 “臣,为大明圣德之君叩拜!”傅友正色道,“陛下,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人看到钱币的弊端。乃是这事,关系匪浅,轻易不敢妄动。” “历朝历代皆有钱荒,若钱荒怎能国富民强?殿下此举,乃是大明千秋万代兴国之策,仅此一项德政就远超前人。” “殿下泽被苍生,洪武通宝必为万民铭记,史书称道。臣之拜,乃是替天下百姓士人,拜我大明意气风发,不畏艰险之储君!” 与此同时,殿群臣叩拜,“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论民生经济,殿的大臣们能甩朱允熥几条街。此物一出,他们就看出了其的好处。而在好处背后,是朱允熥通过银币,改善了钱币的弊政,使得银钱的汇率稳定下来,百姓不再有盘剥之害。 “行了,行了!”老爷子挥手笑道,“他还小,当不得如此夸赞!”说着,再看看银币,又对其他臣子说道,“你们也说说,说说好处!” 群臣自然是马屁如潮,纷纷赞颂。 “好事是好事!”新任吏部尚书凌汉忽然开口说道,“但臣以为,此物虽好,却不能即刻推行天下。治大国烹小鲜,凡事都需谨言慎行。此物制作精美,又有皇帝肖像,一旦快速推行天下,势必引起银价上涨。” “百姓手虽然没有银子,可银价涨起来,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再者,此币一出,民间流行的劣币也将大受影响!” 满殿臣子皆贺,唯有他当头棒喝。 朱允熥笑着点头,“凌尚书所言,老成持重直言。”说着,对老爷子道,“皇爷爷,孙儿请皇爷爷下旨,银币先在苏州杭州等商贸繁华之地发行,工部第一批铸造在三十万左右。” “唯工部有铸币权,各地藩司民间不得私铸,等推广之后,各地缴纳税银也用银币代之!” 朱允熥自动过滤了凌汉的话,凡事有利就有害,一项政策在最开始总是会有些负面的影响。但是国家大事,要从长远考虑,不能因为暂时有些影响,就搁置不前。 若是凡事都是因为有变数,有不足而不变通。那国家长此以往,就会变成无论是什么事都一刀切。 有麻烦不怕,发现麻烦处理就是,补足就是。但若因为麻烦而一刀切,得不偿失。 “如此甚好!”老爷子举着银币仔细看着,“依你之言,着户部工部推行铸币一事。”说着,老爷子又道,“仔细点也没错,你们好好算一下,要花费多少,铸多少,然后奏报上来!” “臣等遵旨!” “啧啧!”老爷子依旧举着银币,“咱大孙这脑袋瓜是真好使!” “皇爷爷!这银币还有个简单的鉴别真伪的方法!”朱允熥笑道。 “怎么鉴别?”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拿过银币,捏在两指,猛地吹了一口,放在老爷子耳边。 嗡! 老爷子听着耳,那悠长的金属震颤之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然后,把银子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的看着,等看到他自己肖像的时候,叹道,“即便再过千百年,只要百姓用银子,就能想起咱来!咱这辈子,没白活呀!” “何止咱们大明百姓!”朱允熥笑道,“若是咱们的银币流到外邦,外邦的百姓也能瞻仰您的天颜。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做到?” “不成?”谁知,老爷子却用力的摇头,说道,“这是银子,是钱!咱大明的钱,绝对不能外流。”说着,有些凶狠的说道,“只有外面的钱进来,咱大明的钱绝不出去!” /75/75245/21913964.html 第177章你知错了吗? 继驿改邮,推行各种邮票之后,皇太孙又推出一项钱政,制造银币。 这东西的好处,显而易见。有皇太孙牵头,再加上国初钱币还没那么多弊端暴露出来,部上下开始紧张的忙碌。 一连数日,朱允熥都扎在工部,每日亲自察看摸具情况。和户部工部的尚书,侍郎,给事等官员,商议如何制造,制造多少等事,忙得脚不离地。 朝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蓝玉案的阴影也似乎扫荡一空,似乎也被人忘记了。 可谁都不知道,早在朝会弹劾詹徽那日,京数匹快马,拿着圣谕悄悄出城,一路疾驰向北。 目标,北平。 经过了多日的风餐露宿,终于到了北平。幸亏北地这时也是春暖花开,不然苦寒的天气,还真有人受的。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看着北平,故元都城恢弘大门,默默出神。他是个武人,但从形制看来。北平的城墙防御,远高于京师应天府。 而且即便如此,城墙上下也满是忙碌的民夫,北平城看着犹如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 “到了吗?” 随行的队伍,马车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这千里迢迢的,咱家这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秒记住 第178章我自己来 “殿下既然知错了,认错了,那就要有个认错的样子!” 卜士仁继续缓缓开口,不过声音却压低了许多,几乎是贴着燕王朱棣的耳朵道,“皇爷说,你以前也认错,可只是嘴上说。这回,要给您点记性?” 朱棣心咯噔一下,鞭子挨了,错也认了,这事还不算完?老爷子还有后手,还要让自己有个认错的样子? 什么样算是真的认错?是削了王爵,还是兵权? 不,老爷子不会削燕藩的爵,也不会夺了燕藩的直属军权。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真要是到了那步,老爷子的圣旨只有冷冰冰一句话。根本不会抽鞭子,更不会费这么多口舌。 一时间,朱棣心竟然有些心乱如麻,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皇爷说!”卜士仁继续小声道,“让奴婢带一颗人头回去..........道衍和尚姚广孝!” “什么?” 朱棣心顿时大惊失色,姚广孝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不但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比亲兄弟还亲,他如何舍得? “皇爷还说了!”卜士仁又慢慢开口,看看左右,眯眼道,“您身边,怂恿您的小人太多,若不尽早除去。将来,您必定被其迷惑!” “广孝没有怂恿本王!”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看着卜士仁,咬牙切齿的吼道,“他一个和尚,不过是在本王是身边说些佛法,招谁惹谁了?” “四爷!”卜士仁叹息一声,“当真要奴婢,把话说明吗?奴婢为什么来北平,皇爷为什么要他死,您不是一清二楚吗?现在说这些,就算奴婢听,那些锦衣卫,听吗?” “您认错,要知道错在哪里?要知道如何错的?更要知道,这些事,总要有个交代不是?” “事情因谁而起,谁就要负这个责!” 朱棣胸口压着一块石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蒋瓛那边牵扯出了道衍和自己,自己这边必须要给老爷子和那黄口小儿,一个交代。可是他,真是舍不得,下不去那个手。 一生,从未犹豫不决的朱棣,此刻心满是纠结。纠结之,还有着莫名的怒火。 若真是杀了姚广孝,他以后如何面对自己手下的臣子幕僚。 可是不若不杀.......... “若!”朱棣咬牙,小声开口道,“本王不杀呢?”说着,朱棣靠近卜士仁,“老卜,你给本王一句实话,若是本王不杀呢?” “您不杀,奴婢也没办法!”卜士仁又看看左右,贴在朱棣的耳边,“皇爷也让老奴看着您杀,可是临来之前,皇爷和老奴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朱棣急问。 “四爷的嫡长子,也到了立为世子的岁数了!” 卜士仁淡淡一句话,听在朱棣耳,却犹如惊涛骇浪。 老爷子,你居然绝情至此!为了你的宝贝孙子,竟然连亲儿子都不顾。这些年我在北疆浴血沙场,为大明出生入死,可在你心却是一点份量都没有! 是的,你不会削了燕藩,也不会夺了燕藩的军权。但是你能,让燕藩换个主人,先立我的儿子为世子。然后,让他成为新的燕王。 “你有二十个儿子,还真是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突然,朱棣眼眶酸涩难忍,心气血沸腾,几乎要大喊出声。屋除了他和卜士仁,不远处还有斜眼看着的锦衣卫,朱棣强忍心翻涌的情绪,别过头去。 墙壁上,四个苍劲有力的狂草,映入眼帘。 戒急用忍! 可是现在,忍无可忍。 “父皇,您对儿子,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眼泪一直在朱棣的眼角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来,“我也是你的儿子,还是对大明有功的儿子,可是你竟然如此刻薄。” “四爷,老奴多嘴说一句。”卜士仁看着他长大,深知他的脾性,温言说道,“皇爷是为您好!他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如此这般,一是保全,二是告诫!您千万,别想歪了呀!” 可是,朱棣已经想歪了,他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没有站在老爷子的立场。 倘若,老爷子不让他做出个认错的交代,那日后,朱允熥就会让他为现在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朱允熥可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保全和劝诫,只有重手! “本王.............”朱棣看着几个大字,面目狰狞。 “四爷,别在执拗了,把那人的人头给老奴吧!” ~~~ “杀我?” “他妈的!” 侧面暗室之,当听到要人头之时,侧耳倾听的道衍目瞪口呆。 方才燕王朱棣挨鞭子的时候他还在想,既然老皇帝鞭打了自己的儿子,那和蒋瓛那边有书信来往的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念头还没落下,就听那老太监说,要自己的人头? 老皇帝知道了自己,那皇太孙那边也定然知道了。兴许,自己这颗人头,就是老皇帝用来平息皇太孙怒气的。或者说,是老皇帝用来缓和儿孙矛盾的。 想到此处,道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竖子不能与之为谋,蒋瓛那厮还真是个蠢货。你他娘都要死了,把我扯出来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把我扯出来,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嫌自己死的太痛快!” 人算不如天算,道衍算到一切,唯独没算到,蒋瓛会留着他给的书信。更没算到,蒋瓛连销毁这些密信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朱允熥送进牢房,并让锦衣卫抄家。 不过,这当口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侧室之,道衍赶紧对身边一个跟着他的小僧人招手,耳语几声。 稍候片刻,一个穿着黑色僧衣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身材相若的僧人从暗门进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有事要用到你!”道衍笑道,“别怕,好事!” 那人行礼,“听大师调遣!” ~~~ 屋,气氛有些僵持。 边上,观望的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面容越发不耐烦,眼神有些发冷。 朱棣,依旧看着墙上的大字,默不作声。 “殿下!”卜士仁长叹,开口道,“您.......一定要硬顶吗?” 朱棣心已经沉思良久,“不是本王......” “殿下!”突然,侧室之,传来一个声音,“事因小僧而起,自然也从小僧出了断。殿下不必难以取舍,小僧这就自己了断。千万莫为了小僧,伤了父子情分。” 说着,只听噗的一下,利刃入肉之声。 “广孝!”朱棣惊呼一声,伸手去推暗室的门。 暗室内,道衍站在那僧人后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匕首直接刺进了那僧人的心窝。 一刀毙命,那僧人连声都没发出,就软软的摔倒。与此同时,道衍飞快的把匕首塞进那僧人的手里,让他的手保持着一个插自己心窝的姿势。然后推开另一个暗门,夺门而出。 “广孝!” 朱棣又急又惊,直接推开暗室的门,愣住了。 道衍双眼紧闭,倒在地上,细细的鲜血从心窝处缓缓流出。 “广孝!”朱棣大喝一声,上前抱住尸,仰天长啸。 “去看看!”卜士仁对何广义说道。 后者,拿着一张画像上前,仔细的比对一下,然后看了看尸体的伤口,回头道,“是他,没错!”说着,冷笑一声,“这厮倒是好胆气,一刀结果了自己!” 卜士仁叹了一声,“倒也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不枉燕王如此对他!” /75/75245/21913967.html 第179章怂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朝廷的天使带着一颗假人头,毫不耽搁迅速回京。 而那个真该死之人,却在北平燕王府邸,最为隐蔽的密室之,喝着小酒,谈笑风生。 此时已是黄昏,从窗口向外眺望,北地的落日之时,满天都是红色的火烧云,如同片片红霞。 桌上摆着一尾红烧鱼,一壶酒,三四个清爽的小菜,一叠煎的两面焦黄的豆腐。 道衍和尚依旧是一身黑色僧衣,美美的吃了一口那条肥美的红烧鱼笑道,“殿下,这个季节,开河的鲤鱼,味道最为鲜美!” 朱棣赤裸着上身,伤痕处涂满了药膏,脸色有些沉重。静静的看着大口吃喝的道衍,默不作声。 “南人不喜吃河鱼,说是有土腥味。可北地粗犷的做法,却能把腥变成鲜,真是奇哉,妙哉!”道衍吃的非常满意,笑着说道,“不光鱼肉好吃,用着粘稠的汤汁拌饭,也是人间美味!” (这里的南人,不是说广东人,广东人吃河鱼的。顺德的鱼,就很有名!) “呵!”朱棣都气笑了,撇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吃?” “那怎么办?”道衍把煎得金黄的老豆腐,在鱼汤里蘸蘸,开口道,“总不能真抹了脖子吧?” 朱棣苦笑一下,“你这一手,连本王都给骗过去了!”说着,看看道衍,“想不到,你还准备了几个替身。你想的,可真够多的!” 一秒记住 第180章打开看看 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不愿意妥协,或者说不愿意对别人让步。 骄傲的人,喜欢冒险,固执,性格敏感而又不服输。他们会认为自己才是天之骄子,不屑于在任何人之下。 骄傲的人,充满了野心。 若朱棣不是这样的人,心没有他该坐拥天下的想法,无论别人怎么怂恿都无济于事。可是偏偏,他心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以前有朱标在他头上,如山一样的压着。 后来那座山倒了,他以为他这个诸皇子最杰出的藩王,可以出头了。可是,另一座山却出现在他面前。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座山并不是如朱标那样不可攀越的,对他而言根本不需要仰视。而是老爷子,是老爷子偏心,那个黄口小儿才变成了他眼前的高山。 他深信,他有可能,有可能亲手推翻这座山。 历史上他的成功有很多偶然和巧合,更多的是他没看错。皇太孙这座山,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可逾越,老爷子建立起来的山,不过是一堆一斧子下去就能四分五裂的烂石头。 可是现在,皇太孙依然是皇太孙,但朱允熥根本不是朱允炆。 不管朱棣在暗聚集了多少力量,他都没办法冲破朱允熥这座大山。而他所有的力量,在朱允熥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朱允熥不用刻意的去发展自己的力量,储君的头衔就是他最大的力量,他是这国家未来的皇帝,他稍微的善意,就能换来臣子的感恩戴德和忠心。 首发网址 第181章人肥 “什么东西?” 朱允熥疑惑的打开,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人头! 木匣,赫然放置着一颗,用石灰腌制过,栩栩如生的和尚人头! “这谁呀?” 朱允熥赶紧丢在一边,掏出帕子不住的擦手。他两世为人,见过生老病死,但是却还没亲眼见过,死人的人头。虽然不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诡异瘆人。 “道衍!姚广孝!”老爷子走到田里,头也不回的说道,“咱不是和你说过吗?该骂的骂,该杀的杀!” 居然是姚广孝! 朱允熥再次打量着那颗人头,老爷子派人千里迢迢去了北平,带回了姚广孝的人头! 可是,朱允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和尚可是燕王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死了? 记住网址m.wxsy. “是您派人...........” “自裁而死,锦衣卫把人头带了回来!”老爷子在地里弯腰道。 朱允熥更感觉不对,姚广孝这样的祸害,怎么可能自裁? 须知,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越是让人痛恨的人,越是活得滋润。 这样人,就算天下人都死绝了,他都舍不得自裁! “您见过姚广孝么?别是..........”说着,朱允熥闭口不言。 田里的老爷子接口道,“你是说,那边随便找了个和尚糊弄咱?” 是不是的,您老心里不清楚吗?看破不说破,您老愿意放儿子一马,我这当孙子的能说什么! 朱允熥没顺着老爷子的话开口,而是对身边的侍卫,指着人头说道,“把这玩意扔远点,找个地方埋了!” “别!”老爷子又开口,“糟践东西,埋田里!” 话音落下,几个侍卫拿着人头过去,老爷子熟练的在地里挖了一个坑,把人头扔进去,填土之后,娴熟的踩上几脚。 “爷爷!埋这?”朱允熥挽起袖子走入田地。 “人肥!”老爷子又踩上几脚,“肥地最好!咱跟你说,最好的庄稼都长在坟地边上,翠绿翠绿的!” (我老家火葬场边上那些庄稼,玉米什么的,看着就别的地方个大!) “爷爷!”朱允熥笑道,“这是您种的地,秋收之后,这粮食还要吃呢!” “咋?觉得膈应?“老爷子翻个白眼,“去年咱种的稻子,里面还浇了大粪呢!你不吃的挺香!那里面那些小鱼黄鳝,你不也吃的挺美?那田螺,你自己嗦了一盘!” “呃!”没来由的,朱允熥打个饱嗝。 看着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心道,“秋收的时候,把这块的粮食,赏给燕王点,让他尝尝人肥滋润出来的粮食!” “这和尚生前不干好事,死了肥地也算是一件功德!”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这句话,正好能引出朱允熥的来意。 “爷爷您这话说对了,这些和尚都不干好事!”朱允熥笑着装模作样的干活,开口说道,“不事生产,念几句阿弥陀佛,说几句轮回就收香火钱,各个肥头大耳的!” “也不尽然!天下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好和尚也有坏和尚!”老爷子说道,“百姓信的是佛,佛讲的是慈悲,不能以偏概全!以前兵荒马乱闹灾的时候,许多寺庙都开赈济粥厂,活民无数!”说着,叹息一声,“有时候,这些和尚也干不少好事!” 说到此处,老爷子又扭头看着朱允熥,“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啥?你想收拾和尚?” “不是孙儿要收拾他们!”朱允熥笑道,“今上午孙儿看了安县呈上来的折子,今年开春雨大,安那边淹了不少民田。那年有些庙,趁着百姓闹灾,放印子钱。” “不单是安,去年户部开始统计田亩,可统计的都是百姓,寺庙的田地不好统计。这些年国朝稳定,但寺庙隐藏人口,侵占田地的事屡有发生。而且........”朱允熥沉吟下,看看老爷子,“而且,您给僧人的免税,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老爷子虽然当过和尚,可是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国朝初年,江山未定的时候,为了安稳地方拉拢江南各方势力,老爷子采取了宽仁的态度。 佛是好的,庙就未必。南方江南之地的寺庙,比北方的庙宇更加富丽堂皇的同时,庙产也更多。早在前元的时候,这些庙宇就不交税,甚至是当地的大地主。 国朝初年,为了方便管理,还给一些地方僧人授予了僧官。那姚广孝就是僧官,不然也凑不到朱棣的跟前。 有了官身,再加上可以免税。所以江浙一带,很多寺庙拥有大量的肥沃土地,大量的庙产金银。并且,因为可以免税,许多信徒和百姓,就把土地交给寺庙,自己心甘情愿的当了佃户。 “百姓一年到头,汗珠子掉地上摔成瓣的忙活,收了点粮食还要交皇粮,服徭役。那些和尚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也太不公平了!”朱允熥继续说道,“免税是皇爷爷给读书人的恩典,僧人于国于民.........何必免税?” 见老爷子站在地里沉思,半晌没说话,朱允熥又道,“孙儿也不是要干什么灭佛的事,是要控制。取消僧官,官乃是国家取士的国器,不能授予。另外按照寺庙大小,僧人多寡裁定庙产,让他们自给自足。加上百姓给的香火,足够他们活的好好的了!” “孙儿这么做,也是想防止土地兼并。清查寺庙的田产和人口,隐藏的人口给与民籍,多的土地让地方官府交给百姓耕种。于国于民,这都是好事。” “这事,是要得罪人的!”老爷子开口说道。 “您教导孙儿,当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给人做主就要得罪人!”朱允熥笑道,“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得罪人又怕什么!” 这么做,得罪的是一批人,一批既得利益者。 “恐怕,你有这个念头,不单是安的奏折吧?”老爷子笑着问道。 “皇爷爷慧眼如炬!”朱允熥笑道。 这不是拍马屁,老爷子的政治智慧确实远超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的关节。 取消僧人官职和免税,清查庙宇的田产和人口。这背后的推手除了朱允熥之外,还有那些儒家正统的读书臣。 佛是好事,劝人向善。但历朝历代,借佛名为祸人间的僧人,数不胜数。大明现在看似繁花似锦,可是天下的土地就那么多。藩王占据了许多,世家大族占据了许多,分到百姓头上能有多少? 而且,从私心的角度上来说,免税是读书人的特权,凭什么僧人也能有。哪些僧人,还能被授予僧官?岂有此理。 对于这种争端,朱允熥乐见其成,他要借着读书人的手,取消僧人的特权,控制寺庙的田产。反过来,在打压了这个阶级之后,未来他才有理由,取消读书人的免税特权。 老爷子背着手,从地里走到岸边,“还有谁上折子了?” “吏部尚书凌汉,户部侍郎赵勉,翰林学士方孝孺,黄子澄,国子监祭酒詹同,督察院左都御史张构,杭州知府张善,江西布政司使,浙江布政司使........” 朱允熥嘴里念出长长的一串官员名单,基本上都是他这一系的官员。现在他的力量发声时,已经差不多能够左右半个朝堂了。 “你怎么想的?”老爷子坐下,拍着腿上的灰尘说道,“这事,不好弄。” “孙儿想,谁上折子挑头了,就让人去干!”朱允熥笑道,“让他们拿出详细的章程来,然后推他们上前台办理!” “呵呵!”老爷子笑起来,“小子,够坏的!” /75/75245/21913971.html 第182章给你点好处 当读书人这个并不团结,甚至有些相踩相轻的群体,有了和他们利益冲突的敌人,他们顿时能变得异常团结。 尤其是朱允熥这个几乎很少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的储君,在表达出他对于这些臣的支持之后。大明朝堂的臣们,跟打了鸡血一样。 在他们看来,读书也好,做官也罢,都是读书人的特权。僧人,凭什么享受这些。在他们心,佛和僧是截然不同的事。佛可以育民,更方便管理国家。而僧,则贪,贪便会残民害民。 不是说所有的僧人都是如此,天下名山大川不少的得道高僧。但得道高僧都是清心寡欲,宣扬佛法,毕竟是僧人的少数。 “皇太孙驾到!” 东宫景仁殿里,王耻撩开侧殿的帘子,高呼一声。 殿内,数十臣皆起身相迎。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臣子们的叩拜声,朱允熥缓缓的从侧殿走入,微微提着袍服的裙摆,走上御阶,在宝座之上落座。 “众卿平身!”朱允熥笑道,“不是朝会,诸位无需大礼!”说着,对王耻说道,“给诸位看座!” 臣由书舍人刘三吾打头,而后是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傅友,侍郎赵勉,礼部尚书李原名,翰林学士方孝孺,翰林侍讲学士黄子澄,齐泰。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大学士詹同,督察院御史,冯坚,张构,夏长等数十人。 首发网址 第183章头铁的冲锋 一说这个,殿的臣们,马上来劲了。 吏部尚书凌汉充当其,朗声开口,“殿下,臣为吏部部堂,翻阅吏部档。国朝初年设立僧官,至洪武二十五年,仅浙江一地,品僧官就有一百三十人!” “官职乃国家重器,寻常士子寒窗苦读数十年而不可得,何故轻赋于僧人?此等僧官,本该是管理僧侣,约束僧人。可他们仗着官身,罔顾朝廷法度,眼只有庙,没有国。” “广积庙产,大兴土木,借佛法招揽信徒,囤积土地。所作所为,可有半点出家人的德行?” “有无知百姓,借寺庙庇护,逃避徭役田税,庙宇侵占良田,不交赋税。长此以往,国朝必重蹈前唐覆辙。” 凌汉一说话,须发皆张,唾沫星子横飞。 他所说的,未免有夸大之嫌。他说的现象有,但是大明初年还不严重。不过臣对于看不上的东西,一向的做法的就是,一说成十,十说成万,危言耸听。然后从根子上推翻,踩上一万只脚,永远不能翻身。 可是他说的,正是朱允熥需要的。 “殿下可曾读过唐史?”凌汉继续大声说道,“隋唐两朝僧人大行其道,唐代更甚。从唐太宗开始,大量良田成为庙产,大量百姓成为逃户。大唐至武宗时期,天下寺院大者五千,小者四万。僧尼三十万人,寺院有奴二十五万人。” “占据良田数千万顷,天下有十分之财,而僧占七。更有僧人占据朝堂为官,甚至官居司空。而后武宗灭佛,使得前唐自安史之乱后兴,对外可兴兵吐蕃,对内压制藩镇.......” (武宗很刚,柴荣也很刚!) 记住网址m.wxsy. “其实,自宋以来,天下僧人已无免税之说,南宋之时还要交税银于朝廷。前元之时,元廷待僧人宽容,才有免税一说。” “我朝方兴,陛下仁德,所以宴席前朝准其免税,但此等僧人可曾念过陛下天恩?臣听闻,各地每有灾情,竟然有寺庙放印子钱,使得百姓卖儿卖女也无法偿还!” “殿下,事关国家名爵官位,事关天下土地民心,僧官一事,断不可拖!” 凌汉大声咆哮,众臣群情愤慨双眼放光,垂足顿胸大有马上冲出去,把天下僧人都给强行还俗的架势。 其实,大明之所以有僧官,还是老爷子造成的弊端。当初为了拉拢江南各方势力,才许下了这些好处。 而由于老爷子当初当过和尚,有些地方官员不明所以,对僧人过多的宽容放纵。种种情况缠在在一起,才造成了大明,现在有这么一群可以免税的阶级。 老爷子认为,除了读书人之外,凡是不种地的都是不务正业。 朱允熥心里,凡是不交税的,都是坏人。 “凌爱卿所言,孤深以为然!”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点头赞道,“孤读史书,五代十国时期,僧人不但要交税,还要参军打仗,服劳役修筑城池,运送军需。乱世如此,怎么一到了盛世,他们就抖起来了呢?” “佛法,孤是赞同的,是敬畏的。可是僧人,宣扬佛法之人,现在居然也掉进钱眼里了。年前,孤去了城外几处古寺,宝刹庄严把紫禁城都比下去了。且不说他们手里成千上万的田亩,就算是年节时,百姓给的香火钱,都够他们一年吃用了!” “那些和尚,各个红光满面,僧袍光鲜亮丽。若是有头发,倒像是富家翁一般!” “你说他们要那么多田地,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若是收养孤寡,造福百姓也就罢了。但是.........放印子钱?钻不交税的空子,囤积田地?” “再说,如今我大明朝政清明,四海安乐,国力强盛,就算是国家有难,也用不着他们!” “可是........”说到此处,朱允熥话锋一转,故意面露难色,“僧人,庙产等事古以有之。况且,历朝历代多有皇帝信奉佛教,名山大川渊源已久,贸然动之,恐怕..........” “殿下!” 朱允熥话音未落,几人盎然出列。 方孝孺,黄子澄等人神情激动,开口说道,“我等读圣贤书,上为君王,下为百姓。殿下仁德之君,臣不忍殿下落骂名!” “为难?臣等来干!为大明,为天下除一陋习,臣所愿也!” 看看,这就是头铁的好处。 头铁之人,看到墙就要撞。看到事,就要死磕。上面一挥手,他们就上! “诸学士!”朱允熥看似动容的说道,“大明肱骨也!” 现在让你们这些头铁的,把天下僧人免税的特权取消,做官的官职剥夺,清查他们的田产,核定他们的人数。让僧人的钱,变成国家的钱。 以后再用你们这些头铁的,死磕你们自己人,取消你们读书人免税的特权....... 一句肱骨,众翰林学士昂首挺胸,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 “孤,也不是要全盘否定,特事特办特人特管。僧官还是要有的,但不能那么多,也不能是个主持就能当。” “选几个僧人的得道高僧,为天下僧人表率,挂在礼部之下,管理天下僧人。” “寺庙的庙产,也不能一并都收了,要留些给他们种,让他们自给自足,有口饭吃。僧人的一概特权,全部取消。出家人嘛,佛说众生平等,他们出家人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僧人的数目,要严格控制。若有人要出家为僧,需要和官府购买度牒。” 说着,朱允熥站了起来,走到臣子们间,继续说道,“方才傅爱卿说天下官学拨款一事,孤有个建议。” 众臣面上一紧,凝神倾听。 “各地清查出来的寺庙田产,可以拿出一部分充作官产。每年的产出,专款专用,专门用于官学学子和老师身上。每年僧人和朝廷买读碟的钱,也划在里面,用在官学上!”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如此以来各地官学有了一个长期的保障,国家再加大教育的扶持,天下的读书人种子不就多起来了吗?” 这时,朱允熥看看左右,笑道,“你们看,如何呀?” “殿下!” 翰林学士,白发苍苍的大学士詹同,国子监祭酒胡季安等人,已是热泪盈眶。 “殿下此举,乃千古罕见之德政。势必,铭记于史书,万年传唱!”几个老学士,附身大礼。 殿群臣,无不赞叹。 大明开国以来,重武轻。国朝二十五年来,凡事都是武人优先,何尝对天下读书人,有过如此的优待! 刘三吾等大学士,看着朱允熥,眼光之满是欣慰和赞叹。 这是才是他们希望的好皇帝,这正是他们希望的好君主! “孤这也是借花献佛!”朱允熥把几个老臣扶起来,笑道,“你们,才真是为国办事之人。” 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办!毕竟,天下僧人众多。彼等僧人,免税久矣,孤不想有什么波折!” “可借户部清查司,用清查田亩之名!”户部尚书傅友说道。 “可命各地按察司,检举不法僧人事,臣等弹劾后,明发天下,以治之!”督察院御史冯坚开口。 “也可让地方官府上奏,有寺庙隐藏人口,对抗朝政!”方孝孺也冷脸道,“有了由头,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天下事不怕不知道,就怕不想查,看他们到底谁是干净的?” “查了之后,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免税?做官?哼!做梦去吧!” 说着,方孝孺古板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辣,“说佛法,他们说了算。说国法,咱们说了算!” 头铁的人铁起来,损着也是一个接一个。要么说,得罪谁都别得罪知识分子呢。 “如此甚好!” 朱允熥抚掌笑道,“方学士,委屈一番。你是翰林学士,加户部侍郎衔,领黄子澄等人,办理此事!” “且慢!”边上,凌汉朗声道,“殿下,臣为吏部尚书,亦有管理之责。臣托大,臣主官,方学士为副..........若不能把那些贼秃.......僧人查的明明白白!” 说到此处,凌汉撸起袖子,满眼凶光,“臣甘愿,告老还乡!” /75/75245/21913975.html 第184章景隆献策 “这小子,真他妈坏!” 东宫的后殿里,一直没露头悄悄看热闹的老爷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用读书人去治僧人,自家大孙这招是真高,但也是真坏。自古以来,只要被这些读书人盯上了,哪个有好下场? 听殿里群臣愤慨,大声说着如何如何,老爷子忽然心生出几分异样来。这些官们,在他面前可从来没这么积极过,都是打一鞭子才挪一下。 打天下靠刀把子,治天下靠章。以前,自己是不是对他们有些过于苛刻了! 心正想着这些,殿内凌汉大叫一句,贼秃! “咦,你娘的!”老爷子顿时大怒,他生平最讨厌这两个字,听都听不得。当年他刚刚坐拥江南之时,有个读书人写诗带有秃字,都被他杀了全家。 现在,凌汉竟然当众喊贼秃? 这厮,难道除了头铁之外,脖子也铁? 心大怒,忽然又听里面凌汉说道,“从洪武十三年开始,清查天下天亩。大明有天千百余万顷,比前元多了四倍。看着不少,可只是冰山一角!” “天下田亩,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记载世家大族名下没查出来的,还有诸多寺庙的庙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那些和尚,有什么资格占据土地而不报!隐藏人口而自肥!” 记住网址m.wxsy. “不但都是庙产,臣所知有些僧人,私下仗着僧官的身份,在庙外也囤积了不少田地,穿上袈裟是和尚,脱了袈裟是地主!” 后殿,默默听着的老爷子,硬生生咽下心的怒气。 “念这老匹夫是个能臣干吏,老子饶你这一回!”老爷子心里咬牙暗骂。 随即,脑一想到天下有许多田亩,隐藏在寺院僧人手里,心里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贼秃!”老爷子心里骂道。 ~~~ 殿,群臣退去,只留下凌汉,傅友,方孝孺黄子澄等人。 见他们说累了,朱允熥命人给他们上茶。 “这事,孤交给你们办!”朱允熥在宝座上说道,“不过,孤认为一开始不宜大张旗鼓,像你们说的让地方官员检举,然后朝堂上弹劾,动静太大了!” “大明有僧尼十余万人,寺庙上千,若是大动干戈恐怕地方不平。咱们是清查田亩,取消他们的特权,和史书上的灭佛是两回事。万不能好事办成了坏事,小事办成了大事!” 朱允熥认真的告诫,这些人虽然头铁是好帮手,但是方孝孺等人,毕竟没有真正的在政务方面有太多经验。而且一旦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传到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看上了人家僧人的庙产,要抄家呢。 历朝历代为什么对这些僧人宽容,一是因为信众太多,而他们有稳定国家的作用,二来历史上许多皇帝信奉神佛,就连现在紫禁城都有几处佛堂。所以,才对这些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只是说个方向,具体该如何行事,你们私下里要好好商量!”朱允熥又开口道,“不说是万全之策,最起码也要不出岔子!明白吗?” “臣等谨记!”几位臣子起身回道。 “不过也别畏首畏尾,有孤在你们身后,放手去做就是了。这事的细节,你们商议好报于孤听,需要什么孤一概答应!”朱允熥又笑道,“总之,要天下少一特权,给百姓多些田土!” “殿下所言甚是!”凌汉笑道,“那些和尚别的本事没有,蛊惑人心的能耐却是不小。若真是直接动手,难免有几处佛法昌盛的地方要出乱子!若是激起了民乱,臣等就万死不辞了!” “是这个道理!”朱允熥笑道,“事是好事,于国于民有利。诸位爱卿办好了,自然可以青史留名。可若是办不好,自然会留下骂名!” 一听可以青史留名,这些头铁的臣们,各个呼吸急促眼冒精光。 这时,朱允熥的余光瞥见,殿门口肃立的王耻进来,“殿下,人来了!” “传吧!”朱允熥点点头,又对几位臣说道,“这事光你们这些臣办,孤怕你们力有不逮。一个好汉三个帮,孤给你们叫来两个帮手!” 臣们诧异的回头,眼神更加诧异起来。 殿外,曹国公李景隆和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一前一后的进来。 “臣,参见太孙殿下!” “起来吧!”朱允熥微微颔首,对臣们笑道,“曹国公主管着应天府的城防兵马,若需要官兵配合,你们和曹国公商议,然后找孤用印。” “孤再让何指挥,调一队锦衣卫协同辅助。” 朱允熥本是好心,可是看起来这些官们并不怎么买账。其他人还好,凌汉方孝孺等人,对何广义这种皇帝的耳目,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殿下,臣有些浅见!” 曹国公李景隆开口说道,这事朱允熥已经事先告知了他一二。又在殿外旁听了一会,见那些臣们只知道喊口号,却没说什么具体的方法,心存了几分显摆的心思。 再说,这是皇太孙要办的事,他李景隆出谋划策,当仁不让! 朱允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本就是集思广益,说来无妨!” 若不是李景隆是个武人,这事他还真想交给李景隆去办。这厮是除了打仗,样样精通。除了带兵,无所不明。 “各位大人,这事到底要怎么弄,有个章程没有?” 李景隆是超品的国公,他一说话,臣们都要正色倾听。 “适才,我在外面听了几耳朵。真要像你们说的,又是检举又是弹劾的,这事可就大了!到时候朝堂扯皮,民间沸议,和尚们惶惶不可终日,好差事也办砸了!殿下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曹国公有何高见?”翰林学士黄子澄开口问道。 “高见不敢当!”李景隆笑笑,“这世上有些事,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无赖,你和他耍无赖,他和你讲道理。对付那些僧人,没必要堂堂正气,有时候一些小手段,反而能事半功倍!” 说着,李景隆对朱允熥行礼,又道,“殿下,臣若是说的过了,请殿下恕臣妄言!” “你且说!”朱允熥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臣们头铁,李景隆蔫坏,朱允熥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组合。 “臣打个比方,好比京城外的栖霞寺,臣和那寺的方丈道然有过数面之缘!”李景隆笑道,“栖霞寺有僧人数百,记名的俗家信众上万人,若是贸然查处,用什么罪名?” “怕是这边诸位大人刚一动手,那边他就发动信众击鼓鸣冤,闹得沸沸扬扬了!” “你别卖关子了,说正题!”朱允熥笑道。 “是!”李景隆躬身,随即又道,“方才说到道然和尚,他不但是方丈,还是城外有名的地主,臣听说好几个大庄子,虽然挂在别人的名下,却是他的私产!” “白天他是高僧,晚上他却是个花和尚!脱了袈裟穿上绸缎,俨然就是个富家老爷!” 说着,李景隆微微一笑,“那道然最爱风月场所,越是风月越好!秦淮河上有一画舫,每到晚上精彩绝伦。道然和那画舫的头牌打的火热,流连忘返!” /75/75245/21913977.html 第185章为何不叫孤? 李景隆越说越高兴,继续开口笑道。 “臣有一计,等那和尚在画舫上玩的五迷三道,刚刚入巷之时,应天府派一队差役以检查之名登船!” “届时,抓他一个现行。而为了自己高僧的名声,那道然肯定是任凭诸位大人揉捏!” “啧啧,诸位大人不知道,那道然可真是一掷千金!他去的那艘画舫,头牌名叫玉玲,光茶围银子一次,一次就要价二十两..........” “曹国公对烟花柳巷之地,挺熟啊!”朱允熥喝口茶,用茶碗挡着脸说道,“大明律,皇亲国戚国家大臣,不得出入风月之地,看样子,你这是背地里...........” “殿下!”正说到兴处的李景隆顿时一身冷汗,赶紧跪下,正色道,“臣,都是耳闻,都是听别人说的!那种地方,臣从未去过!” “臣是超品国公,又是殿前军指挥,又负责京城防务,怎会做出那种有辱国体官身的事!这些,都是臣听别人说的。” 朱允熥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发笑。 也不知老爷子怎么想的,打了开国公常升一顿板子之后,把常升主管的城防交给了李景隆。 “嗯,孤且信你,接着说吧!”朱允熥大度的说道。 “接着说,我他妈说哪了?” 一秒记住 第186章道然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道然和尚脱去袈裟,一身员外的打扮,加上还算不错的皮囊,俨然有些既富且贵,超然于俗世其他许多男子的味道。 小舟在玉玲姑娘的姑娘的画舫边停住,道然长身轻轻一跃起,便跳到船头,迎风站好。 这画舫很大,上下三四层,一层二层之到处是人影晃动,酒香脂粉香飘荡在船头。唯独顶层,那头牌的船舱,格外安静,只有窗口映照幽怨的人影。 “可是员外老爷来了?” 画舫一声娇呼之后,一梳着两只小辫的俏丽丫头跑出来,见是道然眼笑成了月牙一般。 先是福了一礼,微微撇嘴道,“员外老爷今儿来的晚了,姑娘等您等的心焦,刚哭了一场,落泪呢!” “家有事耽误片刻!”道然笑道,随后从袖子掏出一块玉牌,“来,赏你的,你也大了,留着买胭脂吧!” 那玉牌触目光泽柔和,一看就不是凡物。俏丽丫头大喜,福礼手下。然后引领道然上楼,殷勤的挑开开画舫的帘子,垂手笑笑侧头退去。 画舫之,曼妙佳人躲在屏风之后,只露出有些哀怨的身影。华灯初上,那艳丽的灯火打在她的身影,甚是鲜活。 屏风后的佳人,似乎在举目远望盼着什么,不时的低头自怜。手帕轻拭眼角。一举一动,仿佛在说,身处繁华俗世,却无一人怜,往来皆是客,此爱藏心间。 首发网址 第187章将门虎子 江面上,两艘快船快速的朝着画舫而来。 船上的恩客们已经有些慌乱起来了,不少人已经吵吵着让画舫开船快走。都是有身份的,虽然大明也不禁这个。可是燕王好过小鬼难缠,能不和这些捕快差役打交道,就不和他们打交道。 “各位老爷别慌!”船顶上,被叫岁月的大姐儿款款下来,笑着大声道,“奴家这艘船是应天府里正经挂号的,诸位放心,决不让各位老爷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大伙接着乐呵,回头奴家给诸位敬酒陪不是!” 说着,走到甲板上,又是一嗓子,“棍子,出来!” “哎,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之后,一个瘦高的贼眉鼠眼的汉子,带着几个打手拥了上来。 “姐,怎么着?”叫棍子的撸袖子骂道,“这些王官差,平日又吃又拿,逢年过节孝敬不落,三不五时还要到咱们这打秋风白嫖,他娘的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今儿......” 岁月双眉紧蹙,开口道,“今儿怎么?你要和官差动手?不能动手,不过气势上不能落下风,堵着不让他们上船!”说着,哼了一声,“秦淮河七十艘画舫,还没有官差上来抓过人。若是咱们成了第一个,往后买卖不用做了,都他妈喝西北风去!” 这时,应天府捕快差役的船已经越来越近,穿上春来官差的呼喊,“船上人听着,应天府办差,抓捕胡惟庸同党!” 船头的老鸨子岁月啐了一口,扭头问到,“胡惟庸是谁?” 身边众人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这时岁月身后一小丫头疑惑的说道,“好像,是个奸臣的名字!” “抓奸臣去金銮殿上抓呀,跑咱们这女儿国耍什么威风?”岁月骂道。 首发网址 第188章抓人 说良心话,认识这么久,朱允熥就没见李景隆这么猛过。 “到底是将门虎子,曹国公大有乃父之风!”解缙在一边笑道。 傅让看着那边,脸上带着些武人特有的骄傲,笑道,“解大人有所不知,历年五军都督府的功勋子弟考核,曹国公弓马都是优等,就是为人嘛...........” “这才是绣花枕头的最高境界!” 朱允熥心里暗道,若当真什么本事都没有,他李景隆也唬不了人。 不对,不是绣花枕头,这句话形容的不妥帖。别人都是扮猪吃老虎,他李景隆是扮老虎吃猪。不过,他毕竟是假老虎,最后还是让猪给拱了。 转眼之间,李景隆手下的家丁已经冲了上去,虽然仅有几人,唰唰几下刀光,船上的打手倒了一片。 “把里面的人都揪出来,仔细甄别!”曹国公大声道。 随后,在众人的警戒和保护下,朱允熥也登上了画舫,在边上伸长脖子看着。他这个身份,注定了许多事他只能看热闹。别说他和人动手了,若是有人言语冲撞了他,他身边的臣子们都是死罪。 主辱臣死,说的就是这样。 “不能抓我的客人!” 记住网址m.wxsy. 岁月一介女子,仍在胡乱的喊叫,“老爷们,对不住了!小女子扰了你们的雅兴.......啊!” 话还没说完,脸上啪地挨了一下,重重跌倒在甲板上。 只见李景隆踩着岁月的脑袋,咬牙骂道,“活腻歪了,官差你都敢拦?不过是个老鸨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岁月趴着,微微转头,不屑道,“哟,奴家以为谁呢?原来是曹国公,真是失礼了?”说着,娇笑道,“大人也真够绝情的,前儿还在船上过夜,今天就来抓人?” “你..........”李景隆大惊失色,“你怎么认识我?” 每次来,他都是乔装打扮,带着家丁的。而且还是化名,并且从不在人多的地方亮相,都是雅间伺候。 “呵呵!”岁月又是笑了两声,推开李景隆的脚,“奴家是场面上的人,若是连您的身份都猜不出来,这双眼睛就还要它干嘛?你一共来了船上三回,每次带的拌当,一看就是军杀人无数的汉子,奴家好奇,就留心打听了几次!” “闭嘴,敢胡说,老子剐了你!”李景隆怒道,随后赶紧看看朱允熥。 朱允熥听了满耳,正在对李景隆发笑。 “曹国公,爱好挺全面!”朱允熥对身边人说道,“你们来过没有?” 傅让微微低头,小声道,“这是就是臣的父亲,不让臣和曹国公走得太近的原因。曹国公别的都还好,就是人品太不检点。家里妻妾成群,还在外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上了娶回家去当个玩意儿。” “可他爱新鲜,拿这当消遣。这烟花的地方,万一惹上什么病,铁打的汉子都挡不住!” 朱允熥有些奇怪的看着傅让,笑道,“你往日可不是这么多话?” 往日,傅让谦恭谨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更从不在朱允熥身边表达什么意见。 随即,朱允熥又道,“你话里有话,是在劝诫孤吗?” 傅让头更低了,没说话就算默认。 朱允熥心有些来气,“孤是那样的人?” “方才,殿下还说,让曹国公带着您!”傅让开口道,“臣以为,殿下身份贵重,这种地方...........” “好啦,好啦!”朱允熥赶紧打断,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今日事,不许传出去,若是传到东宫左春坊那些学士的耳朵里,孤没好日子过了!” “臣等晓得!” 若是让刘三吾方孝孺知道了皇太孙上了画舫,怕是要去太庙哭诉了。 这时的船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声,差役们不知道朱允熥是皇太孙,只知道和曹国公出来办事。这时候都觉得丢脸,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船舱,道然已经惊慌失措了。 他是栖霞寺的方丈,又是朝廷的七品僧官,若是被差役们揭穿身份,他就全完了。 “赶紧,把我藏起来!”道然慌忙道。 玉玲姑娘也是慌了,东看西看,闺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快活椅,别无他物了。大活人,往哪里藏。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灵机一动。 “老爷,先藏在奴家的裙子下面!”说着,撩起宽大的裙摆。 道然想都不想,蹲在地上躲了进去。 咣的一下,门被踹开,应天府班头王大胆横眉立眼的进来。 进来后,左右看看,“人呢?” “大人,什么人?屋里就奴家一人!”玉玲低声道,随后又抬头,满脸都是哀怨的神情,“奴家是苦命人,大人怜惜则个,莫吓着奴家!” 一句话,王大胆魂都飞了。他这样的人,往日何曾见过画舫的头牌。一声大人,骨头都酥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王大胆看看身后,用脚勾上门,边走边笑,“爷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能吓你!”说着,已经走到了玉玲姑娘的身前,又笑道,“嘿嘿,往日你们这些姐儿,都不正眼看老子!” “大人说哪里话,往日奴家只能偷偷的远看您,奴家卑贱之人,怎敢......啊?” 说着,一声惊呼。 原来是,已经被王大胆抓住。 “呵呵,真不敢?”王大胆坏笑,弯腰说道,“不敢是假,看不上爷爷这种粗人才是真吧!” 说着,手往下探。 “咦!”突然,王大胆身子一僵。 手又动动,感觉越发不对。 “怎么?”王大胆诧异的问道,“这么多毛?”说着,顿时感觉不对,用手一抓,一拉。 “啥玩意?”王大胆看看手里一大团毛发,“他娘的,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大胆在玉玲的惊呼之,手臂用力直接把道然扯了出来。 看着道然光秃秃的头顶,王大胆对外头大喊,“来人啊,在娘们裙子底下,抓了一个和尚!” “大人,手下留情!”道然惶恐求饶,“给您五百两银子,放在下一条生路!” 此时,外面已经听到了动静。 “抓着啦!?”差役们一声喊,直接蜂拥而至。 房门洞开,王大胆拖着一个面如死灰的和尚,迈步朝外走。 “老李,上去!”朱允熥听到声音,对李景隆说道。 “完了,完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道然在差役的手挣扎不得,被拖到了甲板上重重的扔下,刚抬头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惶恐之心顿时变成了喜悦,拱手道,“兄台,原来是您?放在下一马,必有后报!” “放你?为啥?你又不是我儿子!”李景隆坏笑道,“栖霞寺的方丈,道然大师,在姐儿的裙子地下薅出来,真是稀奇!” “你认得我?”道然已经面如死灰,甲板上许多人听到了动静,惶恐的同时也在张望。 “不但我认得你,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道然大师是个喝酒吃人肉花和尚!”李景隆笑道,“再往后,整个大明都知道,所谓的得道高僧,背地里是个钻姐儿裤裆的龌龊玩意!” “公爷,不只是钻呢!”王大胆凑趣的坏笑道,“小人抓着他的时候,他正.........嘿嘿!” “得饶人处且饶人!”道然还在哭求,“放我一马,金子银子必有厚报!三千.....五千两银子!” “谁要你的银子,老子要让天下人看你的丑态!”李景隆骂道。 “大人,我和你.........喝过酒呢!”道然继续哀求,“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算朝廷命官!” “呸!”李景隆骂道,“大明律,官员不得出入烟花之地,你既是栖霞寺的方丈,又是七品的僧官,知法犯法还要贿赂本官。”说着,一摆手,“来呀!” “在!” “押出去,交给锦衣卫!” 锦衣卫? 顿时,道然亡魂皆冒,挣扎着大叫,“我和你喝过酒!我和你一块听过曲!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景隆跺脚道,“塞上他的嘴!” /75/75245/21913982.html 第199章我本事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摆在道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从姐儿裙子底下拽出来的丑事,传遍天下,以后他想当和尚都当不成。 要么,好好配合,成为那些即将收拾天下僧人的官们手的棋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再狠一点,锦衣卫诏狱里,再加上一条胡惟庸同党的罪名。到时候他想死,都是一种奢望。 他有七品僧官的身份,名义上管着京师一带所有寺庙和僧人。臣们是朱允熥对付和尚这个阶层的刀子,而道然则是臣们手里的刀子。 道然被抓走了,硕大的秃头在秦淮河的灯火下,格外耀眼带着反光。画舫上依然是嘈杂慌乱,差役们绝不会放过这个狐假虎威的机会,继续对着那些客人大声的审问。 还有那些莺莺燕燕,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凌乱了妆容。 朱允熥正看的有兴致,忽然见差役班头低声和李景隆说了什么,后者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 “让他过来,问问!”朱允熥说道。 稍后,李景隆过来,小声道,“殿下,那些客人,有..........” “有谁?”朱允熥拉下脸,“朝廷命官?” “一个户部的堂官,两个工部的郎!”李景隆低声道,“据船上的姐儿说,是这里的常客!” 一秒记住 第190章两处夜话 上一章章节错了,我好像瞎! ~~ 人生,还真他娘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清楚呀! 想那李景隆,好歹也是将门出身,看着身材健硕仪表堂堂的伟岸男子,居然........居然也有这么一个大污点。 虽说是被动的,可也是一辈子洗刷不掉的污点呀!也是一辈子压在心头的阴影呀! 须知,大明淮西武人集团,从老爷子到他那些老兄弟们,侄子外甥义子之类的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爷们。即便是小朱楠那样的,也是每天晃荡着鸟儿撒尿的小直男。 李景隆,跟一个男人皮盅,这不是败坏淮西武人集团的风气吗?若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保不齐一怒之下就动用家法。把他活生生,打成弯的! “这事保密!别对外说去!” 回宫之前朱允熥严厉交代了一番,换来李景隆千恩万谢的感激之情。自己的臣子,该回护的时候还是要回护,总不能让让他真成笑柄。 不过回宫之后,朱允熥走一路笑一路,几次差点笑岔了气。可以想象,以后李景隆得背负多大的压力!可能做梦,都会被吓醒。 “殿下,您今晚在哪歇着?”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刚进了紫禁城的左安门,等候多时的王耻就带人迎接上来,躬身问道。 “去坤宁宫吧!”朱允熥说道。 王耻赶紧示意其他宫人前头开路,低声道,“今儿娘娘不舒服,呕了好几气呢! “叫太医看了没有?”朱允熥边走边道。 世上女子比男人难得多,男人只管种,等着收就行。女人却不一样,既要育,又要生,更要养,还要教。 “太医看过了。”王耻低声笑道,“奴婢悄悄问过宫里的老嬷嬷,她们说娘娘的反应这么大,成是个小皇子!” “但愿吧!”朱允熥笑道。 要真第一胎就是个男娃,肯定被老爷子宠上天! 走走说说,坤宁宫就在眼前,事先听到消息的赵宁儿早就带着宫人在那候着。 见朱允熥到来,赵宁儿行礼道,“臣妾,参见殿下!” “老夫老妻了,别这么多礼!”朱允熥亲手把妻子扶起来,看看她红润的脸色,“听说了呕了几回,孤正担心呢,现在看来,气色还不错!” 听了这话,身边伺候的太监嬷嬷宫女等,不用吩咐都低着头慢慢退下。 “成亲还不到一年,哪就老夫老妻了?”赵宁儿娇羞一笑,小声道,“殿下说话真是不着调!” “孤不着调?”朱允熥笑道,“曹国公李景隆你记得吧?那才是不着调的,孤和你说.........” 赵宁儿等了半晌也不见朱允熥说,开口问,“曹国公怎么了?” “算了,没怎么!”朱允熥笑笑,这种事还是不要和赵宁儿说的好。不然,以后媳妇可能不让自己和李景隆玩了。 进了寝宫之,两人坐好,自有宫人奉上洗漱用品。 “这几日进膳怎么样?”朱允熥擦着脸问,“你总是呕,要多吃!” “吃不下,闻到荤腥就想吐!”赵宁儿微微皱眉,“殿下,让臣妾找点事做吧。天天这么呆着,一群人伺候着,没病都闲出病来了!” 她本是活泼的姑娘,在宫里突然养尊处优,还是有些不适应。 “你是东宫主母,你说了算!”朱允熥坐在她身边笑道,“不过也别太劳累了!” “做点事活动筋骨,哪里就劳累了!”赵宁儿捂着还未隆起的小腹笑道,“再说,当娘的常活动,生下来的孩子才健壮!” 当初的少女已经化作人妇,如花骨朵绽放开来,别有风情。不过,在欢笑的眼神。朱允熥看到了一丝丝,隐藏的愁绪。 “是不是想家了?”朱允熥拉住赵宁儿的手,轻声道,“若想爹娘姐弟了,就回去住几天?” 赵宁儿赶紧道,“谢殿下美意,可是国家有法度,天家有规矩。民间也没有女儿随便回娘家的道理,臣妾不能破这个例。” “来人!”朱允熥忽然对外面开口。 “奴婢在!”梅良心站在外门口,低声道。 “传孤的口谕,明儿让太孙妃的母亲,姐姐,弟弟进宫...........她哪个小外甥也抱进宫来。” “奴婢遵旨!” “殿下!”赵宁儿见朱允熥如此体贴,心喜悦,慢慢拷在了朱允熥的肩膀上。只觉得,心满是甜蜜。 软香扑鼻,朱允熥难免心猿意马。再想想画舫上那些莺莺燕燕的画面,顿时有些按耐不住。 “娘子,咱们好些日子没有........嘿嘿!” “不行!”赵宁儿声音跟蚊子似的,满脸通红,“臣妾刚有孕,身子还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扎不着咱们孩儿!”朱允熥笑道。 赵宁儿一愣,随后脸如火烧云,粉拳轻捶,“殿下........殿下跟谁学的这么些话!” 见朱允熥手脚不老实,又哀求道,“殿下,臣妾身子真是不好。不如,臣妾叫那些高丽进贡来的美人伺候您?” “孤不要,孤就要你!”朱允熥笑道。 “可是臣妾身上不舒服...........” “孤有个办法!”朱允熥坏笑着靠近赵宁儿的耳朵,“这诏,既能解了孤的渴,又不伤你的身子........你那嘴唇那么好看..........” 嘤咛一声,赵宁儿被朱允熥拉倒下,随后帷幔被朱允熥用脚勾上。 ~~~ 曹国公府,后宅,卧房。 李景隆呆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颇有男子汉气概的脸,有些怅然。 “丢死个人了!”忽然,李景隆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那么好看,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她雌雄难辨,也不是我的错呀!” “我他妈也也是上当受骗了!” 心里不断的开导着自己,劝解着自己,可是却越想越是难受。 “堂堂曹国公的一世英名!五军都督府左军同知,殿前军指挥使,城防军总兵官!居然..........居然...........哎!” 李景隆萧索的一拍大腿,脑没来由的想起那日的画面。那次是他第二次去那艘画舫,刚喝了两壶酒老鸨子就过来了。 那天江风有些大,那岁月大娘走在船舱之,随风摆动身姿摇曳美不胜收。再加上眉宇之间的风情,俨然就是画走出的人物一般。 点点烛火,白皙香肩。 一点红唇,细软罗衫。 风月班头的手段只露出一点,李景隆就没了魂魄。觉得那岁月大娘,比自己点的姑娘还要味道。稀里糊涂的和她喝了交杯酒,然后口舌........ “呕.........” 突然之间,李景隆只觉得胸腹之腥臭难耐,顿时呕了起来。 手扶着铜镜的台面,满口苦水,痛不欲生。 “老爷!”外面妻子邓氏进来,“好端端的你吐什么?”说着,掩嘴笑道,“莫非,你也有了?” ~~还有,还有,等等。 /75/75245/21913985.html 第191章审 “呕.......呕.........” 李景隆连呕了数口,吓坏了妻子邓氏。 她收起玩笑之心,上前轻轻拍打丈夫的后背,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着,对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伺候!” 一群下人拿着痰盂热水毛巾进来,岂料李景隆一把推开妻子,快步朝外走,“给爷准备青盐,爷要漱口!” “怎么了这是?”邓氏看着丈夫的背影,满是不解。 许久之后,邓氏躺在床上假寐之时,李景隆才蔫头耷拉脑,有气无力的进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邓氏睁眼问完,却忽然捂嘴笑了起来,笑得满床打滚,前仰后合。 李景隆怒道,“你笑什么?” “你看你那嘴!呵呵!”邓氏笑道,“都肿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景隆就感觉嘴唇火辣辣的疼。刚才用青盐刷了十好几次,嘴唇都肿了。 “他娘的!”李景隆垂头丧气的坐在床头,骂道,“老子,老子这是招惹谁惹了,这么倒霉!” 一秒记住 第192章兔子 锦衣卫杀人,无论手段多么残酷,无非都是人死见血。 而官杀人,不见血。 何广义心里门清,一旦道然和尚落入这些官的套,一辈子都生不如死。臣们抓住道然的隐私把柄,把他供起来,让他成为攻击天下僧人,大义凛然的正直僧侣。 道然有用的时候,这些臣自然会保着他,等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了。道然就等着被天下的僧人,活活咬死吧。 锦衣卫杀人,再怎么厉害也要一个个的杀。官们杀人,却是直接拿一个阶层开刀。 看看还在流血的脚趾,何广义随意的擦擦,穿上靴子,转身出了刑房。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官们的事了。他听多了,看多了,掺和多了,不但没好处,说不定将来还要沾上一身腥。 刚出门,就见另一个心腹锦衣卫掌狱千户走过来,低声道,“镇抚,曹国公来了!” “大晚上不在家搂媳妇睡觉,跑咱们这干嘛来?”何广义皱眉沉吟一下,“他要干什么呀?” “他要见被抓来那个老鸨子!”掌狱千户回道。 何广义沉思半晌,别看曹国公是超品皇亲,可在镇抚司这儿,说话不好使。不过,毕竟曹国公也算殿下身边可用之人,多少还是要给些颜面。 随即,何广义无声的咧嘴笑了下,“大半夜见老鸨子?曹国公真是雅兴!”说着,摆手道,“让他去见吧!” 首发网址 第193章风云再起 深夜,颍国公傅友德府邸,后宅。 须发皆白却依然雄风满面的傅友德正在书房,爱惜的把弓弦拆下来,细心的保养着,跟他转战南北的爱弓。 先是用蜡细细的手搓,从上到下动作很柔和,但是力度适。然后取来麻绳沿着弓弦下端,猛的撸一下,把上面的脏东西都撸下来。 保养好弓弦之后,傅友德双臂用力,胳膊上石头一样的肌肉乍起,一张弓顷刻之间弯弓搭弦。然后用力的拉了一下,嗡地一声满室皆响。 百战老将,人到晚年,面对的是日益衰老的身体,还有依旧满腔的雄心壮志。有些矛盾,但也有些不甘。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管家在外面轻声道,“老爷,二郎来了!” 傅友德把弓挂好,又抽出墙上挂着的腰刀,顿时室内满是寒光。 “让他进来吧!”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用绢帕仔细的擦拭起明亮的刀身。 “爹!您还没睡!”傅让进来,恭敬的说道。 傅友德把手刀锋倾斜,眯着眼睛看着刀上的血槽,“嗯,睡不着!你刚从宫里出来?”说着,反转刀锋,用手指弹了下刀背儿,叹息声,“哎,这刀都闲废了,再没有往日的锋利!” 傅让微微一笑,父亲心所想他如何能不知道。别看父亲已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可是对于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之心,却依旧火热。只是现在的皇爷,对这些老将的态度...... 记住网址m.wxsy. “父亲,咱们家还供着几个和尚呢吧?”傅让低声问道。 世上高门大族,供养几个僧人不是稀奇事。 “城外庄子里有家庙!”傅友德诧异的看着儿子,笑道,“你娘说我杀太多,供奉几个和尚平日诵经说佛,算是给我积累功德!”说着,大笑起来,“这玩意,其实你老子一点都不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信的,只有咱手里的刀枪!” “据儿子说知,不但是家庙吧!似乎家里有人把庄子挂在了供奉的和尚名下!”傅让上前几步,靠近父亲,“那几个和尚对外行事,是不是也打着咱家的名头?” “这我不知道!”傅友德纳闷道,“问这个干啥?家里的事,你不是都不问吗?”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道,“可是宫里?你听到什么了?” 傅让对身后摆手,老管家关好门,轻轻推开。 “父亲,家里的和尚撵出去吧!挂在名下的庄子收回来!”傅让低声道,“孩儿在太孙身边,殿下这些日子..........” 当下,傅让便把朱允熥削除僧人做官免税特权,欲清理天下寺庙田产,隐藏人口,控制僧人数量之事说了一遍。 “儿子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让接着说道,“殿下厌恶什么,咱们就撇清什么,不能沾边!” 傅友德想了半天,叹息一声,“好!一会就告诉管家,让他去办!”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自从蓝玉出事开始,你爹的眼皮子就跳。所谓树大招风,咱家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以前,老爷子杀李善长杀胡惟庸,杀的都是官。可是现在,老爷的刀,似乎对准了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臣。若不是有太孙殿下从斡旋,怕是蓝玉案肯定不会这么草草结尾。 而以老爷子的脾气,即便是死了百十人,也不过是个开头。他会顺着这条线,把牵连进来的人,全都杀干净。 这时,傅友德又道,“其实,这几天我琢磨了一下。若真是回老家,颐养天年似乎也不错。你们都大了,你又在太孙身边当差,身受重用。未来的前程也错不了。现在大明兵强马壮,我这老骨头也该歇着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话语之的寂寥,溢于言表不言而喻。大明依旧有北方强敌环伺,还不到马放南山之时,他这样的老臣,哪里肯甘心隐退呢! 可是不隐退,蓝玉就是前车之鉴呀! 当初,开国之时,老皇爷曾说过,诸将之功,友德第一。当时听起来沾沾自喜,可是现在如芒在背。 “其实殿下对父亲,颇为敬重的!”傅让开口笑道,“前日殿下与儿子闲聊之时,还说起过父亲!”说着,看了看父亲,继续说道,“说父亲一开始在故常大将军麾下作战,七战七胜的事,又说了许多父亲曾经的功绩。” “殿下仁德!”傅友德点头道,“当日我投入到皇爷麾下,先是在老常手下,后来老常推举我为先锋与陈友谅大战,而后攻破武昌,又取淮东张士诚。说到底,咱们和常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跟殿下,更是渊源颇深!” “殿下也这么说!”傅让忽然看看窗外,更近几步,继续压低声音,“父亲,殿下和臣说了一句话,儿子不知敢不敢说!” 傅友德神情郑重起来,“说!” “殿下说!幸亏是他当了皇储,若是换成旁人,定容不下这些和他外公交好,鼎力支持故太子的老臣!”傅让顿了顿,继续说道,“殿下说,这世上到了关键时刻,真能指望的,也只有父亲等人!不然,他也不会拼了惹怒皇爷,去救蓝大叔!” “他真这么说?”傅友德动容道。 他虽然支持故太子,在军也属于常遇春一派。可是在太子故去之后,他并未像蓝玉等人那样,旗帜鲜明的站在朱允熥那边。 人多少都是有些私心的,皇家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古往今来就算拥立之功,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而朱允熥上位之后,他傅家虽有嫡子在太孙身边当差,也没有像旁人那样,早早的献上投效之意。只是在保持着君臣大礼的同时,隐隐有些亲近罢了。他傅友德算得上太孙身后之人,但是算不得铁杆。 蓝玉案老皇爷有意把火烧到他们这些老臣身上,他不是不知道。是太孙殿下化解于无形,本来他心感激的同时就有些羞愧。现在听了这话,动容的同时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闲了这么些年,不但是刀养废了,人也废了!”傅友德叹道,“废到私心渐重,愧对了殿下一片苦心!” “哎,人老了,想的就多。我想着你们前程无忧,我就关起门别惹人厌。老了老了,成老糊涂了!” “父亲的心,殿下都明白!殿下说过,别看平时不怎么走动,可是心里有您!”傅让接着说道,“殿下还说,您宝刀未老,将来许还有用到您的地方!” “呵呵!哪还有地方能用到我这老头子,边关有塞王,有卫所...........”说着,傅友德眼神一凌,“回头,你转告殿下,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打仗杀人的功夫,一日没落下。有用到我的地方吩咐就是,定叫殿下安稳无忧!” ~~~ 洪武二十年的夏天,被一封七品僧官的奏折点燃火热。 栖霞寺方丈道然和尚,上奏天子,言天下僧人虽念佛,却多有不法。京师内外庙宇,僧人皆不守清规戒律,暗自肥。庙宇侵占田产,僧人用免税特权谋取私利。 奏折一出,朝野大哗。 紧接着皇太孙谕旨,令吏部尚书凌汉,翰林学士方孝孺,黄子澄等彻查此事。 而后,道然又奏,实名奏三十名僧人不法,养外宅有私生子,放高利贷等事。 臣集团磨刀霍霍,对准了天下的僧人,更是对准了僧人集团所拥有的巨大财富。 但是紧接着,一封来自大同边关的军报,点燃了刚刚沉寂下去的武将集团。 山西,北元犯边。 北平,有大批北元兵马前置。 辽东,女真部族骚扰高丽边境,掳掠人口。 风云,再起。 ~~~~ 五一快乐大家。 /75/75245/21913990.html 第194章狂言 奉天殿,大明武汇聚一堂。 经过蓝玉案刚刚有些消沉的武将们,听闻边疆烽火,顿时又全露出了桀骜的面容。大殿之上喊打喊杀请战之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是年纪老的,叫嚷声音越大。 “大同战报显示,此次北北犯边,兵力共达四万余人。”都军都督府军都督徐辉祖奏道,“兵分两路,一路三万在前,领兵之人是北元贵胄,布里亚特,乌格齐。另一万兵马在外围策应,将领是北元太尉之子,马哈木。” 龙椅之上老爷子默默听着,脸色看不出喜怒。而一边的朱允熥则是暗思量的同时,眼神也在众武将身上不停的打量。 “元主额勒伯克刚刚继位,正需要对大明的胜利,稳固他的地位。所以,一改曾经在山西一带小打小闹的做法,大张旗鼓的兴兵犯边!” 朱允熥心暗道,这元主也会挑地方,其他诸塞的边王都太过强悍,他们选了一个软柿子。 驻守大同的塞王,乃是郭惠妃所处的十三皇子朱桂。去年二月就藩,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军事上政事上都有些稚嫩,而且大同的藩王兵马也远没有其他皇子的部属那么强悍。 可是偏偏,朱桂是个暴躁性子。听说北元来大军犯,竟然主动带兵出击。结果被北元铁骑前后夹击,损失惨重退守大同,向朝廷告急。 偶尔的失败不算什么,打仗没有永远的百战百胜。但是这些北元的犯边,无论是时机还有进兵路线,也选择的太好了一些。甚至挑选的对手,也太正确了一点。 除了大同一线之外,另有大部北元兵马在太原,乃至大宁一带,牵制晋王和宁王的兵马。而且辽东也不消停,如此多的兵马同时调动进攻,十分反常。 “这么说,北元余孽,是想跟咱们玩一把大的?” 记住网址m.wxsy. 龙椅上老爷子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微微眯着眼睛,一手托下巴,一手点着御案的桌面。 “谁他娘的,给他的胆子?” 老爷子话音落下,殿的武将们纷纷咧嘴笑了起来。 “大孙!”老爷子转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说,打不打?” “打!”朱允熥朗声道,“孙儿以为不但要打,还要大打,特打,打到他怕,打到他起码五年十年之内,不敢再窥视我大明疆土!” “是这么个理儿!”老爷子点头称赞道,“他不想让咱们过安稳日子,咱们也不让他过安稳日子。不把他打怕了,他以后年年来天天来,癞蛤蟆上脚面,膈应人!” 说着,顿了顿,又对朱允熥说道,“你看,谁可为将?” 朱允熥从宝座上起身,微笑着看着众武臣,而这些武臣也把自己头颅高高昂起,目光坚毅,仿佛生怕皇太孙殿下看不到。 “殿下,老臣愿往!”定远侯王弼出列,大声说道,“开国以来,数次北征臣都是先锋,捕鱼儿海一战臣为副帅杀的北元丢盔弃甲。当年臣揍了现在北元鸟皇帝的老子,现在老臣再去,揍他龟儿子!” “老臣愿往!”景川侯曹震等人纷纷呐喊,“臣等在家骨头都软了,正好去边关活动活动!” “老臣的宝刀,多年未见过血,老臣请战去大同,带上家子侄,必提拿鸟太尉头颅回朝!” “殿下,老臣当年跟着山王深入漠北,却未能扫清胡虏,让老臣去!” 众将纷纷请战,不甘人后,唾沫星子横飞,撸胳膊挽袖子。 须发花白的武定侯郭英大声道,“去年打仗,就没让老臣去,今年不能再让老臣在家呆着了吧!殿下,老臣儿子多,得多挣点军功,不然不够分!” 长兴侯耿炳也喊道,“殿下,臣请战。不破鞑子,提头来见!” 这帮人,战争机器,杀人狂魔,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可是这次打仗,朱允熥并不想完全的依赖这些老将,在看到边关军报的时候,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手伸到边关,控制第一线机会。 所以,在老臣们的请战声音,朱允熥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那些生代,年轻的将领们身上。 徐辉祖感受到了朱允熥的目光,跪地叩首,“陛下,殿下,臣乃功臣之后,无寸功而居庙堂高位,深感愧也!请殿下点臣为将,臣必肝脑涂地,上不负皇恩,不堕大明之威,下以告慰家父。” “臣于京十年有余,请往边关,为大明杀敌!”老爷子的义子平安也开口请战。 “臣不求为将,但求为开路先锋,冲锋陷阵!”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瞿能也开口请战。 “臣身为皇亲,当为陛下和殿下分忧,为大明流血!”驸马督卫李坚,梅殷等人也纷纷开口。 一时间,朝堂上新生代将领们的呼声,竟然压过了那些老将。 老爷子捋须笑道,“后生可畏,大明后继有人!”说着,又笑道,“儿郎们大了,咱们也老了!” 殿老臣们本就对青年一代将领请战不满,听老爷子这话,顿时炸锅。 “陛下,臣虽老,可是臣一辈子都在死人堆里打滚!臣十七岁就跟着您了!”武定侯郭英道,“这些后生看着还行,可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没吃过苦,没打过大仗!” “郭老哥说的是!”老臣们纷纷附和,“殿下,打仗还是我们这些老人稳当。贼军近五万,加上咱大明的兵马近乎十几万大军会战,这些晚辈上去,一招不慎,就是大败!” “还是老臣去,这些后生打打下手还差不多!” 老将们如此说,新生代的将领们心生气,可是嘴上不敢反驳。毕竟论辈分,不是他们叔叔,就是他们大爷。况且他们也知道这些老流氓的脾气,朝堂上回嘴了,等会散朝说不定就被这些老头追着打。 不过,终究是有人不服。 驸马都尉,前军佥事耿睿开口道,“殿下,臣以为边关贼人来势汹汹,但未必能长久。臣等仰赖父辈功绩,身居高位,此战正是历练之时。现在若不让臣等去,将来老将们若是......岂不是抓瞎!” “住口!” 群臣一声怒喝,耿睿的老子耿炳怒发冲冠,抬脚就踹,“小畜生,跟你老子叫板!” “长兴侯,这是朝堂,不是你家,要打儿子回家打去!”臣之,吏部尚书凌汉怒道,“老夫要参你,君前失仪,咆哮朝堂。” “行了!”老爷子摆手,喧闹的声音停了下来,“你们这帮杀才,一听说的打仗,就他娘的不要命!老了老了,还和年轻人争功!长兴侯,你打儿子干啥?” 说着,老爷子挠挠头,“他虽是你儿子,可也是咱的大姑爷,你说揍就揍?哼,杀才!” 说话听音儿,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似乎也不想用太过依赖老臣。 “对这些人,你不能给好脸,看着没,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一点规矩都没有!”老爷子又对朱允熥笑道,“除了杀人打仗,一无是处!大孙,你看看,到底用谁呀?” “北元看着声势浩大,不过是跳梁小丑,孙儿以为,用谁都行,不过嘛!”说着,朱允熥的目光看向众臣,落在一人身上。 这时,一直在边上装死狗的曹国公李景隆忽然开口。 “陛下,臣请奏!” “你也要去?”老爷子有些纳闷,“说吧!” “北元小丑,犯我大明,不诛不足以显我大明天威。臣以为,比一战打碎贼人的满口牙,方能绝后患!” 说着,李景隆跪地叩首,“臣,请皇太孙殿下,带军亲征!” /75/75245/21913991.html 第195章老李又挨揍 “请皇太孙殿下,率军亲征!” 顿时,大殿之,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似乎,所有人被李景隆的话惊住了。 “殿下乃大明储君,自带浩瀚天威。殿下率京营兵马,赶赴大同边关,并掌管指挥太原晋藩,大宁宁藩,大同代藩三藩和边关四卫兵马。” “殿下身为大明储君,代天子出征,浩荡天威之下,贼必无所遁形。三军将士闻之,必争先效死!” “陛下起兵淮西,提三尺剑扫荡天下,平定华。如今大明之储,皇明嫡孙提军北征,乃是承继陛下之志。大明武运昌隆,代代有明君!” “一战胜之,赫赫武功远超汉唐,三代以来兵锋未有我大明之盛者。尧舜以来,帝王之,雄才大略治武功未有如皇明者。” “若殿下出征,势必史书传唱,后人景仰。而北元,亦不敢再犯我天朝边境,必将俯首称臣。” 说着,李景隆跪在地上,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大明有百战猛将,无双健儿,又有英明神武之储君,上下一心,扫荡贼酋。臣不才,愿为殿下前牵马,为一阵前卒尔!” 漂亮! 朱允熥差点喝彩起来,老李呀老李,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只要我用得到你的地方,你总是能办得如此出彩。 一秒记住 第196章选将 啪啪,啪啪,啪啪啪。 满殿,都是老爷子轮着鞋底子抽人的声音。若是普通臣子,老爷子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妥。不过李景隆是老爷子亲外甥的儿子,正儿经的皇亲小辈,怎么揍都行。 老爷子一下重过一下,让人奇怪的是李景隆也不求饶,笔直的跪着任凭抽打。 “陛下打得好!” “臣昏了头!” “臣只想着好,没想到忧!” “请陛下剥了臣的爵位,让臣去边关效力!” “陛下切莫气坏了身体,为了臣伤身,不值当!” “臣只是心直口快,没想那么长远!”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老爷子的为人,你越是叫的换他越打的厉害。你越是求饶,他越生气。你越是解释,他越认为你是掩饰。 “来人,拉下去!” 一秒记住 第197章召见 当大明这座战争机器开动起来,便犹如沉睡的巨龙,露出了爪牙。 京营最精锐的兵马立刻集结,所选之将领兵士即刻集结,同时各种开拔的物资流水一样送入军。五军都督的军令,百里加急快马疾驰边关,传达军令。 翌日,朱允熥在东宫之,先召见此次出征的副帅,军都督,魏国公徐辉祖。 “给允恭(徐辉祖)赐座!”大殿,朱允熥拉起跪俯的徐辉祖笑道,“忠直不在这个上头,你是孤东宫的臣子,没外人的时候随意一些。” “礼不可废!”徐辉祖为人方正,依旧行礼之后,才沾着半个凳子,坐在朱允熥的对面。 朱允熥随意的坐着,开口道,“孤这次点了你为副帅,你心有什么章程没有?” “回殿下,臣这些年一直在京,纸上谈兵多而实战历练少!”徐辉祖说道,“此次边关大战,当以傅帅马首是瞻,臣管好份内之事,多学多看!” 这就是朱允熥点他为副帅的原因,他为人稳重方直,分得清主次,虚心好学。在老一代将领老去之后,大明并不缺将才,而是缺少帅才,朱允熥此举也是在培养他。 “此次去大同,京师之许多功勋子弟请命随行。”朱允熥又道,“作为武将之后,他们肯上进,肯子承父志,这自然是极好的。”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功勋子弟在京城当惯了大爷,万不能把这些习气,带到军。” “臣份内之事,有掌管军法!”徐辉祖正色道,“无论谁家子弟,到了军就只有大明的健儿,无豪门少爷!又拉帮结派畏惧不前者,有自持身份乱生事端者,臣必军法处置!” 这次出征和当日蓝玉时不同,蓝玉用人一向是只挑他自己看得过眼的,而傅友德这回,除了不少没参与过大战的生代将领之外,还有许多京师的功勋子弟。 首发网址 第198章臣舍不得您 塞个人?为何用塞字?这人肯定不咋地,不然如何用塞? 傅友德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蓝玉那样天王老子都不好使的人,皇太孙对他有维护启用之恩,别说塞个人,就是塞一群人来,他也要接着。 可能让皇太孙如此开口的,是谁呢?莫非是皇太孙的母族子弟,要去边关混军功?但常家,不至于此呀!况且,若是常家的子弟要从军,他傅友德了不得的。 只见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拍手道,“出来吧!” 顿时,傅友德眼神一凝,看着来人不住嘬着牙花子,心里道,“咋是这个草包!他去前线能干啥?” 朱允熥话音落下之际,曹国公李景隆一瘸一拐的捂着屁股,带着几分强颜欢笑,慢慢挪出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 “晚辈,见过老国公!” 都是国公,可说起来李景隆的家世比傅友德,显赫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他父亲祖父都追封了郡王的,他又是正经的皇亲,就算是官职上也不落下风。 可是在大明开国武人之,官职是一回事,但辈分又是一回事。他李景隆哪怕爵位再大,也是这些老臣的晚辈。丝毫不能倨傲,更不能自持身份。 “孤想,让曹国公跟着你去军历练一番!”朱允熥对傅友德笑道,“不用冲锋在前,也不用独领一军,让他随军参赞军务就好!” 记住网址m.wxsy. 若是不是昨儿李景隆被老爷子抽了一顿,朱允熥永远都不会让李景隆上战场。但毕竟李景隆是代他受过,老爷子虽然只是抽了他一顿,没准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老爷子心里,自己的孙子不可能错的。错的就只有孙子的身边人,这回孙子说亲征,保不齐就是李景隆暗撺掇的。 所以朱允熥想,与其让李景隆在京战战兢兢的,不如派到战场上去。他这人虽然统兵打仗没能耐,可是个人的武艺却不差。不为将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若是当真,当真能历练出来几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孰能无情,李景隆在他身边暗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也实在不忍心,让李景隆继续这么郎当下去。 况且,以后李景隆还有大用,总是靠着小聪明势必不能长久。这也算,他作为君主,对李景隆的栽培。 傅友德心里有些犯难,他对李景隆倒不是瞧不起,更谈不上有意见。李景隆此人,其实在老辈人的口风评不错,但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像个武人。不是恨和恼,而是怒其不争。 其实也不是李景隆太差,而是和他爹李忠一比,他简直就比没了。 李忠十来岁就在军,以宿卫的身份上阵,而后统兵作战,为人对上忠直,对下宽容。所带军队,令行禁止,无论胜败百折不挠。数次率领大军北征漠北,几次身披数创,仍然死战退敌。 可李景隆呢,生在大宅长于妇人之手,旁门左道门清,军事上却........而且他还没在军基层历练过,往往是眼高手低,口出大言。他也不是没那个能耐天赋,而是根本心思不在这个上头。 他爹李忠在他这个岁数,都已经是五军都督府唯一的大都督,掌握天下兵马和李善长一起,处理军国大事了。 本来,傅友德和李家,也不是一条线上的。而且最让傅友德看不上的,就是李景隆的嘴和做派。 李忠他佩服,敢说敢做,为人正直。当初皇爷杀胡惟庸同党的时候,李忠敢跟皇爷硬顶。 “陛下杀尽功臣宿将,一旦边疆有警,或内有叛乱,那时谁来为国效力疆场?愿陛下三思。” 看看李忠这胆量,这胸怀。可是再看他儿子李景隆,就是一个磕头虫。 “曹国公身子无碍?”傅友德看看李景隆还有些颤抖的双腿,“昨日刚挨了板子!” “无碍的!”李景隆苦着脸,“我可以坐马车跟着大军!” “军要么骑马,要么步行,所有车马要运送粮草,伤兵器械,不得乘人!”傅友德正色皱眉道,“军是要吃苦的!” “那我就骑马!”李景隆咬牙说着,也被傅友德勾起了心火,不悦道,“怎地?老国公瞧不起我?哼,论弓马骑射,战阵策论,我还未输给谁?” 说是一回事,打仗是另一回事! 傅友德淡淡一笑,对朱允熥说道,“就依殿下所言,让曹国公在臣军,为随军参赞,统计粮草等事!”说着,拜道,“臣先告退!” “好!”朱允熥亲自送了几步。 等傅友德走远,朱允熥刚回身,就见李景隆肩膀一耸一耸,挺大个爷们竟然更咽起来。 朱允熥哑然失笑,“你挺大个老爷们...........”说着,他也知道李景隆心委屈,对宫人道,“给曹国公搬个软榻来,让他坐着回话!” “臣,心里委屈!” 这是实话,本来昨日他成了老爷子的出气筒,被抽了一顿鞋底子,又打了二十板心里就不舒服。好好的在家养病,突然被皇太孙传召,说让他上战场。 他李景隆是将门之子,上战场也不是不行,从小到大他也是名师教导出来的,胸自然有些丘壑。可让他上战场,还不给他权力,让他只能当参赞。 这也就罢了,皇太孙怎么说他怎么做? 你傅友德凭什么瞧不起我? 老东西,不看你是开国老臣长辈的份上,我能待你这么客气!论爵位比你高,论圣眷比你深,论家世比你显赫,你牛什么? 李景隆也出身世家大族,大明朝除了皇上和太孙,哪个敢给他脸色。哪个敢把看不起三个字,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你委屈什么?只让你参赞军务没给你权力?”说着,朱允熥也坐下,“你委屈是因颍国公轻视于你,还是觉得孤轻视你了?” 再说,屁股还没好呢,就要去大同那边吃沙子?听说那边,可是荒凉得很。连口像样的饭食,都吃不到。 “傅公!”李景隆擦下眼睛,“臣也不知怎么得罪他了,从臣小时起,他就看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傅友德那么方正稳重老成的人,能看上你才怪! 朱允熥心里说着,嘴上却道,“人家看不上你,你不会做出点成绩来让人家瞧瞧?”说着,从御案上拿过一张帕子丢过去,“擦擦,多丢人,三十多岁的老爷们,还掉马尿!” “臣是性情人!”李景隆回道。 朱允熥不置可否,继续开口说道,“大军出征,凭你的家世还有官职爵位,一路总兵官是当得的。可打仗不是儿戏,这么多年你都在京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战经验,孤贸然给你大权,不是信你,反而是害了你!” “辈份上你算是孤的表哥,于私你是孤的心腹之人。将来你是要大用的,没有真才实干的本事,即便是身居高位也站不住脚!” “你也是将门出身,从小名师教导,有学识,有胆量,有武艺。差的就是些战阵的历练,参赞军务多学多看。当年父亲不也是在军,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吗?” “你是孤的心腹,将来是孤的帮手。你历练出来,孤脸上有光,也能更倚重于你。他傅友德不是看不起你吗?不是轻视你吗?你偏偏就做出个样来,让他刮目相看。” “你在军肯学肯干,不但孤高兴,皇爷爷知道了也要高兴。毕竟,你也是自家人。他老人家以后想委你什么大任,也放心不是?” 一番话,朱允熥说得很累。他才多大,李景隆的岁数都能当他爹了。可是下你在反过来,他却要跟安慰儿子似的,安抚李景隆。 李景隆心也是又暖又酸,想到皇太孙的看重,只觉得自己一切都值了。可是一想到要去大同打仗,不禁悲从来。 眼泪,顺着眼眶就下来了。 “别哭了!”朱允熥柔声道。 “殿下!”李景隆跪下,抱着朱允熥的大腿,“臣,舍不得你呀!” “孤知道!”朱允熥拍着李景隆的肩膀。 /75/75245/21913998.html 第199章琐事 李景隆哭哭啼啼的走了,殿只剩下朱允熥一人沉思。 大明朝堂上下,都把北元这只老虎当成了心腹大患。但是在朱允熥心,却不尽然。 那是一只吃人的猛虎,可也是只病老虎。 大元先前占据原之时,政治结构组织框架就非常松散,等退回草原之后更是始终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强有力的政治体系,说到底不过是奉黄金家族后裔为主的军事势力,在北元皇帝大汉之下,又有无数的部族首领,贵族。这样的组织,维持不了多久。 而在洪武二十年,蓝玉北征,捕鱼儿海一战彻底摧毁了北元的组织体系,使得黄金家族颜面扫地之后,北元控制的各部也不安分起来。 狼群,永远充满了厮杀。 蓝玉破北元余孽,俘虏北元十之九的统治阶层,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侥幸逃脱。可是在逃亡途,北元皇帝,这位元世祖的后裔,被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儿,用弓弦连同皇太子一并绞杀。 随后,孛儿只斤,也速迭儿登上了北元皇帝,蒙古大汗的宝座。号称,卓里克图汗。 但他毕竟不是合法的继承者,而起他这一起兵弑君的举动,彻底拉开了蒙古高原上内斗的帷幕。 正印了汉人那句话,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而在数年之后,蒙古大汗的位子会被黄金家族血统之外的卫拉特首领布里牙特,乌合齐篡取。从此,依旧号称北元的蒙古产生分裂,即西部蒙古的卫拉特部(瓦剌)和东部的蒙古本部(鞑靼)。 一秒记住 第200章琐事(二) “又上国书干什么?”朱允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又是求册封,求金印?” 朱允熥刚为皇太孙时,老爷子批准了高丽的新国号为朝鲜。但是没有册封李成桂为高丽国王。可是他却百折不挠,数次派遣使节前来,请求大明的册封。 封王,就意味着朝鲜成了可以有独立自主权的正式藩国。李家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朝鲜之主。须知,此时朝鲜内部,可不还有不少人怀念前朝王族,对李家暗不满。 李家请求册封,就是要用大明皇帝的诏书,国承认的正统性,来堵那些怀旧势力的嘴。 这种事,朱家爷俩怎么肯干!别看他李家又是金子又是银子又是美人的,不但不答应,老爷子还经常在给高丽的国书破口大骂。 “远夷小邦,固宜不与之较,但其诈伪之情,不可不察。惮各安分,毋生觉端。” “顽嚣狡诈,听其自然,其来关请印信诰命,未可轻与。” 这就差指着李成桂的鼻子说,你个阴险小人了。可是李成桂真是人如其名,李成跪,成天跪。 越骂越送礼,越骂越上表,毫无廉耻之心。 再者,老爷子心,李家属于篡位,乃是乱臣贼子。 自古以来国的皇帝都这样,我这边怎么着都行。可是你们丫的这些藩国,都得规规矩矩的,做忠臣孝子。 首发网址 第201章琐事(完) “哎!” 臣子们退下之后,朱允熥把手里的奏折随意的一丢,仰头靠在宝座上,感到一阵心累。 要么没事,要么来的都是事。 大同有战事,辽东也有战事。朝鲜不安分,四叔那边膈应人。 铸币要发行,邮改驿的事今年要在北方推广,运河要疏通,官道要维修。各地的府学,州学,县学要建等等。数不清的事,忽然之间全部压了下来。 “累了!”朱允熥闭目揉着手腕,心道。 睁开眼,走到窗边,窗外的花园里一盆盆鲜花,正在初夏的阳光下娇艳的盛开着,像是一张张美人脸一般,让人怎么都看不倦。 “殿下!”王耻给朱允熥换上热茶,笑道,“您从早上起就忙于公务,不如,歇歇吧!” 说着,低头走到朱允熥身边,小声的笑道,“高丽那边进来的美人,都是给歌舞双绝的。不如奴婢让她们准备准备,您........” “滚一边去!”朱允熥抬腿就是一脚,笑骂道,“你这奸佞小人!” 要么怎么说自古皇帝爱奸臣呢,因为只有奸臣才知道君王想要什么。外边是大好阳光,殿内是案牍劳累,谁不想轻松的过日子呢?如此良辰美景,来点葡萄美酒夜光杯,再看看轻歌曼舞......... 记住网址m.wxsy. 可懒惰这东西是可以让人上瘾的毒药,尤其对君主而言。君主懒,则国家忧。君主惰,则国家愁。 “给孤换浓茶!”朱允熥伸下懒腰,重新坐回宝座上,拿起一封奏折,顿时笑容满面。 淮王朱允炆的奏折,他媳妇也有了身孕,特意上了折子报喜。而且还不只是正妃有了,身边的侧妃也有了身孕,双喜。 再看看奏折后面的空白处,没有老爷子的御批,证明这喜事老爷子还不知道。 当下,暂时放下手的公务,站起身朝奉天殿走去。 “奴婢参见殿下!” 朱允熥刚到殿外,朴不成就迎接出来,行礼说道。 “起来吧!皇爷爷呢!”朱允熥抬头往里面走,开口说道,“老爷子这工夫忙不忙?” “皇爷在偏殿歇着呢,殿下这边请!” 走入侧殿,只见老爷子正斜靠在软榻上,一只脚放在女官彩云的怀,任凭对方揉捏,惬意的闭着眼睛,脚趾不时的动弹两下,边上还有一个宫女,正轻摇羽扇。 “你孙子一天累的腰酸背疼,您老竟然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朱允熥心腹诽,老爷子让他署理政务,估摸着也是存了偷懒的心思。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在门口,朗声说道。 “嗯?”老爷子顿时睁开眼,赶紧把脚从彩云怀里抽出来,笑道,“来啦!坐,坐下说话!”说着,看看正在掩饰领口的彩云,老脸一红,“这........让她给咱修修脚指甲!” 你骗谁呢? 修指甲不得有工具吗? 彩云两手空空用什么修?莫非,是硬夹? “皇爷爷,淮王的奏折!”看破不能说破,朱允熥把奏折递上去,“淮王妃有喜了,他上折子给皇爷爷报喜,请您老赐名呢!” “好事儿呀!”老爷子眯着眼睛笑道,看看奏折,继续开口,“嗨,还是双喜!好,好!”说着,对朴不成说道,“内库里挑些滋补的药材,赏赐到淮安。另,选一些老成的宫人送过去伺候!” “孙儿宫里那些高丽美人也用不上,不如一并赏赐过去?”朱允熥笑道。 红颜祸水,留在身边总是想弄。可他一个人,怎么用得了那么多。干脆都发出去,眼不见心为净。 “上回,咱把高丽国进贡给你的美人,赏了你几个叔叔你还不高兴,现在怎么转性子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苦笑一声,“皇爷爷,孙儿每日政务缠身,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再说了,都是红颜祸水,孙儿怕一不小心,掉进温柔乡里不想出来!” 老爷子在软榻上坐直了身体,端起茶碗道,“才干了多少活就叫累!你爷爷咱,干了几十年,起早贪黑的都没叫累!” “您是圣君,孙儿怎能和您比!” “哼,别拿好话忽悠咱!”老爷子笑笑,继续道,“咱听说,你给朝鲜国主的国书,可不怎么客气,他又怎么惹你了?” 虽是让朱允熥署理政务,可是老爷子这边也还是没放松,事过去还没几个时辰,就传进老爷子耳里了。 “也没惹,孙儿就是觉得他们朝鲜矫情!”朱允熥笑道,“敲打他一番!” “狗儿的,那些高丽人就记打不记吃!”老爷子喝口茶,开口说道,“那地方的人,你比他们强,他们怕你,你要是比他们弱,他们就欺负你!”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怎知道?” “当年和他们打过仗!”老爷子又舒服的斜靠着,“当年脱脱领兵南下打张士诚的时候,咱刚占了滁州。怕他把咱们也灭了,带兵挡在合。他娘的,大合的元军,其就有高丽人。” 说着,老爷子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娘的,那些人走一路祸害一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合边上有个镇子叫瓦梁,好好一个镇子,让他们杀光抢光,女人都给抓紧军营里,轮番祸害!” “那时候,咱是造反的,有时候觉得自己手下弟兄干的那些事,已经够不是人了。可是再看看那些高丽人,哼!” 后世南京沦陷之时,也有这些高丽人! “后来咱带耿再成,连胜了三阵,抓了一千多高丽俘虏。本以为这些杀人魔王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可是一见打不过咱们,他们就跪地求饶,爹娘老子的乱叫,眼泪鼻涕流一地,一点志气都没有。” 朱允熥听着,开口说道,“后来呢?” “宰了!”老爷子随手抓了一块点心扔嘴里,“合城下全宰了,开膛剖肚,暴尸荒野!” 说着,老爷子忽然警惕的看看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不会是还想打朝鲜吧?” 随后,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又皱眉道,“大孙,那都是陈年旧事了,那地太远,太冷,占了那朝廷还要每年倒贴,得不偿失!” “孙儿是想起了别的事!”朱允熥笑道,“驿改邮的事,今年要在北方推行。别的地方还好说,辽东挨着北平那边的几个军卫,根本没有民夫可以调动。” “不如,让高丽出民夫,帮着咱们大明这边修路!” “不但可以修路,还可以修筑城池,堡垒。当初您不就是因为辽东太远,没有设置铁岭卫吗?” “咱们大明的百姓金贵,您不忍心用,那就用高丽人!” “反正,他们也生于苦寒之地,冻不死!” 听了朱允熥的话,老爷子沉思道,“征发藩国民夫,这事没有先列,是不是对对咱们大明,有些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当年他高丽能帮大元出兵打仗,现在就不能帮咱们干活了?再说,也是不白征!”朱允熥笑道,“每年他高丽王进贡一堆没用的东西,他给咱们民夫,咱们就免了他的贡品!” 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和他好好掰扯一下!皇爷爷,四叔的折子里说,辽东之地乃北元余孽控制。可是北元的兵,为什么年年犯我大明边界,却不打他高丽呢?”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李家朝鲜,真的只是只奉大明为主吗?” ~~~ “御贼淮安路,累战于里庄,又泗、和等州贼千余艘围淮安城,昼夜力战,却之。贼复至,莹身被数枪奋击,杀获殆尽”——《高丽史·崔莹传》 刚出手术室,正在低头猛写,稍等还有。 /75/75245/21914004.html 第202章铁岭卫 在传统的儒家观点,君王的道德,国家的道德,是身为世界心,作为天朝的国,最应该展现给天下的。 这种道德,是所谓的大国风度,教化四方彬彬有礼。不以势压小国,不欺负弱国。这样的观点不能说错,但在朱允熥心绝对不认为他对。 他总是认为这样的观点和态度,缺少血性。 世界数千年来持之以恒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你强大的时候,用仁德的态度对人,但是别人不一定感恩。反而在你弱小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你。 就好比一个人,风光的时候自然是朋友遍天下。可等你没钱的时候,谁帮你?不但不帮,还要踩乎你。 在他看来,大国就是要欺负小国,就是要骄横。 好比毛子,北极熊若是和世界上的哪个国家说,你瞅啥?绝对没有哪个国家敢说,瞅你咋地。他要是跟哪个国家说练练?更没谁敢说,练练就练练! 当年,我们千年以来融入血液的权谋手腕,不会那么愣头青。刀剑与化并行,行无声拓展之事。几百年后,哪有撒克逊人在世界上撒野的份? 老爷子沉思了半天,开口道,“咱爷俩之间,你说话别拐弯,你到底怎么想的?” 朱允熥一笑,随即正色道,“皇爷爷,大同的战事,让孙儿想起了一些东西。咱大明现在兵强马壮,可隔三岔五北元却依旧犯边,这是为何?” “咱们太被动!”朱允熥继续说道,“他北元想打就打,想撤就撤。世上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咱们也防不住。归根到底,是咱们九边设的太往后了!” 一秒记住 第203章淮河 大军出京,精锐马队于大帅军先行,步兵轻装随后,而辎重等皆走沿江水路。 国朝之初的百战虎贲,远不是后来那些乞丐一样凑数的军兵可以比拟。打仗意味着军功,意味着皇恩浩荡多赏几亩地,多赏布匹钱粮。大好男儿之前程富贵,皆在贼酋的头颅。 运送辎重器械的船队,从京师水路出发,过长江过淮河,一直往北。 月夏日,炙热的阳光打在浩荡的淮河水面上,滚滚江水此起彼伏的波浪之,似乎带着阵阵金光。 沿岸,无数农田碧绿如翠,一眼望不到边际。 淮河水流淌千年,孕育淮河两岸,养育无数英雄豪杰。从大汉群雄,到两宋豪杰,再到如今的锦绣大明,代代男儿自强不息,心比天高。 江面上浩大的船队看似缓缓的前行,微风吹过战船瞭望塔上的大明旗帜,迎风飘扬。两岸,无数在田间的农人,停住手的活计,遮目眺望。 那些赤脚的孩童,不顾大人的阻拦从田跑出来,沿着堤坝跟随战船前进的方向,迎风奔跑,嘴里大声呼喊。 “大明!大明!” 清脆嘹亮的童声,被风那么一吹,吹得好远,却没吹散。而是把这些声音扩散到江面上,围绕着战船回荡。 “哈哈哈哈!” 一秒记住 第204章江面 “住手!” 突然,一声如雷爆喝,码头上骤然安静。 只见从船上下来的军士之,一穿着铁甲,肩膀带着兽头护肩的参将大踏步奔来,面目狰狞的骂道,“日你娘的,拿开你的爪子!” 话音落下,那参将已经到了五旬男子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砰地一声,拉着五旬男子的便衣差役,直接被踢了一个跟头。 “敢拉俺家大帅,老子劈了你!”参将破口大骂,就要抽刀。 “停!” 五旬男子刹那之间,似乎换了一个身份一般。站在那里虽然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可是眉宇之间,周身的气势仿佛是百战之师的统帅,让人凛然不敢直视。 “你认得某家?”男子问道。 参将弯腰抱拳,“飞熊营指挥,参将张天保,参见大将军!洪武二十一年,某将跟随大将军出塞,军功升任营指挥。洪武二十五年,末将追随大将远赴西北,回京升记名参将!” “哦,是你小子!” 首发网址 第205章庆春 召张善入京,是老爷子的意思。 几十个和尚的人头落地,并且查封庙产,牵扯出来的不只是几座寺庙跟和尚,还有那些把田挂在寺庙,免税的大户人家。 张善在杭州为知府,吸取了当日在抚州的教训,一到任上就出手不留情。江南的寺庙僧人,比其他地方更为精明。除了田地,人口,香火钱之外,竟然还和商人,地方大族掺合着做生意。 有一起合伙置备的近乎一条街的门面,运河上的船队,米面行粮油铺,甚至还有飞票钱庄。这些产业落在张善手里,自然是一律充公。 如此做法,自然引得不满,朝已经些江南出身的臣,开始上折子叫屈了。 “三爷,浙江会馆到了!” 游人如织的街市上,便装打扮的傅让,对轿子的朱允熥说道。 朱允熥撩开轿子的一角,夏日京城的繁华盛景映入眼帘,多日以来繁忙的政务让他有倦怠,眼前的盛世美景顿时让他心头的压力,为之一空。 “去庆春楼!”朱允熥淡淡说了一句,放下轿子的窗帘。 浙江会馆占地约有四亩,间由一条路隔开,一分为二。前面是浙江籍在京人士落脚的客栈等,后面则是各种茶楼,饭庄,酒肆。 由于浙江风鼎盛,在朝臣子众多,所以生意十分兴旺。庆春楼,就是京城浙菜的翘楚,据说连切墩儿的伙计,都是在浙江带来的。 记住网址m.wxsy. 此时刚刚过了饭口的时候,酒楼里客人不多。朱允熥的轿子刚在店外落稳,一穿着体面的堂头,带着一肩膀上搭着纯白毛巾的伙计,赶紧迎了出来。 外面的轿子虽然不起眼,可是轿子上的帷幔却是上好的染色松江布,四个轿夫下盘稳重,肩膀宽阔,一看就是练家子。 再看轿子前,几个开路的随从,那出身富贵,见多识广的举止气派是藏都藏不住的。别看这些人穿着不起眼,可只要稍微换上套好行头,那就是爷。 而后从轿子,下来一长身玉立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虽面带微笑,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 京师之,最不缺的就是王公贵族,说不定这就是哪家豪门的公子小公爷。 庆春楼的堂头不敢怠慢,远远的小跑两步,先是侧身微躬,让出了那贵公子前行的方向,而后抱拳,笑道,“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朱允熥打量一下,周围的精致。这条街连周围的建筑,都是典型的浙派风格,沉稳带着精致,低调带着精美,别有一番韵味。 “二楼,雅间!”傅让唬着脸对堂头说道。 “您里面请!”堂头依旧躬身,回头对伙计瞪眼道,“赶紧,带路!” 朱允熥走在间,两边都是护卫,踩着酒楼,打了防水防油蜡的地板,缓缓上楼。 “天字号雅间,贵宾...........” “咋呼什么?一边去!”伙计的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傅让一手推开。 随后,几个护卫门神一样立在门外,傅让先开门探视一番,才请朱允熥进去。 雅间很大,屋内层高近乎一丈,站在窗口处,正好能看见应天府外郭的城墙,还有繁忙的码头和运河。 运河上商船如同后世赛车一样,正在人的指挥下,一艘艘的缓缓靠岸。码头上无数的工人和蚂蚁一样忙碌。车马勤行,货物堆积如山。 自从驿改邮之后,京师外的原来的驿站更加忙碌了。驿站本就在运河旁,沿着运河建立了望不到头的货仓,用于储备货物。 有了这些货仓,还有官家照看,来往于京师的商人们,再也不用忍受牙人的盘剥,还有货物的存放问题,更不用担心货物安全问题。 这使得,码头附近的货仓,永远都不够用。除了官府的货仓之外,再往后一点的地方,许多百姓也把自己家,变成了货仓,和商人的落脚地。官府吃肉,他们跟着喝汤。物流业,已经开始在大明露出了苗头。 “不错!”朱允熥赞叹一声,不知是说窗外的景象,还是赞酒楼的环境。 偌大一个桌子,只有朱允熥一人落座,堂头亲自给倒上最好的西湖龙井,欠身问道,“客官,您想用些什么?” “有什么拿手菜?挑些清淡的!”朱允熥笑道。 堂头站直了身体,跟唱歌一样的张口就来,“您喜欢清淡的,这季节油闷春笋最好不过,还有三丝拌蛏,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您若是喜欢吃鱼,小店的西湖醋鱼是京城一绝,做饭的大师傅,还有用的活鱼都是从杭州来的,保您满意!” 说着,又笑笑,低头道,“不知贵客是不是第一次吃我们浙菜,浙菜看着颜色重,其实吃着是鲜!” 朱允熥轻摇折扇,“好,就这些,速速上来!” “好嘞!”堂头笑着答应一声,拎着茶壶往外走,一边在楼梯上跑着,一边嘴里唱道,“天字号雅间,干果盘四品,鲜果盘四品,甜点四品,先伺候着!” 酒楼从掌柜的到伙计,嘴皮子都利索,说话不但快还带着节奏,听起来似乎唱歌一样,格外悦耳。 这时代,经商是门手艺,当伙计更是门手艺。伙计不是谁都能当的,掌柜的要先看后生的长相周正与否,机灵与否。然后进门是三年的学徒,磨练心性。稍微心眼不正的,吃不了苦的都留不下。 后厨的规矩更多了,三年学徒,三年配菜,三年切墩儿,十年之后才能掌勺。而且往往一干,就是一辈子。 饮食是入口的东西,最忌讳的就是不干净,最忌讳的就是家里厨子伙计不上心。一家老店,经营几十年,靠的就是小心谨慎还有好手艺,换来的金字招牌。做生意的人,挣的是买卖辛苦钱,可不是昧良心的钱。 “在这吃饭,可比宫里有趣了多了!”朱允熥笑着说道。 可是,他这话却无人应答,只有王耻跟着笑笑,其他的侍卫们依旧两眼炯炯,警惕的看着四周。 “出宫了,放松一些,别这么绷着!”朱允熥端茶喝了一口,“不然,这顿饭孤也吃的不痛快!”说着,又笑笑,“这茶不错,比宫里的好!” “殿下觉得好?”王耻凑过来笑道,“那奴婢回去就和尚膳监的人说,让他们去采买!” “别折腾了,不过是没喝过才觉得好喝,一会回去的时候买一些就是了。”朱允熥喝茶笑道。 他要真是开口让宫里的人采买,这事就大了。 这时,门外那酒楼的堂头,又拎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进来。 “贵客,您瞧!”那尾鲜鱼,在堂头的手里不住来回扭曲挣扎,堂头笑道,“这是从西湖运来草鱼,您看这颜色,这鳞片。已然在清水里饿了两天,土腥味都吐了。这条鱼正好一斤沉,您过目之后,小的就送去后厨了!” 朱允熥越发觉得有趣,笑道,“快去做吧,我都饿了!” “稍等!”堂头面对朱允熥退出去,边走边道,“您先尝尝点心,小店请苏州大师傅做的,用的上好的霜糖。” 朱允熥拿起一块,入口软糯芬香,对王耻笑道,“这盘点心,给大伙一人份几块,垫垫肚子!” 王耻低眉顺眼的答应,端着点心出去分发。侍卫们跟猪戒吃人参果似的,塞嘴里嚼都不嚼就吞下去。 “暴殄天物!”朱允熥摇头笑骂,又不许不急的吃了起来。 吃着,他再次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象。 “今日方知,什么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朱允熥心说道,“怪不得许多皇帝,都不喜欢在宫里呆着,想要出来游玩。如此美景,风情,怎能不爱!” 这时,傅让在门外说道,“三爷,张善来了!” /75/75245/21914012.html 第206章收税 “臣张善........”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朱允熥用丝帕擦了下嘴角,淡淡的说道,“昨晚上才到京?明日陛见想好了说什么没有?” 今日,他其实是特意出宫来见张善的。老爷子要见张善,不完全是因为朝有人弹劾,而是张善自己的折子,说了很多当地的事,引得老爷子注意。比如说,杭州及周边,因为商贸手工业发达,农田土地十之九成了桑田,没人种粮。 仅有的种粮食的土地还在寺庙手,导致粮价比外省贵了二成。一旦天灾不测,苏杭之地势必会发生饥荒。 更有当地的商人大族等,逃脱本就聊胜于无的商税,还把自己名下的土地,挂给有功名的士人身上,等等。 “臣多谢殿下挂怀!” 朱允熥的维护之心,张善心感激,坐着微微躬身说道,“至于陛下问什么,臣如实回答就是!” “你这人看着老实,可一去杭州就变成了杀星,几十个僧人被你砍了脑袋,皇爷爷看了奏折,笑着和孤说。嗯,张咸蛋变成了张铁蛋!”朱允熥笑着,口气微微变化,“听说,你借着收拾僧人的事,牢里还抓了许多和寺庙有牵扯的大户?” “不抓不行!”张善开口道,“那些人富得流油,还不满足。田税逃,商税也逃,明明什么功名都没有,可在地方上说话,比秀才举人还管用!臣查处灵隐寺庙产的时候,竟然有大户组织佃户百姓,抗拒官差!” “等臣抓了人之后,地方上有功名的读书人,下级官吏连番上书说情。” 一秒记住 第207章母仪 见过张善之后,朱允熥便返回宫。 一入宫城深似海,巍峨壮阔的宫城,把尘世的喧嚣完全的隔离开来,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般。 “殿下,是直接回东宫么?” 青色的小轿在深宫的夹道缓缓向前,王耻扶着轿杠缓缓开口问道。 “先去坤宁宫看看!”朱允熥在轿说道。 寻常人家的小两口,新婚头几年正是难舍难分一会不腻歪就难受的时候。可是天家皇室,君臣之礼大于夫妻之礼。两人不但要分开睡,而且也不是随时都能相见。 像朱允熥这样心有媳妇的还好,怕宁儿闷闷不乐,几乎每天都要过去陪她说说话。若是那种不着调的皇储帝王,十天半月不见媳妇都是常态。看似母仪天下的女人,尊贵背后是不可言说的冷清。古往今来,但凡是皇帝的嫡妻,能有几人真的快乐。 若想真的快乐,其实太平盛世的凡夫俗子过的小日子,反而更加有滋味。 前世,朱允熥还是个起早贪黑的网约车司机之时,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以后的日子。 找个不漂亮,但是性子好,能过日子的媳妇。自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菜市场买些下酒的卤味拿回家去。老婆孩子吃肉,自己啃骨头,再喝上二两热酒。 然后,搂着老婆美美的进被窝,第二天再精神气爽的撅着屁股赚钱去。 首发网址 第208章母女 朱允熥没留在这吃饭,他的身份太高,若是在这吃饭,赵家母女三人别想吃好。 坤宁宫偏殿,赵宁儿把所有奴婢都赶了出去,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肴,小声说道。 “娘,不是女儿绝情,官职这事,您怎能当着殿下面说!” “咱家是什么人家,父亲原本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职,现在都已经是侯爷了。因为女儿的关系,谁不巴结奉承?” “咱家在朝没有跟脚助力,这让旁人私下里怎么说?” “万一,女儿说万一,万一惹出事来,怎么收场!” “您千万别以为女儿当了正妃,就能说上话,家里就一步登天。家里要是缺什么,女儿这有私房补贴你们。钱财上都不要紧,就是官职上,千万不能有非分之想!” “才不配位,要惹祸的!” “您看,这宫里娘娘们,不管老爷子多宠爱,有几个娘家得势的?” 见女儿温言软语,赵母脸色好了许多,依旧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娘一个妇道人家,哪想得了那么多?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是当了娘娘,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母女之间,说话还要这么顾及,那说得是什么话?” 说完,啪嗒啪嗒落下两滴泪。 记住网址m.wxsy. 赵宁儿心里也不好受,亲手给母亲擦泪,柔声道,“方才,是女儿的不是。可是那么多人在呢,女儿不得不如此。女人呲打了您,总好过别人在暗地里戳咱家脊梁骨。” 说着,又给母亲夹菜,问道,“娘,您平时也不爱说这些,怎么今日想到这个上头,是不是有谁跟您和爹爹说了什么?” “哪有人说?你爹每天恨不得把大门锁上过日子,谁家来拜都不见!”赵母叹气道,“娘瞧着,你爹现在这个侯爷,还没以前当小官的时候快活!” 这才是慎重的持家之道,赵宁儿点头道,“这就对了,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不去和谁家牵扯。”说着,又道,“娘,你还记得以前常去咱家,和爹称兄道弟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吗?” “记得,你爹暗骂了他几次呢,说不是个好东西,笑面虎!”赵母小声道,“哎,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些日子没见他来了。” “娘,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赵宁儿笑笑,压低声音,“他死了!” “啊?”赵母惊呼,“不能吧,比你爹岁数还小呢!” 赵宁儿没说话,只是一笑,一指天上,然后开口,“权大了,太招摇,一家子...........” “啊!”赵母情不自禁的捂住嘴,满脸惊骇。 “若说外戚,咱家看着尊贵,可是跟蓝家比怎么样?”赵宁儿又道。 赵母眼神越发惊恐,蓝家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赵宁儿见母亲害怕,也不愿再多说,转头问大姐,“姐夫如何?” “你姐夫前些日子忽然升官了,可是回家却好几晚都睡不好觉!”赵家大姐是个柔弱的性子,不问不开口,说道,“好几次跟我说,心忐忑。”说着,犹豫下,“不过,我们婆婆却是招摇。逢人就说到底是和天家沾亲,好事来的快。这些日子,罗家竿子打不上的亲戚,都往这边凑!” 赵宁儿皱眉,嘴里突然骂道,“老妖婆子,不作妖能死!”说着,又气道,“姐,回去你和姐夫说,分户单过。就说是我说的,你们在咱家边上寻摸一小院,不和罗家掺和!” “我说过,可你姐夫可是大孝子!”赵家大姐说道,“让他跟老娘分过,那不是............” “分开过就不孝了?孝不孝的,也不在这个上头!”赵宁儿语气不用质疑,“就凭你家老太太那不知深浅的性子,说不动早晚给罗家招灾。和天家沾亲?他罗家算个什么?京里头这么多皇亲,随便一家人伸出小指头,都比他家腰粗,必须分过!” “可.........”赵家大姐还想再说,可是看着赵宁儿的表情,心惊骇,没敢再开口。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太孙妃,已经不单是她的妹妹了。说出的话,已经不容她质疑反驳了。 “分开就对了,你那婆婆我看着就来气!”赵母也开口道,“哼,真不知道,大姑爷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摊上那么一个娘!老不羞!” 随后,赵母又有些失落,“哎,本以为女儿嫁给了皇家,以后有好日子了。可是现在看着日子好了,可是还要小心做人!难,真难!” “不过一时罢了!”赵宁儿低头,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别样的光辉,“等他以后大了,自然会照顾自己的母族!” 赵母也看向了女儿的腹部,脸上带着神圣的笑意。 自己女儿怀的可是龙种,只要是男娃,就是皇家的嫡长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往后,赵家的好日在后头,急什么。 ~~~~ 朱允熥离开坤宁宫,没坐轿子,慢慢朝着东宫走去。他自己在前头,伺候的宫人们都小心的跟在后面不远。 赵家是低调的人家,赵思礼那人虽然已经是国丈了,可是却丝毫不张扬。每日锦衣卫奏上的,京豪门的趣闻里,根本看不到赵思礼的名字。 “是个本分人!” 朱允熥心里暗道,他心越是本分的人,他越想安排一二。 不看僧面看佛面,宫里头虽然没有女人娘家得势的。可是娘家要是太寒酸,赵宁儿的面上也不好看。 “太高的官职不行,军更不行!” 朱允熥边走边想,忽然灵机一动。 一旦商税的事通过,京师就要在运河码头设置城门税监,到时候让赵思礼做个税监去吧。凭他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出了不了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引申到别处。京师税监可是肥缺,赵思礼主管的话,就是朱允熥的钱袋子。那么别的地方,用什么人呢? 江南财税在手,北地更是闹无可闹。 想着想着,朱允熥穿过东安门,进了东宫的后花园。此时,天色微暗,宫人们尚未燃起灯火。 不过,花园边上北阙楼的二楼,一盏灯火却在亮着。 那是妙云的住处,她身上有了美人的称号,就有了独立的院落,相应伺候的宫人。 随后,朱允熥沿着花丛小路,慢慢朝那盏灯火走去。 ~~~我挤下时间,看看再码一章,还一章的债。 /75/75245/21914017.html 第209章趣 小楼,幽静清香。 妙云也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身边伺候的人,不过是心腹宫女两三个。 “殿..........” 进去之后,不等宫人行礼,朱允熥摆手制止,然后抬脚朝着二楼走去。 刚走上楼梯,就感觉到阵阵热潮水汽,再走上楼,满眼都是蒸腾的雾水,而且味道极香,沁人心脾,如同在仙境一般。 雾气的尽头,一扇门半开着,里面隐隐有水声,还有人影晃动。 “慧丫头,帮我把毛巾拿来。”那边,传来妙云的声音。 朱允熥无声的坏笑一下,伸手在架子上拿过毛巾,缓缓递过去。 里面人伸手来接,可是就在将要碰到之时,那毛巾又嗖地缩回去。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里面人笑骂,“可是皮子痒了?敢跟我闹?” 无声之间,朱允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里面人见外面没有动静,直接从里面探出头来。 一秒记住 第210章蚕吃人 翌日,奉天殿,老爷子和朱允熥召见杭州知府张善。 这一次,老爷子的脸上没了上回召见时的和气,而是有些冰冷。 “臣..........” 不等张善见礼,老爷子就开口说道,“行了,一天净看你们磕头了,你们不累咱都累了。有磕头那功夫,狗说好些事了!”说着,扬扬手里的奏折,问道,“你的折子上说,杭州一带,种粮食的耕地只有十之二三,确有其事?” 张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皇太孙的脸色,看到后者点头之后,俯首大声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这些地方盛产棉布,丝绸等物,工坊沿河而立,城百姓近半数都在工坊帮工,民间也是男耕女织,每年所出棉布丝绸等物,数以万计。” “但饶是如此,天朝物产依然供不应求。臣进京之前,有色目商人在杭州最大的织造坊,一口气下了五匹丝绸。” 顿时,朱允熥看到老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 莫说老爷子,就算是朱允熥其实心也是惊讶不止。私人的织造坊,居然能有五万匹丝绸的产出?须知,丝绸之所以珍贵,乃是从养蚕到种植桑树都是一个细致的漫长的过程,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精力。 民间一个作坊就能织造五万匹?大明三个官办的织造厂,加起来一年也不过才十几万匹的产量。 “五万匹?多大的织造坊?”朱允熥开口问道,“有工人多少,养蚕种桑的农人多少?” 一秒记住 第211章咱替你来办 大明的商税,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老爷子秉承的,是不干涉民间经济的政策。从建国开始,从没有过系统的,完整的征收方案。 天朝的事,一旦变成了常例,就再难挽回。 张善有了朱允熥的引导,思绪变得顺畅了许多,开口说道,“臣在杭州,看到了许多弊端。商贾靠着商业豪富,但是却对国家毫无益处。” “仅杭州一地,织造机近万张,其他大小织造坊不计其数。开设织造坊,只需官府一纸书即可。前朝大宋年间,民间织造局需向朝廷缴纳钱财,方可开设。而后每年,按规模大小,缴纳赋税!” “商铺之税,也是如此。江南商铺何止万间,日进斗金,却分赋税没有。” “路上运送的货物,只须一张通关书。官府不会细查,商人报假,使得赋税白白流失!” “臣粗略算算,已是惊天之数,数倍于田亩。” “国朝对外用兵,依仗的不过是一年千万的两淮盐税。若是有商税,何必年年拮据?有了商税,朝廷富足,可养万民。兴修水利,开垦农田,易如反掌。” “取之于商,用之于民,合乎天理!” “征商税,其实对商人也有好处。大明有律法,商人凭借税票进出城池,买卖货物,也不必再和官员串通一气。臣不敢保杜绝官商勾结,但起码有了商税,官员少了随便伸手的理由。” 首发网址 第212章出行 别看爷俩脸上笑呵呵的,可是彼此心里都知道,征收商税会有多大的阻力。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问题了,更不是当初淮人和浙人的权力之争,而是上升到皇权,绅权的角度。 皇帝是天下之主,却并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皇帝开始随心所欲的征收,是对整个官绅阶级的挑战。若是官绅们无力阻止,有了这次就还有下次。 古往今来,敢于并且有能力挑战官绅阶级的皇帝并不多。做成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不愿意朱允熥主导这事的原因。太容易被下面人骂,太容易留下骂名,太容易被厌恶。 此时的朱允熥,像只刚张开翅膀的雏鹰,他的翅膀尚未完全硬起来。老爷子不愿意孙儿在羽翼未丰之前,羽毛上沾染其他的东西。 他老了,他见惯了世间的一切,他毕生游走在看不见血光的斗争之。所以,这些事他要来做。 和朱允熥做事不同,朱允熥想做的事,是马上就要开始。而老爷子则是,藏于心,慢慢的谋划发力。 见过张善之后,老爷子私下见了几位头铁的,出身北方的老臣,既不属于淮人,也不属于江南派系的官员。又命江南各锦衣卫千户,各地的按察司,巡查御史暗上奏,江南民生民情。 不过,即便如此,京一些官员也敏锐的意识到,这几日的风向有些不对。 皇太孙署理政务开始,皇帝就隐在幕后。而这几天,皇帝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事必躬亲的样子,而皇太孙则是在深宫之,轻易不愿召见大臣。 记住网址m.wxsy. 又是一个黄昏,华灯初上。 熙攘的俗世,大明宫城格外深沉。 朱允熥和老爷子面对面,在御花园的花厅坐着,一人捧着一碗拌了浇头的宽面,吃的香甜。 咔嚓,老爷子扔嘴里一瓣蒜,吧唧吧唧啊的嚼着,又吸溜一口面条,“明日朝会,咱下旨让你出去躲.......巡查地方!” “孙儿去哪儿?”朱允熥见老爷子嗑蒜如嗑豆,又给老爷子扒蒜说道,“南边还是北边?” 老爷子没说话,低头一阵猛划,然后把朱允熥扒好的蒜,连扔嘴里好几个,开口说道,“南边,你年前不是说要看看海防吗?咱已经给汤和去信了,他那稳当,你去溜达一圈!” 一旦老爷子开始为收税之事发力,必定朝野鼎沸。 “皇爷爷!”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孙儿觉得不至于如此,部尚书都是实干的官员,即便是下面的书生嚷嚷几声,也无甚大碍。孙儿觉得,还是留在京,给您老人家分忧更好些。” “你还是出京好,不然那些书生在你耳边聒噪。”老爷子吃饱了,放下碗,端起茶水,“再说,当年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在天下各处巡查。你既然署理朝政,出去看看也不算坏事。” 朱允熥想了想,开口说道,“皇爷爷,收税的事,您打算让谁出头?” “吏部尚书凌汉,咱和他通了气儿!”老爷子说道,“以张善的折子为引,让凌汉上书,随后户部侍郎赵勉请奏,实行商税!” 赵勉? 那笨的瓷实的,能办好这事? 可随即,朱允熥心有所悟。赵勉虽然办事的能力不行,可身份不一般。他是书舍人刘三吾的女婿,是朝清流的一员。 老爷子这手,高,真高! “那孙儿直接去福建?”朱允熥又试探地问道。 到底还是去南边,不是正在打仗的北边。不过去南方也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看海防,看看海关,可以掌握第一手的信息。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打啥小心思,咱告诉你,跟舞刀弄枪的事远点!咱已经给汤和下旨了,供着你可以,但是打仗的事,不成!” 朱允熥心懊恼,开口道,“皇爷爷,您刚才还说父亲在孙儿这么大的时候如何如何,怎么一到孙儿这,您就放不开手呢?” “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俩了。”老爷子把茶碗放在桌上,“你呢?”说着,老爷子皱眉,又道,“等你回来的时候,再给你踅摸几个媳妇,等你儿子生了好几个,咱也不管了!” “您,又看重了谁家闺女?”朱允熥笑问,“模样可还俊俏?” “你爷爷看上的人,还能错了!”老爷子笑骂,“赶紧吃,吃完了和你媳妇去说说话,明日下了旨,你就出京!” 当晚,朱允熥留宿坤宁宫。 小别胜新婚,分前很缠人。对于朱允熥出京,赵宁儿自然是心有所不愿。这深宫之,看似尊贵却不快活。如今丈夫要走,心里自是千般不舍。 虽有身孕,可也还是柔情蜜意的伺候,两人耳鬓厮磨一番。 翌日,朝会上老爷子下旨。皇太孙出京,赴东南沿海巡查防务。除皇太孙本部东宫侍卫之外,开国公常升带一千殿前军随行护卫。 皇太孙出京自然是声势浩大,武官员于码头跪送,上万护军沿途林立,煌煌天家气象。 众臣跪拜之,朱允熥缓缓登船。此时江面之上,所有官民船只都被远远的隔开,只有皇太孙的船队。 “殿下,进舱吧,外面风大!” 朱允熥矗立船头之时,王耻低声说道。 “哪有风?”朱允熥笑骂,晴空万里之下,海天一色,即便有风也是微微清爽之风,“传旨,让送行的臣子们都回吧!咱们开船!” “是!”王耻低声应和。 “等会!”朱允熥忽然叫住他,“孤记得,张善也是今天出京吧!他人呢?” “想必,是在岸上等着官船!”王耻说道。 “去找来,让他和孤随行!” 岸边,张善正和同年应天府丞蔡英,凑在一起说话。 若说起来,蔡英以前可不怎么把这位同窗放在心里,他在京做官,张善不过是地方的知府,身份天差地别。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张善入了皇太孙的法眼,眼看前途无量。 “年兄何必这么早回去,小弟还未尽地主之谊!”蔡英笑道,“本想着你陛见之后,小弟在家设宴,谁知你竟然这么急?” “公务在身!”张善笑道,“杭州实在是耽搁不得。” 杭州知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说起来让蔡英眼热不已。 “上回和年兄通信,你我两家儿女之事?” 提起这个张善就头疼,对这门亲事他倒是不无不可,可皇太孙那边? 想到此处,更加头疼。 明明是自家的事,可是那日听皇太孙的口气,怎么那么上心?自家的闺女,自己还做不了主,还要听他的? 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皇太孙对自己闺女有所图。当日在抚州,他就感觉皇太孙看自己闺女的目光不对。 可这事光他想没用,也不敢多想。 想到这里,心里更气几分。好似自己的闺女,被登徒子给惦记了一般。 “杭州府张善在不在?” 这时,忽然几个卫士走入众官员之。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下官就是!”张善开口说道,“不知.............” 来人正是朱允熥的侍卫统领傅让,他见过张善,温和的一笑,开口道,“殿下旨意,你上御舟随行。”说着,又是一笑,“随行家眷仆人,一并带上!” /75/75245/21914025.html 第213章授受不亲 江水潺潺,碧波荡漾海天一色。 阵阵和风之,朱允熥翘着二郎腿坐在甲板上,头上金龙罗伞替他遮挡阳光,边上几个宫人轻摇羽扇,好不惬意。 “臣............” 不等张善见礼,朱允熥开口说道,“别臣臣的了,又不是在宫召对,爱卿不必绷着!”说着,拿起一杯茶,继续笑道,“孤的船也正好路过杭州,路上无聊便召卿来随行。” “臣,谢殿下隆恩!”张善在凳子上欠身行礼。 “就你一人吗?”朱允熥喝口茶问道,“你家眷呢?” “都在下层,未得殿下旨,臣不敢让他们随意走动!” 朱允熥笑道,“别看龙舟大,可船舱里还是憋闷的很。无需如此小心,让你上来就是信得过你,家人在下层随意走动就是!” “与殿下同座御舟,臣已是惶恐,不敢僭越!”张善正色道。 “孤欣赏的,就是你这份谨慎的性子!”朱允熥挥手,宫人们退下,身边只留下王耻和几个心腹侍卫,继续开口道,“其实这次孤出京,也是皇爷爷一番爱护之情。商税的事,相比你也能猜到几分,京必定是朝野大哗。孤躲出来,落个耳根子清静!” “既然陛下和殿下有决议,商税之事必定是办的!”张善沉思道,“臣在杭州首当其冲,必雷厉风行,不敢丝毫懈怠!” 记住网址m.wxsy. “你有办事之心,孤甚欣慰!”朱允熥起身,走到船舷边,继续说道,“一旦开始收商税,江南各处必定会设置税课司。届时,你这个杭州知府,还要鼎力相助才好!” “臣份内之事而已!”张善拱手道。 未来的税课司,会有很大的权力,名义上受地方官府的管辖,但实际上是枢直管。地方官员有过问监督甚至查账的权力,但是没有调用税银直接插手的权力。 相比于老爷子担忧征税遇到的阻力,朱允熥更纠结的是,江南各处各税课司的主官人选问题。 人到用时方恨少,说到底他手下还是缺少精通经济,又能独当一面的人才。铁铉已去了福建,为福建行省布政司的参政,负责海防靖海军的后勤,还有沿海的城池修建等事。 此次随朱允熥出行的解缙,除了章之事,此时还看不出有多大政务之才。而其他东宫的那些学士们,别说让他们收税了,他们不反对收税,朱允熥都觉得烧高香。 其实也不是人才太少,而是大明现在,在人才上有些断断续续,青黄不接。早年几次大案,老爷子杀的太狠了。不说李胡二人,单说当年的空印案。 老爷子一怒之下,户部到地方各司,精通经济之法的官员,被杀戮一空。 税课司不比别处,不是道德章就能升任的。说不得还要在国子监各生员,部之考核,不拘一格用人才。 “对了,你家和蔡英家的事...........?” 一听朱允熥如此问,张善顿感面皮发紧有些尴尬。 “臣已经回了蔡丞!” 朱允熥点头道,“这才对嘛,你家女儿如此人才,总要寻个良配........” “殿下!”张善忽然起身,面色涨得通红,“臣有言,请殿下准奏!” 看他模样,有些咬牙切齿苦大仇深,朱允熥心不解,开口道,“孤已说了,这不是朝堂,你我君臣随意些,你说便是!” “殿下是君,臣是臣。”张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豁出去了,大声说道,“哪有君主,问臣女的道理?殿下三番五次说到小女,言婚配大事,于理不合。臣之女,待字闺,谨守礼法。殿下无心之言,若是传到旁人口。臣........臣一家,怎么做人?” 顿时,朱允熥面皮发红,心讪讪。他也觉察到,所问不妥。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后世,也没有整天见面就问人家闺女的道理。 自己的问的是有些多了,管的也是有些多了! 不过,自己也是好心。一想起那如花似玉,比妙云还美的小姐姐,要嫁给他人,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莫非,自己...........?” 朱允熥心一动,再看看张善,心思量起来。 张家蓉儿当日在抚州一见,女子鲜活的容貌,让他久久不能忘却。他朱允熥不是圣人,好看的姑娘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可他也不是色恶鬼,见一个就要娶一个。 他的身份,也不能按照后世的想法约束。身为皇储,自然是要为国家繁衍子嗣,媳妇自然是越多越好。说句侨情的话,这辈子就算他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都不可得。 “这事,确实是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朱允熥心说道,“几次三番问人家闺女,还干涉人家的婚姻大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一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可是,那么好的姑娘,做饭的手艺比赵宁儿还好,长的也好,身材也好,真嫁给别人,自己心里怎么那么难受!” “莫非,我有做昏君的潜质?” 见朱允熥不说话,张善心忐忑,别他看面上正色凌然,可是后背已经被凌寒湿透。 可是再见到朱允熥长久不说话,心不知为何,又有了几分生气。 “殿下,臣斗胆直言!”张善继续拱手道,“少年慕艾本属寻常,臣非迂腐之人。若殿下有意小女,臣之福也,臣不敢抗旨。可..........殿下不顾礼法,言语轻薄问之,叫臣如何自处?” “且不说臣,此事传到外间,于殿下清名也有碍,贻笑耳!” “大胆!”朱允熥还没说话,王耻大声喝问,“杭州府,你敢这么和殿下说话?来人.........” “滚一边去!”朱允熥一脚踹出去,王耻应声而倒。 “奴婢该死!” 张善也请罪道,“是臣失礼孟浪,不过请殿下体谅臣,为人父之心!” “是孤不对!”朱允熥开口说道,“是孤孟浪了,君问臣女本就是有失臣纲,孤的错!”说着,朱允熥又道,“不过,孤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抚州一见,蓉儿样貌太过鲜活,孤总会想起。尤其是她做的那道羹,孤回宫之后找人做过,宫里数百御厨师,竟然都做不出她的味道!” 张善眼角抽动两下,开口说道,“当日在堤上,殿下身体力行干了重活,自然是吃什么都香甜!” “呀,你还来劲了!” 朱允熥让张善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也顶出火来了。自己已经说了软话,对方不但不领情。听口气,好像还挺埋怨。 “今日风景甚好!”朱允熥重新坐下,开口说道,“不如叫蓉儿上来,再给孤做一回那道羹。”说着,朱允熥又是一笑,“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她变了没有?” 张善七窍生烟,怒道,“臣不敢领旨!” “为何?”朱允熥问。 “男女授受不亲!” /75/75245/21914027.html 第214章殿下赏的 “爹,您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已是傍晚十分,御舟下层船舱之,张蓉儿给父亲摆上饭菜。 江南水土养人,不到一年的光景,当初在抚州时还有些小家碧玉的张蓉儿,已经出落的格外水润。鹅蛋脸白皙光泽,似乎吹弹可破。一双眸子,更是百转千回仿佛会说话一样。 张善看着俏丽的女儿,欲言又止,拿起筷子说道,“吃饭吧!” “爹,您喝汤!”张蓉给父亲盛了碗汤说道,“您看这鱼汤多白!多稠!御厨做出来的,确实不一样呢!” 皇太孙出行,除了随行的护军之外,光是伺候饮食起居的宫人连同御医厨子等,就有上百人。 鱼汤鲜香,张善却有些食不知味,看看女儿,心更是歉意。 “闺女,蔡家的事,让爹给推了!”张善开口说道,“蔡家的公子,不是良配!” 张善在京时,确是在私底下打听过蔡家公子的名声。那人读书做人都是平平,可是偏爱摆官宦子弟的架子,风评不甚好。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还真是有些委屈了。 张蓉儿脸上一红,低头小口的吃着米饭,心里七上下没着没落的。她那些手帕交的姐妹,早就成婚为人母了,只有她还待字闺,眼看就成了老闺女。 只是这事,她一个姑娘家急也急不来,只能听父母之母媒妁之言。原本来京城之前,听说父亲欲和一书香门第结亲,心羞涩的同时也有些偷偷的欢喜。可是现在,听父亲说不是良配,就知道那人没入父亲的眼。 记住网址m.wxsy. 见女儿难受,张善心里也不好受,给女儿夹了一箸菜,开口道,“哎,委屈你了,是爹不好,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守孝是人伦大礼,怎能怪到爹的身上!”张蓉儿强颜欢笑。花季少女正是成婚论嫁的年纪,可是家有长辈故去,作为晚辈必须要守孝,等孝期过了,她也大了。 “婚姻乃是终身大事,爹只有你一个女儿,自要给你找一位可以举案齐眉的夫君。不然,随便找了一个人家,你若是过得不好,爹将来死都不瞑目!” “爹!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个上头!”张蓉儿急道。 女儿的关切,张善心发暖,同时也生出几分自责。早些年自己仕途不顺,不想自己当珍宝一样的女儿,随便嫁了小门小户。可等自己官路开始顺畅的时候,女儿也大了。 女大成愁,就这么一个女儿,姑爷自然是要千挑万选的。人品,相貌,才学,德行,家世,为人样样都必须要好。但选来选去,似乎越是选越是没有满意的。 其实朱允熥说的那话,正说到了张善的心里。把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岂不是误了孩子的终身! 脑,忽然浮现起皇太孙说教自己的样子,张善脸上浮出笑容。 挑,还要继续挑下去。我女儿这样的好姑娘,连皇太孙看了都过目不忘,可不能随便便宜了谁家的混小子。 “闺女,爹还没问过你!”张善笑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想没想过,想找一位什么样的夫君?说来听听,爹顺着你的想法给你相看!” 大明开国之初,礼仪效仿盛唐,所以此时的风气还不保守。又是没有外人,所以张善才有此一问。 饶是如此,张蓉儿也羞得脸色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低头蚊子一样的发声,“爹,哪有您这么问的?婚姻大事,女儿自然都是听您的!” “这有什么好羞的?你我父女连心,你说就是。”张善又笑道,“闺女,我记得你早年可不是如此。胆子大着呢,怎么在杭州待了些日子,学会了浙地女子的忸怩?” 张蓉儿又是一笑,看看父亲,咬下嘴唇说道,“其实女儿想,什么家世,相貌都不重要!家世好,可能为人骄纵。相貌好,可能为人轻浮。才学好,也不见得人品就好。看着人品好的,也未见得就表里如一。 男儿郎,最要紧的是心怀坦荡,为人沉稳厚道,有仁义之心,有担当,知道上进。女儿小时候和祖母在乡下长大,从小就知道........过日子的道理。只要人好,日子就好.........” 说着,她低下头去,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张善赞许的点头,“此,谓德也!我女儿,是有德,明理的女子!” 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脚步。 一个有些阴柔的嗓子响起,“张大人在吗,杂家是王耻!” 他怎么来了? 张善心一惊,赶紧站起来,亲自打开房门,“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王耻虽然没有品级,只是一青衣宦官。但却是皇太孙身边的人,假以时日绝对是宫内的大总管,如当今万岁身边的朴公公一般。 张善虽然是读书人,也有些刚直迂腐,可根本不敢轻视于他。话说回来,即便是大明朝太监不是人,可又有几人如凌汉,刘三吾等人那样,敢对这些太监没好脸的。 “殿下说,让杂家来看看你!” 王耻笑了笑,随意的往船舱里看了几眼,正看到了张蓉儿。 当下继续笑道,“这位就是贵府的千金?” 张善忙回头道,“女儿,快见过王公公!” 张蓉儿落落大方的对王耻福礼,岂料后者在她行礼之时微微侧身,把礼避过,没有全受。 这可是极高的尊重,不受礼即表示恭敬谦让。 王耻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杂家算什么牌位上的,当不得大礼!”随后,笑道,“张大人,正吃饭呢?” “是,正准备吃!”张善心不解,脸上笑道,“您这是..........” “殿下有赏赐!”王耻一拍手,几个宫人端着几品瓷碗悄悄过来,随后他继续开口,“殿下说了,不要你行礼谢恩,这是赏给你家姑娘的!” “啊?” “我?” 张家父女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殿下口谕!”王耻笑道,“当日在抚河河堤上,吃了姑娘一餐饭,还没回报。今日,回报姑娘些许饮食,请勿推辞!” 在他说话之时,几个宫人捧着瓷碗连番进舱,放在桌上。 “殿下送的这几品菜,一是燕窝,二是银耳羹,最为滋补养颜!”王耻继续笑道,“还有两斤琉球进贡的霜糖,这可是好东西,宫里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一日三两的份例。仅此一项,足见殿下对姑娘的看重!” 说着,又是一笑,拱手走开,回到了御舟的上层。 舱,张家父女两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相互看了半晌,都是一头雾水。 “殿下,为何赏女儿这么多东西?”张蓉儿纳闷的问道。 张善脑想到一个可能,却又有几分不敢置信,脸上慢慢的挂上几分愁苦。 这种情形放在旁人身上,肯定是欢天喜地,恨不得马上去谢恩,再探探殿下的口风。甚至有那不要脸的,兴许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好,然后送去。 可他是正牌的科举读书人出身,以士大夫自居。而士大夫最不愿意的就是和皇家结亲,无论是尚驸马,还是嫁女,在他们看来都不是正途。 所以大明开国以来,从故太子到各藩王,妻子都是勋贵之女,少有出身官之家。 但若真有恩旨,臣子也不敢抗拒。可是此时皇太孙态度不明,偏偏这么来,还真让人头疼。 “这...........”张善心长叹,“殿下,你可是给臣出了一道难题呀!” /75/75245/21914029.html 第215章曲与词 “老匹夫,不让我见你闺女,我就给你添堵!” 船舱,朱允熥斜靠在软榻上,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着,心里却在坏笑。 说起来,他这人其实有些小肚鸡肠。张善跟防贼似的态度,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爽。 随意的往嘴里扔了一个葡萄,然后伸手翻开书页。 忽然,一张绢帕从书页掉落出来。朱允熥有些纳闷的拿起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这正是他大婚时李景隆送新奇玩意,为了怕放在书桌被人看到,便分成若干张藏在书,闲时解闷,没成想这次出京竟然带了出来。 一时间朱允熥的视线,居然被绢帕上奇怪的画面所吸引了,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画一舟,船头立着鱼竿,船上两人纠缠,船下水花荡漾,格外逼真传神。 看着看着,朱允熥心又生出几分苦闷。 “早先,自己最羡慕那些,开游艇带嫩模出海的老板们。茫茫大海之上,放眼望去,全是比基尼小姐姐,各个笑颜如花百媚千娇。” “当时想,若是过上那样的日子,给皇帝都不换!” 一秒记住 第216章边关 北地的夏日,与南方的夏日也是截然不同。 江南之地,是和风细雨循序渐进的郁郁葱葱。而豪迈壮阔的北地,则是烈日当空,阳光普照大地,骄阳似火。 傅友德带领的大军已到边境雄关大同,和边塞的明军汇合。这座千百年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又一次变成了金戈铁马的兵营,对北方草原露出了原男儿的獠牙。 外面,晴空万里无云,阳光直射之下,热得让人额上生汗,甲胄发烫。可是大同临时大营,军帅帐内的气氛,却有些冰冷。 傅友德临行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从他带着大军进入山西境内开始,围困大同城外的北元铁骑开始缓缓撤退。 此时大同周围,晋藩张家口朔州的兵马已经支援过来,埋伏在大同对面北元军队的侧面,呈一个钳子形。 表面看上,北元突破了大同的外围防线,进驻丰镇气势汹汹。但是暗地里,大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傅友德的大军到了大同为军主力,三面合围元军必遭重创。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元军在撤退的时候,跟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跳出了两边的包围圈,撤退了黑土台一边。近乎四万人,一下转移到了明军的右翼。 从傅友德到大同开始,双方小规模的交战几次,互有死伤。但北元有着机动和地理优势,明军尽管兵力一倍有余,却不敢轻易的妄动。 大帐之,傅友德冷冷的看了边塞众将一眼,冷声开口,“对面北元的领军之人乌合齐,本是咱大明的手下败将,洪武十年二十一年两次远征,打得他抱头鼠窜。” “可才过去几年,你们这些人,就让他在大明的地界撒野,还让他跑了出去?真是越活越回去!” 记住网址m.wxsy. 边塞的诸将的脸色难看至极,又羞又臊恨不得把头夹进裤裆里,尤其是大同卫总兵张冠英,副将乃儿不花,更是脸上青红交加好似开了染色铺一般。 张冠英也是老行伍了,他是战死的东胜侯之子,十几岁就随父兄在军效力。副将乃尔不花,是降明的蒙元宗王扎木赤之侄,是个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的蒙古汉子,军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本来大同有马步军并三万四千人,还有两卫屯田兵驻守。所有战事太原卫,朔州卫等援兵,朝发夕至,号称天下雄城。 可是听闻北元来犯,年少轻狂的代王执意集合大军出击,却不想了对方的埋伏,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只能向朝廷告急。 本想着各路兵马到了,一雪前耻,但是对面的北元却滑不溜手,直接从他们的布置好的圈子,跳了出去。 真是,奇耻大辱。国朝近三十年,未尝有此败绩! 傅友德眯着眼睛,看着众将,怒道,“说话呀,都哑巴了?” 不怪他生气,他已经压制着怒火。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先斩了几个作战不利的将领,用人头祭旗。 “本帅不是恼你们让北元跑了出去,而是恼你们居然没有快马告知本帅军情。早知道他跑了,本帅就不必来大同!”傅友德继续怒道,“国家劳师远征,耗费何止百万?现在让贼人跑了,茫茫草原去哪里追击?” “不追击和贼人僵持,数万人马每日的花费,你们可曾算过?” 帐的诸将,更感羞愧。傅友德的威望在这,这些人根本不敢开口分辨。莫说他们,即便是代王之尊,傅友德进城那天,都请了圣旨抽了一顿。羞愧得不愿参加军议。大帅发火,他们这些将领,又算得上什么。 “从来都是咱大明打咱们,别人杀了咱们一人,咱们必百倍偿之!可是现在,别人打了咱们的城池,毁了那么多边寨,居然还大摇大摆的走了?”傅友德双眼喷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傅公!”大同卫总兵张冠英羞愧的跪下,拱手道,“让末将为先锋,率军直扑黑土台,一定咬住那鸟乌合齐。若不成,俺也不回来啦!” 说着,昂然抬头,“大帅,给末将一个机会,一雪前耻!” 嗤!突然之间,帅帐响起一声嗤笑,格外的引人注意。 “堂议事,何人喧哗?”傅友德大怒,顺着声音看过去,硬压着心里的诺怒气开口,“曹国公为何发笑?莫非,曹公心已有良策?” 面对傅友德刀子一样的目光,坐在角落的李景隆浑然不惧,随意的拱手说道,“傅大帅,李某不过一随军参赞,不敢妄言!” 他娘的,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按照老子以前的脾气,管你是谁,定先军法伺候! 傅友德心大骂,但是他为人沉稳,知道此时当以战局为重。这次大战,和以前皆为不同,处处透着蹊跷。 北元明明可以攻打大同,为何不打? 北元为何在大军到来之前,能准确的跳出包围圈? 跳出之后,北元没有逃往草原,而是在黑土太重新集,为的是什么? 用兵当稳,开战当狠。 没打仗之前,要把能想到的危险都想一遍,打起来之后却什么都不用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北元四万多人马不打也不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准备继续僵持,还是准备接应后续的部队。还在大同一线佯装经过,吸引了大明的注意之后,从其他关隘入寇。 “既是参赞,就有参赞军务的职责。曹国公有话就说,何必婆婆妈妈,不过!”傅友德眼皮跳了两下,“若说的不是正事,军法伺候!” 话音落下,李景隆直接起身,不屑的看着帐诸将,笑着开口说道,“北元骑兵集合在黑土台,你压过去他就跑了。他若跑了,我大明岂不是扑个空?若被他们扬长而去,我大明颜面何在,陛下和皇太孙颜面何在?” 军大帐之,李景隆声若春雷,满是雷霆之意,“他既然来打咱们,咱们也去打他们?” 这话看似是空话,可是听在傅友德这样百战之将的耳,却别有意味。脸上表情转为郑重,看着李景隆的眼神不觉之满是期待。 “说的轻松,怎么打?”张冠英脸上挂不住,开口反问。 “诸位且看!”李景隆大步走到帅帐挂着的硕大题图之下,抽出腰刀作为指引,开口说道,“大同前面,是乌兰察布,乃北元巢穴。乌兰察布周围都是北元部族之地,又北元的后北兵马,粮草牛羊等!” “此时,北元大军集合在我方侧翼,老家必定空虚。一队精骑绕后,抄他老窝,毁他根基。现在是月,抄了他的老窝,到了冬天他们就要挨饿受冻,不敢再来。” “另一边,再有精锐骑绕过黑土台,堵在他们去黄旗海子取水的必经之路。” “如此一来,北元老巢危急,又有断水之忧,定然会回兵夺取水源重地。届时,军随后掩上。虽看似没有合围,但北元大军已无可逃之路!” 人才! 傅友德心喝彩,李景隆寥寥数语把战争形势逆转,大明再次占据了主动,有此谋划,此战北元必定元气大伤。 李景隆的想法,和傅友德心预先的设想,有几分不谋而合。可是李景隆的想法,却更为激进。 而此时,军帐最末尾的飞熊营指挥张天保却脸色精彩。 “他娘的,这不是蓝帅的主意吗?怎么,曹国公和蓝帅想到一块去了?” “到底是将门虎子,眼界不凡!”傅友德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景隆,心暗道,“虽然平日纨绔了一些,喜欢夸夸其谈,但毕竟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若是在我身边好好历练一番,大明未尝不能多一员名将!” 纸上谈兵,也需要本事。若没学识,没见识,没胆量也谈不出来。 “此计甚好,只是长途奔袭北元巢穴,是险之又险,孤悬在外犹如弃子。”傅友德沉吟道,“草原之地,无论男女老幼皆弓马娴熟,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傅帅!”李景隆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本大明国戚,将门之子,当为君上解忧,为天下苍生。况且大同此城,乃是当年我父所铸,子承父志。此任,末将当仁不让。” “请予三千精骑,无需重甲,快马轻刀即可。踏破贺兰山缺,为国朝除此顽疾。” “男儿大丈夫,生逢盛世,上有明主,当建不世功业!快马轻骑,一击即,乃北元战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岂不快哉!” “末将不才,长于京城之。可末将亦有满腔热血,愿效仿冠军侯,敌后纵横三千里,扬我大明军威!” “好!” 傅友德击掌赞叹,“国朝有此佳儿,大明武人后继有人!” 此刻,傅友德心已把朱允熥之前的交代,放在脑后。 出行之前,朱允熥曾暗委婉的说过,打仗这事让李景隆远点。傅友德虽然看不上李景隆,但是因为人品胆量,而是不是其他。还以为是皇太孙,怕自己的表哥吃亏,所以才有此交代。 现在见李景隆主动请缨,大喜之下,朗声道,“好,本帅就给你三千兵,以你为主将。你看,谁可为副将?” 李景隆起身,傲然一笑,看着帐的将领们,“京里来的爷们,谁愿意跟我,去干这卖命的活儿?” 军,那些作为生代将领跟着大军前来的将领们,纷纷站起,“同去,同去!” /75/75245/21914033.html 第217章海疆 金子真不真,只有火知道。 但是,没经过真火的冶炼之前,真金未必发光,假金却格外亮。 这种表象的事,众生世人眼,谁也看不穿。 若是朱允熥知道李景隆三言两语,就让傅友德对他刮目相看,肯定大跌眼镜。 一直以来,朱允熥心也不是看不起曹国公,相反某些方面还比较欣赏。可是由于历史上李景隆的功绩太突出了,所以不得不防着。 但是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景隆的内心,也有着当仁不让,建功立业的心思。 也不怪李景隆,生于这个时代,长于大明百战百胜的神话之,武人的子弟总是会骄傲一些。 北方的战事,由傅友德统领,不必上奏。尽管老爷子私底下对这些老兄弟一万个防备,但是关键时刻,依然选择放手,让老兄弟自己去打。 就在北地战火即将在草原上燃起的时候,皇太孙朱允熥的船队已经出河入海,走海路进入闽地,直本靖海军的驻地,霞浦。 此时的大明沿海之地,大多一片荒芜,远没有后世的繁华景象。霞浦靠海,周围大小岛屿无数,周围人烟稀少,但却是闽浙要冲之地,海港面积更是闽地最大,历来为倭寇入侵的前沿,所以选为靖海军驻地。 皇太孙船队驶入霞浦,码头上福建行省布政司使张机和信国公汤和,携数十闽地官员,跪地恭迎。 一秒记住 第218章接战 太阳,从碧绿的海面上泛起。海滨的村庄,格外宁静安详。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海边的村庄像是被蓝色的天,绿色的海包裹其,美得像一幅画。 村庄袅袅炊烟升起,好似一朵朵从天空飘落的云朵。深吸一口,那是米粥混合着咸鱼的味道,异常美味,让人垂涎三尺。 忽然,远处海面上,出现几艘挂着奇怪图案的战船,破坏了这份让人沉醉的美景。渐渐的,那些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靠在了岸边的浅水区。 “倭寇的船!” 村庄边的一座的山上,朱允熥用手遮着眼帘,盯着海面上,那些挂着巨大旗帜的战舰,冷声说道。 他身后,数百铁甲卫士皆冷冷的注视前方,面上带着瘆人的冷笑。 在他们的目光,倭寇的战船停住,船头不断有人下饺子一样跳下来,朝着岸上蜂拥而来。 “殿下!”信国公汤和在朱允熥身边,急道,“打吗?” “急什么?”朱允熥冷笑道,“再等等,总要全歼来犯之敌,才算圆满!” 他面上浮现的是猫抓老鼠的笑容,而汤和却是心暗暗叫苦。 记住网址m.wxsy. 这位皇太孙,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若按他之意,直接让靖海军的儿郎们在海上把这些倭寇杀散了就是,可皇太孙却执意等倭寇上岸再杀。 霞关没有多少守军,岸上抵挡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部队。这些军队都是半农半兵,远算不上精锐。倭寇虽然是寇,但战斗力不容小觑,人人持刀披甲,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若真是万一,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他汤和可担当不起。 随即,汤和不动声色的对边上一位千户打了个眼色,一旦村庄里埋伏的卫所官兵,挡不住倭寇的第一番冲击。海上埋伏的靖海军,要赶紧过来。 视线,上岸的倭寇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 朱允熥的眼神越来越冷,如果说对高丽他只是厌恶,那对倭国就是憎恨。这个国家,受华教化千年之久,可是从不知恩图报,随时都在做着大东亚的美梦。 这个梦其实高丽人也做过,只不过他们是偷偷的做。而这些倭寇,不但做了,还要用发指的残忍手段,付诸现实。 千年的历史,我们给你们的衣食字,礼仪教化。而你们回馈我们的,却是野兽一般的兽行。 “哼!”朱允熥冷哼一声,脸色变成狰狞。 这一世,老子让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 “斯国一!” 冲上陆地的倭寇,最前面一个带队的小头目,深吸一口带着饭香的空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他标准的武士打扮,半新的皮甲,腰间插着两把武士刀,肩膀上扛着比他真整个人还长的大刀,身材虽然矮小,可是奔跑的脚步极快。 这些倭寇,都是真正的武士,在岛国内战之失去领主的落魄武士。武士没有了领主,就只能变成强盗。而大明的土地,正是他们的目标。 大明,比他的家乡富裕太多。在他的家乡,只有武士才能吃到珍珠一般雪白的稻米和风干咸鱼。可是在这里,随便一户农人家,都有堆积如山的粮食,珍贵的猪牛。 牲畜,女人,鲜艳的布料,精美的首饰财宝,还有金银铜钱........... 想到这些,这个带队武士的血,似乎都沸腾起来。 “快,冲过去,占领那个村子,让武士们饱餐一顿!”他的嘴里,发出不像人声的吼叫。 这声音像是会传染一样,周围的倭寇们发出野兽一样的呐喊,发足狂奔。 “小鸟君,有些不对!” 另一个武士,对带队的武士的喊道,“这村子太安静了!” 大明沿海的村落,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倭寇,村寨都设有瞭望塔,一旦发现倭寇,就会敲钟预警。可是从他们这数千人上岸开始,眼前的村庄,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是那么的安静。 但此刻,带队的武士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不顾同伴的劝阻,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嘴里发出大叫,“冲进去,冲!” ~~ “呸!干你娘!” 村庄,藏在篱笆之后的官军头目狠狠的啐了一口,随手眯着的眼睛,放射出两道寒冷的目光。 “准备!” 一声令下,埋伏在村庄的闽地男儿们,缓缓的拉开了手里的弓箭,瞄准前方。 近了,近了。近到已经能看清,那些野兽狰狞的面容,猩红的眼珠子。耳,也满是这些野兽,瘆人的叫喊。 “放!” 军官挥舞手臂,霎那间漫天箭雨带着破空的呼啸,如星辰坠落。 嗖嗖嗖,冲锋的倭寇之,顿时有几人一头栽倒在水田之,鲜血染红了稻田,清澈的流水。 “有埋伏?” 倭寇冲锋的队形出现短暂的慌乱,可是下一秒,这些在岛国内战磨练出来的武士们,不退反进。 “继续冲,跑起来弓箭才射不到!” 名叫小鸟的武士头目,歇斯底里的呐喊,扛着长刀冲在第一线。 数千倭寇,在明军的箭雨之,快速的冲锋起来,像是漫天飞舞的蝗虫一般。 嗖嗖嗖,又是两轮箭雨。稻田之,清澈的流水彻底变成了血红。 “平射!” 官军的军官,看着冲锋而来的倭寇,大声呼唤,“长枪手在前,刀斧手在后!” 嗖嗖嗖,弓箭手不必瞄准,手的弓箭对着冲锋而来的倭寇,放平了急射。刹那间,冲在最前的一层倭寇,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面对野兽一样的敌人。承平日久的他们,手难免有些抖,心难免有些惊恐。 “大明!” 带队的军官在倭寇冲入深浅的一刻,大声呐喊,“万胜!” 轰的一声巨响,村寨的篱笆倒下,露出埋伏的官军阵容。两个整齐的千人队,长枪如林,对着冲锋而来的倭寇,不住的刺杀。 天地之间,双方如同两道洪流,交织在了一起。明军是堤岸,倭寇是海潮。 山上,朱允熥看着山脚下村庄的战况,面容冷峻。 “国朝开国不过三十年,沿海地方的武备,居然松弛至此,怪不得这些年倭寇横行!” 对于村寨官军的表现,他极为不满。带队的军官太过死板,士兵们虽然谨守军法,可是由于胆略或者是训练不足的原因。整齐的队形前后有些脱节,临阵不懂变通,要宽度没有宽度,要纵深没有纵深。 可能这些地方军队和后世大明的乞丐军相比,还要强一些,起码临阵站得住。但是和京营还有边塞的百战强军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边军或者京营在此,三轮箭雨之后,明军早就抽刀子冲过去乱剁了,哪能让敌人先冲到面前。 汤和看看朱允熥的脸色,低声道,“殿下,不怨这些儿郎。大明之敌在北,南方鱼米之乡承平日久。再者,臣组建靖海军,已把各卫所的精锐抽调一空。臣听说,倭国那边打了许多年的内战,这些倭寇都是打老仗的兵士.........” 正说着,山脚下战局骤然突变。 明军如林的长枪,身材矮小的武士们辗转腾挪,冲入明军近身处,高高跃起。 手一人长的长刀凌空劈落,顿时漫天残肢热血。 与此同时,官军两个千人队的侧翼,数百手持一人高弓箭的武士停止脚步,对着整齐的队形,拉弓平射。 猝不及防间,明军倒下一片。 就在这瞬息万变的瞬间,更多的倭寇,沿着这个缺口,狠狠的冲上来和明军纠缠在一起。 “倭寇两千多人,卫军也有两千多人。双方人数相当,可你看打成了什么样?” 朱允熥脸上挂着一层寒霜,“承平日久,不是武备松弛的理由。大明之军,灭敌当摧枯拉朽!” 战况愈发的激烈,天地之间,喊杀声,金铁交加之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震撼天地。 倭寇不断有人倒下,明军也有人不断的倒下。冷兵器战争,从来就是这么残酷。 “带队的军官会不会打仗?占据地利,居然让人给挤在一起?” 朱允熥的骂声,官军的两个千人队,已经让倭寇全部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之。前面的人死命抵挡,后面的人却帮不上忙。阵型渐渐有些乱了,而那些倭寇却越打越有章法。 正面牵扯,侧面突击,更有弓箭手爬到了高处,对着明军的后阵不住放箭。 汤和一张老脸羞愧难当,脏话脱口而出,“日他亲娘的,这帮熊兵,丢人现眼!” 唰的抽出腰间长刀,“臣亲自去督战!”说罢,对自己的亲兵统领说道,“整队,跟老子杀下去!” 可是,朱允熥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 ps,这时的倭国正在南北内战末期,战力很强的,人家打仗并不如某些人所说的几个乡械斗,而是真刀真枪的打。 而大明沿海地区,从朱元璋建国称帝开始,几乎就没打过仗了,卫所会稍微的弱一些。 大家再想想,万历年间倭国能组织近十几万军队,入侵朝鲜,其国家的战争能力可见一斑。 /75/75245/21914036.html 第219章摧枯拉朽 推荐一本书,大宋好武夫,绝对精品,大家移步去看看。 但是,请不要移情别恋。 ~~~ 杀声震天,生死只在瞬间。 山脚下的杀声,明军处于劣势。 朱允熥冷冷看着,缓缓向前。在信国公汤和,还有他的一众卫士不解的目光,朱允熥慢慢的底下身子,抓了一把山间的泥土,在掌心揉搓几下,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哪儿?”朱允熥淡淡的问道。 众人似乎愣住了,彼此诧异的看了下对方,没人敢胡乱开口。 突然,朱允熥抓着泥土站直了身体,对着众人怒吼,“这是哪儿?” “大明!” 亲卫统领傅让率先开口,敲打自己的胸膛,“这是大明!” 一秒记住 第220章水军 两千多的倭寇海盗,在如今的大明,动辄歼敌几万的强大军威之下,实在算不得什么像样的军功。 况且这一仗,地方卫所打的多少有些灰头土脸,脸上无光。不过在朱允熥看来,这不是基层军官士卒的问题,此战地方卫所虽然不出彩,但敢战能战,不怕见血。 问题出在地方的上层官员身上,南方承平日久,武备多少有些松弛。所以大胜之后,对于基层的军官士卒,朱允熥好言勉励,抚恤伤亡。而福建布政司,还有福州,宁德,漳州几位卫军指挥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福建和广东这两个地方,在朱允熥未来的规划,是大明向海外武力输出,征服海洋的最前沿。断不容地方上,歌舞升平武备松弛。 一直憋着劲想在皇太孙面前表现的靖海军,这次也没露上脸。 对于海军,朱允熥看重的不是近海作战的能力。他要的是可以跨国远洋的海军,可以从大明任何一个港口出发,有能力直接在周边任何国家登陆的海军。 此战过后,皇太孙的依仗进驻靖海军的驻地。 墙上挂着硕大的海图,大厅之还摆着一个有别于陆战的水战沙盘。信国公汤和携靖海军核心将领们,有些忐忑的看着在大厅,左顾右看的皇太孙。 朱允熥在水战沙盘前停住,拿起一根长棍,推着沙盘的战舰模型,开口说道,“平日,你们都是怎么训练的?遇敌都是怎么打的,说来孤听听?” “水战也还是老一套!”汤和笑道,“无非是两军交战,船只互撞之后,敢死之士跳船近战。”说着,又笑道,“现在还是大船微微少了些,若都是大船直接撞过去,就能把倭寇的船撞翻!” 朱允熥皱眉听着,心暗道,“汤和的军事能力,在老一代还是比徐达,常遇春,傅友德等人稍微差了一些。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想法还停留在过去水战的基础上。” 一秒记住 第221章战机 茫茫草原一望无垠,天地之间唯有看不到头的绿色。草原的草,都有半人多高。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现牛羊。 别说牛羊,连风都没有。天空那毫无遮拦的烈日,尽情的把炙热宣泄在草原上,连野草都是烫的。 沙沙,沙沙。 一队队骑兵,艰难的在野草跋涉着。每当战马趟过野草,雾气一样的蚊虫如影随形。 这些骑兵似乎已经跋涉了许久,魁梧的身躯有些消瘦,精神有些萎靡,双眼通红。他们的身上,为了防备烈日的炙热,铁甲换成了朴素的棉甲。棉甲上,灰尘已经遮挡住其原来的颜色,看着灰扑扑一片。 啪! 站马上,李景隆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把,然后把拍死的蚊虫,搓成一个泥土。 此时的曹国公李景隆,再不复往日气宇轩昂的样子,棉甲松垮的披着,铁盔背在脑后,额头上全是汗水,头发凌乱。 他带队绕行乌兰察布草原寻找北元军的后方部族已经很多天了,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现如今的身心俱疲。一路上,别说是北元部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白天烈日猛晒,晚上无处不在的蚊虫撕咬,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草原的蚊子,比原的爬虫都大,三个蚊子就能做一盘菜,咬一口浑身又痒又肿。 首发网址 第222章夜袭 月光如水,草原之上一片白月光。 没到过这里的人,可能认为这里的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而亲身到了这里之后才会发现,草原的夜远比原的明亮。 夜色有风,吹动半人高的野草,野草摇摆的沙沙声听起来和原的稻田,有几分类似。无论是草还是稻麦,其实都一样。本质上它们都是上天赋予人间,养育万生的源泉之一。 草原人需要草喂食牛羊,原人需要稻麦食物。它们就像是一对兄弟,看着有些许的不同,其实有着相同的根源。 呜! 远处,挂在高岗上的半弯新月之下,传来了沧狼的嚎叫。 沙!沙! 摇动的野草之,一个面如沉水的战士,露出坚毅的面容。 数千人,都在牵着马缓缓前行。草原上半人高的野草,成了他们天然的掩护。皎洁的月光之下,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发出半点的喧哗,如果不是他们在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雕像。 草丛之,萤火虫翩翩飞舞。一位年轻的战士轻轻的伸出手,把几只萤火虫抓进掌心,然后看着手指的缝隙,那跳动的光芒,露出孩童一般的微笑。 他的家乡,也有萤火虫。他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记住网址m.wxsy. 突然,前进的战士们停住脚步。年轻的战士松开掌心,目送几只萤火虫飞走,心里轻轻的说了一声,飞吧! 然后,和所有人一样,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们队伍的最前方。 黑夜,豁然见似乎有光华绽放,一杆大旗在前方突然矗立。尽管打击啊分辨出他的颜色,可是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他们大明的战旗,是他们一直为之骄傲,甚至用鲜血渲染的,大明红。 李景隆抬头看看天边的月亮,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棍,回头仔细并且缓慢的看了下身后跟随他的人影,无声的咧嘴笑笑。 “爹!爷!保佑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心里默念一句之后,李景隆直接翻身上马。霎那之间,在他身后的草地上,响起一片沉默的棉甲摩擦之声。 唰啦,李景隆缓缓的抽出腰间的马刀。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把马刀扛在了肩膀。双腿微微用力,胯下的战马鼻腔发出细微鸣声之后,缓缓向前。 数千明军精锐骑兵,骑在马上缓缓前行。 月下兵戈如流水,正待鲜血染战袍! 轰,轰,草原大地开始了震动。马蹄如鼓,震得草原,月色,还有远处的高岗,似乎都开始晃荡起来。 渐渐的这种晃荡从微微变成了剧烈,仿佛天塌地陷,乾坤倒转一般。视线所有的画面,包括仅仅数里之外敌人的营地,都跟着马蹄的节奏,震颤起来。 草原上奔驰的战马,变成了一道道残影。马上的骑士,举起了手里雪亮的马刀。 轰隆,轰隆。 如雷的震颤,李景隆死命的用战靴的马刺铁打马腹,右手的马刀,指着前方的营地。 脸上的肌肉狰狞的凸起着,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呐喊,“天佑大明!” 回应他的,是几乎将天上残月震碎的,三千男儿从胸膛发出的呐喊,“万胜!” “杀!” ~~ 马蹄踩踏大地的震颤声,一个精壮的战士骤然从睡梦惊醒。 他颤抖的挑开毡房的帘子,顿时眼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那强壮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同样在梦惊醒,赤裸着上身的汉子们,大呼小叫的拿着兵器从毡包冲了出来。 “敌袭!” 一个年老的汉子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句,举起了手的牛角号。 可是,还不等号角吹响。一道冷冽的刀光劈练而过,鲜血如喷泉一般,开始在皎洁的月光下,猛烈的绽放。 “大明!” 嚎叫声,李景隆的战马高高跃起,越过了敌人营地简单的屏障,手的马刀,顺畅的切开一个敌人的身体,然后继续高叫着,带人冲进了大营深处,敌人旗帜所在的地方。 副将瞿能紧随其后,带着健儿们不住的把手的火把,扔在容易燃烧的毡房之上。 另一边,廖家兄弟为首的枪骑兵,夹着丈长枪从侧面撞进了敌人的大营。长枪挑开面前的敌人,挑翻敌人的营帐,马踏连营就是如此。 他们也是大明的将门虎子,血液天生就带着建功立业的狂热。 “杀!” 营地满是大明骑兵的杀声,几乎在眨眼之间,沉寂的元军营地就崩了。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打夜战,而这些敌人也想不到,他们的老巢之地,会有神兵天降。 明军骑兵在敌人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境。长枪刺杀,马刀劈砍,马蹄踩踏,尽情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护住军大帐!上马!” 燃烧的营地,敌人仓惶的大喊。在头领的呼声,精锐的武士们用胸膛抵挡着明军的冲撞,为其他伙伴争取时间。 “冲过去,不要停!” 敌人的军大帐就在眼前,李景隆已经杀红了眼,手马刀不知切开了多少具身体,悍勇的率军直突。 突然,冲锋的战马上,李景隆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来不及多想,于战马冲锋之,狠狠的拽起了缰绳。 律律律~~~ 战马嘴里发出一阵鸣叫,撞飞一个敌人之后,前蹄腾空。 嗖地一声,视线一道箭光骤然而来。直接射入了战马的脖颈,战马哀鸣一声。紧接着数根长矛在斜刺杀出,噗噗几声,全刺进了战马流汗的身体之。 “家主!” “主将!” 家丁和士卒的惊呼声,战马马失前蹄,马上的李景隆直接被甩出了马背。同时,几个嚎叫的敌人,已经操刀冲了过去。 锃地一声龙吟,被甩落之后,李景隆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接抽出了腰间另一把宝刀,双手紧握,对着当先一个敌人,力劈华山。 然后刀锋横转,直接扎入第二个敌人的心窝。 伴随着火光铛地一声脆响,那是另一个敌人的弯刀,砍在他左边虎头护肩上。 肩膀一阵酸麻,一条手臂顿时再无力气。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李景隆右手成拳。包裹着锁子甲的拳套,狠狠的砸在敌人的面上。 紧接着抽出扎在敌人身上的宝刀,倒转刀锋直接扎入对方的脖颈。 噗,热血喷了李景隆全身。此刻的他,在火光,像是一个地狱走出的杀神。 “家主威武!” 李家的老兵们赞叹一声,纵马冲到李景隆身边,“家主上马!” “不管我,冲过去,活捉他们的军贵人!”李景隆持刀,上马之后,继续大声指挥。 “杀呀!” 这一路明军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像是一把热刀子,插进了冷冻的荤油里。直接让敌人的营地,天翻地覆。 ~~ /75/75245/21914043.html 第223章差一哆嗦 元军的营地已经崩溃。 古往今来,野战最为凶险难测。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大多都出自夜间,更别说现在的元军营地,看似有近万人,可真正能打的只有不到千数。 在战兵上明军有人数优势,又打了元军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火光,刀光,受到惊吓四处奔腾的战马,想夺路而逃的士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 茫茫夜色,元军不知敌人有多少,更不知从哪里来,惊恐绝望之下肝胆欲裂。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甚至因为明军的突袭而研发的营啸,在没起火敌我不明的地方,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相比之下,明军一旦占据上风,优势越发明显,更加的得心应手。一队队骑兵在元军营地,来回凿穿收割人名,把诺大的营地分割成数个小块。赶羊一样,驱赶着元军和北元部众自相践踏。 从明军冲入营地开始,胜负已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冲进去!” 元军竖立大旗的军大帐之前,李景隆忍着左边臂膀刺骨的疼痛,率先冲入敌人的大帐。 但就在此刻,元军大帐篷,也冲出数十披甲的武士,双方顿时战在一处。 元军以一老一少两个穿着华丽丝绸睡衣的贵人为忠心,不要命的厮杀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铛地一声,李景隆单手磕飞一敌人的兵器,嘴里大吼道,“贼酋休走!” 一秒记住 第224章再生事端 京师,紫禁城。 御花园姹紫嫣红一片,盛开的鲜花享受着夏日的骄阳,蝉儿叫蝶儿忙,蜜蜂飞舞满是花香。 可是紧挨着御花园的奉天殿,气氛却有些冰冷。老爷子坐在龙椅上,面带寒霜,下首部九卿的臣子们都恭敬的垂首,不敢抬头。 殿外不时的传来臣子的惨叫声,那是几个乱说话的督察御史,学士在受仗刑。 冰冷的气氛之下,同僚的惨叫声,殿的大臣们不少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内心既心悸又惶恐。 皇帝突然说要加征商税,自然是朝野沸腾群臣非议。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士字官员纷纷上书。他们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开始说到了国情民生,无外乎就是商税加不得,朝廷岂能与民争利。 但也有另一派官员,赞同加征商税,站在皇帝的一边。两派官员从打嘴仗开始,变成了相互攻击,朝堂上吵成一片。 他们的吵闹让皇帝觉得烦了,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发配,罢免了许多官员。甚至一些以为自己头铁的,也遭到了处罚。 外边的惨叫声,让殿的臣子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伺候的这位,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愿意迁就臣子的皇帝。 冰冷寂静的气氛,吏部尚书凌汉,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加税可行。国朝近三十年来,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如今大明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内无忧外无患。轻徭薄赋虽是德政,但长此以往必定国家财政空虚。于天下加收商税,正是百年大计!” 听凌汉如此说,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你说的和咱想的差不多,以前不收税是因为国家初创,民间不易。现在国家安定,民间富而朝廷的花销,连年增多。” 记住网址m.wxsy. “咱听人说过,如果现在不收商税,以后也不收。国朝的财政负担,还是始终在农民头上。到时候德政,可能就变成了弊政!” “陛下!”群臣,翰林院试讲学士,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开口说道,“臣以为,还是再等一等。收税毕竟是国家大事,本朝从无前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 胡季安是江南官员颇有威望的人物,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其他官员纷纷赞同。 “还等到什么时候?”老爷子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冷笑道,“大明朝这些,等着等着就没下了,拖着拖着就成了常例的事,还少吗?国朝没有先例?咱是开国之君,咱做的就是先例!” “咱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商税一事古以有之。不是咱异想天开,更不是咱穷疯了,要和商人们要钱。远的不说,前朝大元的时候,依赖的就是江南的财税!” “哦,大元朝在江南各路连年征税,加税就行。咱这收税,就不行?” 胡集安额上全是冷汗,连忙俯首道,“臣,绝无此意!” “咱就不明白了,不过是重新收取商税,又不是横征暴敛,怎么你们一个个的跟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 老爷子斜眼看看江南一派的官员们,冷声道,“收商税,和轻徭薄赋不冲突。朝廷开支连年增加,再不收商税,钱从哪来?若朝廷没钱,轻徭薄赋岂不是一纸空,成了面子事?” “咱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都出身江南,怕的是收商税到最后,收到你们的身上!” 说着,老爷子又冷笑两声,言语越发的刻薄起来,“咱知道你们出身江浙之地,想要维护乡梓。可你们要知道,你们做的是大明的官员。你们的一切,都是咱这个皇帝给的!” “早先,咱就听人说过,朝江浙的官员们和地方牵连太深,总是帮着地方的豪族商人说话。以前咱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哼,还真是如此!” “咱意已决,重新开征商税,谁敢再跟咱聒噪,小心脑袋!”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冷笑几声,“咱这只老虎,才吃了几天素,就有人敢捋咱的须子的?咱决定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指指点点!” “臣等遵旨!” 这话说的已是极重了,也让反对的臣子们忽然意识到,皇帝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帝,还是那个喜欢搞一言堂的皇帝。煌煌天威,他们不敢相抗。 突然,殿外传来几声惨绝人寰,高亢的惨叫。 朴不成快步进来,跪走道,“陛下!” “怎么了?”老爷子冷眼问道。 “几位受刑的大人受不住,死了!” 群臣顿时更加惶恐起来,受刑的几位年轻气盛,仗着头铁顶撞皇帝的御史学士,居然被活活打死了。 再想到皇帝的种种手段,反对加税的官员们,顿时面如土色,心叫苦。 许多人心纷纷想道,“再不能和皇帝唱反调了,不然这就是下场!哎,若皇太孙还在京,此事或许还有缓,可是现在只能听皇帝的圣裁了!” “死了就拉出去,让他家人收尸埋了!”老爷子再次开口,骂道,“咱的宽容,竟然养出这些是非不分,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看他们上的折子说了什么,说咱收商税就是隋炀帝,打死都便宜他们了!” 朴不成刚要退下,就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头盔上插着羽毛的卫士跪在殿外,高举手的黄封奏折。 “陛下,大同百里加急!辽东百里加急!” 大同应该是战事,辽东是什么事? 老爷子眯着眼睛,“拿上来!” 稍后片刻,奏折送到老爷子手,看了几眼之后,群臣发现老爷子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呀,这小子有这能耐?” 老爷子看的正是傅友德报功的奏折,大同战事已经收尾,其功劳最大的竟然是曹国公李景隆。不但长途奔袭,烧了乌兰察布的北元营地,烧毁军械粮草,更难得是,抓了一个北元的宗王,杀了一个太尉。 群臣不知奏折写的什么,见老爷子脸色变幻,兵部尚书沈溍开口道,“陛下,可是战事?” “大同大捷!”老爷子看着奏折笑道,“曹国公抄了北元的后路,魏国公断了北元的水源,傅友德率大军掩杀,三路齐出打破北元。杀敌三万,俘虏千。大同之外的北元余孽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敢再北望原!” “臣等恭贺陛下!” “小打小闹有什么好贺的?”老爷子笑笑,对送奏折的卫士说道,“这奏折,可曾快马送至皇太孙处!” 卫士在殿外朗声回道,“已快马送往福建!” 老爷子点点头,打开辽东的军报,顿时脸色大变。 “狗儿的,真是给他脸了!” 皇帝骂街,不成体统。群臣诧异,不明所以。 “朝鲜李家乱臣贼子,咱已经给足了他脸面,居然敢得寸进尺?”老爷子安拿着奏折,气的须发皆张,“朝鲜以女真犯边为借口,以元降将东胡为先锋,领军一万五,发兵豆鸭绿江。吞了三个女真部族,掠夺女真人口五百户,在鸭绿江边修筑城池!” 说着,老爷子直接把奏折扔在地上,怒道,“来人,给朝鲜李家写信。告诉他们,把掳去的女真全部送还,朝鲜兵马滚回去,不然......哼哼!” (又将昭告上帝,命将东讨,以雪侮觉之两端。若不必师至三韩,将所诱女真之人全家发来,并以往女真大小送回,朕师方不入境。) (朕非不能伐之。古人有言,不勤兵于远,所以不即兴师者。) 闻听此言,群臣皆怒。 兵部尚书沈溍附身捡起了奏折,快速的看了几眼,大声道,“邻大邦而无礼,朝鲜乃狡诈之过。臣请奏陛下,发兵灭之!” /75/75245/21914046.html 第225章我自己去 收到两份加急奏折之时,朱允熥的御驾已经到了泉州。 如果说苏杭二州,是大明的天上之城。那泉州,就是此时的世界之称。 从宋开始,泉州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商贸海港,是全世界最为繁华富足的地方。蒙元时期,这座城池更是蒙元皇室的禁肏,为蒙元财税的重之重,历代达鲁花赤都是元廷贵胄重臣。 泉州的海上商贸最早可以追溯到盛唐,从那时候起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开始在泉州定居,经营生意。这里不单是世界商业的心,也是各种明的忠心。 从泉州城内的建筑就可见一斑,城到处充满了异域风情。白色圆顶的建筑,纯石头打造的宅院比比皆是,在朱允熥看来,和后世阿拉伯世界的传统建筑类似,但融合了东方元素更为精美。 除了建筑还有宗教,化,乃至饮食,衣着,以及百姓的姓氏,样貌等等。街上到处都是金发碧眼,或者须发卷曲的胡人。百姓之,不少的祖上就是在泉州安家,已经汉化的色目人。 无论是何种人,无论何种化,都能在这座华的城池落地生根。渐渐的,在汉化的融合下,变成本土化。 每天港口处都有从异国驶来,载满宝石金银香料的巨大船只。船上的货物,用来和华交换茶叶,瓷器,丝绸,棉布等各种手工制品。这个时代,华物产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让世界各地的贵族,为之疯狂。 这是世界之城,更是黄金之城,一旦开始征收商税。光是收取每年外来船只的关税,就是一个天数字。 这也座不夜城,根本没有宵禁一说。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城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商铺,酒肆,游人,喧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秒记住 第226章朝议 数日后,京师。 一向不怎么爱张罗常家,借着常家老三纳妾的由头,在家摆了几桌宴席。 常家不但是大明一等一的勋贵之家,更是皇太孙的母族,深受储君的器重。而且在蓝宇被贬之后,隐隐重新成为军这一派武人们的主心骨。 请帖发下去之后,别说和常家亲近有自诩为皇太孙铁杆的侯爷们都来了,就连不怎么过问政事,在家养老的宋国公冯胜都亲自登门。 常府后花园,秘密花厅之,两桌宴席上,坐的都是大明开国的勋贵,粗略算算,光是侯爷就有十三人之多。这些人虽然手并无太大的实权,可在军的影响力匪浅。 大伙都是武人,没那么多规矩,又都不是外人。所以花厅之,喝酒夹菜都是自己动手,没有任何下人。 “诸位,听说么,曹国公在大同,可是立下惊天的大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常森开口笑道。 景川侯曹震撇撇嘴,“皇爷是没让咱们这些人去,若是咱们去了,哪能轮到他出风头?”说着,看着上首的宋国公冯胜笑道,“老哥,北元那边,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不扛打喽!” 满脸褶子的冯胜微微一笑,“你这杀才,头发都白了,还吃后生的闲醋。李家那后生不错,从小就弓马娴熟,兵书策略张口就来,是个将才坯子!此番出征,也算是经过了历练。”说着,又笑道,“不过,他能立下大功,还是太孙殿下慧眼识才,知人善用!” “殿下自然是英明神武!”桌子上的一群侯爷,顿时开始称颂起来。 他们虽然是武人心眼直,可是不傻。蓝宇一案,当初要不是皇太孙回护他们,他们哪还有机会坐在这喝酒。 首发网址 第227章亚洲一条街 朱允熥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回京。进了宫城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走入奉天殿。 “孙儿见过皇爷爷!” 看着跪在下面行礼,虽然神色疲倦但却英气勃发的孙儿,老爷子微微一笑,“为朝鲜的事,特意回来的?” 朱允熥起身道,“正是!”说着,看看群臣,“孙在泉州看了辽东朝鲜的奏报,便昼夜疾驰赶回京。” 说完,朱允熥提着裙摆,昂首走到龙椅边,平日他坐的地方的站好,俯视群臣。 臣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一手教导的储君似乎不是穷兵黩武之人。而武将们更为精神振奋,皇太孙已然回京。只要他说服皇帝征伐朝鲜,这些武将各个甘愿做他的马前卒,上阵厮杀。 “朝鲜之事,你如何看?”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再次看看群臣,回身道,“孙儿只有一个字,打!” 此言,老爷子并不意外,一直以来他这个孙子,就是外柔内刚瑕疵必报的性子。 “为何?”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傲然一笑,“小兄弟不听话,该打!”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朝鲜乃是藩国.............”殿的臣们,准备开口劝诫。 “即使藩国就该恪守本分,可是朝鲜有吗?”朱允熥面对群臣,大声说道,“逢年过节上供一些天朝用不到的东西,就算做藩国了吗?说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好话,就算藩国了吗?若是那样,我大明的天朝,也太不值钱了吧!” 大殿之,满是朱允熥洪亮的声音回荡着。 “诸位算算,从大明建国以来,趁着原板荡,朝鲜吞了多少土地?他们占了铁岭卫数千里土地,还不满足。一边上表称臣,一边发兵图们江占了江西的领土。他们一边请皇爷爷赐予王印王号,又发兵侵占鸭绿江。这是藩国的作为吗?这是拿咱们大明不识数!” “可能在你们心里,辽东那些苦寒之地,是无用之地,即便给与藩国,换取北地安宁也没什么。可是,不问即取就是偷。我大明堂堂天朝,却被下国小邦,行强盗偷窃行径,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贼一日不除,大明边境永无宁日。百年以后,他们不会感恩是天朝赠与土地,还会世世代代的认为,天朝软弱可欺。以为说几句好话,磕几个头,就能在咱们这予取予求!” “若让朝鲜把那些辽东旧土吞下去,以后如何面对子孙后人?后人如何评说我等?” “即便是无用之地,那也是大明之土!” 殿鸦雀无声,朱允熥一番话说得众武将热血沸腾。若不是在殿,只怕马上就要大声叫好,连番请战。 可是臣们,却陷入了沉思。甚至有人,偷偷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御阶上的皇太孙。待看到他那和老皇爷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之后,心才恍然大悟。 “这位,其实和老爷子一样,都是活阎王的性子,只不过平时不显罢了!” 这时,朱允熥看着群臣,再次开口说道,“孤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大国仁德,华礼仪,可仁德不是软弱,礼仪更不是忍让!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一味的宽容,只会养出白羊狼来!” “现在,朝鲜侵犯辽东之土,咱们大明怀柔。以后,若是其他藩国学得有模有样,又该如何待之?有多少土地可以给?皇爷爷打下的大明江山,不是让我们当败家子的!” “此战,不但要打。而且要彻底打服他们,让他们知道。大明的东西,别说碰,就是想都不行。这一仗,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几斤几两!” 正所谓亚洲一条街,大明才是爹!在朱允熥心,他从来没想过如大多数帝王,对外采取什么天朝风范,告诉外人大明物华天宝有的是好东西,不在乎你们家那点零碎儿。 他要的是丛林法则,他要大明做一头雄狮,做一头不容外人窥视领地的狮子。 ~~~ 朝会暂且散去,爷俩在御花园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老爷子在前,朱允熥微微落后半步。 “你呀,还是要打!”老爷子背着手说道,“其实咱也不是不想打,只是这仗不打好打。朝鲜虽然国小,但是十万能战之兵还是有的。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势必生出祸端来!” “一直以来,咱以为给他点用不着的地方,让他感恩戴德跟着咱们大明走。你这么一打,只怕将来,两国之间必生嫌隙。” 嫌隙就是仇恨,可是朱允熥根本不在乎这玩意。国与国之间就好比人与人,恨一个人往往就代表着干不掉,甚至干不过别人。恨,是最无能的表现。 这时,老爷子的脚步忽然停住,回头狐疑的看着朱允熥,“咱跟你说话呢,你在后边干啥?” 朱允熥又微微后退,看看老爷子的大脚,眼神有些飘。 “呵!”老爷子顿时明白,笑出声说道,“放心,今天不抽你!”说着,苦笑一声,“你是块当爹的人了,咱们多少要给你点颜面,不能和以前一样,说抽就抽!” “皇爷爷圣明,孙儿都大了!”朱允熥笑道,“时不时的挨一顿您老的鞋底子,也说不过去!” 老爷子继续往前走,开口道,“打朝鲜,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慎重。你觉得是从辽东出兵好,还是京营出兵好?” “辽东!兵贵神速,若是从京营出兵,就给了朝鲜缓冲的时间。他们一旦听到信儿,跑到您面前又哭又嚎的,保不齐您心一软,又不打了!”朱允熥心早就想好了预案,开口说道,“辽东那边有四叔的兵马,还有十四叔的兵马,抽出七万不是难事。” “大同那边在战事也已了结,让傅友德带兵从大同赶往辽东,路程也不甚太远!这只是陆上,孙儿还想着,让信国公汤和带靖海军及山东沿海诸卫水军,从海上登陆朝鲜,两路夹击!” “哦?”老爷子停步,回头道,“你胆子真不小,两线作战?” “是,一正一奇,就是让他防无可防!”朱允熥握拳道,“孙儿看过朝鲜周围的海图,消灭朝鲜水军,大军从树州登陆(仁川)之后,就能长驱直入,直入朝鲜开京。” “别的不说,你这想法倒是可行!” 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微微琢磨之后,就明白了朱允熥的战略意图。打仗没有不冒险的,但双方都习惯的正面碰撞,突然从海上来那么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建奇功。 “让傅友德带兵去?你的意思是傅友德为主帅?”老爷子随后又道,“嗯,老傅倒是个稳当人,他也数次征伐过辽东,了解地理人情。”说着,老爷子笑道,“总比今天在殿上那些嚷嚷开战的杀才好,那些贼厮鸟。只是将才,打仗就靠不怕死,光着膀子爬城墙的愣货,不是帅才!” 朱允熥悄悄的后退两步,“孙儿想,让傅友德为副帅。” “他当副帅?谁是主帅?”老爷子忽然回头。 “孙儿请皇爷爷恩准,亲征朝鲜!”朱允熥大声道,“皇爷爷当年不避箭矢,九死一生才建立大明。到了孙儿这,孙儿不想做一个不通军事的皇帝。朱家的儿郎,要能治国,武能安邦............” 朱允熥正说到激昂处,忽然一个黑影飞来,忙下意识的避身闪过。 只见老爷子先是扔了一只飞鞋,随后脱下另一只,劈头盖脸的抽来,“安你奶奶个爪儿,一天到晚想着打仗?那是你该干的事吗?父母在不远游,你爷爷还有几天活头,你要上阵打仗.............” 抽两下,老爷子却抽不下去了。往常自己这边还没上手,这臭小子就已经开始告饶了。可是今天不但不求饶,而且连躲都不躲。 朱允熥在老爷子停手之时,缓缓跪下,看着老爷子,郑重的说道,“皇爷爷,玉不琢不成器。孙儿大了,怎能总是在您的羽翼庇护之下?” “此战,乃是国战,孙儿身为储君当亲赴前线,为三军将士壮我大明军威。”说着,朱允熥又微微一笑,“皇爷爷,灭国之战,就让孙儿去吧!” “哎,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你呀,犟种一个!”老爷子把鞋穿好,随意的在花园坐下,无奈的开口道,“你说的对,你长大了,咱不能总管着你,更不能总看着你。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以去。但是不能亲上一线,军略大事还要靠军老将,不得胡乱指挥。” “大胜了一切好说,若是打败了,回来看咱怎么抽你!” 朱允熥大喜,磕头道,“孙儿谢恩!”说着,犹豫下,再次开口,“皇爷爷,孙儿想,再跟您讨个人!” “朝的武将,你觉得谁行,尽可以带去。反正那些杀才,也认你这个储君。”老爷子没好气的骂道。 “孙儿想要蓝玉!” /75/75245/21914050.html 第1章宣战 “蓝玉?” 夜色已经,燃着通明灯火的寝宫之,老爷子独自一人,斜靠在躺椅上。看着门外,御案上架着的宝刀,默默出神。 自己的大孙要出去打仗了,还跟他要一个人,蓝玉。 其实在老爷子的心,蓝玉已经算不得威胁了,准确的说他从来算不得威胁,不过是大明朝堂那么一丝,似乎要超脱他控制的不确定因素。他对蓝玉的憎恨,除了蓝玉做的那些破事之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放心。 现在,这份不放心,似乎也渐渐的淡了。他寄予厚望的大孙,不存在镇不住这些人,使唤不动这些人。 如今的大明王朝,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做乱臣贼子,更不会有人动摇他们朱家的统治。 可是在老爷子的心,蓝玉这个名字还是如一根刺扎在喉咙那么难受。他老了,蓝玉却还年轻,威望甚高。就好像狼群老迈的头狼,要时刻提防狼群的小狼一样。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老爷子之所以开始不待见蓝玉,是因为未来。年轻的皇帝不应该有一个过分强大的母族,外戚是一把双刃剑。 “皇爷!”这时,朴不成悄悄的从外面进来,跪地说道,“奴婢都问清楚了!” “说!”老爷子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殿下出京时,杭州府张善随行,在船上............” 首发网址 第2章老将归队 大军再次出城,十里长街满是神采飞扬观看大明军威的百姓。 皇太孙代老皇爷御驾亲征,去灭了东夷小国,可是千古未见的盛况。朱允熥有着代老爷子出征的名义,又是大明的储君,可以节制并指挥调动天下兵马。而且辽东一向是大明最为庞大的军阵,所以从京营所选的官兵不过才三万之数。 但这三万人,却是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 四千全身都包裹在铁甲的重骑兵,冲锋陷阵所向睥睨,由驸马都尉李坚带领。三营火铳兵,营火炮兵,由另一驸马梅殷祖带兵。其他步兵,都是国朝数次远征漠北,和北元草原精锐刺刀见红的老底子。 大军出城,沿途兵丁开道。道路两旁,都是百姓设置的祈福香案。出征将士的胸前,每人都挂着一朵采自郊外的鲜花。 “大明万胜!” 百战百胜的军威之下,数十年战无不胜的功绩之,是沿途百姓震天的呐喊,还有由衷的祝福。 洪武门城墙上,老爷子看着脚步轰然,前行的大军,看着队伍黄罗伞下,骑在战马上,那个英气勃勃的身影。眼神有些自豪,也有些揪心。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怕过。可是到了孙子这,心里却忐忑的不行。 “孩子大了,不听话啦!”老爷子揉揉眼角,“好好的读书做学问不好吗?非要出去打仗!” 边上,唯一能陪在老爷子身边的朴不成,微微笑道,“皇爷,奴婢有些话,不知...........” 记住网址m.wxsy. “赶紧放!”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 “奴婢刚伺候您那年,正赶上陈友谅那贼子率军来犯。”朴不成笑道,“那年,您也是力排众议亲自领兵出征。当日,走的正是这条路。人如龙,马如虎,势冲天。” “奴婢记得您那时候说过,若是一战能胜,就是万年基业!”顿了顿,票不成继续笑道,“如今皇太孙出征,走的也是同样的路,带的也是咱们大明好儿郎。正是承您的志气,要一战扬我大明天威。” “奴婢没读过书,可是也知道古往今来,没有多少回对番邦用兵,欲灭其国的战事。皇太孙这次去,定能让大明功绩铭记史册,让后世汗颜。陛下和殿下,都是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别的朝代能有半个就是烧高香,可咱们大明,现在一出就出俩!” “万年基业加上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咱大明定然万年万万年!” “你这狗东西,总算还能说点人话!” 尽管朴不成刻意拍的马屁,没什么逻辑,辞藻也不甚华美。可是言辞达意,老爷子听进耳,倒是比别人说的还好听些。 “这小子!”老爷子一指城下那远处的黄罗伞,“像咱!有种!不孬!” 黄罗伞下,一身金盔的朱允熥在马上回头,视线巍峨的大明城墙如巨龙盘卧于天地间。 “皇爷爷,等着孙儿得胜回朝!” 心里默念一句,抬头看着阳光猛烈的太阳,嘴角挂上一丝笑,“浩荡天地,且看大明男儿逞英豪!” 念完,一拉缰绳,嘴里大声道,“儿郎们,随孤,向北!” 三军齐呼,“向北!向北!” ~~~~ 大军向北,再过淮河。 正值盛夏,淮河旁的稻田郁郁葱葱,风吹麦浪滚滚,与滔滔江水遥相呼应。 淮河边,一条分叉的小河旁,数位农人在田地忙活着。虽然田长起来了,可是要常看着。看有没有杂草,生没生害虫。 这些农人都身材高大健壮魁梧,可是手上的农活却显得有些不入流。似乎,不是长年累月土里刨食的。 炎炎夏日,汗如雨下。农人,一头发半百的老翁,从田间地头出来,一屁股坐在大数地下。解开身上的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用手里的草帽不住的扇着古铜色的脸。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哪受过这罪?” 边上,一个老妇给他倒上凉茶,笑道,“种地还受罪?你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到老了居然怕干活?”说着,抿嘴笑起来,“不过呀,妾身看来,种地的您,可比当将军的您,要踏实多了!” 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贬为平民,在老家务农的蓝玉。边上的老夫是他结发妻子,田忙活的是蓝玉的儿子和儿媳妇们。 尽管有些军故旧相送的金银,可是地方官看着呢,蓝家也要奉旨种地。 “委屈你了,过这种日子!”所谓英雄柔情,私下的蓝玉,面对妻子总是和颜悦色。 “这有什么委屈的!”夫人笑笑,靠着蓝玉坐下,“这日子挺好,以前老爷您高官显贵的,可妾身总觉得不踏实。现在咱们一家人,虽然日子没有以前富贵,可是胜在安稳。”说着,看看蓝玉,“老爷,您也岁数大了,打一辈子仗,总是不着家。现在老了,能跟家里人在一块,儿孙满堂的您还有什么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一辈子的雄心壮志,一辈子的功绩被人活生生的抹杀,心里甘心才怪。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蓝玉自己也深思熟虑一番,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不敢不低头。再说,以往的自己,对功利二字,太过执着了。所以,才招人妒恨,招人猜忌。 吃一堑长一智,人总是能在跌倒之时,看到过去的不足,进行反思。 “你说的对,这样的日子挺好,反正不用操心了!”蓝玉看着田间,跑闹的孙子辈,笑着说道。 “真的?”夫人回头,笑问,“若是朝廷起复您,让您再去打仗...........?” “呸,老子吃撑了,还管那闲事!他娘的,卖了一辈子命,这个鸟下场,老子还不长记性!别说起复,就是让老子再领兵,老子都不鸟他,爱谁谁?”蓝玉骂道。 “呵呵!”夫人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蓝玉继续说道,“夫人还别不信,我有半句假话,就.........” 突然,懒洋洋坐着的蓝玉一下如豹子一样站起,原本柔和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充满力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老爷!”夫人不解。 “嘘!”蓝玉让妻子噤声,竖起了耳朵。 耳,似乎有阵阵熟悉的韵律。眼,渐渐泛起了烟尘。 “骑兵!有大队的骑兵过来了!”蓝玉神色郑重,边上放着的锄头,如战刀一样抓在手里,“夫人,带着孩子们躲起来!”随后,又对田间喊道,“老大,老二,过来跟老子结阵!” “骑兵?”蓝夫人不是寻常女子,抓着丈夫的手臂,“老爷是朝廷的人?”说着,眼满是坚决和凄苦,“还不放过咱们?老爷,若真想斩草除根,咱家谁都跑不掉!” 这时,马蹄如雷,烟尘大起,数百骑兵在眨眼之间,从前面冲来,到了蓝玉的跟前。 “是来抓老子的?”蓝玉挡在蓝家众人之前,厉声喝问。 战马停住,烟尘,马上一员将领,拉开脸上的面罩,大笑道,“老哥,是我!” “王兄弟?” 蓝玉顿时大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次和他征伐塞外的王弼。 “你怎么来了?”蓝玉大声道,看看对方周围,“他娘的,不打旗号,仪仗队也没有,穿着普通的盔甲,哪还有点侯爵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把总!”说着,忽然明白了,大声问道,“咱大明又要用兵了?你是要出征?打哪?可是要出塞?” “老哥!”王弼笑笑,“你看谁来了?” 谁? 蓝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骑兵簇拥的间。一人骑着战马,缓缓而来。 “蓝将军,愿为孤持缰牵马否?” “殿下!”阳光下,那策马而来的少年,不是朱允熥,还能是谁。 蓝玉一声惊呼,顿时眼眶发红,跪在地上,“三爷!您............?”他实在是没想到,朱允熥竟然能来看他,当真是又惊又喜。 朱允熥在马上大笑,微微附身,“当日,你曾言,若孤出征,当为孤牵马,可还记得?” 蓝玉已经愣住了,出征?皇太孙要出征? 见他还在发愣,亲兵统领傅让在边上大声说道,“蓝大叔,殿下代皇爷御驾亲征,征伐高丽!” “蓝某虽老,愿为殿下牵马!”突然之间,蓝玉疯狂呐喊,“不求别的,甘愿为一马前卒,为殿下冲敌闯阵!” “马前卒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奉圣谕,蓝玉为随军参赞,侍奉于皇太孙身侧!”朱允熥念完口谕,一挥马鞭,“来呀,给蓝将军披甲!” “喏!” 两名侍卫翻身下马,分别捧着兵刃和盔甲,大步走来。 “这些,是当日抄家在你家找到的。如今,也算是还君明珠!”朱允熥微微笑道。 蓝玉已经痴了,摸着熟悉的甲胄,强忍着心的酸楚。 “老大,帮你老子穿甲!” “是!” 蓝玉站得笔直,长子蓝春帮着父亲,扣上甲胄的扣子,拉紧皮绳子。转眼之间,刚才的农夫,又变回百战的将军。 有些人,天生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 “末将不才,愿跟着父亲,为殿下效死!”蓝春大声说道。 朱允熥在战上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后拉着缰绳,掉转马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跟上孤,去军说话!” “喏!” 蓝玉和儿子答应一声,接过旁人送来的战马。 上马时,蓝玉的身体忽然一顿,回首看着在边上,默默擦泪的妻子。 “老爷!” 蓝夫人福安,带着蓝府的女眷们,大声说道,“妾身,祝老爷(夫君)马到功成,得胜还朝!” “走了!” 蓝玉大喝一声,拉动缰绳,策马狂奔,“殿下等等老臣!” /75/75245/21914054.html 第3章论战 “香!真他娘香!” 大军在夜间停止行军,营帐延绵数里,灯火通明。 蓝玉坐在朱允熥的大帐之,把浓油赤酱的炖肉拌在米饭里,呼哧呼哧的狼吞虎咽起来。他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是饭量比壮年男子还大几分,而且吃的极快,眨眼间连肉带饭一大碗,吃得干干净净。 朱允熥在一旁,捧着一本兵书默默看着。闻言抬头笑笑,又把目光落在书的字上。 “怎么,在家连肉都吃不到?” 蓝玉放下碗饭,随后恭敬的坐在朱允熥对面的小马扎上,笑道,“不是没肉吃,是家里老婆子做的饭,清汤寡水吃起来没滋味。臣吃了半辈子大营里的饭,还是这种大油大盐的香,带劲!” “就是因为你打了半辈子仗,孤才大胆和皇爷爷求情,让你担任随军参赞!”朱允熥笑道,“你先别谢恩,跟孤说说,若是你为帅,此次讨高丽,该怎么打?” 其实怎么打,朱允熥心已经有了预案。相问于蓝玉,不过是要兼听则明。 “若臣是主帅,就不该宣战!”蓝玉微微思索之后,开口说道,“高丽国虽小,但也算得上硬骨头。殿下领大军从京师出发,再加上辽东的兵马调动,高丽有了防备,就不好打了!” “兵贵神速,不宣战高丽就不知道,派遣两部精骑为先锋,不用多五千人即可。跨过鸭绿江,不给朝鲜集结的时间和机会,避开坚城,直奔高丽王都。” “五千人就能搅得他天翻地覆,等高丽集合大军之时,紧随骑兵之后的数万步军,直接掩杀高丽后背,只要打破平壤,朝鲜王都就一马平川。届时,或是城下之盟,或是灭其社稷,就看殿下您的心情!” 一秒记住 第4章野心 鸭绿江蜿蜿蜒蜒,盘旋于辽东山峦之间。 它比不得长江浩大,比不得黄河雄壮。比不得珠江辽阔,也比不得汉江悠长。 可是它千百年来,一直盘踞在辽东大地,从长白山下发源滋养着辽东子弟。这条江,算是辽东的母亲河。更重要的是,它连接着出海口。 若是让历史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那么几百年后,鸭绿江会成为界河,它所接的出海口为别国所用。这里千百年来孕育的一切,都将成为别人的成果。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我们得到了许多。但同时,也失去了许多。甚至有些失去的东西,让人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盛夏,辽东大地漫天遍野的野花盛开,山川河流在阳光下都泛着光泽。青山之边,是辽东波澜壮阔的黑土地,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豪迈辽阔。 一队骑兵,从茂密的森林穿行出来,缓缓来到江边,马上的骑士穿着有别于原的白色服饰。他们信马由缰,任凭战马在江边饮水,目不转睛的看着鸭绿江对面的山川土地。 骑兵之,一个看起来身份最贵的男子,脚踩仆人的脊背缓缓下马,看着大江对岸,赞叹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辽东路!” 这本是元代诗人张养浩的诗,描写的是千里潼关景象。而此刻,却被这人用在了形容辽东土地,颇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但是这人声音落下,身后数人却齐齐拍手叫好,其一看起来似乎是人一样的人开口说道,“靖安君把此诗用在此处,真是应景!” 念诗的男子正是高丽王李成桂第五子,于诸位王子最为有才干的高丽靖安君,高丽兴亲军卫节制使、三军府军节制使。 首发网址 第5章不斩来使? “征讨高丽?” 北平,燕王府后院议事堂,朱棣拿着明发过来的廷寄圣旨,表情甚是复杂。 “高丽小国,若真要打,本王提一偏师即可跨江破关,扫荡千里。”朱棣捏着手的圣旨,表情狰狞,“居然让那黄毛小儿总督天下兵马,行灭国大战?他生长于深宫之,鸡都没杀过就想上阵指挥十几万兵马,简直就是儿戏!他胡闹,老爷子也跟着胡闹!老爷子宠孙子,还真是宠得没边儿了!” 说着,朱棣气呼呼的站起来,“再说,他以为高丽是软面团子,随便揉捏?兵战凶危,他栽了跟头没啥,可是丧权辱国,丢的是大明的脸面!” 议事厅,没有几人,除朱棣之外,仅有几个燕藩的军大将,还有那黑衣和尚姚广孝。 “王爷此言差矣,这可不是胡闹!更不是宠溺!”姚广孝微微笑道,“王爷看看圣旨所说,皇太孙总领天下兵马,节制辽东军卫塞王,副手是郢国公傅友德,军还有定远侯王弼,景川侯,长兴侯,东山侯等宿将。” 说着,姚广孝又是一笑,“有这些老人辅佐,就算主帅是条狗,都不会败!老爷子这是想,让皇太孙领堂堂正正之王师,建不世之功。老皇爷,这是在给皇太孙铺路!” 听到此话,朱棣的脸色更加阴沉。大明开国以来,从没有过如此多的开国功臣,共同参与远征。这些人,任何一个提溜出来,都够资格做一军主帅。 军功,皇太孙唯一的短板,就是没有赫赫战功。若此次能在这些老将的辅佐下,扫平高丽,声望必将达到顶点。届时,天下谁敢不服?九边塞王,谁还敢仗着自己的功劳,装老资格。 “圣旨说,让咱们燕藩调集四万兵马,归他指挥,本王也要听命于帐下!”朱棣气道,“本王戎马半生,居然要听他的?” “京营三万多人,咱们四万,还有十四弟的兵马,再加上辽东军卫,傅友德从大同带过来的兵马,嘿嘿,近乎二十万精兵。老爷子为了他大孙子的战功,还真是舍得下本儿!” 一秒记住 第6章打虎亲兄弟 眼前,高丽的使臣痛哭流涕,涕泪交加,仿佛死了老子一样。 “燕王此时已有辽东,掌握辽东都司,若是再能结恩于高丽,势必再增一个大臂助!按照最坏的打算,将来起兵之时,别的不说。只要掐断了高丽供应给南方的战马,就多了一成胜算!” (朱棣和李芳远的关系很好,李芳远作为使臣觐见朱元璋的时候,在北平停留过。后来朱棣起兵,高丽说的好听,什么乱臣贼子云云,但是朱允炆派人去买战马,结果.......) (李芳远是高丽第三代君主,受朱允炆册封。在朱棣当皇帝之后,马上派人朝贡,并且请求替换原来朱允炆赏赐的印记,朱棣称赞这人识时务,并且再次接受朱棣的册封!我想,这也是历史上,朱棣默认他们拓展边界的原因之一吧。) 想到此处,姚广孝靠近朱棣耳边,“王爷.........” 但朱棣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伸手把他挡在耳外。 朱棣看着鼻涕眼泪成行的李守银,嗤笑一声,“再生父母?本王要是有你们这样没志气的儿子,直接塞粪坑里溺死,省的将来丢人现眼!” “高丽虽小,可也为一国。尔乃国家大臣,如此不顾身份体面,如乡野泼妇一般叫苦连天,做给谁看?” 说着,朱棣再次冷笑,“你是不是还准备和本王说,带来大批的珍宝美人,欲献给本王?” 面对大国,哭求是高丽百试不爽的法宝。李守银正拿出全身的解数求饶,哪想到朱棣说变脸就变脸。 当下,愣愣的不知怎么回答,只有眼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掉落。 首发网址 第7章王见皇(上) 朱允熥所带三万多京营精锐行军并不慢,但他是大明皇储,每过一地各地方官都要前来叩拜,聆听圣训,大军的速度变得拖沓起来不说,让他本人也不胜其烦。 索性留定远侯王弼率领大军在后,他自己率一千本部亲卫,快马加鞭朝北平而来。沿路关卡,他都不曾表明身份,都让傅让出面说是征讨高丽的先行军。等进了北平地界之后,才表明身份。又微微放慢了速度,给地方官员准备的时间。 前方就是北平,崇山峻岭之间那古老的长城。在视线若隐若现。再加上一望无垠的原野,眼前满是北地的磅礴大气。 这种大气不同于应天府,京师虽好,亦是天下雄城,但身处江南温柔乡之,总感觉缺少了一些铁血。而北平之地,直面北地胡人,数百年来汉胡反复争夺厮杀,又不断的相互融合。 此地是原的北方屏障,可尽召燕赵男儿供为趋势,堪称国门。 其实北平比应天府更适合做大明的都城,大明立国之后有三北之忧。东北,正北,西北。若有战事,此地首当其冲。 后来,所谓天子守国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殿下!”前方一匹快马来报,“燕王辽王并北平武官员,出城迎驾,已到了十里之外!” “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殿下!”这时,朱允熥身边的蓝玉,忽然郑重的开口,“北平乃是燕藩的老巢,燕王这人.........” “放心!”不用听,朱允熥就知道蓝玉这是要说朱棣的小话,开口笑道,“此次事关国战,四叔心会有分寸。家大业大,自家人总会有些小心思。可是对外人,还是自家人信得过!” 首发网址 第8章王见皇(下) 上至燕辽二王,下至北平百官,俱是怔住。 皇太孙殿下,居然不进北平? “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吗?若是老爷子知道你到了北平而不进,过后定要寻我这当叔叔的不是!” 朱棣心大怒,他已经能想象到若是朱允熥不进城,老爷子会怎么骂。 “老四,你他娘的谱挺大呀!咱大孙去了你的地方,连门都进不去?你可真是出息了!”想到此处,朱棣顿感头疼,老爷子的脾气是不会听他分辨的,他孙子怎么都好的,是对的。自己这当儿子,怎么做都是错! 不过,老爷子发火那是日后的事。若朱允熥今日真的不进城,等于直接当着北平武还有辽王的面,打他的脸。 “殿下为何不进城?”情急之下,朱棣说话就没那么客气,大声开口道,“闻听太孙殿下御驾亲至,城内军民士绅翘首以盼。殿下若不进城,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再者,城内军士已集合完毕,正等着殿下当面检阅,随后跟随殿下向北!” 说着,朱棣上前一步,继续大声道,“到北平而不入,殿下莫非有什么顾忌吗?” “大胆!放肆!” 朱允熥还没说话,身后一声爆喝,“燕王,你是在和殿下说话吗?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哪个不长眼的!”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心大怒,暗骂一声豁然回头,却顿时呆住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道熟悉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 “蓝玉!?这老不死的怎么也在这?他不是已经奉旨回家种地了吗?” 一瞬间,朱棣心百转千回,思绪凌乱。 “莫非,老爷子饶了他?不能啊,老爷子没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想着,朱棣忽然懂了,“蓝玉是这黄口小儿的舅公,征讨朝鲜,老爷子自然是要给这黄口小儿,一道护身符!” 这时,朱允熥缓缓开口,“蓝玉不得无礼,燕王是耿直之人,说话声音大些,不妨事的!”说着,又笑道,“还不给燕王和辽王见礼!” “臣蓝玉,参见燕王,辽王!”蓝玉随意的拱拱手,朱棣被他视为敌人,辽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子。 “凉国公也在!”朱棣笑笑,“一别多日,凉国公可是大变样了,孤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蓝玉锋芒内敛,再不复往日那般张扬。 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这声国公,臣不敢当。”说着,对天拱手道,“臣代罪之身,蒙陛下皇太孙不弃,入军效力,为太孙殿下随军参赞!”说着,顿了顿,目光再次如刀,大声道,“蓝某已经不是当朝国公了,现在的蓝某,只是太孙殿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蓝玉大名无人不晓,北方武之多有见过他面的,此刻听他如此说来,顿时对朱允熥这位皇太孙,更加敬畏起来。 “对对对!”朱棣面上笑着,心想道,“你这条老狗,呲牙咬人的老狗!” 边上,辽王朱植见到蓝玉,双眼放光,拍掌大笑道,“老将军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有你参赞,咱们更能大胜!”说着,又对朱允熥说道,“太孙殿下,臣最近反复推演国朝几次远征大战,其有很多不懂之处。不知,闲时可否让臣,受蓝将军,指教一二!”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要是有心,孤让蓝玉收你当徒弟都行!”朱允熥笑道。 蓝玉以前和辽王并无交集,见对方看重自己,也低头说道,“辽王千岁言重了,不敢谈指教二字。” 朱允熥看看朱棣,开口道,“孤不进北平不是有什么顾忌,孤是皇储,一入城势必黄土垫道,惊扰百姓。孤一进城,后面的三万大军要不要进城?如此一来,北平府的花费能小了?若是当兵的再闹出什么事来,谁的脸上好看?” “兵贵神速,孤入城之后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前方军情如火,孤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玩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北平耽搁!” 朱棣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请罪道,“臣有罪,不能体恤殿下爱民之心。” “孤不进城,就住在城外的北平驿。大同那边的兵马也快到了,等傅国公带兵过来,你和辽王点齐兵马,随孤直接杀向辽东。”朱允熥回身上马,看看北平的武百官,“都散了吧,回去之后各司其职!” 说着,马鞭轻轻挥舞,“燕王,你前头带路,去驿站!” 北平是边关大镇,驿站极大,占地能有十几亩。各项物资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个小城一般。 朱允熥带着亲卫入住驿站,其居住的往来官员等人,马上收拾包袱搬了出去。驿站之,又是一片忙碌嘈杂。 驿站的正房之,朱允熥换了一身布衣,拿着手巾擦拭面部的灰尘,享受着脸上的清凉,闭目开口,“其他人都退下,孤和燕王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傅让带着侍卫们退倒门外,守在门口。屋子,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你方才说孤是不是心有顾忌?”朱允熥笑着扔掉手里的毛巾,直视朱棣的眼神,“到底是孤心有顾忌,还是你心有顾忌?” 朱棣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朱允熥上来,直接就是诛心的话。 “若是旁人,孤不屑于解释。可你毕竟是孤的叔父,孤不愿你心生芥蒂。”朱允熥坐下,继续说道,“孤什么顾忌都没有,之所以不进城,正如孤所言。一旦进城三五日走不脱,而辽阳等地辽东都司的兵马正在集结。前方将士严阵以待,准备建功立业,孤很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着朱棣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四叔,我心没有顾忌,你心,有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顿时,朱棣心大惊,“莫非,他现在就要发作我?” 现在的朱允熥已是皇储,对他而言就是君。若真想发作他,有一万个理由。 “心长在你自己肚子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我不愿意说破。”朱允熥语速放慢,“毕竟是骨肉至亲,而你于国有又有大功,我想你,都是往好处想。” “此次征讨高丽,本可以不用你的兵马,可是我还在皇爷爷面前提起你,让你随我北征。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乃国战,正是咱朱家男儿大展拳脚,建立功勋机会。” 说着,朱允熥站起来,走到朱棣身前,“四叔,你我君臣叔侄,并肩作战,必为千古佳话。我心对你没有顾忌,不但没有顾忌,我还要重用你!” “傅国公虽然一代名将,但毕竟年纪老迈,打仗失了锐气。所以,孤任你为前军先锋,统领辽东都司兵马,扫荡高丽。” 朱棣心一震,他万想不到,朱允熥能如此的开诚布公,甚至更没想到,对方对他如此看重。 “四叔!”朱允熥扶着朱棣的手臂,正色道,“男人之间,所谓的顾忌,不过是话没说开,事没说透。你我叔侄各在一边,从未好好相处过,知之甚少。可是我心,对你一直颇有几分敬重。” “这仗不是三五日就能分出胜负的,往后日子你我二人朝夕相处。你好好看看,孤这个皇太孙,是不是真如你心所想的那样!”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你诸位皇叔之,四叔最为英武豪气,最有男子气魄。不过,你四叔也是头倔驴,见了天王老子都不低头。” 朱允熥提起朱标,朱棣的眼神柔和许多。 “孤不是要你低头,而是有些意气之争,实在是犯不上!”朱允熥又道,“就算是你心有顾忌,可征讨高丽,正是咱们朱家上下一心的时候。四叔,咱爷俩,先揍外鬼!” 见朱允熥说的情真意切,朱棣心五味杂陈,沉思良久,开口道,“臣,心也是这般想的。国战当头,大义当先!” 朱允熥笑笑,说道,“四叔,我远道而来,你还没问我吃饭没有呢?” 他的思路朱棣实在是跟不上,正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朱允熥又道,“这是你的地盘,你叫人张罗一桌,回头把四婶,还有孤的几个堂兄弟都叫来。再叫上十四叔,咱们喝几盅!” “臣遵命!”朱棣起身,往外退去,说道,“只怕北地饮食粗鄙,入不了殿下的口!” 刚说完,心又有些后悔,自己跟他较什么劲啊! 朱允熥不以为意笑道,“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 一家人? 朱棣身体微顿,走出门外,心道,“这..........这小孩!” 驿站变成了一个兵营,来往报信的骑兵络绎不绝,接二连三。官们朱允熥不见,但是北平的将领们,都汇聚在驿站的大堂之,等着皇太孙召集将领,询问军事。 这是开国至今,第一次明发天下的灭国之战,这些将领们摩拳擦掌等着表现一番。所谓无第一,武无第二,坐在大堂之,这些将领们派系泾渭分明,彼此目光之,皆有火花闪烁。 等了不知多久,众人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驿站外忽然传来声势浩大的嘈杂之声,听起来似乎数百骑兵呼啸而来。 “皇太孙在此,谁这么大胆子敢纵马?”众武将心疑惑,走出大堂。 只见,黄昏之,风尘仆仆的精锐骑兵,利箭一样直射而来。 队伍当先的骑士,在战马冲入驿站的那一刻,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 “好俊的骑术!”武将们心大声喝彩。 骑士落马之后,魁梧的身躯借着战马的冲势,向前狂奔,随后直接跪在了驿站庭院之。 “殿下,臣想死您了!” ~~~ 该来的人都来了,大明将星荟萃,马上开战。 /75/75245/21914063.html 第9章李家兵法,忠字诀 朱允熥正在屋里想着事情,外边嗷唠一嗓子,顿时吓一跳。 不过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嘴里笑骂,“这杀才!”随后,对侍立的侍卫摆手,“让他进来。” 稍候片刻,一身征尘的曹国公李景隆昂首进来,直接跪地大礼,伏于朱允熥面前,更咽道,“殿下,臣.........终于见着您了!” 李景隆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可在京也算得上是气宇轩昂的美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目白皙,放在后世算得上妥妥的,事业有成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的大叔。 可是现在,在经过了边疆数月的厮杀磨练之后,皮肤变成了古铜色。嘴唇干裂,脸上手上多有晒伤,满脸络腮胡,再加上长途跋涉犹如风吹日晒的工人一般。 但细细再看,其眉宇间的英气还有整个人的精神,却比在京师之,更增添了几分雄性气概。 军队是最好的熔炉,铁胚子进去钢出来。 “你这杀才!”朱允熥笑着开口,“要见孤,规规矩矩的让人通传不行吗?非要在众人面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挺大个人了,在外边又哭又嚎的,成何体统!” “臣,实在是想殿下想的紧了!”李景隆更咽道,“自从听说殿下从京师出发,要臣在北平和您汇合之后,臣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您身边。”说着,抹了把泪水,“臣在傅公那请了帅令,带着亲卫一人三马,日夜疾驰而来。臣在边关军,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思及殿下圣颜便夜不能寐.........” 饶是知道对方话语有故意夸大之嫌,可是听着,怎么这么他妈的顺耳!再看看对方的真情流露,怎么他妈的就感觉这么贴心! 朱允熥揉揉额头,柔声道,“行了,亏你还是在军立下大功的将领,哭哭啼啼不怕人笑话!”随后,对边上侍卫说道,“给曹国公看座!” 一秒记住 第10章开拔 一顿家宴,虽不算其乐融融,但也算融洽。 朱允熥对待叔王颇为敬重,神态温和。而燕王朱棣,也暂时按捺住心的心思,对待皇太孙,甚为恭敬。 正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平时兄弟子侄之间争归争。别说是天家,就是寻常百姓家微有财产,兄弟之间都是暗藏心思。不过肉只能烂在锅里,自家人再不好也是一个祖宗的。关上门来可以闹,但对待外地,则是要一致对外。 又过了两日,傅友德带领七万大军从大同赶到北平与朱允熥汇合。说是七万大军,其实只有不到万。大同一役,面对拼命突围的北元铁骑,明军也多有伤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历史记住的都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将领。而那些士卒,不过是纸上的数字罢了。 而后定远侯王弼率领的三万兵马,也已赶到。朱允熥身边,近乎十万兵马,大明开国武将,群英荟萃。 北平城,燕王朱棣又召集手下将领,选拔军精锐近四万人。 郊外校场,朱允熥远远观望燕藩集结军队,当真是号令森然。一通鼓,军将集合完毕,二铜鼓马步军定结成方阵,三通鼓之后,四万人已是披甲整装待发。 光凭这种集合的速度,就堪称虎狼之师。而且朱棣军军卒的成分复杂,最为精锐的重甲骑兵,不但有燕赵男儿,还有许多留着发辫的蒙古人,女真人。 这些精锐都是人马俱装,不但配备的丈长的骑枪,马鞍上还挂着用来破步兵阵地的流星锤,短斧等物,而且是一人双马。 燕王军,还有大量的火炮,火铳兵。列阵之时,炮兵与步兵在前,骑兵在后。而后是军,及精锐重甲骑兵。 首发网址 第11章前战(上) 洪武二十年,月初。大明皇储,皇太孙朱允熥,代大明天子征讨不臣高丽。朱允熥总领天下兵马,发京营精锐并辽东都司边军共计二十万人。号称五十万大军,泰山压顶一般从辽东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过鸭绿江。 鸭绿江两岸,本就是华旧土。蒙元末世以来,高丽暗蚕食,但尚未大规模的筑城,除了零星的堡寨屯田之外,依旧是一片蛮荒。 闻天朝王师征讨,此地高丽军民已四散奔逃,没逃的也躲进了低矮的堡寨之。数日之间,燕王朱棣率领麾下精锐,连扫高丽堡寨七十余座。破高丽屯田城,龟城,杀敌一千多人。 定远侯王弼率领四千精骑,在荒野之来回驰骋,寻找高丽军队的主力动向。但高丽人的兵,却像蒸发了一样,始终不见踪影。 这种情况已经在朱允熥和诸老将的预料之内,这些被高丽人蚕食的土地上,只有蒙元时期修筑的小城,在二十万大军的冲击下,根本不具备抵御的能力。 与其浪费军力,不如逐步收缩,让明军长驱直入,补给线拉长之后,再集合全国兵马,进行反击。 估摸着,王师在行至平壤之前,都不会遇到大规模的抵抗。是以,朱允熥下令,定远侯王弼,燕王朱棣沿着大军侧翼行军,保护军左侧,其余十几万大军,直扑平壤的屏障,安州。 (为什么是保护左翼呢,因为明军的行军路线,右侧是大海,左边是广袤的荒野。) 平壤必须拿下,拿下平壤之后,城外海港和津里可以用作王师的后勤基地。高丽人想要拉长战线,殊不知朱允熥根本没想过走陆地运输粮草器械。 和津里属于西高丽湾的海港,对面可达大明辽东或者山东半岛,用海路运输,不但省去了陆地运输漫长的时间,人吃马嚼的浪费,还能避免补给线被高丽的骑兵骚扰。 其实,朱允熥和一众大明老将们,想的着实有些多了。此刻的高丽王都之,从大明宣战开始就陷入一片混乱。投降派抵抗派争论不休,而投降派又分出了完全不抵抗,和割地求和两种派系。 一秒记住 第2章前战(下) 战字一声,铿锵有力,俨然出自英武男儿之口。 李成桂第五子,高丽靖安君,李芳远一身铁甲,昂首挺胸从殿外走来。一时间,成为殿众人眼的焦点。 “父王!”李芳远跪于李成桂御座之前,大声说道,“明国摆明了是要灭了咱们高丽,二十万大军已经开赴高丽境内。再做求和,不过徒增笑柄。” 说着,站起身,环视群臣,继续大声道,“即便是这次,我们丧权辱国,割地赔款,上表请罪,让明国可以暂时退兵,那下次呢?下次他想起来的时候,再次发兵前来,高丽拿什么给?那什么满足他们?” “长此以往,高丽就成了大明案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们下刀。山间野兽,尚知道临死之前奋力一搏,我高丽雄兵十万,就任人宰割?如此奇耻大辱,怎能承受?千百年以后,后人如何评说?” “一旦如此,即便是再过一千年。我高丽人在明国人眼里,也不过是摇尾乞怜的狗!” 一番话,掷地有声,武将们被蛊惑得握紧拳头纷纷附和。而臣们则是不断摇头,显然很不赞同。 “靖安君,识时务者为俊杰。国力相差悬殊,为高丽百姓计,不可擅自开战!”姬从良急道,“一旦开战,高丽之伤,胜过大明百倍呀!”随后,又急对李成桂说道,“殿下,大明所恼不过是辽东蒙元旧土,铁岭卫一代的土地,还给他们就是了!” “若他们不满足呢?”李成桂皱眉道。 “姬大人是不是要说,平壤也可以给他们?”李芳远接口,冷笑道,“但是我告诉你,明国永远都不会满足,得了平壤他们还会要更多!” “你说打仗,毁的是高丽的根基。可是不打仗,高丽人就会变成奴隶!”李芳远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把高丽这个国家抹杀掉,作为高丽的人领袖,你也太单纯了!” 首发网址 第13章降人 “他娘的,高丽蛮子真他奶奶的熊,老子的儿郎还没使劲呢,就他娘的投降了!” 大明王师在安州城外扎营,将军们的大帐,与众人喝酒的景川侯一脸不忿的骂骂咧咧。安州投降,城内武官员并城守军,都交出兵器,于城外跪降。 眼看他景川侯到手的军功飞了,军众将领们都大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 “老曹,这事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脚太不麻利!”鹤庆侯张翼笑道,“屁帘大的地方,你弄那么大的阵仗。要是我带兵,看准一面城墙,弓箭手掩护,直接把云梯驾上。举着盾牌的儿郎在前,拿着钩枪的在后,三五下就爬上去了!” 听到老伙计们的嘲讽,景川侯也不生气。反而白了一眼,眼前这些军侯们。 “你们知道个球,殿下说过,咱大明的儿郎,金贵着呢,照你那么不要命的打,得死多少人?”曹震哼了一声,叹道,“殿下仁义呀,爱惜咱们这些当兵的儿郎们!”说着,又是叹息一声,“哎,以前打仗的时候,当兵的都他妈不是人,一片片的死,遭娘瘟的!” 似乎是想起了以往征战岁月的惨烈,帐的诸位军侯都沉默不语。天下哪有啥万胜之师,还他妈不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这时,帐外忽然有人挑帘子进来,众人一看正是皇太孙的亲卫统领傅让。 “曹侯爷,殿下令,您带人进城!”傅让抱拳道,“殿下说了,既然安州已经投降了,就别乱杀人。” “明白!”景川侯曹震又马上兴高采烈,那些刚才默不出声的老军侯爷们,又马上一脸的嫉妒。 虽然景川侯所部没有破城之功,可殿下还是把发财的机会给他。明面上是让他进城维持秩序,实际上就是默认他带人进城搜刮。 一秒记住 第14章祥瑞 世上没有单纯的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高瞻远瞩的君王,考虑的永远是战争之外的事。高丽毕竟不同于原各地,原各地同根同种,是一家人。而高丽再怎么说,也是外姓人。虽受华教化,但始终游离于华之外。 真想要彻底让这片土地,融入大明的版图,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够实现。所以,在战争后如何统治,如何管理的问题,比战争本身,更有难度,也更难执行。 听朱允熥说有事让他们去做,那些高丽降人的眼,马上又多了几分惊恐还有怀疑。 这些人都是高丽大姓,要么姓金,要么姓朴,要么姓崔。安州虽然地处偏远,不算高丽的大城。但他们和本家之间,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再者说,他们都是高丽的士人,朱允熥希望有些话,通过他们的嘴传出去。 “孤知道,你们在平壤都有亲朋故交!”朱允熥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开口说道,“孤准备派几人,去平壤城,把孤方才那些话,说给那里的士族说,你们谁去?” 顿时,高丽降人们又把头深埋,颤抖着不敢发声。朱允熥的意思很明显了,放他们去平壤,让他们去当说客。 谁敢去?平壤可不比安州,他们在安州一手遮天,但是在平壤可不够看。万一被发现了,当头就是一刀,脑袋分家! 可是谁敢说不去? 别看大明皇储和和气气的,可是这些人的家眷还有族人,如今都攥在人家的手里。若不去,恐怕直接给戴上一顶李氏忠臣帽子,全家处决! “刚才还说愿为大明小民,受圣天子教化!现在大明需要你们,你们反而不说话了!”朱允熥冷笑道,“莫非,你们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首发网址 第15章攻城(上) 想要围点打援,就必须造成平壤随时都会被攻破的假象。使得从汉城方向,驰援平壤的高丽大军,一头钻进明军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这场战争,一开始采用消极避战方式的高丽,已经失去了先机。而作为主动进攻一方,明军有着战争的优先权。 攻克安州之后,明军先锋部队马不停蹄,分成两路攻克和津里,平城这两处平壤外围的据点,尤其是平城,城池虽然不大,但却是最为要塞,修建在平壤城外的最高点。 而且平城在地理位置上微微和平壤平行,正好能堵住高丽兵马从侧面进军的路线。 而后,明军大军如潮水一般,兵临平壤城下,阵势延绵数十里,旌旗飞舞呼声震天,随时准备展开攻击。 “这么大的城,连护城河都没有!”高地上,军之,朱允熥看着视线里完全仿照原城池样式,有些汉唐遗风的平壤古城说道。 作为高丽南北重镇,平壤城坐落在高丽大同江的下游,若是原的城池有这样的地理位置,肯定要引江水成护城河,环绕城池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有敌军来犯,不死个十万万,不打上三五年,恐怕连城墙边都摸不到。 可是视线的平壤城,只有西侧的城墙外有条天然的河流,其他三面都完全暴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 “高丽处处学我华,却不想只学了一个皮毛!”李景隆在朱允熥身侧笑道,“臣少年时,听老师讲古,当年蒙元大军横扫天下,势不可挡。可唯独在襄樊古城前,对引汉水而成的护城河,毫无办法!” “不是高丽不想修,是有心无力!”朱允熥开口,有些说教的意味,“你呀,凡事只看到了表面。修筑城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大明那些天下雄城,哪座不是每年征伐数十万民夫,年年修葺才能最终成型。高丽国小,他养得起数十万的民夫吗?” “再者,高丽国小,面对外敌以防御为主,不像华城池,既要防御外敌,又要作为屯兵堡垒,以待出击。而且,高丽面对只外地,哪像咱们华,动辄来犯之军数十万。” 首发网址 第16章攻城(下) 皇太孙朱允熥身后,数杆三丈长的大旗迎风舒展,剌剌作响。 最前面一杆大旗,旗杆通体龙身盘旋,旗杆顶端是狰狞的鎏金龙头。龙口出,勾着挂在旗杆上的长方形旗帜,使得飞舞的旗帜上,那些五抓金龙似乎要活了,冲破天际一般。 此为大明龙旗! 而后,是青龙,白虎,玄武,神雀四面大旗。再往后,是黄底红色的日旗,越旗。 咚咚咚,鼓声之,大旗挥舞,旗号之下,军阵轰然。 大军最前方,四个千人队已经整装待发。可是这些人脸上却没有大明精锐那种狂热,而是神情恐惧瑟瑟发抖。 这些人,是高丽的降兵,充作大军的先头部队。他们手没有兵器,反而是每个人都扛着沙土袋。 平壤城下虽然没有护城河,但是却被高丽人挖出来无数沟渠,用来阻拦明军的重型攻城器械。 一神色彪悍的明军千户,在四个千人队前,冷漠的大声训话。 “大明军律!” 跟在明军千户的高丽翻译官,军书办,崔乳用高丽话,大声喊道,“明国律!” 记住网址m.wxsy. “凡军令下达后,行军途,有一人退却或畏战止步不前者。” “一人不前,一伍全斩!!” “三人不前,一旗全斩!” “五人不前,斩百户!” “十人不前,斩千户!” 明军之所以百战百胜,除了国力之外,更是因为军法严苛。当日老爷子未问鼎天下之前,每逢交战便在自己身前,用宝刀划线。无论任何人,敢退过此线,全部斩首。 一声声斩,带着浓浓的杀气。让本就惊恐的高丽降兵们,更加惊恐起来。 “巴里卡!”(快跑!) 突然,队伍之,数个高丽士兵扔下肩膀的沙袋,发足狂奔。 但是周围十几万明军虎视眈眈,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还没跑出千人队,就直接被弓箭射死。仅有几个没被射的,也被明军壮士跟抓鸡一样拖到队前。 “敢跑?”明军千户冷笑一声,随后看看高丽翻译崔乳。 后者脸色比千户还要狰狞,手里拿着一根铁棒子,对着侥幸活下来的几个逃兵,劈头盖脸砸去。 砰砰,几下之后,满地白浆红汤。 崔乳脸上带着喷溅的血水,咬牙看着即将冲锋的高丽降兵们,大声说道,“敢跑?这就是下场!为大明效力,不死就能富贵,你们这些不知道好歹的泥腿子!” 此时,明军千户咧嘴一笑,挥舞手战刀,“出发!” 咚咚咚,战鼓再起。 “天佑大明!” “吾军万胜!” 十余万大军的欢呼声声,四千高丽降兵,歇斯底里的嚎叫着,背着沙袋冲向平壤城下。 与此同时,高丽城墙上万箭齐发。 嗖嗖嗖,箭头遮天蔽日,仿佛暴雨之前的乌云,天地之间满是黑色。 箭雨之下,嘶吼着的高丽降兵,像机器人一样快速把沙包扔进那些沟渠之,然后再跑回来,再次背起沙袋,再次冲锋。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那无处不在的箭雨,无情的收割着人命。有的高丽兵,在冲锋途,直接被箭枝射穿身体,钉在地上。当场死去的还好,那还尚未死透的,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痛苦的喊叫。 高丽降兵们前赴后继,地上慢慢布满了一层尸体。殷弘的血,渗透进长满野花的,高丽土地。 大明龙旗之下,朱允熥看着惨烈的战场,微微皱眉,“让投石机准备,压制城头!” “殿下仁德。”李景隆笑道,“除了殿下,谁还关心这些高丽人的死活!” “仁德个屁!”朱允熥骂道,“都死光了,谁去填坑?让咱们的人去?你去?” 李景隆急道,“殿下圣明!”随后,赶紧吩咐旗语兵,对炮兵方阵下令。 旗语上下翻飞,炮兵阵地,那些调教完成的投石机,露出狰狞的面容。 大明的投石机堪比城墙的高度,每具机器,有数十兵丁操控。接到军令之后,魁梧的士卒们用绞盘旋转拉紧弓弦。 又有士兵把石弹,火弹放在投石机的篮筐之。 “好!”一光着膀子的明军,装好弹之后大喊。 投石机下,另一个光着膀子的明军,双手举起大锤,“走!” 砰,铁锤击打投石机的扳机,火花四射。 霎那之间,数具投石机呼啸而出,漫天都是带着死亡呼啸的弹丸,射向平壤的城头。 “莫拉古(啥玩意)” 城头的高丽兵一时有些愣神,可是他们守将却是见多识广的老行伍,大声命令道,“散开,散开!” 但是,晚了。 明军对于这种远程武器的使用,已经登峰造极。在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军的老兵和工匠,就根据双方的距离,测绘出火力覆盖的射程。 空!空!空! 石弹砸在城墙上,顿时地动山摇。一时间城头烟尘大起,砖石四处飞舞。混沌硝烟之,无数高丽兵被飞溅的石头砸。石弹在城头反弹,像是铁犁锄过田垄。 只不过铁梨带起的你是泥土,而石弹碾压的是人的血肉。 而除此之外,还有震耳的轰鸣在城头响起,浓郁的白烟呛得人喘不上气。爆炸声,满是高力士卒的残垣断壁。 火弹,用生铁铸成,里面空心装着火药。射到城头爆炸,铁片此处飞舞,挡这即死。当朱允熥第一次看见这玩意的时候,差点以为这玩意是大号的手榴弹。 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华五千年明史,就是一部充满了智慧革新的残酷战争史。 火药用于战争,兴于宋金。当年蒙古人攻破金都,在仓库发现了金人从宋人处学来的此物,如获至宝。并且被成吉思汗的子孙,带入西征之路。 号称西方世界黄金之城的撒马尔罕,就是被蒙古人,用这种火弹,加上投石机,火炮攻破。并且把他们的哈里发,包裹在华丽的地毯,用战马活活踩死。 “走!” 砰地又是一声,刚刚装填完毕的投石机,再次发射。 又是一轮遮天蔽日,带着死亡呼啸的弹丸,射向城头。 “退下去!退下去!” 投石机攻击的范围内,平壤城墙上已经站不住人,高丽士卒纷纷退却。 “快点!继续填,填平了!”明军千户,对那些背着沙包的高丽兵大声催促。 高丽兵更加胆寒,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见最前方的兄弟,被投石机发射,偏离的飞弹直接砸进了泥土,变成一堆碎渣。 “炮!前!” 投石机后面,穿着战袄没有披铁甲的明军阵地,军官们大声呐喊。 随后,无数牛马牲畜的拉拽下,一门门黝黑的火炮,缓缓推向阵地前沿。再然后,在士兵们的号子声,拽上了搭建好的土坡,瞄准平壤城头。 “火炮还是不够厉害,若是有红衣大炮,一炮下去,平壤城墙就塌了!”朱允熥看着火炮方阵,心暗道。 此时大明的火炮口径不够大,铸造工艺也不够成熟,野战尚可,但是在攻城战,还有些威力不足。 突然,就在高丽降兵们填出的通道之后,数个似乎要刺破天穹的怪物,被推了出来。 那是大明的攻城车,说是车其实是移动大楼。攻城车高达三丈,比城墙还高。通体用坚硬的木材组装,外面披着一层铁皮,里面暗藏楼梯阁楼,可以用来藏兵,还有士兵攀登。 每个攻城车下面,都有前后四个两人多高的木轮,用以推动向前。 一旦让这种庞然大物靠近了城墙,上面带着钩子的跳板搭在城墙上,明军就可以从下到上源源不断的爬到城墙上,和高丽兵展开肉搏。 “前面的用力,后面的推起!” “威武!威武!威武!” 前进的攻城车下,是数千奋力推着的大明士卒,攻城车如山,缓缓前行。 渐渐的,为了怕误伤自家兄弟,明军的投石机停了。高丽人的反击,也来了。 又是无数的火箭,射在了前进的攻城车上,同时平壤城,为数不多的弩炮,也朝着攻城车狠狠的射击。 转眼间,巨大的攻城车成了刺猬一般。但依旧,缓缓前行。而在箭雨打击之下,推车前进的明军,也有人不断倒下。 不过,只要有人倒下,立马有明军把受伤的兄弟拖拽到一边。 忽然,在行至距离城墙三百步的位置,几座攻城车上的铁皮罩被推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炮口。 “放!” 砰砰砰,白烟伴随着轰鸣,瞄准城墙直射的火炮,顿时把让平壤城头硝烟四起。 而此时也有弓箭手爬到攻城车的最上端,开始居高临下的射击城墙上的守军。 “殿下,老臣请战。若不能一战登城,老臣愿提头来见!”景川侯曹震,在朱允熥马前,大声请战。 “噎死你老不死的,好事都让你占了,你咋那么能耐呢?”其他老将,纷纷破口大骂。 朱允熥给李景隆一个眼神,后者对众老军侯笑道,“诸位老前辈,稍安勿躁。高丽人还有后手,贸然登城,死的都是咱们的弟兄!”说着,一指战场上,那些劫后余生的高丽降兵们,笑道,“让他们先上,就算杀不了人,让高丽人的刀卷刃了,也是好的嘛!” 此时,朱允熥把目光从战场收回,冷脸对身后人说道,“燕王那边还没军报传来?他那边还没找到高丽援军的大部队?” /75/75245/21914075.html 第17章大战(1) 清晨,那在大地上弥漫的,并非是带着微湿的晨雾,而是尚未消散的硝烟。 灰白色的烟雾,带着呛人的味道在天地间久久不散,其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城上城下满是残肢断臂,砖石瓦砾。废墟之间,城墙之下,还有一息生机的伤兵,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无助的在死人堆里徒劳的,无力的伸手,幻想着有人拉他们一把。 平壤城墙边,冲天般高大的攻城车依旧耸立着,只是上面满是千疮百孔的痕迹,有一具还燃着熊熊大火。 高丽人保卫家园的决心,堪称刚烈。当攻城车搭在城头之后,高丽人直接动用了隐藏的后手,猛火油。 面对冲上城头的高丽降兵,守军们并没有因他们是同胞而手软。精锐的甲士顶在最前面,挡住高丽降兵的冲击。同时死士带着火油罐,直接跳上了明军的攻城车,点燃熊熊大火。 霎那间,攻城车的出口处变成了一片火海,还有更多的火油火把,滚热的金汁粪水,从城头宣泄下来。 被火烧到的士兵,在泥土上不住的翻滚,那些被粪水淋到的士兵,用手一抓,就能抓下身上被烫熟的血肉,露出森人的白骨。 直到现在,经过一夜。天地间飘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臭气,和烤肉的味道。 朱允熥带着亲卫,在军营之漫步。昨天是试探性的攻击,冲锋的都是高丽降兵,用来消耗高丽守军。如果今天要再次攻城,那就要明军上了。 因为四千多高丽降军,已经死伤殆尽。 首发网址 第18章大战(2) 突如其来的军情,让朱棣本来轻松的脸上,郑重起来。进入高丽以来,他一直很防范的,就是高丽的骑兵。 高丽骑兵始终没有冒头,他以为是高丽王犯了小家子气,舍不得下老本。但是没想到,随让居然让骑兵,运作了他们的身后。而且,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居然有两万骑兵。 尽管这两万骑兵,不是大明那种身披重甲,一个骑兵需要四五个轻骑服务的重甲骑兵,可也是四条腿的骑兵。而且高丽骑兵本不弱,不但善于在平地作战,山野之间,河流之,亦能往来纵横。 军帐之,硕大的地图面前,朱棣和手下诸将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标注点。 现在高丽骑兵在川内,再往前则是德川,再进一步就是明军后方的交通枢纽安州。 “他娘的,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手笔!”朱棣在帐,冷笑道。 大将朱能开口说道,“千岁,臣以为高丽兵绕行川内只有一个可能。”说着,用手腰刀,指着地图继续开口道,“高丽一路援军驰援平壤,寻求与我军野战。而高丽骑兵绕过我军主力,直扑后方,为的就是咱们的粮道!” “高丽援军约有七万人,军报平壤城内约有三万,近十万人无需野战取胜,只要拖住军脚步。等后方粮道被断,大军就会乱慌乱。届时高丽首尾夹击,大军危矣!” “想瞎他的心!” 见众将脸上都有忧色,朱棣开口笑道,“攻平壤之前,皇太孙军已经去了平壤外的海港和津里,咱们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军械,直接走海路从山东运过来。他高丽人截咱们的粮道,截个鸟?” 众将恍然大悟,丘福笑道,“千岁深谋远虑........” 记住网址m.wxsy. “别他妈拍老子马屁,是皇太孙想的!”朱棣心里有些发酸,敢情人家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设计好了一个个圈套,把高丽人耍得团团转。 “就算截不了粮道,高丽骑兵绕至大军后面,进行突袭!军那边,也不好过呀!”朱能沉吟着继续开口,“稍有不慎,万一那边让两万骑兵钻了空子........?”说着,更担忧的说道,“千岁,此战咱们二十万大军的骑兵,定远侯率一部,剩下的都在咱们这里!” “那就速战速决,在高丽人的骑兵兜过来之前,灭了这七万人!”朱棣环视一圈,“给皇太孙那边去信,本王这边要从高丽援军的侧翼发起攻击,随后他再带大军掩杀!” “咱们先打?”诸将有些迟疑。 燕藩所部不过三万人马出头,而行进的高丽援军却有七万之数。其实也不是不能打,而是归根到底,这些燕藩的大将也都有些小心思,不愿意死伤太多。要知道,燕王手下的这些军队,可是燕藩的本钱。 这些人跟随朱棣日久,都知道他的心思,也有追随之意。若是真死伤惨重,以后还有什么底气和朝廷叫板? “怎么怕了?老子都没怕,你们怕个鸟!” 朱棣怎能不知手下心腹们的心思,朗声笑道,“一群愣货,打鞑子拼光了都没皱眉头,这个节骨眼上,犯什么浑?” 说着,面容转为肃然,“三万多对七万,不过是一打二,一人砍俩脑袋就齐活了。”随后,拳头挥舞,“一打二,揍他狗日的!” 说到此处,忽然又是一笑,“临阵不如变阵,再说皇太孙那边,说不定比咱们想的更快!再说,还有定远侯王弼那边,带着四千铁骑隐在暗。王老侯爷,四千对两万,打不一定能打过两万,但是咬绝对能咬住!” 嘴上说完,心道,“小子,你那边,别让老子失望!” ~~~ 朱允熥的军动作极快,先头部队已经渡过大同江,沿江畔列阵布防。 当先是三个精锐步兵方阵,每阵七千二百人,列于阵前号称三堵墙,而后是军骑兵,右侧高地是炮兵游动。 此战大明京营火器兵大半随军出征,高地炮阵,有炮兵2604名,配炮车128辆,共载大小256门。 步兵最前还有火铳营,共编官兵3109人,单眼火铳兵512人,散铳兵768人。(虎尊炮的前身) 另有,后军256门大小火炮和512支火铳,以及全副炮车零件备用。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借助火炮的烟雾骑兵冲锋,冲退对方步兵的散兵线,然后步兵交替向前冲杀,骑兵分开绕道侧翼夹击,不断的挤压敌人的空间,最后用精锐骑兵解决,这是巅峰明军的常用战法。后来李自成也这么干,瑞典的古斯塔夫也这么干。) 傅友德坐镇开城高地盯着平壤,朱允熥龙旗竖于前线,除此之外另有数万人马,由永平侯谢成带领,列阵于平壤城右侧,大同江湾。整个明军,等待高丽援军的阵地,犹如半弯倒挂明月。 列阵之时,明军骑兵探马已经远远放了出去,所派的都是精锐骑士,用来查探敌情。 此战,明军以逸待劳,等着高丽援军一头扎进来。就算他不来,朱允熥相信,以朱棣的性子,也会忍耐不住,逼着高丽人往钻进这边的口袋。 而高丽人,在即将达到平壤附近的时候,也是侦骑四出,双方大部队还未照面。骑兵已经开始暗交锋,不过明军的骑兵滑不溜手,往往高丽兵刚看到他们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若是前去追击,便会遇到明军小股骑兵的不断夹击。 ~~~ 盛夏时节,急行的高丽援军,人疲马竭,浑身是汗。 主帅李之兰在战马上擦着脸上的热汗,不断催促麾下人马,继续加快速度。 “报!前方发现明军斥候!” 听了骑兵的汇报之后,李之兰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三次发现明军的斥候了。 而且对方的斥候一次比一次多,这说明对方的主力已经不远。 霎那间,李之兰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明军没有继续强攻平壤,而是在等着自己带人前来野战。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李之兰大声下令,对身边传令亲兵说道,“速度慢下来,骑兵为全军先锋,步兵列阵在后,缓缓前进。若发现敌情,不可恋战。” 他这一路援兵,最主要的作用是拖住明军的主力,给带骑兵绕后的靖安君争取时间。 明军不攻城最好,不主动来打他更好,李之兰巴不得能继续拖拉僵持下去。现在高丽人需要的,就是时间。 可是他命令刚刚下达之后,忽然又一骑兵,疾驰而来。 “报,侧翼三十里发现明军大队。数千骑兵打头,后面跟着数不清步兵!” “什么?”李之兰当场愣神,随后用马鞭狠狠的抽打斥候探马,“你们是怎么侦察的,侧面有敌人都不知道?” 说完,大声命令道,“长枪手,结阵!” 明军想不到高丽人,敢于派两万骑兵绕后。而高丽人也想不到,进入高丽的土地之后,明军还会分兵。 更重要的是,燕王朱棣所过之处,为了防止被高丽人发现行踪,根本不留活口。 不过先是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急行军的高丽兵马赶紧扎营列阵,并且派遣骑兵,快马向平壤通信。 三十里的距离,不过弹指一挥。 就在高丽的阵地刚刚有些样子的时候,远处山岗上忽然露出一骑,鬼魅一般的骑兵。 李之兰看着远方山岗,惊愕道,“一个人!?” 明军只有一人,马上骑士纵马爬上山巅,奔驰之间头盔上的红缨羽毛,随风飘扬。而后,战马在山巅前蹄腾空,大声嘶鸣。 只见马上的骑兵,手大枪狠狠插进泥土之,随后用力一拉。 呼啦一下,明字大旗,在高丽山巅随风飘扬。 再往后,天地之间传来阵阵震颤之声,仿佛两边的青山都在晃动。无数步兵在地平线上开始冒头,队列森然数万人犹如一体。 “准备作战!”李之兰大声下令,弓箭手右侧高地,骑兵左侧高地,长枪手在前!” 连绵数里的高丽大军,在大帅的命令下开始调整变阵。 可是此时,大地的震颤更盛几分。正面战场上,明军大队骑兵的身影已经出现。 “大明!” 马蹄和明军的怒吼,传进高丽大军的耳。 李之兰死死的盯着冲锋而来的骑兵,面容狰狞。 “大明!” 更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明军骑兵的装备。最央凸起的骑兵,是手持丈长骑枪的骑兵,两侧是手持弓箭的轻骑兵。 “稳住!”李之兰大声喝道。 “大明!” 轰隆!轰隆!大地开始猛烈的震荡,像是要被明军的铁蹄踏碎。 “万胜!” “杀!” 又是一阵短促却惊天的呐喊,烟尘之,明军已冲锋到了高丽大军的眼前。 而与此同时,高地上的数千高丽骑兵,也开始了反冲锋。刹那之间,天地除了马蹄的声音之外,别无他物。 明军军旗火红,高丽服饰尚白,眼看两道洪流就要冲撞在一起。 “举弓!” 尽管知道,骑兵冲锋之时,袍泽们听不到自己的喊声。明军骑兵将领,在挥舞手战旗的同时,大声嘶吼出来。 眨眼之间,枪骑兵之后的明军骑兵纷纷踩着马镫站直了身体,手的弓箭拉入满月。 嗡! 遮天蔽日的箭枝漫天飞舞,冲锋的高丽骑兵像是被冰雹击的秧苗,在前进一头栽倒。 轰! 一声巨响,明军凸起的重甲骑兵利刃一样的穿透了,反冲锋的高丽骑兵。他们手的长枪,挑起高丽的骑士,而对方手的马刀,却因为长度,伤及不到他们分毫。 高丽骑兵不但要面对明军的骑枪,还要面对弓箭,飞舞而来流星锤。 明军骑兵冲锋之时,手的带铁链的流星锤不住摇晃,等双方要碰撞的时候,忽然带着呼啸旋转扔出来。 无论人马只要被旋转的,带着冲击力的流星锤碰到,人马俱折! “今日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骑兵!” 山巅,朱棣看着战场,放声大笑,“儿郎们,从高丽人的侧翼,冲进去!”说完,拉紧铁盔的绳索,吼道,“兄弟们,跟着我!为大明,杀呀!” ~~~ 可惜不能发图,就是那种军事路线,还有包围圈的图。 /75/75245/21914078.html 第19章大战(3) “燕王朱棣?来的竟然是燕王朱棣?” 当燕王朱棣的战旗出现在视线那一霎那,高丽的主帅李之兰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 那个一直被高丽视为北地最大威胁的燕王,竟然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来。而且,还带着他麾下的燕藩精锐!更让李芝兰想不明白的是,以大明亲王之尊,燕王朱棣居然不坐镇军。反而作为偏师亲赴第一线,还要干这种,冲锋陷阵浴血厮杀的活! 漫天遍野的马蹄声,震荡天地。所谓千骑卷平冈,声若风雷迅疾不可挡。 “上当了!” 当朱棣带着千余骑兵完全冲锋起来那一刻,李之蓝心,突然爆发一声大喊,看向战场上那些抵挡燕王骑兵的高丽勇士们,眼眶欲裂。 朱棣用兵看似刚猛无双,实则非常聪明。 先是直接用披甲枪骑兵和弓骑兵进行冲阵,而在穿透高丽迎敌骑兵的那一刻,冲击的燕藩骑兵似乎毫不在意战马的性命一般,马刺无情的踢打马腹,继续冲击高丽步兵方阵。 而那迎敌的高丽骑兵,则需要双方交错之后,重新调整方向,再次列队追击燕藩骑兵的屁股。 但就在此刻,就在高丽骑兵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就在他们背对着远处山岗的时候。燕王朱棣,带着第二波千余骑兵,如狼似虎的直冲过来。 千余骑兵从山岗呼啸而下,像是决堤的洪水,奔腾不止,有吞并一切之势。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在这千余人的最前面,骑枪夹在腋窝,口疯狂的呐喊,“天佑!” 他身后,跟着他的上千精锐,发出整齐且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呐喊,“大明!” “杀!” 轰地一声爆鸣,朱棣手的长枪直接把一名惊恐的高丽骑兵挑上天空。而后扔掉破碎的骑枪,反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细长马刀,身体微微倾斜,手刀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噗! 一颗人头飞向天空,而后如喷泉一样的鲜血,在无头的尸体上,笔直的喷射。 轰轰轰,那是朱棣身后的骑兵们,用战马撞击敌人的声音。 他们以快打慢,战马带着千钧的冲势,直接撞在了还没提起速度的高丽骑兵身上。眨眼之间,无数高丽骑兵在战马的悲鸣落马,继而又被凌乱的马蹄淹没。 这一千骑兵,都是朱棣的燕藩精锐。这些健儿,还有所用的战马兵器都是万挑一。自五代十国以来,天下名将就有挑选军骁勇之士,收为义子,作为军破敌精锐使用的传统。 朱棣少年从军,长于军,不但学到了超凡的武略。更知道如何培养,忠诚于自己的,精锐的精锐。 这一千人虽不是朱棣的义子,但却被他当成了心尖子,当成真正的自家人。而这些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杀敌之时所爆发出的威势,竟然胜过上万骑兵。 “杀!” 大明健儿们激昂的呼喊声,一个处于变声期的稚嫩声音格外刺耳。 朱棣身边,一员身材相对矮小的小将,带着几个卫士直接冲进高丽骑兵指挥官身侧,借着战马的冲势,不但一瞬间就把对方冲乱,而且反手一刀。 咔嚓一声,高丽骑兵的指挥大旗,一刀两断。 “老二,好儿子!”马不停蹄的战马上,朱棣大笑一声,带着骑兵从高丽的骑兵之,穿凿而出。 “爹!我虽小,亦能杀贼!”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朱棣的二子,刚满十四岁的朱高煦,“诸位袍泽,随我再来!” “哈哈!好儿子,像你老子我!” 燕藩骑兵穿凿过后,高丽骑兵队伍已如同暴雨下的花坛,一片落叶淤泥不堪入目。 朱棣再次高呼,带着手下的骑兵们改变了一个方向,稍微慢速之后,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杀过去。 高丽军,主帅李之兰心头滴血。可是此刻他却无计可施,只能看着自家的骑兵被动挨打。再说,即便他现在有办法,也来不及施展,因为此时第一波冲击的明军骑兵,已经到了步兵方阵的鼻子跟前。 “稳住!别乱!”高丽军官在军阵,歇斯底里的大喊。 双方的战场在一处一望无垠的平原农田之上,除却远处燕藩兵马冲锋下来的山峦之外,算得上一马平川。 高丽大军是在行进的途变阵,此时面对燕藩骑兵的步兵阵型,在临时调整之下,还远算不上完整。步兵对骑兵,除了人数和队列之外,还要有纵深,不然被人家一冲就垮了。可是现在仓促之下,高丽兵马只能用人数堆积。 迎敌的步兵方阵之,近乎两万人挤在一起,其他五万大军则是还在其他军官的调度下,慌乱的变阵。 趁你慢要你命,可以说燕王朱棣发动的突袭,无论是冲击方法,还是时机,还是选择的战场地点,都是万无一。 “准备!” 高丽人的视线,满是在战马上拼命打马冲锋的明军骑兵。那些骑兵,快成一道道闪电。快到高丽的弓箭手们,只能盲目的抛射。 就在骑兵快冲到眼前的时候,高丽军弓箭手军官们,让所有弓箭手瞄准来敌,欲要平射。 可是,就在军官的命令还没下达的时候,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有恐慌。高丽弓箭手,有人率先放箭。 这一箭像是一个信号,蓄势待发的高丽弓箭手们,慌乱的射出了手的箭枝。 幻想明军如割麦子一样倒下的情景没有发生,凸起的明军铁骑即便是重了箭,依旧在奋力冲锋。而那些持弓的轻骑,则是在高丽放箭的那一刻,整齐的在战马上附身身子。 有那留着发辫一看就是女真或者蒙古的骑士,干脆直接在奔腾的战马上来了个镫里藏身。 轰轰,脚下的土地上,土壤像沙堆一样缓缓溃散。第一排的高丽士兵们,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手的长枪。 但他却发现想象,那种足以天塌地陷的冲击却没有到来。一些高丽兵,惊奇的睁开眼睛。突然之间,他们的视线出现了无数呼啸的黑点。 冲锋的燕藩骑兵之,轻骑兵已经超在枪骑兵的前面,而后上千骑兵在距离高丽步兵方阵五十步距离之外,犹如改道的江水一般,直接在阵前画了一个弯。 燕藩骑兵敏捷的避开了高丽步兵的正央,直接冲击对方阵地的边角。同时手的弓箭拉满,无数箭枝如疾风骤雨,又似漫天的蝗虫,当头落下。 唰啦,天地之满是尖锐的呼啸。上千支箭狰狞的射进高丽步兵方阵,眨眼之间拥挤的高丽方阵之,哀嚎着倒下无数高丽士卒。 而就在此时,那些手持长枪明军骑兵,直接从高丽步兵方阵的一角,穿透而过。 一个照面,高丽兵一侧的步兵方阵最前方的兵马,崩了!骑枪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而就在高丽兵准备马上就地补充防线的时候,朱棣率领的千余第二波骑兵,再次奔袭而来。 这一次,这一千人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在高丽兵的视线里犹如蛇一样前行。一千人成一条长龙,看似反方向冲锋,其实等拉近和步兵的距离之后,像是一把刀子在墙壁上横向刮着。 一千骑兵刮着高丽兵的阵地,疾驰而过。他们手里的弓箭,不住的收割人命。要知道燕藩骑兵所用的都是角弓,射速极快。 这一千人,几乎没人在刮过高丽兵方阵的时候,都射出了五箭。 高丽步兵阵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军官们喊破喉咙,也不能让士兵,用血肉之躯,抵挡明军的骑射。 大明男儿起于两淮百战之地,先灭吴吞汉,后提兵北上二十年间横扫乾坤。而后又数次远征大漠,深入草原。骑兵的运用,不但出神入化。健儿的勇武,更是登峰造极。 “督战队!上去稳住战线!”军之,高丽主帅李之兰疯狂的大喊。 但就在此时,一员偏将在阵,惊恐的大喊,“将军,右侧明国步兵!” 不远处,烟尘滚滚,大地上数不清的明军肩膀挨着肩膀,发出轰然的脚步。 吼!吼!吼!吼! 明军疯狂的用手的兵器敲打盾牌,和远处的战鼓相互呼应。 随后只见明军步兵之,几个壮汉高举着的大明战旗凌空劈落。 “大明!万胜!” “杀呀!” 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战吼之后,数不清的明军举着盾牌蜂拥而来。 他们冲锋的速度极快,可是他们的队形极其严整。 嗖嗖嗖,无数弓箭在冲锋的步兵方阵抛射下来,借着弓箭的掩护,明军已经冲到了高丽步兵的眼前。 “走!” 面对高丽兵仓促举起的长枪,最前排的明军步兵,齐齐扔出手的短斧。 霎那间,原本还算严丝合缝的阵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后,浑身包裹在铁甲的明军精锐,猛虎一样冲入高丽兵的阵地,开始近身搏杀。 高丽兵的长枪在拥挤地段施展不开,而明军手全是钝器。铁斧,铁锏,铁锤,铁骨朵,狼牙棒,长柄斧,钉子榔头,勾枪。种种兵器,彼此配合娴熟,冲进去之后,砍瓜切菜一般。 明军的身上都有甲,最前排的勇士披了双层铁甲,后面的士卒身上也是刀砍不破,千锤百炼的棉毡镶嵌了成排铁片的棉甲。 /75/75245/21914080.html 第20章大战(4) “进!” “推!” 冲锋的明军步兵之,大明战旗高高飘扬。 旗帜下无数大明健儿,跟随着大旗的方向,奋力厮杀。所过之处,抵挡他们的高丽兵都被无情的撞倒。或是被他们踩死,或是被他们手钝器砸在头颅上,脑浆迸裂而死。 高丽兵连连后退,他们的刀砍在对方身上,是一道白印,即便是砍开了也不可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但是明军手的兵器,只要挨了一下,就要筋断骨折。 “挡住!挡住!”此时,高丽的军官们,只能盲目的大喊,保持阵线的完整,不让从四面方冲击而来的明军,冲乱他们的阵势。 要知道高丽兵乱不得,朱棣选的进攻角度非常刁钻。虽然高丽兵的兵力是燕藩的一倍。但是此刻战场上,明军攻击的角度上,高丽兵空有人数优势,却发挥不出来。 一旦前方的高丽兵崩了,后面正在整队赶来的高丽兵,也会被冲散。 律律律律,朱棣胯下,四蹄踏雪的宝马不安的挪动脚步,鼻息喷着疲惫的雾气。 朱棣带着骑兵穿透高丽步兵战线之后,两波骑兵在战场上汇合一处。冲锋虽然短暂,可是无论人马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累了?”朱棣冷眼看着麾下的儿郎们。 一秒记住 第21章大战(5) 天边,残阳如血。 人间,万道红光。 那些光,不知是晚霞的光,还是士卒身上的血光,似乎是二者交织在一起,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红色。 血色的大军,在大地上狼狈的朝着平壤城,蜂拥逃窜。一心想进平壤城的高丽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更乱了建制,乱糟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 其实高丽兵本不弱,若是在战争上和明军拉开阵势,堂堂正正的打,未必会败得这么快。若是凭借天险据守,更不会如此狼狈。 可是他们遇上了燕王朱棣,燕王的军队是大明的狼。而且是大明狼群,最为凶狠聪明的一只,能背后偷袭你,何必要摆出阵势? 高丽人以为能逃出生天,岂不知前面朱允熥布下的陷阱,能吃得他们渣子都不剩。 “将军,前面有明军阻击!” 狼狈的斥候,疾驰到李之兰面前,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 李之兰的双眼已经充血,满是骇人的血丝,“我们了明军的圈套,他们其实根本没想攻破平壤,而是在这等着我们送上门!” 此时,李之兰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明军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战术,围点打援。更可怕的是,明军的主帅,完全洞察到了高丽的战略意图。 一秒记住 第22章大战(6) 没有任何屏障掩护,明军士兵们排着整齐紧密的队形,如一道墙一样堵在高丽士兵冲击的正前方。 大明,火铳兵。 面对狰狞而来的高丽士兵,明军带队千户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冷笑。 “弟兄们,给高丽人尝尝咱们的枪子儿!放!” 砰砰砰,如炒豆一样激烈并且延绵不断的爆炸声骤然而起。 冲锋到明军面前的高丽兵,顿时如割麦子一样成排成排的倒下。 “铁炮只能发射一次,继续冲!”高丽后军的李芝兰,泣血呐喊。 但是他错了,明军的火铳兵,使用的火铳是火绳枪的原型,虽然装填慢。可依旧能持续的火力输出,早在沐英征云南的时候。明军对于火铳,就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战法。 最前面的士兵只管射击,后面排着的士兵,装填传递。如此以来,火铳发射连绵不绝。 不只是单眼火铳,那些三眼火铳,还有矮小的散弹火铳在阵前同时开火。冲天的白雾,呼啸而出的满是收割人命的弹丸。 尤其是那些散弹火铳,像是斜插在地上的铁桶。但发射之时,里面喷涌而出燃烧的铁砂,一打就是一大片,根本没有死角。 首发网址 第23章大战(完) 平壤城外,延绵数十里满是明军营帐的篝火。 闪烁的篝火之,传出的明军的欢呼之声,即便是远在平壤城头,都清晰可闻。 当然,传入平壤城的,还有那些不甘的,濒死的惨叫。 战场距离平壤城很近,就隔着一条浅浅的江湾,可是从始至终平壤城的守军都在傅友德的监视下,不敢出城作战。他们只能站在城头,看着寄予厚望的援军,被明军活生生歼灭。 白天他们见证了灭亡,晚上他们还要听着惨叫,看着人间惨剧。 高丽驰援平壤的王京主力,也是高丽最为精锐的部队,七万余人,被明军全歼。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俘虏,在明军的看押下,瑟瑟发抖。 俘虏,只有身体完好的人,才可以成为有资格活下去的俘虏。 白天的战场上,数队明军带着选出来的高丽俘虏,清理着战场。战死的明军,或被妥善的放在一处,并且专门有人擦去脸上的血痕,仔细的整理好身边的遗物,哪怕随身带着一个铜钱,都会专门的标注好,被军法官封存。 而那些高丽人,明军将士们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有在从他们搜出了些值钱玩意的时候,才会勉强的笑笑。至于那些哀嚎的,还没死透的伤兵,直接补刀便是。 当然,给高丽伤兵补刀的活,也要高丽降兵来做。 其实这不算残忍,对一些重伤的伤员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人类都有求生的欲望,所以他们临死时发出的叫声,才会那么的凄惨。 一秒记住 第24章海港(1) 浩瀚大海,在夜色下沉睡。 漆黑的海面上,波涛撞击战船的边缘,使得海上的战舰随浪潮摇晃。 摇晃的战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些许的浪花飞溅上甲板,凌厉的海风让瞭望台上的大明战旗,哗啦啦作响。 静谧的海水,泛着战舰上发出的微弱光芒。海面上一支由上百艘战船组成的战舰,跟随着最前方微弱的光芒,如深渊巨兽一般,默默前行。 呼,湿冷的海风吹过,甲板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船头上,无数身披铠甲的男子,死死的盯着前方,努力的辨认着岸边的轮廓。 大明靖海军,正在连夜朝着高丽海岸进发。 “老公爷!您回舱里歇息吧!” 靖海军副将王景略,对抓着栏杆的汤和说道,“外边风大,您回去歇着,我们这些晚辈盯着,出不了乱子!” 汤和年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惫,疲倦的开口道,“不行,跨海作战,某实在是放心不下!”说着,拉了下身上被海风吹乱的袍子,“离高丽还有多远?” “按照水手所说,应该快到了!”王景略开口说道。 首发网址 第25章海港(完) 树州,只是高丽一个偏僻的海港小城。 当城门被打开的瞬间,这座风景如画的安逸小城,瞬间被明军的铁火包围。到处是血,到处是火,到处是慌乱的惨叫。 明军如潮水一般涌入,如风暴一样猛烈,却极为井井有条。先占据城的制高点,然后化为数队沿着街道快速的推进。只要拿着兵器的高丽人,都被明军杀掉。随后城的兵营,粮库,迅速被占领。 老迈的信国公汤和在几个亲卫的搀扶保卫下,随明军大队进城。 “可要了老子的老命了!” 汤和看着在明军铁蹄下哀嚎的城池,拄着拐杖说道,“抓着这地方当官儿的没有?” 王景略一身是血,铁甲的缝隙还挂着敌人的血肉,大声道,“公爷,儿郎们把高丽府衙围住了,正准备往里冲呢!” “能不杀他就别杀他!”汤和冷眼,看着沿街踹门,抢劫放火的明军士卒说道,“传令下去,城里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能不动就别动,咱们还要靠人家维持地面呢!” 王景略一怔,问道,“那.......弟兄们的出息?” 汤和骂道,“府库的东西还不够你们分吗?肃清全城之后,把城里人有钱人都集合起来,让他们捐饷,不比你们去抢好?再说,人家钱都藏着呢,除非你挖地三尺,不然哪那么容易找到?” 王景略想了半晌,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笑道,“公爷,高!真高!” 一秒记住 第26章最毒读书人 就在信国公汤和,占据高丽海港树州,要给当地的财主大户宽心之时,重兵屯集的路军,已开始对平壤发动最后的攻击。 朱允熥拒绝了麾下诸将,让高丽降兵为先锋登城的建议。而是命令投石机,炮兵对着平壤北面,已经很是残破的城墙,一刻不停的轰击。 漫天飞舞带着死亡呼啸的各种弹丸,疯狂的在平壤城头宣泄,平壤古城好似一座被洪水不断冲击的古城,风雨飘摇,随时都能倾倒。 平壤城墙外围,那些包裹的青砖已经损失殆尽,露出里面黄色的夯土。每次弹丸的打击下,尘土飞扬漫天黄沙。 明军军,巨大的黄罗伞下,朱允熥看着飘摇晃动的城墙,缓缓开口,“估摸着,再有半天这边城墙就会塌!城墙塌陷之后,以弓弩手为先,永平侯谢成和景川侯曹震,带麾下儿郎杀进去城去!” “喏!” 朱允熥身后数十位战将,两位被点到名字的老侯爷,一阵眉开眼笑。 殿下仁厚,从没忘记过他们这些老家伙,发财的活都留给他们干。 就在他们得意洋洋,正想着要大发横财的时候,朱允熥回头,看着他们正色说道,“进城之后,若高丽百姓不予抵抗,则各部不得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儿郎们的赏钱,从平壤府库出。”说着,又正色交代,“记住,只要他们不抵抗,不得擅自行屠杀之事,违者斩!” 两位老侯爷面面相觑,不杀人放火抢劫,打仗打得什么劲呢?可是皇太孙之命不敢违抗,只得低头答应。 在这些老军头们看来,面对不肯投降的城池,必须要屠上那么三五次,才能有效的震慑人心。 首发网址 第27章北昌 湛蓝晴空下,烟尘滚滚。整个平壤城,笼罩在明军的炮火硝烟之。 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千疮百孔的平壤城,摇摇欲坠。明军重点轰击的城墙下,数万明军虎贲,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城墙塌陷的那一刻,呼啸而入。 砰,又是一声巨响。 平壤的城墙猛的震颤两下,随后传出哗啦啦的砖石碎裂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仿若地龙翻身,天塌地陷一般的涌动。平壤的城墙,在肉眼可见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先是外墙的青砖掉落,而后是里面的夯土成块成块的倾倒。等到升腾的烟雾散去,坍塌的城墙直接在平壤城墙的缺口处,形成一道凌乱的斜坡。 “城破了!” 数万明军,骤然发出惊天的呐喊。 景川侯曹震位于军前,振臂高呼,“儿郎们,跟老子杀进去!杀呀!” 刹那之间,城外的数万明军虎贲,如同洪流一般,朝着平壤城墙的缺口开始冲锋。 可是刚冲了几步,当先的人就诧异的停住脚步。 数杆白旗从城墙缺口上挂了起来,几个浑身尘土,在硝烟站不稳身形的高丽军官,站在白旗下呐喊。 首发网址 第28章野种 高丽王之子,靖安君李芳远,早不负当日出征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颇有些气急败坏。 带兵北上,绕过明军大军截断粮道,再和高丽王京援军两面夹击明国主力,多好的设想啊。可是谁能想到,却失算得一塌糊涂。 两万骑兵气势高涨的绕过明军主力,却在安州城下吃了个闭门羹,不但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粮道不说,反而根本进不去已经挂着大明日月旗的城池。 进不去城池就意味着两万骑兵难有补给,正准备掉头直插平壤后背的时候,又被明军的数千骑兵咬住。 两万对四千,怎么打都不会输。可是对方的四千骑兵,却仿佛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你打,他就跑。你停,他就扰。每到夜晚,便化为无数小队,彻夜不停的如狼群追逐猎物一般,一口口的咬着。 若不是对方打着明军的旗号,李芳远都以为他们是北元皇帝的精锐亲卫。他们一人双马,来去如风。而且就地以战养战,只需要微弱的补给。两军交战之时,高丽骑兵更是不占优势。明军骑兵手的弓箭,带给他们巨大的伤亡。 李芳远的判断是正确的,定远侯王弼所率领的四千精骑,其大部分都是归顺大明的蒙古勇士。别说他高丽的骑兵,即便是漠北北元铁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找不到明军的粮道,只能按照原计划,向明军的背部发动攻击。 盛夏时节,天气酷热,行进的骑兵之,许多战士在马背上神情恍惚,摇摇晃晃。 李芳远舔了下干瘪的嘴唇,眼满是忧虑。从今早开始,往日那些如影随形的明军骑兵居然一个都不见了。自己这边斥候派出去数百人,可是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去哪了?” 记住网址m.wxsy. 此刻已经距离平壤城越来越近,不知那边战事如何了。青海君是否按照事先的预定,和明军在平壤城外僵持。 忽然,李芳远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万一,万一青海君那边败了,那自己这边的两万骑兵,不就是孤军了吗?这些天来,那些缠着自己的明军骑兵,肯定把自己的方位,兵力都查探清楚了,若是前方有陷阱............... “君上!”一个高丽斥候,拼命的打马而来。到了李芳远马前,一骨碌从马上落下,跪地惊恐的说道,“前面........明国.......” “可是明国大军?”李芳远急问。 “明国大军,明国皇太孙的龙旗!”斥候面如土色,大声说道,“是明国皇太孙,带人堵在我们前进的路上!” ~~~~ 眼前的原野,一马平川。 坦荡的原野上,明军旌旗招展,数万虎贲阵型森严,气势恢宏。 朱允熥立马于军前,看着远方出现的高丽兵旗帜,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看看,来了!”朱允熥马鞭一指,“李家小儿姗姗来迟呀!” “殿下,不过是跳梁小丑,有臣等在,您等着看那李家小儿的头颅便是,何必亲自上阵!”蓝玉开口劝道,“您是万金之躯,臣等..........”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小了!”朱允熥拉下缰绳,笑着开口,“李家小儿带着骑兵,若不想跟咱们正面冲突,还真拿他没办法。现在孤的龙旗就立在这,看他还怎么忍?” 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媳妇,抓不住色狼。 这两万骑兵应该就是高丽最后的有生力量,趁对方尚不知道七万大军已被明军歼灭,正是全歼他们的好时机。若是他们知道平壤已破,李之兰身死,只怕这些人会拼命逃回汉城去。 所以朱允熥不顾臣子们的劝阻,亲自带五万人马在高丽骑兵的必经之路上列阵,吸引他们来攻。 “这高丽的鸟王子,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蒙殿下如此看重!”李景隆在人群笑道,“就怕他是个没种的,远远看着殿下的旗帜,一溜烟跑了!” 朱允熥笑了笑,回头道,“老李,对面的高丽王子也姓李。你们都姓李,保不齐五百年前你们是一家呀!” 李景隆一怔,咧嘴笑道,“殿下这么一说,臣还想起来了。臣李家祖上也阔过,这高丽李家,说不定是臣哪个祖上太爷,在外边生的野种。生下来没名分,就死皮赖脸的给自己冠了个李姓!” “哈哈哈哈!”周围的将领们,都咧嘴笑了起来。 “等抓到高丽王,你亲口问问!”朱允熥笑着打趣,随后用马鞭遥指视线的大队高丽骑兵,朗声道,“告诉他们,孤在此,有种就来,没种速速请降!”说着,又是一笑,“看他们是李家野种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 稍后,就在高丽骑兵的队伍,在远处集结的时候。 明军阵,数骑精锐骑士,打着日月战旗,行至高丽骑兵军前。 “前方领兵人,可是高丽王子靖安君?” 到高丽军前喊话的将领,正是朱允熥亲卫统领,傅友德之子傅让。 李芳远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缓缓纵马前行,朗声道,“正是,你是何人?” 傅让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大声道,“皇太孙殿下有话问你,你是来投降的吗?” “嗯?”李芳远顿时大怒。 “既是来投降的,为何不下马自缚?”傅让继续喊道,“殿下口谕,若你降,便留你一条性命。若不降,待活捉之后,阉了送与大明勋贵之家为奴!”喊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 李芳远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带人追上去,把傅让斩于马下。 “君上,现在怎么办?明国人在前面堵着,咱们去不了平壤!”骑兵副将,在李芳远身边说道。 “可能平壤已经破了!”李芳远指着明军的大阵说,“不然,明军不会如此从容的出现在必经之路上。更不会一路走来,咱们连个报信的人都看不到!” 随后,李芳远仔细的看着明军阵地。正前方三个步兵方阵,后队有骑兵驻扎。粗略算算,怕是有五万之数。 “要不,咱们绕开?”副将想了想,开口说道。 李芳远想了许久,摇头道,“不能绕!咱么也绕不开,平壤若真是破了,那明军其他的军队在哪里?他们可是有二十万人,说不定正在别的地方暗埋伏咱们!”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明国人,还真是骄狂!五万人,就敢在平地列阵,堵我的两万骑兵!平壤破了,青海君的大军应该已经退了回去。现在我们唯一的路,就是冲破明军的防线,和青海君的大军汇合!” “大明皇太孙,呵呵!”李芳远死死的盯着朱允熥的战旗,“狂妄自大之辈,今日我冲破你的阵地,定叫你颜面扫地!” 说到此处,大声下令,“传我的帅令,全军从明军侧翼冲击,穿过去!若谁能斩落明国皇太孙的龙旗,加封万户侯!” ~~ 轰隆,轰隆! 原野,在马蹄下开始震颤。 朱允熥悠哉的坐在一把交椅上,看着冲锋而来的高丽骑兵,脸上满是嘲弄。 以步对骑,本是下下策。可大明的步兵,生来就是为了对抗骑兵的。莫说他高丽人的骑兵,即便是北元铁骑,都不曾穿透过明军的方阵。 “传孤令,活捉李芳远!”朱允熥下令。 “皇太孙殿下口谕,活捉李芳远!”军,到处是军官们的呼喊声。 “殿下,您要他干啥?”李景隆凑趣道,“难不成只要阉了?” “嗯,阉了!赏给你家!”朱允熥笑笑,“你曹国公家里两代都追封郡王了,孤赏个太监给你家,不算逾制!” /75/75245/21914095.html 第29章无知者无畏 每个男人心,都有许多遥不可及,却又风云激荡,慷慨激昂的梦想。 为了这些梦想,男人可以奋不顾身,赌上一切。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人会对生活和命运低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藏在心里,顺着命运的轨迹,平庸前行。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悲伤的独自一人畅想。 但对于一些,自认出身高贵,自认出类拔萃,自认是天之骄子,自认是万无一的人,会不顾一切的追逐这些梦想,甚至粉身碎骨。 他们有的人成功了,当他们攀到梦想的顶峰,便会成为全天下男人的榜样。 可他们更多的人失败了,连名字和故事都不曾留下,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努力过。 其实,当男人面对梦想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抑或是认清现实,把更多的精力和努力,用在一些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的地方,都无可指摘。 命运是残酷的,每一个在命运的漩涡挣扎的男人,都应该被赞扬。 不过,很多人曲解了梦想一词的含义。 梦想,不是做梦和幻想。 显然,李芳远曲解了,而且他曲解的很深。在看到大明皇太孙朱允熥战旗的那一刻,这种白日梦和幻想的双重组合,在他的脑海炸裂,让他忘记一切,根本没考虑过失败的下场,只想着若是老天保佑,万一成功了。那他李芳远,会成为高丽历史,永恒的并且唯一的英雄。 首发网址 第30章无知源于自卑 高丽骑兵,已经冲至明军阵前。 骑兵冲锋之时,有雷霆之威,天地为之颤动。仿佛能无坚不摧,马蹄所过之处,皆为齑粉(ji)。 但是大明步兵,从扛起日月战旗的那天,就是为了对抗骑兵而生。从大明开国明军北上开始,数十次同蒙元铁骑死战之。统一天下,明军十三次深入漠北远征的战役当,明军早就在骑兵的铁骑冲击之下,练出了一身的钢筋铁骨。 而与蒙元铁骑相比,高丽人还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高丽虽然盛产战马,但是他们的骑兵兵员却良莠不齐,养殖战马是国家行为,不是百姓的个人行为。 高丽人善射,但他们的骑兵却大多不会骑射。而一向标榜是重骑兵作战的高丽骑兵,又缺少真正的人马重装。 总之,未开战之前,他们却是在数据上会给明军造成威胁。但是开战之后,他们就是四不像。 咔嚓咔嚓,连绵的长枪爆裂声,当先的高丽骑兵撞上了明军的枪阵。战马哀嚎,骑士惨叫。 明军的步兵阵地,看似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缺口,但其实这是明军的一贯之计。在与骑兵交战之时,他们会故意露出缝隙,让骑兵冲进来后,延缓他们的速度,让他们陷入步兵的泥潭,失去高速的机动性。 明军方阵,外方内圆。 千高丽骑兵,先头部队直接扎进了明军的侧翼,用战马和人命,冲出了一条血路。 但是冲进明军阵地的高丽骑兵惊恐的发现,敌人并没有转身逃跑,把后背留给他们。他们在冲进去之后,手的马刀还没来得及挥舞几下,就被四面而来的钩枪,长柄斧砸到。 记住网址m.wxsy. “钩马腿!” 明军的士卒们喊叫着,冲锋的高丽战马,直接被钩枪割断马腿,马上的骑士飞入明军的人群,被铁锤等砸碎头颅。 可是,千多的骑兵实在太过数量巨大,若是被他们连绵不断的冲进来,明军的阵地肯定会垮。 所以在双方正面交战的瞬间,挨着明军右翼的方阵,开始快速的朝着高丽的骑兵部队,靠拢过来。而弓箭和火炮,不断朝着高丽骑兵的后方,进行火力覆盖。 似乎明军是打算用人数优势,缠住即将失去机动性的高丽骑兵。但就在他们动作的瞬间,原本严丝合缝的明军阵地,出现了一个缝隙。 “朴昌富!带人冲过去!” 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李芳远大声下令,“冲进明军的缝隙!” 眨眼之间,第二波攻击的高丽骑兵,直接从另一方向,猛扑明军的阵地缝隙之。 李芳远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波千人不计伤亡的冲进去,明军的阵地就会被分割开来,形成数块。到时候,他们就首尾不能相顾,必然陷入慌乱。 “呵!”明军军之,看着蜂拥而来的高丽骑兵,朱允熥再次冷笑,“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够他妈头铁的!”说着,一挥手,“想死?成全他们!” 肃立一旁的蓝玉,无声的勒紧腰间玉带。而后板着脸,直接纵马来到军前。 “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瞭望的士卒,在瞭望塔上拼命的呐喊。地面的明军士卒们,脸上的表情和临阵指挥的蓝玉,一模一样,都是古井不波,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三百步!” 就在这一瞬间,蓝玉忽然在马上大喊,“放!” 呜呜,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片诡异的,像是传说鬼魂厉声尖叫的声音。极其尖锐,格外刺耳。 只见明军阵地,上百架许多管子组成,方方正正的炮车里,狰狞的火箭带着呛人的白烟,直接冲向蜂拥而来的高丽骑兵。 那些燃烧的火箭,在空气不规则的,如同蛇一般的左右窜动着。在它们尾部的引信上,火光消失的时候,骤然的在空气爆炸。 冲锋的高丽骑兵,面对明军突如其来的秘密武器,心惊骇无比。可是下一秒他们发现,这些火箭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远没有弓箭和火炮的杀伤力。 可就在此时,他们更惊恐的发现,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安分了。 战马最怕噪音,最怕这种他们没听过的尖锐之声,冲锋的高丽骑兵阵型,顿时有些慌乱了。 就在这一刻,明军阵地,那些本应该竖立在地上的长枪,却也突然而动。前排的明军分开一条路,无数带着尖锐倒刺的大车,被推了出来,推着他们的明军,竟然对冲锋的高丽骑兵,迎面而来。 数千明军推着大车反向前行,后方连天的箭雨,火箭,还有火铳如江河倒灌一般,席卷而来。 骑士操控着惊恐的战马,想要避过明军阵前,那些突然出现的大车,不得已不放慢速度。 明军阵地,一千百多火铳手,对着前方进行不间断的射击。 硝烟,四处弥漫。 火光,不断闪现。 鲜血,已然成河。 但是,高丽骑兵的死命令,是不计伤亡必须要冲进去。 于是,轻骑当成重骑用的高丽骑兵,在付出许多的伤亡之后,终于冲进了明军的阵地。 但是当他们冲进去之后却惊骇的发现,他们冲进来的是个陷阱。 明军这处阵地,是一个巨大的空心阵,阵地之,到处都是事先挖好的,一层层盘旋着的,里面插着竹签和木刺的壕沟。 “啊!” 高丽人一连串绝望的惊呼之,无数骑兵连人带马栽进壕沟之。就像是,一根竹签上,插了许多大肉块。 同时,就在高丽骑兵冲入的瞬间,蓝玉再次变阵。 后军,那些一直在热身的骑兵,忽然从旁边的侧翼呼啸而出,直接冲击第二波高丽骑兵的队伍,直接把他们拦腰折断。 骑兵们往来综合,纠缠在一起。明军的步兵,直接把冲入的高丽骑兵淹没。 人群之,长柄斧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明军的弓弩手弃掉手里的武器,抽出短家伙,开始近身搏杀。 不但是大明军,历代原王朝,最精锐的士卒就是这些披甲的弓弩手。 从盛唐开始,凡战阵,弓弩手列于阵前,临阵射箭之后,抽刀向前。 若是从天空俯瞰,明军的士兵已经化作潮水,把高丽骑兵吞噬。 蓝玉在站马上回望军金龙大旗,回望金龙黄罗伞下的朱允熥,脑回想起昨日夜晚,朱允熥和他说的话。 “汝为大明马前卒,此战若作壁上观,定然会留下遗憾。” “孤许你临战指挥权,放手去打,朝有非议,皇帝有微辞,孤一力承担!” “殿下!” 蓝玉喃喃自语,眼隐有泪花。 他蓝玉,宁战死,不愿做在家耕田的废人老翁!天下,唯有殿下,知他之心,明他所想。只有殿下,仍视他蓝玉为大明国士。 唰地一声龙吟,蓝玉抽出腰间宝刀。 “众将士,随我围上去!” “大明!万胜!” 霎那间,呼声再起。此处明军方阵的两万步兵,跟随着主帅的方向,竟然直接对那些被明军纠缠住的高丽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杀呀!” 激荡天地的喊杀声,明军如潮,高丽军如卵石。日月战旗高高飘扬,这杆大旗,在大明辽东,在敌国西北,在原正北竖立之时,这些大明男儿喊过同样的口号。 在面对北元,面对吐蕃,面对其他胡人之时,这些大明男儿,做过同样的事。 明军,从不怕骑兵,只怕敌人太少,不够他们杀! ~~ 可是,明军的敌人,没见识过明军的手段。就像李景隆所说,无知者无畏。 蓝玉率步兵反冲锋的时候,李芳远大喜过望。 “明军军空了!” 此刻他就像一个红眼的赌徒,抓到一手好牌一样,狂喜的呐喊。 朱允熥只带了五万多步兵拦他,第一波骑兵在右翼正浴血厮杀,蓝玉带兵反包围他们的第二波,那在朱允熥身边,就仅有万人而已。 万人步兵,面对李芳远手下的近千骑兵,毫无胜算。只要高丽骑兵冲过去,明军必败。 等那面金龙旗倒下,漫山遍野都会是逃窜的明军。高丽勇士要做的,就是用马刀豁开他们的后背,切断他们的喉咙。 似乎是预想到那个场面,似乎闻到明军鲜血的味,李芳远疯狂起来。 “高丽的勇士们,打败国就在今日!诸军,随我杀过去,生擒朱允熥!” 李芳远在战马上疯狂的咆哮,势若癫狂。 但是,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开始不安的惊恐张望。而同时,他也感到大地上,那些青草植被,开始如发抖一样的震颤。 “君上!明国骑兵!” 副将歇斯底里的呐喊,李芳远的侧翼,无数明军骑兵,如狼群一样冲了过来。 当先,一杆燕字大旗,高高飘扬。 马上魁梧的骑士,高举右手,“天佑!” 后方,如龙的骑士,举刀呐喊,“大明!” “天佑大明!” “杀蛮子呀!” /75/75245/21914098.html 第31章敢骂老子? 高丽王子,靖安君李芳远所率领的骑兵,瞬间被大明骑兵如浪潮吞噬一样,淹没! 明军的骑兵数量未见得比高丽骑兵多,甚至还有些劣势,但呼啸而来的明军骑兵,一浪高过一浪。让高丽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骑兵冲锋。 海啸般的,骑兵冲锋! 当先阵型凸起之,近千骑枪重骑兵为先锋,仿佛移动的堡垒。两侧全是拉满弓箭的轻骑。 不等李芳远调整好本部骑兵队形,明军的箭雨已经铺天盖地的宣泄下来。马背上的明军,看似都没有瞄准。每个骑士在战马疾驰时,四蹄腾空的那一刻,微微在马背上翘起,手的弓箭借着自身脊背还有手臂的力量,加上战马的冲击力,如流星一般砸落。 瞬息之间,仓惶之的高丽骑兵已经倒下一片。但是紧接着,明军的弓箭再次如倾盆暴雨一样席卷而来。 与蒙古骑兵的轻弓快马还不相同,明军在马上所用的重剑,从天空坠落之时带着强烈的旋转,能轻而易举的洞穿高丽人身上的甲胄,挨上一箭当场就会落马。 “先绕开!” 李芳远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是他的喊声,在喧天的马蹄和杀声之,是那么弱小无力。 “杀蛮子!” 华之外,夷狄为蛮。 首发网址 第32章梦想破灭 当李芳远睁开眼睛之时,天已经黑了。 周围满是明军的影子,延绵的篝火,还有饭菜的香味。 他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靠在一辆装着粮草的马车上。周围的明军,都对他视而不见,根本没人看他。 李芳远虚弱的挣扎一下,发现手脚竟然没有被捆绑住。然后让惊喜的想站起来,撒腿就跑。 但一下秒,他的身子石化了。 一条铁链,竟然拴在他的脖颈上,他根本无法站直了身体。他被明军,像拴狗一样,拴在了马车上。 “哎,那小子!” 一个端着饭碗,吃得满嘴流油的明军小旗,蹲在他面前,笑呵呵的说,“叫一声?”随后,从碗里夹起一块还带着肉丝的骨头,“叫一声,爷爷赏你一块骨头!叫!”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明国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我是高丽王的儿子,是高丽的靖安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芳远疯狂的大喊。 “哈哈哈哈!”明军小旗和袍泽们大笑起来,“大元的皇子,亲王,老子们都拴过。你一高丽王子,多鸡毛?” 李芳远心悲愤欲绝,疯狂的挣扎着,铁链被他拽的吱嘎吱嘎响。 记住网址m.wxsy. 可是马上,他又不动了。他在夜风,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些声音,在绝望的咒骂,在哭泣着求饶,在无助的祈祷。 是他手下的骑兵,发出的声音! “那边在干什么?”李芳远竭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恐的问道。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边上响起,“你想去看?”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黑暗走了出来。 “燕王千岁!”吃饭的士卒们,赶紧正色行礼。 “吃的什么?”朱棣看看士卒们的饭碗,里面不过是些汤泡饭,皱眉道,“先委屈委屈,将就几天,等打破高丽王都,让你们吃香喝辣的!” 大军出征一切从俭,能有肉汤泡饭已经不错了。这肉,还多是用高丽人的战马炖的。 “还是燕王千岁知道咱们的心!” 这些士卒都是辽东都司的兵马,咧嘴笑道,“这仗打得痛快,唯独就兜里落不下实惠,有点糟心!” “揍性!”朱棣知道这些辽东的兵,都跟土匪一个样,就指望着打仗发财,开口笑骂一句,“老子什么时候短了你们好处!?” 然后,看看李芳远,冷酷的一笑,对左右道,“牵着他,去看看!” “你们干什么?”李芳远忽然恐惧起来,在几个朱棣亲卫的拖拽下大声喊道,“燕王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高丽王的儿子,是高丽的靖安君,士可杀不可辱!” “哦,你他妈骂老子的时候,可骂的挺痛快!”朱棣嘿然一笑,“老子活了几十年,敢骂老子的人,不超过五个。你他娘的也敢骂?” 能骂他的人,最有资格的就是老爷子和马皇后,然后是他已故的大哥。再往后故山王徐达既是他半个老师,又是他老丈人,可以骂几嗓子。 还有当年教他用刀的常大将军,也算一个。 天下,除了这些人,没任何人可以骂他朱棣。 谁骂,谁死!杀他全家! 李芳远被拽狗一样,拖到了明军营地的边缘,本来奋力挣扎的他,吓傻了。 眼前,是个巨大的空地,地上挖出巨大的深坑。 被俘虏后手绑着的高丽骑兵,被明军士兵们,狰狞的揣进坑里。 “明国人,要坑杀!” 周围满是叫骂和求饶哭泣,可是李芳远的耳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嗡嗡的声音。 似乎是推累了,明军一个将官,对那些刚挖了坑,正瑟瑟发抖的其他高丽降兵们说道,“你们来,揣进去填土。活干好了,爷爷饶你们不死,还给你们饭吃!” 翻译把话转述,那些被选出来挖坑的高丽兵们,越发的惊恐了。 “娘的,不干是吧,那就他们一块去!” 明军将官话音落下,一脚把一个挖坑的高丽降兵踹进土坑。 “啊!” 那高丽降兵手脚并用的马上来,拼命的用手往坑里刨土,嘴里大声哭喊,“我干,我干,别杀我!” 紧接着那些挖坑的高丽降兵们,不约而同的拿起工具,哭泣着朝满是同袍的土坑填土。 霎那间,尘土飞扬,慢慢的,骂声越来越微弱,只有人影在土徒劳的翻滚,挣扎着。 李芳远如筛糠一样颤抖着,默默的流泪,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双眼渐渐无神。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忽然想起少年读诗时,老师教过他的一个故事。 “唐贞观十九年,太宗率兵攻高句丽安市城。” “高句丽引十五万大军,欲绕唐军粮道而不得,只能正面迎敌。” “此战,唐军三万,唐太宗率四千精骑为军,长孙无忌带一万一千人埋伏,李勣率一万五千步骑军攻高句丽大军右翼。” “高句丽惨败,唐缴获马五万匹、牛万头、铁甲上万副。高句丽三万千人残兵,投降!” “后,李勣奏请唐太宗,将安市城军民百姓,悉数坑杀!” 忽然,李芳远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子里。 “高句丽前车之鉴,对于华大国,我们高丽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逢迎,莫要招惹。可能在他衰弱的时候,我们会占到一些便宜。但当他大一统的时候,随便一口,就能把高丽吃的渣子都不剩!对国,要心存敬畏!” 老师的这句话,开始在李芳远的脑萦绕。 “呜!” 李芳远发出压抑的嚎哭声,泪流满面。 此时他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多么的可笑,更是多么的无知。 “以为是个横的,谁知是个娘们唧唧的!” 听到哭声,朱棣不耐烦的皱眉,直接从卫士手夺过链子,拽着李芳远朝大营走去。 一路上,见到这场景的士卒们,都咧嘴大笑。 朱棣趾高气昂,意气风发,不时的拽拽链子,很是得意。 渐渐的,快走到军大帐了。在他前方的卫士,忽然跪地叩拜。 只见前方,刚刚巡视完伤兵,脸上带着几分阴沉的朱允熥,在众人的簇拥下露出身影。 见到朱棣,朱允熥因为明军将士伤亡而有些不悦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四叔,大晚上的,还没歇着!” 平壤歼灭高丽十万主力之战,是他们叔侄联手打的,两人暂且抛去了心的小心思,齐心协力之下,倒也相处融洽。 “殿下也没还歇着!”朱棣笑道。 朱允熥看看朱棣手的铁链子,“大晚上的,你这是..........遛狗呢?”说完,却发现不对,原来朱棣的铁链上,拴的竟然是个人。 “这是?” 朱棣回道,“殿下,这就是高丽的靖安君,白日被臣活捉了!” 这个燕王,还真是胆大包天。本来朱允熥心那点对朱棣的好感,顿时不翼而飞。 因为从始至终,朱棣都没有禀报过,他生擒了李芳远。 见朱允熥恼怒,朱棣心一虚,有些辩解的说道,“殿下,不是臣不报于您,而是这厮骂臣是杂碎!”说着,更恼怒的道,“他骂臣,不就是骂咱们朱家吗?” “把高丽王子当狗栓,燕王好手段,会玩!”朱允熥身后的蓝玉笑道,“臣当年,怎么没想到这招!” 朱棣眼神一冷,面色不悦。 蓝玉话里有话,身为一国藩王,如此对待敌国王子,本就是大谬,荒唐,残暴。若是被御史等参上一本,有辱国体,怕他朱棣就吃不了兜着走。 礼仪之邦可以杀人,但是这种高丽的王族,要押送京城,诏告天地之后明正典刑,放为正途。像如此的私下折辱,只会留下骂名。 大明横扫天下,往前数次远征,俘虏的王子不知凡几。可都被老爷子好吃好喝的养起来了,这才是高明的手段和远见。 没人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场。 朱允熥沉思片刻,语气不善,“燕王,你往日颇为稳重,怎么今日如此的孟浪?” 叫燕王,就是正式的君臣问话。朱棣心不耐有气,却没有办法。只能低头,俯首聆听。 “明国皇太孙殿下!罪臣请降,罪臣回王京,让父亲上表称臣,出城跪降!” 李芳远此刻心再无壮志,他这样的人,一旦梦想破灭之后,就会陷入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怕到了骨子里。 “高丽小国有罪,全凭皇太孙殿下发落!”李芳远涕泪交加,“只求留罪臣一命,罪臣必感念天恩浩荡,再也不敢与大明为敌。高丽上下,当视大明为父.......” “这厮,恁地一点骨气都没有!”朱棣松开铁链子,冷笑道。 李芳远求饶声,朱允熥也是冷冷一笑,“孤,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说着,慢慢走上前,戏谑的笑道,“给你机会,你不用啊!你是对手吗?” “千岁殿下,殿下千岁...........”李芳远哭着叩头。 朱允熥收敛笑容,转身道,“砍了,脑袋给他爹送回去,让他们父子团聚!” “殿下!”李芳远惨叫着,被傅让等人拖走。 “信国公那边已经到了汉城,明日一早大军出发,两路合围高丽王都!”朱允熥看着身边的武将臣子们,微微一笑,“这破敌国之都,擒王灭国的功劳,你们谁想要?” /75/75245/21914101.html 第33章捷报至京师 明,洪武二十年九月,明军路军攻破高丽重镇平壤,全歼高丽十万精锐精锐。以和津里海港为后勤基地,调整数日之后,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 原高丽王京开城(板门店附近),判尹郑再镐开城跪迎王师,并且发表檄,李氏逆贼篡位自立,大明王师,代天诛之,高丽士民箪食壶浆,为大明先驱。 而此时,大明另一路偏师,信国公汤和带领的大明水军,攻破树州登录,直接攻破汉城后方屏障城南府,高丽王都汉城,已在明军两路夹攻之,危在旦夕。 皇太孙捷报传至京城,大明朝堂振奋。须知,历朝历代不乏武功赫赫之帝王,但未曾有过,为储君时便亲率大军,行灭国之事的浩大的武功。 即便英明神武如大唐太宗皇帝,灭辽东高句丽等国,也兴举国之力,耗费数年。 而皇太孙带军出征不过月旬,灭高丽就已成定局。即便是不灭高丽,与那番邦小国签城下之盟,也足以震烁史册。 即便是那些一开始不赞叹皇太孙出征的臣们,此刻也要心悦诚服的说,如此功绩,当泰山封禅! 大明上下欣喜,而那些常驻京城内的各番邦使节等,如安南等国,则是惶恐不安。大明军力如此浩大,若是哪日他们朱家爷俩吹胡子瞪眼,看其他这些小国不顺眼了,也发兵打那么一遭.......... 于是,不但是大明的臣子们上贺表,各番邦使节也连连上书,称呼天朝为父母之邦,同时每年进贡的贡品等物,又加了一倍。 不过,皇太孙毕竟是皇储,还不是皇帝。群臣再怎么称颂也要有个限度,所以朝堂上下,纷纷再次上表,开始对皇帝老爷子歌功颂德起来。 “古往今来,圣明君王不知凡己,然未有如我大明者,明君之道,薪火相传!” 记住网址m.wxsy. “皇太孙乃是皇明嫡子嫡孙,陛下殷勤教导,敦敦教诲,使其更胜于蓝也......” 群臣们的贺折狠狠的拍了老爷子一记马屁,大意是说,古往今来很少有我大明这般祖慈孙孝,子孙们各个都整齐的朝代。而皇太孙经过陛下的苦心培养教育,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千古明君的威仪。 拍老爷子马匹,未必好使。 但你要说他教孙有方,把皇太孙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归功于老爷子的教育,他面上不说,却能欢喜得胡子都翘起来。 捷报传来这几日,最近因为江南税法而有些暴戾的老爷子,还真是态度柔和不少,让朝臣子们松了一口气。 不出朱允熥所料,新税法一出,天下大哗! 尤其是江南风盛行之地,民间士绅言谈之,已经把老皇爷和横征暴敛的隋炀帝画等号。而朝那些来自江南的士子,国子监生,翰林院清贵等,更是拼命上书,让老皇爷收回成命。 可老皇爷何等样人,你若是嘀咕几句,然后低头办事去了,老头也不和你计较。 若你不但不干活,反而唧唧歪歪喋喋不休,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那就别怪老头掏刀子捅人了。 从皇太孙出征算起,老爷子已经罢免官员十七人,斩首四十二人,抓了乱说话的江南人二百有十,以雷霆之势派锦衣卫及户部税课司官员,于各地构置税司衙门。 又有不服朝廷王法的地方大户,抄家灭族者数不胜数。但凡阻挠税法者,家产一律充公。一时间天下皆惊,天下士绅这才想起来,当今这位可是靠着刀把子起来的。不杀人的时候是佛,杀人的时候可是佛见了都怕。 可是,总会有人不识时务。今日朝会,又有几个督察院青年御史,上了洋洋洒洒的千字奏折,痛陈税法弊端,字里行间直指皇帝,见利忘义,取民间之财。 啪啪啪,酷热阳光之下,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几个太监举着手里的板子,狠狠的朝官员们的下身打去,每次落下之时,都是血光飞溅,血肉横飞。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挨了几下之后,就面如金纸,有出气没进气。 殿,群臣低头,默不作声,老爷子坐在龙椅上,拿着奏折冷笑,“瞧瞧,好笔呀,什么秦皇不知抚民,二世而亡。隋炀帝好高骛远,天下皆乱,前元不兴教化..............” “商税之法,乃国家对百姓之盘剥,千古弊政,民怨沸腾............” 砰,老爷子一拍御案,骂道,“哦,咱要收商税,就成了暴君了?收了商税,大明就要亡国?收了商税,老百姓就没好日子过?” “书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咱行的商税,只有关税,河道税,城门税。交了钱靠邮政运输,不管去哪出具票据就可畅通无阻。这不比他娘的,以前被那些黑心官吏盘剥强?” “还与民争利?商人算民吗?商税收了,国库有钱了,才能少在农人身上搜刮。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跟咱大言不惭?” 越说越气,再一指外头,喊道,“朴不成,叫人给咱狠狠的打!这些四不懂,就知道颠倒黑白瞎叫唤的玩意,大明朝养他们干什么?” 随后,目光转向群臣,“最反对新税法的,就是这些有读书人说话的地方大户豪商。读书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对吧?他们一个个富得沟满壕平,抖两下都能漏油,他们兼济天下了吗?” “不但不兼济天下,还要指责朝廷,指责咱收税,是弊政?咱兴薄税的时候,不见有人说咱好。稍微管一下,就说三道四,是不是以为咱好说话?” “发了家了,有了钱了,成了有读书人帮着说话的豪门了,开始得瑟了,对吧?” “以为咱不知道他们那些腌臜事,不知道他们怎么坐地起价,盘剥百姓的是吧?以为咱不知道,那些开丝场的,开布场的,拿人当牲口使是吧?” “国家给他们好处,他们不领情,拿这种好处当天经地义。” “缴税是才是天经地义,取之于民用之民。” “自从咱大孙提出天下驿站改邮以来,河道清了二十三段,官道修了四十处,累计征发民夫二十余万。” “这钱哪来的?都让朝廷找种地的百姓要吗?种地的百姓,一辈子都不离开家门口三十里。哦,他娘的,朝廷修了水旱路,你们商人得礼了,还让种地的掏钱,好事都让他们占了?丧良心不?” 殿,满是老爷子的咆哮。群臣低下头,谁都不敢开口。 “咱大孙跟咱说过,商税,农税是大明的两条腿,少一条,这大明早晚要瘸!”老爷子几分愤怒的说道,“才开国不到三十年,就这样了。要是三百年,恐怕皇帝都指使不动了!” 这时,朴不成从殿外进来,跪奏道,“皇爷,几位大人受刑的大人受不住,已经去了!” “死的好!”老爷子端起茶喝一口,“吏部!” 吏部尚书凌汉出列,“老臣在!” “外边那几个,屁股歪心不正的玩意儿,夺了他们的恩科!” 众臣心惊骇,人被打死了不算,还要剥夺官身,日后下葬连官面书都不许有,以百姓下葬。 “臣,遵旨!”凌汉以头铁闻名,但不是傻子,知道这个当口老皇爷说什么听什么就是,万不能顶着来。 可是随即,老爷子又有些生气的摆手,“算了,算了!那啥,拉下去好生安葬,家里给些抚恤银子,该立碑给立碑,活着时候糊涂蛋,别让他们死了,还连累自己家的名声!” “哎!”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叹息一声,拄着额头,“咱这暴君的名声,挨他妈落就落吧!可是这些人,他们傻不傻?寒窗苦读十年,祖宗保佑高恩科,才能入朝为官。” “做了大明的官,还要帮那些商人们说话。不但说话,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傻不傻?还以为自己是忠直之臣,其实是被人家拿着当枪使?娘的!” 随后,老爷子怒气不减,皱眉问道,“刘三吾,外边那几个,是你们浙东出身的官员吧?” 书舍人刘三吾出列,“回陛下,是。”说着,顿了顿,“他们几人,平日才学兼优...........” “咱听说他们也都出身地方大族,家里都有产业是吧?”老爷子打断刘三吾,继续问道。 刘三吾微顿,“是!” “查查!”老爷子大声道,“传旨,让锦衣卫去查。若是他们几人上书,是有人撺掇。背后之人,全部就地正法,家产充公,妻女发配。财产取一成,分给外边死那几个!” 群臣沉默半晌,齐声道,“陛下圣明!” “商税,必须收,谁反对咱就砍谁的头!咱是粗人出身,不懂那么多弯弯绕。讲不清道理,咱就动刀子,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咱的刀子利!” 老爷子杀气腾腾,“咱宁可落下骂名,也不能把大明财源,都强加在普通百姓农人头上。” 说着,一挥袖子,“散朝!” 群臣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冷汗,在金砖上发亮。 老爷子疲惫的往后一仰,靠在龙椅上,自言自语道,“都他娘的指望不上!一群瞪眼吃干食的杀头货!” 说着,又坐直了身体,看着御案上,单独放着的,朱允熥的问候折子,脸上露出些笑摸样。 “还是咱大孙好,外头带兵打仗呢,还知道惦记咱这老骨头!” 心里想着打开奏折,朱允熥那熟悉的笔迹,让老爷子有些心酸。再看上面,对自己的关心,想念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心一酸。 “傻小子,啥时候回来呀!” 打开奏折,一边想一边再细细的看了起来,“爷爷,孙儿没给您丢脸,打得高丽人溃不成军。” “大明儿郎们都是好样的,四叔也是好样的。孙儿记着您的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儿坐镇军,四叔冲锋陷阵,您的一儿一孙,给咱朱家扬名立万!” 老爷子笑着点头,嘴自语,“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孙儿在外,不能每天侍奉爷爷,心里十分惦记。天热,您别总穿粗布衣裳了,换丝绸的吧。穿着凉快,不黏身。您一辈子简朴,到老了别再苛待了自己。咱朱家家大业大,穿点丝绸,穷不了!” “顿顿还喝酒吗?少喝点,伤身体。要真想喝,等孙儿打完了仗,回去陪您喝!” 老爷子脸上带着些感受到儿孙孝意的满足,笑道,“傻小子,就知道问咱,也不知道问问你那大肚子的媳妇!” 然后,老爷子接着往下看,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爷爷,等孙儿得胜回朝之后,请您泰山封禅可好?” “您布衣提剑起淮西,扫平南方兵乱,提军北上。推翻蒙元暴政,还天下百姓朗朗河山。” “又出兵远征,拒胡人刀兵于国门之外!” “收复燕云十州,打得胡人闻风丧胆。” “轻徭薄役,与民休息。” “现在又有了孙儿为您灭了高丽的功劳,这些事桩桩件件,咱都写在泰山,昭告天地,可好?” “呵呵!”老爷子笑容更胜,看着信摇头道,“不行不行!咱可没那厚脸皮!再说,那得花多少钱呀!” /75/75245/21914103.html 第34章父子之盟 就在大明京师,因为实行税法而纷乱之时,高丽境内,明军长驱直入,直达汉城最后一道屏障,汉江分支,临津江。 这条江距离汉城以北,只有一百多里。 明军沿江扎营,营垒数不胜数,望不到尽头,漫山遍野都是大明的日月战旗。平壤城下歼灭高丽主力之后,高丽再无可以和明军野战的精锐。 即便是高丽王京还有四五万精锐之师,可以召集十几万高丽军民,但是面对大明的大军,他们只能选择退守。最重要的是,平壤一战,高丽打光了手的骑兵,现在在汉城附近,呼啸疾驰的,皆是大明男儿。 朱允熥驻马江畔,看着江波荡漾,再看漫山遍野,满是矫健的大明男儿,不禁有些心怀激荡。 此江临津,从北到南,贯穿高丽,也堪称壮丽。可在其他人的心,没什么印象。在他心,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在后世那场堪称华儿女站起来的伟大战争,英勇的华战士们,就是在这里,沿着这条江,攻占了汉城。 而后在敌人的强大炮火之下,汉城几度易手。但英勇的华儿女,无数次的顶着敌人的飞机,巨炮。沿着这条江,不断的向前冲击。 伟大的华儿女,让狂妄的麦克阿瑟喊出了这是联军的生死阵线,绝不退让的口号。 那些华夏儿女,就沿这条江,一次次的冲锋,厮杀。直到完全打碎了,敌人以汉城为根据地,整兵再战的作战意图。 更让不可一世,称霸世界的敌人意识到,眼前的华的儿女,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昔日,他们一条军舰,几门火炮,就能让我们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被他们予取予求的时代,已经他妈的过去了。 一秒记住 第35章枭雄 两天之后,明军开始攻城。 明军炮兵阵地占据了汉城西侧的三角山,投石机火炮等物一刻不停的开始朝汉城射击。 李氏苦心经营的高丽国都,顿时笼罩在硝烟和爆炸声。为了抵御明军,李成桂几乎是动员了城内所有男人,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明军除了弹丸之外,还用投石机,弓弩朝城内抛射,大明征讨李氏逆贼的讨贼檄。 内容不过是旧调重弹,对高丽军民诉说大明征讨者,乃是李氏。和普通高丽百姓无关,李氏篡位自立,天怒人怨等等。望高丽军民,切勿做了李家的替死鬼。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或许在某些时候,就是这些东西会动摇那些守城的高丽军民的决心。 高丽王宫景福殿,李成桂在明军的炮火喊杀声,再次召集群臣。 不过月旬的时间,高丽王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一般,两鬓满是白发,容颜恍惚憔悴,像是什么精神,什么斗志都没有了,竟然在几个内侍的搀扶下,才能站起来。 “明国大军在外,高丽危如鹅卵!”李成桂的声音也是极其虚弱,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社稷将倾,到底该如何?”说着,他浑浊的眼里,流出几滴老泪。 想他李成桂出身蒙元世袭万户之家,以勇武受到高丽王的赏识,屡次替高丽征讨倭寇海盗,平息叛乱。 蒙元末年,原红巾贼西路军,先是攻破元上都,后又流窜至辽东,几乎将高丽灭国。那时也是他李成桂站出来,和元军合力打败了原关先生领头的红巾贼,才力挽狂澜,保住了高丽。 赫赫武功,让他在高丽上下有了莫大的人望和权力,让他最终取高丽王而代之。 首发网址 第36章万事俱备 砰砰,明军炮火之下,汉城城墙砖石碎裂,山摇地动。 明军极其善用火炮,这种在高地构筑炮兵阵地,对固定的目标进行火力打击,更是他们的拿手活。 (汤和打四川夏政权的时候,夏政权在江两侧的山上设置火炮,用来打击明军的战舰。) 大明以武立国,老爷子曾亲口说过,铁炮乃国之利器。京师设有常备炮局三处,光是用来制造火炮的工匠,就多达九千二百余人。 而此时轰击汉城城墙的火炮,也不再是那些小口径的铁炮,都是通过海港运输来的大型火炮。按朱允熥心的换算,每门炮几乎都是九磅炮大小。射程更是高达二十里,军称大将军炮,无坚不摧。 (弹丸的重量,九磅就是斤多,弹丸重斤多,那时代算重炮了) 这些重炮发射时声势骇人,发射时仿佛地都在颤抖。每门炮都因为体型巨大笨重,而装载在四轮炮车上。 除却这些重炮,还有百字连珠炮,飞云霹雳炮,轰天霹雳炮,毒药神药炮等等。 近乎四百门火炮,在三角山高地,对着汉城的城墙延绵轰击。 其,最让朱允熥感兴趣的是迅雷炮,此炮只有四百多斤重,斜靠在地上,发射出的弹丸呈弧线弹道。此炮用铁橛钉子尾部,固定在浅坑。 此炮装药二两,若是发射两重的弹丸,炮口垫高一寸,射程高达里地。若是装满了三钱重的铁砂,三里射程之内,杀伤力覆盖五十步之内。 记住网址m.wxsy. 这简直就是明代版的霰弹迫击炮! 炮兵阵地,朱允熥看着那些火炮,心感叹还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后人所有的创造,都建立在祖先的探索发明之上。 “口径还是有些小!” 朱允熥心道,等回了京师,要好好去炮局看看,怎么能铸些更大口径的火炮。 心里正想着,边上远处砰地一声,紧接着一根炮管崩到天空,又重重落下。 “殿下小心!”李景隆在瞬间,把朱允熥压在身下。 “一边去,离孤二里地呢!”朱允熥甩开对方,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径直走去。 炮兵阵地内,烟尘之,几个明军士卒哀嚎着被袍泽抬下去。一门火炮,在连续不断的发射之下,炸膛了。 “传令军郎,马上救治!”朱允熥大声道,“一定要救活!” 看着那些浑身是血的炮手,朱允熥心阵阵心疼。炮手,可是军的精锐呀!这些炮手,都是百战老兵。 “这炮打了多少发?”傅友德拽着一个军官的脖领子怒问。 “七七.........七发!”那军官苦着脸,“殿下,大帅,小的没敢多撞药呀,一次就是三两多,谁想到才打几下就炸了!” 傅友德黑着脸,“记住炮上的铭,报给军法官,回头找工部的麻烦。” 只怕,这门炮的铸造工匠,要掉脑袋了。大明不但军法严苛,对于军用兵械等物的要求更为严苛。铸造火炮的工匠,都要把名字刻在炮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朱允熥一开口,诸将赶紧俯首,恭敬的倾听,“挖到哪儿了?” 蓝玉在身后开口,“去,把张老狗叫来,殿下有话问他!” 轰鸣的炮声,人说话都要大声嘶吼。 稍后片刻,一个枯瘦矮小的汉子,被带到朱允熥面前。 “你就是张老狗?地道挖到哪儿了?”朱允熥开口问道。 张老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回千岁爷,挖了一半了,再有一天,兄弟们就能挖到城墙地下!” “这么快?你可比糊弄孤!”朱允熥有些意外,开口道。 汉城城高池深,而且高丽人铁了心的死守,攻城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能不能挖地道,挖到汉城的城墙下,用火药炸塌汉城的城墙。 这个法子,后世太平天国就是这么破的南京城,如今被朱允熥信手拈来。选出军善于挖掘,或者有过矿工经历的士卒,在炮火的掩护下进行偷偷挖掘。 只是没想到,挖掘的进展竟然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小人长几个胆子,敢骗太孙千岁!”张老狗磕头道,“北边的的土不黏,兄弟们一榔头下去一大片..............” “走,带孤去看看!”朱允熥觉得,还是眼见为实好的。 随后,一行人来到山下明军阵地之,外表看是明军的营地,实则藏着数个地道。 一个方正的洞口出现在视线,洞口笔直宽大在地下成一个直勾形,通向远方。地道两边都夯实了用木方顶着,防止塌方。 地道之,无数光着膀子的士卒推着独轮车,一车车的往出带土。 “殿下,不能往里面去了!”见朱允熥好奇的要钻进去,李景隆等人赶紧上前拦着。 “这样的地道一共挖了三条?进展都这么快?”朱允熥点点头,随口问道。 “回殿下,都一样的,小人算距离,刘老四带人挖。咱们人多,前头兄弟挖,后头兄弟夯土顶上方子,三两天的功夫就挖出来了!”张老狗在一旁,畏畏缩缩的说道。 “刘老四?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军还真是藏龙卧虎,朱允熥看着笔直的地道,开口笑问。 “他以前是挖矿的!”张老狗回道。 “怪不得!”朱允熥随口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张老狗忽然跪下,不敢说话。 “殿下问你话呢,哑巴了?”李景隆骂道。 “小人,小人以前是挖.........盗墓的!”张老狗脑袋埋进土里,颤声道,“后来被官府抓了,充军!” “便宜你了!”朱允熥笑道。 还真是便宜张老狗了,大明律盗墓者不分首众皆凌迟处死,而且还要处死盗墓者的妻子,兄弟等。 “这厮也是命大!”蓝玉在一旁笑道,“他被抓时,正赶上洪武二十一年北征漠北。他自知必死,在堂上大喊,狗死了还能吃肉,杀他等于糟践东西,他还有两膀子力气,不如发配军,去边关杀鞑子!” 说着,又是一笑,“谁知他这厮,还真是当兵的料子,几次大战下来,不但没死还立了,现在是个小旗!” 真他娘的人才! 朱允熥轻踢一下张老狗,“你盗掘了多少坟呀?” “小人也记不清了,不过被抓那回,小人是挖了前朝一个王爷的坟!”张老狗不敢不说,越说声越小,“那墓都被人洗了好多回了,也没盗着什么好东西!” “好好干!”这种事,朱允熥也是一笑置之,开口道,“好好干,若是能炸塌城墙,战后孤给你请功,赏你个官做,也算光宗耀祖!” “千岁爷放心,小的别的不成,找死穴一找一个准!当初那王爷墓地,前几个人的盗洞都离墓室远着呢,小人一下,就点在那王爷的棺材上了。从盗洞下去的时候,正落在棺材脑瓜顶,抹黑就开始摸,拳头大的金锭...........” 说着,张老狗顿时语塞,他娘的说露馅了。 蓝玉眼角不住跳动,脸色铁青。 朱允熥又是一笑,“继续干吧!”笑罢,转身离去。 ~~~~ 从地道出来,走入兵营。 此处兵营,属于等城墙塌陷之后,第一波攻城的景川侯曹震部。 朱允熥走到曹震大帐之外,顿感有些奇怪。外面一个肃立的卫士都没有,帐里还不时传来什么保佑,什么在上的声音,还有些许的烟火气。 “里面干什么呢?”朱允熥直接挑开帘子进去。 里面正带着一群人跪着的曹震,一下窜起身,“臣等,见过太孙殿下!” “你这是.........拜关二爷?” 朱允熥定睛一看,原来是景川侯曹震,带着一群手下,在帐篷里拜关二爷。 元末明初民间演艺话本十分兴盛,三国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而关羽以忠义,及其受到民间和军的推崇的。 “臣拜拜二爷,求个好彩头!”曹震躬身笑道。 “什么好彩头?”朱允熥坐下,“保佑你再升官发财!” “臣求二爷保佑,汉城别再投降喽!”曹震有些窘迫的说道,“臣十来岁跟着老皇爷杀人打仗,打下的城池没有一百都有十,可从没有连着两个城池投降的!” “这就好比,推牌九,连抓两手憋十!得拜拜二爷,去去晦气!” ~~ /75/75245/21914107.html 第37章城破 破晓,微有雾。 清晨的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金达莱竞相开放,于弥漫的晓烟之,带上些让人沉醉的花香。 明军的轰击终于停止,天地间荡漾着久违的安逸。 几个高丽兵抱着兵器,麻木的蜷缩在城墙一角,空洞的眼神看着湛蓝的天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汉城的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在明军火炮和投石机的打击下,原本还算壮丽的城墙上,碉堡箭楼都变成堆堆瓦砾,城头残肢断臂,尸体交错。 虽然明军还没有大规模的攻城,但是经久不息的远程攻击,已经把这些高丽兵,折磨得身心俱疲。 “好想吃一碗妈妈做的海带汤呀!” 一个高丽兵喉咙动一下,眼神焕发出些神采,喃喃的说道,“泡了米饭,加上家里的泡菜!”咕噜,他喉咙又动了下,“妈妈做的饭,永远最好吃了!”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靠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想吃你母亲做的饭,就守住我们的汉城!王上的谕旨里说,明国人攻下汉城之后,要屠城,要把我们都杀光!” 想念母亲味道的高丽兵,依旧看着天空,“可是,我看明国人发的告示上说,他们不杀普通高丽人!” 啪地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军官狠狠的敲打。 记住网址m.wxsy. “明国人的鬼话你也信?他们来高丽,不就是为了抢劫杀人吗?他们进城之后,我们所有东西都会被他们抢走!” “我们本就什么都没有!”高丽兵低头小声嘟囔。 “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兄弟姐妹,父母都在城里,你愿意他们被明军杀死吗....................?” 突然,咆哮的高丽军官竖起耳朵,然后惊恐的在城墙上探出半个身子。 刚看到了些什么,身体马上石化,满脸的惊骇。 “明.......明........明国要攻城啦!” 军官的喊声在汉城城头响起,残破的城墙上瞬间满是示警之声。 ~~ 汉城城外,明军大营,数不清的虎贲战士,在军官的号令下集合。 弓弩手列于阵前,而后是身披重甲的精锐步兵,放眼望去,似乎有数万人。这样的万人阵,在明军阵前排出三个。万人阵,每百人设一小旗,每千人设一大旗。队列之,旌旗招展。 众多旗帜之,大明皇太孙的金龙战旗,巨大的黄罗伞格外耀眼。 朱允熥一身金盔,立于伞下,面如沉水的看着面前,跪着请战的几位将领,开口说道,“尔等随孤远征数月,如今乃是灭高丽之最后一战。尔等既请命,务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若不破城,臣等提头来见!” “好,酒来!” 朱允熥一伸手,边上一只金杯落入他的手心。杯荡漾的,是原的烈酒,酒香清冽。 “孤,敬诸位将军一杯。破城之后,孤为诸位在高丽王城,设庆功宴。明高丽王女,为尔等歌舞尽兴!” 呼啦一阵铁甲叶子作响,攻城先锋曹震,张翼等人仰头饮干烈酒。 “且去!”朱允熥也一口饮尽,朗声道,“孤,为你们擂鼓以壮军威!” 几位军侯返回本部军阵,均是站在队列第一排,日月战旗之下。 咚咚咚咚,疾风骤雨一般的战鼓在天地间骤然而起。二十万大军看着军点将台方向,高台上,一身金色甲胄的皇太孙,正挥舞双臂,用力的捶打战鼓。而后曹国公李景隆,颍国公傅友德,蓝玉等人也纷纷走到鼓下,敲打战鼓。 刹那间,三军沸腾。 “万胜!万胜!万胜!” 忽然,在震撼天地的鼓声之,第一波冲锋的军阵,响起嘹亮的歌声。 大明,开国礼乐,飞龙引。 “千载华生圣主,王气成龙湖。提剑起淮西,将勇师雄,百战收强虏。驱驰鞍马经函数,将士共甘苦,次第静风尘,除暴安民,功业如汤武!” 咚咚咚,将士们的歌声,战鼓再次加快。 手臂粗细的鼓棒在朱允熥的手,犹如风车一般,一下下的击打的鼓面上。 “玉磊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邹恒,飞炮发机驱甲,降虏将,胜胡兵。” “谈笑擎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华升平!” 咚,最后一声鼓声落下。 朱允熥一手鼓棒做刀,指向汉城,大吼道,“攻城!” 二十万人齐呐喊,“攻城!” 如此壮怀激烈之声,让山川颤动,江河倒流。 城头的高丽人,惊恐地望着明军的阵地,手的兵器已是有些抓不稳。 就在此刻,他们似乎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微微的颤抖一下。 轰!轰! 突然之间,地下传来阵阵犹如暴风雨之前,压抑的雷声。但是这雷声的威势,却前所未见。 眨眼之间,天地开始猛烈的颤抖,汉城宏伟的城墙在这些延绵不断的雷声,剧烈的摇晃起来。 而后,众人的视线,汉城城墙下,大地爆裂,泥土翻滚。仿若有一条蛟龙,要破土而出。 “地龙翻身?”惊恐的高丽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地震,疯狂的呐喊起来。 轰隆! 天地间,冲天的烟雾乍起,汉城的城墙猛的膨胀之后,再度扭曲。随着火光和爆炸之声,无数砖石飞溅,汉城城墙出现了坍塌。 “破城,破城!” 二十万明军举着兵器,对着烟雾的汉城,疯狂呐喊。 轰隆,轰隆,那是砖石倒塌的声音。 烟尘被风吹散,汉城城墙上豁然出现三个巨大的缺口。 破碎的砖石夯土,恰好形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斜面,给严阵以待的明军,铺就了一条进城的道路。 “灭了此獠!”朱允熥大声下令,军令旗飞舞。 “天佑大明!杀呀!” 明军队列最前,须发半白的老将景川侯嘶吼一声,带着子侄等如猛虎一般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数万明军潮水一样的冲向汉城城墙坍塌的缺口。 “兄弟们,杀进去抢呀!” 老将们激励士卒的方法,简单粗暴,却最直接有效。 数万士卒,气吞山河如虎! 而此时,头晕目眩的高丽兵,虚弱的从废墟站起,茫然的寻找着同伴和军官。城墙塌陷的一刻,不知多少人被砸死,被砖石掩埋。可是此刻他们来不及拉扯自己的袍泽,明军已经沿着那条斜坡,开始了冲锋。 “儿郎们,守住!射!” 就在此时,高丽王次子李芳果,带着一队精锐甲士赶到。立于最宽的一处缺口上,对着冲锋的明军,居高临下就是一轮箭雨。 “冲!” 明军在箭雨之呐喊,最前方竖立如墙一般的铁盾,弓箭射之时,火星四溅。 嗖嗖嗖,明军的弓弩手也开始反击。 箭雨之,双方不断的有人倒下,城墙虽然塌了,但是明军仰攻,稍稍处于下风。但狭路相逢勇者胜,而且明军都是重甲步兵,就这样直接顶着高丽人的箭雨,向上攀爬。 咔嚓一声,曹震斩断铁甲腰间插着的弓箭,单手举着铁盾,一把飞斧扔出。 城墙的高丽人队列,一人惨叫着倒下。 见主帅如此英勇,冲锋的明军更加士气如虹。 临阵不过三箭,而且仓促之,高丽人的弓箭手数量不足以对数万人进行压制。明军的先锋,已经冲到他们鼻子跟前。 两道洪流,轰然相撞。 乱军之,老将曹震,直接抓住高丽人刺来的长矛,铁臂一拉扯,对方直接被他拉到明军之。而后顷刻之间,那高丽兵就被他身边的亲兵乱刀砍死。 “破城!” 曹震大喝一声,带着子侄等,用铁盾开路,直接冲了进去。 /75/75245/21914109.html 第38章插上大明的旗帜 “景川侯居然如此悍勇?” 城下,观战的朱允熥见景川侯如此,不禁开口感叹。 他身边,傅友德微微一笑,“殿下有所不知,这厮早先在军有个诨号,叫曹愣子,天生的不怕死傻大胆。而且生性嗜杀,早年间一天不杀人就浑身不痛快!” 其实不单是曹震,明军这些老军侯大多如此。在另一个缺口处,鹤庆侯张翼等人也是如此。这些老杀才,平日撒泼耍赖贪赃枉法,但是一到战阵上,都豁出命身先士卒。 他们不但自己拼命,每战都必须带着自己的子侄晚辈亲赴一线。 “今日方知,当年故太子为何要如此回护这些人。今日也才深刻的明白,自己到底继承了多少无形却有力的政治遗产!” 朱允熥心说一句,大声道,“此战后,孤当为几位老侯爷请功!”说着,眼看第一波明军,已经如潮水一样冲上高丽的城头,大喝道,“让第二波准备!” 第一波都是渴望功绩世袭的老侯爷,这些老杀才在军跋扈惯了,那些青年将领们明着不敢争破城头功,暗早就憋着一肚子气。 军令下达之后,西凉侯濮玙,瞿能等人双眼通红,立于军前摩拳擦掌。 ~~~ 城头缺口处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当先的明军铁甲精锐,面对四面方,不断涌来的高丽兵,徐徐推进。 一秒记住 第39章再无高丽(1) 大明的旗帜,在汉城城头高高飘扬。 旗帜上的金龙,狰狞鲜活,目视北方。 随着明军大军攻入汉城,高丽人的抵抗越发的微弱。这个时代,一旦破城之后,守军就会失去坚守的信心,迅速崩溃。进城的明军以千人队为编制,沿着汉城的主要街道推进,汉城变成了血城。 大火在城肆虐,无论是寺院还是官府衙门,还是那些低矮的茅草民房,皆在大火哀嚎。倾覆之下,焉有完卵,整个汉城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皇太孙朱允熥被一众亲卫,将领们紧紧的簇拥在间,纵马沿着汉城最宽阔的主大街,朝高丽王城而去。 高丽王城还在坚守当,李成桂武将世家出身,身边自然有些死忠的百战精锐。 “炮呢!推炮来!这仗让你们打的,都他娘的叫人笑话!两炮给墙轰个窟窿出来,就他妈往里边冲呗,里面的金子银子娘们,你们他娘的不想要?” 朱允熥刚刚纵马到王宫之前,就听到了前面传来曹震的大嗓门,而在曹震之后,年轻将领西凉侯璞玙和瞿能等人,则是一脸不忿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 “臣等参见殿下!” 皇太孙仪仗一到,围攻王城的军队,顿时全跪伏一地。 “怎么回事?”朱允熥对璞玙等人笑问。 记住网址m.wxsy. 璞玙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曹老侯爷,抢了臣的差事。攻王城,本该是臣的事,可是..........” 他没说完朱允熥已是笑起来,定是曹震等老杀才,一见有人的油水比他们大,马上不要脸的用身份压人,要横刀夺爱。军这种事多了去了,早年间因为战利品的问题,各部动刀子的都有。 “嗨,你小子还跑殿下这告状来了?”景川侯带着几个老杀才,一票侯爷在前面跑来,跪地道,“臣等参见殿下,臣等不是要抢别人的功劳,而是这种事,他们年轻人没经验。当年臣跟着常大将军破了大都,第一个进大元皇宫的就是臣..........” 若往日,朱允熥听了这话也就是微微一笑。 但是现在,不但没有笑,并且眼神严肃,看着这些老将的目光,有些让人心悸的阴冷。 “景川侯,你要破城头功,孤给你了!” “孤的军令是你与鹤庆侯,长平侯等人攻破城墙之后,带兵入城,可曾说过让你私自带人进攻高丽王城?” “王城的事,孤已交给别人来攻,你为何又要抢到前头?” “孤给你军令是什么?” 此话说得极重,曹震等人一时有些愣神。 “臣..................” “孤念尔等是国朝勋贵老臣,一再宽容,也格外优渥。征讨高丽以来,数次大功都给了尔等,现在还不满足,还要破城之后争那高丽王城?”朱允熥厉声喝道。 呼啦,一群老军侯全都伏下身子,口称不敢,连连请罪。 城战火纷飞,正在酣战之时。不是朱允熥此刻要发作这些人,而是这些人因为要争战功,做的有些过火了。 为将者可以贪功,可以抢功,但不能出格!连番大胜之下,这些老杀才们,必须要敲打一下。 这些人,还真是不省心,稍微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稍微放纵一些,就露出了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强盗本性。 “殿下息怒!”傅友德在朱允熥身边开口说道,“这些杀才,一向如此,都是些只进不出的货,生怕别人得的好处比他们多!” 朱允熥看似怒气未消,用马鞭指着那些老杀才们说道,“若不是看在,你们都是看着孤长大的心腹老臣,今日非要发作你们不可!” “臣等有罪,请殿下责罚!” 跟皇太孙出征以来这些老将们得意洋洋,除了京城就有些飘。今日被朱允熥当头棒喝一番,心里才后怕起来。 “把几位老军侯扶起来!”朱允熥语气柔和一些,让亲卫把众人搀扶起来,叹口气继续说道,“孤知道你们的心,知道你们心里在意什么?可你们是跟孤打仗,你们的有五分功劳,孤都会给你们七分。” “好比,你曹震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孤是看在眼里的。孤能亏待你们吗?破城之后得了些财物之类的,能少的了你们的?” “不过是一个高丽王城,让军小辈去打就是了,何必把所有功劳都要揽在自己怀里?” “臣等知罪!”曹震等人一身冷汗,赶紧附身说道。 “哎,罢了!”战马上,朱允熥微叹,“来来来,到孤跟前来,且看那些军小辈,破高丽王城!”说着,指下西凉侯璞玙,“过来!” 后者不明所以,躬身上前。 “你这厮!”朱允熥在对方肩甲上用马鞭轻轻打了一下,“让你攻王城,你居然能让让人抢了差事!你是侯爷,曹震也是侯爷,你怕啥?” “臣!”璞玙脸上一红,偷看看瞪他的曹震,“臣少年丧父,都是诸老侯爷关照爱护才能有今日,臣不敢争..........” “也算厚道之人,知道念着旧情!”朱允熥点头道,“但军只有军令,没有私情,你不知道吗?去,给你一炷香时间,破了高丽王城!一炷香破不了,回家抱孩子去!” “喏!”璞玙面容狰狞,带着亲卫对边上的军丁喊道,“老子的兵,跟上来!” 随后,数千人冲到高丽王城第一线,准备强攻。 “是个厚道人,带兵打仗都不错,就是性子嘛!”朱允熥看着身边的老杀才们笑道,“跟你们比,还少了那么几分野性,少了那么几分当仁不让,谁与争锋!” “嘿嘿!”一众杀才咧嘴笑起来,“臣等毕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浑不吝惯了。他们这些小辈,再怎么也都是深宅大院长起来的,少几分血性!” “所以呀,这些小事,就让他们去做,孤这次出征带了许多勋贵子弟也是为了历练他们!”朱允熥笑道。 前方,攻王城的阵势已经摆开。数门小炮被推了过来,长梯架好,弓箭手就位,就等着主帅一声令下。 璞玙站在第一线,冷冷看着王城上的高丽守军。 “准备,听老子的号令...............” 忽然,城头上出现一杆高丽王族,李字大旗,一个金甲武士大声道,“寡人是高丽王李成桂,求大明皇太孙殿下,现身说话!” 真是要拼命了,李成桂都到了王城的城楼上。 “说个鸟!”璞玙跳脚大骂,“射死狗日的!” 嗖嗖嗖,明军的弓箭手朝着上面,一阵箭雨。但那李成桂也有几分胆气,在卫士的铁盾护卫之下,纹丝未动。 “堂堂天朝,无故伐我小邦。” “大明欲灭高丽国祚,竟然连寡人这将死之人,都不愿意见吗?” “若大明如此行事,如何能安天下各藩国之心?谈何天朝上国?” “世人都说大明皇太孙乃仁德之君,可是薄情寡性至此,在寡人看来,与隋炀帝何异?” 说着,王城上骤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呐喊,“高丽王,请大明皇太孙现身说话!” “妈的!反了他了!”朱允熥身边,蓝玉等人面色大变,大吼道,“璞玙,你是聋子吗?主辱臣死,速速破了此王城,鸡犬不留!” “慢!” 朱允熥一摆手,看着高丽最后的顽抗,高丽王城,冷笑道,“跟我玩激将法?” “殿下切不可了他的激将!您是何等身份,小心暗箭.............” “孤早就防着他们呢!”朱允熥打断蓝玉等人的话,似乎是自言自语的笑道,“明的来不过就要来阴的,古往今来,你们还真都是一个德行!” /75/75245/21914113.html 第40章再无高丽(完) 在这世上,若说对高丽人的了解,朱允熥自认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这个国家,最擅长玩阴的,最不择手段。在种种场合的神操作,总是能让膛目结舌,甚至让人大声疾呼,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样子。 他们不全是坏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用在他们身上,再贴切不过。 此时,高丽王城,又传来阵阵呐喊,“莫非,大明皇太孙连面见寡人的勇气都没有吗?以大国欺小国,若不是仗着大明百万精兵,十倍于高丽的国力,殿下与寡人堂堂交手,只怕未必能胜!” “哈!”朱允熥听了,大笑起来,“还真是他娘的,会挑衅呀!” “无耻小人,臣定将他碎尸万段!”曹国公李景隆气到咬牙切齿,“殿下,不若让臣前去,训斥那无耻小人一番!” 朱允熥摇头道,“跟死人置什么气?说不定此刻高丽王身边,已经架好了强弩,一你去...........” “就算是死,臣也不能堕了殿下的威风!让那高丽贱种,口无遮拦!”李景隆躬身,正色说道。 “那你小心!”朱允熥想了想,笑道,“骂他几句,气死他!” “喏!”李景隆大声应道。 ~~~ 一秒记住 第41章分封 高丽亡了。 胜利者,有权利剥夺并且享受失败者的一切。 整个汉城,都成了明军的盛宴,欢乐场。他们在城,酣畅淋漓的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军队不需要仁义,他们需要激励,需要赏赐,更需要发泄。 人类社会是残酷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一个国家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别国人的血泪。 高丽的府库打开,里面的金银粮布用来犒赏三军。而高丽王宫的东西,则是用来赏赐远征的诸将。 李成桂往日上朝的大殿,变成明军将领放浪形骸的场所。不敢哭泣的高丽王女们,犹如卑贱的歌女一样,轻歌曼舞笑脸相迎。 那些投降的高丽大臣们,则是惶恐的跪在宫门外,等着新主人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样的场合,朱允熥没有惨叫。而是在华丽李成桂的书房,悄悄的和几个人说着话。 燕王朱棣,颍国公傅友德,蓝玉等人,恭敬的坐在朱允熥面前,微微俯首倾听。 “高丽灭了,现在说说以后的事!”朱允熥转动着手里的银杯,里面的美酒微微荡漾,开口说道,“诸位以为,高丽日后该当如何?” 一秒记住 第42章震虎 这人,或许有几分不同的见解。 朱允熥看着卑微跪着的崔民哲说道,“你且说来!” “高丽虽沐华教化,但与原又截然不同。我原天朝,自唐以来,兴科举畅言路,废世家,尊皇权,使圣主独掌乾坤,而百姓亦有晋身之路。” 这话是对的,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下面的百姓,有可以向上的通道。不让固有特权阶级,长期把持国家权柄。 唐,是华夏闻名的分水岭。唐之前,华夏是贵族统治。唐之后,科举大行其道,使得百姓家的子弟也能走入统治阶层,改善了各阶层的矛盾,化解了国家的不稳定。 蒙元不开科举,不让普通百姓有向上的通道,所以享国不到百年。而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老爷子在登基之后,格外重视科举,重视改善百姓的地位。 “大明寒门学子,乃是美谈。官员从百姓来,方知百姓的疾苦。”崔民哲继续说道,“可高丽却截然不同,百姓如猪狗,世家大族和高丽王族共治高丽。学堂等地,收的都是大家子弟,普通百姓不能读书识字。” “高丽土地十之七都在世家手,号令凌然于官府之上。若无他们相助,则政令不能通达,上下不能一心。而此辈贪婪,毫无忠心之心。面上归化大明,实则暗藏私心。” “和他们相比,天朝毕竟是外人,做的再好,百姓在他们教唆下,也只会认他们,而不认大明!长此以往,高丽余孽必将死灰复燃,为大明之乱也!” 不能小看这些世家豪门的力量,高丽国内崔,郑,朴等姓源远流长,在民间有着莫大的人望。而且这几个姓氏,子孙繁多,彼此同气连枝不可小觑。 莫说是这些如汉时世家一样的高丽的大族,就算是大明那些乡野士绅,都有着极高的号召力。这个时代,皇权不下乡,这些人就是国家的基础柱石。 首发网址 第43章堂堂朱棣,岂能被人唾弃 “皇太孙这些话,不只是在点着王爷您,更是堂堂的阳谋!!” 深夜的汉城,依旧有火光汹涌的闪现。朱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灯火,耳能不时的传来,明军狰狞且狂野的笑声。 城内的火光,映亮了朱棣半张阴冷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冷峻的雕像,周身冰冷。 他身后,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战袄的道衍和尚,正低头撕咬着什么,满手的汤汁,同时那颗光头,也被外面的光映得格外发亮。 “高丽狗肉真是不错!”姚广孝丢了手里的骨头,随意用袖子擦擦嘴,笑道,“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总算吃了一顿可口的!” 朱棣带军出征,这位谋士黑衣僧,居然乔装打扮藏身朱棣的军营之,谁都没有发现。 “你说他是阳谋?”朱棣回身,靠着窗户,开口说道,“什么阳谋?” “皇太孙以储君之尊,又有灭国之战的赫赫武功,对王爷您敲打告诫,就是阳谋!” “于番邦高丽地,分封藩王,行汉武帝推恩令一般的手段,拆分化解各藩王的势力,就是阳谋!” 说着,姚广孝微微一笑,“王爷家几位小王爷也年纪渐长了,若一旦皇太孙说动了老皇爷,行分封之事,几个小王爷也不能再呆在王爷身边了。说不定,给分封到那个穷乡僻壤去!” 分封,不但是分封诸位皇子亲王,而且也还要分封皇子亲王们的儿子。 首发网址 第44章李大聪明 洪武二十年九月,高丽战事已定,留颍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等人镇守高丽,皇太孙朱允熥摆驾返程。 其实高丽战事还有许多首尾没有处置,枢关于建立行省的旨意还没送至辽东,战后的各种问题也没有妥善解决。 但那些事急不得,都要一步步来。而作为储君,朱允熥不能常驻此地,也不可能事必躬亲。如何统治打下来的土地,大明轻车熟路,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不过,朱允熥回程,却不是直接回京城。而是要先去晋藩所在,太原古城,奉圣命巡视关陕,然后再去西安秦藩。 当年,朱标在世时,最后一次巡视天下,巡视的就是秦晋二藩。说是巡视,其实是奉旨去修理两个藩王弟弟。 两位藩王都是朱允熥的嫡亲叔叔,往日对他这个皇太孙实在是恭敬带着亲热,当日老爷子立朱允熥为储君时,不但率先叩拜,而且每年的年礼节礼一样不少,每月都会上书问安,说些家常。 这两位藩王,三叔晋王还好,二叔秦王则真是一言难尽。在人前,这位是大明的贤王,而在人后,他做那些混帐事,说起来都丢人。 秦王为人有军事才干,统军有方。但是私德上,却不堪入目。为人残暴不堪,在府稍不如意,动辄打杀奴仆下人,而且还是虐杀,以杀人取乐。 早在朱标在世的时候,老爷子就被秦王这些混帐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秦藩之外,西北之地有十番民。对于这些心向原的胡人,老爷子一向是好言安抚,视为大明之民。可是秦王朱樉却在出征西番之时,抓了番人男女童,各一百五十个人,男童全部阉割,女童为奴。 更骇人听闻的是,他还抓了许多番人怀孕的妇女,使得人家骨肉分离。此事,差点引起西北诸族反叛。 记住网址m.wxsy. 那一次老爷子一气之下,就要削了他的王爵。多亏朱标跪在老爷子面前求情,并且帮他来回遮掩,才躲过一劫。 但是,他死性不改,才消停了一两年,又闹出事来。 闹的还是家丑,秦王朱樉宠妾灭妻! 朱樉的正妃,是老爷子和马皇后亲手挑选的,前朝天煌贵胄之后,一代名将河南王,王保保之妹。王保保一族,出身蒙古贵胄,入主原之后,传承百年以汉家儒生自居,家族彻底的汉化。 王保保的养父(舅舅),就是元末第一能臣,忠襄王察罕帖木儿。亲生父亲,乃是大元的翰林学士,督察御史。祖父更是一代贤臣,多次上书元帝,当善待南人,对天下臣民,不因出身要一视同仁,轻徭薄赋施行德政,所以官声名满天下。 他们虽是蒙古人,可在天下士人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他家的女儿也是大家闺秀。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已故马皇后,对这位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儿媳妇都是满意得不得了,但是朱樉不知哪根筋不对,不喜欢这个妻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人家给圈禁起来。 锦衣卫报,秦王正妃被圈禁小院之,饮食用度如同奴婢,住所犹如牢笼。 而秦王则是每日带着侧妃,在府饮酒作乐。不但如此,成婚这些年,为了不让正妃有子,竟然不同房。而且前几日,还大言不惭的上书,要立庶子为秦王世子。 旁的事都能忍,这种事,老爷子不能忍。在他心,嫡庶之分乃是天理王法。藩王正室妻子,更是断然不容如此羞辱。须知,即便是在民间,一家主妇,对内宅女人,妾和丫头等,等有生死大权。 怎么到了皇家,竟然让妾爬到了正妃的头上?简直是贻笑天下! 在老爷子传给朱允熥的秘折,都用上了,大孙你去西安,看看那畜生做了什么好事!给咱,用家法狠狠的修理他!他娘的,老子一辈子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败光了等等,这些字眼。 老爷子说,朱家几辈子人,都没出过这么一个,宠妾灭妻,丧尽天良的玩意! 这不是小事,皇家乃天下表率。古往今来,哪个皇室家族,敢这么对待正妃?即便是皇族亲王,再怎么看不上正妃,都要以礼相待。 古语云,糟糠之妻不下堂! 若天下人都学得如此,都宠爱小妾,那还谈什么伦理纲常?他朱樉若是个普通百姓,当官的能直接判他充军三千里,百姓们还要拍手叫好! 老爷子是真的怒了,在给朱允熥的密信写道。 “大孙,若你二叔所作属实,你以储君之名,赐死他的小妾。王府长吏,教谕等人,未能尽到规劝之责,一并凌迟处死!” 虽有君臣名分,但让侄儿去杀叔叔的枕边人,老爷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让大臣去,那就天下皆知这种丑事,他朱家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家丑不能外扬! 而朱允熥则是看到了另一点! 朱樉欲立庶子为世子,已经触犯了老爷子的逆鳞。皇族之,往后这种宠爱庶子的事,可能越来越多。那么,为了防微杜渐,分封各王庶子于番邦,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允熥先返回北平,随行五千护军,由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升率领。在北平稍作停留之后,要先去太原。 不过,去太原之前,要先分别! 北平,长亭外,古道边。 所有侍卫都离得远远的,只有朱允熥和蓝玉父子三人。 “孤,本奏请皇爷爷,让你为一偏将,驻守高丽。”朱允熥负手站在柳树下,看着北地波澜壮阔的景色,开口道,“没想到,老爷子给否了,还让你回家务农!” 言语之,无尽的感伤。朱允熥多次提及这次大战,蓝玉的功劳,可是老爷子对蓝玉成见极深,半点不为所动。 蓝玉倒是豁达,脸上半点情绪没有,朗声笑道,“做不做官的,臣已不当回事了!今生,能侍奉殿下身侧,灭国之战,彰显大明男儿风范,臣已是死而无憾了!” 说着,笑容微显苦涩,继续开口,“殿下不必再和陛下,为臣求什么了。若是求的多了,反而不美!”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蓝玉曾经那么桀骜不驯的人,现在也变得心思沉稳了。他话之意,是怕朱允熥为他求什么,惹得老爷子不快。那对他来说,反而是祸而不是福。 “你能如此想,孤很高兴!”朱允熥摘下一片柳叶,笑道,“做儿孙的,不能说老家的不是,更不能非议。不过,你的功劳,都在孤心里。”说着,又是一笑,“孤,心有你蓝玉!” “殿下!”蓝玉眼角动了几下,带着儿子俯身叩首,“得殿下看重,臣此生足矣!”随后,起身道,“臣,先去了!” “好!”朱允熥缓缓点头,正色道,“虽是让你回家务农,但孤已经和地方官打了招呼了,不再暗监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会怪罪你!” “谢殿下!”蓝玉低头片刻,随后翻身上马,拱手道,“殿下,臣走了,您多保重!” “你也保重,你我君臣,还有来日!”朱允熥微微摆手。 “当日,臣说过,若殿下出征,臣甘愿为殿下牵马!”蓝玉忽然更咽,“现在,殿下已经长成,英姿非凡,牵马之人不知凡几,不再需要老臣了!” 说着,蓝玉倔强的抿着嘴角,大声说道,“不过,若殿下再有要用到老臣的地方,只需一句话。老臣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蓝家上下男丁,以死供殿下驱驰!” 朱允熥心感动,眼前这位老人,对他可谓情深意重。 “舅姥爷!”朱允熥低声道,“慢点走!我不送了!” “殿下保重!”蓝玉挥舞马鞭,“今日与殿下灭了高丽,来日臣等着和殿下,扬鞭草原大漠!驾!” 鞭声,蓝玉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朱允熥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直到消失不见,也翻身上马,回首道,“走,去太原!” ~~~ 五千护军,犹如长龙。 策马在朱允熥身后,李景隆见皇太孙脸色有些不好,开口笑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朱允熥瞟他一眼,在马上道,“孤以为,此次出征,蓝玉能有起复的机会。谁知,他还是要回家务农!” 李景隆一笑,策马靠近些,小声道,“殿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当局者迷!” 朱允熥心一动,“此话怎讲?” “您想呀,蓝玉在皇爷心,跟死人差不多了。而且,要说他心里对皇爷没有怨言,那是假话!” 李景隆看看左右小声说道,“皇爷现在,给他多大的恩典,蓝玉也不能如曾经那般,感恩戴德。但若是将来,殿下施恩于蓝玉,您想想,那是多大的恩典?” “原来如此!” 朱允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孤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多亏你提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为殿下谏言,不过臣份内之事!”李景隆笑道。 “你呀!”朱允熥用马鞭点点他,“旁的事,你未必聪慧,这些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你门清!” “臣,都是些小聪明!” 朱允熥大笑,“你不是小聪明,是你大聪明,以后,你就叫李大聪明吧!”说罢,一扬马鞭,策马道,“快点!加快速度,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75/75245/21914122.html 第45章不寒而栗 半月之后,朱允熥已到晋藩所在,太原城下。 太原古城,源远流长,传承数千年。所在山西行省,更是华夏明的重要发源地。其地不但是阻挡胡人南下的华夏屏障,更是华夏明人璀璨的荟萃之地。 与北平和辽东的豪迈略有不同,千年古城太原,在豪迈大气,多了许多端庄和从容,更有着几分优雅。远远望去,那数千年一直屹立在平原上的城池,满是岁月的沧桑痕迹,不像北平辽东那般锋芒毕露,更像是一个睿智的老者。 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 太原,还有一个名字,龙城! 这座古城,见惯了太多的王朝兴衰,无数君王霸业发源于此。 这座古城,见证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一次次坐看华夏大地风云再起。 这座古城,见了太多的荣辱兴衰,但是不管天下如何变幻,太原依旧是太原。 就如同我们灿烂悠久的化,它无须去刻意的彰显着什么,却始终豪情万丈的存在于天地之间。 所谓表里山河,晋善晋美。山西在后世似乎没什么存在感,而在这个时代,山西乃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与塞外通商,商贾络绎不绝,南来北方的客商都聚集在此城,城商号比比皆是。 地下看陕西,地上看山西。 首发网址 第46章再有疑团 洪武二十年,秦王被府仆人老妇毒死。 洪武三十一年,晋王突然急病身亡。 两个大明朝最年长的,故马皇后所出之嫡子,相继去世。 表面上看,是生老病死,凡人无能为力的事。可是死亡背后,北地边塞少了两位年长的,战功卓著之塞王。 作为上位者,要用在最谨慎的态度,对待所谓的平常事。也就是说,上位者不能没有疑心。 秦王被毒死,本就充满了荒谬。堂堂大明亲王,居然被几个老妇下毒毒死。须知,王府犹如大内,宫人根本没机会出宫,外面进来的人,更是恨不得把皮都剥下来看穿心肝肺一样的搜查。 毒药哪里来的? 别说是古代的宫人,就是一个现代人,你给他毒药,他知道怎么用吗? 再说,亲王的饮食何其周密!说毒死就给毒死? 细细想想,两位藩王去世,天下谁的收益最大? 顿时,朱允熥不寒而栗。 记住网址m.wxsy. 燕王? 可是尽管心对燕王一直有所防备,但朱允熥实不愿意,把那个英武不凡,战功赫赫,豪情万丈的燕王,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朱棣不是光辉伟岸的伟丈夫,但绝不应该是这样的蛇蝎小人。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朱允熥观朱棣所作所为,也算得上光明磊落。 有些事,他朱棣那么骄傲自负敏感的人,是不屑为之的。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应该是自己想多! 一顿饭,朱允熥有些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酒宴散去,已经夜深。 朱允熥的住处,在晋王府花园之,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茶房内,一壶茶,一盏檀香,叔侄二人相对而作,说着家常。 “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太原多住些日子!太原城可是有很多风景名胜好去处,尤其是那些千年古刹,比京师的庙还要好看!”朱棡兴致极高,笑着说道,“这边的和尚,也多是得道高僧,比江南那些骗吃骗喝的玩意,不知强了多少!” 朱允熥淡淡的听着,鼻尖涌入淡淡的檀香,再看看精美的香炉,问道,“这香的味道倒是好闻,既香又不刺鼻!” 朱棡笑笑,“这是上个月,淮王在臣生辰时候,差人特意送来的!” 淮王,朱允炆! 朱允熥微微皱眉,一直以来朱允炆在封地都很老实,据说每日就是读书写字,游山玩水。怎么忽然,和晋王这边扯上关系了。 见朱允熥神色微变,朱棡不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开口辩解道,“臣也不想要,可淮王说,臣乃是王叔。这些香不值钱,全是他一个晚辈的孝心!”说着,又一顿,“臣想,毕竟也是大哥的儿子,臣这当叔叔的,不能不近人情。香,臣收下了,也派人给淮王送了几匹口外好马,十来张上好的皮子.........” “叔侄之间,礼物来往实属寻常。别说送礼,就算是侄子到叔叔家串门,不也是天经地义吗!”朱允熥微微一笑,喝口茶又问道,“他只给三叔送了吗?” 朱棡沉吟下,“好像是二哥那边也送了吧?” 朱允炆在淮安,一向不怎么和宗室来往。而且早不送晚不送,偏上个月自己在高丽打仗的时候送。 “宫里,淮王没送?”朱棡迟疑片刻,开口问。 朱允熥一笑,“孤这几个月先是在福建巡视海防,又征讨高丽,哪顾得上这些事!” “国事虽重,但殿下也要爱惜身体。天下的事不是一天就能办得成的,殿下别太急了。”朱棡缓缓说道,“当初大哥,就是太在意这些,年纪轻轻的就忙出一身病,您..........” “哎,国事无妨!”朱允熥话有所指,“家事恼人呀!” 朱棡顿了顿,“殿下去西安,可是二哥那边...............?” 朱允熥也不瞒他,秦晋二藩异母同胞,来往密切,开口说道,“秦王那边,有些头疼事。”说着,端着茶杯喝一口,慢慢说道,“有人在老爷子那告状了,二叔宠妾灭妻,残暴寡德。” “那邓氏,不是个好东西!”朱棡骂道,“二哥也是瞎了眼,二嫂那么好的女子,他不善待,反而把一个狐媚子宠到没边!” 说着,又气哄哄的说道,“自古以来,哪有让妾,爬到自己结发妻子头上的!” 显然,朱棡是知道一些事的。 他口的邓氏,就是秦王的侧妃。其实也出身名门,已故宁河王邓愈的女儿。说起来,还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妻妹,俗称小姨子。 李景隆和朱允熥同辈,若是较真的话,他要叫秦王朱樉一声叔叔,叫他小姨子,一声婶子。 其实按照汉家礼法,结亲都要看双方的辈分。但老爷子和那些开国武人们,都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儿女结亲只看年纪,谁看其他的东西。再者,这些人结亲,也是一定程度上的政治联姻。 “说起来,孤有些为难!”朱允熥面有难色,“老爷子让孤去秦王那看看,三叔你也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可那边毕竟是孤的亲叔叔,做侄儿的,真要是下手狠了,难免伤了二叔的脸面!” 朱棡沉吟道,“殿下不必如此想,二哥这些年,却是有些过了。您教训一番,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他若是拎不清,臣去和他计较。”说着,又骂道,“您去,总比老爷子下旨强,这点他不会想不明白!” “就怕伤了叔侄情分!”朱允熥继续说道,“孤,只有二位叔叔是至亲,实在不愿意,有什么嫌隙!”说着,又叹气,“可是,国家有法度,人间有纲常伦理。二叔所作所为,若不处置,伤的可都是咱朱家的脸面呀!” “殿下放心,这些话,臣会转告二哥。他那么大的人了,这些道理会想明白的!”朱棡闷声道。 朱允熥心发笑,这三叔还真是实在的可以。有些事,你传话就是,何必当我的面说出来,好像我故意让你传的似的。 “二哥,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上回大哥巡视关陕就是去骂他,这才消停几年,又犯病!”朱棡露出几分坏笑,“不过,这回是殿下去骂他,看他以后脸往哪里搁!臊不臊!” 朱允熥亲手给晋王满茶,岔开话题,“这几年,晋地倒是消停,没见北元来犯!” “他敢!”朱棡道,“他敢来,臣都不用打,直接卡死了那些商人,茶,药,布等物没人卖给他们,他们就得喝西北风去!” 大明对北元实行经济封锁,但不是什么都不卖。只卖你生活的必需品,但绝不卖国家管制的违禁品。 “这话有些大了!”朱允熥笑道,“人家不从太原买,也能从别的地方买!” “哪儿?辽东,老四?”朱棡嗤笑一声,“这回殿下把高丽灭了,辽东铁岭卫一恢复,他燕藩也就不吃香了!”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回打高丽,四叔居功甚伟。”说着,问道,“三叔,孤有一事不明。你是堂堂好汉子,四叔也算磊落好男儿,还都是喜欢马上取功名的塞王,怎么你俩就不对眼呢!” 朱棡寻思片刻,“也不是不对眼,臣就是有点瞧不上,瞧不上他那股傲劲儿。这些兄弟,我们几人年纪相当。可是除了大哥,他老四,也没把我和二哥,放在眼里过!” 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追忆,感慨道,“小时候,我和二哥,因为他,可没少被大哥揍!有时候,气不过找娘去告状,还要被娘再揍一次!娘对他,比我们这些亲生的还好几分!” /75/75245/21914125.html 第47章训斥 上一辈的恩怨,与朱允熥不相干。相反,若是诸王都关系匪浅,彼此同气连枝,他这个储君皇太孙,反而会睡不着觉。 藩王之间,不大和睦是好事。 是夜,窗外寂静无声。房的朱允熥却没有睡,而是仰望星空,暗暗的想着心事。 许久之后,坐回桌边,摊开纸笔,奋笔疾书。 两封信一撮而就,吹干墨迹之后,对门外呼唤,“传开国公来见孤!” 不久之后,常升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来到门外,“殿下,您找臣?” 朱允熥推开门,对侍卫摆手,让对方退下。而后转身,常升跟在他的身后进屋。 “这有两封信!”朱允熥把信装进信封,正色嘱咐道,“找两人个,快马送回京师,一刻不得拖延!” 见朱允熥神色郑重,而且没让东宫侍卫去办,反而让常家人出面,常升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低声道,“殿下放心,臣身边的人都是常家老人,生死都仰仗着常家,最是忠心可靠!” “信,都交给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一封给他,一封让他转交东宫总管,王耻!”朱允熥把信递过去,说道,“让传信的人告诉何广义,此事务必尽心尽力。他若是办不好,他的官也就不要当了!” “是!臣这就去办!”常升谨慎的收好信件,欲转身离去,但刚走两步,回首关切的问道,“殿下,可是京有什么变故?要不,臣连夜赶回去,驻军之...........” 记住网址m.wxsy. “二舅,没事!”朱允熥微微一笑,“一点私事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私事,未雨绸缪的私事。 权力从没有和平交接的的,和平背后是无数的暗交锋,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看不见的次次杀机。 朱允熥有一种预感,有些事绝不是他胡思乱想。有些事,更不是所谓的巧合。 当晚,几匹快马连夜出了太原城,连晋王朱棡都不知道。 常升拿了信之后,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太原卫都指挥使,怀庆侯韩勋。此人原先,是常遇春手下的裨将,后因功升任指挥使,镇守太原。有他帮忙,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接下来几日,朱允熥在晋王朱棡陪同之下,仔细巡视了太原卫,晋藩部队的情况。又纵马巡视太原外的各个关隘堡垒,牧场等处。 尤其是牧场,大明边塞之卒,多畜牧养殖牲畜,充作口粮。又游牧放马,消仿胡人生活,锻炼士卒尚武能战之风。 太原外,东胜至宣府,共设十卫,皆由晋王统领。十卫官兵,召之能战,来去如风。 说来有趣,早年间,晋王刚就藩之时,老爷子手把手的教他,他老人家早些年给地主家当牧童的经验。让晋王知道如何在口放羊放牧,如何给战马羊羔看病,如何给各军卫分配,又如何调教小马驹等。 而后,又让边卫之军,学胡人的样子,喝羊奶,用羊毛保暖等等。 不过想来那些事,朱棡并没往心里去,他一个亲王怎么可能亲自去养羊羔子。 太原诸卫之,有着大量的胡人的士卒,这些人闲时负责牲畜放牧,战时为精锐骑兵。晋王,也颇以此为豪。 胡人效忠,是原王朝强大的象征。正如大明开国礼乐所说,从此华夷归一统。普天之下,皆是大明之民也。 只待了数日,朱允熥就要启程,去往西安。晋王再三挽留,但朱允熥心意已定。 皇太孙出城,晋王携太原武官员送出城外三十里。 分别之际,皇太孙赏晋王,高丽美女五人,阉人五人,皆从京师大内挑选。 ~~ 向西,秋意渐浓。 十数日后,皇太孙御驾已进关。 关千里沃野,北临渭河,南依秦岭,乃是帝王之基。 此地乃先秦之地,更是十三朝古都,所谓南方的才子北方的相,陕西的黄土埋皇上。古之圣君,多立都于此。手握关沃土,征召老秦男儿,雄视天下。 秦王封地在西安府,古号长安,更是千古雄都。比太原,更加的浑厚豪迈,于天地间巍峨耸立。 须知,此时的西安府远比后世的西安大出数倍。秦藩西安府,管着州,十四直辖县,十七州辖县,人口何止百万。 秦人看似木讷淳朴,其实最尚武尊强,秦藩之精兵猛将无数。其实若以实力论,天下诸藩之,秦藩实力最强。 闻朱允熥御驾已进关,秦王朱樉亲率藩王精锐骑兵,出城三十里相迎。又名城百官,跪侯于城门前,设置香案,黄土垫道。沿途军兵警戒,普通百姓不得靠近。 远远见到朱允熥大旗,朱樉快速下马,小跑着迎上去,唤道,“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吁!”朱允熥勒住战马,在马上微微俯身,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亲近的神情,开口道,“有劳秦王出城相迎,进城吧!孤有话问你!” 见朱允熥神色不对,朱樉心里咯噔一下,他早收到风声传话,皇太孙是奉了老爷子的旨意,来西安府修理他的。 朱樉少年英武,在诸皇子之,出类拔萃。可成年之后,却不知怎地,反而变得行事荒唐起来。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这些事更变本加厉,丝毫不知收敛。 面上露出些讪讪,朱樉没有多言,翻身上马,跟在朱允熥的身后,朝西安府而去。 还未到城门处,视线满是跪地的武官员,声势浩大。因为迎接他,城门附近的百姓被驱赶一空,路上更是行人断绝。 朱允熥神色微微不悦,“怎么回事?孤不是说了一些从简吗?” “闻殿下驾临西安府,全城官绅,欣喜若狂!”朱樉笑道,“他们都等着沐浴天恩呢!” “天恩?孤看是劳民伤财!”朱允熥不悦道,“这么大的阵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何必做这些出来?给谁看?” 朱樉心顿时气恼,暗道,“老子是你二叔,你还摆上谱了!当日老爷子立你的时候,老子第一个跪下挺你,你这.........小没良心的!” 朱允熥知道对方肯定因为自己的重话,而不痛快,在马上小声叹息道,“二叔,你知道我是干嘛来了!你弄这么隆重,是不怕丢人吗?”说着,摆手道,“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官衙办公,让城内百姓自由活动,该干活干活,该做买卖做买卖!” 朱樉恍然大悟,皇太孙是奉老爷子的意思来修理他的。皇太孙不愿意张扬,是给自己留脸呢。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当下,心那些恼怒尽去,反而多了些感激。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知道为自己脸面着想!” “告诉他们,散了散了,殿下远道而来,身体乏累,改日再见他们!”朱樉在马上吩咐,自有亲卫上前,传话给其他官员。 御驾进城,径直向秦王府而去。 进了秦王府,即便是朱允熥也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须知西安府古城,乃是十三朝古都,乃天下翘楚。而眼前的秦王之宫,则比西安城,更加恢弘巍峨。 燕王府也好,晋王府也罢,在秦王府面前,简直都不够瞧。就算是紫禁城,也未必如此处这般富丽堂皇。 “这位二叔,还真是...........” 朱允熥心微叹,停在王府前殿与后院交接的二门前,开口道,“秦王,孤早听闻你宫室精美,却没想到能精美至此。皇爷爷住的地方,都被你比下去了!” 朱樉微微躬身,头上已经溢出冷汗。 朱允熥一个眼神,傅让赶着周边的人,远远退下,门亭前,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洪武十一年,你就藩西安的时候,皇爷爷特意嘱咐过。” “关内百姓,自元朝失政以来,不胜疲惫。如今咱平定天下,又有运粮纳税之劳,百姓仍未休养生息。你到藩地之后,如果宫殿已修完了,别管好坏,住进去就是了,千万不能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给百姓增加负担!” “可是你看看,你这王宫,都不止劳民伤财,大兴土木那么简单了!” “如此宫殿,没有数年之功,根本不能建成!” 说着,朱允熥看了朱樉一眼,“二叔,以前父亲在,他总是帮你遮掩,现在父亲故去,你还依然我行我素,做这些让皇爷爷生气的事,莫非,你真以为你的王爵,老爷子舍不得削了吗?” /75/75245/21914127.html 第48章家丑 秦王朱樉惶恐,跪地奏道,“殿下,臣当日一时糊涂,大兴土木。洪武二十四年,大哥来关陕巡视军务,已经把臣骂了一遍,臣知道错了!” 洪武二十四年! 朱允熥负手长叹,“父亲从陕西回京,不久之后就一病不起,二十五年撒手人寰。” 闻听,朱允熥提及朱标,朱樉已是泣不成声。 其实,他也不是毫无良心之人,一直以来心对朱标的突然病故,心都有几分愧疚之情。当年,若不是自己犯错,惹老爷子暴怒。大哥也不至于千里迢迢,从京师前来。 那一次因为大哥的斥责,他心还有些不舒服。可想不到,没过多久,自己兄弟二人,却阴阳永隔。 若非心这份愧疚,当日去京城给老爷子做寿,他也不会处处维护朱允熥。 “二叔,父亲于诸位皇叔,最看重你。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帮你。现在父亲走了,你一些小错,侄儿也能帮你。可你,若是犯下大错,国法纲常面前,让孤怎么做呢?” “孤为何而来,想必你很清楚。孤为何要在三叔那里停留,就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要好自为之!” 朱樉叩首道,“殿下回护之情,臣不胜感激!” “起来吧!”朱允熥把他扶起,朝王府后宅走去。 一秒记住 第49章台阶 绞杀邓氏? 秦王朱樉瞬息之间,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腿上发软连跪都跪不住了。 她可是他最钟爱的女人,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死,唯独她不能死!秦王年已年,此生再无何求,唯有对邓氏之温柔乡,抛不开放不下。有邓氏,他方知男人之乐。 当下,不顾失仪,不顾僭越,直接大声道,“殿下,不行,不行。邓氏不过是一妇人,所作所为都是臣的错。怎么打怎么罚都行,就是不能要她的性命!”说着,恳求道,“殿下,你我乃亲叔侄,何至于此?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见朱樉的样子,朱允熥心长叹。温柔乡是英雄冢,秦王已经失了锐气,再不是当年那个英气勃发的大明塞王了。 男人,难过情关!可能他与邓氏有真情,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朱允熥没去看对方,沉声道,“二叔,这是老爷子的意思,皇命难违。你是大明塞王,别在孤面前做小儿女姿态了。若真舍不得,趁现在还有时间,去和她说说话吧!” “不行不行!”朱樉大叫道,“殿下,我知道您有办法。我求您,我是你亲叔叔,我求求您!”说着,重重叩首,“殿下,老爷子最听您的,您说什么,老爷子都答应。您说句话,老爷子一定收回成命,您和老爷子说句话...........” “昏聩!”朱允熥顿时大怒,“你昏聩到说话都不过心了吗?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什么叫皇爷爷最听我的?皇命,孤能改吗?” 说着,又痛心疾首道,“你本是少年时就上阵杀敌,保边疆平安的骄傲皇子。怎么现在,被那女人迷成了这个样子?若是皇爷爷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被你气死!” 朱樉噌的站起来,咆哮道,“既然殿下不愿意给臣说话,那臣就请殿下稍等几日。”说着,又拱手道,“殿下,我是你亲叔叔,亲叔叔这么求你还不成吗?你不愿意帮我在老爷子那说话,我自己快马去京城,自己当老爷子面说..........” 一秒记住 第51章蛇蝎美人,蠢笨如狗 随后,朱允熥和朱樉,移步王府后花园。 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水榭奇石美不胜收。可是叔侄二人,谁都没有心思欣赏美景,更没有说话的心思。 两人身旁,都是朱允熥的亲卫,王府的下人都被赶得远远的。朱樉心里有小打算,可却只能干着急。 他的样子,朱允熥看在眼里,心更气。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若此事发生在朱棣身上,燕王都不用他说,直接一刀就砍了小妾。哪怕她是天仙,也不容她。而且朱棣,绝做不出朱樉这些混账事来。 再者说,人家燕王朱棣,堂堂男子,岂会被女色蒙蔽! 要说那邓氏,也是名门出身。怎么进了王府之后,如此歹毒蛇蝎。身为女子,不规劝丈夫也就罢了。还迷惑丈夫,行那些残暴之事。 “老爷子绞了邓氏,只怕京城邓家也要吃瓜落!” 朱允熥心暗道,“邓愈早死,邓家的儿子们都在军,官位不甚显。老爷子随便找个由头,就发作了他们。” 想了这些,脑又想起其他的事。 “无论如何,秦王以后是不能大用了。西安这边的卫所总兵指挥使,镇将等人,是不是要换换?高丽一战,瞿能表现不错,可以提拔。西凉侯璞玙外放做总兵官,也合情合理!” 首发网址 第60章李·大聪明·导演·景隆 秦王府外长安街,长安街上春风楼。 春风楼,取自盛唐诗人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诗。 西安本就是盛唐故地,源远流长。而城最大的酒楼,又用盛唐诗歌为匾,颇为应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我曹,好水) 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升,西安卫所指挥使高阳侯韩兴,定远侯王弼等人,围坐在一张马吊桌前,边打牌边说笑。 朱允熥来西安,表面上是巡视关陕军务,看看自己的亲叔叔,实际的目地没有对任何人说。 所以这些军侯们,趁着皇太孙跟叔王家宴的时候,也在外边小聚片刻。打打小马吊,根本算不得赌。而牌桌,从古到今,都是男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 马吊桌上,曹国公李景隆的运气特好。什么牌都能胡,还专胡大的。三圈下来饶是打的数目不大,其他三人也都面有土色,忍不住要拍桌子骂娘。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生不了这份气。 “四筒!”坐在李景隆上家的常升打了一张牌,瞥一眼李景隆,“你今儿吃什么了,胡的这么厉害?” “鸿运当头挡不住呀!”李景隆笑笑,“我也想送点散碎银子,给几位当府里的胭脂钱,可这手,不听使唤!”说着,手指一漏,“四筒是吧!碰!” 记住网址m.wxsy. 李景隆手里全是筒子,就一张条子,碰了之后打出去,正好清一色,胡夹二筒。 “碰!” 本该是西安卫指挥使摸牌了,谁料常升叫了一句,眉开眼笑的碰牌了。 常升下家的王弼,打了好大一会还没看清自己都什么牌呢,恼怒的问道,“听了?” “听!”常升高兴的喊了一嗓子,得意道,“就给你们一圈的机会嗷,你们都胡不上,我就自摸了!” 高阳郡侯韩兴怒道,“你,吊鬼儿了?” 鬼就是马吊的万能拍,所谓吊鬼儿,就是抓什么都胡。 常升傲然道,“我手里三个鬼!也就是和哥几个熟人打,要是跟外人,我说什么都得憋着摸四个鬼,翻他十翻!” “有没有人要!”李景隆斜眼看看其他人,“没人要我摸牌了!”说着,伸手一模,“好像谁没听牌似的,上碰下自摸............哎!”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面上松了一口气,李景隆没胡上。 但是,就在下一秒,几人顿时要破口骂娘,只见李景隆把抓的牌,往碰的四筒后面一放,“杠!” 他抓了四个四筒,要是被他杠后开胡,那............. 几人的眼神,都狠狠盯着李景隆的手。单手后者,在抓到那颗牌的时候,仿佛呆住了。 仔细用手搓搓,圆圆的,滑滑的,两团! 瞬间,李景隆的思绪飘远了。 “可怜见了,出来小半年了,别说这两团了,连个双眼皮的娘们都没见着过!”脑想着,李景隆咽口唾沫,“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子那些丫头,美妾,是不是让母老虎给撵出去了?母老虎和儿子,好不好?” 大明武将彪悍,武将之妻也不是善茬。 只要是男人出兵放马了,家里那些得宠的丫头,小妾之类的,一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男人打完仗回来了,还不敢对在家里伺候老人,照顾孩子,支撑门面的老婆发火。 他这边愣神,常升怒道,“想啥呢?快点!” 李景隆回过神来,憨厚的一笑,“对不住了各位,胡了!奶子!”说罢,二筒往桌上那么一放,推开牌,得意的说道,“清一色,门清,杀鬼,杠后开,夹二筒。诸位,给钱吧!” “奶奶的,老子三个鬼!”常升恼怒大叫,“没法完了,三个鬼胡不过你,让你自摸夹儿!!”说完,哗啦一推牌。 定远侯王弼斜眼瞪了下李景隆,开口道,“要不,推牌九吧!那玩意痛快!马吊,娘们打的!” 这时,李景隆的亲兵家丁,李福忽然出现在门外,对李景隆悄悄摆手。 “失陪片刻!” 李景隆先收了钱,然后笑笑,走到门外,“怎么回事?没见着忙公务呢吗?” 李福躬身道,“家主,秦王府的桃红姑娘求见!” “谁是桃红?”李景隆微微迟疑,不悦道,“王府的女眷,见我干什么?疯了?” “这姑娘不是外人,是夫人娘家二姑娘的陪嫁丫头.............” 李福这么一说,李景隆想起来了。 邓家一共两个女儿,一个给了他当正妻,一个给秦王当了侧妃。他和秦王,既是表叔侄,又是连襟的关系。 一想起秦王这个侧妃,自己这个小姨子兼表婶儿,李景隆没来由的咽口唾沫。 这位邓府二姑娘,当年可是颜动京城,从小就是美人坯子。走起路来摇曳生风,前凸后翘,丰腴水......... 当年,在邓家见到她之后,李景隆还埋怨自己老爹,怎么不把儿姑娘许给她。邓家大姑娘,可差远了。 可后来才知道,邓家二姑娘虽是养在嫡母名下,但却是庶女。李家爵位比邓家还高呢,怎么可能娶他家的庶女。 “人呢?见我干什么?”李景隆开口道,“她是王府的女眷,私下见我,这不是给找事吗?” “说是夫人的妹子,邓家儿姑娘,给您送了点特产。”李福道。 这个理由倒是挑不出毛病来! 李景隆点头,“带旁边的雅间去,我马上过去!”说着,转身回了雅间,对几位洗好牌,等着开牌的几人笑道,“不好意思诸位,我先失陪一会儿,有点事要办!” 说着,把抽屉里的钱票等揣进袖子里,笑着出去。 屋里三位军侯,面露杀气。 李景隆这是,赢了钱就跑呀! 另一雅间,桃红正攥着手绢,来回不安的踱步,面色因为紧张,而一片潮红。听到身后脚步声,猛的回头,眼睛一亮。 “奴婢,见过大姑爷!” 见到桃红,李景隆也是眼睛一亮。早年间他见过这女子,还是豆芽菜一般。现在却出落得如此窈,满满的女人味儿。 鹅蛋脸色潮红,眼神流转,鬓带香汗,俯身下去的时候,微微颤动。 李景隆笑道,“二筒..........不是,桃红!有些年没见你了,你们主子还好?” “托大姑爷的福,我们主子一切都好!”说着,桃红嫣然一笑,“我们主子听说您来了西安,想着跟王爷讨个人情,让您家里坐坐呢!” 李景隆靠窗坐下,笑道,“虽是至亲,但毕竟君臣有别,我一个外臣,怎能进王府的内宅!转告你们主子,心意我领了,等随殿下回京之前,我再送拜帖进府问好!” “大姑爷说哪里话,什么君臣内外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桃红掩嘴一笑。 这一笑,让李景隆看呆了。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他娘的,秦王倒是好运道,不但侧妃美,就连陪嫁丫头,也这么明艳动人。老子结婚的时候,邓府陪嫁的,居然是十来个护卫!” 心里想着,李景隆嘴上笑道,“你这嘴,真会说话!” 他是曹国公,只比宗室子弟低,而且因为是国戚、父祖都封了王的,品级地位可比一个王府侧妃,高多了。所以和桃红说话,也就十分的随意。 “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主子,有事求大姑爷办!”桃红上前一步,贴着李景隆说道。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香粉气,李景隆却豁然清醒,往后仰仰身子,脸上没了笑模样,“这话说的,你们主子是王府的侧妃,有什么事能求到我头上!” 桃红忽然跪下,抓着李景隆的大腿,“大姑爷,救命!” “坏了!”李景隆心一惊,“他娘的要沾包儿!” 他是十个心眼的人,一见对方的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天大的事。而且这种事,只要沾上了,就要坏菜。 桃红抓着他的裤子,语气急促,“我们主子在府里独得王爷宠爱,不知就碍了谁的眼................” 听了对方的话,李景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操你娘的小贱人,害我!” 心里破口大骂,皇帝要杀邓家儿姑娘,你他娘的等着死就是了,找老子搭救你干什么?你当老子是谁?当你自己是谁? 皇帝为什么要杀人,李景隆一点不关心,他现在想的是,如何甩脱。 再看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越看越是来气,恨不得一刀捅死个球的,二筒给他戳成三筒。 “这些娘们真是蠢笨如狗,平日在女人堆里咋咋呼呼,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一有了正事,就他娘的乱拜佛,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 “先别说你出不出得了王府,就算出来了,只要老子和你们沾边,老爷子回头就剁碎了老子!” 李景隆心大怒,怒道,“这事,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大姑爷!”桃红哭道,“就您能帮忙了呀!不和您说,和谁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要是不帮忙,我们主子真是叫天天不灵了!” 长在深宅之的女人就是如此,平日看着精明,可遇事就慌,没了主意。也不管能不能行,看谁都像救命稻草。根本没有深思远虑,更不懂得其的利害关系。 “等会!”李景隆忽然眼珠一转,计上下心头,脸上又有了笑容,“来,你和爷说说,你们主子怎么打算的?” ~~~ 有人说,邓氏写的太蠢了,历史上她就是这么蠢的人呀。 这个邓氏的事,是真的。邓氏真的是被朱元璋赐死的。 邓氏死后,朱樉更加残暴,后被人毒死。按理说,儿子被毒死了,朱元璋的阎王性子,不弄死个千把人陪葬都说不过去。 但是朱元璋就说了一句话,死有余辜! /75/75245/21914136.html 第52章夫妻之友皇太孙 桃红大喜,以为李景隆有意相帮,赶紧擦去眼泪。 “我们主子的意思是,找一个人,花了脸....................狸猫换太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黑,又这么蠢的娘们,幸好当年我娶的是她姐姐,不然家宅不宁!” 李景隆托着下巴,心里不停暗骂。 “还狸猫换太子,我看你们是他妈的鲤鱼甩籽!压根不可能成的事儿,你们以为戏台唱戏呢,以为旁人都是傻子。皇命杀人,杀完之后必须要验明正身。” “就算你能成,以后呢?以后要是老爷子发现了,就不是绞死这么痛快的事了,连秦王都得夺爵圈禁了!” “再者说,这是欺君大罪,诛九族的!” 见李景隆不说话,桃红急道,“大姑爷!” “这事,难呀!”李景隆迟疑的说道,心里却不断的琢磨。 “大姑爷,您是曹国公,又是皇爷的亲外甥孙子,更是皇太孙驾前的大红人。你抬抬手,搭救我们主子一回。”说着,攀着李景隆大腿的手,向上三寸,求道,“大姑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嗯!”李景隆舒服的一伸腿,挠挠头说道,“其实,只要你们主子能出王府,外面避开护军的事,就我一句话。不过,你们这计策,不周全呀!” 一秒记住 第53章李大导演第二弹 火光,渲染了整个夜空,仿佛天上的星辰云朵都跟着燃烧起来。 邓氏单独住在王府一处风景极美的绣楼之,此刻的绣楼已成一片火海。汹涌的火光之,满是木料噼啪爆裂之声。 阵阵火焰的浪潮,顺风席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烤得人毛发卷曲,皮肤生疼,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娘子!” 秦王朱樉看着眼前的火海,不顾身边宫人的拉扯,对那些束手无策的侍卫奴仆们喊道,“给本王救火呀!” 轰隆一声,火海之,燃烧的巨木柱子轰然倒塌,无数火星四溅。 “娘子呀!”朱樉捶胸顿足,大声哭喊,“你们这些狗奴婢,不去救火,本王杀了你们,给娘子陪葬!” 这么大的火,真的没办法救!即便是灭了火,里面的人也断无生还的可能!即便不烧死,也早都呛死了。 但王爷发话谁敢不从,王府内的侍卫,宫人等人推着水车等物,顶着热浪开始救火。 跟在朱樉身后的王氏脸色发寒,皱眉看着不成体统的秦王,对王府宫人们呵斥道,“愣着干什么,护好王爷!”说完,似乎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默默看着一切的朱允熥。 而此刻,朱允熥也在看着她。 首发网址 第54章大仇得报 还真就是,没一个善茬儿! 朱允熥先看看李景隆,再看看哭得泪人似的王氏。 李景隆是沾包之后直接反手一将,把邓氏要出逃的罪过,推到秦王头上。而王氏,则是顺着他的话,直接火上浇油,还他妈说的有理有节。 “二叔呀二叔!我们三合起来蒙你,邓氏死的不冤枉了!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我也算对得起你!” 朱允熥心暗暗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些故作思量,开口道,“二婶此言有理,孤也觉得二叔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王爷!”王氏继续对已经完全心乱的朱樉哭道,“您好好想想,她知道呆在府必死,只有逃出去,才能躲过一劫。为了逃,她自然要假传您的口谕,连带着把太孙殿下的名头都抬出来。” “这贱人为了活命,连您都不顾了。她让您背上欺君的大罪,宁可让您做不忠不孝之人,她还算个人吗?” 秦王朱樉心乱如麻,李景隆言之凿凿,王氏说的言之有物,不由他心不怀疑。 “她还真是聪明,知道用千岁您的名头拉拢臣,还说太孙殿下也知道此事,是你们叔侄演戏!”李景隆后怕的说道,“若非臣多了个心眼,还真被她骗了!” “她.......不应该呀!”朱樉木然道,“本王怎能看着她死,她何必用这种办法,这不是连我都给害了吗?” 王氏擦下眼泪,在朱樉耳边说道,“王爷可还记得,方才太孙殿下说过的,故太子托梦之事。殿下说,故太子在梦和他说,您是邓氏毒死的!虽是个梦,可现在就应验了。那贱人为了自己活命,根本没把王爷的性命放在心上!” 记住网址m.wxsy. 有些事,三人成虎! 而且此事干系重大,李景隆不敢平白说谎,皇太孙更不用如此。一切的推断,也都顺理成章。 当下,朱樉阴沉着脸吼道,“带她过来,本王当面问她!” “自己这表叔加妹夫,可够痴情的!” 李景隆心道,“换一般的男人,这时候只要有点眼力见的,都想着怎么撇清。你可倒好,还要再见一次,还要再说道说道。这哪里是秦王千岁呀,这和秦淮河上,那些被姐儿迷得失心疯的傻子,有什么两样?” “带她过来?要不要半路给她一刀!然后再说邓氏心思歹毒,恼怒秦王不救她。要做实了,秦王和她串通,为她主导的欺君之戏?”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王氏直接哭出了声音。 “王爷,您还不清醒吗?”王氏哭道,“现如今,您还要见那狐狸精!也不知道您怎么了,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您现在见她,她定然不认。到时候,这事还要继续查下去。皇太孙殿下做不了主,要皇爷亲自查,您能有好果子吃吗?” 朱樉已经快疯了,“那怎么办?” 王氏忽然放开他,跪在朱允熥面前,“殿下,念在亲叔侄的份上,这事千万不能闹到皇爷耳。秦王府上下千余口,生死都在您的一念之间。王爷是您的嫡亲叔叔,故太子的亲弟弟,您千万帮着,遮掩一二!” 朱樉也恍然大悟,这种事真要是闹到老爷子那!他横竖都是天大的罪过! “这.............”朱允熥面露难色,咬牙道,“二叔,孤一直以来都想着你的面子,所以才没马上让人绞死邓氏。可是你看........这都什么事呀?孤怎么敢瞒着老爷子?若是瞒不住,孤都要获罪!” “大哥在时,最是维护臣!”朱樉也叩首道,“殿下,看在大哥面上,坎塞往日情分上,您再帮臣一次。”说着,又道,“你我叔侄一体,秦藩从未对殿下,有过不敬之心呀!” 朱允熥依旧故作为难,咬着嘴唇,跺脚道,“罢了!二叔,孤再帮你这次!”说着,把朱樉扶了起来,继续说道,“这事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今日的事,你府下封口令。孤这边,也当作没看到,不会告诉老爷子。回京之后,老爷子问起来,孤就说您接旨之后,马上派人绞死了邓氏,也知道自己错了!” “只要孤不说,旁人也未必敢多嘴。皇爷爷那,孤帮你担着了!” 王氏急道,“殿下放心,今日王府不过是一时不查,走了水而已!”说完,看看李景隆。 李景隆双眼看着天棚,仿佛什么没听到,又仿佛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朱允熥又道,“二叔,孤这回担了干系帮你。日后,若孤有什么难处,你这个当叔叔的.............” 朱樉叹息一声,“臣自当鞍前马后!”随后又苦笑道,“就算没这事,殿下您的事,不就是秦藩的事吗?” 等的就是你这话! 朱允熥把着朱樉的臂膀,再次叹道,“走,闹了半天了,咱叔侄二人,找地方静静。其他的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吧!” “邓氏!”朱樉长叹一声,“怎么.............我平日对她..........” “二叔也别多想,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女人不是祥人,是个祸害!”朱允熥领着浑身无力的朱樉往出走,回头道,“曹国公,你去办一下!” 李景隆收回看天的眼神,心里无奈道,“我就知道,这事最后落我头上!” 可是,等朱允熥和秦王出去之后,王氏却走到李景隆面前,“今日多谢曹国公了!” 秦王正妃,李景隆不敢无礼,赶紧附身道,“娘娘说哪里话,都是臣份内的事!” “这个人情,秦藩不会忘!”王氏正色道。 “这女人,还真是聪明!”李景隆心盘算一下,就想通了其的关节,不免有些暗自钦佩,笑着开口,“臣先告退!” “且慢!” 谁料,王氏再次开口,“杀人的事,就不劳曹国公了。毕竟,您和邓家有亲!” 见对方眼的杀机一闪而过,李景隆心顿时明了。 不知为何,他脑忽然想起自己家,那个对小妾们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母老虎来了! 不过,随即又陷入沉思。 “邓氏被赐死,邓家会不会被牵连?万一日后大舅子小舅子上门求告,自己要不要帮手?” “他娘的,回去以后,老子就大病一场,等风头过了再说!” ~~~ 王氏乃是前朝贵胄出身,虽然亡国之人,但家也有底蕴。嫁给秦王之时,身边也带着十几个丫头嬷嬷等。 只不过,以前她在府不受待见,这些人跟着也受尽白眼。 但是现在,王氏已经翻身了。 身后带着长长一串下人,板着脸在王府下人们敬畏的目光,朝柴房走去。 她身后几个头发全白的年老嬷嬷,当年也是河南王,王保保家的仆妇,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许的威严。 王氏在柴房前停住脚步,透过窗户纸向里看去。昏暗的房间内,两个堵着嘴,捆绑着的佳人,正惶恐的哭泣。真是梨花带雨,谁见都怜! “小姐!”王氏身边一嬷嬷开口问道,“您要进去吗?” 闻言,王氏顿时不悦,“掌嘴!” “奴婢该死!”那嬷嬷给了自己老脸上一个嘴巴,清脆作响,“娘娘,您要进去吗?” 此刻,嬷嬷不该用旧日在王家时的称呼,而是该用王妃二字。 其实小姐一词,本是贬义。在唐宋之时,用来说青楼女子。后金人蒙人坐了天下,这些人学汉人学差了,画虎不成反类犬,让小姐这词,用来说家的女儿。 王氏又看了看里面,听到声音更加惶恐的邓氏和桃红,冷笑道,“我进去干什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瓶,淡淡的说道,“灌进去!” “是!” 年老的嬷嬷轻轻接了,带着几个宫人,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表情,推开柴房大门。 王氏看着夜空,双手合十,在房间压抑的惊呼,喃喃说道,“皇天保佑,这药,终于不用用在我的身上了!” 房间,婆子嬷嬷们死死的压着邓氏和桃红,白色的小瓶,对准她们摆开的嘴,冷笑着灌下。 须弥之间,屋内满是腥臭之味,邓氏和桃红两人下身一片腌臜。 再过半盏茶时间,两人跟蛆一样的扭动起来,满脸痛苦。三两下之后,口鼻出血,气绝身亡。 /75/75245/21914143.html 第55章回家 邓氏身死,此间事了。 而在邓氏死后,据说秦王朱樉暗地里喝了好几次大酒,每次喝醉都坐在邓氏生前所住的绣楼外,愣愣出神。 大丈夫难免儿女情长,好比后世好男人不免遇上海王。 天家之人龙子龙孙,看着是身份尊贵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从小到大,小到穿衣吃饭,说话行事,大到婚姻大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邓氏固然可恨该死,但秦王心也不是一时能放下。 而通过此事,朱允熥也想明白为何老爷子,会让他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有些掉价的活。 作为皇明的储君,朱家的嫡长房嫡孙,未来的大明皇帝。朱允熥对于这个庞大的朱家而言,就是下一任的族长。 一个大家族想要家风优良,想要枝繁叶茂,必须要有人做那个家族之,嫉恶如仇之人。 族长是要管人,是要得罪人的。而朱允熥以前的身份,是被人宠着,被人逢迎着的。现在,这种身份的突然转变,也意味着他即将要在朱氏家族,树立起属于他自己的绝对威严。 而后数日,朱允熥亲自巡视了关陕军务,西安内外各驻军卫所,考察士卒训练,屯田筑城等事。又轮番召见地方布政司,按察司,学政等官员。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秋霜乍起之时,朱允熥离开西安,南下回京。 一秒记住 第56章麦田 风吹麦浪,遍地金黄。 御花园的一亩三分地里,风吹过,一顶草帽在金色的麦浪,随着风和麦穗的节奏,上下起伏。 草帽有些残破了,似乎被戴了许多年,上面的颜色被主人的汗水浸染,有些斑驳。随着草帽的起伏,金色的麦田里,一条笔直的田埂显露出来。 镰刀轻快有力,握着刀的手,满是风霜的痕迹。 割下来的麦子,整齐的码放在地上,每堆儿都是一般大小,一边高低。 一滴汗水,落在明亮的镰刀刃上,刚发射出晶莹的光。就跟随着主人的力气,融化在麦田之。 “呼!” 草帽的主人,在田里直起腰杆,一边用手轻轻捶打已经老迈的身躯,一边欣喜的望着,丰收的麦田。 御花园的主人,只能是皇帝。 皇帝爱种地的,只有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一身粗布衣裳,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不住滴落。往日满是霸气和睿智的眼神,如今变得温柔无比,格外柔和。 首发网址 第57章田边家宴 不好意思,做核酸去了,刚回来。 ~~~ 柔情嗔怨最浓处,正是久别重逢时。 朱允熥趁着弯腰割麦子的功夫,朝田边望了一眼,笑了一下。 那边,爱笑的姑娘,嘴角挂着笑容的同时,眼角已经湿润了。 老爷子看看那头的孙媳妇儿。 再看看,撅着腚,笨手笨脚干活的大孙子。 抬腿,咣地就是一脚。 “爷爷!”朱允熥揉着屁股,“您老踹我干啥?” “别装了!”老爷子笑骂,“去吧,跟你媳妇腻歪去!” “哎!”朱允熥傻小子似的咧嘴一乐,扔了镰刀,嗖嗖往田边上跑。 记住网址m.wxsy. “别他娘的踩了麦子!”老爷子跳脚大骂。 走到天边,四目相对。 他眼睛里的她,丰腴了许多,圆脸上满是母性的光泽。见他奔来,眼闪动着浓浓的欢喜,乌溜溜的眼睛,就在他身上打转。 她眼睛里的他,壮了,瘦了,也黑了,笑容一如从前一般爽朗。 “殿.........” “宁儿!” 不等赵宁儿见礼,她连呼唤都只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就被他直接拥入怀,用胸口,贴着她的额头。 爷们的汗水味儿,瞬间涌入她的鼻尖。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哎呀,他娘的!”田里,老爷子骂一嘴,马上别过头,咧嘴大笑。 田边那些宫人们,惠妃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殿下!”宁儿只感觉浑身发烫,伸手去推,声音蚊子一样,“别!!” 朱允熥放开怀的媳妇,看着她的脸,“辛苦了!” 一句辛苦,道不尽女儿多少相思之意! 本是你浓我浓的少年夫妻,可国事当前,每晚深宫孤灯,多少回梦境辗转,多少次泪湿枕巾。 忽然,朱允熥再次搂住宁儿,低头......... 众人无声惊呼之,朱允熥吧唧一下在媳妇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边上的人都石化了,太监们瞪大眼珠子,宫女们满脸通红,就连惠妃娘娘,也有些傻眼。 “嗨,这小子倒是背着点人呀!”老爷子咧嘴笑骂,“真不知羞!”说着,瞅瞅身边。朴不成,正微笑着看着那边,相拥的两个年轻人。 “你瞅啥呢?”老爷子继续问。 朴不成回神,笑道,“老奴看殿下和娘娘,还真是恩爱!” 老爷子撇嘴,“你懂个鸟的恩爱?” 一吻之下,赵宁儿脸上的火烧云,直接延伸到整个脖颈上。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直接推开朱允熥,后退两步。 慢慢的扶着肚子,福安说道,“臣妾,恭贺殿下,凯旋回朝!” 朱允熥赶紧扶起来,柔声道,“你有身子,不用大礼!”说着,又摸下对方隆起的小腹,“我在外头,时常惦记你们娘俩。”说着,又是一笑,慢慢俯下身,对小腹说道,“傻孩子,你爹回来了!” 赵宁儿掩嘴一笑,眼尽是浓情。 “殿下,快歇歇吧!”惠妃娘娘上前,笑道,“要说私房话,你们小两口有的是时间,这大白天的,若是被外臣看见,又要多嘴说没规矩,不成体统了!” 老爷子从地里出来,甩着鞋上的泥笑道,“啥规矩?见了媳妇心欢喜,天经地义!早年间,咱带着兄弟们出门打仗,哪次不是一回来,就拖着婆娘上炕!” 惠妃娘娘嗔怪地说道,“皇爷,孩子们面前...........” 老爷子在竹椅上坐下,一摆手,“他们都大了,怕啥?”说着,一摆手,“上菜,吃饭!” 一声令下,宫人们开始布置起酒菜来。 君王之家的家宴,就在田边支起,空气饭菜香,麦子香混合在一块,格外清爽。酒菜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些家常便饭。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亲手给老爷子倒酒,嘴里说道,“皇爷爷,高丽的事.......” “你的折子,咱看了。该派的官,也派出去了!”老爷子开口道,“不过,设行省的事,毕竟非同小可。正好你回来了,明日朝会上,再说一说。”说着,手指敲打桌面,“一地好占,民心难归,若想真为大明之土,其怕是有不少的难事,不是能急得来的!” 朱允熥又道,“那边的驻军............” “先不说这些!”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豆腐,送嘴里边吃边道,“那事办了没有?”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说的何事,点头道,“办了!” “他那边,没不痛快?”老爷子问道。 “二叔是明事理的人!”朱允熥笑道。 “你少护着他!”老爷子板着脸,“他什么德行,咱还不知道?”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喝口酒叹息一声,“爱子如杀子,有时候咱对他们,也太宽容了!” 朱允熥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早先你要打高丽,咱还有些孤寂,现在看来,还真打对了。”老爷子继续缓缓开口,“自从灭高丽开始,琉球国、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等藩国,一个劲儿的上表,态度之恭敬谦卑,前所未有!” 朱允熥笑道,“估摸着,是畏惧大明王师,怕惹了您,步高丽的后尘!” “怕的是你小子!”老爷子笑道,“咱一把岁数了,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对他们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啥想头。他们是怕,你年轻气盛,喜欢军功!” “孙儿喜欢军功不假,但也不会以个人喜好随意发兵!”朱允熥正色道,“高丽是乱臣贼子当道,不断侵占辽东之土,所以发兵灭之。那些藩国,只要恪守本分,孙儿便不与刀兵相加!” 老爷子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咱就放心了,还是那话,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要量力而为。治国,更不是打打杀杀,要以德服人!” 朱允熥起身,俯首道,“孙儿谨记!” “坐,咱爷俩说话,没那么多规矩!”老爷子笑道,“除了这些小国,云南那边的土司们,也都谦恭的上表。前些日子,车里宣慰司,还上表说要给咱送大象!” 说着,老爷子一笑,“那玩意送来干啥?养着还浪费粮食,还他娘的不好吃!” 在老爷子眼,天下牲口分成两种。能干活的,能吃的。象是国家大礼时的宝物,可在老爷子这样务实的人眼,不过是不能干活,也不能吃的牲口罢了。 车里宣慰司,大概就是后世的西双版纳。 大明立国之后,沐英平定云南,在云南西南之外,设置了个宣慰司,封赏给归顺大明的土司们。 这些地方,本是前朝蒙元灭缅甸蒲甘王朝后建立的缅行省。虽是行省,但境内各邦王公并立,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大明取代蒙元之后,面对这个新兴的大帝国,这些土司也都表达了归顺之意。尤其是在沐英洗了几个不听话的小邦之后,更是不敢与大明为敌。 这些土地大概囊括了,后世缅甸的所有国土,还有泰国清迈的一部分,也包括老挝。 个宣慰司,最大的两个,就是缅甸宣慰司,还有老挝宣慰司。 对于这些西南边疆之地,大明的一贯方针是,对这些土司有着绝对控制权,土司们的世袭官位,都在明朝掌握之,对土司犹如臣子,视为大明一部。但同时对于地方事务,不予太过的干涉,行徐徐图之事。 大明开国之后,西南版图远超汉唐! 不过,此时西南的局势,表面上归顺大明效忠之下,也有些暗流涌动。朝廷对那些土司,也是暗防备。不然沐家在云南干什么,沐家在云南的作用,可不是做那些土司的爹。 而是盯着他们,看谁不听话,直接给他们一刀。 “好端端的,老爷子怎么提起西南那边来了?” 朱允熥心里想了想,开口问道,“爷爷,可是云南那边不稳?” “那几个土司能闹出什么浪花来!”老爷子不屑道,“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75/75245/21914148.html 第58章祖孙论政 “沐春奏报,孟养宣慰司和缅甸宣慰司打起来了!” 老爷子和朱允熥说着国事,所有人都暂且离得远远的,桌上只有他们爷俩。 “这些土司,哼!”老爷子冷笑道,“表面上归顺咱们大明,暗地里称王。屁帘大的地方,还想弄个王出来!” 云南之外缅甸老挝等地,自前元灭了蒲甘王朝之后,几个实力比较大的土司,都在争夺这些地方的最高统治权。 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爷爷,他们谁赢了?” “都半斤两,一时半会还比量不出个上下来!”老爷子说道。 “他们打起来对大明是好事!”朱允熥笑道,“让他们打去,咱们看戏。他们谁坚持不住了,肯定要向咱大明求援。咱大明拉拉偏架,不让谁输,也不让谁赢了!” “咱也是这么想的!”老爷子一笑,“最好他们年年打,打上几十年,打个稀巴烂才好呢!” 朱允熥看看老爷子,郑重说道,“不用等几十年,他们既然开始打,就不能让他们停下来。等他们打累了,实力衰弱,大明正好改土归流,永绝后患!” “嗯?”老爷子的目光,豁然凌厉起来。 “西南边疆,土司众多,若不改土归流,将来恐为大明之患呀!”朱允熥继续正色道。 一秒记住 第59章儿子多了不好办 夜深人静,偶有虫儿鸣。 寝宫之,老爷子闭目坐在摇椅上,身体随摇椅轻动,脑想着白天时,朱允熥和他说的那些话。 “以宗室子弟充实新土,方能使此地,为华永久之地!” 朱允熥的意思是,大明要在高丽那分封宗室藩王。这可不是小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影响大明国运,乃至百年大计的大事。 大明虽然行分封,但和前朝历代不同,不是看哪里好就把子孙封过去享福的。诸王所封之地,皆是天下险要雄胜所在。 外有边塞九王,沿长城之外,正面大明三北,保卫国疆。 内有运河长江一线,即可为塞王背后防线,又可拱卫京师,稳定的地方。 和历代分封不同之二,老爷子也吸取了历代藩国做大,威胁枢的危害。大明藩王虽有封地,有军权但无政权,藩王治下各布政司,知府,乃至县令都是听命枢。除却藩王的护军之外,各地还有庞大的军卫指挥所,直接听从五军都督府的指挥调度。 其实,老爷子也有些私心。天下是老爷子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就是他朱家的。嫡长子一枝坐皇位,其他儿子们世代为王,大家伙都世代富贵,这才有一家人的样子。 不过,就在今天,朱允熥话里话外,把老爷子这种分封的隐忧,点了一个透彻。 “皇爷爷,天下是咱朱家的。您的儿子们都是藩王,孙儿辈的也都要做郡王。可是大明就这么大,朱家的子孙却无穷尽,再过几十年,往哪封?” 首发网址 第60章帝王手段 破晓,微亮。 皇城,钟声轻起,无数宫人起身,开始忙碌。 坤宁宫,昨夜旖旎春光仍在,凤凰帷帐内,佳人脸色潮红,眼带三分迷离。 所谓小别胜新婚,久别似开荤。 昨夜朱允熥就跟从未见过荤腥一般,吃起来没够。赵宁儿虽然有了身孕,但胎位早稳,又数月不见朱允熥,心对他的莽撞,也有几分欢喜。 朱允熥从温柔乡起来,刚一撩开帐子,就有几个宫人上前,奉上净口茶水,净面的毛巾。 “殿下要起身了吗?”赵宁儿忙坐起来,问道。 “你躺着!”朱允熥回头笑道,“别动了胎气!”说着,坏坏一笑,“昨晚上,你肚里的孩儿,定是没有睡好!” 赵宁儿顿时满脸通红,如火烧云一样。 “多躺一会,孤晚点再过来!”朱允熥回身,在赵宁儿小腹上,轻轻抚摸两下,笑道。 他要走,赵宁儿如何能躺得住,双手撑着坐起来,“可是有朝会?臣妾伺候殿下更衣!” 记住网址m.wxsy. “今日不上朝,昨儿皇爷爷说了,刚回来先歇一日!” 其实不是要歇,而是因为即将有大事要上朝会,朱允熥需要时间,和属于自己的班底,先通气。况且,回京之后,尚有些杂事需要处理。 这时,刚刚坐起的赵宁儿忽然眉头轻蹙,嘴里哼了一声。 “怎么了?”朱允熥急问,“肚子不舒服?” 赵宁儿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滚烫。 “孤明白了,侍儿扶起娇无力,哈哈!”朱允熥大笑起来。 随后,在赵宁儿羞得不敢抬头的脸上捏了一把,精神抖擞的出门而去。 清晨,微风送爽,东宫景仁宫之外,奴仆们跪迎一地。 领头的,自然是王耻,后面是朴无用等人。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奴婢盼您盼的,都睡不着觉!”一见朱允熥,王耻就跪地哭道,“您都瘦了!” 朱允熥负手而立,轻笑道,“别拍马屁,过来给孤更衣!”说罢,自顾自的走向正殿。 “殿下回来了,快伺候着!”王耻对周围低声一句,快步跟上。 远处,红墙一角,有个人影望着朱允熥的背影,潸然落泪。 深宫之,不只赵宁儿一个女人,盼朱允熥归来,如坐针毡。还有个,地位有些低下,却一心都扑在他身上的女子,妙云! 进殿之后,朱允熥居坐下,王耻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梳头。 “殿下,奴婢斗胆,往后您再出门,千万带上奴婢!”王耻一边梳头,一边更咽的说道,“军那些粗汉,笨手笨脚,都不会伺候!” “知道你忠心!”朱允熥闭着眼睛,开口道,“可是军国大事,阉人不得参与!” 王耻赶紧请罪道,“奴婢多嘴,奴婢知罪!” 这时,朴无用从外面进来,“殿下,锦衣卫指挥使何大人到了,在外边候着!” “传他进来!”朱允熥睁开眼,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王耻带着宫人们,叩拜之后,缓缓退下。同时,锦衣卫指挥何广义,躬身进来。 “臣,参见太孙殿下!”何广义叩首道,“臣,先恭贺殿下,赫赫武功!殿下提王师行灭国之战,必将铭记史册,千古流唱!” “起来吧!”朱允熥一笑,上下打量对方许久,“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好话哄人了?” 何广义拱手笑道,“微臣一向口舌蠢笨,这些话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臣想着,若是殿下听着好,下次出征,也带上微臣!” “你这是看别人立战功眼红了!”朱允熥笑道,“把你锦衣卫的差事做好,不比战功差!” “臣,铭记在心!”何广义正色道。 朱允熥勾勾手指,“让你做的事,都做了吗?” 何广义上前两步,“回殿下,按您的吩咐,秦藩,晋藩,燕藩那边,都已经选送了阉人和宫女。”说着,顿了顿,“淮藩那边,臣亲手挑选的!” 巡视关陕军务之时,有些事让朱允熥心生疑。有了疑惑,就要查到底,现在查清楚,总好过日后措手不及。 “秦晋二藩那边,不必打探什么消息,更不要记录藩王隐私。”朱允熥开口道,“按照查看一下,二藩府,是不是有别有用心之人!” “臣明白!” “至于淮王,燕王那边,事无巨细,一并报来。奏呈,经你之后送于孤处,不能有第三人看到!” 说着,朱允熥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圈,“淮藩那边,如何?” 何广义马上说道,“回殿下,下面人奏报。自淮王就藩开始,每日都是读书写字,并无异状,也不和外人来往。就连治下的地方官,都甚少召见。” “淮王也不爱宫室,美人,用度简朴,常救济穷苦士人,普通百姓。月间淮王请苏州大儒,赴淮安讲学,士子随意旁听,并用他自己的钱,建了一座书院!” “淮王不爱奢侈,不喜铺张,王妃有孕时,下令免去王田三成粮租,又派人兴修水利,于运河边,开垦良田!” “淮安城,淮王贤德之名,广为传颂!” 朱允炆打小,就在贤字上下功夫。到了封地之后,拉拢人心要做个贤王,也合情合理。可是不知为何,越是合情合理,朱允熥越觉得有些不太合乎情理。 既然表明了不和旁人来往,为何偏给晋藩,秦藩送礼?要知道,他自己的亲兄弟,在宫住着,他都没送封信,送过东西。 再者说,他朱允熥给秦晋二藩送东西,图什么?那两位绝不是他能拉拢住的,更不会和他亲近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两位巴不得和朱允炆撇清关系。 吕氏突然病死,朱允熥为皇太孙,他这个庶长子被就藩淮安。这些事,还用说吗,哪个皇子不是人精! “你没权没势的,千万别想不开作妖!” 朱允熥心里叹道,“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不是那块料,就别想那些歪歪道儿!” 接着,朱允熥开口继续问道,“燕藩那边呢?” “臣无能!”何广义请罪道,“燕藩那边,内院用的都是跟随燕王的老人,等闲人连进内院的资格都没有。燕王府上下铁板一块,密不透风!” 说着,何广义顿了顿,抬头道,“不过,臣发现,燕藩和京,书信往来密切!” 朱允熥不假思索,“徐家?” “正是!”何广义道。 徐家是朱棣的外家,往来频繁些,倒也正常。不过,以徐家人谨慎的性子,能和燕王来往频繁的,只有一个人,徐增寿。 “徐增寿现在是五军都督府,右军左都督吧?”朱允熥琢磨下,“右军分管的是山东河北都司,他这个左都督,可是关键得很呢!” “殿下!”何广义犹豫下,开口问道,“要不要臣命人,截获他们的私信..........” “不用!”朱允熥笑了笑,“人家既然光明正大的通信,就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是朱允熥太过多疑,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锦衣卫指挥使是自己的心腹,那这样的力量,能用就要用起来。 话说回来,古往今来哪个君王,不是表面上圣德仁厚,背地里又小心翼翼。为君者,千万不能迂腐,有些手段必然要用。 防患于未然! 此时,朴无用再次出现在门外,“殿下,户部,吏部,工部,还有众翰林学士们都来了,都在外边候着呢!” “你先下去吧,记住,孤让你办事,不是让你监视诸王,记录人家的隐私,更不是让你听风就是雨,胡乱罗织名目的!”朱允熥对何广义告诫道。 “臣,定小心办差!”何广义躬身道。 “好,去吧!”朱允熥摆手,“让王耻进来,给孤梳头,更衣!” ~~~ 医院的报表,做了一个通宵,脑子都是昏的。 怕午起来,影响更新,先水了两章。我先睡一会,太困了。 /75/75245/21914153.html 第61章训臣(1) “臣等,叩见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换好袍服之后,刚在在景仁宫宝座上做好,以书舍人刘三吾,吏部尚书凌汉为首,大学士詹同,翰林侍讲方孝孺,翰林学士黄子澄,齐泰。督察院御史,詹事府学士等三十余人,入殿叩拜。 大明枢部,官集团的核心力量人物,都在此列。 臣之,朱允熥看到了站在翰林院学士侧的解缙,后者不动声色的对朱允熥使了个眼神。 朱允熥顿时会意,这些臣们一早就来,可不只是普通议政那么简单。 “平身吧!”朱允熥笑道,“给诸爱卿赐座!” 书舍人刘三吾带一众翰林学士,肃然再拜道,“臣等,恭贺殿下,提王师扫不臣之国,灭番邦震大明声威。千载已将,兵锋未有如我大明之胜者!” “当日殿下御北征,臣等愚昧鼠目寸光,言兵战凶危,高丽小邦桀骜难驯反复无常。岂料殿下提百万兵,横扫千钧,踏破番邦,为大明永绝北地边患。” “殿下赫赫武功,必名垂青史。大明声威,万世传颂!” 瞧瞧,读书人说的话,就是好听。 “不用好听的话,都往孤身上说!”朱允熥笑道,“一战灭高丽北地大患,是皇爷爷运筹帷幄,前线将士奋勇厮杀之功。再者,我大明国力强盛,方能一鼓作气,恢复汉时旧土!” 首发网址 第62章训臣(2)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更是一个充满利益的江湖。 不是说这些臣子们不好,而是人都有私心,都要为自己争取。 江南一系,不愿意收税的官员们,被朱允熥一阵斥责之后,已是抬不起头来。而且看朱允熥的脸色,若是他们再说,恐怕会失了圣心。 此时,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道,“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交粮纳税本就是臣民的本分。”说着,哼了一声,“说好听是一群士绅,说不好听的还不是一群白身布衣?国朝德政让他们抖起来了,居然有大臣帮着他们说话。若再迁就下去,嘿嘿.......” “凌尚书,慎言!”刘三吾开口道,“詹学士等,也是一片为国公心。怕激起江南民愤,与国家无益!” “哼!”凌汉又道,“谁敢有怨?欺大明之刃,不利?” “好啦!”朱允熥又喝口茶,“此事不要再说了,孤知道你们的心思,知道你们怕地方有变故。但是孤告诉你们,行政事若前怕狼后怕虎,还行的什么事?” “殿下一言地!”凌汉先是说句好话,再开口道,“殿下,您北征之前,命臣等清查天下庙产...........” 出征之前,大明的官集团,就开始对天下僧人们动手了。现在,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朱允熥道,“天下庙宇僧人可都查清了?” “勒令还俗无度牒之僧尼七万,拘押不法僧人四千,查没田产一千三百万亩,银一百七十二万,铜钱十万贯,宅院........” 记住网址m.wxsy. 噗,朱允熥差点一口茶水吐出来。 花和尚们,这么多财货?巧了,正好这次打高丽阵亡将士们的抚恤,还差那么一点。 “天下僧人,多行不法,唱佛号敛金银!”朱允熥沉声道,“此后,取消一切僧官之职,各处庙宇之僧人,必须在官府登记造册。僧人度牒之事,也一并交与地方官办理。” “不过,不要矫枉过正。和尚不好,佛好!佛能劝善,净化人心。对于心怀天下苍生疾苦的得道高僧,官府还是要大力嘉奖!” 从此以后,大明将再无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从前朝大元遗传到本朝的僧人特权,也一并取消。官府对于庙宇的掌控,更加严格。 凌汉俯首道,“殿下圣明,臣等亦有此心。”说着,顿了顿,继续笑道,“臣负责清查天下庙产,臣发现苏杭,钱塘,广东等地。有庙宇信众甚多,竟然用纯铜铸造佛像,大的可重达千斤。” “铜也就罢了,还有些庙宇的佛像,干脆就是金身,外面贴着金箔!远远望去,金碧辉煌不似人间!” 这老头,打了花和尚的主意不说,连其他的都不放过。听他的话,大有刮下金箔,融化铜像充实国库的意思。 朱允熥沉思片刻,“仔细甄别,若是流传百年的前人瑰宝,就别动了。若是这些年弄上去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清查庙产,就是为了斩断这股奢靡之风!” “臣,遵旨!” “说起铜,孤告诉你们,在高丽发现一座大铜矿。”朱允熥笑道,“可解,大明缺铜之忧!” “臣等已派人去接手查看!”工部侍郎练子宁奏道,“从此以后,大明又多一财源!” 说起这个,殿群臣脸上都带了笑容。这些人虽然不主张打仗,但是对于战利品,却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翰林学士,解缙开口笑道,“其实番邦也不是没有好东西,臣爱读杂书,书上说高丽不但有铜,还盛产黑碳,还有金银矿藏。大明西南,那些番邦更是盛产稻米宝石。就连海盗猖獗的倭国,都盛产白银。如今,大明圣天子在位,虎狼之军...........” 说着,顿感到周围的同僚们,都用不善的眼光看他,赶紧把下半句咽回去。 众人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就你解缙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显摆啥?你是为了显摆,还是怂恿皇太孙,对其他藩国开刀? 书舍人刘三吾出列奏道,“殿下,臣听闻,殿下有在高丽建省之心?” “正是!”朱允熥说道,“高丽,汉时乐浪四郡之地,汉家之土,既灭高丽,理当设郡县。” “可,高丽太远,其民又与原绝然不同,饮食语言,衣冠礼仪,皆有不同......” “大明横跨南北何止万里,南方之地,十里不同音,三十里不同俗!”朱允熥笑道,“但亦都是大明之民!”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我国,乃圣人教化之地,虽不同俗不通音,但血脉有据可循,同根同种。彼高丽,非华之民..........” “孤意已决,卿勿再言!”朱允熥开口,“设行省,方能长治久安,千年大计,从此始。若不为行省,孤何必劳师远征,杀人无数!” “殿下,若设省,何人为布政司使?”方孝孺忽然开口问道。 朱允熥一笑,“怎么,方师有外放的意思?” “臣不敢,臣做学问还行,治民之能,臣不擅也!”方孝孺拜道,“高丽与原之地不同,须择一熟知蛮地民政的能臣!” “翰林有举贤之职,但说无妨!”朱允熥道。 一省布政司乃是封疆大吏,任命听从皇权,断没有翰林学士多嘴的道理。朱允熥所说,等于给了方孝孺一个台阶。 其实朱允熥也在好奇,方孝孺从不是多嘴之人,怎么今天忽然开口谈起了政事。 “那臣就僭越了,云南左通政,臣的同年,张紞(dan)。”方孝孺正色道,“臣擅长事,张紞善于民政。为官以来,始终在云南蛮胡杂居之地,处理民政。” “其人威压蛮夷土司,抚慰边民,开垦军屯建学校,修官道,政绩斐然。” 朱允熥默默沉吟,张紞这人他还真听说过。配合沐家在云南搞的有声有色,须知这个时代,云南那些土司蛮族,可都桀骜不服王化得紧。他能在那干好,足见其能。 “正好,这几日黔国公沐春,要进京陛见,召张紞一同前来!”朱允熥笑道。 听朱允熥提及黔国公的名字,再想想今日云南边境的战报,群臣的脸色有些怪异。 方孝孺朗声道,“殿下可是要对云南用兵?”说着,上前一步,“殿下,云南之地,烟瘴纵横,非人力能及。便是百万大军,也施展不开!” “好了好了!”朱允熥摆手道,“别多想,孤没那个心思!” 随礼说着,心里却在苦笑,这些书生的心思也转的太快了。刚露出一点风声,他们就猜到一二。 “诸位爱卿还有何奏本?”朱允熥问道。 “臣还有奏!”方孝孺继续说道。 “说来!” “殿下!”方孝孺拜倒,肃然道,“臣,请奏殿下,亲臣,远武人!” 顿时,朱允熥的眉头紧皱起来。 “武人跋扈,以战功为能事,为战不择手段!大明如今,以富国强民为首,战事次之。”方孝孺继续说道,“殿下少年英武,本是江山社稷之幸,可殿下喜爱刀兵,动辄提兵百万,兴师远征!” “虽灭国之功,彪炳史册,然若有不慎,则万劫不复!” “历代圣主,如武功如汉武者,亦是先励精图治,方兴兵北上!” “再者,大明如今武人占据朝堂,此等人本就跋扈嚣张,现在有殿下之爱,更是无法无天!” “前些日子,景川侯曹震,东莞伯,永平侯等人率军回京。逢人便夸耀武功,言抢了多少金银女子,屠了多少城池。言语之,毫无敬畏之心,满是骄傲自满之意!” “此等事,有伤殿下贤德之名!大明为天下上国,当以仁德善待天下诸邦。臣是怕,殿下少年气盛,听了那些武人的怂恿啊!” 殿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凌汉自问头铁,但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的多嘴。 不过平心而论,方孝孺所有言,有几分道理。 宝座上,朱允熥沉思良久,忽然一笑,“孤明白你的心,孤也知道打仗对国家的危害。就拿这次征伐高丽开说,国家耗费巨大,大胜背后,是劳民伤财!” 其实,他心本想和这些人,好好说道一些,什么是战略眼光,什么是御敌于国民之外,什么是拓展国家生存空间。 但这时代,方孝孺所说的是主流。 不过,朱允熥明白他的好意,不代表会认同。 这时,朱允熥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巍峨的青山,一字一句的开口,“你们可知,孤心比较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 群臣茫然,都看着他。 “这句话,不是先贤的话,而是一位蒙古大汗所说。当年,成吉思汗雄起草原时曾说过,太阳升起的地方,都要成为蒙古人的牧场!” “而孤心!” 朱允熥回头,看着群臣,朗声道,“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孤不愿意,只做一个你们心的好君主!” “孤要做,为大明子孙后代,谋万世太平的雄主!” /75/75245/21914156.html 第63章升官 这话,听着忒狂。 可也,听着真他娘的霸气! 殿群臣表情精彩,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露惊骇,有的神采飞扬。须知,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原王朝的君主,说过这样的话! 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这不是孤胡吹大气!”朱允熥笑道,“诸位都是熟读史书的贤臣,你们想想,天下可有万年王朝?历朝历代,不过两百多年便要天翻地覆。” “为何?” “除却昏君奸臣,朝纲败坏,天灾人祸之外,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说着,朱允熥看看群臣之,刘三吾等人,“孤当日在大学堂就说过,就是因为,土地!” “国家一旦承平百年,就会土地兼并。兼并,乃是万恶之始!” “天灾,腐败,土地兼并,国力空虚,若是再出上个昏君,必将民不聊生,乱民四起!” 说着,朱允熥叹口气,“一直以来,皇爷爷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对天下官员痛下杀手,防的就是吏治败坏。轻徭薄赋,就是为了让百姓家有余粮,不用因为交税或者天灾,贱卖田地。” 记住网址m.wxsy. “孤,比不得秦皇汉武雄才大陆。也不比得皇爷爷,从百姓来,知道民生疾苦,更知世道苍凉!孤,只有一个笨办法!” “尽量,让大明的土地大些,疆土大了,百姓可以耕种的田地也就多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忽然有些动情,“孤还记得父亲去世之后,第一次出宫便在街上遇到了许多乞丐。回宫之后,皇爷爷问孤,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孤说,盛世,饥饿!” “当时,皇爷爷的脸一下就垮了,几日都没有吃下饭!” “孤,不是要做战功赫赫的君王,更不是要做独一无二的君王。”朱允熥重重的说道,“孤,将来要做的,是让天下百姓,都有地种,不再饿肚子的君王!” “殿下心怀天下苍生,乃是天下臣民的福祉。”吏部尚书凌汉激动的说道,“殿下,仁德至此,大明盛世再望!臣不才,已老迈,且容臣蠢笨之资,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瞬间,殿群臣全部下拜,“臣等,定当辅佐殿下,建大明伟业!” 朱允熥看着他们,开口道,“话,说来容易。华夏数千年,也没做到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万世,知易行难!” “建此等伟业,更是任重道远!” “此等伟业,更不是孤一人能做到的!” “咱们君臣上下一心,一年做不到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诸爱卿,此路艰难,诸位与孤,勉励前行!” 殿臣子们,轰然应答。 殿外,听墙根的老爷子,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欣慰喜悦。 让天下人,都有地种,有饭吃。不但是君王最难做到的事,更远胜过所谓的浩大武功。 “这话说得,提气!来劲!” 老爷子转身,背手朝外走,心里想道,“咱大孙的志气,高!什么他娘的秦皇汉武李老二,能打仗了不起?他娘的,看看咱大孙,既能打仗,又贤德爱民,还他娘的有志气!” 想着,嘴里美美的哼了一声。 忽然间,老爷子有种想找人炫耀一番,吾家有孙志比天高的想法。可是环顾一周,身边除了朴不成,一个人都没有。 刚走出东宫,余光瞥见夹道,一人跟在太监的身后,低着头慢慢走来。像是外臣要去东宫拜见,等那人近了,老爷子看清来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叫他过来!”老爷子对朴不成努努嘴。 李景隆也看到了老爷子,不等朴总管开口,一溜烟的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说着,抬头,略有些动情的说道,“臣,半年没见陛下了。陛下您,请减了!”说到此处,揉揉眼睛,“臣听说,陛下您还亲自下地摆弄庄稼。臣斗胆直言,皇爷您千万别累着。如今虽然看着天暖,但毕竟入了秋。” 随后,又絮叨着说道,“臣在外打仗时,缴了些上好的皮货。回头,臣让家里的,给陛下做几件皮袍,皮褥子,给您送来!” 到底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见了面,不像别人似的诚惶诚恐,反而知道关切自己的身子。 老爷子心一暖,柔声笑道,“宫里啥都不缺,你有这份孝心就行!”说着,大笑起来,“你一大老爷们,又是带兵打仗立下大功的武将,别动不动就哭叽尿嚎的!” 不等李景隆回话,老爷子又道,“你去见咱大孙?他正忙呢,没功夫,你先陪咱走走!” 陪老爷子走走,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李景隆忙不迭的站起来,连膝盖上的尘土都不打扫,悄悄跟在老爷子身后。 “你在草原上那一仗,咱看了军报,打得不错,没堕了你爹的名头,是好样的!”老爷子闲谈一般,开口说道,“咱大孙也没看错人,你小子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臣,有死而已!”李景隆回道,“其实臣统兵作战,无甚出彩,就是心有颗甘愿为大明死战的忠心而已。不怕皇爷笑话,其实大战开始的时候,臣也有些哆嗦。” “嗯!”老爷子点头说道,“这倒是实话,你毕竟在京长大,缺少厮杀历练。” “可是臣只要一想到皇爷您的圣颜,想到皇太孙殿下的殷勤期盼,再想起臣李家世代都没有孬种,臣就不怕了!”李景隆大声道,“大不了一死,臣战死了,皇爷和殿下,自然会给臣报仇。” “好好好!”老爷子连连点头,“你们这些后辈,都知道上进,都有忠心,咱很欣慰。也不枉咱,高看你一眼!” 此时,老爷子走到一处花坛边,说着就要在石凳上坐下。 “皇爷且慢!”李景隆上前一步,直接脱下身上的袍服,折叠起来放在石凳上,“皇爷,凉,臣给您垫垫!” “胡闹!”老爷子喝叱一声,“大臣朝服,岂能为咱座垫?” 李景隆跪道,“臣先是您的外甥孙儿,然后才是大臣。袍服给你当垫子,是臣的孝心!” 老爷子听了又是一笑,缓缓坐下。 边上,朴不成看看曹国公李景隆,眼角不经意的颤动几下,心道,“曹国公要是宫里的爷们,凭这份机灵劲儿,还有杂家什么事?” “你陪着皇太孙巡视关陕军务,可都顺利?”老爷子随口道。 提起这个,李景隆马上多了几分心眼,秦王那边的事,自己万万不能说。 “回皇爷,一切都顺利。皇太孙视察了口外的马场,各地的军卫!” “咱们闲聊,你不用这么谨慎!”老爷子笑道,“刚才还说是咱晚辈呢,现在就君臣奏对了,随意些!” 说着,顿了顿,“你跟皇太孙走了一路,可有什么趣事儿?” 有还是没有? 李景隆心思量起来。 想了想,笑道,“臣在北平和皇太孙汇合之后,就是一路打仗,还真没什么趣事!” “秦王府那么大的火,还不算趣事?”老爷子忽然笑道。 咯噔,李景隆心里一抽,差点吓死。 咚咚咚,对着石板就是一顿叩头,额头几下就青了。 “行了,咱也没怪罪你!”老爷子摆手道,“那事,你做的挺对!没错,有功!” “谢陛下隆恩!”李景隆都快吓哭了。 “事,咱都知道了。你,算是成全了太孙和秦王的叔侄之情。”老爷子翘起二郎腿,开口说道。 “臣,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忠心而已!”李景隆继续叩头道。 太吓人了,西安府的事,皇爷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幸好他当日没办啥糊涂事,不然现在老爷子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和他说话。 “殿前亲军指挥使的官职,你继续兼着。”老爷子看看他,再次开口,“你出征有功,你爵位已经到头了,不能再给。咱把京师大营总兵官的位子给你,好好带兵,好好伺候皇太孙!” 瞬间,李景隆狂喜。 京师大营总兵官,负责京师的防务,早先这可是常家的位子,在武将之炙手可热,如今忽然落在他的头上。 “记住你的话!”老爷子继续说道,“忠心侍主!” 咚咚,李景隆重重磕头。 ~~ 有啥都要有好身体,昨天吃了几个死螃蟹,差点把我吃走了。 从早上开始就拉呀吐呀的,喝水都吐,一点力气都没有。本来和总编说,今天能不能请假,总编也答应了。 可是我一想到这些帅到掉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看山山倒,看河河干,看鸡鸡死,看狗狗翻的读者们,我就感到愧疚。 忍着身体和心灵上的打击,强码了一章,聊胜于无。一章其间,我拉了三次,吐了四次,太难受了。 昨天番茄采访我,运营官是个声音贼好听的小姐姐。说话那叫一个温柔,笑起来那叫一个好听。啧啧,还是我的老乡。。。。。 /75/75245/21914158.html 第64章馒头 天上突然掉馅饼,京营总兵官的位子,居然落在了自己脑袋上? 以前此位一直为凉国公蓝玉所有,蓝宇乃是故太子生前的死党,又战功赫赫,占这个位子近乎十年。后来皇太孙入主东宫,这个官职就给了皇太孙的舅舅,开国公常升。 须知,大明京师的兵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光是拉出去就能打硬仗的野战军,就有近二十万众。而且,还掌握着京师内外的防务。 这个位置不但位高权重,更是皇帝的一种信任! 突然而来的狂喜,让李景隆有些飘飘然。去往东宫的路上,他真想仰天长啸,他妈的还有谁? 他李景隆得了这个位子,就意味着是大明勋贵五人之,第二代的领军人物。等军那些杀人放火的老杀才们老死了,他李景隆就是新的武将第一人。 不过飘然之后,他又有些发懵。 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他从未统领过如此兵马,该如何入手,如何马上把这些人抓在手里,还真是有些一筹莫展。 甚至,在发懵之余,心还隐隐有一丝害怕! 这位子是落脑袋上,干的好了未必有奖,可有蓝玉和常升珠玉在前,他只要稍微干的不好一点点,就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别说他懵了,朱允熥刚一听到这事,都差点一口茶水呛住。 一秒记住 第65章请王入瓮 “本王?” “好大的胆子?东宫之,居然敢大声喧哗,动辄喝骂?” 朱允熥勃然大怒,放下妙云,“孤去去就来!”说罢,转身下楼。 他倒要看看,哪个王爷这么大胆子,敢在他这撒呀。 一到楼下,却不由得笑了。 王耻跪着,身上已经带了几个凌乱的脚印。皇二十一子,沈王朱模打头,安王朱盈,唐王朱桱,郢王朱栋,伊王朱彜,还有刚穿上开裆裤的二十皇子朱楠等,正气哄哄的对他撒气。 (历史上朱楠是早夭的,笔者怕让朱元璋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故此没有按照史书描述,勿怪!) “几位王爷,奴婢不敢拦,可是.......哎呦!” 一声惨叫,朱栋朱彜不等他说完,上去就是两脚。 “你这狗东西,为何拦着我们,不许我们见皇太孙。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一会非到父皇那,告你!” 老爷子虽然对成年儿子们严苛约束,但对这些老来子却是宠爱异常。老人都爱幼子,人之常情。所以在宫,这些小王爷跟小霸王一样,谁都不敢招惹。 首发网址 第36章问子 “父皇!” “皇爷爷!” 老爷子突然而至,朱允熥和诸位小王爷赶紧起身相迎。尤其是后者,方才在酒桌上还手舞足蹈的小王爷们,此刻各个束手而立,小大人一样的规规矩矩。 其两个年纪最小的朱彜和朱楠,则是小跑着过去,一人抓着老爷子一边的大手,笑呵呵的说道,“父皇,您慢点,天黑,小心脚下!” 朱允熥顿时有些好笑,自己当初这跟老爷子撒娇卖乖巧的绝学,一不小心就让这些小王爷们学了去。 老爷子笑呵呵的过来,看看桌子上的菜肴,鼻子动动,笑道,“吃的比老子还好!” 东宫的饮食其实一向比老爷子那边要好,他是一辈子勤俭的人,每餐两三个小菜即可。可是在儿孙身上,却是要变着法的吃好的喝好的。 随后,老爷子目光又落在了装酒的玉壶上,笑骂道,“咦,老子没喝,你们这群小娃娃,倒是先喝上了!” “皇爷爷您坐!”朱允熥抢在几个小王爷面前说道,“您也没用过呢吧,赏孙儿个脸,让儿孙们跟您老吃餐饭,孙儿和几位王叔,伺候着您!”说着,对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上碗筷来!” 老爷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看身边环绕的儿孙们,捋了下半白的胡子笑道,“好,就破例让这些小猴儿,跟咱喝一口。”说着,爽朗的笑起来,“这也算天伦之乐!” 看得出来,老爷子此刻的心情极好。 一秒记住 第37章重赏 老爷子的心情,朱允熥理解。 一边是自己的大孙子,一边是他疼爱的幼子们。 如今大孙子鼓动着幼子们,要改封地,还说得有理有节头头是道。就算是心里明白,分封是现在最直接有效,也是最能牢牢控制那里的计策,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爷子喝口酒,幽然叹息道,“那边,可远呀!真要去了,想回来可都难喽!” 瞬间,朱允熥明白老爷子为何心里不是滋味了。远,还是太远了。从小在他跟前的儿子们,一下封出去那么远,舍不得。 但有人不知道老爷子的想法。 沈王朱模顺嘴开口,“远不怕,天高您老远..........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儿臣们在高丽,策马扬鞭为大明镇守边疆,抚育百姓,好过混吃等死!” 朱允熥看到,老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手不住在鞋底上摩挲着。 可最后,老爷子还没动手,反而继续叹息一声,“儿大不由爷,都想往远走!” “皇爷爷,您也别难受!”朱允熥再给老爷子倒上,笑道,“几位小王叔,这是心比天高,要做咱大明的英雄皇子。”说着,笑道,“策马扬鞭于异域,化番邦之土为大明永固。这是让后世子孙称道的美谈,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之意!” 说到此处,微微送出一句马屁,“您看,你当年也是如此豪情万丈,英雄之志。若非如此,您也打不下这大明的万年之统,更不能一扫汉儿百年积弱,收复燕云十州!” 首发网址 第68章龙袍 十数日之后,皇帝的赏赐,快马送至北平燕藩之地。 南方秋日依旧炎炎,北地秋色却带寒,江南的百姓依旧单衣,赏天地美景。北方百姓却已开始准备过冬,希望老天爷不要让今年冬天太冷。 燕王府后堂,燕王朱棣坐在太师椅上,脚下放着两口箱子,手里拿着老爷子的亲笔信。原本满是英武豪气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枉然。 他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的盯着一口箱子,手的信有些颤抖,连带着上面的字,也跟着晃动起来。 那是老爷子给他的亲笔信,信纸上,满是老爷子那并不好看,却横竖撇捺之间,如刀锋一样的字迹。 “仗打得不错,咱很高兴,这些年你很长进,北面有你在,大明无忧!” “按理说打了胜仗该赏你,可你已经是亲王了,再怎么赏也只是亲王。” “只能在其他地方给你找补,多给你银钱,用来赏赐军士!” “除此之外,还有咱穿过的旧五爪龙袍赏你一件,你当日进献的宝刀也还你,拿着它,为国家好好的把守边疆!” “吾儿老四,莫误了爹的期望!” 信上话语只是寥寥,更没有长篇大论,就是告诉你给了你什么东西。可就是这么一封信,让朱棣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记住网址m.wxsy. 准确的说,是信,老爷子赏赐他那件,明黄色的龙袍。 忽然,坐在椅子上的朱棣深吸一口气,挥手让周围的侍卫都远远下去。然后把信件随手放在桌上,有些激动的缓缓蹲下,手放在了箱子的卡扣上。 咔嚓一声脆响,箱子上黄铜的口子被打开。 朱棣那百战之,冲锋陷阵的手臂竟然在瞬间有些晃动,他稳住心神突然用力。 “嘶!” 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箱子一件微微有些陈旧,但是代表着天子威仪的明黄袍服,赫然出现。 而那件袍服之上,那双仿佛雄视天下的龙眼,恰好在这一刻和朱棣的双眼相对,让他心一颤。 五爪团龙袍服他朱棣不稀罕,他稀罕的,是这份只能属于皇帝的明黄色。 伸手,慢慢的在袍服上抚摸,有些发硬的金线在手掌的碰触下,格外清晰。当手掌,摸到龙头之时,朱棣的眼神,顿时变得热烈,敬畏,激动甚至贪婪起来。 呼啦一声响! 明黄色的龙袍被朱棣直接拉出箱子,直接在面前展开。 “燕王是要穿上吗?”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随后,穿着黑色僧衣的道衍和尚姚广孝,笑着进来。他现在虽然活着,但却不能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只能每日住在燕王的后院佛堂之。 “父皇赏的,本王当然要穿!”朱棣眼满是热切,朗声道。 道衍和尚也不辩驳,慢慢走到方才朱棣坐的地方,拿起朱棣放下的信,看了起来。 “本王和父皇的身量差不多,他老人家的衣服,本王穿着也必然合身!”朱棣举着明黄色的龙袍,在旁激动的说道,“这么多年了,父亲总算给了我一些,我喜欢的东西!” “不过是一件旧袍子,有什么好稀奇!”道衍放下老爷子的亲笔信,继续笑道,“小僧听说,皇太孙在朝堂上,要把整个辽东都司的兵马都给您,却被皇帝给拒了!” “他就是不给,现在辽东之地,还不是以我为主?”朱棣笑着,眼神依旧没挪开,放在龙袍上。 “毕竟,只是名义上!”道衍撩开僧袍,随意的坐下笑道,“若真如皇太孙所说所赏,辽东北地,您将再无掣肘!” 朱棣哼了一声,放下龙袍,“那小子聪明得紧,朝堂上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就算父皇能答应,那些大臣们也不能答应。而且就算封赏的圣旨到了北平,本王也要推辞!” 燕藩在京师之,早有眼线,朝堂上的言语,早就传到了他的耳。 道衍赞许的点头,“王爷千岁,明白这些就好!”说着,看看那件龙袍,笑道,“还没被冲昏了头!” 朱棣正在欣赏手龙袍的绣线,闻言皱眉道,“你这厮,有啥话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非要卖关子?” 道衍收敛脸上的笑容,郑重的看着燕王朱棣,逐字逐句开口说道,“若燕王您穿了这件龙袍,就是自取死路!” “这是爹赏我的?”朱棣眼神如刀,铁手紧紧的攥着袍服。 “赏您的没错,可不是赏给您穿的!”道衍又道,“您若是真把持不住穿上了,倒会伤了皇爷的心。”说着,一指老爷子亲笔信的最后一行,“千岁您看,吾儿,莫误了爹的期望!” 燕王朱棣,盯着道衍的脸,冷声道,“这又怎地?” “皇爷在这里用了一个误字,这个误,也是自误的误!”道衍笑道。 “哼,你以为我朱家父子跟你们这些人一样,稀罕弄这些藏头尾的事?那是咱爹,有话直说,我这当儿子的敢不从?”朱棣冷笑,“这次灭了高丽,我本就有功劳,赏..........” “皇爷在劝你,莫自误!”道衍打断朱棣的话,“您还不懂吗?这是在告诫您!更是在威胁您!” “再者,您想想。如果要赏您明黄色的袍服,为何不赏赐新的,反而给您一件旧的?” 朱棣寻思片刻,开口道,“我和爹,父子连心...........” 道衍再次开口打断朱棣,“非也非也!明黄龙袍代表天子,皇帝穿过的更表带皇帝本人。按您这么说,老黄爷把他穿过的给您,岂不是说要把皇位也给您了吗?” 朱棣顿时语塞,怔了下。这点,他还真的没想到。老爷子,为何偏偏给他一件旧的。 至于什么传承之意,那绝无可能。即便是朱标当年,也没穿过父皇的旧袍服。况且如今皇太孙已立,父皇更没理由,赏他一件旧衣。 道衍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千岁,皇爷这件袍服,赏给您,是让您供起来的,不是让您穿的!” “您再想想,为何给您一件老皇爷穿过的?老皇爷的意思,见袍如见父!” 不得不说,道衍的确是聪慧近乎于妖。 老爷子赏给朱棣龙袍的寓意,就在于此。见袍如见父,此龙袍供在燕王府,代表父子相见。老爷子那人,一辈子都不会对他们这些成年儿子,说软话。 但是,接下来,道衍马上故意的曲解了老爷子的意思。 “这等于皇帝时刻都在王爷千岁您的头上盯着,老皇爷在告诉您,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能有非分之想,他随时都在看着你,你敢有僭越之心,不臣之举,马上就能收拾你!” “不可能!”朱棣攥着龙袍,恨声道。 “若非如此,干嘛不给您一件新的?若非如此,老爷子干嘛要拒了皇太孙的封赏,不许王爷千岁您,独占辽东北疆,掌兵马二十万?”道衍继续说道,“抑或是,皇太孙在朝堂上所说的封赏之言,是和老皇爷演的一场戏。他们爷孙二人,一人装着大公无私,一人扮作爱子心切.............” “住嘴!”砰地一下,茶几碎裂,朱棣的手掌发红,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若真一切都是道衍所言,父皇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太苛刻了! “忠言逆耳,王爷不爱听,也是人之常情!”道衍轻轻笑道,“灭高丽一战,我燕藩兵马之悍勇彪悍,皇太孙都看在眼里。燕王您的谋略决断,他也看在眼里。” “王爷,换而言之,若您是太孙,见到叔叔麾下如此虎狼之师,叔叔本人又是百战之将,麾下更是猛将无数,会怎么想?” 这便是,道衍最毒的地方,他能看准人心!! “是啊,若我和那小孩换个位置,我会怎么想?”朱棣心暗道,“恐怕再蠢笨之人,都会心生防备吧!毕竟,自古以来,兵强马壮的藩王,都是心头大患!” /75/75245/21914168.html 第69章最忙是秋 “燕王千岁,此次灭高丽之战,皇太孙以燕藩为先锋,除却燕藩善战之外,怕也有要一窥燕藩根底的心思!” 道衍的声音,似毒蛇一样继续响起,“而燕王您,为了所谓国战,为了朱家子弟的名声和尊严,起尽燕藩强兵,立功于阵前,正着(z 第70章胡老三(1) 汉子咧着豁牙的大嘴,眯着眼睛,憨厚的大笑,“朱大头?” 顿时,周围一片抽气之声。 老太监朴不成气得浑身打摆子,曹国公李景隆眼皮嗖嗖的跳,一众侍卫大惊失色。 连朱允熥都有些发懵,这汉子忒大胆! 可是他瞧瞧老爷子的脸色,却没发现异样。 老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笑呵呵的问道,“你个汉子胡沁啥呢?好好地银元,为啥叫朱大头!” 汉子把沾了口水的银元仔细的擦擦,然后小心的揣进怀里,用手死死的捂着,大声道,“老百姓都这么叫呀!这银元上头是老皇上的像,不叫大头叫啥?” “哈哈哈!”老爷子笑出声,“哦,有皇上的像就叫大头,那以后换皇上呢?” 汉子蒲扇般的大手挠头,憋了半天,“以后换换上,那就是换咱大名皇太孙呀,那就叫.............朱小头?” “好,说得过,有道理!”老爷子大笑,拍拍朱允熥,“大孙,朱小头,哈哈!” 朱允熥看着那汉子,暗咬牙。 记住网址m.wxsy. 这年月,百姓们说啥,即便是官上听了,也不会较真,大多是听了一笑。民间百姓的言论环境,要多宽松有多宽松。真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官,因为这些给百姓治罪,保不齐就把自己官帽子弄飞了。 在老爷子和一众当权者看来,老百姓说两句闲话,能算啥?说闲话,总比暗地里骂你强。 半晌,朱允熥嘴里冒出一句话,“这名,忒不雅!” “雅管蛋用!”老爷子笑道,“钱是给老百姓用的,爱叫啥叫啥。再说了,别看老百姓叫的粗俗,可是拿钱的模样欢喜呀。若是咱爷俩弄一堆劣钱出来,百姓们面上不敢说,心里都在骂咱爷俩是..........猪戒?” “爷爷圣明!”朱允熥笑着奉承一句。 心却说,这是无知百姓这么叫,您老不以为然。要是有哪个当官的,或者读书人敢这么叫,您不杀他全家? “那汉子,钱收好喽!”老爷子又对田里捂着口袋的汉子笑道,“够赔你这田的吧?” “够了够了!”那汉子不停点头。 怀里可是响当当的银元,别说他这几亩地,就是翻十翻,怀里这三十来个银元都够够的。 “您老..........说话算数?”那汉子犹豫下,憨厚的目光带上些狡黠,问道,“给了钱,真不要我地里的粮食?” 老爷子眼珠转转,笑道,“老子一辈子,唾沫星子落地就是钉,骗你?”说着,指下天上的日头,“不过嘛,眼看到饭点了,你不招待咱们去你家吃一顿?啧啧,钱你拿了,粮咱也不要,吃顿饭不为过吧?”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爱的就是这一口。在民间吃饭,可比在宫里香多了。所以当下也不出言劝阻,任凭老爷子怎么高兴怎么来。 那汉子听了,微微一愣,然后看看朱允熥和老爷子一行七个壮汉,有点犯难。 “呀,都是壮爷们呢,得吃多少!”汉子咬牙小声嘟囔两句,随后重重一跺脚,“行,今儿我胡老三命好,碰着你们这群贵人了,不就是吃顿饭吗!走,家里去,我让婆娘去买鱼,蒸饭!” 说着,忽然咧嘴笑道,“一看老人家就是富贵的大财主,家财万贯!” 说完,走上田埂,前头带路。 “这汉子,你看他傻,成精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也笑道,“最后一句话是点咱们呢,让咱们不好意思吃完一抹嘴!” 爷俩慢慢的跟在叫胡老三的汉子身后,带着护卫等人,溜溜达达的朝不远处,一个飘着炊烟的小村庄走去。 天高云远,风吹湛蓝,炊烟成线。 村庄边上的田地,都是忙活的农人,一路上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通往村庄的道路坑坑洼洼,几个穿开裆裤的孩童拿着簸箕,小心的搓着地上的牛粪,鼻涕吸溜吸溜的。 “好哇!好哇!” 老爷子看着周围,不住点头微笑,“这才是人间烟火!” 一群陌生人进了村子,庄子里的都有些惊奇,老太太们在远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孩子们好奇又畏惧的远远跟着,眼神不停的打量。 “老三,家里来客人了?”迎面过来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问道。 胡老三捂着鼓囔囔的胸口,“老婶子,我城里的亲戚!” “你就吹吧!”老太太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们家祖宗辈都没出过村儿,哪来的成立亲戚!”说着,在经过老爷子一行人时,还在老爷子身上扫了两眼,笑道,“这老哥,长的倒是敞亮!” “哈哈哈!”老爷子又是眉开眼笑,“妹子,咱年轻时候长的更敞亮!”说着,背着手还往那边凑凑,笑道,“妹子,你年轻时候,肯定是也庄里一枝花!” “那是!”老太太骄傲的一笑,“提亲的人,踏破我家的门槛子!” 老爷子来了兴趣,凑过去,“你今年多大...........” 朱允熥一捂额头,赶紧拉回来,“爷爷,您不是要去吃饭吗?” 这时,前面的胡老三回头笑道,“那是我们村的张大婶子,守寡二十多年了,跟儿子一起过呢!” 老爷子点点头,人家都走远了,他还站在那,背着手回头看,嘴里,“嘿嘿,嘿嘿!” 片刻之后,胡老三家到了。 一个收拾得还算利索的小院儿,三间还算宽敞的稻草房,院里拴了一头无精打采的驴,见来了生人,扯开脖子抑扬顿挫的大叫。 “啊!!!!啊啊啊..........” “叫你娘!”胡老三上去一脚,对院子骂道,“人呢,死哪去了?” “爹回来了!” 呼啦一下,屋里跑出三四个娃子,把他团团围住,紧接着一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快步出来。 见有许多外人,那妇人吓了一跳,“当家的?” “没眼力见的,来客人了!”胡老三大声道,“去,村口买鱼,卖豆腐去!”说着,又咬牙道,“称点酱油,猪油也买点!” 那妇人攥着围裙,“家里哪有钱?再说,不年不节的...........” “让老子没脸是吧!”胡老三大怒,“床底下不是藏着十几个大钱呢吗?去,买去!”说着,回头对老爷子和朱允熥笑道,“老人家,小少爷,让你们看笑话了,乡下女人没见识!” 其实,此刻朱允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大明虽然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农人百姓也不过刚刚能吃个大半饱而已,远远谈不上富足。 任何时代,最后富起来的,始终都是农民。最累的,最不起眼的,也都是农民。 要求最少的,也是农民。 付出最多的........ 最被遗忘的....... 纵观上下千年历史,人间最多的就是这样只有几亩田地,始终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 他们所求的也最少,只要一个安稳的世道,只要老天爷善待,只要轻徭薄赋。 “强国富民之路,任重道远!” 朱允熥再次打量这个京城外,不起眼的小村庄。看着那些虽然清贫,却满怀希望,勤恳耕作的农人们,心百感交集。 “真正的好君王,不只是所谓的赫赫武功,最重要的是,百姓家粮,身上衣!” 想到此处,朱允熥握紧拳头。 似乎看出他心所想,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比刚开国的时候,强了不少。起码百姓们还有余钱,称点酱油常常。以前战乱的时候,盐都吃不起!” 说着,老爷子也叹息一声,“咱老了,有些事力不从心。往后,这天下人,都要指望着你!记住,咱朱家世代都是穷人,座了天下也不能忘本!你曾祖太祖当年过的日子,还不如他们!咱朱家坐了天下,就要善待天下穷人!” /75/75245/21914172.html 第71章胡老三(完) “爷爷,孙儿永不忘!”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不但会要永远记住,还要让子孙后代也记住,让他们知道天下人的艰难!” “好孩子!”老爷子赞道。 这时,胡老三打发了婆娘去买鱼之后,回头笑着说道,“老爷子,小少爷,几位,你们随便坐!” 院里有些乱,老爷子也不嫌弃,拉着朱允熥坐在仅有的两个藤椅上。其他人围成了一个圈子,戒备的看着周围。 那胡老三则是捂着胸口,走进草房,对正房那间轻声道,“娘,我回来了!” 里面传出一个老妪的声音,“不在地里干活,这么早就回来。听外面那么大动静,谁来了?” 胡老三推开门进去,随后里面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是老妪骂人声,“你想气死我?无端收人这么些钱财?你当我老糊涂了吗?我是怎么教你的,咱们虽然穷,可是要穷得有志气,要有良心!” 显然,是胡老三要把银元给老娘,他老娘惊吓之余,以为是不义之财。 胡老三辩解声,一个头发花白的弯腰老妪推开房门,拄着拐缓步走出,浑浊的双眼看着院里,谦卑的说道,“贵客,我家孩儿少不更事,心眼糊涂。不过是压了些庄稼,怎能收这么多钱!” 说着,拎着钱袋子,颤颤巍巍的说道,“快快拿回去,这钱我们不敢受!” 一秒记住 第72章往事风雨 美味,要会搭配。 民间美食的取材,充满着智慧。 这样大的河鱼,肉质往往失了鲜美滑嫩,用农家简单的方法烹制,往往还会带有些土腥味。 但若是用大油来做,简单的搭配之下,就显得鲜美异常,不但能突出鱼的鲜美,还有油脂的芬芳。 几个孩子蹲在灶台边烧火,然后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锅台。 胡老三的媳妇热锅之后,两勺如羊脂一般的大油放入锅,油遇到烧热的铁锅,顿时滋滋的融化,飘出香味。 朱允熥注意到,趁着胡老三眼神没看向那边的时候,他婆娘悄悄的让孩子们,一人舔了一口猪油。 几个孩子,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的味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灶火映照下,脸上笑容跳动。 等锅里的大油热了,大片的葱姜下锅,炒出香味。随后剁成几大块的大鱼下去煎制,顿时异香扑鼻。 又麻利的把鱼肉反面,待两面煎到变色,加井水覆盖住。放入叠成段的大葱,小心且爱惜的淋上酱油,用小火慢炖,盖上盖子。 这种烹饪方法,和后世朱允熥家乡的炖鱼方法有些类似。 首发网址 第73章又有人告状? “那些年,那仗打得呀,遍地都是死人!” 饭桌边,老太太叹息着继续说道,“我跟着父亲丈夫家人一路跑,路上遇到溃兵,把我们抢了个干净。后来,好不容易逃到了应天府!” “才过几年消停日子,又赶上洪武爷攻集庆路,带着大军过江!” “洪武爷一来,城里就乱了。守城的大元达鲁花赤抓民夫,搜刮钱财,我父亲兄弟都被抓了去!”胡老太叹息道,“后来,他们都死在了城墙上,做了刀下鬼!”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 不知为何,朱允熥觉得老爷子的气势,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又过几年,你丈夫也死在了城墙上。这回,是洪武爷下令修城墙,是吧!”老爷子轻声道。 “都是命!”胡老太微微笑笑。 “老姐姐!”老爷子忽然开口,“你家破人亡,家境败落至此,都是大明打仗闹的,你不恨吗?咱听你,说的可都是洪武爷的好哇!” “恨的是世道,不是人!”胡老太继续说道,“要是没洪武爷,天下说不定还有多少人要死。百姓本就是蝼蚁,真乱世的时候没人在乎。洪武爷夺了天下之后,善待百姓,就是大恩!” 朱允熥见老爷子心情不好,“爷爷,大乱才能大治,天下数百年一轮回,非人之过也!” 记住网址m.wxsy. “话是这么说!”老爷子道,“但当年,毕竟是杀人太多了!” 乱世,人不是人。 当年老爷子在淮西濠州从军,攻定远,下滁州,占和县,一路攻城略地,在羽翼未丰之时,手下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莽夫,有些违心事,也是做了不少。 农民起义,其实最为残酷。这些人一开始,只有杀戮才能活下去,对于世界,更多的是破坏。 而等到羽翼丰满之后,才打出山河奄有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口号。(这是刘福通的口号,朱元璋属于北方红巾一脉,也用!)用来安抚人心。 再往后,大明势不可挡,传檄天下,对北方怒吼,驱逐鞑虏,恢复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娘,贵客,吃饭吧!”饭都好了,胡老三在边上喊道。 “贵客,请!”胡老太笑道,“过去的事呀,都过去了。乱世道没了,咱们都好好活。现在世道太平,只要儿孙们勤快认干,家业总能兴旺起来!” 老爷子展颜一笑,“老姐姐,您这话在理,咱听着,比读书人说的都强!” 胡家的小院里,顿时满是欢声笑语。 大块的鱼肉摆在粗陶盆,炒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李景隆买来的酒菜。只有一张桌子,朴不成李景隆等人,便和胡家的孩子们,一人捧着一个碗,蹲在地上吃。 见胡家热闹,庄邻们不免好奇,胡老太又让儿子,把庄子里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老者请来作陪。 这下,朱允熥都没地方坐了。桌子上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咧着缺牙的嘴,笑着说话。谁家的收成好,谁家的儿女孝,谁家孙子多,谁家牲口壮。 老爷子被一群老人簇拥在间,笑得欢畅。朱允熥端着饭菜上尖的饭碗,在院子里找地方。 李景隆这厮,正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显得有些粗鄙的饭食。 “吃不下去?”朱允熥过去,问道。 “还行!”李景隆站起来,微微欠身。 他肯定吃不下去,他李景隆出身尊贵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的,这种农家饭,连他家下人吃的都不如。 “起来!”朱允熥用胯一撞,心安理得的占据李景隆那个倒扣的木桶,舒服的坐下,笑道,“吃吧,别有一番风味。再说,我看胡家媳妇是个干净人,做菜的家伙都收拾的干净!” 李景隆站着,正靠着驴的食槽,苦着脸,“可他家的爷们,是收大粪的呀!” “又没让你吃大粪?”朱允熥怒道,“爱吃不吃,不吃饿着!”说完,大口的扒饭起来。 味道,自然不算好,和宫里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是一见边上,胡家几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在饭碗里,大口吃着的孩子。朱允熥感觉,这饭也挺有滋味。尤其是金黄色的鸡蛋,入口喷香。扒及下饭,发现混合了麦豆的粗粮饭,埋了许多炖入味鱼籽。 他不由得抬头,朝边上望去。 正给孩子们碗添鱼汤的胡家媳妇,也看向这边,腼腆羞涩的一笑。 李景隆左手拖着饭碗,慢慢蹲下,看看那边,小心的说道,“殿下,您若是爱吃农家饭食,改日赏脸,去臣的庄子上。前日臣吃了一顿鸽子肉丁酱拌饭,滋味顶好,还有酸梅汤..........” “你那是农家饭吗?”朱允熥怒道,“鸽子肉丁?你吃的比孤还好?”说着,忽然一笑,“老李,你吃不吃,你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李景隆一愣,正想着这话什么意思,忽然感觉脸颊上有热气喷来。 一转头,正好遇到一颗硕大的驴头。 妈呀一声,李景隆差点吓得摔倒。原来是边上那头驴,把脑袋从窝棚里伸出来,正大口吃着他碗里的饭。 见李景隆惊呼,那头驴翻个白眼,咧着大嘴,长长的舌头继续卷着。 可怜曹国公一碗饭还没吃,竟然被驴先给用了。 此时,喝得美的老爷子在桌上回头,对蹲着吃饭的侍卫们说道,“都吃了,吃干净!不许剩!” 顿时,李景隆捧着半碗驴吃过的饭,欲哭无泪。 “嘿嘿!”朱允熥在一旁坏笑。 天色已晚,酒足饭饱。 老爷子用草棍剔着牙花子,悠哉的起身,“天不早了,叨扰你们一顿,咱回去了!” “贵客慢走!”胡老三行礼道,“不送了!” “不嫌弃,下回路过,家里坐坐!”胡家老太太笑道。 “一定一定!改日再来看老姐姐!”老爷子说着,手在腰上乱摸起来。 见状,朱允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过去。 “这东西您留着!”老爷子把玉佩递过去,不等对方拒绝,郑重的继续说道,“咱姓皇,行,在京城还有些颜面。将来你家里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拿着这块玉,去京城苏州街北巷冲西的甲子号院,找咱便是。” 朱允熥一愣,这是不是李景隆他们家吗? 就听老爷子又道,“那是咱外甥家,姓李,你拿着这块玉佩,没有办不了的事。咱外甥办不了,还有咱。将来咱死了,咱的孙儿也认!” “这................”胡老太一怔,那玉佩已经塞她怀。灯火之下,玉佩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等她回过神来,老爷子和朱允熥,已是带人走远了。 “娘!这贵客可真是大气,这东西,怕是值钱得很!”胡老三在母亲身边,小心的问道,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块玉。 “刻龙的玉佩,能不值钱吗?”老太太把玉佩交给儿子,“供好,以后不管家里啥样子,哪怕是饿死人,都不能变卖!” “啊?”拿着玉佩的胡老三愣住,“为啥?” “你过来!”老太太招手,趴着儿子的耳朵边,轻说一句。 “啊?”胡老三又是一声惊呼,双腿一软,竟然跪下,惊呼,“娘,真的?” “小声些!”胡老太看看外边,客人们都走了,小声道,“娘虽老,可不瞎。第一次见他,是滁州破城的时候,第二次见是大军进应天府的时候,第三回是你爹死了娘去收尸,远远的见到他带兵马出城。” 说着,老太太手里露出一枚银元,“你再看这银元的画像,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胡老三还不相信,愣愣的看着银元。 “苏州街,住的都是当朝国公。国公是他外甥,他姓皇,行,你说,不是洪武爷,还能是谁?” “天爷!”胡老三这才相信,又是惊呼。 “好好留着吧,将来说不定就是咱们胡家的机缘!”老太太看看远处几个帮母亲洗碗的孙儿,“这些银元,除了买地之外,留出一些让孩子们去读书!” ~~ 夜色下,马车缓缓前行。 老爷子和朱允熥在车厢里,品着香茶。 “爷爷,这农家饭还真是别有风味!”朱允熥笑道。 “别净说好听的,你能吃得下去才怪!”老爷子闭目笑道。 朱允熥也笑笑,“爷爷,您是没看见,李景隆半碗饭,都让驴吃了。您说吃干净,他不敢不吃,只能咬牙把剩下的吃下去!” 他本想逗老爷子开心,但是老爷子却没了。 “若是明年不打仗,国库宽裕。咱想,把淮西那边的赋税再减减!”老爷子忽然叹息说道,“当年,在淮西打仗,杀的太狠了!” “理当如此!”朱允熥说道。 “哎,当年都是穷汉造反,不吃饱哪有力气。”老爷子闭目说着,“走一处抢一路,造孽呀!”说着,忽然睁开眼,“你外公,常遇春那厮,最是恨人,他不但抢,还要杀,杀才!” “当年种种,迫不得已,归根到底都是蒙元无道,天下大乱所致。皇爷爷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如今大明天下太平,咱们想着法的弥补就是了!”朱允熥宽慰老爷子。 “也只能如此!”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今日在农家吃饭,孙儿心有感。百姓的日子,还远算不上富足。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偏远地区,定然更不堪几分!” “哎,慢慢来吧!”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给老爷子倒上茶,“孙儿想,宫里的用度,还是多了些,一年要几十万两。民生艰难,天下万民供养皇室。不若削去一些没必要的开支,积少成多用以民生!” “准了!”老爷子道,“你召光禄寺的人,看着办。一年省五万,就能干不少事!” 朱允熥还要再说,忽然车厢外,有人轻轻敲打。 打开小窗,问道,“怎么了?” 朴不成脸色有些不好,小声说了几句,朱允熥脸色也相当精彩。 “怎了?”老爷子睁眼问道。 “皇爷爷!”朱允熥放下车窗帘子,苦笑,“有个事!” “说!”老爷子不悦。 “又,有人告御状!”说完,朱允熥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回,一群百姓抓了一个官儿!直接送到了京城来!” /75/75245/21914177.html 第74章抓官者上殿 一群普通百姓,抓了一个朝廷命官,直接给逮进了京城! 这种事,闻所未闻,历朝历代想都不敢想,偏偏却在大明朝发生了。 车厢里,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 官本位的王朝,百姓即便有些许君王给予的权力,但也多用于自保。鲜有人有大勇气,大毅力,真的直接跟官起冲突。 抓一个官,得罪的是一个阶级。 天下没有万年的皇帝,却有万年的官儿。百姓一时威风,但却留下了无尽的祸患。须知日后,行使权力的百姓,一旦行差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哪怕即便是可办可不办的事,当官的都能让百姓家破人亡。 所谓民不与官斗,正是如此! “大孙,你咋看?”老爷子微微一笑,问道。 朱允熥想想,“天晚了,先让大理寺收监,锦衣卫协同看管,明日朝会再说吧。这次御状,毕竟比前次不同,必是天下沸沸扬扬,正如此非要更光明正大不可!” 方才他听闻又有人进京告御状,心里也是一惊。可随即听了原委,心好笑之余,又多了几分郑重。 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世上总有不平事。那些乡民,豁出去身家性命做出在以往,等同造反的事,不能不慎重对之。 一秒记住 第75章民情无小事 老百姓上了金銮殿,戏里的事,发生在了大明朝。 作乱抓官不服天朝管的老百姓,上了金銮殿,戏里都不敢这么写。但是,也偏偏就发生在大明朝。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黝黑的汉子,头发胡子乱糟糟,眼睛一直看着脚尖的汉子,一步三哆嗦的跟在大汉将军身后,登进了奉天殿。 “启禀陛下,皇太孙殿下,乡民陈寿带到!”大汉将军朗声一句,随后分列陈寿两边。 而殿群臣们,都在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居然敢抓了官员,顶着大诰进京告状的乡野村夫。 这人岂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捅破了天,捅破了民不与官斗的千年真理,万年真言! 咚咚,陈寿进殿之后,直挺挺的跪下,也不管东南西北,对着金砖就是一顿猛叩,磕头如敲鼓一般,几下下去,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你就是常熟陈家村村民陈寿?”朱允熥走过去,柔声问道。 陈寿脑袋里嗡嗡的,进京城那一刻两腿就开始哆嗦,现在更是哆嗦得跟两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这些日子,其实每每想起自己的莽撞之举,都后悔得不行。 他浑人一个死就死了,可是连累了跟他一块抓人的外甥和侄儿们。就算是不死,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现在他心,那些被官府欺负的委屈早就没了,只剩下害怕,还有惶恐。 首发网址 第76章你羞不羞 两个五十两纯银大锭皇封不受,却在金銮殿上,提他那一路仨瓜俩枣的花费。 提就提吧,还摆弄着水萝卜粗的手指头,在那呲牙咧嘴,愁眉苦脸的计算。 老爷子喜欢的,就是这种憨傻耿直,某方面脑袋不够用,但是心里也拎得清,又有些小心思小聪明的汉子。 当下龙颜大悦,不但报了他一路的花费,还要命人带着陈寿等人,在京城好生游玩一阵。 岂料,那陈寿又是拒而不受,还在奉天殿,当着群臣的面,又说了一堆大实话。 “皇上万岁老爷子还了草民等的公道,又多给了田地,还报销了路上的花费。我们这些庄户人,若再占您老的便宜,那不是打秋风了吗?” “庄户人家讲究的就是本分传家,清白做人,勤垦种地。可不敢多贪多占,不然丧良心,传出去也不好听。” “能见着皇爷,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修来的福分,够草民回家吹几辈子的了。再说,马上就秋收了,家里一堆活等着呢。庄户人家,不干活在京城闲溜达,那不成二流子了吗?” 一番话,又说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当着群臣面,若有所指的再次赞叹,“仗义!仗义!” 言外之意,你们这些大臣们,有时候见识还不如一个庄稼汉。看看人家,还多知道分寸进退。你们到好,给了权还想钱,永远没个满足的时候。 记住网址m.wxsy. 朝会最后,老爷子圣谕。 陈寿案,明发天下各府各县,命城池教谕夫子等人,说给天下百姓听闻。 老爷子,这是要鼓励天下百姓告官。 朱允熥忽然明白了,以前和老爷子说吏治之时,老爷子为何那么淡然。还说他所谓的廉政制度,是脱了裤子放屁,自己查自己。 这种民告官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也不周全。可若是能长久施行,以百姓约束官员,未尝不是治理吏治腐败的良药。 官员们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剑,自然要十二分的小心。 可是,不是哪个皇帝,都如老爷子一样,尸山血海杀出来,不怕臣子非议的。后世说不定哪个子孙,好的不学,非要学仁君的虚头脑,对贪官污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历史上,朱允炆继位之后,马上就把老爷子的大诰制给丢在一旁。而得位不正的朱棣,更是提都不提。 朝会散去之后,爷俩脱下朝服,换上便装,在御花园吃早饭。 仙桌上,一盆色泽晶莹汤汁浓稠的梗米粥,几味腌制的小菜。还有些烧羊肉,煎豆腐等寻常菜品。 朱允熥殷勤的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粥,笑道,“孙儿原以为又是杭州那样的大案,昨晚上忐忑得都没睡好。” “咱也一样!”老爷子轻轻吹着粥碗,“睡到半夜起来,让锦衣卫连夜审了一番,这才踏实!”说着,老爷子笑笑,“此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天下百姓知道了,也不必再以为告御状,是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见老爷子心情畅快,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如此一来,以后告状的百姓,怕是要更多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让百姓告状,是维护世间公道。但也保不齐,有那么几个犟种,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到皇帝老子面前说道说道。也不一定真是什么冤屈,或许就是心里有怨气。 闻言,老爷子想想,咧嘴一笑,“真要那样,咱一个人还见不过来!”说着,看看朱允熥,“大孙,你可知咱,为啥要鼓励这些百姓告状?” 这话,就带着几分考较的意思了。 朱允熥站起身,垂首肃立说道,“孙儿想,一是使百姓知晓,大明有说理的地方。二来,震慑天下官员,告诫他们要实心任事,不敢徇私枉法。” 老爷子点点头,一口气吸了半碗粥,顺道吞了个羊肉馅的龙眼包子,吧唧着嘴,继续问道,“更深一点的,想过没有?” “让底层百姓,有向上之路!”朱允熥不假思索,开口道,“让底层百姓,有申诉之权!” “正如皇爷爷最看重科举取士一般,科举的用意是让贫家寒门之子,能登堂入室,鱼跃龙门,不使国家落于贵戚之手,使百姓明白,出身不怕低,只要勤学,总有出头之日。” “许百姓告状,与科举取士殊途同归,都是重视民权。让百姓之家,有直达天听的途径。” “好!”老爷子抚掌笑道,“说到咱心里去了,有见识!”说着,推下桌上的小菜,“吃肉,多吃些!” “都是您老教的好!”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又道,“其实,有一点你还没说,或许你想到了,只是不愿意当着咱的面说而已!” 不等朱允熥开口,老爷子继续说道,“这天下是咱朱家的,天下百姓供养着咱朱家还有百官,锦衣玉食权势滔天。好事都让咱们占了,百姓世代都要当牛做马。” “当皇上就是要给天下人主持公道,大公道咱们给不了,可这些小公道,却一定要端平。不然,咋对得起供养咱们的百姓!” “战功,是给后人看的。公道,是给活人看的!” 朱允熥放下筷子,正色道,“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咱老了,以后的江山都是你的。这话现在咱说给你听,等你老了,也要教给你的儿孙听!”老爷子笑道。 “那可不容易!”朱允熥笑道,“孙儿将来生一大堆儿孙,可没那个功夫,各个都教!”说着,笑道,“皇爷爷,您老长命百岁,到时候您帮孙儿跟您的小孙孙们,说这些治国的道理!” 老爷子随手磕了一个鸡蛋,笑道,“你,就一个媳妇,还生一堆儿孙?”说着,大笑起来,“要想儿子多,就要媳妇多!” 朱允熥心一喜,问道,“皇爷爷又要给孙儿找媳妇了?” 身为皇储,又是皇明的嫡孙,繁衍子嗣是他的责任,而且是第一大的责任。 “嗯,要不然咱为啥提拔他张善?连翰林没当过,直接点了他的布政司!”老爷子直接把鸡蛋扔嘴里,腮帮子动两下,咽下去了。 朱允熥一怔,“和张善有啥关系?”随即,心明白了些什么,顿时有些面皮发热起来。 “磨磨唧唧,恁不爽利!”老爷子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般说道,“你呀,万般都好,怎么女人的事上,这么啰嗦!” “以前怕你年少伤身,不在你身边放女人。现在你都快当爹了,咱都说了,让你放开了随便找,你还扭捏上了!” “孙儿没有呀?” “还犟!”老爷子笑骂道,“你是大明的皇储,看上哪家的女子一句话的事,怎的还拖泥带水呢?你当咱不知道,你心里对人家张善闺女,不清不楚的?” “你当咱不知道,你和他同船时那些事?” 说着,眉毛一立,“人家折子都上到咱这儿了,你要是不想要人家闺女,逗人家作甚?” 张善居然敢暗告状? 朱允熥顿时心大怒,想不到呀想不到,表面上老实本分有些迂腐的张善,竟然也会打小报告! “喜欢就要,又不是上不了手,你犹豫啥?”老爷子继续骂道,“爷们爱女子,天经地义。你看上她就是她的福分,她老张家烧高香去吧!” “男子汉大丈夫,女人多多益善。咱早些年打仗的时候..........”说着,老爷子一顿,似乎是想到,和自己大孙子说以往自己的事,有些不成体统,改口道,“赵宁儿是正妃,现在有了身子,你东宫那边的那个叫妙玉的,出身太低,终归上不了台面。” “张善的女儿,怎么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嫁入东宫,正好充实宫掖!”老爷子在朱允熥脑袋上拍一下,“这么大的人了,灭国之战都打过,还要咱给你操心这些事,羞不羞?” /75/75245/21914183.html 第77章秋收议西南 朱允熥脑袋上挨了一下,差点牙齿磕到饭碗。 可是心里却美滋滋的,甚至脑海浮现出人家闺女,那未语先笑,贤良淑德的模样。 说起来可笑,两世为人,在感情上他还是一张白纸。上辈子是条件不允许,这辈子是条件允许了,没那个社会环境,还要被礼法约束。 上辈子,他接触的姑娘不是同学就是亲戚。和大多数出身一般的青年人一样,本本份份做人,勤勤恳恳挣钱。没有当渣男的本事,更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只等着到了合适的年纪,家里介绍一个良配。 其实若真是那样,倒也不错。就怕在人心险恶的社会,等来的不是良配,男人稀里糊涂当了接盘侠。 就好比一则新闻上说的,男子亲子鉴定,双胞胎儿子,老大不是自己亲生的,老二才是。(好水呀!好水!) 张蓉儿是他这辈子,第一个接触的鲜活女子,动人倩影始终在脑,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再笑,大米粒都从鼻孔里出来了!”老爷子嫌弃的骂道,“女人嘛,你说一声就是了,你是咱大孙,天下的女人还不随便你挑?你看你干的事?咱听了都跟着揪心!” “嘿嘿!”朱允熥低头笑笑,“皇爷爷,其实孙儿..........” “放不面皮?”老爷子笑道,“这事你有啥放不下的,你是男人,你不上赶着,还等着人家女方上赶着?找女人这事,就跟打仗杀人一个道理。有杀错,没放过!” “您说的有道理!” 一秒记住 第78章磨心 黔国公沐春,是打小在军长大的武人,身材健硕,手长脚长,虎背熊腰。 他打仗杀人是把好手,可是干起农人的把式来,朱允熥这个二把刀,看了都直咧嘴。 忒,不像样。这哪是干农活,整个一刨土呢! 撅着大腚,腰弯成了虾米,手里的镰刀弄的跟流星锤似的,每次收割,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仿佛那些麦子,是敌人的头颅。看得人不免心惊肉跳,生怕他伤着自己。 眼前整整齐齐的麦田,被他三两下弄得跟狗啃的似的,许多麦子根本不是被割下来的,而是沐春的铁手直接拔萝卜似的拔出来的。 朱允熥回头看看田边的老爷子,偷偷的把沐春拔麦子带起来的土坑踩严实,嘴里说道,“啧啧,你这笨的磁实,七尺高的汉子,割麦子都割不好!” “臣愚钝,殿下恕罪!”沐春回头,给了朱允熥一个憨厚的笑脸。 他看着憨厚,笑起来爽朗豪爽,又浓眉大眼的让人心舒坦。可朱允熥却知道这位老爷子干儿子的儿子,在云南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铁腕国公。 凡是不服大明管束,不给大明皇上上贡的外邦野人,抓着就杀,抓不着追着杀! 沐家,是故太子朱标的死党,现在这份忠心,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朱允熥身上。 “这有什么罪?”朱允熥又踩实几个土坑,背着手笑道,“你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干不好农活是应有之义。”说着,朱允熥开始指点起来,“背别弯那么厉害,挺直喽,用腰劲儿。两只手慢点,一只手划拉麦子,另一边镰刀贴着地皮割,哎,对喽!” 一秒记住 第79章风再起 (黔国公其实是在永乐年,才封在沐家头上,此处小说家言之,读者勿怪。) ~ 又过了一月,京师应天府已有些许的寒气。 天虽寒,但京师依旧人声鼎沸,看不尽的繁花似锦,享不尽的人间富贵。 游走在京师之,借着深秋初冬的寒气,别有一番风味。 京师外,无论是水路还是旱路,满是各地总往京城的秋税,京师内几个户部的大仓,已经被充实的满满,并且不得不进行扩建。 这个传承数千年的古老国度,只要国家稳定天下太平,无论之前遭受了多大的磨难,都能马上重获新生,再造盛世。 这一月来,朱允熥彻底淹没在浩瀚的书奏折之。各地的秋粮储备,钱粮核实,送至京师的赋税核查,还有天下军卫的产出。调拨边关的钱粮数目,各地粮仓的储备等等,让人头昏脑胀。 而且还有边关诸事,沐春奏报的云南边陲土司暗藏野心。边关将士奏报,防备北元趁着原秋收,放马南下。 还要怀柔吐蕃,承认大喇嘛的地位,与之修好,赐予封号。沿着大明防线建立军卫的同时,更要给予吐蕃钱粮,在边境修建庙宇,以示国皇帝的恩德。 一个月来,他竟然没有半点时间。看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大臣,开不尽的朝会。 首发网址 第80章皇亲 听声音熟悉,可是想了好一会,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听旁边雅间传来的声音,那些说话人的年岁都不大。而且,语气都满是肆无忌惮,趾高气昂。 见朱允熥微微皱眉,李景隆心慌的不行。又是狠狠的剜了掌柜的一眼,躬身小声说道,“三爷,那边饶了您的清净,这就让人撵走?” “不用!”朱允熥一笑,大度的说道,“人家也是花钱吃饭的,又没犯王法,撵了作甚?再说,咱们出来吃饭,图的不就是热闹吗?不用以势压人!” “您圣明!”李景隆躬身笑道,随后冷脸对掌柜的,“还愣着干嘛?安排去!仔细点!” 掌柜的不敢抬头,垂着手慢慢退出去。 此时,旁边的雅间里又传来些许男人都懂的笑声,不过说话的调门却没那么高了。 少年人,张扬一些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罪过,人不轻狂枉少年。再说,豪门大族的子弟,有几个不张扬的。尤其是一群年轻人凑在一块,张扬也是对身份地位的标榜。 这年月,家里有权有势的豪门子弟,只要不触犯王法,不作奸犯科,吃喝玩乐皇上都管不着。 片刻之后,酒席上来。琳琅满目,满满当当一桌。都是上好的景德镇瓷器装饰,里面雕花刻字,摆盘精美极了。 色香味首看色,盘菜红白相间,青绿点缀,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记住网址m.wxsy. “既出来了,就别拘束!”朱允熥对跟他出来的群臣说道,“都坐吧,这一桌孤一个人也吃不了!” 闻言,众臣都欠身落座。唯有王耻,一言不发捧着酒壶,站在朱允熥的身后。 “三爷,您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入口即化!”李景隆殷勤的掀开一个瓷碗,笑道,“用陈年的高汤调味,软糯之,还带着鲜香!”说完,亲手给朱允熥盛了一碗。 白色的碗,狮子头被清澈的汤汁包裹其,异香扑鼻。 朱允熥轻轻的咬了一口,顿时唇齿之间满是香味,你说它软它还有些弹。你说它弹,可它入口就化了。 “好,不错!”朱允熥笑道,“比宫里的好!” 宫里确实没这种好手艺,其实皇家的菜,未必比得上民间富贵人家的享受。皇上和皇子嫔妃,每日吃的东西,都有定例和严格的规定。做饭的人丝毫不敢马虎,更是不敢弄什么花样,弄些新奇的东西出来。 见朱允熥吃的香甜,李景隆大喜道,“您用的高兴,臣脸上有光!” 朱允熥看着桌上的菜肴笑道,“味道比宫里的好,做工也比宫里精细。”说着,似开玩笑一般说道,“这么好的菜,皇爷爷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 老爷子虽然贵为帝王,但这些东西,还真未必见过。他老人家,吃了一辈子大锅饭,什么川鲁淮粤一概不知,就知道咸菜炒咸肉,大碗烧羊肉,红烧肘子这些东西。 “改日,皇爷得空,臣整治一席,送进宫去!”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又道,“这一桌多少钱?” 李景隆沉思片刻,不敢撒谎,开口道,“回三爷,这一桌上等席面,要块银元!” “贵!”朱允熥笑道。 须知,虽京师应天府物价比别的地方要贵些,可一个四口小康之家,一个月的花费,也不过是两块银元。这一桌席面,够四口人活小半年的。 李景隆小心说道,“京师之有钱人多,能在这花钱的人,要的就是场面........” “孤懂!”朱允熥笑道,“吃,都吃,动筷子!” 这种地方,吃的就是排场,就是面子。 好比后世,随便街边小馆子,辣椒小炒肉也就二十块钱,但是在五星酒店里,摆盘好点,漂亮姑娘端上来,最少翻十倍。 朱允熥让其他人动筷,这几人才浅浅的吃了起来,不过也都是吃自己面前,贴着盘子边夹一点。 就这时,旁边雅间又传来有些醉醺醺的坏笑声,“哥几个,你们说包那小云喜的翰林,叫什么来着?他娘的这些读书人,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也干这种事!哎,我就纳闷了,他一个当官的,真喜欢小云喜直接买回家,或者赎身给安顿个私宅多好。还把人放在风月场里,这个捅捅,那个抠抠,他也不嫌膈应?” 又一个声音也坏笑道,“二哥,兴许人家翰林老爷,就喜欢这种调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独..........独自乐呵,不如大伙一块乐呵!” “完了,要坏!”话传到这边,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的看着朱允熥的侧脸。 果然,朱允熥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大明律,官员不得嫖妓,不得出入风月之地。”朱允熥看着如坐针毡的何广义说道,“尔乃天子耳目,锦衣卫有督察百官之责,此等事,为何不上报?孤问你,这种事,多吗?” 刚一问完,朱允熥就觉得自己,多余这么一问。 有一就有二,这种事肯定数不胜数。 想到此处心一片悲凉,堂堂大明京师,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偏偏就有人暗地里要干朝廷明令禁止之事。但他的悲凉不在于此,老爷子那么恨贪污,都屡禁不绝,根治不了。这种风月的事,更是管不住。 他悲凉的是,朝那么多的督察,巡察御史,平日里因为政见不合,派系之争,拼了命的上折子弹劾。可是这种事,这种在豪门子弟都流传开的事,居然没人说。 也对,风月之事在人属于雅事。而且别人不过是嫖妓,碍着御史什么事?除非是生死的政敌,不然谁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面做章,平白做了恶人。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这种大家都私下里,偷偷做的事! “臣有罪!”何广义急忙起身,随即跪地道,“臣,不是不奏于殿下,而是........” 明白了,这种事,锦衣卫应该已是奏给了老爷子。 只不过老爷子那边,暗记着,却没发作罢了。 此时,朱允熥忽然想起,以前和老爷子出宫路过秦淮河时,老爷子说的那句话,“皇上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的裤裆呀!” “起来吧!”朱允熥开口道,“回头,单独奏给孤听!” 何广义如蒙大赦,叩首道,“臣遵旨!” 好好的一顿饭,朱允熥再无半点心情,更不想在这里,继续听旁边雅间里,那些张扬少年们,颇为尖酸的言语。 他本要走,可是旁边雅间里的声音,顿时又尖锐起来。 “什么,不来?”朱允熥熟悉的那个声音,扯着脖子喊道,“爷给她脸了,她一个窑姐,还真拿自己当贞洁烈妇了?是吊老子胃口,还是玩卖艺不卖身,冰清玉洁那一套?学他妈什么不好,学他妈穷酸人的沽名钓誉?” 随后,旁边雅间里的少年们纷纷叫骂起来。 “爷叫她是看得起她,她一个出来卖的,无非就是觉得钱少了。以为她在京城有些名声,跟爷这漫天要价,要爷给她多花钱,美死她?” “兄弟们,抄家伙,跟老子砸了那青楼去,花了那小喜云的脸,看她还美不美!” “走,跟二哥同去!” “抄家伙,带上家将!” “二哥说砸,兄弟帮您砸碎了他!” 旁边雅间里,满是桌子挪动的声音,人声鼎沸。 “少爷,不成啊!”似乎是仆人在劝阻说道,“奴婢去叫那小喜云的时候,听她身边的人说了,她不是不来,而是下半晌已经走出去了,要陪别人!” “谁?” “奴婢听说是一个翰林院的翰林老爷...............” “什么鸟翰林,咱们家是皇亲,打的就是他翰林。到时候爷我把那鸟翰林裤子扒了,直接送到东宫去!” 朱允熥身边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而此此时,朱允熥终于想起这个张扬的少年,姓氏名谁? 这人,还真有在京师张扬的资格! /75/75245/21914192.html 第81章闹剧 朱允熥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谁。 说起来,这人还跟他是亲戚,而且还是关系很亲的亲戚。 他二舅,开国公常升的次子,也就是朱允熥名义上的表弟,常远。 因为是家次子,常家军功的世袭爵位根本落不到他头上,也疏于管教,是京师有名的纨绔子弟。 等朱允熥正位东宫,为大明储君之后,这小子更是成了京城一众功勋豪门,顽劣子弟的头头。 这时,旁边雅间又传来少年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对,二哥是皇太孙殿下的表弟,还怕谁来?兄弟们,抄家伙,砸了那鸟青楼,把那鸟翰林和窑姐都拖出来!” 豪门子弟,无法无天,又是少年气盛,顷刻之间旁边雅间的人,已全义愤填膺的冲了出去。 “这混蛋!”朱允熥眼角猛的抽搐两下。 听常远在那屋的口气,他一个无爵无权的皇亲,居然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了。而且听他的口气,平日定日没少仗着朱允熥皇太孙的名头,在外边耀武扬威。 李景隆趴着窗户看看外面大街,正好看到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常远。 “三爷!”李景隆小声的说道,“要不,臣去把他提溜回来?”说着,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骄纵惯了,万一真惹出事来,臣怕殿下脸上不好看!” 一秒记住 第82章没那么简单 朱允熥背着手,慢慢消失在街角。 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宽阔的肩膀,笔直的脊背,走路的时候,像极了老皇爷的影子。 不知为何,常升的心里猛的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朱允熥是常家的外甥,但常家却不敢再随意称舅,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朱标灵柩之前,无依无靠的少年了。 而随着皇太孙之位稳如泰山,又有灭国的浩大武功加持,身上的君威渐重,让人半点小觑的心思都不敢有。 常家,更多的是臣! 其实在常升心,儿子胡闹一些不算是什么大事。 哪个孩子不胡闹呢?哪个孩子不惹事呢? 豪族有权有势,能用钱解决的用钱解决,能用权的用权解决,哪怕对方是朝廷命官。 若没有皇太孙在此,不过是一个五品的翰林编修腐儒,这等人最是爱面子,这种丑事当然不愿张扬。儿子惹祸了,他这个老子过后找个人,姿态低一些,这事也就过去了。 谁还能真吃饱撑的,跟常家过不去! 记住网址m.wxsy. 可是,皇太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天大的不同。 别的事,皇太孙可能念及骨肉亲情,包容一二。但闹市聚众多乱,侮辱朝廷命官,这等触犯国法的事,只要较真起来,没人能逃得过。 别看常家在军势力颇深,可要是失了圣心,什么都不是。 “爹,您怎么来了?”常远见了自己老子的模样,有些畏惧的说道。 常升目光冷冷的扫过,“孽子,你做的好事!真是胆大到没边了!”说着,手里的马鞭狠狠落下。 “爹!” 常远惨叫声,常升如愤怒的狮子一样,三两下就把自己儿子抽得满地打滚,身上丝绸的衣服变成一缕缕,露出的肌肤满是血痕。 “堂堂京师,光天化日,你明火执仗要干什么?”常升继续挥舞鞭子,毫不留情。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见当朝国公当街打子,更加伸长了脖子,唯恐落下一个画面。 “无法无天,你以为你是谁?平日,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勋贵之家,更要谨守国法,夹着尾巴做人!” “爹呀!爹呀!” 常远嘴里凄厉的惨叫,蜷缩成一团。 其实常升,是骂给旁观的百姓听。 今日的事,皇太孙亲眼所见,他常升必须要有个态度。教子不严这种罪名,可大可小。更重要的是,万一这件事捅到了皇爷那,他现在的态度,尤为重要。 这事,老皇爷一定会知晓的! 皇太孙出宫,身边跟着数不清的锦衣卫。回宫之后,这些人会把皇太孙今日的行程,事无巨细的汇报。 “我打死你这个孽子!打死你这个畜生!” 怒骂声,常府管家赶紧上前拉住,低声道,“老爷,再打二少爷就没命了!” 常升乃是武人大将,出手不留情,常远哪经得起这样打。几鞭子落下去,已然见了血,人也没了太大的声息。 虎毒不食子,常升心微微有些心疼,拿着的鞭子,最终被人夺去。 这时,常家的豪奴们,也纷纷上前,直接挡住了妓院的大门,对着看着闹的人群,抱拳行礼。 “诸位,散散,散散,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外面有家奴驱赶看热闹的百姓,身边又有人直接把妓院的大门关上。 “快,把这位大人搀起来!” 常升看了眼还在昏厥的陈之信说道,“速速去请郎,快点!” 话音落下自然有人忙不迭的去办,常升环视一圈,妓院的大堂一片狼藉,老鸨子怯懦不敢上前。 可是,怎么有个人,直勾勾的盯着他。 再一看,怎么这人这么面熟! “赵............”常升悚然而惊。 大门关上了,赵勉也不用捂脸了,看着常升冷笑,“嘿嘿,开国公,您真是好家教呀!你们开国公府,真不愧是大明第一勋贵之家。一个什么爵位都没有的儿子,就敢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国法何在?” 顿时,常升把关节捏的作响。恨不得现在,一脚踢死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那可是户部的侍郎,再进一步就是部京堂,是皇帝每日要召见的枢大臣。而且,赵勉的老丈人,可是臣之首,书舍人大学士刘三吾。 “赵大人也在这!”常升回回神,拱手道,“犬子顽劣,冲撞了大人,常某替他赔罪,改日常某一定...........” “等着听参吧!” 赵勉虽是官,但官们多看这些武人勋贵不顺眼,而且今日受了犹如杀父之仇的奇耻大辱,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当下,再冷冷笑道,“豪门恶少跋扈如此,真当大明没有国法吗?常家身为国朝外戚,好大的威风呀!视官员如奴仆,随意辱骂,本官倒要看看,这天下是不是任你们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太狠了。 常家虽然是勋贵,但也是外戚,历朝历代,官最爱整的,就是这样的人家! 一想到那些官御史们妙笔生花的奏折,常升心胆寒。 可这时候,他知道不能软。即便是错了,也要扛到底,不然这些官们无所顾忌。就算皇太孙在皇爷面前求情,老爷子都要处置他常家。 “赵大人,你参我?”常升冷笑道,“堂堂大明户部侍郎,大白天的逛窑子,就不触犯国法了吗?你是侍郎,这陈之信是翰林,你们凑在一起在妓院私下相会,到底在干什么龌龊的勾当!”说着,冷笑下,“莫不是,你真爱三个人一块的调调?” 常升骤然变成一个兵痞,言语粗鄙不堪,赵勉心又气又怒,“你...........” “我什么我?老子是当朝超品国公,你一个侍郎见本公居然不行礼,心还有一点尊卑没有?”常升继续大声道,“本想着看在你岳丈面上,这事轻轻揭过去,你他妈还得寸进尺了。回头,老子就去刘学士府上,问问他,怎么管的姑爷子!” “你..............”赵勉顿时气结,说不出话。 这事,若真闹大,他赵勉大白天的逛窑子,也落不下好。若真是传到岳父耳朵里,那就是前程无望。 他赵勉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着有个好丈人! 见赵勉露出些许惧怕的神情,常升换了种口气,开口说道,“赵大人,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回头我打断他的腿给您赔罪。小孩不懂事,大人要明事理。你若是不计较,我常某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着,上前几步,高大的身材俯视赵勉,“大明勋贵同气连枝,闹事的孩子,可不知我家的孩儿。赵大人,这份人情可大得很那!” 常升不是怕赵勉参合,今日的事定会传入老皇爷的耳。他怕的是,赵勉鱼死网破,发动身边一切官同僚,往死里参他!到时候他常升未必会死,可若是老爷子动怒,他这儿子,怎么也保不住了! “你大人有大量,小孩胡闹而已,何必真要结仇!”常升继续说道,“再说,您也没受什么委屈,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是我跪下给你磕头,今日的事你能翻篇儿,我当朝国公,马上就给你跪!” 说完,目光死死的看着赵勉。 今日的事,皇太孙已经全看见了。 他常升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这事压下去,大事化小。然后带着孽子,去宫里哭求请罪。 赵勉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真要是参合上去,他面对的是什么。今日这些闹事的少年,背后的老子可都是大明的军功侯爵。 正如常升所说,这些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聪明的人,知道取舍,更不能太过看重一时的得失荣辱。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人家武人勋贵有军功附身符,可自己一个官............ 而且常家还是皇太孙的母族,在未处置他们之前,可能皇帝和皇太孙,已经先处置了他。 大明律,官员不得嫖妓! “都是一场误会!”常升又道,“犬子无意间冲撞了二位,年轻气盛做了些荒唐事。您也是家有儿女的,怎么好意思和小孩一般见识?” 这事,也只能如此了!自己受辱,还要装作误会一般掩饰过去! 赵勉心有不甘,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日后再做计较。 忽然,紧关的大门直接被推开。 常家管家凑到常升身边,“老爷,这家妓院背后不简单?” 京师的大买卖,若没有达官显贵支撑,根本无法立足。即便是常升家里,都庇护着一些打擦边球的产业。 可是,能让常家管家如此慎重的说出口,这妓院的后面人,定然不简单。 “谁呀?”常升问道。 常管家贴着常升的耳朵,缓缓吐出两个字。 “嘶!”常升倒吸一口气,心道,“这事,想善了都不行了!皇爷查清了来龙去脉,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75/75245/21914195.html 第83章绝对不是小事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先不说妓院那边如何,朱允熥带着随从穿过繁华热闹的大街,进了一处全是民居的幽静小巷。 “都退远点!”朱允熥走在巷子里,对左右说道,“曹国公跟上!” 随后,傅让何广义等人便指挥侍卫警戒,跟朱允熥拉开距离。而被点名的李景隆,则是满脸惶恐。 皇太孙高兴的时候,一般都叫他老李。 若是不高兴都是时候,只会叫他曹国公。 朱允熥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是你让人给开国公送信的?” 常升来的太巧了,而且看样子也太急了。定是在家匆匆赶来,要是没有人报信,都见鬼了。 扑通一声,李景隆直接跪下,说道,“殿下恕罪,是臣让家奴,通知的常表舅!” 说话是门艺术,李景隆没说曹国公,而是说了亲戚之间的辈分。 他爹李忠,本就是比常遇春矮了一辈的人。他和朱允熥是表亲,叫声表舅也合情合理。 “呵,你倒是会攀亲戚!”朱允熥怒极反笑,“谁给你的胆子?让人暗通信?” 一秒记住 第84章哭求 咚咚咚,景仁宫正殿之,满是常家父子的叩头声。 金砖之上,已有滴落的血迹。 常升叩头无声落泪,动作格外虔诚。常远面目全非,浑身颤抖涕泪交加。 五步之外的宝座上,朱允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父子,可是心情却有些微妙。 人,孰能无情! 对常远这个表弟,他倒是没什么感情。可常升这个舅舅,却真真的是血肉至亲。 “别磕了!”朱允熥淡淡的开口,“事都做下了,磕头有什么用!”说着,看看常远,冷笑道,“常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 闹市聚众闹事其实是小事,最多是常家管教不严,常远嚣张跋扈。可涉及到朝廷命官,事情就完全变味了。 “臣教子无方!”常升哭道,“请殿下,念臣子嗣单薄,臣已是知天命之人,膝下只有二子.......” 此时常声声泪俱下,哪有傅让说的,要亲手杀了儿子的样子。 常遇春生三子,长子无后而死。剩下的两个儿子,也都人丁不旺。这年月,一个男人若只有两个儿子,已是家人丁稀少。 记住网址m.wxsy. “爱子如杀子!”朱允熥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他今天做出这种事来,全是平日里,你们给惯的!” “养不教父之过,今日这孽子惹下大祸,臣这个做父亲的,唯有一力承担!”常升继续哭道,“臣,甘愿受罚!”说完,又是重重的叩了几下。 舔犊情深,爱子心切,莫过于此! 这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其实就是常升直接叫人打死了这个惹事的不孝子。如此一来,才是最好的交代。 可天下父母,无论是谁,谁能亲手杀子呢! “你呀!”朱允熥微微叹息,“你仗着是孤的舅舅,仗着孤心软,故意让孤为难啊!”说着,一笑,“呵,你们父子,跑到孤面前寻死觅活,哭天抢地,真以为孤不愿大义灭亲?” 说着,忽然发怒,“尔等为孤的母族,做事不知检点。堂堂公爵之子,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五品的翰林编修,都敢随意侮辱,眼里还有王法吗?” “回宫的路上,孤问了旁人,这京师之,常家二少爷俨然就是净街虎,任何人都不敢招惹,官民都避讳三分。你当这大明朝,是你家的吗?” 这话,说得极重! 常升大惊失色,膝行上前,再叩首哭道,“殿下,臣有罪,罪该万死!”说着,大哭道,“这孽子有罪,也罪该万死。臣常在军,疏于管教,这孽子仗着家无法无天,殿下息怒,臣这就..........臣这就打死这个孽子,以正国法..........” “殿下!”烂泥一样的常远忽然大声说道,“臣有罪,臣喝了几口黄汤,被人一捧就忘乎所以...............” “闭嘴!”朱允熥冷声厉喝,抓起御案上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砰地一下,砚台擦着常远的额头落地,摔得粉碎,朱允熥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胆敢狡辩?你若是个有担当的男儿,就该直接死了。省得你父亲被连累获罪,省得孤难做!” “你当孤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在酒楼和那些恶少们喝酒取乐的时候,孤就在你隔壁,前言后语听个真切。等你恼怒那青楼女子不与你出局,带人故意寻她和她恩客的麻烦时,孤就跟在你的身后!” “嘿嘿,好威风的常二爷,你是皇太孙的表弟,大明朝谁敢治你,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常升愕然,他知道儿子胆大,却没想这个孽障如此胆大。如此诛心之言,也能随便乱说? 细思极恐,常家必然要因此言获罪! 皇太孙未必会处置常家,可是老皇爷却定然不饶。这话,堪比蓝玉桀骜。甚至,比蓝玉还要更大不敬。人家蓝玉有百战军功在身,你常远有什么? “你这畜生!”常升怒极,浑身气得打摆子,“早知你说了这话,我就该在宫外打死你!” “爹,我错了!”常远哭道,“殿下,臣知错了!” 官之家,言传身教治下,家子弟礼仪当先,唯恐行差踏错落下话柄。而武人之家,这些子弟半点本事没有,从小听着父辈的事迹长大。旁的没学到,乖张的本事,却学了十成。 而且又少年气盛,往往脑子一热,什么都做得出来! “畜生!”常升转身,缓缓走向儿子,眼泛着杀机。 “爹!”常远惊恐的朝后爬,哭道,“儿子知错了,别杀儿子,儿子以后听话,爹!” 大丈夫虽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然儿女孽债,最是难还! “殿下!”常升再次跪下,膝行至朱允熥御阶前,重重叩首,涕泪长流,“臣知道这孽子死罪难逃,可臣就这两个儿子呀。大儿在军为国效力,每逢冲杀必冲在最前。说不上哪天,就.............为国身死!” “若真那样,臣就绝户了呀!”常升大哭道,“臣知这孽子做下祸事,不罚不足以服众,不罚不足以正国法。可臣..........殿下留他一命吧!臣打断他的腿,让他今后再也不能出家门,殿下!” 咚咚又是两个响头,“看在臣.........念在臣........... 见自己亲舅如此,朱允熥心哪能好受! “亲情也好,功劳也罢,可都在国法家规之下!”朱允熥看着他,“舅舅,你做差了,也说差了!” 其实,常升就不该来求朱允熥。他应该求的人,是老爷子。 配享太庙的功臣之后,老爷子或许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给他一条活路。毕竟,常遇春早死,对大明有功无过。老爷子对死人,一向比对活人宽容。可求到朱允熥处,只会令他为难。 “殿下,臣不求您还能求谁?”常升重重叩首,御阶上落下血迹,带泪开口,“殿下.........熥哥儿,舅舅求你,还不成吗?常家没多少男丁,舅舅已经年纪大了,再难生养啦!” 这一声舅舅,让朱允熥想起,当日在朱标灵前,他主动对常家兄弟喊的那一声,舅舅! 他仍记得,那一日两个舅舅,握着拳头站在他身边,宽慰他鼓励他。并且,用戒备的眼神看着,那位名义上的太子妃。 他仍记得,那一日他去祭拜生母时,常升在马车,跟他说过的话。 “对大位,你若不争,常家愿做富贵闲人。你若争,常家愿,家破人亡死于沙场!” 朱允熥的目光柔和许多,“来人,扶开国公坐下!”说着,继续宽慰一声,“你且坐下,好生平复下心情,孤带你去见皇爷爷!” “殿下!”常升眼升起几分希望。 “活罪难逃,孤可以不计较他说的那句,是皇太孙的表弟如何。但侮辱朝廷命官,国法不容!”朱允熥继续道,“且,你家这个老二,不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日后只怕,还会再犯!” “孤,容得了一时,容不得一世!” “畜生,还不谢恩!”常升见事有缓和,对儿子喝道。 常远自然连连叩头,额头血流如注。 “没出息的样子,你在酒楼里那股趾高气昂,天王老子都怕的劲头哪去了?”朱允熥心厌烦,嫌弃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真想做谁都惹不起的常二爷,边关军哪里去不得?偏偏在京师,窝里横。出了事,还要老父出来求情!” “没有常家,你什么都不是!窝囊废!” 朱允熥骂了几声,眼角瞥见王耻带着朴不成站在门口。 “去偏殿候着!”朱允熥对常家父子说道。 常家父子赶紧起身退下,常远或许是被他爹打得狠了,抑或是吓的,几下都没站起来,身体虚弱。 朱允熥招手让朴不成进来,“老朴,何事?” “奴婢叩见殿下!”朴不成先是郑重的叩拜,随后说道,“皇爷,有口谕给您!” /75/75245/21914199.html 第85章老子英雄,儿子要好汉 老爷子知道的如此之快,也是预料之。 只是,朱允熥没想到,老爷子没有急着见他,而是让朴不成传话。 “皇爷爷说什么?”朱允熥笑道。 朴不成俯首,笑道,“皇爷说了,常家是大明功臣之后,又是殿下的母族,皇家的亲家。小儿无知,惹了点祸,殿下不必太过严苛!” “嗯?”朱允熥大感意外,“皇爷爷真这么说?” “奴婢哪敢撒谎!”朴不成继续笑道,“皇爷说了,武将家的孩子比旁人野些,又身份尊贵,难免骄横闯祸。不过嘛.......皇爷也说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殿下还是要给他们一个记性。那些勋贵的子弟,若是没记性,以后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祸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爷子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等事居然还劝自己网开一面? 朱允熥心诧异,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归根到底,这些勋贵子弟们虽然胡闹,虽然侮辱了朝廷的命官。但却是没有,做那些无故伤害百姓的事,不算罪无可赦。若这帮坏小子,是欺男霸女,那才是活到头了。 而且,领头闹事的是常家的子弟,若要重手处置常远,其他那些勋贵子弟也好不了。真要是追究起来,就不是一二人获罪那么简单。 刚打完高丽的灭国大战,这些武人军侯们又都知道进退,没有要什么封赏。老爷子这也是,投桃报李。等于是这些功臣子弟闯的祸,抹平了欠下的功劳。 一秒记住 第86章训女 景仁殿前空旷的广场上,满是鞭打皮肉的声音。 一条条皮鞭飞舞,碎布和血肉横飞。那些一辈子拎刀捅人的老杀才们,此刻拿着鞭子的手,居然有些抖。可是皇太孙在侧,他们根本不敢徇私,只能闭着眼狠狠的抽去。 奇怪的是,挨鞭子那些勋贵子弟们,往日里只要老爹的鞭子棍棒抄起来,就哭天抢地。可现在,却都紧咬牙关,哪怕手指扣进了地砖的缝隙,都没有大声喊叫。 “儿呀!”景川侯啪地一鞭子,打的小儿子肩膀皮开肉绽,大声喊道,“好样的,有种,像你老子我!” 两边,那些观刑的,从军精锐选出的羽林宿卫,看向那些他们素来瞧不起的二代们,眼都带上些欣赏带上些敬佩。 “打在儿身,疼在父心!” 大殿门口,要往鞭刑场面的朱允熥淡淡的说道,“但愿他们能明白,他们父兄的爵位,得来不易。到底能不能成人,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转头对王耻说道,“等会,你去传孤的旨意。诸功臣子弟,养伤十天后出京。任何人不得带家兵家奴,每人只准有一副甲,一匹马,一杆枪一口刀一副弓。发往云南军,从小兵做起。有违孤令者,以欺军罪论处!” “奴婢遵旨!”王耻躬身应完,夹着拂尘小跑着过去。 朱允熥转身,再不看眼前的场景,带着宫人朝老爷子的寝宫走去。 深秋的午后,阳光微暖。 记住网址m.wxsy. 落叶,在秋日的阳光或是慢慢落下,或是在枝头萧索的晃动。风吹过长长的夹道,那些落叶沙沙作响。 朱允熥刚走到老爷子的寝宫外,就听里面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显得心情很是不错。 见皇太孙前来,门外的太监赶紧进去禀报。 “大孙来了!快进来!”老爷子在寝宫里大声道。 朱允熥大步进去,“皇爷爷,什么事这么高兴,孙儿在外边都听到您的笑声了!” 迈步进殿,一眼就看见老爷子正坐在圆桌上,笑呵呵的吃着水饺。他身边,宁国公主正笑着给老爷子剥蒜。 “见过皇太孙殿下!”宁国公主四十许,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面容像极了马皇后的圆脸,蹲下福安说道,“刚才,父皇还念叨您呢!” 朱允熥侧开半身,没受全礼,笑道,“二姑,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 “我可不敢怠慢!”宁国公主笑道,“若是礼数不周全,父皇又要说,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在咱大孙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瞎说道!”老爷子一个饺子落肚,吐着热气,笑道,“咱啥时候那么说过!”说着,又对朱允熥笑道,“正好,刚要叫人喊你。你二姑亲手包的水饺,羊肉大葱的刚出锅,快过来吃!” 朱允熥笑着坐下,自有太监送上餐具。 而宁国公主捂嘴一笑,“父皇,女儿又给您包,又给您煮,还给您剥蒜讲笑话。您都没说让您闺女吃一个,反过来,您却生怕您大孙子吃不着似的!” “就你爱挑理!”老爷子又是滚烫的饺子进嘴,额头冒汗,笑着说道,“你还缺一口饺子?四十来的人了,还跟咱大孙犯酸!小心眼!” 宁国公主是马皇后所出的嫡次女,从小深得老爷子的喜爱,诸皇女之,也就是她,敢在老爷子面前说这些。 朱允熥知道,她这话其实是在逗老爷子开心。 “我今日借皇爷爷的光,也尝尝二姑的手艺!”朱允熥拿起筷子,笑道,“二姑,我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年,我好像都没登过你家的门!”说着,美美的夹了一个饺子。 “巴不得殿下您去呢!”宁国公主笑道,“当年您还小的时候,老太太经常抱着您各家转。现在您大了,又君臣有别,我们想请,也不大敢!” 她口的老太太,就是朱允熥的祖母,故马皇后。当年马皇后在的时候,是没少抱着年幼的孙子,去闺女家串门。 “有啥敢不敢的?自家人要常来往!”老爷子塞嘴里两瓣蒜,跟饺子一块嚼着,吃得香甜。 见老爷子额头都是汗水,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别吃太烫的东西,不好!” “没那么多说道!”老爷子大口吃着,“饺子就要吃膛的,以前咱守着锅吃,越烫越香!”说着,看看自己的碗,对边上太监说道,“醋呢?给咱再拿点来!” 朱允熥从太监手里接过醋瓶,给老爷子倒上,“这是今年过年时,二叔送来的贺礼吧!您还没吃完呢?” “就这一瓶了,估摸着吃完了,你二叔那头又要送新的来了!”说着,老爷子看看窗外,微微偏沉的日头,“这一年,真快啊!” 人老了,总是时不时的露出些怅然!尤其是,儿子们都不在身边。 见老爷子这样,宁国公主又赶紧笑道,“父皇,您可真是好福气!您看看,闺女包的饺子,儿子送来的老醋,还有大孙子作陪!” “呵呵,就你会说话!”老爷子笑笑,“大孙,事办完啦?”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的意思,笑道,“处理完了,闹事的功臣子弟,常家老二常远领五十鞭,其他人三十鞭,他们父兄动手抽。给他们些养伤的日子,随后去云南沐春处效力,不得带家奴家兵,让他们从小兵做起!” “嗯,办得好!是得让这帮混小子长点记性!”老爷子说道。 可是,一边的宁国公主却紧紧皱眉,惊呼出声,“三十鞭?那还不抽烂了?还要发往云南当兵?”说着,有些委屈的对朱允熥道,“殿下,我厚脸讨个人情行不行?” “你要给他们求情?”朱允熥放下筷子,正色问道。 “也不是求情!”宁国公主继续说道,“旁人我也管不过来,可是太原郡侯家的小子,能不能别让他去了!那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脸皮细得跟姑娘似的。云南那么远,听说又是闹毒虫,又是瘴气的,对付的还都是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 “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哪受过那种苦?这千里迢迢的,万一有个什么差错.........” 啪! 朱允熥还没说话,老爷子怒气冲冲,直接把碗筷拍到桌子上,粉碎一片。 “闭嘴!”老爷子对着宁国公主怒斥道,“这事也是你一个女人能说的?军国大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敢情你今日进宫,不是给咱送饺子尽孝心,是要帮那小混账说情?” “父皇恕罪!”宁国公主赶紧跪下请罪,哭道,“女儿,女儿不是求情,实在是..........那孩子不算旁人!”说着,大哭道,“您也知道,太原郡侯家的小儿子,是驸马的外甥。那孩子自幼丧母,是在女儿的家养大的,在女儿心,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好好的男娃子,都是让你们这些女子给惯的!”老爷子怒气不减,“武人功勋的子弟,生于豪宅,养于妇人之手,除了不学好仗着家里闹事之外,一点血性都没有!” “还什么细皮嫩肉?咱听了都臊得慌,男人面皮跟娘们似的,还叫男人?” “不杀他们,已经是看在他们是功臣之后的份上了,怎么去云南当兵,就成了吃苦?” “当年,他老子跟着咱后头,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没受过苦!真是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大明朝,要都是这样的武人子弟,以后还打什么仗?” 老爷子盛怒,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先消消气!” “男娃子,爱惹祸不怕,骄横些不服管教也不怕。但要经得起摔打,哪个顶用的男人不是摔打出来的?咱大孙一片苦心,给这些小混账一条出路。你倒好,跑咱跟前来苦诉来了!”老爷子怒道,“别说,不过是你爷们的外甥。就算是你的儿子,咱也不留情面!” “皇爷爷,二姑是女人,心软。她哪能明白,您说的那些!”朱允熥继续劝着老爷子,“她性子随祖母,最是滥好人不过,见不得晚辈受苦!” 听朱允熥提起已故的皇后,再看看跪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女儿,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一些,“起来吧!这次饶了你,往后这种事,你别到咱跟前来说,也别在咱大孙面前说!” /75/75245/21914203.html 第87章武学 宁国公主,让老爷子一顿臭骂,哭着走了。 桌上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可爷俩都没再吃的心情,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大眼瞪小眼。 “皇爷爷!”朱允熥苦笑一下,吩咐人把拍碎的东西收走,换上新的,笑道,“您这........何必呢?有话好好说,发这么大火,你看把二姑吓得!” 老爷子坐着,阴沉着脸,“净这些胡搅蛮缠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学会求情了!国法是儿戏吗?” “家国天下,哪能分的那么清楚!”朱允熥笑道。 “那也要能分清好歹!”老爷子闷声道,“若不是看在驸马面上,若不是看在那些混蛋小子的老子面上,这事能这么轻飘飘的过去?咱给足了他们脸面,他们却不理解咱的苦心!” 宁国公主求情这事,朱允熥心里也挺腻歪。皇家又能怎样,也和普通百姓一般,有家长里短,有人情往来,有无法推脱,有不知深浅。 军国大事,能干脆利落杀伐果断,可真若是面对自己亲人的胡搅蛮缠,比处理军国大事还难以决断。 要说决断也容易,主要是烦! “皇爷爷,今日这些功勋子弟惹祸,让孙儿想起一件事!”朱允熥坐下说道。 老爷子又夹了已经凉的饺子,边吃边道,“说,咱听着呢!” 一秒记住 第88章文武之争 赵勉之贪赃与别人不同,非是擅取民脂民膏,亦不是截留饱私囊,而是收了关说银。 所谓关说银,用后世的说法就是公关费用。 自朱允熥提出驿站改邮以来,大明境内各地驿站皆变成仓储护送的转站,其运输是最大的问题。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无论是旱路还是水路,都要疏通修建,以保路路畅通。 但大明枢高度集权,财税皆操于央。各地修路修河的款项,都是户部工部严格核实之后,再一一下发。 这些款项不过是将将够用而已,发到地方远算不上宽裕,还要地方补贴。而地方上,大明除却江南一带,北方各地的财政都有些吃紧。 所以有人动了歪心思,河南河道官员托与赵勉交好的同年,请托他在核查的时候松松手,歪歪笔头。或者是御前,多替那边叫叫屈,说些好话。暗先后两次,奉上银元一千五百块。 其实这是朝千百年来的恶习,大家心照不宣。也不是贪墨民脂民膏,毁坏国家根基的大事,许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们赶上的,是一个眼里从不揉沙子的天子。是一个,最恨这些蝇营狗苟的皇帝。 况且,你河道官员的关说银子,从哪里来的?不可能是这些人,自掏腰包吧! 此事古已有之,但此风断不能重开。 老爷子震怒,朱允熥失望。 一秒记住 第89章国家昌盛,在于尚武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目光在这些反对开武学的臣们身上扫过。 “尔等都是孤的老师,往日在大学堂学习时,从你们身上学会了许多做人,立身,立命的道理!” “等孤做了皇太孙,又是你们不辞辛劳教孤如何治国,治理天下。劝诫孤善待臣民,盼望着孤将来做个好皇帝!” 朱允熥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尔等饱学之士,虽然刻板一些,却是性格刚毅,品德无双的国之栋梁。” “你们才学,风度,为人,品行都是万无一。皇爷爷曾亲自告诉孤,你们都是有德之臣,清正之人,堪称士大夫的表率!” 这是极难得的夸奖,殿群臣再也站不住,全跪下称道,“臣等不敢当太孙夸奖!” 朱允熥一笑,看着方孝孺,“甚至,如方学士这样的臣子,是可以托付江山社稷的人。若大明有难,绝对会身死社稷,以身殉国,是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的明臣!” “臣!” 忽闻这种赞扬,方孝孺激动不已,心又喜又悲。喜的是,皇太孙知其心,信其人。悲的是,皇太孙现在,多亲近武人而疏远他们。当初那个青涩的吴王,已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只是这个储君,和他们心所想的相去甚远,天差地别! “臣,读圣贤书,为明臣。所求者,上不愧天,不愧君王,下不负百姓。”方孝孺泣道。 首发网址 第90章处置 “这武学,孤开定了!” 大殿,满是朱允熥铿锵的声音回荡。 而殿群臣,则是被朱允熥一番话,震得还没缓过神来。 皇太孙所言种种,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太过震慑人心。又另辟蹊径,但细细思索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武学的生员,不只是勋贵子弟,还要从军选拔有功的军官,还要从天下,各府,道,县官学,选拔那些有志功名马上取的读书人。” 朱允熥站在宝座边,一只手握着宝座上那张牙舞爪的龙头,继续大声道,“尔等反对武学,不过是反对除了科举之外的任何取士之道。” “国家选材,当不拘一格。百花齐放,方为人间至美,岂可因噎废食?” 殿下群臣,彻底无声,都在暗思量皇太孙这话什么意思。 朱允熥心里知道,武学会遇到很大的阻力,甚至会遭到天下读书人的非议。但他心,从来都没想过,将来做一个所谓的贤德仁厚,善于听从臣子意见的皇帝。 为了这天下,为了汉家尚武精神,他朱允熥就算是做个如同老爷子那般,被读书人唾骂数百年的暴君,又有何妨? 男儿,可读圣贤学说,安身立命。但男儿,更应该策马扬鞭,驰骋千里。 一秒记住 第91章生了 顿时,刘三吾的后背,被冷汗湿透。 此刻,朱允熥缓缓转身,看着花园的湖泊,面无表情。 “老臣.............”刘三吾稳定心神,沉吟着开口说道,“当日,陛下以皇储之事,问询老臣。”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太子故去当另立贤能,老臣开始并未建议立淮王,而是说立皇孙!” “嗯!”朱允熥点点头,依旧看着水面,“你继续说!” “陛下问询,老臣自当直言,皇储之位该立故太子之子!”刘三吾继续慢慢说道,“一来是太子乃是皇明嫡长子,占有法统。二来是,诸皇子,无人可为人君。” “秦王性情乖张暴戾,缺少仁和。再者他正妃,乃出身蒙古贵胄,不可为大明之母!” “晋王性不刚强,凡事缺少谋断,而且上有兄长,更不能为储!” “燕王呢?”朱允熥忽然开口问道。 刘三吾看看他的背影,“这话当日陛下也问过,臣说燕王非嫡,非长,更是立储。若陛下要立,他百年之后,诸王必然刀兵相向!” 朱允熥默默听着,随手拿起桌上点心盘一块点心,打水漂一样甩进湖泊之,带起阵阵涟漪。 首发网址 第92章浅雪 有福就有瑞,小福儿刚刚降生满月,京师就下了浅浅一场雪。 冬日,雪为瑞,寓意瑞雪兆丰年。 皇宫添丁进喜的好事,彷若让整个京城因为赵勉坐赃一事,而有些忐忑的愁云,扫荡一空。皇帝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既没有和以往一样,抓出许多同党来。更没有在皇城外,施行骇人听闻的酷刑。 有人心说,是不是皇爷老了,开始心软了。 但更多的人却明白,老皇爷这是把处置朝臣这样的君王大权,慢慢转交给皇太孙。 提剑起淮西,征伐杀戮,执掌天下这么多年,老皇爷累了。 而皇太孙英明果决,有明主之相。如日初生,光耀大明。明眼人都看出来,大明的权力,正在慢慢交接之。如同初雪,润物细无声。 一场雪,洗去了京城的浮躁,也让京城出落得更加鲜明。 和北方大地的银装素裹不同,南方的雪浅尝辄止。它并不铺天盖地的掩盖着大地的一切,而像是一种纯白的,银色的点缀。挂在万紫千红的冬花枝头,挂在梅花的蓓蕾,挂在山间的古松。 红白交映,与雪花清冷之带着江南的色彩。江南的初冬,像极了北方的早春。犹如是掩住香肩,露出半张侧脸,欲说还休的妇人,充满韵味。 城外老君观,坐落在栖霞山腰,正是京师左右最美雪景之地。人墨客,达官显贵。穿着华丽的冬装,好友三五成群,山间赏雪,仰望青松枝头。 首发网址 第93章祥瑞之宝 见这一幕,朱允熥和老爷子不免面面相觑。 堂堂大明世袭国公,居然在栖霞山的山道上,被几个年轻人追着屁股跑!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两人正在纳闷间,李景隆似乎跑累了,直接在山路上站定,回首路看几个追赶的青年,刹那间周身满是那种战场上打出来的杀气,直吓得几个追赶的青年,脚步放缓。 “刚才谁骂老子贼厮鸟?” 李景隆再怎么说也是见过血的武人,是大明的世袭勋贵,盛怒之下满是威严。 几个追赶的年轻人脚步一顿,为首的说道,“你,为什么抢我们东西?” “谁抢了就是谁的?怎么地?让你们三分,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李景隆怒道,“还真当爷爷我是好脾气!” 骂完,手伸进怀里,在拿来出来拳头上已经套上黄铜的指虎,一个跃身扑入几个青年间,轮圈便砸。 那几个青年也是身强力壮,但脚步轻浮一看就是没练过的,架势更是不成章法。 李景隆一记直拳打在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鼻血长流。而后又拳肘呼呼带风,专门冲着几人的脸上招呼。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也粗通拳脚,知道这等近身混战,拳头的作用远大于腿。以少打多,若是用腿被人抓住,顺势按在身下,就等着挨揍吧。而且,李景隆全力之下,几乎一拳下去,必有一人倒下。 三两下之后,李景隆身前几人全部倒下哀嚎。 他乃是勋贵之家的嫡子,从小各种师傅教着马上马下的功夫。莫说这几个青年,就是军好手和他单打独斗也都鲜有胜着。这几人还要感谢李景隆没下杀手,否则现在几人已成尸体了。 “本不想揍你们!偏你们不知好歹!”李景隆踢了一下,在一人的后背,骂道,“真当老子吃素的?若不是..........若是往日,就你们几个,都不够我家丁揍的!” 骂完,李景隆又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转身,闲庭信步的往山下走。 但是,就在此刻,却见鬼了一样脚步停住,傻傻的看着前方。 前边,朱允熥和老爷子在他去路上站着,也正诧异的看着他。 “你这是...........?”朱允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李景隆赶紧上前,跪地道,“臣...........” “行了!”朱允熥制止他行礼,看着他身后还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年轻人,无问道,“这怎么回事?” 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骂道,“好哇,你可真是出息!大明的国公,跑到城外当混混来了?” 不怪老爷子震怒,李景隆是世袭的国公,大明最高爵位。出门在外时,身边的随从护卫也有七十人,闲杂人等根本靠不到身边。 他李景隆代表着大明的体面,却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一个人都不带,还闹了这么一出闹剧。 “皇爷,殿下,容臣自辩!” “过去说!”朱允熥冷声道。 爷俩在前,李景隆在后跟着,忐忑的进了山间楼亭。那边,自有侍卫去检查几个倒下的男子。 “说吧!”坐下之后,朱允熥开口道。 “回皇爷,殿下!”李景隆一头是汗水,“那山上老君观,有个挂名二十年的老道。他平日给周围百姓看病算命,极其灵验,百姓们都说怕是有些神通的!” 朱允熥皱眉道,“这事你也信?山野妇人信这玩意,你当朝国公............” 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对李景隆道,“你继续说!” “臣是上阵打仗的武将,自然是不信这些。可这老道真不一般,他身上有件宝物,据说是道家仙师,一位百多岁老神仙的遗物,供在老君像前,已经二十年了!” “臣三番五次叫人去买,可老道油盐不进,就是不答应。后来臣亲自前去,可是那老道却说,不与达官贵人低头,就是不给臣!还对臣说,山门清净之地,不容豪门肆虐。臣后来几次带人去,他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所以臣,一气之下,自己一个人进了道观...........” 老爷子忽然开口,“你把人家的宝物抢来了?到底什么玩意,让你这么不顾体统?” 李景隆从怀掏出一枚古玉,古玉呈现碧色,上面层层光泽,一看就是传承百年的好东西。 “臣让人打听过了,这枚古玉,真能驱秽避邪,延年益寿,那老道的师傅,带着这枚古玉,没病没灾的活了一百多岁,最后安详离世。” 朱允熥越听越邪乎,心更加不悦。 此时民间教化未开,莫说凡人百姓就是朝达官,也多心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其实莫说这个时代,即便是后世,对这种事,人们也都是宁可信其有。 “亏你还是国公!”朱允熥一把抢过那枚古玉,触手软暖滑润,他看了看,转交给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些事,都是那些道人忽悠百姓的,听听就算了你还当真!再说了,你是当朝国公,人家不给你,不要就是,何必去抢!抢也就算了,还不带个随从,万一出事,你让朝廷的脸,往哪里放?” “臣要是带人大张旗鼓的抢,不是闹的更大吗?”李景隆说道,“本来臣也没想抢,上次臣来没有报名号,只说是国朝的勋贵。那老道却说,什么不为权贵俯首,只为百姓谋福,硬是不让臣进门!” “后来臣一想,闲云野鹤的人物都有这个毛病,所以让随从在山下等,自己一个人上山。哪知那老杂........道人,还是不让臣进门。臣一怒之下,打翻开门人,直接冲进去,老君像前,抢了这东西就跑..........” 朱允熥怒极,“你还觉得自己挺有理?” 老爷子却掂量着古玉,问道,“你抢这干啥?” 李景隆俯首,“臣听说,太孙妃临盆在即。” “太孙妃怀的,可是大明的嫡重孙,臣想着凡间一般的东西,也配不上他的身份。再者说,天下的好东西都在宫里,什么都不缺。” “这古玉虽然传言有些未必尽实,但胜在老君像前供奉了二十年,多少沾了些仙气的。不求别的,就求个好彩头。愿皇太孙的龙种,能平平安安长大,无病无灾。” “嫡龙种无灾无难,大明才能江山永固。臣虽行事荒唐了,可也是一片好心!” “其实臣也不是临时起意,皇太孙年幼时身子不好,故皇后当年也是取了佛前供奉的古物,常伴太孙身侧,用以庇护!” “殿下讨厌和尚,臣自然不敢寻什么庙里的,只能打这老君观的主意。这东西,虽说是那挂名道人的,可却是那观里的镇山之宝!” “你............”朱允熥气笑了,随口叹息一声,“你让孤说你什么好?” 一个国公,居然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犹如小儿胡闹一般。 可是心里,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再看看李景隆,朱允熥真想说一句,活该你李景隆升官发财!就这份另辟蹊径的讨好心思,和大人重生都要甘拜下风! 一想到他出发点是好,朱允熥有心在老爷子面前说句好话。 谁知老爷子反而先开口,笑道,“你有心了!” 四个字,听在李景隆耳,犹如仙乐,顿时浑身四肢百骸舒服至极。 “乡野老道,不知天高地厚!”老爷子笑笑,把古玉送还朱允熥,“老君像前供奉了二十年,自然不是凡物。咱年轻的时候,啥都不信。可现在这个岁数,却多少有些敬畏之心。” “这东西,还真是个好彩头,拿着吧!要是你媳妇真生个带把儿的,就挂在房里,图个吉祥如意!” “得,李景隆这马屁,直接拍舒服了!” 朱允熥心里对这些东西是不信的,但还是接了过来。其实老爷子未必信,只不过涉及到重孙子那一辈,老人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的好彩头,所有的吉祥如意,都伴随重孙左右。 “那边有壶黄酒!”老爷子笑道,“赏你了!” “臣,谢皇爷天恩!” 李景隆感激涕零的拿起酒壶,三两口咕噜噜下肚。 这时,老爷子站起身,笑道,“大孙,跟咱上山,看看那老杂........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 神偷好多水,番茄第一大水枪。 /75/75245/21914214.html 第94章了尘 老君观就坐落在栖霞山腰间,依山而建,有几分陡峭。 它完全不似寺庙那般恢弘大气,金碧辉煌。更没有极大的殿宇,高大的山门。而是错落有致的镶嵌在半山腰上,整个道观深色的色彩,和山间的山石树木浑然一体。 道观朴实无华,却像极了华夏的传统院落。间以微微地势高些的正殿为主体,偏殿落于两侧。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无论是院墙还是屋顶,都隐隐有些破旧,散发沧桑之感。 洞开的观门前,没有迎客知客的道人,而是任凭游人出入。 供奉老君的正殿,里面的老君相颇为寒酸,不是铜的更不是金的,反而像是泥做一般,一点神仙的气派都没有,反而更像是家长者。 朱允熥和老爷子,带着三五随从进去,竟然没人搭理。诺大的院子里,道人不见一个。只有一穿着素衣的俗家子弟,在老君殿门口,给游人信众,逐一发放香火。 每人只给三根香,发了之后,对游人掏出的铜钱,视而不见。 不但不收取香钱,烂木头一样红漆剥落的功德箱,随意的摆设在不起眼的地方。周围散落着一些铜钱,若不是故意去找,还真的找不到。 老爷子环视一周,回头笑笑,“这才像是出家人的地方,幽静,没那么多铜臭味!” 朱允熥也看着着周围点头,这道观,不知何故能让人心神格外安定,完全不似在寺庙,那般充满功利。世人佛前许愿,大多有所求,而此处却是宁静致远。 “都是出家人,要是那些和尚来,定然羞死!”老爷子又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只怕心里还会笑话这些道人,不懂经营之术,心里还会骂这些人,假清高!”朱允熥笑道。 “哈!”老爷子大笑一声,边走边道,“当年咱在庙里时,长老们就总是私下里笑话那些游方道人,说他们要饭的命。也笑话乡里那些财主,说他们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爷爷,这些年,您可没少给龙兴寺拨钱!” 龙兴寺,寓意大明龙起之地。老爷子出生时,家里的老人怕这个儿子将来命薄,用仅有的几个钱,在庙里挂名许愿。 老爷子少年时,也在此处为僧。说是僧,其实不过是打杂的和尚,一点不受待见,不但在庙里毫无地位,还大半时间都在游历天下,各处要........化缘。 大明建国之后,因为老爷子的缘故。马上从一个不知名的寺院,直接到了皇家御寺的高度,而且因为身处凤阳都,更是地位尊崇。 今年朱允熥让那些官们清查天下的庙产,天下各地庙宇,只有龙兴寺得以幸免。 “毕竟是咱待过的地方,毕竟是你祖奶奶烧香许愿的地方!”老爷子微微一笑,“不管咋说,当年没那地方收留,咱未必能有今天。佛家讲因果,人间讲世故!” 人间,讲人情世故。 成大事者,即便当年对某人某地略有不快,也不能计较。否则,就是心胸不够宽容,要被人诟病。 爷孙二人说说笑笑,没进正殿,而是朝着偏院走去。 刚跨过偏院的圆门,一个道袍上打着补丁的年道人,迎面而来。 “几位居士,后院是本观道人所居之地,外人莫入!” 朱允熥上前一步,笑道,“听说,贵观有一挂名道长,颇有贤名。我们特意从京城,赶来一见,麻烦你通融则个!” 那道人打量下爷俩,他爷俩虽然微服出游,但气质不凡,身上的服饰一看就是非富则贵。而且,是久居高位,颐指气使的大富大贵之人。再者他们爷俩身边的人,各个身材魁梧,眼神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诸位贵客!”道人口换了个称呼,“了尘师兄清静无为,不见外客。”说着,顿了顿,“诸位,请回吧。若是寻常百姓,有问疾求药,我们师兄定然会见。但他事先有话,达官贵人一概不见。” 说到此处,又低首道,“富贵与我等如浮云,不见贵人,不媚权贵,不求闻达,只求苍生,求安定之道修清净之为!” 话音落下,周围骤然有一股寒气。莫说那些侍卫,就是朴不成也死死的盯着这道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听在朱允熥耳,却觉得甚是刻意,有故意卖弄无所求,淡泊名利的嫌疑。 世上真正淡泊名利,只求修行之人,或是隐于名山大川,或是藏于闹世。鲜少露面。 而这老道居于老君观,一边化身为百姓算卦看病,免费送药,装成高人,一边又标榜不事权贵,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了。 再说,这招都是史书上写烂的,即便是后世也是常有的。 无非就是打造一个人设,然后吸引别人的眼球而已。 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百试不爽,尤其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野鸡郎都能包装成一代名医,山间道士更能成为德高望重之士。 前朝蒙元时,不禁漫天神佛。大都城内的蒙古贵人也有几分淳朴本性,容易被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无论僧道只要能包成世外高人,就引得那些贵人趋之若鹜。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话,刻薄起来,“到底是不见,还是待价而沽?” 闻言,那道人脸色大变,“贵客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出家之人,没有世俗之心.........” “哼!”朱允熥冷笑,别过头去。 那道人不解,忽然脖颈一紧,被一只铁扇大手,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抓他那人,瓮声瓮气,眼如铜铃,张着血盆大口,“前头带路,不然拆了你这鸟地方,剁了你的鸟儿,让你当不成道士,当公公!” 这人是老爷子身边的护卫,叫泼驴。平日在宫里看不着人,但若是老爷子出宫,必然身边要带着他。其人五大三粗,跟野人似的,往往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没想到此时一开口,竟然全是脏话。 老爷子和朱允熥莞尔一笑,不以为意。 朴不成在旁小声训斥道,“你这厮,主人面前,嘴上没个把门的!” 泼驴回头,咧着大嘴,憨厚的一笑。 众人前行,进了道观的后院,听到声音的道人们纷纷从屋里出来,惊诧的观望,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今日刚来了一个贼子,抢走了尘道长的宝物。又来了这么一群恶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的议论传入爷俩的耳,朱允熥笑道,“爷爷,咱俩做了恶客!” 老爷子微微一笑,“啥恶客,有些人就是软的不吃,要吃硬的!”说着,看看左右,“本以为,山野之兴许真有世外高人。现在看来,这道人不见也罢。哼,故弄玄虚!” 老爷是什么人,一辈子都跟世上最精明的人打交道。朱允熥能看出来的事,他更能看出来。 “爷爷,来都来了,就当逗个乐子!”朱允熥笑道。 “什么逗乐子,咱一把岁数了,还跟你胡闹!”老爷子宠溺的笑笑,背着手,跟在孙子身边,朝前走去。 忽然,前面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里面一个胡子到膝盖,又瘦又小的干巴巴,但是眼神矍铄的道人从里面走出来。 “诸位一看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为难我们这些穷苦出家人!要见我,我已经来了,快放开我师弟!” /75/75245/21914216.html 第95章欺世盗名 一见这道人,还真是大失所望。 这道人干巴瘦小,藏身于脏兮兮的道袍在之,本人也是蓬头垢面,整个人看着就跟掉毛的鸡毛掸子似的。 唯独一双眼睛,溜溜乱转,显得很是精明。 朱允熥在看他,道人也在看着眼前一行人,越看心越是激动。 这些人,可是真正的贵人。领头的一老一少身上的裘皮价值千金,身边的护卫一看就全是久经沙场之辈。 忽然,了尘藏在道袍的手,猛的一抖。 对面老人身边,那个罗圈腿的随从,还有那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字,普通的衣服下竟然都搭配了官靴。而且这些人的官靴,一看就不是凡品。 “嘶!” 了尘心倒吸一口冷气,他居于山道观,自然不是真的清心寡欲。用周围乡民帮他传播名声,若是能引得真正的京师贵人前来,演一出三顾茅庐,他自然身价暴涨,声名大振。 甚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道观,也是易如反掌! “这爷孙二人是谁?”了尘心快速思索着,“大明当朝,这个岁数的皇亲国戚,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一秒记住 第96章论武 忽然一夜冬风来,梅花盛开雪满怀。 与前几日那浅浅的白雪不同,这次的雪纷纷落落寸寸堆叠,直教枝头挂不住。 雪大,寒大。 东宫景仁殿外,王耻指挥着几个宫人,轻手轻脚的抬着几个银丝罩炭盆,送往殿,生怕弄出声响,打扰了里面皇太孙和臣子议事。 其实皇太孙的宫里是有地暖的,只是皇太孙生性怕冷。 朱允熥也不是怕冷,他怕的是南方的冷,那种如影随形穿多少都挡不住的寒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武学的事,筹备得如何?校址清理出来没有?” 此时朱允熥召见的五军都督府的武臣们,没有在正殿议事,而是在相对较小的寝殿之。 臣子,徐辉祖起身道,“殿下,校址,演武场等已经整备完毕,军马器械等也已经就位,就是教授的先生.............” 说着,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教授的先生如何选定,还要殿下钦点!” 不经意间,朱允熥在徐辉祖的头上,看到几丝白发。这些日子他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秋天时那些二代闹事砸的青楼,说是他徐家的产业。 首发网址 第97章咱要嫡重孙 坤宁宫,温暖如春。 赵氏看着女儿鼓囊囊的腮帮子,有些犯愁。 月饼那么大的干菜肉包子,这丫头一连着已经吃了五个了,而且还不罢手。 赵宁儿坐在一张罗汉床上,眼睛亮亮的,拿着包子大口吃着。她已经快到生产的日子了,可肚子却毫无动静。但不知怎地,最近胃口大开。尤其是今天,母亲送来的家常饭,更是合了她的胃口。 “把那腊蒜拿过来!”赵宁儿对梅良心说道,“夹在小蝶,多倒些汤汁在里面泡着!” 见自家闺女,那张微胖粉嘟嘟的团脸,赵氏心又气又笑,开口道,“你少吃些!别撑坏了!” 赵宁儿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包子,笑道,“娘,最近女儿能吃着呢,前儿惠妃娘娘烙的韭菜盒子,我一口气吃了七个,把她吓坏了!当场就传御医过来,非要给我看看!” “御医怎么说?”赵氏急问。 赵宁儿不解,“能怎么说,还是老一套,说我现在能吃是应该的,怀里毕竟还有个小的。不过,还是告诉我,不能多吃,要少吃多餐.............” “娘的意思是,御医说没说到底什么时候生?”赵氏急得不行,“这都多少日子了,你那肚子那么鼓,就没个动静?” 赵宁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他不出来,女儿有啥办法,等着呗!” 记住网址m.wxsy. “你没心没肺的!”赵氏嗔怪道,“我和你爹,在家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随后,急着有问,“御医说没说,到底是男是女!” “这事,哪个御医敢乱说!”赵宁儿吃饱了,笑道,“娘,还是您包的包子好吃,宫里的东西精致是精致,可就是没家里的味道!” 赵氏脸上泛出几分疼爱,“爱吃,以后娘多给你做!”说着,有些感叹道,“只是..............” 见母亲好似有心事的模样,赵宁儿问道,“娘,您有心事?怎么了?” “没,没事!”赵氏慌乱的辩解道。 “不对,您有事瞒着我!”赵宁儿毕竟是东宫正妃,此时板着脸,倒也有几分国母的气势,“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你爹,你爹要纳小的了!”说着,赵氏忽然哭了起来。 赵宁儿一怔,双眉紧蹙。 边上,坤宁宫太监梅良心心里急得不行。 这承恩侯夫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娘娘有身孕呢,她在这说着这些闲话干什么。万一要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 想到此处,梅良心不动声色的对门外另一个小太监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无声的去了。 太孙妃肚子里的可是龙种,若是万一有个好歹。这宫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老皇爷那边,一日差人三问,御医随时在宫外候着,都盼着呢。 “爹,怎么那么糊涂?一把岁数了还要纳妾?”赵宁儿皱眉道,“他在哪找的女儿?” “也不知是哪的狐媚子,据说还是什么败落官宦人家的小姐!”赵氏更咽道,“杀千刀的,我跟他过了那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靠着我生的女儿抖起来了,他就忘本了!” 被母亲哭的心里烦躁,赵宁儿又道,“接家里去了?” “我死也不让那狐狸精进门!”赵氏骂道,“前些日子吵了一场,你爹把那狐媚子养在外宅了!现在你快临盆了,我不跟他计较。等你生了的,我非砸了............” “娘,您胡闹呢!” 被女儿突然训斥一声,赵氏呆住了。 赵宁儿又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咱家就弟弟一个男丁,爹有心开枝散叶有什么不对!他以前品级不够,纳妾是罪。现在是大明外戚侯爷,就算多娶几个也不违背法度。只要那女子出身清白,又有何不可?” “女儿出嫁从夫,贤良淑德,这都是你教我的。怎么到您这,你就给忘了?就算您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吵闹呀!外人看了,怎么说?” “不知道的,说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赵氏哭道,“女儿,你怎么也帮着他!”说着,大哭道,“一想到家里要进个狐媚子,我的心呀,跟刀割似的!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爹那个王蛋,死没良心的!” 哭着,似乎预感到什么,对梅良心说道,“公公,我可不是骂你!” 梅良心笑笑,“无妨!无妨!夫人,别哭了,伤身!” “我就是心里不甘!”赵氏擦着眼泪,对女儿说道,“你也不给我做主!你是娘娘,你下令,让你爹不娶不成吗?” “哪有当女儿的,命令爹的道理!”赵宁儿不悦道,“真要那样,别人会说娘你是妒妇,说女儿不孝!” 说着,看着哭泣的母亲,终于不忍心,开口道,“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赵氏不解的抬头。 赵宁儿又道,“您是正室大妇,爹就算娶十个,也都是小妾。大明律怎么说的,大妇管着妾的生杀大权。你不让爹的妾进门,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 “她在外面宅子,关起门来称夫人,使唤奴婢威风得不得了!” “您呀,就该让她进门,给她立规矩!到时候,她要跪着给您进茶。若是敢忤逆你,打死她还不跟死个小猫小狗似的?” 说着,赶紧摸摸肚子,“哎,孩儿呀,娘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你千万别听,千万别学呀!” 赵氏听了女儿的话,恍然大悟。 她是正室,是朝廷册封的侯爵夫人,丈夫的妾还不是任她手拿把掐? 狐狸精不进门,她就管不着,进了门就跟丫头似的要天天伺候她! 想到此处,赵氏有了笑摸样,不过马上又暗淡下来,“你说的轻松,咱家小门小户出身,哪知道这些!再说她进门来,怎么管呀?家里就我和你姐姐,你姐姐是个柔顺的性子,怕是镇不住那狐狸精!” 赵宁儿扶着肚子叹气道,“梅良心!” “奴婢在!” “去,选几个老成的嬷嬷,派去我娘家使唤一段日子!” “奴婢回头跟敬事房那边打招呼,选几个得力的!”梅良心笑道,“老夫人,您别担心。敬事房的嬷嬷,眼里可不揉沙子!” “这敢情好!”赵氏笑道。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郭惠妃的声音,“呵呵,承恩侯夫人来了!” “娘娘!”赵氏赶紧见礼。 赵宁儿也起身,笑道,“惠妃娘娘...............”说着,脸色突然一僵,身子倒下。 “怎么了?”赵氏急呼。 “我...........好像要生了!” “传太医!” “快点!” 坤宁宫,顿时忙活起来。 ~~~~ “殿下!” 王耻飞奔进来,一声叫喊吓得朱允熥筷子差点掉锅里。同时,殿群臣纷纷侧目。 “咋呼什么?”朱允熥怒道。 “快生了!生了!”王耻语无伦次,“娘娘要生了!” “哪个娘娘?”说着,朱允熥噌的站起来,就往外跑,“宁儿!” 太孙妃娘娘要生了,殿的群臣也都定格一般。 不一会,李景隆起身,嗖嗖就往外跑。 “小李子,你干啥去?”宋国公冯胜喊道。 “回家准备贺礼呀!”李景隆头也不回,“这可是老皇爷的重孙辈!”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纷纷起身,都在合计着送什么好。 李景隆心急如焚的往外走,心里不住的琢磨,家里还有什么吉祥如意的好东西。 啪,走着,李景隆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心里道,“听说,当年我老丈人在元大都,抢了一副唐代的观音刺绣,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 老爷子寝宫之,老爷子正轻手轻脚的猫腰,看着摇篮里,长牙五爪的小闺女。 “哟哟,这呢!这呢!” 蒲扇般的大手,拿着一个棉老虎逗弄着小闺女,老爷子脸上的皱纹笑开了。 摇篮里的小人儿,蹬着小腿,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屋里,太监宫人都走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看,更不敢听。 “福儿呀,咱的福儿呀!” 老爷子嘴里轻唤,“抬头,看看爹!咱是你爹!嘿嘿!” “呀呀!”婴儿轻轻应和。 皇帝,也爱天伦之乐。这年月更讲究抱孙不抱子,那些成年的孩儿,大小他根本没抱过,更别提逗着玩了。 那些幼子们,他疼爱是疼爱,可也不往心里去。 唯独,一见到这最小的闺女,满腔铁打的心,在小闺女的笑声里,都融化了。 有道是,钢铁直男,更爱小棉袄,古今都是如此。 “皇爷,您歇歇吧!”斜靠在床上的妙玉,柔声说道。本以为生个女儿皇爷会不喜,谁知皇爷爱进了骨头里,天天都要来看。 “你给咱生了个好看的闺女,有功!”老爷子继续逗着闺女,笑道,“从今儿起,晋淑妃位!” 妙玉忽然一呆,然后狂喜,趴在床上叩首,“奴婢........臣妾谢主隆恩!”说着,眉目透出种种柔情,“臣妾没用,这次是女儿,下次........臣妾定然为皇爷,生个龙种!” “带把的咱不稀罕,家里一堆。”老爷子笑道,“可是小闺女,却就这么一个呀!” 正说着话,外面咚咚咚,一阵脚步。 老爷子大怒,回头只见朴不成跪在地上。 “皇爷,太孙妃娘娘,快生了!” 嗖地一下,老爷子扔了手里的布老虎,飒飒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嘟囔,“重孙,重孙!咱要重嫡孙!” ~~~ /75/75245/21914222.html 第98章生(1) 嗖嗖嗖,通往坤宁宫的夹道,朱允熥飞一样的跑着。 王耻在他身后跟着跑,累得直吐舌头。脚下一滑,吧唧一声摔在扫过雪的青砖路上,狗吃屎一样。 朱允熥脚步不停,又窜出几米远,“你快点!” “奴婢来了!”王耻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跟着。 夹道的另一头,老爷子飒飒飒大步流星而来,走得又快又稳,眼睛贼亮。 他身后,朴不成迈着两条罗圈腿,也是颤颤巍巍的跟着。 然后,爷俩同时在坤宁宫大门前停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 “皇爷爷,您也来了?” 到了此地,朱允熥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明明有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可是心里却砰砰乱跳。这就是嗓子眼细,要是嗓子眼粗些,心都能从嘴里跳出来。 “咱的嫡重孙,能不来吗?” 老爷子也咽口唾沫,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凶狠。 首发网址 第99章生(2) 夜色深沉,紫禁城被夜色笼罩,但坤宁宫却是灯火通明。 一盏盏宫灯点亮,爷俩的周围放了几个炭盆,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爷俩焦急的脸。 里面,宁儿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喊的嗓子都哑了,可是那个小人儿却还是不肯出来。 朱允熥本来已经镇静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担心紧张起来。 老爷子还能稳当的坐着,他却不住的来回的在殿门外走动。 “闺女,再使劲呀!”殿内,赵氏的喊声充满焦急。 “娘,疼呀!”赵宁儿哭喊着,用力着,“啊.............!” 突然,这喊声戛然而止。 朱允熥脚步一顿,老爷子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紧接着里面传出焦急的呐喊,“御医,快来,娘娘背气了!” “宁儿!”朱允熥不顾阻拦,就要往里进。 记住网址m.wxsy. “可使得不得,殿下,你别添乱了!” 郭惠妃挡着门口,梅良心直接薅了一个白胡子御医进去。 随后,里面传出御医颤抖的声音,“无碍,就是脱力了!把人参切片给娘娘含在嘴里,把安神丸也用温水化开!” 只一瞬间,朱允熥浑身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全被冷汗湿透了。听到赵宁儿转危为安,浑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靠在窗户边。 “去,扶太孙坐下!”老爷子开口吩咐。 “殿下,您缓缓!”王耻轻轻的扶着朱允熥,在椅子上坐下。 老爷子看看左右,看看那些贴墙根跪着的御医们,眼角跳动几下,“一群废物!生个孩子,这么久!” 众御医根本不敢多言,都低下头,五体投地一般暗发抖。 谁都知道老皇爷的脾气,若里面万一真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伺候的御医,就是老皇爷出气的筏子。皇爷一旦动怒,他们谁都活不了。 见这些御医懦弱,老爷子心更是生气厌烦。 他是过来人,一辈子生儿育女几十个。深知,女子生产时越是折腾得久,越是艰难。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宫里头,因为难产而死的女子,多了去了! 不过,老爷子的担忧不能写在脸上。他若是露出那种表情,他大孙子会更难受。 “日你辈的!” 老爷子看着阴沉的天空,狠狠的骂了一句,“折腾咱的儿孙?回头他娘的给你捅个窟窿!” 心里刚骂完,脸色却豁然一变。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一句他原本根本不相信的话。 “你这辈子杀人太多,会报在儿孙身上.................” 老爷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大手,再看看忙碌的坤宁宫,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喽,咱这辈子,杀人太多,好人坏人,不相干的人咱杀了太多!” “报在儿孙身上..............?” 忽然,老爷子想起了曾经最最上心的心尖子。 他的嫡长孙,朱允熥的大哥,落生时也这么折腾,可只活了岁!那可是他的嫡长孙,未来大明帝国当仁不让的继承人。老爷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从生下来几十个御医围着转,天下最好的药材供应着。 可还是,只活了岁! 还有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悉心培养的接班人,也是英年早逝!不到四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想到这些,一向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老爷子,内心有些动摇了。 伸伸手指,把朴不成叫到跟前,低声道,“你说,这世上真有报应吗?” 朴不成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犹豫的开口说道,“皇爷,您是真命天子,人间真龙,人间的报应哪敢落在您的身上!” 老爷子脸色缓和一下,但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 “你他娘的,痛快的说!”老爷子怒道。 “不过...................!”朴不成继续道。 老爷子赶紧正色,侧耳倾听。 朴不成小声道,“按理说,奴婢不该说这些。但这个档口,也顾不上这些忌讳,皇爷就当奴婢胡沁.............” 老爷子青筋乍现,耐心半点没有,“你他娘的,找死呢!” “您是天子,宫里的鬼魅自然绕着您走。可龙子龙孙还未成龙,容易被小鬼纠缠。再者,民间有个说法,晚上生孩子,大凶大险............” 皇宫,不但是天下最为庄严的地方,其实也是天下最为阴暗的地方。宫里的人,五根不全最是信奉这些东西。尤其是内廷,私下里流传许多玄乎的传说。 “内廷,阴气太重,奴婢............” 朴不成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老爷子拎着脖子拽起来。 “还有这说法?”老爷子一辈子是啥也不信的,但涉及到儿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瞪眼道,“咋弄?” 朴不成被掐得喘不上气,两脚悬空,艰难的说道,“原先大都城那边的传说,是女子生产的时候,要多些阳气。阳刚之辈护法,鬼魅不敢上前............” 老爷子一松手,想想,“去,把那些杀才叫来!披挂,给咱孙媳妇护法!” ~~~~ 内廷焦急,外廷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按耐不住。 忽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这位小公公,可是有消息了!?”常升第一个站起来,大声问道。 随后,呼啦一下,上百臣子直接把小太监围在央。 那小太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咽口唾沫,“皇爷有旨,武臣披挂进宫,给太孙娘娘护法!” “嗯?”众人一愣。 臣们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不信这个。 而武人们,越是杀人多的,其实心里越信。而且这事,在这时代很是常见。即便是他们家,家里有人重病,或者媳妇难产的时候,都是百战老兵守在门口,寓意邪魔不敢近身。 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要在亲戚选出壮小伙子。 其实这事古已有之,大唐时太宗皇帝病重时,就曾选军骁将,站在殿外护法之用。 宋国公冯胜开口道,“皇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去当门神,用以震慑!” 开国公常胜看看兄弟常森,“老三,走!” ~~~ “宁儿,挺住!” 朱允熥在窗外轻声呼唤,里面传来赵宁儿虚弱且痛苦的呻吟。 灯火之下,殿满是忙碌的身影。 殿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的朱允熥,只能跟着干着急。 忽然见到老爷子在边上对着朴不成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的往殿飘着,朱允熥心里更是打鼓。 “闺女,再使劲,抓着娘的手!” “娘娘,大口喘气,大口喘气儿!” 耳满是焦急的呼唤声,宁儿的呻吟再次微弱下来。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铿锵的脚步,还有铁甲摩擦的声音。 稍后一群军勋贵们,以冯胜带头,披甲带刀的进来,直接跪在大门口。 “主公,老兄弟们都来了!” 老爷子也是一脸杀气,咬牙道,“咱听说,宫里的阴气重,想着让你们来,给这边增加点阳气,都给咱打起精神来!” “喏!”众人嗷一嗓子,纷纷按着兵器,笔直的站在殿外,把坤宁宫的大门挡住。 这些人,要么身上带着斩马刀。要么挂着流星锤,破甲坠。要么是腰里卡着铁骨朵,要么手持铁锏,杀气腾腾。尤其是几位老将手里的兵器,上面半点光泽都没有,兵器的木把都被血色沁透了,似盘出浆一般。 “这..............”这一幕,真有些啼笑皆非,朱允熥都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子大手一挥,“有这些人在,他娘的别说小鬼阴气儿,阎王爷过来都是个死!” 突然,里面传出赵氏撕心裂肺的呐喊。 “闺女,别闭眼!” “娘娘,您醒醒!” “怎么了?”朱允熥在外大喊。 “御医,快点,娘娘下身见红了!”嬷嬷在里面大喊。 见红? 朱允熥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没注意到,老爷子的身子一个趔趄,也差点软倒。 窗影里,一群人围着赵宁儿,满是呐喊。 窗外,心预感不好的朱允熥,忽然握着拳头呐喊。 “里面的人听着,无论如何,保宁儿平安!”朱允熥大喊道,“若是生不了,宁可保大人。记住,保护宁儿,保大弃小!” 屋里的人影,被朱允熥的话震得一顿。 便是老爷子,看向孙儿的眼神,也有些不可思议。 ~~~ “闺女!” 赵氏拉着宁儿的手,泣不成声,指尖女儿的鲜血还挂着。 满脸汗水,虚弱至极的赵宁儿,艰难的睁开眼,干瘪的嘴唇还没发出声音。 就听外面传来朱允熥的呐喊,“保住宁儿,保大弃小!” “他心里,有我!” 顿时,一抹幸福的笑容爬上脸颊。 折腾了几个时辰疲惫的身躯之,不知哪来的力量。 赵宁儿咬碎牙齿,重重的呐喊,“儿呀,出来呀!” “哇!哇!” 忽然,清澈嘹亮的婴儿哭喊之声,响彻大殿。 “生了?” “生了!” 殿内人,欣喜若狂的叫嚷。 “生了!” 片刻愣神之后,朱允熥兴奋的大笑,一把抱住老爷子,“爷爷,生了!毛宁儿生了,孙儿也当爹了!我当爹了!” 老爷子被孙儿晃得骨头都散了,咧着大嘴无声大笑,忽然大声吼道,“是不是个带把的?” 郭惠妃隔着窗户大笑,“皇爷,恭喜您啦,是个嫡重孙,小家伙怕是七斤重呢!” “带把儿的!” 老爷子一把推开大孙子,站在院子仰天长笑。 /75/75245/21914225.html 第100章奎 “哇!哇!哇!” 坤宁宫,满是刚出生那小家伙,嘹亮至极,震人耳膜的哭声。 “这孩子咋这么能哭?”朱允熥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随口问道。 初为人父,朱允熥心里欢喜得恨不能大叫,扒着窗户,一个劲儿的往里看。可这时候宫里都是厚厚的窗户纸,看到的都是模糊的身影。尽管这样,他还是乐此不疲。 谁知,话音刚落,砰地一下脑袋上挨了一个板栗,疼得朱允熥一缩脖儿。 老爷子站在边上,瞪眼道,“你懂个甚?男娃哭声越大,身子越结实!”说着,胡子眉毛一起抖着,大笑道,“咱的重孙,将来定是个没病没灾的好儿郎!” 朱允熥也跟着傻笑起来,“对,爷爷说的是,平安健康就好!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那是孩子成长之后的事。刚降生的婴儿,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大。尤其这个时代,一点点小病就能要了孩子的命。 这时,郭惠妃撩开门帘,疲惫却满是笑容的出来,给老爷子福安,笑道,“皇爷,恭喜您了,嫡重孙。大胖小子,斤三两!” “呀,壮实!”老爷子胡子又抖起来,大笑道,“怪不得这么能折腾!” 朱允熥急问道,“惠妃娘娘,宁儿怎样?” 一秒记住 第101章宝 这时代的习俗,女子刚刚生产完,男子不得近身。 一是有秽气,二是出来进去的容易让产妇和孩子受风。 所以爷俩被惠妃娘娘挡了出来,忙了一夜天边渐渐放亮,半边鱼肚儿爬上天空,微微晓白。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俩一前一后都背着手往外走。老爷子一脸大笑,朱允熥满面傻乐。 勋贵们刚才那句话说的对,后继有人才能江山永固。老爷子虽看不上什么圣人学说,但内心有个固执的道德准则。只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一系,能够子孙昌盛,他卖命打下来的大明,也能万年一统。 爷俩刚出了坤宁宫,王耻小跑着过来,“陛下,殿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说着,微微小声道,“奴婢看他挺着急的!” “这时候他来干什么?” 朱允熥疑惑道,方才老爷子叫武人勋贵前来护法,来的都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老军侯们。李景隆虽然也算武人勋贵,但无论是资格还是身上的杀气都差了一些,所以不在此列。 “让他过来吧!”朱允熥随口道。 爷俩仍在夹道走着,李景隆夹着一个长长的卷轴,风风火火的跑来。他身边跟着两个带路的小太监,拼了命也跟不上。 “臣,叩见皇爷殿下!”李景隆跑到跟前,直接双膝跪地,发出刺啦的摩擦声,高举手里重重的卷轴,“恭贺皇爷,喜得皇明嫡重孙。华浩荡千年,帝王不知凡几,然开国之主未有武功如吾皇昌盛者,更未有如皇爷一般,四世同堂,福寿双全!” 首发网址 第102章祥瑞之子 (过渡章节,微水,谨慎观看) 国逢喜事精神爽,皇太孙嫡长子降生,乃是大明天大之喜。 翌日朝会,部及在京品以上官员,皆穿着吉服上朝,恭贺皇帝,皇太孙。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重孙,东宫昌盛,大明万年一统!” “臣等恭贺太孙殿下,后继有人!” 群臣叩拜声,宝座上的老爷子和朱允熥笑容满面,很是受用。 “众爱卿平身!” “这古往今来呀!”群臣起身之后,老爷子在龙椅上朗声开口,“开国帝王都是武功赫赫,但是他们跟咱比,命都没咱好!” 朱允熥笑看老爷子大声说笑,显然老爷子还沉浸在重孙将生的喜悦。不然,往日这些自夸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咱一介百姓们,既不是前朝的臣子,也不是前朝的勋贵,起兵反抗暴政,只历经十七年,便建立了这煌煌大明!” 老爷子极少夸赞他自己,也很是反感臣子们对他歌功颂德。此时,却骤然说出一番自得的话来,让群臣想接口称赞两句,却有些摸不准方向。 一秒记住 第103章铁打的荣华富贵 朝堂之上,是关于皇嫡重孙朱奎的诞生。 朝堂之下,也是关于这个仍旧小脸皱巴巴的孩子。 承恩侯府门前,赵宁儿的母亲赵氏,容光焕发的从马车上,敏捷的跳下来。根本不用门房搀扶,快速朝内院而去。 “大妮儿?快点,帮娘收拾下东西,娘要进宫住些日子!” 一进后院赵氏就对着侧房那边喊,她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那么多深宅大院的规矩体统。自从他家鲤鱼跃龙门之后,家里的大闺女也常常能带着孩子回家来住了。帮着赵氏,管理这个诺大的院落。 赵宁儿肚子争气,第一胎就是皇家的嫡重孙。赵氏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走路都带风,嗓门也格外大。 “大妮儿,哪去了?” 赵氏焦急的推开门,却发现大女儿的房里空空的。 吱嘎一声,正房的门推开,露出赵思礼皱眉的脸,“大呼小叫干什么?大闺女回婆家去了!都是侯爵夫人了,还当以前小门小户,这么没章法也不怕人笑话?” 一见到丈夫,赵氏顿时眉毛立了起来,大声道,“我在自己家里喊,惹着谁了?谁笑话我?谁敢笑话我?” 说着,冷笑下,“呵,侯爷!好大的威风呀,你怕是忘了,你今日的侯爵是我肚子里的闺女给你戴上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人生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看我这么不顺眼了,就惹了你的厌了!” 首发网址 第104章失宠了 不觉间,京师浅浅的雪,融复来,再次在城池内外堆叠起来。 京城内外,渐渐的有了年味儿,越发的热闹。 而一向有些沉闷的紫禁城,更因小生命的诞生,变得格外的喜气。 坤宁宫,满是春日的温暖。赵宁儿斜靠在床头,捧着一碗鸡汤,笑看站在摇篮边,抖动着孩子的朱允熥,满眼的幸福。 “嘿嘿!爹......叫爹!”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抓着斤肉嘟嘟的手指头,傻小子似的傻乐。 当爹是个啥滋味? 反正就他娘的挺美,美滋滋儿的。 眼前的小人儿,小脸皱巴巴,大脑门,塌鼻子,可却粉嘟嘟的招人爱。骨子里那份血缘天性,让朱允熥怎么看都看不够。 “呀!啊!” 斤还不认人,四肢在摇篮里不住的踢腾着,嘴里发出悦耳的叫声。 记住网址m.wxsy. “叫爹!”朱允熥晃下他的小手,笑道。 “殿下,斤还都不认人呢!”赵宁儿笑道。 朱允熥对老婆也是傻笑一笑,再看看斤,故意道,“小子,我是你爹,你认识不?” “呵呵!”赵宁儿几乎笑得打滚,“殿下,您越说越不像话了!” “呵呵!就是觉得好玩!” 朱允熥又晃晃斤的手指,“丑儿子,真丑!” 话音刚落,砰地一下! 后脑勺一阵巨痛,朱允熥一缩脖子,回头一看,却是老爷子。 “皇爷爷!”朱允熥揉着后脑勺,“您老走路怎么没声儿?” 老爷子瞪眼怒道,“你说谁丑呢?”说着,把朱允熥正拉着斤的手,一巴掌拍落,再看看斤,“咱重孙多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哪丑?比你刚生下来那时候强多了,你那会,都没眼看!” 说着,不理会朱允熥,直接换了笑脸对着斤,“斤呀,咱是你老祖,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得美,胡子一翘一翘的。 “得,我算是失宠了!” 朱允熥心里腹诽一句。 这时老爷子大手,小心的窝着斤软乎的手指头,“哎呀,咱重孙咋就这么可人呢,咋看都看不够哩!” 隔辈特别亲,天下老人大多如此。不但亲,而且爱,孩子在他们眼里怎么都是好的。看着老爷子稀罕斤的样子,朱允熥没来由想起前世的祖父来。 但凡他老子敢动他半个手指头,他祖父能拎着擀面杖,追他老子二里地! 这时,赵宁儿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起床,行礼道,“皇爷爷,您老坐着看呀!” “咱站会挺好!”老爷子笑起来眉毛的都是弯的,对赵宁儿说道,“不用起来,你正是身子弱的时候,好好呆着!” 按说皇宫之规矩甚重,即便是老爷子也没有随意来孙媳妇寝宫的道理。可此时大明开国不过三十年,老爷子出身贫寒,从不管这些流传千年所谓的礼法。 再说,他想去哪,谁敢管? “你是咱朱家的功臣,好好养着身子,以后再给咱生几个嫡孙!”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在旁边笑笑,没说话。 但他的笑,却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 “你还杵在这干啥?”老爷子瞪眼道,“不用看折子,不用理朝政?” “孙儿..........孙儿也是想孩子了,想来看看!”朱允熥讪笑一声,“再说,孙儿每日看的都是小事,大事还都要皇爷爷圣裁!” “呀,你还真会挑轻省的!”老爷子皱眉道,“小事你来,大事推给咱?让你署理朝政,你还分起大小来了!咱辛苦一辈子了,到老了还让咱操心?” 咦,老头不讲理!你跟谁说理去! “皇爷爷教训的是!是孙儿失言!”朱允熥只能笑道。 他话音刚落,摇篮里的斤忽然咧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你躲开,挡在这干啥?把咱重孙都吓哭了!”老爷子又横眉立眼的。 朱允熥真是............ 看看老爷子,再看看斤。 “他哭,也能赖在我头上?” “皇爷,太孙殿下,吴王兴许是饿了!” 一边,赵宁儿脸涨得通红,一个年长的嬷嬷行礼说道。 “赶紧喂孩子,可不能饿着!” 老爷子恍然大悟,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见朱允熥还在里面,不由得大怒,“你孩子里面杵着干啥?没听说要喂孩子?” “我...............”朱允熥道,“我不用避嫌..........”说着,对上老爷子凌厉的眼神,赶紧出屋,跟上老爷子。 两人走到外殿,恰好望见梅良心和赵氏,带着承恩侯赵思礼进入坤宁宫大门。 一边走,赵氏还一边数落,“进宫来,就空手来?你可真行!” “你可别絮叨了,这些日子我猴挠心似的,就盼着见闺女和孩子.............”说着,不经意的一瞄,赶紧跪下。 “臣,叩见陛下,叩见皇太孙殿下!” “来了!”老爷子站在门槛里,笑呵呵的说道。 “皇爷,臣妾当家的天天在家里盼..........臣妾就和闺...........就跟太孙娘娘讨了个恩典,让他进来瞧一眼!”赵氏这些日子破例,奉旨留宿宫,见了老爷子几次,便大着胆子说道,“您千万别怪罪!” “这有啥的!”老爷子笑道,“你们见见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孩子小,见见无妨。等孩子大了,规矩多了,你们等闲也见不着了!” 现在孩子还小,还可以不用太讲规矩。等以后孩子大了,吴王之尊,尊卑有别。即便是赵家人,也不能说见就见。 “臣明白!”赵思礼看见老爷子就腿肚子抽筋,战战兢兢的回道。 “你刚在外头来,身上带着寒气,先在里面暖和一会再去看!”老爷子又道。 赵氏夫妇,自然是叩头答应。 朱允熥心笑道,“呵,老爷子这出儿,真好像宣示主权似的!” 此时赵氏夫妇躬身,从侧门进殿。 赵氏见老爷子穿的棉袍上裙摆处毛边都磨出来了,又大着胆子说道,“皇爷,您衣裳那儿都磨坏了!”说着,顿了顿,“您要是不嫌弃,臣妾针脚还成,过几日给您老缝件袍子,让臣妾家也表表孝心!” “那敢情好!”老爷子咧嘴笑道,“咱生儿育女几十年,还没穿过亲家给做的衣裳呢!” “臣妾等也是您的晚辈,孝敬您是臣妾家的福分,更是应该的。!”赵氏笑道。 “这位丈母娘,也是个心思细腻的!”朱允熥笑着心道。 “他们好不容易进宫来一次,你跟他们说说话!”老爷子显然心情不错,对朱允熥说道,“一会这边说完了,去咱那边,咱先走!” “孙儿恭送皇爷爷!” 朱允熥躬身行礼,赵家人跪地相送,老爷子渐行渐远。 “平身吧,旁边暖和暖和!”老爷子走后,朱允熥对他们二人说道。 随后朱允熥在前,两人在后,进了温暖的偏殿。 朱允熥自然是坐在主位上,赵家夫妇小心翼翼的在圆凳上,沾了半个屁股。 见他们这副小心的模样,朱允熥本想开口说些家常,却又不知道咋说了。 “家里挺好?”朱允熥喝着热茶随口问道。 “都好!”赵思礼站起来,“托殿下鸿福,一切都好!” “私下里说话,不用这么拘束!”朱允熥笑道。 “是!是!”赵思礼和赵氏又是一笑,点头哈腰的再次坐下。 这时,朱允熥却有些犯难了,跟丈人丈母娘说点啥好呢? “那个.........孤听说!”朱允熥放下茶碗,“你在外头,纳妾了?”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赵家的事,早就有锦衣卫奏上来了。这等小事,朱允熥就当乐子看,根本没往心里去。 男人么,要是发达之后能管住裤裆,那他娘的就是圣人! 还谁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且不说家有糟糠的,就算是家有天仙的,不也仙人跳了? 扑通,那边赵氏夫妇直接跪下。 “臣有罪!”赵思礼叩头道。 “殿下,不怪我们当家的。”赵氏挡在赵思礼身前,“他..........我们家男丁太少,臣妾岁数大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臣妾让他纳了个身家清白的妾,给赵家传宗接代!” “孤没有怪罪的意思!”朱允熥道,“快起来,坐下说话!” 边上,自然有太监,把胆战心惊的两人扶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孤就随口一说!”朱允熥宽慰了一句,“不过,你们毕竟是外戚之家,多少眼睛盯着呢!既然纳妾了就娶回家去,外宅养着,有失观瞻,保准有人说闲话!传到宁儿耳朵里,她难做!” “已经接回去了!”赵氏赶紧说道,“以前放在外边,不是臣妾不容,也不是我们当家的没担当。是...........是家里在给准备住的地方。新人进门,总得拾掇拾掇!” “嗯嗯!” 朱允熥随意的点头,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 当姑爷的,说丈人纳妾事,似乎好像应该是不大应该。 再坐下去也是没话,于是起身道,“你们坐吧,身子暖了就去那边看看,孤走了!” /75/75245/21914233.html 第105章狗儿咬人,狗娘骂人 出了坤宁宫,走向奉天殿。 朱允熥本是跟老爷子脚前脚后的功夫,但到了奉天殿却被告知老爷子不在,而是在偏殿,淑妃的住处。 于是,朱允熥又差人通报后,再进去。 要说淑妃也是运道好,本是地位低下的宫人,因为给老爷子生了一老来女,直接晋升为淑妃不说,还得依靠着老爷子居住。 不但地位提高了,而且一时风头无两。说起来,后宫还真有不少人眼红! “皇爷爷,孙儿来了!” 朱允熥进殿之后,站在炭盆边,任热火驱赶身上的寒气。 老爷子在二道门里,似乎弯腰逗弄着摇篮里的小福儿。 “这么快说完话了?”老爷子在里面问道。 “孙儿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随便问了几句家常!”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在摇篮边直腰,笑道,“你那丈母娘呀,看着是个泼辣没啥见识的女子,其实心挺善。你那丈人,看着老实,其实是个糊涂蛋!” 一秒记住 第106章受气要忍着 “你若是人,怎能生养个狗儿子?我看你,是不折不扣的老母狗!” 小顺子声音嘎巴溜脆,清澈嘹亮。再加上长相讨喜,比那青面獠牙的妇人强出太多。这句话一出口,满街哄然大笑。 “好!”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跟着拍手叫好。 见此情景,张蓉儿心越发焦急。且不说让狗咬了没法咬回去,当街对骂这种事,也最是丢身份招人笑话。 “小顺,走!”蓉儿拉着小顺子,想掉头就走,可里外都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她一个姑娘家只能低着头,小声道,“诸位,劳驾!” 这时,那酒楼冲出的妇人,被骂得七窍生烟,满脸青紫。 抱着那条哈巴狗,狰狞的骂道,“小蹄子,养汉的玩意儿,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顺子也大怒,她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张口回骂,“各位街坊,大叔,大爷给评评理。咱俩谁喷粪?你那嘴,何止喷粪呀,简直就是一个臭粪坑!脏死了!” “好!” “好厉害的小丫头!” “牙尖嘴利骂得好!” 一秒记住 第107章我给你出气 见张蓉儿语气不善,那官差头目陈头也脸耷拉下来。 “姑娘,什么叫我怎么这么说话?我这是在劝你!”陈头道。 “事非公论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他们不对,你为何要帮着他们说话!”小顺子气不过,大声道,“明明是他们狗咬人,人骂人,还打人。你身为官差不但不惩恶,反而拉偏架,你执法不公!” “住口,你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 陈头怒道,“这么大点儿事,非要过不去是吗?人家主动赔钱给你们,还不行!” 说着,语气放缓,“姑娘,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人生在世,谁能不受委屈呢?别说你,就说我这吃官衣穿官饭的,挨人呲打被人叫骂也是家常便饭。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电磕磕绊绊,你要是较真,日子就没法过了!” “老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家是有不对,可也没多大罪过吧!人家赔钱了,总不能再让人跪下给你磕几个吧?”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外乡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今儿我若是不来,你还得受委屈。就算是再抽你们几个嘴巴,你们不也得受着吗?我来了,人家才肯作罢,还愿意大事化小,赔偿钱财。你怎么现在,连我都怪上了? “这也就是在京城,首善之地。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若是在别的地方,就你们这么硬顶,这么不饶人,被人拉到没人的地方打死都没人知道!” 张蓉儿怒极反笑,“这么说,小女子还要谢谢您这位差爷!谢谢他们手下留情?” “可是!”说着,她脸色一变,“尊驾穿着官衣,是要秉公办事,伸张正理的。这身官衣,不是让你和稀泥的!” 首发网址 第108章说理 会宴楼外,看着热闹的人伸长脖子,眼睛都不眨。 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若说会宴楼的女子,是仗着自己有俩钱儿,仗着是京师本地人,蛮不讲理欺软怕硬,惹人笑话的假霸道。那朱允熥带着的这群人,就是真的霸道。 霸道得三言两语之间,让人打心里害怕。 “莫杀我的宝儿!” 女子凄厉的尖叫一声,怀的哈巴狗已经被一个武士抢走。说来也怪,方才那对着张蓉儿主仆二人连声汪汪的恶狗,此刻落在朱允熥护卫手里,那叫一个老实。 任凭人抓着脖颈,四肢蜷缩一动不动,明亮的小眼睛满是恐惧,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这狗能出二斤肉吗?” 李景隆看看那狗,嫌弃的说道,“让厨子出来,当面整治了。”说着,走到那女子面前,直接一把薅着对方的头发,上下打量着,“什么是通天纹?”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女子惊骇欲绝的目光说道,“既然你没有,我就给你画一个。你这娘们,跟母老虎似的,我就在你脑门上刻个王字,再在你脸蛋两边一边刻画,刻一个字。碰到爷爷,你这母老虎,就要变成母王...........” “且慢!” 首发网址 第109章啪一巴掌 一时间,带队的差官腿肚子转筋,两腿跟面条似的。 在街面上混,眼神最要紧。别看他穿着官衣儿,可也要知道谁能惹得起谁他惹不起。 酒楼里那些非富即贵,没一个他能惹得起的。最让他害怕的是,冷笑着看他那人,可是京师有名的活阎王。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心惊骇,再看看死狗一样的同僚,心大叫不妙。 “你过来干什么?”何广义沉着脸,缓缓从酒楼出来,盯着差官问道。 “卑职.......巡街,发现这边.............” 啪的就是嘎巴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差官的帽子都抽掉了。 何广义厉声喝道,“兵马司就是这么巡街的?出事了不来,有事了不来,等事完了才来?一来就耀武扬威?” 他虽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可对于官府这些差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兵马司每天按时按点巡街,小队五人一时辰一趟,大队十人两个时辰一趟。先头那个叫陈头的是小队,这个差官带的是大队。 记住网址m.wxsy. 酒楼这么热闹,隔几条街都能看见,巡街的会不知道? 他们就当是没看到,甚至恨不得事再闹大一点。双方真打起来了,他们才露面,这么着把人一拿,就能吃两头。 官差被抽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 “大.......大人............” “闭嘴!”何广义愤愤道,“把这酒楼的人,抓应天府去。”说着,一指一直装昏的陈头,“具体怎么个事,问他!” 这时,朱允熥已经站起身,朝外走。 路过这些差役的时候,朱允熥小声对李景隆说道,“兵马司这些差役,越来越能糊弄事了!现在谁在管着?可还是宁儿的父亲?” “承恩侯早就不理这些了,就是挂了一个闲职。”李景隆说着,回头也看了那些官差们一眼。 眼看这些人走远,看热闹的人也哄堂大散,被何广义抽了一耳光的官差才敢站直了身体。 “老陈,你他妈醒醒,怎么回事?”官差揣着装昏的老陈。 后者睁开眼睛,摸着心口,“可算走了,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官差急问。 随后老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官差不由得大怒。 “兄弟们,把这不晓事的公母俩抓起来,送应天府,交给大人处理!”官差跳脚道,“上锁链,锁链!” 骂完,还是心有气,一想到此事是一条狗而起,大喊道,“把那狗也锁咯!” “头,您锁它干嘛?”有兄弟不解的问道。 “晚上炖了下酒!”官差骂道,“他娘的,这世道老子惹不起人,还惹不起狗吗?” ~~~ 朱允熥一行人,出了长安街,似乎没有目的一般的,继续朝前走着。只是,选择的道路,都是一些相对僻静的小路。 人群,李景隆拉了下跟在朱允熥后面的傅让。 傅让回头,皱眉,眼神说道,“干什么?没见我这护驾吗?” 李景隆同样回个眼神,落在张蓉儿身上。 后者恍然大悟,渐渐的人群变成朱允熥和张蓉儿在前,众人默默在后跟着。 “来京城几天了?”朱允熥随口问道。 “四天!” “待的可还习惯?” “比杭州冷些!” “那你是穿的少,你看你就穿着布衣,连裘皮都不套一件!”朱允熥说着,侧头笑道,“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套,都是今年辽东贡来的狐狸皮!” 张蓉儿咬着嘴唇,根本不敢看他的目光,“太惹眼了!” 她是清官家的女儿,身份虽然高贵,可家里却没什么好东西。而且,一直以来的家教,也使得她以简朴干净大气为美。 朱允熥就爱看她脸红的样子,当下凑近些,情不自禁的要去拉对方的手,嘴里道,“我给你的,有什么不能穿的!呀,你好像比上次见瘦了些。你的琴带了吗,以后给我弹曲可好!” 一说起这个,张蓉儿顿时满面飞霞,羞臊得不行。 当日,那张画............ 她正心神不定,眼看朱允熥就要握住她柔柔的小手。 啪地脆响,朱允熥手跟碰上烙铁似的,闪电般缩回来。 只见小顺子站在他和张蓉儿间,掐腰看着他,刚才就是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朱允熥手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 张蓉儿傻了! 傅让,李景隆,何广义等人,都傻了! 朱允熥看着通红的手背,也傻了! 居然,被打了! 小顺子掐着腰,清脆的嗓门连珠炮一样,“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对我们小姐上手呢!你要干什么呀?看你质彬彬的,没想到也是不知道羞臊的!” 说着,小丫头清清嗓子,有模有样的又道,“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依。看在你方才给我们小姐出气的份上,就饶你这次!” “不过,你千万别有痴心妄想,也别对我们小姐挤眉弄眼的。告诉你,我们小姐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小姐已许了人家,说出来吓死你!” 说到此处,再看看朱允熥,小脸上又露出些不忍来,“哎,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也像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大丈夫何患无妻...........” “顺子!”回神的张蓉儿一下掐在小顺子的胳膊上,惊呼道,“你干什么?这..........他是皇太孙!” 小顺子被他一掐,疼得一个激灵,大眼睛扫扫朱允熥。 “黄公子?没听说过呀!”说着,又教训起张蓉儿来,“姑娘,不是奴婢说您。您是什么身份?这要是传扬出去,可就坏了!”随后,小声道,“姑娘,咱们快走吧。奴婢看这黄公子,不像是好人,你看他身边那些人,都贼眉鼠眼的!” “再说,您好事在即。千万不能和外人有牵扯,不然老爷要动家法!” “他是皇太孙!”张蓉儿急道,“殿下!” 小顺子一愣,掰着指头,数着道,“皇太孙殿下..............啊!”忽然,惊得跳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张蓉儿。 张蓉儿无奈的点头,“快给殿下赔礼!” “哎呀!”小顺子跟受惊的小鹿似的,又是磕头又是打自己的脸,“奴婢,奴婢右眼无珠,罪该万死!这.........奴婢早就应该知道,如此英武不凡.......那个.........皇太孙在上,奴婢给你磕头了!” 被这天真烂漫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打了一下,朱允熥心也不如何生气。 有些逗她一般说道,“你打了孤,怎么办?你看都红了,疼!!” 小顺子直接跳起来,一把握住朱允熥的手,吹气道,“奴婢给您吹吹,吹吹就舒服了!” “哈哈!”朱允熥抽回手,朗声笑道,“上回见你还没这个丫鬟,她是哪来的?” 见朱允熥不计较,张容儿心里松口气。 “她以前都在我祖母身边,被祖母宠坏了!”张蓉儿说道,“殿下恕罪!” “怪不得女孩子起个男孩名,小顺子!呵呵,不知者不罪!”朱允熥大度的说道,“看样子,你心里也没把她当成下人!” “我和她情同姐妹!”张蓉儿说道。 朱允熥看着小顺子怯怯的小脸,笑道,“以后你进宫过来,这丫头去哪?” 小顺子飞快的回答,“殿下,我陪小姐进宫伺候您行不行?” “呵呵!”朱允熥一笑,捏着她肉嘟嘟脸颊,“宫里可不好玩!” “有小姐在,奴婢才有家!”小顺子眼的落寞,一闪而过。 ~~~ 身后,众人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皇太孙,居然对那个小丫头,那么慈眉善目的。那丫头,打了皇太孙一下还能没事,可真是造化。 而人群,李景隆却在琢磨着。 “张家的礼,怎么个送法?也不知这位侧妃娘娘,喜欢什么?” 想着,心里忽然惊骇起来。 “送个鸟!” “若太孙正妃知道我巴结别人,心里还不恨死我?” “嗯,有礼,还是送给赵家比较好!” ~~ 俺就这个风格呀,怎么能是水呢。 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5/21914244.html 第110章马上就办 天愈冷,紫禁城的飘雪,愈发厚重。 今年的雪有些大,今年的喜庆特别浓。紫禁城,早在数日之前就开始张灯结彩,宫人身着锦瑟,彩绸迎新。 宫,要添新人。 圣谕,浙江布政司使张善之女,张蓉儿为皇太孙侧妃,将在腊月二十二,正好是小年这天,娶进宫。 今年,紫禁城的喜事特别多。大明的喜事,也特别多。 从朱允熥所在的东宫景仁殿,二楼书房阁楼放出去,旁边钟粹宫那边的院落已经整备完毕,窗棂柱子都刷了新漆,盖上也换了新的琉璃瓦。 等张蓉儿进宫后,就要住在此处。虽和赵宁儿的居所坤宁宫无法相提并论,但在紫禁城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不过,此时的朱允熥没有去欣赏窗外的美景,而是坐在御案之后,表情凝重的看着手的奏折。 福州左参政铁铉奏报,自大明海关收取关税一来,赋税已是过去数倍之多。且商贾往来越发频繁,甚至有万里之外金发碧眼色目人等,前来华天朝交易。 但国朝海禁仍在,外来之商,国朝之商,只得在朝廷规定的港口经商。同时,又严令片帆不得下海。 可沿海之地豪商大族,皆有船队在海上航行,而周围百姓见到海贸之利,多有私下结伙出海者。由广东,福建等地乡民,多达数千人在外海诸岛落脚。 记住网址m.wxsy. 海禁,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在老爷子那质朴的价值观,凡是不好好在家种地的,都是败家子! 老爷子的海禁,不禁别人前来贸易,也不禁自家的百姓和外人做买卖。但禁止自家的百姓,扔了田地,跑去做生意,跑去当水手,禁止老百姓出海远航。 大明海禁的最初目的,就是害怕人口流失! 可现在立国几乎三十年,国情于国处大不相同,而且一旦沿海商业兴盛起来,商业绝对会替代掉原始的农业。 而且虽明令禁止不得私自下海,但各商贸海港的官府其实未深究。对地方上大商人,组织船队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说服老爷子呢?” 朱允熥放下奏折,闭目沉思起来。 其实终其大明一朝,虽有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但海禁一直都是存在的。明叶开始,官掌权,海图封存连造船的图纸都给毁了,国家固步自封。 可这种海禁是矛盾的,一方面不许出海,另一方面全世界的人都在和大明交易,白银疯狂的涌入。 另一方面,因为海禁导致了水军战船成了摆设,盘踞外海的倭寇海盗横行,等后期,荷兰窃居弯湾,葡萄牙窃居澳门。 (明朝的商人和官员很聪明,澳门的葡萄牙人,基本是大明和外界海贸的间人。但弯湾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被荷兰占据三十年之久,也反映出明朝末年,国家的衰败。) 虽然那两个地方在现在看来是不毛之地,可它哪怕再不毛,也是大明的地方。 “不开海禁,谈何远洋?” “不远洋,谈何开拓进取?” 想到此处朱允熥摇摇头,睁开眼,在铁铉的奏折最后空白处,开始诛笔批复。 “海禁事,先等等,现在不是时候。” “你在福建,给孤弄清几件事。福建有少大海商,名下有船队几何,水手几多,规模如何?” “甚至,落脚外海诸岛之大明子民详细之树多少?彼等有船多少,何等营生?” “天下事,必有利可图。开放海禁,唯重利放能堵住天天悠悠众口!”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这封奏折没有放进,要给老爷子看的黄绸匣子。而是单独放入另一个匣子,那里面都是朱允熥和心腹臣子的往来秘折。 随后,伸手去拿案上的茶碗,端起来一看,里面的茶却空了。 “人呢!”朱允熥又翻开一本奏折,开口道,“上茶来!” 话音落下,王耻却没马上出现。反而是楼下传来,故意压抑说着的声音。 “怎么了?”朱允熥不悦的问道。 王耻赶紧从楼梯上来,跪地道,“殿下,妙云姑娘来了!” 朱允熥一笑,“哦,让她进来吧!” 稍后片刻,妙云提着一把缠着雕花的银壶,跪在朱允熥脚下,慢慢的给茶碗加水。 “殿下恕罪!”妙云放下银壶,叩首道,“奴婢不召自来!”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子,朱允熥总是格外宽容些,说话时也更温和些。 “什么罪不罪的,起来回话!”说着,朱允熥打量下妙云,这些日子没怎么亲近她,她似乎更加的.........圆润了。 穿着红领绣着彩线的束腰宫装,红色的领子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白里透红,美艳不可方物。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胭脂香,沁人心脾。 “这些日子冷落你了!”朱允熥拉着对方的手,揉了揉,坏笑道,“可是想孤了?” 妙云轻咬贝齿,跪在朱允熥脚下,一只手被他拉着,一只手放在朱允熥的膝头。大着胆子抬头,眼神既有害羞,又有热烈。 她已是鲜花盛开的年纪,一颦一笑都是美,此等风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 顿时,朱允熥心有几分火热。 “这他娘的,还怎么处理朝政?” “哎,媳妇多了也不好!” 心里想着,把她两手都在放在自己腿弯之夹住,摸着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不说话呀!这么看着孤做什么?你再看,你再看,孤就把你吃掉!” “呵!”妙云笑了一下,由于牡丹绽放,随后把头埋下,声音带着几分凄苦,“殿下,您忘了奴婢这旧人吗?” “傻瓜,这是哪里话!”朱允熥心对她也有几分歉意,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孤这些日子是太忙了,冷落你了!” 腿上佳人轻轻嗯了一声,瞬间红霞挂满白皙的脖颈,蚊子一样说道,“殿下,可还记得答应过奴婢的事?” 朱允熥手指正渐渐向下,闻言略顿。 “孤事太多,还真的不太记得了!你提醒一下,若是能办的,孤马上就给你办!” 妙云马上抬头,娇羞眼神满是嗔怒,眼角挂着泪花,“奴婢就知道,殿下给忘记了!” “别哭!”朱允熥手指在她鼻子上点点,笑道,“孤忘了不要紧,但孤说话算话,你说出来,孤马上给你办!” 妙云不敢看他,低声道,“您以前说,要给奴婢一个龙种!” “这事呀!”朱允熥恍然大悟,随后笑了一声,“这事,现在就能办!” “哎呀不行,大白天呢!” “择日不如撞日!” 书房阁楼下,肃立的王耻无声挥动拂尘,自有宫人去准备毛巾热水等事后所需之物。 楼上楼板微微晃动,些许不可闻之声。 即便是老王等人,早就去了烦恼根,也有些心潮激荡。 这时,殿外东宫另一个管事太监,朴无用快步进来。 “王大哥,您给通报下,浙江布政司使张善求见殿下!” 王耻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手指下头上,低声道,“小声些!”说着,又开口道,“让他等着,殿下忙着呢.........等等,你说的是张善?” 朴无用点点头,而后听到楼上细微的声响,顿时懂了。 “嘶!”王耻拉着朴无用走到殿外,埋怨着说道,“他到会挑时间,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 “他毕竟是未来侧妃娘娘的父亲,咱们可不敢怠慢!”朴无用也小声道,“要不,杂家去随便说些说辞,让他继续等着!” “自然是等着。”王耻小声道,“殿下正兴头上,谁敢上去打扰!” /75/75245/21914245.html 第111章新人,旧人 张善是恭谨的臣,端坐在偏殿等待着召见。 他刚从奉天殿陛见过老爷子,奉旨来皇太孙处问安。 其实就是和皇太孙说说家常,他女儿马上入宫为侧妃,有些话要他和皇太孙,私下里说说。 进来的时候,通传的太监说皇太孙在正在书房,并未召见臣子。可怎么自己一直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话。 正焦急之时,朴无用进来说道,“张大人,跟杂家走吧!” “有劳公公了!”张善虽马上就是皇亲,但不敢托大,恭敬的一礼,随口道,“在下斗胆问一句,皇太孙那边很忙?” 朴无用脸色一僵,赶紧岔开话题,“大人留神脚下!” 穿过偏殿连廊,眼前就是景仁宫正殿。虽然规格小了些,不如奉天殿那般恢弘。但完全是仿照奉天殿而建,只是略小而已。 迈步进殿,张善不禁有些心思恍然。 不过一年半的时间,他一个朝不保夕被同僚架空的五品知州,骤然荣升杭州知府,又位列三品布政。现在女儿也将嫁入皇家,正成皇家外戚。一想到这些,顿时有种人生际遇不可量的感触。 走入大殿,跟着太监的脚步走入后堂,几个端着水盆,捧着毛巾的宫人,从朱允熥的书房出来。 一秒记住 第112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蹦..........嚓......... 烟花,在冬日的夜空绽放,璀璨而又温暖。迸发的火光,把整个浙江会馆都照得亮亮的,火光下那些放烟火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宫里接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张善大人虽然不是浙江人,可把女儿接亲的地方,就选在了在京的浙江会馆。浙江会馆的人,俱有荣焉! 张善虽不是浙江人但却是浙江的父母官,张家的女儿进宫为侧妃,浙江的士子百姓也算她的娘家人。 “哇!” 小顺子趴在窗台上,漆黑的瞳孔满是烟火的倒影,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惊呼,欢呼雀跃。 屋内,几个张蓉儿父辈交好之家的女眷,在细心给她打扮。她本就是美人坯子,微施粉黛,略施胭脂之后,已是明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小姐!”小顺子回头,看着张蓉儿,由衷的说道,“您比烟火还好看哩!” 张蓉儿浅浅一笑,穿着红色绣着金线嫁衣的她,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忧伤。 嫁给皇太孙她自无不可,甚至还有些欣喜。当年抚州河堤上一见,那爽朗的少年就映入少女心房。 一秒记住 第113章武学生员 转眼,洪武二十年过去,二十七年已到。 去岁,大明武功赫赫,平塞北胡患,皇太孙亲征讨辽东,收复华千年旧土。天下风调雨顺,府库充足国泰民安。 暗,有几次朝野风波,老皇爷即将处置功臣之时,皇太孙亲自斡旋之下,终究风平浪静。 今年,正旦朝会之时。皇太孙代天子宣旨,望天下臣工再接再厉,创大明盛世,使天下百姓俱欢颜。 时光匆匆而过,朱允熥来到这个世界已快整整三年。无声之间,他改变了许多,让这个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越发的鲜活。 驾! 京城外,一队打着龙旗的银甲骑兵,纵马前行,目标庐龙山。 那地,本是应天城外一处战略高地,大明尚未立国还是朱吴政权之时。老爷子亲自坐镇此处,徐达常遇春埋伏两侧,骁勇善战的淮西男儿,大破陈友谅来犯的几十万大军,重创陈友谅的水军。 庐龙山三年环水,此时山上的堡垒军寨等已经翻修一新。 此时正是冬去春来,些许绿影在山间徘徊,萃意盎然。 大明武将学堂,就坐落在此处山上。远远望去,山上旌旗招展,山脚下不时有骑兵巡逻,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首发网址 第114章镩子 燕京,北平。 春日暖阳,打在尚未消融的冰雪之上,反射出刺眼灼热的光。 燕王府,一处登高赏雪台,热气袅袅。燕王朱棣与一人围坐亭,二人间摆着一口宽口铜锅,锅汤汁沸腾,香味扑鼻。 那人一身黑衣,看似是个儒士的打扮,吃相却不甚儒雅。 滚烫的冻豆腐从铜锅捞出来,微微挤压下蜂窝的汁水,然后扔进嘴里,烫得他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可依旧是筷子不停,几口下肚之后,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忽然一伸手,把头上的假发摘了下来,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一边吃,一边笑骂道,“燕王,小僧这日子可没法过了。整日提心吊胆的从,吃顿饭都放不开!” 这人,正是如今需要藏头藏尾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朱棣看看他,微微笑道,“可本王也没见你少吃了?” 姚广孝叹息一声,给自己的碗里加了勺芝麻酱,一边解着一边说道,“就这么点爱好了,不敢出去见人,不能让人知道小僧还活着,每日就指望着吃顿可口的!” 除却他们二人,还有朱棣的心腹家人之外,这世上的人都以为姚广孝已经畏罪而亡。 一秒记住 第115章阳谋之外 朱棣看着冰面,看了许久。 然后,目光有些凌厉的看着姚广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你背着本王做了什么?” 后者拍拍手上零星的冰雪,“我一个和尚,能做什么?” “说实话,不然别怪本王顾不得你我的交情!” “好人难做呀!”姚广孝挠挠光头,笑道,“千岁,成大事光靠雄心壮志,靠真刀真枪,是绝对不行的。靠您自己,也是远远不够的。哪怕您天下无敌,又能杀得了几人?” “一个篱笆三个桩,您这样的好汉要三个帮。小僧不过是,暗帮您交了一些朋友而已!” 朱棣沉声道,“谁?” “小僧已经说过了,皇太孙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您的朋友!” “您想做的轰轰烈烈,但宏图霸业不单是打仗。您太过骄傲自负,有时候也是坏事!” “你.......” “您别问了!”姚广孝笑道,“从小僧认识您开始,便被您的英雄气度折服。汉家江山颓废数百年,往后需要的正是您这样,超越汉唐的英主。” 首发网址 第116章若有所指 京城春光已是明媚至极,圣旨明发天下,皇太孙代天子回都祭祖,带巡视两淮龙兴之地。 此次出京,皇太孙仪仗更胜以往。光是随行护军就有千人,两国公随行,开国公和曹国公。两侯爵掌旗开路,崇安侯李新,越嶲侯俞通渊。驸马都尉李坚,掌骑兵护卫。 圣旨云,沿途官府见皇太孙,如朕亲临。 除却浩大的护军之外,跟随皇太孙的宫人也有数百。若不是赵宁儿刚生产完毕,不易长途劳累,她这个嫡正的孙媳妇也是要回去的。 东宫之有些忙碌,王耻指挥着宫人,把平日皇太孙要用的东西,纷纷装好。 出行在即,朱允熥也享受平日难得的温存。 赵宁儿带着斤,张蓉儿带着小顺子都在景仁殿,妙云则是远远的肃立一边。几个女子,都含情脉脉的看着朱允熥,尤其是张蓉儿,新婚燕尔正是难舍难分,眼神无尽的眷恋。 “斤!” 女人们的眼神,朱允熥就当看不到。抖动着摇篮里的儿子,小家伙眉眼已经长开了,脸型有些像赵宁儿,可眼睛和鼻子却跟朱家人一模一样。尤其是两只大眼睛,贼亮。 “斤,你爹要走了!你笑一个!” 朱允熥话音落下,赵宁儿在边上嗔怒道,“殿下口不择言,什么要走了?” 首发网址 第117章武人之心 老爷子这是,明摆着话里有话。 回乡祭祖,怎么也走不到淮安那边。再说,就算要去淮安,他为什么不说从京师离开时,走水路去淮安。而是说,回来的时候,若是不急,去淮安看看。 淮安,可是朱允炆的封地,淮藩所在。 再联想到,锦衣卫指挥使秘送来的几封,有关淮王的奏报,朱允熥可以肯定,老爷子绝不会心血来潮,无的放矢。 皇太孙车驾缓缓出了京城,富丽堂皇的车厢之,朱允熥斜靠在软榻上,闭目沉思。 朱允炆自就藩之后,很是低调老实。 淮安靠着运河,虽然不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但也算得上繁华。朱允炆就藩在哪,绝对是老爷子对这个庶长孙格外的优待。 到了封地之后,朱允炆很少抛头露面,据说每日都是在家读书写字,来往的也都是些人墨客。 以他那种有算计却没担当,有想法却没有手腕,而且虎头蛇尾的性格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但,他和几位藩王的来往是却真有其事。而且,还有一些小疑点。 可是,他就是再傻........... 记住网址m.wxsy. 慢慢的,车厢朱允熥睁开眼睛,伸手挑开帘子。 “殿下!”马车外,骑兵紧挨着马车的亲卫统领傅让俯首道,“有何吩咐?” “没事,透透气!”朱允熥随意的一笑,然后目光落在傅让身侧,穿着鱼鳞甲的张辅身上,“弼(张辅字)!” “臣在!”张辅跳下战马,跟着马车的车辙,行礼说道。 “等祭祖完了,孤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北平探亲!”朱允熥笑道。 顿时,张辅喜出望外,“臣,谢殿下隆恩!” “哎,什么隆恩!骨肉团圆乃是天理人伦。你和家人一南一北,分隔两地饱受思亲之苦!”朱允熥笑道,“你是孤的近卫,说起来你跟随孤这么久,也算有些功劳,赏家回家好好团聚一番!” 说着,不等对方谢恩,“对了,你回乡之时,挑一些京师的特产带上。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好,大内多有补药,孤传旨给太医院,随你拿!” “殿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张辅面露感激之情,说起来皇太孙对他真是不错。当时把他从燕王麾下要来,在京赏赐府邸,衣物饮食。又入宫为宿卫,可谓是恩深情重。 别说他一个外臣之子,即便是勋贵家的子弟,也没有这样的恩宠。 只是,他心.......... ~~~ 皇太孙车驾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官路两旁,已有勤劳的农人,开始翻弄着尚未彻底融化的土地,以备春耕。 这日傍晚时分,车驾再次降临滁洲城。府城大小武官,及乡绅士子,皆出城跪迎。 上次朱允熥刚走出滁州的地界,就闻听京师巨变,连夜疾驰回京。 这次,再次来到此地,不禁让朱允熥有些感慨。 蓝玉回乡务农,蓝党一系的军侯们在他的保全下算是毫发无伤。但许多人,也都失了圣心。没了统兵作战的权力,在京师低调度日,夹着尾巴做人。 历来涉及到权力的事,都没有对错。身处权力漩涡之,又有几人能真正看清呢! 但凡看清的人,急流勇退的人,都有大智慧。 好比滁州城,老凤翔侯张龙。出生入死几十年,到老了不帮儿女求,不帮孙辈求,一门心思吃喝玩乐,才是大智慧。 “臣等,叩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门内外,山呼海啸之声大起。惊得天边落日,迅速低垂下去。 “老侯爷,别来无恙呀!”朱允熥站在马车车辕阶梯处,笑对接驾的老侯爷说道,“赶紧把老侯爷搀起来!” 张龙被几人搀扶起来,气色比上次差了许多,咧嘴道,“哎呀,啥无恙呀!老臣跟您说,殿下呀,您差点就见不到老臣了!” “怎么了?”朱允熥走下马车,拉着老侯爷的手笑道,“可是病了?” “上个月摔了一下,差点没摔死老臣,您看!”老头一指自己的牙,“牙都摔没一个,昏了两天哩!” “当时,儿孙们都以为老臣要完了,寿衣都准备了。” “你这是福大命大!”朱允熥笑道。 “老臣寻思着,一辈子没死在鞑子的刀剑之下,反而摔死了,多窝囊!”老头笑道,“所以,老臣硬着憋着股气,又活了!” 朱允熥也笑道,“你这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啥福呀!现在酒也喝不了,肉也吃不了,玩小娘们也没劲儿,腿都掰不开.............” “爹,爹!”扶着老头,张家大儿子脸上臊得通红,“殿下面前,您多少有些分寸!” 老头也知道失言了,可是脸不红不白,咧嘴笑道,“人老了,就碎嘴。殿下家里请,老臣早就让人安排妥当,您千万要住在老臣家里,不然就是不给老臣脸面!” 随后,朱允熥简言意赅的和滁州知府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住进城,张家的大宅里。 但进去之后,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张家可谓肉山酒海,弄得人面红耳赤。朱允熥手下那些人,一边玩的不亦乐乎,一边心里腹诽老侯爷是老不羞。 可这次,张家上下透着一股良善人家的质朴之味。 护军先是把张家里外查个干净,而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朱允熥单独住在张家最好的跨院之,院子里单独有个小厨房、里头张龙的老迈的发妻,带着几个孙女,亲自在厨上忙碌着。 方厅茶桌上,朱允熥坐在上首,张龙在下首,家儿子们远远的垂手肃立。 “老侯爷,你这是?”朱允熥笑笑,“今日,招待孤怎么和上次不一样?”说着,鼻子动动,闻到了外边热汤面的味道,笑道,“家常美味,可比你上次的宴席,强了不少!” “呵呵!”老头笑笑,“老臣这不是觉得,要是弄得太张扬了,反而外道了吗?” “哦,这回拿孤不当外人了,上回怎么那样?”朱允熥喝口茶笑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就会吃喝玩乐似的!” 老头也是人精,朱允熥话的话,就当没听到。 “你是跟着皇爷爷起兵的老臣,孤面前不用那么做作!”朱允熥又道,“更不用做给谁看,你在家容养的人,谁能把你怎么着?” “老臣倒不是为自己!” 他这副做派,骄奢淫逸的作风,其实大部分都是做给别人的看的。至于是给谁看,彼此心知肚明。 “老臣的婆娘,多少年都没亲自下厨了。今日老臣让他下厨,一来是给殿下接风,二来是聊表谢意!” 说着,他挥手让儿孙们走远,低声道,“上次殿下着急忙活的赶回去,救了许多老兄弟...........” 朱允熥不让他说完,拍拍他的手,宽慰道,“过去的事,不提了!” 上一次,老头特意摆出那只知享乐的样子,是因为心有些防备,生怕被人忌惮。这一次,却是真情实意。 “那些老兄弟,也都是糊涂蛋,不知深浅!”老头拄着拐杖,“殿下英明神武,包容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实乃臣等的福分!” 朱允熥有心逗逗他,开口道,“哦,你这话,可就有点过了,什么叫孤包容?难道别人就不包容了?要不,回头孤把这话,说给..........” “您!”老头大急,“您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朱允熥朗声大笑,再拍拍对方的手,“你们一辈子辛苦,老了随意的活着,不要管旁人怎么看。有皇爷爷在,有孤在,谁还能让你们受委屈?” 这时,张龙的老妻,颤颤巍巍端着一碗热汤面进来,笑道,“上车饺子下车面,俺这也不会揍啥?殿下您将就着吃点,俺再去给您切点酱大肉!” “辛苦了!”朱允熥笑着,挑了一筷子面条。 “殿下,老臣有个事求您!” “你说!”朱允熥含糊不清的说道。 “老陈有几个不成器的孙子,您看看,能不能进您弄那个武学去学学东西,给他们一番前程!” “你张家有多少子孙,送来便是!”朱允熥笑道。 ~~~ 夜深人静,张家内宅。 张家大儿子张乐,小心的对他老子说道,“爹,您不是一直不让咱家人,往朝廷里掺和吗?现在怎么改主义了?” “富不过三代!”老头摆弄着几个骰子,头都不抬,“他娘的,再不趁着老子活着,给你们张罗张罗,等老子死了,你们是个屁?” “可您,不是说,上.............” “老子是说过,可是现在的上不一样!”老头转着骰子,继续道,“天下历来都是同生死,不能同富贵。以前跟着掺和,是等着人家卸磨杀驴!现在老子给你张罗,是因为皇太孙英明神武。” 说着,老头把骰子收起来,“当年,你老子投军的时候,上面那位和我说,乱世武人就该寻个好主子效忠,用刀枪博取富贵!” “现在是盛世,老子给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也找了一个好主子!” /75/75245/21914258.html 第118章祭陵(上) 皇太孙千护军,过滁州经定远县,已至都凤阳境内。 沿途官路上,都各级官吏,武大臣都出城跪迎。 车驾缓缓驶过气势恢弘的城门,朱允熥第一次回到朱家的老家,大明的都,凤阳。 凤阳,元代时为濠州。其实不算是什么天下雄城,更远说不上富足。但因为出了个朱皇帝,此地已是天下雄胜之所在。 因为是老爷子的家乡,又是他起兵龙兴的地方,再加上明军大部分高级臣,悍将都是凤阳附近人。在帝国创立初期,这里甚至差点成为大明的京城。 洪武二年,大明第一臣李善长,江阴侯吴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后追封国公),奉旨在都建淮西总管府,并建都城。 马车朱允熥撩开车帘的一脚,在那些铿锵的回荡在城门下的脚步,注视这座比京师还要豪迈的坚城。 凤阳不但是座城,更是大明朝另一个军事化心。 修筑此城时,大明开国气象,百战百胜。所以修筑的城池,也充满了舍我其谁的气魄。 朱允熥的上辈人,太子朱标,秦晋燕王等人在少年时,都曾在此地生活过。尤其那些塞王们,这里就是他们最初的练兵统兵之处。 都城极大,占地三百多公顷,其营建的皇城比京师紫禁城还大十几万平方。城所有规制,如京师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官衙兵营,粮库冶炼所,制造司,历代帝王庙,开国功臣庙等等。 一秒记住 第119章祭陵(下) 翌日,天不亮,朱允熥就已经起身。 昨夜他睡得极为不踏实,都恢弘巍峨的皇城太过冷清荒凉。这宫殿是修给人看的,不是给人住的。 今日是吉日,祭拜皇陵就选在今日。 朱允熥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没用,便带着都武官员,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从皇城出发,步行去城外皇陵祭拜。 明皇陵,就叫皇陵。洪武二年先起名英陵,但未被采用。 出都凤阳西南,十里之外,一处并不平整,有些类似丘陵地貌的土地上,巍峨的皇陵触入眼帘。 皇陵也是座城,甚至比京师的紫禁城,都的皇城更加富丽堂皇,更加的巍峨壮阔,更加的巧夺天工。 皇祖实训,“凡朱家子孙,祭拜皇陵不得身着华服。务必简朴,以示孝意!” 朱允熥一身粗布素衣,脚下穿着连麻绳都没有的草鞋。已走了水里地,脚指的缝隙已经开了口子,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用老爷子的话说,疼就对了。后世子孙这点疼,跟朱家先人所受的苦难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只有疼,才能不忘出身。 首发网址 第120章悲愤旧事 松软的泥土,浅浅的覆盖在皇陵宝顶的正央。 包围宝顶的砖墙缝隙,三五根野草顽强的生长着。它们刚经过冬季的枯黄,焕发出些许的春色,就要被朱允熥亲手拔掉。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需要跪着,用最虔诚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做着。养尊处优的身体,在近乎磨难般的体力活折磨之下,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除却朱允熥是朱家嫡孙的身份不谈。 金刚墙下,还站着两名随扈的史官,默默的记载着。今日,朱允熥的任何举动,都会写进起居注,甚至未来会写进明史。 忽然,朱允熥颤抖的手一停。在砖墙的缝隙,他发现了两朵刚开了一半的野花,花瓣上还残存着昨夜的风霜。它们不娇嫩,不美丽,不炫彩,不芬芳。可它们,依然努力的直起枝茎,迎着阳光。 就好像,这世上许多被生活摧残得麻木的人们。尽管人生黯淡,但他们依然坚强的,倔强的,甚至顽强的活着。而且,还尽量的,面对朝阳。 它们艰辛的活着,为的或许是将来,那一丝一缕,终究盛开的希望。 “活着吧!努力!” 微笑,在朱允熥满是汗水的脸上绽放。 这是孝字比天大的年代,挨了两个时辰,仿佛全身的筋骨都不是自己的,才堪堪完成。 朱允熥扶着石阶,缓慢的移动下来。 记住网址m.wxsy. 宝顶下面,早就忍耐不住的王耻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朱允熥,嘴里哭道,“好殿下,快歇歇,让奴婢伺候您!” “放开!”朱允熥还没说话,老太监苟仁已对着王耻大声怒斥,“皇陵重地,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王耻不敢争辩,抹着眼泪躲在一旁。 “老苟,他无心的!”朱允熥强笑着说道。 苟仁绷着脸,劝诫道,“阉人根不全,心思歹毒最会看人脸色,若有权柄便狐假虎威,弄权辱国。殿下身负江山社稷,不可太过亲近!” 这话要是大学士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也从一个太监口说出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殿下请入殿休息,老奴叫人准备膳食!” 疲惫的朱允熥,还穿着满是汗水和泥土的素衣,进入金殿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就是坐在一张草席上。 周围的宫人忙碌着,背都直不起来的老太监苟仁,仔细的帮朱允熥拿过一条温柔的湿毛巾。 擦了下头脸,舒爽了许多,朱允熥开口问道,“老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也没听人说过你!” 还真是奇怪的事,京师皇宫,唯一有品级的太监只是朴不成而已。而都皇城这边,这个名不经传的老太监,服饰竟然比朴不成还要高级几分,腰间竟然佩戴着玉饰。 “殿下第一次来,没见过老奴。”苟仁亲手在草席上摆着碗筷,开口说道,“说起来,老奴和皇爷乃是同乡!” “既是同乡,当年为何不跟皇爷爷起兵打仗?”朱允熥有些纳闷。 须知当年老爷子在郭子兴处另立门户之时,第一件事就是回乡募兵。徐达,耿君用等人就是在那时投奔的老爷子,还有七百凤阳孤家庄周边子弟。 “老奴少时家穷,被父母送到扬州淮阳王府当下人!”苟仁继续说道,“后来扬州被青衣贼所占,老奴跑了出来,到滁州投奔了皇爷。老奴残缺之人,不算男儿,不能在军效力。皇爷念着当年的乡情,准老奴回乡,看守皇陵!” 他说的轻松,但朱允熥却知道,当年哪里是送?而是他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蒙元宗王当太监! 这时,朱允熥的饭食被呈了上来。 一碗清水,两颗粗粝的泛黄的盐,两块淡黑的饼子。 朱允熥拿起饼子,端详片刻,咬了一口,顿时只觉得口好似生出了许多倒刺,嚼得唇舌生疼,根本咽不下去。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小口的吃着。 忆苦,思甜!珍惜今日,一切来之不易。 “当年,故太子第一次来祭陵时,吃的也是这个!” 苟仁在旁说道,“那年,故皇后也在。太子爷当时面露难色,皇后就和他说。皇爷起兵艰难时,三军将士都吃这个。普通士卒连盐都没有,这盐还是带兵的大将吃的!” 朱允熥艰难的咽下口食物,开口说道,“皇祖创业艰难,今日才知片面。万事知易行难,成人之道,须世间千锤百炼。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吃苦磨练乃是福!” 苟仁的老脸上露出笑意,“殿下聪颖,江山有福!祖宗在天之灵,亦能欣慰!” 说着,又笑道,“说起这个饼子,还有个趣事。当年在和县收服了常大将军,后来军无粮,大将军就嚷嚷着吃人肉。架起锅来,准备把抓来的俘虏煮了!” “孤外公,还真是...........”朱允熥哑然失笑,甚至有些尴尬。 苟仁继续道,“可大将军带着一群好汉,眼巴巴的瞅了半天,厨子说做不了,因为没有盐。大将军便说,晦气晦气。没盐的人肉,还没树叶子有嚼头!” 朱允熥听得来了兴趣,也忘记了手食物的难以下咽,边吃着问道,“后来呢!” “全军缺粮,三天无食。皇爷说,在这么下去不用鞑子来杀,自己就要饿得把鸟吃了。若是没鸟,好好汉子就成了老苟那样的不男不女。号令全军,长鸟的汉子随他上船,过江找鞑子拼命去。” “凭啥咱们世代种地,他娘的白面馍都吃不着。那些鸟鞑子躲在大城里,顿顿有馍有肉,还有小娘子唱曲。他们吃的,用的,都是咱爷们爹娘老子,姐妹嫂子供奉的。咱们现在去,把咱们汉儿的东西,他娘的抢回来!” “孤知道那一战,外公常大将军为先锋,第一个登上采石矶,虎入羊群一般。”朱允熥抚掌大笑,随即又道,“可孤听说,大军进城之后,皇爷爷却禁止抢劫,与民秋毫无犯!” 说着,顿了顿,“皇爷爷真乃一代人杰,全军上下饿成那样,硬是能忍住!” 苟仁道,“应天府破城之前,皇爷召集诸将。言道,金陵乃是王者基业。得此东南重镇之前,我等不过是劫皇纲的贼!” “得此基业,我等就是要日前朝娘娘的新朝贵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入城之后,官府粮仓敞开了吃。但有不听号令劫掠百姓者,杀无赦!” “皇爷以刀割破手指,写下军令五条,交于黑面鬼先锋官花云,小舍儿逊!” (小舍儿,旧时尊称,有少爷之意!比如朱元璋的侄儿朱正,被人叫朱小舍。朱元璋娶马皇后以后,郭子兴军也尊称他为朱小舍!) 朱允熥接口笑道,“是东丘郡侯和皇爷爷的养子朱逊!” “殿下好记性!”苟仁赞了一句,又道,“但是进城之后,有皇爷在淮西收养义子七人,不尊号令,侮辱民女。逊小舍不忍杀之,几人跑到了马皇后处求饶。” “这事孤知道!”朱允熥苦笑一声,“几人求祖母庇护,是祖母哭着把他们送到军。皇爷爷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在午门正法!不过,还是念着父子情分,给他们留了全尸!” 苟仁帮着朱允熥,把最后一颗盐碾碎,洒在饼子上,“远处那边林,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朱允熥吃着饼子,若有所思道,“皇爷爷总是说,成大事者要心有大善!杀养子安抚百姓,就是心有大善。” 同时他也更明白老爷子的心思,祭陵不单是忆苦思甜,更是让后人磨砺心性。这些远去的旧事,远去的苦难,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是对于儿孙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最宝贵的言传身教。 忍着吃完最后一口,一口气喝下碗带着苦味的清水。 朱允熥看着身边老太监,柔声道,“你年岁也大了,不如等孤回京时你跟着回去。在宫里给你找个僻静的小院养老,闲来无事你多和皇爷爷说说话,说些当年家乡的风土人情!” 这是天大的恩赐! 可老太监却坚决的摇头,遥望远处山丘,“老奴老了,生平最愿死在家乡。那边,是老奴父母的坟地,老奴死后,就葬在他们身旁!” “你...........”朱允熥犹豫下,“老苟,你不怨他们吗?当年,他们把你送到扬州王府...........” 苟仁微微一笑,神色豁达。 “卖老奴得粗米两斗,家亲属,多活命半年!” ~~~ 注,(有人在书评说朱正这人,他是朱元璋大哥的儿子,是朱家的长子长孙,朱元璋对他相当疼爱。 朱元璋打下滁州之后,姐夫李贞带着外甥和侄儿来军投奔他。对这个侄儿,他视若己出。 而且后来被他刻意提拔,在军建立功勋,手下也有了自己的班底,威望甚高。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私通敌人的罪名被剥了兵权囚禁。其实在笔者看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嫡子还小,侄儿却声望大增,很危险!) /75/75245/21914264.html 第121章老兵 卖我得米两斗,父母多活半年! 短短十二字,满是心酸言! 世人看来,老爷子带着一帮穷弟兄,提剑起淮西,转战原金戈铁马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其实细细品来,但使家尚有过夜粮,谁愿厮杀把命丧!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身处恢弘巍峨皇陵之,些许寒风涌动,窗外婆娑倒影。朱允熥那颗并不安分,一直渴望建功立业的现代人的灵魂之,似乎被这些前尘往事,还有老爷子的良苦用心,给刻上了两个字。 责任! 身为帝王,全天下供养一人。可以任性随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帝王责任二字不能忘,自己的出身不能忘。 若忘了,天下就有会有无数朱家那样的百姓,造你的反! 这是最质朴的道理,也是最深刻的教训! 皇陵祭拜之后,便是功臣庙。 一秒记住 第122章羊肉汤 若朱允熥真去了赵二家,以他皇太孙之尊。地方官府和护军,定要把赵二家方圆十里之内,搜地三尺翻个底朝天。 那样一来,就不是亲民,而是扰民。 再者,几日来祭拜祖陵和功臣庙已经身心俱疲,祭奠完成之后,朱允熥便返回皇城休息。 第二日傍晚,将将城花灯初上之时,朱允熥换上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在城随意的游走。 凤阳城内万家灯火,倒也显现出几分富足。不过与京师那种浑然天成的繁华不同,这里显得有些刻意和不自然。酒楼里没有宾朋满座,商铺里没有流连的客人。 修筑得繁华的街景,少了几分喧嚣,少了几分热闹。城池富足,但百姓未必,所以才会如此。 待行至城淮阳坊,才是真正的凤阳城,贩夫走卒汇聚在此街头巷尾可闻童声。 这里,才真正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殿下,这里人多...............” 跟在朱允熥身后的苟仁刚开口,就被朱允熥打断。 “人多怕什么?京师里比这人还多,皇爷爷和孤还不是一样随意溜达!”朱允熥书生打扮,背着手看两边的街景,笑道,“皇城里冷冷清清,街面上也冷冷清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你们不要扫兴!” 记住网址m.wxsy. 苟仁不敢再言,默默的站到朱允熥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前头街角处一个热气蒸腾的小摊边,传来阵阵葱花伴着热汤的香气。摊位虽小,但人满为患。有人没有座位,干脆就捧着比脸还大的碗,蹲在路边,吃得满头大汗。 “卖什么的?”朱允熥好奇笑道,“去看看!” 须弥,前头开路的侍卫禀报,卖锅盔羊肉汤的。这摊子在淮阳坊很有名气,只因摊主有个勾人的名儿,徐寡妇! “寡妇?”朱允熥踮脚朝那边张望。 果真,摊子上一个三十出头,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忙碌着。蒸腾的热气,吹得她双脸潮红,粉汗淋漓。 因为要给客人整治吃食,半截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脖颈处也没掩紧,低头时有些许的缝隙。 小家碧玉,如小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允熥看得真切,几个对着摊子喝汤的汉子,好几次差点把汤喝进了鼻孔里。 “去,吃几碗!”朱允熥笑道。 刚走到摊子前,正好有几个客人吃完,空出一张矮桌来。边上几个人本想抢先,却直接被朱允熥的侍卫们不动声色的隔开。 朱允熥问道,“老板娘,有什么好吃的?” 这矮桌距离摊子上的热锅最近,刚一坐下,热气和香气顿时围绕周身。 徐寡妇用围裙擦下了手脸,大大方方一笑,“这位少爷,奴家这摊子上就是锅盔和羊汤!”说着,蹲下身子,用围裙把有人用过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又马上掏出几副干净的筷子放在桌上,嫣然一笑,“您来几碗?” “先来四碗,多放羊肉,多葱花少香菜!” “您且坐,奴家这就给您端来!” 寡妇老板娘自去忙,朱允熥又对身边人说道,“你们也坐吧!” 傅让,常升等人闻言坐下,戒备的看着周围,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可曹国公李景隆,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你愣什么呢?”朱允熥用筷子捅了下李景隆,发现对方正愣愣的看着寡妇老板娘,笑道,“你有品没品?看个寡妇,都能看直眼?” “臣....不是!”难得,李景隆脸上一红,辩解道,“臣不是看她,而是臣心有心事,所以有些愣神,殿下恕罪!” 朱允熥看看他,“这两日你确实有些反常,话也不多说,有何事说来听听?”说着,点点桌子,让对方坐下,“孤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能把曹国公难住!” 李景隆坐下,脸上神色郑重,“殿下,臣想..........臣想去边关带兵!” 朱允熥顿感意外,“怎么有这个想法?你现在是京营兵马总兵官,掌握京师兵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边关?” “臣,惭愧!”李景隆垂首道,“臣实话实说,往日在京臣还有些沾沾自喜。出身国朝勋贵之家,身份高贵。陛下和殿下,又对臣恩宠有加。臣又在大同,在高丽立下些战功,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下去!” “可是臣到底有多少斤两,现在才看明白!”李景隆苦笑一下,“以前都是小聪明运道好,可距离真正的名将,差得可是十万千里!” “哦?”难得他李景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让朱允熥刮目相看,追问道,“人贵在自省,可你李景隆可不是谦虚的性子,怎么现在一下子这么自谦了?” “不是臣自谦,而是臣...............”说着,李景隆叹口气,缓缓说道,“昨日和殿下祭拜功臣庙,看到臣祖父和父亲的肖像.........”说着,他忽然眼眶一红,“臣少年时,与父亲在府池塘游水。父亲脱下衣衫,身上简直没有一处好地方,密密麻麻都是伤疤!” “家父曾对臣说,小子,记住了,将来你什么时候身上的疤,有你爹一半多,你才是个合格的将才!” “可是臣愚活了这么大,托陛下和殿下厚爱,祖宗的鸿福,占据高位,却功劳甚少!这几日,臣一想起自己身上的爵位官职,就有些害臊!” “老一辈人的功勋,是拿命换来的。他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有臣的今天。臣活到现在,却没干一件值得老辈人骄傲的事儿。臣,白活了这么多年!” 世间男子都有上进心,尤其是武人家的子弟,父辈的功绩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激励。 再说,谁不愿超越父辈,反而一辈子活在父辈的功勋之下呢! 老子英雄儿子更要好汉,虎父不能有犬子。自己成才,是对先人最好的告慰。 看李景隆三十多岁的汉子,在自己面前眼圈发红,神色激动。朱允熥心也有些欣慰,这个历史上的大明战神,若是能早点认清自己的不足,脚踏实地的认真做事,将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朱允熥柔声道,“你能这么想,皇爷爷也好,孤也好,都很高兴。你是皇家的姻亲,是姑表亲的姻亲。俗话说姑娘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里的姑娘,是姑姑的意思。李景隆他奶,就朱标的姑。) “你有这份心,足见你心有志气。”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想去哪里带兵,回京之后,孤和皇爷爷说去!” “哪里都好,只要是边关,能让臣历练的,臣不怕苦!” “嗯!”朱允熥敲着桌面,沉吟起来。 他李景隆肯知道上进,但边关大将可不是小事,他虽然在大同立下战功,可也是侥幸成分居多。以朱允熥对他的了解,他这人做什么事都三分热度,若真是派去边关............ 李景隆眼巴巴的看着,见朱允熥陷入沉思,豁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这是,抽什么风?好端端的,跟殿下说这些干什么?” “万一殿下较真,真把我派去?” 想到此处,李景隆打了个哆嗦。刚才所言却是真心话,可事到临头,他又后悔,舍不得京师繁华了。 “千万别去边疆,挨着吐蕃那地方,吃口热乎的都难!” “也千万别去辽东,那地方天冷,我可过不惯!” “西北我也不想去,风沙大,一到秋天浑身都是沙子!” 正想着,徐寡妇端着两碗羊肉汤过来,笑道,“几位,趁热喝!” 李景隆赶紧站起身,“殿.......少爷,先别想了,尝尝这羊肉汤。淮西羊肉汤,可是一绝!” 说着,伸手去接身子侧面徐寡妇的汤,不想却直接握住人家的手腕。 “啊!”徐寡妇大惊失色,虽然她抛头露面的,可毕竟是个清白女子。如何能让陌生男子,这么抓着手。 一声惊呼,后退两步,手滚热的汤碗一抖。 “嘶!” 李景隆大腿上一热,汗毛都立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75/75245/21914268.html 第123章无田可种 电光火石之间,两碗滚热的汤,不偏不倚全倒在了李景隆大腿根上。 “嘶.......呜...........” 李景隆双手攥拳,站在原地呲牙咧嘴的跳脚,一脸痛不欲生。 “官人对不住,奴家不是刻意的!”客人被烫了,徐寡妇也慌乱起来,抓着围裙就要过去擦去,可烫的那地方,实在是不雅....... “嘶!啊!”李景隆双腿快速抖动,跟暴风的面条似的,脸色狰狞。 一边,沉默不言的傅让手疾眼快,抄起一瓢热水,呼啦一下泼了上去。 瞬间,朱允熥似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烟。 “啊!嘶!”李景隆大口的喘着气,分开双腿,颓然坐下,裤腿上水滴嗒嗒的落下。 半晌,朱允熥问道,“没事吧,烫坏没有?” 李景隆从裤子上扒拉下两块羊肉,弹开洒落的葱花,“应该是无事!” “喝个汤,你也能闹出事?”朱允熥忽然生气道,“还想着............一把岁数,这么不老成,毛手毛脚的,怎么放心让你外放!”说着,摆摆手,“那事,日后再说!” 一秒记住 第124章道静 归根到底,这大明朝是一人的天下。 天下万民供养一人,天下神明先贤都供其一人驱使。 说来有些讽刺,将来朱允熥的改革之,其实有不少需要仰仗他手的无上权力,但也有很多,和其相悖冲突。 尤其是让这个古老帝国,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让百姓真正能过上好日子。许多东西,都不只是改变那么简单,甚至是要推翻否定。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先贤看到这一点。古人也曾说过虚君实相之言,也曾想过枢内阁治国。 但,华夏政权的本质,是至尊就是至强。 而且一旦大权旁落,帝国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 难!难!难! 一夜,朱允熥几乎没睡。 凄冷的皇城殿,一份请削皇庄,授田与百姓耕种折,怎么写都不满意。撕了写,写了涂,涂了改。到最后面目全非,前言不搭后语。 写不下去之后,朱允熥披着一张紫貂皮的斗篷,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摇曳树影,心默默沉思。 首发网址 第125章要成佛先成魔 两盏纱灯在前,引着朱允炆缓缓出院。 道静目送远去,然后返身走到一间僧舍外,轻敲两下再推门而入。 一进门,道静就皱起眉头,“师弟,又在这偷吃荤!不成体统!”话虽如此,但脸上殊无多少怒意,反倒是有些宠溺一般的责备。 屋里,一黑衣僧人,放下手的羊蹄,顺便在僧衣上擦擦油腻,咧嘴一笑,“您刚才自己都说了,本寺风景正好...........” “那不是你教的吗?”道静坐在黑衣僧人对面,小声道,“事已成,接下来如何,师弟给我交个底!” 黑衣僧人从怀掏出一个瓷瓶,轻轻放在桌上,“找机会,放入茶!” 突然,道静的手一抖,“放那人的茶里?” “无色无味,银针都试不出来!”黑衣僧得意的笑道,“当初为了这东西,可费了不少的功夫!” “这.........这是凌迟大罪,若露了,以当今的性子,天下僧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那位登基,以他的性子,咱们这些出家人能有好日过?”黑衣僧冷冷开口,“你且看看如今天下,哪里还有咱们出家人的活路。庙里金身,他都叫人刮去铸钱了。僧官全免,比武宗灭佛还要可恶几分!他眼里,咱们都是贼,都死有余辜!” “不行不行!”道静觉得那药瓶烫手无比,不敢去拿,连连摆手,“事关重大!” 首发网址 第126章水 朱允炆静静的坐着,面容儒雅。 “回京?也好,臣正有些想念两位幼弟,不知他们长高否,也不知他们课业如何?” “若可以,臣还想去母亲........生母的陵上拜祭一番。臣做父亲前几日,总是能梦见她!” 吕氏死后被夺了太子妃,朱允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叫他母亲,而是要叫生母。 说到此处,朱允炆微微叹口气,“臣还想去京师的街上走走,从小在宫长大,却没好好看过大明的京城!” 这样的话,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他转头看着朱允炆,“你回京,就想做这些?” “唯有这些而已!”朱允炆又是微笑,“诸王之,臣是无用之人。不是守卫边疆的塞王,手无兵无权。也不爱享乐,不喜奢华、天下大事于我如浮云,只想顺其自然,安稳一生!” “哎!”朱允熥叹息一声,苦笑道,“但,怕是未必能如此了。世间不如意事,十之九。你越是想求些什么,偏偏越是求不到。越是厌恶什么,越是不想那样,却越会那样。” 说到此处,朱允熥的笑意渐浓,“就好像孤曾听人说过一句话,长大后,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朱允炆想了片刻,“有所求才会如此,无所求,便淡然!” “哈哈!”朱允熥朗笑几声,“你现在说话,怎么有些像和尚?” 记住网址m.wxsy. “臣平日学些佛法,修身养性,以求心安!” “佛法还有这等妙用?” “殿下不信?”朱允炆笑道,“臣认识一老僧,修习宁静致远之道。其人所在之庙,也有几分幽静。若殿下得闲,臣陪您去庙一坐,尝尝去年雨后新茶!” 朱允熥看他半晌,“好!不如现在就去,赶了一路,孤还真有些累了,想找个清静地方住下。再说,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孤心有股戾气无处化解!或许,你说的幽静之地,你说的得道之人,能化解一二!” 话音落下,车窗外忽然无风落雨。午后艳阳之,清冽的涓涓细雨滴落在石板上,勾勒出浅浅的痕迹。 落雨即是春,写意且醉人。杨柳伴风起,午时似黄昏。 皇太孙御驾亲临,偌大的淮安城已经戒严,城市寂静无声。让淮安百官惊讶的是,皇太孙没有直接进驻行在。而是绕过淮王府,径直去了旁边寺院。 闻听皇太孙亲至,庙几个和尚,早就在道静的带领下飞奔出来,恭敬的匍匐在山门之外。 “小僧等,磕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后,缓缓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光头,朱允熥回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得道之人?跪得倒是利索!” 朱允炆还未说话,被拦在护军外的道静开口道,“老僧于红尘,当守世俗法。殿下是君,老僧是民。民叩君天经地义,守礼法方能成大道!” “倒是个明白人!”朱允熥大笑。 清幽古寺马上变得喧闹起来,数百精锐护卫冲进去,搜地三尺,甚至每个和尚都搜了一圈。再三确认之后,才禀明皇太孙。 朱允熥身边带着数十甲士,迈步而入。寺庙,房舍低矮隐于高林之,仿若一体,又别有韵味。林间脚下到处青苔野花,浑然天成一副美景。 深吸一口微微清冷的空气,胸腹之间说不出的舒爽。行走在此间,确实能让人内心宁静,眉头舒展。 “可惜了!”朱允熥边走边道。 身侧,朱允炆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这么好的地方,仿若世外桃源。我们这些客人,披坚执锐大煞风景!”说着,碰碰身边傅让的刀柄,“你这杀人的刀,不该在此处!” 道静被破例随行,站在朱允炆身后半步,双手藏在僧衣抑制不住的颤抖。 “殿下,本寺虽小,却始建于盛唐!庙里建筑,数百年来未曾变动分毫。大唐时佛法昌盛,东西二都城寺院林立..............” “可终究也没保佑大唐国泰民安,崇信佛教的几个皇帝,陵都让人给扒了!”朱允熥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一指前面,山林有涓涓泉水,“那是山泉?” 道静笑道,“那是一处自冒井,从唐代开始每逢春季,井清水就会冒出来。此水甘甜,乃是上好的煮茶............” 朱允熥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道静,“说你是化外高僧,宁静致远。怎么每说起一物,都要刻意说好?” 道静顿时尴尬,强笑几声,“启禀殿下,却是是好!” “既然好,既然尔等又是修佛之人,为何要占据这等好处?此等美景,用来建书院,用来供游人游玩,方是物尽其用。”朱允熥冷笑下,“还是你们心,存了贪念!” “这............”道静当场无语。 目光连连看向淮王,但是后者始终微笑,好似浑未察觉他的目光。 “心有道,在哪都是修道。心无道,便侮了名山大川,沾了铜臭味。比铜臭味还难闻的,是虚伪!”朱允熥继续前行,毫不客气,言语尖酸刻薄。 “这皇太孙还如师弟所言,眼浑然没有天下出家人。若当真他登基,我等僧人再无活路!”道静面上笑着,心却在冷笑,“此等暴虐之人,怎堪天下人君?” 寺院依山而建,行至半山腰,山路陡然变窄陡峭起来。 “殿下可是累了,在此处歇息片刻!”朱允炆轻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好罢!”说完,在一处石凳上落座,又道,“孤有些渴了,煮茶来喝!” 闻言,道静大为欣喜,忙到,“殿下稍作,老僧让徒儿去给您取水!” “不用,孤自己带着呢!” 朱允熥话音落下,王耻已经指挥宫人,拿出简单的泥炉架在旁边,同时又拿出两个装着清水的精美银壶,准备烧水。 道静顿时大感暗恼,心道,“师弟失策了,他是大明储君,随行的宫人把他吃喝拉撒用的东西都带全了,他怎么会喝外边的水?” 就在他心以为大事无望的时候,朱允熥忽然招手,把太监送到手边的银壶打开,嗅下里面的清水。 “这水,好似有些浑了!”朱允熥皱眉道,“闻着有股污浊之气!” “银壶虽好,但是困水。本寺古井之水,乃是活水!”道静心一动,赶紧说道,“大明衣冠礼仪传承盛唐,用活水煮茶,正是盛唐遗风。殿下...........” 忽然,道静说不下去了。只见朱允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旁边,朱允炆则在把玩着一个银壶,似乎置身事外。 “好!”朱允熥忽然一笑,“用你们的水!孤今日尝尝盛唐风味!” 道静后背都被冷汗湿透,强压心里的紧张,转头对外围两个面容清秀的沙弥说道,“去给殿下取水来,块!” 两个小沙弥转头就跑,但刚迈步就被人抓住肩膀。只见两个冷面卫士,冷冷的看着他们。 “小师傅慢点,我等和你们一起去!” 小沙弥看看他们师傅,然后有些惊恐的点点头。 石亭,朱允熥转头问向朱允炆,“听说你在淮安,喜欢和人墨客来往?” “附庸风雅而已,不然岂不是无聊死!”朱允炆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银壶,随口说道。 “既然你爱与人墨客交往,何不建个书院。咱朱家的王爷都是上马拿刀的,你喜好事,建书院也算一桩美谈!”朱允熥笑道,“孤看此地风景甚好,古色古香,沁人心脾。不如孤下旨,把这处古寺给你做别院。你每日带人在这,吟诗作对,才是真的雅!” “呵呵!臣多谢殿下厚爱!”朱允炆笑道,“只是此间有主人,臣怎能横刀夺爱!俗话说,强扭的瓜也不甜!” “你这人不老实,心里明明答应了,嘴上却说不要!”朱允熥笑道,“你也生了个儿子,他是孤的侄儿,孤还没有赏他什么,这便算孤的贺礼了!” “如此,臣谢过殿下!”朱允炆坐着拱手,又看看周围景色,开口道,“其实,若殿下真愿赏他。臣斗胆,殿下将来让他边疆牧马如何?”说着,摇摇头,“此等风景虽好,却被树遮住了阳光。那里有万里边疆,策马奔腾来得畅快!” “你还是在淮安待腻了!”朱允熥看看他,笑道。 他们两人说说笑笑,似乎兄弟关系极为亲密,没有什么君臣大礼。周围的人,都垂手听着,面无表情。 “哼!想要这处古寺,怕是你等不到那天了!” 道静心冷笑,他身后两个小沙弥已经拿着一装水的铜壶,从林出来。 /75/75245/21914274.html 第127章我招谁了? 似乎是两个小沙弥走得急了,扑棱棱几声,惊起林些许飞鸟。 沙弥身后的侍卫,对王耻微微点头。 后者看看朱允熥,却发现皇太孙殿下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个铜壶上,久久不曾离开。 两个小沙弥都是孩童年纪,面容清秀白皙。径直走在泥路处,放上铜壶后,一个点燃炭火,一个拿着扇子轻扇。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铜壶受热的声响。 “喝你的,还是喝孤的?”朱允熥随口道。 朱允炆对远处,他淮王府的贴身太监摆手,随后笑道,“还是喝臣的吧!”这时,太监递上来一个鎏金铜罐儿,朱允炆再笑道,“臣这是上好的闽茶,生于崇山峻岭之间,每年只能采摘两三斤。这等茶,宫里是没有的。还是臣,花大价钱托人买的!” “地方官知道皇爷爷不爱茶,也喝不出好坏,所以每年的贡茶都是糊弄!”朱允熥自嘲的笑道,“偏偏老爷子还爱惜得紧,传旨千里迢迢给几位边疆王叔多送一些!” 朱允炆银筷子,挑出两份茶叶,放在茶盏,笑道,“只怕那些塞王王叔们,也喝不出好坏来!” “这点上,咱们兄弟二人,还是有些相像的!”朱允熥笑道。 朱允炆把茶罐叫还太监,笑道,“殿下少年时,也不喜欢喝茶!” 一秒记住 第128章美死你 “寺所有的僧人,臣都已经严审过!” “庙里翻个底朝天,唯独在西院禅房发现了些,有人吃剩下的酒菜!” “而且那间禅室显示,这几日有人在那里住过。” “臣推断,在禅室的人,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有个僧人交待,住在禅室的人,是道静亲自招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所以臣已经传令淮安千户所,所有水路交通严格盘查。只要是僧人,一经发现立即逮捕。不过,锦衣卫毕竟人少。臣斗胆请殿下手谕,调动卫所官兵,沿路盘查搜索!” 淮王府雅堂内,朱允熥和朱允炆围坐在一张仙桌旁。前者,默默的端详着手里半截僧衣,后者缓缓的把清澈的酒水倒入白色的温酒壶。 地上,何广义惶恐的跪着说话,语气甚为着急。 “这玩意,可不好做呀!” 朱允熥似乎没听到何广义的话一般,惊叹的翻着手里的半截僧衣。 两个杀人的小沙弥,之前经过层层搜身都没有搜到,乃是因为他们在僧衣挨着手掌的袖子里,竟然缝进去一条又短又窄,薄如纸薄如蝉翼,手指一碰还能弯曲的刀片。 一秒记住 第129章画蛇添足 人要是活明白了,通透了,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若是活不明白,非自己跟自己较劲。 那他妈的,洗个脸都能把自己淹死。 朱允炆想开了,放下了,心宽了,看清了。对他自己,对朱允熥,都是好事。 对他这样的,没权力没野心之人,许他一世荣华又如何?许他贤王之名应有之事! 豁达是种福气,一辈子闲云野鹤永享富贵,谁都不敢招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当晚,朱允熥的行在就设在了淮王府。 今日事一出,所有的侍卫都是刀出鞘弓上弦,整个王府戒备森严。开国公和曹国公,干脆直接披甲守在朱允熥寝殿之外。 “不用这么紧绷着!”朱允熥坐在床上泡脚,说话带着几分酒气,“歹人只敢暗作恶,哪里敢明着来!” 开国公常升和李景隆站在门外,“殿下,再谨慎也不为过!” 说着,李景隆道,“国朝近三十年,此等事闻所未闻。若不让臣守着殿下,臣心也是实在不放心!” 首发网址 第130章无心之言 地上那具尸体,死之前,歪斜的在石板上,写下了半个吕字。 一个口,一竖,一横! 朱允炆盯着被朱允熥碾得不成形的字,双眼充血。 “谁?”他少见的面露凶狠,咬牙道,“到底是谁?” 天下间若说哪个姓吕的和皇太孙有仇,那定然是吕家,他的母族。可他的母族,早就因为吕氏的关系被老爷子杀得几乎灭族了。 而现在,就在今天,这个已经被遗忘的姓氏,却突然又出现了。偏偏,还是关系到皇太孙的惊天大案。 还是,被一个死人,一个被从背后杀死的死人身下,翻出来! 案情越发的扑朔不说,也越发的诡异。 并且,好大一盆脏水,在无声之间直接泼在了朱允炆的头上。 吕! 光凭这个字,就是一种罪! 一秒记住 第131章双喜儿 半夜,风冷月凄。 本来沉寂的淮王府,突然之间变得喧闹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兵马,在王府属官的带领下,挨个房子搜,把里面的宫女阉人全都驱赶出来。 春日寒夜,风冷刺骨。 衣衫单薄的宫人们,又怕又惊,惶惶不安。看一眼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兵,看看他们的兵器,忍不住害怕暗哭了出来。 王府,通往各处花园空地,跑马场的路上。宫娥和太监的哭声一片,他们不知道咬去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稍微走得慢些,那些兵丁手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他们身上。 等他们看清了前面押送他们的,竟然是一队队飞鱼服锦衣卫,哭声更是到达了顶点。 大明开国以来,锦衣卫如同皇帝手里的刀,杀人无算,暴行累累,恶名可止小儿也哭。相传,落在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嚎什么?” 数支火把照耀之下,一个面色骇人的锦衣校尉冷声喝道,“王府里混进了刺客,咱们锦衣卫要甄别一番。查清无事,自然会放你们回去!” 一听是混进了刺客,队伍里更加的惶恐,哭声更大。 唰唰,一阵抽刀之声,刀光在火光下闪耀,人群顿时又鸦雀无声。 首发网址 第132章最心痛的背叛 呼哧,呼哧! 双喜头也不回,快速的跑着。掠过花园的花圃,冲过树林。 再往前,再往前面就是王府马场的围墙,那处有个狗洞! 唰唰唰,脚踩在草叶上的声音,在黑夜格外刺耳。 平时那些人畜无害的枝叶,现在却刮得他面颊生疼。俊美面容上已经被划出了几条血檩子,可他擦都没擦,依旧快速的超前跑着。 突然,他在经过一处矮小灌木丛时停住脚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暗。 “曹,你怎么不跑了?” 两个锦衣卫狞笑着从黑暗处现身,手里还拎着两根短棍。其一人开口说道,“我们兄弟,还等着打你的闷棍呢!” 另一锦衣卫则是警惕的看着双喜,“小公公,听话未必死!站那别动!” 周围出现许多脚步声,两个锦衣卫缓缓却又快速的上前。 “你是怎么知道,这有人守着你的!”先前开口的锦衣卫,边走边道。 首发网址 第133章你这太危险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安插人手?” 朱允炆忽然回头,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朱允熥从没见过他如此样子,即便是吕氏死的那晚,也未曾如此。那晚,他多是愤怒和不甘,而现在他却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哪里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 “我一不挡他的路,二没惹到他的忌讳,他为什么要利用我?” “先是要让和尚害你,然后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查来查去,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他的人。而且,是宁死也要忠于他的人!” 朱允熥忽然开口道,“事情还没定论!” “殿下,你看臣像是傻子吗?现在一切都清晰明了,背后之人就是你我的四叔!”朱允炆低吼道。 “事发到现在,所有的线索看似合情合理,但却是有些凌乱!”朱允熥声音格外平静,“而且,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有很多看起来确凿,但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记住网址m.wxsy. “你身边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朱允炆忽然惊恐的开口,“皇祖父身边是不是也有他的人!” 说着,他胡乱在周围踱了几步,“当年父亲在世时,就有人不断的跟父亲说,四叔所图非小。” 说到此处,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直接看着朱允熥的眼睛,“他先害死你,然后把脏水泼在我头上。皇孙之,就再无可以继位之人。说不定,他燕藩就有了机会!”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国赖长君,你的嫡子尚在襁褓之,而皇爷爷已风烛残年。二叔和三叔,都不是人君之选,其他藩王羽翼未丰.........” “慎言!”朱允熥再次开口,“你说这些,都是臆断!”说着,返回亭,再次摆手,让人又退开些,撩起裙摆坐在有些湿冷的石座上。 “这怎么是臆断,这一切不都是明证吗?”朱允炆跟上来,快速的说道,“所有一切,都指向了他。”说着,上前几步,急促的说道,“禀告皇祖父,让他老人家做主!” 朱允熥眼神瞬间凌厉,“你觉得,这等事,要一五一十的全告诉皇爷爷吗?” 朱允炆一呆,随后颓然的坐下,“是,不能说!皇祖父年岁大了,若是他知道了这些,该有多伤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若是其他儿子也就罢了,四叔毕竟也是祖母养大的,在他心和别的儿子不同,又有大功于国家!” 朱允熥又忽然开口道,“可就算咱们不说,皇爷爷那边也能知道!”说着,叹口气,“你想再多也没用,这等事,还是等着皇爷爷圣裁吧!” “殿下要斡旋一二!”朱允炆急道,“皇祖父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做孙子的,孝为上,不能让皇祖父落下一个......杀子的名声?” “那怎么办,吃这个哑巴亏?”朱允熥一摊手,微笑道。 “那也没办法!”朱允炆沉思道,“不过,既然四叔已经失心疯,这等手段都用了。将来,他必然.........” 朱允熥翘着二郎腿,“说下去!” “臣只是说万一,万一他执迷不悟,一定要自寻死路。请殿下.........”朱允炆俯首道,“请殿下许臣随军,报今日之恨!”说着,又冷声道,“四叔,对殿下和臣,用的是绝户计,想要咱们这一支绝后!” 朱允熥看着他良久,笑着道,“好!倘若真有那一天,孤命你征讨不臣!” “谢殿下.........” “走了!”朱允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不在你这淮安待了,本想着尝尝你淮安的名菜,可你这,太危险了!” “殿下多住几日!”朱允炆在身后急道。 “不住了!” “殿下!”朱允炆还要再上前,却被朱允熥的侍卫礼貌的拦住,他只能站在那里,目送走远。 等朱允熥等人走远,朱允炆站直了身体,挥手叫过来一名王府的侍卫。 “去!”朱允炆指着双喜的尸体,“丢乱坟岗子去!” “是!”那侍卫答道。 “等等!”朱允炆又突然开口,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去买块坟地,好好安葬了吧!” 皇太孙突然驾临淮安,又要突然而去,刚刚驻扎下来的护军,又要马上启程。淮安府的官员们也都慌了手脚,纷纷跑到行在外头请见。 但朱允熥谁都不见,甚至连自己身边人也都没见过。往日如影随形的曹国公等,也都去军营忙活。 只有王耻知道,他主子皇太孙和锦衣卫指挥使两人,说了近一个时辰的悄悄话。 翌日,皇太孙御驾启程回京。临行前传旨,淮王及淮安官员不必陛辞,各安其职,更不必相送。 车驾缓缓驶离淮安,朱允熥微微撩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身后雨的城墙,眼神比雨水还要冰冷。 此刻,他才明白了老爷子让他来淮安的良苦用心。 有些事,人生必须经历! 有些人,必须看透! ~~ 淮安有雨,京师也是阴天。 奉天殿里,老爷子捧着一盏温热的茶水,看着天边的阴云。 “也该回来了?” 朴不成在身边说道,“是快了!” “不知他这回呀,长进没有!” “小主子天人之姿.........” “咱说的不是他!”老爷子笑一声,开口道,“咱这一辈子,打打杀杀那些事从没怕过。但是一辈子,都在提防着别人怎么害自己!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上,最歹毒的,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常言道鬼话鬼话,谁见过鬼说话?说鬼话的,就是人!” 说着,骤然皱眉,“家贼难防!” “经此事,小主子心必然有了自己的计较!”朴不成说道。 “那是另说,主要是要让他知道,这世上的人心险恶!”老爷子叹息一声,“人呀,为了些执念,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说着,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 “你先收着!” “这是?”朴不成不解。 老爷子笑了下,“等咱死了,一封给咱大孙,一封给老四!” “皇爷您这是哪里话!”朴不成急道。 “咱这个岁数,是该要把后事都料理了!”老爷子站起身,“老咯!”然后,慢慢朝后殿走去。 ~~ 今天短了对不住。 我在想这段情节是不是有些烧脑,坑有些深了! /75/75245/21914285.html 第134章真相(1) 淮安。 运河码头边,僻静的民居小院。 午后的斜阳,懒洋洋的洒落屋,在并不很大的堂屋,形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柱。 这些光柱,落在地上,落在花盆上,落在床榻上,落在一个和尚的光头上。 光头似乎许多天没有刮过了,暗色的戒疤之外,已经有了些许黑色的短茬。 屋里,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坐在饭桌旁。 桌上,是和这平凡根本不相匹配的精美瓷器,器皿更是盛放着平常百姓根本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纯白的瓷器,放着色泽鲜艳泛着油光和酱油色的软兜鳝鱼。 画着花鸟的青瓷,堆着晶莹剔透的,白袍虾仁。 描彩的瓷器,是宛如玉脂的平桥豆腐。 记住网址m.wxsy. 还有一份翠绿的开洋蒲菜,一碗钦工肉圆汤。 四菜一汤,各自放在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瓷器,端的是赏心悦目,色香味俱全。 和尚吃得极为开心,尤其是对软兜鳝鱼那道菜特别钟爱,筷子连番落下,每一口都仔细的回味。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慢慢进来,端庄的坐在和尚对面。 和尚眼皮抬了一下,笑了一下,又再次低头享受美味。 “你这和尚多智近乎妖,没想到却是一个吃货!”那年轻人温和的笑道,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说话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儒雅之意。 和尚拿起帕子擦了嘴,“小僧平生两大爱,美食。” 年轻人接口笑道,“还有毒计!” “您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和尚似乎不悦道,“计,用之能成为计,谋划全局为计。人有好坏,计无好歹!” 年轻人笑着撇嘴,“说不过你!”说着,又问道,“菜肴如何?” “淮扬菜,名不虚传!”和尚继续说道,“尤其是这鳝鱼,本王苦寒之地根本见不到。而且大油大盐之下,这鱼肉还能细腻鲜香,端是难得!”说着,摇头晃脑起来,“鳝鱼虽小,然葱姜料酒酱油米醋,不能夺其鲜也!” “你这和尚倒是比道静那厮,有趣的多!”年轻人笑道。 和尚做个佛号,“哎,可怜的师兄。一辈子只求虚名,何等好处都没享受过,就先走一步!” “还不是你害的!”年轻人又道。 和尚没有反驳,而是一笑,“路,是他自己选的。还是他心有贪念,欲一飞冲天!”说着,忽然坏坏一笑,“就好比男女之事,小僧老家有一俊美少爷,才华无双家境富足貌比潘安,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心折!” “忽一日有女子告官,说被那少爷骗了身子。一开始民心哗然,你一富贵人家少爷,怎能做出这事。后来又发现,那女子不是被骗,而是心甘情愿...........” “你的意思,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年轻人接口道,“可这世上,又有谁是真的干净!”说着,年轻人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我的双喜,倒是干干净净的好孩子!” “忠心为主,当然是好孩子!”和尚笑道,“此间事了,小僧当超度三日,为双喜公公祈福!” “人都死了,你就是超度一万遍,他也听不见!”年轻人叹息道。 “他是为大业而死,死得其所。为主人而死,死于道义!”和尚道。 年轻人沉默半晌,“你这计谋,前前后后我都明白。唯独有此处不懂,为何一定要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死?” “死的,越是您心疼人,您在别人眼就越可怜,越无害。别人,心也就对您,会多一分歉疚!”和尚道。 年轻人沉默,没有出声。 “破镜绝无重圆的可能,您与那位虽相安无事,但您心里清楚,他一直对您有所防备。不然,为何您的府,会有锦衣卫呢?”和尚温和的笑道,“经此一事,他心对你的防备定然渐去。而且因为小僧的嫁祸,他会不自觉的把你当成自己人!” “是的,我很可怜!”年轻的嘴角露出几分嘲讽,“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德行贤良,无论内外都是交口称赞。又是长子长孙,深得祖父青睐。”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而且身败名裂。若不是念及骨血,恐怕已化作黄土。远远的被发配到这个地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我是可怜人,可怜人再做摇尾乞怜之相,无欲无求只想安乐。必然会让人放松警惕,心生怜悯。同时,再做出一副深明大义,忠心手足的样子出来,也必然让人心生好感!” “说不得将来有一日,对方念及我的好,我还能翻身!” 听了此话,和尚先是讶然,然后轻轻抚掌。 “您真是心思通透!”和尚笑道,“能想清这些,又有隐忍不发之心,将来何愁大事不成!”说着,和尚一顿,微微疑惑道,“您才智聪慧至此,当年怎么就那么败了?” “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狰狞,“人这一辈子,有些事若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幡然醒悟,更不会大彻大悟。”说着,他表情转为苦涩,“只是,这教训也好,经历也罢,实在是太过痛苦!” “天降大任于斯人,多是如此!”和尚道,“不经人间苦,哪知人间险。不过苍天有眼,你总归是有翻本的机会!” “所以,当你找上我的时候,咱们才会一拍即合!”年轻人笑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懂。我兵不过三千之数,钱不过淮安一地,你们找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您请看!”和尚推开残羹,手指沾着菜汤,在桌上画图,“翌日我家主上起兵...........” 年轻人眼神一冷,“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了吗?” “若等到老爷子走的那天再说,就晚了!”和尚道,“老爷子一走,那位必定削藩,到时候他先机在手,您和我家主上,没多少胜算!” “你接着说!”年轻人微微后仰,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将来我家主上起兵,必不会在北方与大军纠缠。这些年,我家主上暗谋划,朝许多人都站在我们这面!”和尚画着线,继续说道,“一旦我家主上兴兵,京城那位必定尽发大军征讨。这时,留北平引人耳目,主上亲带大军沿江南下,直抵京师!” “说得轻巧!” “连您,都站在我们这边,还有什么不轻巧的呢?” 年轻人沉思片刻,“继续说!” “北地骑兵众多,十万大军南下京师。淮安,就是京师最后一道屏障!”和尚的手指,重重落在桌上,“届时,您可以趁机上表,誓死守卫淮安,则必然执掌军权!” 年轻人放下翘着的腿,“可我只有三千护军!” “运河码头,数万河工青壮,拿起刀就是兵!”和尚微微一笑,“再说,现在早做准备,秘密筹划,数年之后,焉知不是几万兵马?” “我一旦有了军权,就可以和你们合兵一处?” “不!”和尚沉声道,“我主大军故作不能攻破淮安,绕路直奔京师..........” “父亲在世时,我无意看过五军都督府的兵册,枢京师有战兵十九万。以那人的性子,一旦你家主人兴兵,他必雷霆之势发兵。”年轻人沉思道,“如此一来,你们到了长江边的时候,京师空虚,只能死守!” 然后,年轻人直接趴在桌上盯着和尚,“你家主人做出强攻京师的架势,我则带兵以勤王之名回京。” “即便被察觉,京师也是大势已去!”和尚接口,“两下夹击,京师必破!”说着,和尚邪魅一笑,“况且,京师之,还有内援!” /75/75245/21914286.html 第135章真相(2) “京师,你们还有内援?” 年轻人讶然问道,“你们,到底有多少后手?” “天机不可泄露!”和尚得意笑笑。 年轻人沉默许久,怅然叹息,“谋定后动,一击毙命!当年,我若是有这等心机手段,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您长于深宫,不知世间人心险恶,又未经过历练。再者说,您当时身份虽然尊贵,可哪有帮手?即便有心,哪有能力?” “东宫那位,一开始还不如我!哼,说没人待见我,宫那时谁又待见他!”年轻人冷笑道,“不过是小人行径,得了祖父的欢心而已!” “非也,非也!”和尚道,“小僧一开始闻听那位正为东宫,也颇为疑惑!但后来观其行,听其事。东宫那位,可不只是会讨老爷子欢心那么简单!” “那他会什么?”年轻人怒道,“论读书,论学识,论言行,论德行,他哪样比我强?” “治国,看的不是这些,而是.........” 说着,和尚急忙闭口不语。 一个人如果认识不到自己和别人的真正差距,旁观者再说什么,都是伤口上撒盐,只会更刺激他,其他的于事无补。 一秒记住 第136章节流 “咦,饭也吃完了,你还在咱跟前侯侯啥呢?” 爷俩酒足饭饱之后,老爷子惬意的躺在摇椅上,看着朱允熥有些诧异说道。 “赶紧回后宫,找你媳妇去!”老爷子边说,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朱家人丁还是太少,趁着现在年轻,你得多下功夫!” 朱允熥从朴不成手里接过一张毯子,小心的给老爷子盖上,“皇爷爷,天还早,现在还亮着天呢!” 老爷子斜眼道,“生孩子跟天亮天黑啥关系?” 朱允熥笑了下,坐在挨着老爷子的圆凳上,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给您的折子,您老看了没有?” “哪本折子?”老爷子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盹儿。 “就是.........”朱允熥看下老爷子的脸色,“凤阳都皇庄的折子,孙儿去了都才发现,凤阳的好田地,成都在咱朱家的皇庄手,两成半在勋贵手。那么多凤阳百姓,仅仅只有剩下的一成半,还都是坡田,山田,生活实在艰难!” 老爷子睁开眼,“凤阳,可是咱们的老家!” “正因为是咱们的乡梓之地,孙儿觉得更应该施恩于民!”朱允熥继续说道,“您说,要是家乡的百姓都成了咱朱家的佃户,那算啥施恩呢?百姓,心里也未必以凤阳出了个朱家为傲呀!” “臭小子,你一回来就挤兑咱?”老爷子坐起身,似乎不悦的说道。 首发网址 第137章抓阄 男儿为家国,谋划何其多! 一直以来,朱允熥都觉得自己,有把这个古老帝国,带向更好道途的责任。而他有着先天的上帝视角,也可以让这个国家少走很多弯路。 但很多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驿站改邮,现在看来是保证道路畅通,往后延申就是国家的基础建设。 收取商税,以后会越来越完善,使国家的负担不全在农人身上。 改革币制,更能促进商业,振兴经济。 摊丁入亩,会给国家带来大量的自耕农个体。这些个体,未来就是大明帝国,最结实的主体。 若一切顺利,再过五年大明的国力,可不止更上一层楼那么简单。 在这些宏观的政策之下,削藩保证权在央,取消不交税的特权借机,不断对外用兵,扩张领土,移民建立城镇,开海禁等不过是水到渠成。 做好这些基础,方能大展心的宏图。 见老爷子表态支持,甚至愿意帮孙子出头做那些难事,朱允熥心大为感动。 记住网址m.wxsy. “皇爷爷,谢谢您老!” “滚远,假模假式!”老爷子笑骂,伸腿道,“哎,孩子大了没良心,就嘴上说好听的!”说着,冲下面努努嘴,“早先,看咱躺这,你早就上来给咱捶腿了!” “孙儿给您捶腿!” 边上,朴不成及时的放好几个软垫子,朱允熥跪在上面,轻轻的帮老爷子捶腿,“爷爷,不单是这些,孙儿还想着咱爷俩宫里的用度,其实也可以减减!您看,光禄寺的账册,咱们宫里一年要花费三十万左右,有时候还打不住!” 老爷子皱眉,“历朝历代,咱都算得上勤俭持家,咋还能花这么多?”说着,眼珠一转,“是不是有贪官?黑了银子?” “家大业大花费就大,宫里养这么多奴婢,他们都是天家脸面,吃的用的都是好的,自然就花的多了。孙儿想,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女等,可以给些钱放回家,允许婚嫁!” “人少了,花费也就下来了。往后,咱宫里的花销,要户部和光禄寺两边核算,每年保证一个定额。” “嗯!”老爷子鼻子里嗯了一声,闭目道,“这些小事,您自己拿主意去!不过呀,咱看大可不必。你想想,你要是把钱袋子让官看着,往后你想要花钱,可就难咯!” “孙儿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呀!”朱允熥笑道,“再说,两淮盐税进的是大内的私库,哪里还会缺钱?” “咱穷惯了,咋都行!”老爷子继续道,“可你得为后世子孙想想,大明家大业大,再省也不差咱们这点!除了咱俩要花,往后你的儿子们分封要不要钱?等你想跟官要的时,晚了!官可恶,你说一句,他一百句等着你!” 家国天下,家国怎分? 其实这个国家最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是皇帝家国不分。 即便是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是如此。 忽然,老爷子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朱允熥,“你小子今天不对劲,一个劲儿的哭穷。又是说皇庄,又是说宫里花销大了,你要干啥?”说着,老爷子皱眉道,“你小子,是不是还要说,咱孝陵的工程太大了!” 老爷子的孝陵,因为太子朱标的故去,停了一段时间,也分出去不少东西,所以整体上现在还没有完工。 孝陵规模宏伟,历史上也是在永乐年才堪堪完成。动用民力财力无数,绝对浩大。 “孙儿哪敢?”朱允熥大感冤枉,他怎么敢打这事的主意? 他之所以要节流,是因为下一步打算开海禁。改变一件东西,首先要让别人看到好处。 官大臣们,是绝对不会拿银子给朱允熥造舰队的。更不会赞成他远洋,他只能自掏腰包,等船队满载而归时,狠狠抽那些守旧派的脸。 但船队可太耗费银子了,所以朱允熥才未雨绸缪。 “谅你也不敢!”老爷子闭目说道。 “还有,孙儿去年征高丽的时候,发现辽东有些官员不堪使用,想调整一下!”朱允熥继续捶腿说道,“比如北平的指挥使,参政,还有布政司的官员等。几年后,几位小王叔也要分在那边,宫城兵马田地这些事也要早做准备!” “而且,原来的辽东都司也要调整。韩王叔比四叔更深入辽东,可他麾下的兵马却太少了,而且能管理的地方也太小..........” “你自己拿主意,不用问咱!”老爷子开口打断,“你是皇太孙,这种事谁也不用问,直接调派就是。”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调人要快,不给外面一丝风声。 “孙儿还想着...........” “没完了?”老爷子忽然睁眼,抬腿就是一脚,“滚远,找你媳妇玩去,咱累了,睡一觉!” ~~ 从老爷子出来,天边已是斜阳。 落日的余晖和朱允熥的身影,在深宫的夹道上交织在一起,映在红墙上。 “坤宁宫!”朱允熥对身边的王耻说道。 “皇太孙摆驾...........” 咣,朱允熥抬腿就是一脚,“喊什么,带路就是,摆什么驾?” 主仆二人带着几个宫人,朝坤宁宫走去。 因为斤的诞生,坤宁宫俨然成了后宫的心。几位皇妃每日铁定要来看看小吴王,张蓉儿等人也都来,陪着赵宁儿说话。 朱允熥一进屋,正看到一群围着摇篮说笑的莺莺燕燕。 “参见殿下!” 众人行礼之,朱允熥和赵宁儿四目相对,满是深情。再转头看看张蓉儿,对方低着头,眼神偷偷的瞄她。 “殿下刚从皇爷那过来?”郭惠妃笑道,“姐妹们,咱们走吧。别耽误人家小两口呀,说悄悄话!”随后,捂嘴笑道,“看看,还真是少年夫妻看不够,刚回来就找媳妇来了!” 殿的人,又在瞬间退去,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朱允熥走到摇篮边,先是看看里面酣睡的斤,握了握他的小手。 然后对赵宁儿说道,“这些日子,可还好?” “殿下出门一趟,话都不会说了!”赵宁儿笑道,“宫里还有啥好不好的!” “呵呵!”朱允熥笑笑,“那个,晚上孤住你这!” 有些事,不想则罢。一想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赵宁儿本就是身材圆润的女子,产子之后更加珠圆碧润,皮肤光亮。 嘴里说完,朱允熥便慢慢的凑了过去,低声道,“想我没有!” 赵宁儿微微一闪,羞涩道,“天还没黑透呢?” “夫妻敦伦和天色有啥关系!”朱允熥笑着,缓缓上前,已经靠近,“你头发好香.......” “今天不成!”赵宁儿又闪开,脸色通红,低声道,“臣妾,臣妾今天身上不舒服!” 朱允熥恼怒,“来了?” “嗯!” “来了也没事!”朱允熥忽然坏笑,“上回你用...........” “殿下没地埋汰人!”赵宁儿羞怒的把朱允熥推开,“孩子还在呢?” “他?”斤已经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边,朱允熥笑道,“他懂啥?” “呀,他啥都懂!您去别的地方吧!”赵宁儿开始赶人,“看您那猴挠心的样!”说着,想起了什么,“臣妾可不那么伺候您,您去找旁人!” “哎哎!我说!” 朱允熥皇太孙,居然被媳妇推出了门外。 两边的太监宫女,都想笑不敢笑。 朱允熥垂头丧气的出了坤宁宫,心里又纠结起来。 “妙云还是蓉儿?” “哎,媳妇多了也是烦!” “就我一个男儿,要给大伙雨露均沾!” 纠结了许久,开口道,“王耻!” “奴婢在!” “去,找两张纸来,孤要抓阄!” 稍后,两个纸团出现在王耻手。一个是妙云,一个是张蓉儿。所有的奴婢都退得远远的,只有他们主仆二人。 “奴婢摇了!?” “快点!” 王耻双手盖着纸团,摇晃几下,洒落在地。 朱允熥道,“左边那个!” “殿下,您瞧!” 王耻捡起来交给朱允熥,后者打开一看,“妙云!” “摆驾?”王耻小声问道。 朱允熥挠挠头,“三局两胜!接着摇!” 再摇,再选! 打开一看,还是妙云! 见朱允熥脸色不大对,好像不满意。王耻试探着问道,“殿下,要不,五局三胜?” “你滚一边去,耽误事!”朱允熥咣地又是一脚,把王耻踹开,亲自摇晃两个纸团来。 心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开!” 纸团洒落在地,朱允熥慎重的捡起一个打开。 “张蓉儿!” 朱允熥面露微笑,“摆驾!” /75/75245/21914291.html 第138章文官要开炮 男人这玩意,就他妈四个字儿,喜新厌旧。 甭管老的少的,憨厚的还是坏的冒水的,有学识的没能耐的,都一个揍性。 一夜春雨,小径深处百花齐放,至天色破晓,云雨方停。 “啊..........!” 张蓉儿寝宫殿外,一门之隔的值班房,小顺子实在困得受不了,带着眼泪打了个哈欠。可刚打了一半,又马上自己捂住嘴,硬生生的憋回去。 小丫头坐在罗汉床上,两个马尾辫微微有些凌乱,额头上整齐的流海儿也打绺了。两眼无神,还挂着熬夜的黑眼圈,小摸样别提多可怜了。 寝殿,是皇太孙和她家小姐,她这个陪嫁进宫的小丫头,自然就要担起守夜的责任来。 “顺子!”外面一声轻唤,王耻撩开门帘,蹑手蹑脚的进来,“里面还没起身?”说着,王耻看到了小顺子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一夜没合眼?” “王大叔,我倒是想睡呀,可昨晚上里面那动静,我地妈耶!”见了王耻,小顺子跟见了救星似的,直接拉着对方诉苦,“床板咚咚的,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半夜,我刚打个盹儿。殿下就嗷嗷的,跟狼嚎........” “嘴上没把门的!”王耻一把捂住小顺子的嘴,惊吓道,“这些话也是你说的!”然后,侧耳听听寝殿的动静,给了小丫头一个板栗,“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嫌丢人!” “殿下本来就叫了,这有什么丢人的?”小丫头一脸天真,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一秒记住 第139章殿下,给臣做主 “皇庄的危害,孤不说你们也清楚。” 朱允熥在宝座上,笑对群臣,“昨日孤刚回京,便和皇爷爷说了此事。孤对皇爷爷说,凤阳,不单是朱家的凤阳,也是凤阳百姓的凤阳!” 群臣稍稍错愕,随后齐齐拜倒,“殿下仁德!” “孤索性就当着你们的面,把话说清楚!皇庄的田地,牲畜产出等。除却留下一小部分,可以用作皇陵皇城宫人的开支之外。其余的,都要先收归凤阳府,然后按丁分田!” “但,从今年秋税开始,凤阳的百姓不用再交丁税,而是统一的田税。无论是自耕农,还是等户,还是大户,都按照田亩交税。家里有多少地,就缴多少皇粮!” 顿时,群臣不解之色充斥于表。 丁税,就是丁银,直白讲就是人头税。历朝历代官府统计人口,寻常百姓都要缴纳丁税,男丁为主。若是太平年间朝政清平四海安乐,有地的百姓家还是缴得起的。但一旦战乱,年景不好。百姓因为要逃税,就要庇护于寺庙,官绅大户之下。 而官绅寺庙等特权阶级,乐不得有这些听话的免费的劳动力。 这其的猫腻朝廷官员一清二楚,但千百年来谁都没有提及。一来是官员本就是特权阶级,二来从两宋税法以来,丁税是地方官府征收,并没有真正的归于央财政之。 历朝历代人口统计都是一笔糊涂账,央只有一个地方报上来的虚假总账。 丁税的存在,也更快的加速了土地兼并。富者田亩阡陌连横,少丁差。穷者无立足之地,反而多徭役。 首发网址 第140章又是我? “你媳妇打的?” 朱允熥马上放下御笔,站起身来走到李景隆面前。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青紫,甚至还微微俯身,用手指戳了下李景隆脸上的伤痕。 “啧啧,行呀!”朱允熥笑道,“你堂堂大明公爵,赫赫的战将,居然让自己媳妇给打了?”说着,又戏谑的笑笑,“你可真给大明勋贵长脸,满朝武将,没听说谁让媳妇给打成这样的!你也好意思出门?” “臣也知道丢人,可这不是殿下召见吗?”李景隆苦着脸。 “你可拉倒吧,估计你连丢人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说着,朱允熥拉扯下李景隆的胳膊,“你说是七尺高的汉子,啊!也是真刀真枪见过战阵的,等闲三五个人靠不得身,能让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她练过!”李景隆一脸委屈,“臣练的是弓马战阵的功夫,她邓家打她爷爷那辈起,就在淮西劫道,练的是绿林的功夫,最善近身下冷手。臣一时不备,被她一脚勾倒,照着脸上就给了一拳!” 朱允熥随意的坐在李景隆对面,掀开龙袍翘起二郎腿,“你的意思,趁你不备?可是,她为什么打你?” “臣,臣也不知道那女人撒什么疯!” “说实话,想欺君是不是?”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目光闪烁,“臣昨晚上回家晚了!”说着,小心的看了朱允熥一眼,低头道,“和,和解缙大人,品茶去了!”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正要转身拿茶,闻言手一顿,怒道,“什么品茶,你俩喝花酒去了吧?” 解缙那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有大才学的才子。现在看来,每日就是吟诗作对,流连勾栏酒肆。整个一大明朝的柳永,关键是他还没人家柳永的才情。 其实他才学也是有的,就是不够检点,年轻气盛。铁铉在福建帮办军务,身边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是花酒!”李景隆赶紧跪地解释,“殿下,就是去清心小筑,品了几壶茶,听听小曲!” “孤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朱允熥脚尖一戳,正好戳在李景隆青紫的半边脸上,咬牙道,“刚回京,你就不消停?你堂堂公爵呀,京营总兵官呀,家你不回,军营你不去,直接奔了那种地方?还什么清心小筑,孤看是勾魂窟差不多?” “在凤阳时,你还和孤说,念及祖辈功绩深感惭愧,要去边关带兵。一回京,你就这副德行?嗯?你是孤的近臣,是孤的脸面,多少人看着你呢。如此不检点,置孤于何地?” “别人会说,孤亲小人!” “你看你,哪还有国家大臣的样子!” “简直就是,大明朝的笑话!幸亏臣们退朝走得早,若是被他们看见了。只怕当场就要弹劾你有辱国体,你还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朱允熥连番喝问,盛怒之下,唾沫星子喷了李景隆满头满脸。 后者根本不敢动,连连叩首道,“殿下,臣有罪,臣有负天恩!臣甘愿受罚!”说着,抱着朱允熥的腿,哭道,“臣死不足惜,唯恐有负殿下期盼!” “一边去!”朱允熥直接踹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一个开国勋贵之后,马上的战将武臣。不多学兵法带兵,整日和臣混在一起做甚?人家说风花雪月,你懂?人家说圣人学说,你能插上话?” “臣,不能和其他勋贵走得太近!”李景隆开口道,“臣长伴于殿下身侧,深知殿下之忧。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勋贵军侯们,霸道惯了。别看刚消停几年,可知道殿下宽容他们,没准哪天就又要惹祸!” “臣是殿下身边人,若和他们牵扯太深,到时候殿下难做!” 朱允熥看看他,“远离是非,明哲保身?” 李景隆又赶紧道,“臣不敢有此意,臣愚钝之人,只是怕给殿下惹出麻烦!而且臣若是和他们走得太近,有些事臣不好替殿下去办!” “呵!”朱允熥笑了下,再用脚尖点点对方,“长进了,知道为君父分忧了!”说着,指下李景隆身后,“去,坐着回话!”随后,又对王耻道,“给孤茶,给曹国公也上茶!” 一盏热茶捧在手,朱允熥缓缓划着盖碗,开口道,“有件事,还真要去你做!” “殿下吩咐就是!”李景隆正色道。 朱允熥品了口浓茶,“凤阳勋田的事儿,包括皇庄在内,都要收回来,分给凤阳的百姓耕种。凤阳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说着,盖碗重重的盖在茶碗上,“嗨,说是大明的都,其实就是样子货。勋贵林立,豪门太多,百姓不但没享到我朱家的福,反而因为朱家,还有这些开国的功臣们,没有土地种!” “本是江东父老,却因朱家的封赏,给人家当佃户。每当想起这些,孤心就怪不落忍的。” 李景隆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着,奇道,“殿下,臣不是早就说过么,只要朝廷需要,臣家在都的封地,全部交与朝廷........”说着,再看看朱允熥似笑非笑的脸,顿时心什么都懂了。 这又是,让我当枪? 我大头,做一个大公无私的表率,其他勋贵们还好意思霸着那点田土,那点人口吗? 可,这可不是小事。 凤阳不但是朱家的老家,也是那些老杀才们的老家!有道是富贵而不显赫乡里,犹如锦衣夜行。别看那些地不值钱,可是去淮西勋贵的脸面呀! 真要是跟以前似的,站出来主动交还田产,那还不成了众矢之的? 朱允熥低头喝茶,头也不抬,“怎么,怕了?” 李景隆心一横,面上故作大意道,“臣心只有殿下,只有大明,就没有怕字。臣知道如何做,殿下放心就是!” “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朱允熥抬头,缓缓道,“毕竟都是大明的功臣,当初赏给淮西勋贵,就是为了让他们光宗耀祖之用!” “皇家富有四海,不能搜刮自己的臣子。那样太刻薄,太小家子气。但百姓有需,国家大臣当急君父国家之难,体谅百姓之心。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景隆脑子快,明白朱允熥说这些话,等于要通过他的嘴,安抚那些淮西勋贵们。 马上道,“殿下拳拳之心,臣感激涕零。不止是臣,淮西勋贵都会如此!” “孤说的是真心话!”朱允熥微叹,“这些人有功劳,朝廷就不能亏待。不但不能亏待,还要他们有可以传家传世的表功赏赐。过去的赏赐是田土,但凤阳太小,天地都给了他们,百姓就没有!” 说着,朱允熥看看殿外景色,“孤的意思是,赎买!朝廷花钱,从勋贵手里买!以你家的勋田为例,你觉得值多少?” 李景隆听迷糊了,朝廷从勋贵手里赎买?谁敢要呀? “臣家里那点勋田,不值一提。”李景隆沉吟着说道。 “你别耍小心思,就说如果朝廷赎买,你们要什么?”朱允熥问道,“田嘛,朝廷是不会再赏了!” 李景隆为难道,“殿下,这,真没法说呀!不然,用官价?” 说完,他自己也知道,行不通。 朝廷要收回勋田庄子,虽随便一家都是动辄上千顷的土地,但勋贵们不差钱。而且皇太孙也说了,这是要给淮西勋贵补偿的意思,用官价的话,反而是朝廷占便宜了。 不管什么东西,官价,都是糊弄鬼的! “别人先不说,就说你家的!”朱允熥又低头看着茶碗,沉吟片刻,“高丽新附,百废待兴,乐浪一郡(平壤)的盐,包给你家几年,够不够给你补偿的?” 一郡之盐! 李景隆琢磨片刻,突然大惊失色,几乎跳起来。 /75/75245/21914296.html 第141章吃里爬外 盐,那可是能变成钱的盐? 一郡之地,独家交给李家,而且一交就是几年。那岂不是,直接给了李家一座金山? 人活着谁能不吃盐呢,而且还是一郡的人!而且这些人,只能吃他李家的盐! 发了!发了! 卖盐,一本万利,何止日进斗金? 若是盐商来做还需要本钱,可是他们这些勋贵来做,可是比抢钱还快的没本钱买卖。殿下既然给了他们卖盐的门路,随便建几个盐场更是不在话下。 李景隆呆坐在那儿,眼睛里全是星星。 以前偷偷摸摸的卖点私盐,提心吊胆怕的要死。现在可以奉旨买盐,大把搂钱! “孤是这么想的!”朱允熥继续说道,“高丽现在是大明国土,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暂时高丽境内盐也好,铁也好,这些离不开的东西,不能让他们自产,只能从原买!” “民生的东西奇缺,那各种来钱的路子就多。孤打算放出一些来,给交还田庄的勋贵们用作补偿!不能让功臣吃亏不是!” 李景隆回过神来,颤声道,“殿下,您这不可不是补偿。您这是,给了臣等一座几代人都吃不空的金山呀!” 一秒记住 第142章勋贵之怒 “日他姥姥的,这是大白天见鬼了,那些书呆子为啥跟咱们过不去,要收咱们的勋田?” “那些田地,是咱们老哥们,当初跟着皇爷后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换来的!是咱们该得的,怎么就碍了他们的眼了?” “读书人都他娘的没好东西!奶奶的,见别人日子过得踏实,他们非得说三道四,暗下绊子!” “对,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还什么老百姓没地种?他们要是真那么铁面无私心怀天下,自己掏钱给老百姓买去,打咱们的主意这不是他妈的明抢吗?” “好话都让他们说了,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坏事都是咱们老哥们的,老子日他祖宗辈!” 收回勋贵田庄的事,朝会暂时搁置。刚一散朝,通往宫外的夹道上,就满是那些勋贵公侯的叫骂声。而且一声比一声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有些低品级,着急出宫的官们,听到这些人的叫骂,干脆先躲在墙根边上,不去惹那些晦气。 这些老军侯们,越骂越生气。一边骂着,一边眼睛往紫禁城宿卫的腰刀上瞄,眼里寒光乍现。 越是武人,其实越是直脑筋,不拐弯。尤其是嘴皮子没有官利索,对方直接朝廷大义,故土民生大帽子扣下来,心里是既生气又委屈。 景川侯曹震嗓门最大,“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惹着谁了。哦,他娘的一辈子死人堆里打滚,现在还让那些官指指点点的。老子为大明朝跟鞑子厮杀的时候,方孝孺那小王蛋,毛都没长呢!” “他还在他爹肚子里呢?”会宁侯张温激动的接口道。 舳舻侯朱寿在一旁想想,“兄弟,不应该在是娘胎里吗?” 记住网址m.wxsy. “都他妈一样!反正没出来呢!”此时走到了外廷,张温恨恨的看着臣们的奏事处,恨声骂道。 “当年,鄱阳湖水战之后,因为我冲陈友谅的战舰有功,皇爷在濠州老家,赏了我一千顷地!”勋贵之,鹤庆侯张翼愤愤的说道,“后来打苏州,我被张士诚手下砍得跟血葫芦似乎的,皇爷又赏了我一千顷地。都是功劳换来的,凭什么穷酸人动动嘴,老子就把卖命换来的田地,交出去?” “是呀,越想越他妈憋气!没这道理呀!这不是欺负人吗?”曹震搭茬,又对走在最前面的武定侯郭英问道,“四哥,您说是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郭英年纪比他们大了一轮,白发苍苍,也是满脸愤恨,“勋田,是咱们拿命换来的。咱们祖坟都在凤阳,勋田是告诉祖宗咱们出息了!跟是咱们这些人,死后留给儿孙立命的家底儿。交勋田,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儿孙。更他妈对不起咱们自己,这么多年出生入死!” 长兴侯耿炳也阴沉着脸,开口道,“我看呀,是官故意找咱们的茬儿!大明朝,就差咱们这点地吗?这事上咱们要是服软了,下回他们那些书呆子,说不上又闹什么幺蛾子!” “我就闹不明白,老百姓没地种,跟咱们有啥关系?这些年,咱们也算奉公守法,怕让人抓住把柄,约束庄子的管事不能欺负良善!”全宁侯孙恪道,“当年这些地赏给咱们的时候,淮西都打烂了,全是无主之地!” “对呀,我家庄子虽说大些,有那么五千来顷,可除了皇爷赏的,其他的都是花钱买的!”崇山侯李新大声道,“全有地契书,都是公平买卖!”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底气,这些年老皇爷盯得紧,他们这些勋贵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张扬。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勋贵家家户户其实也都不怎么干净。强买强卖不一定,但庄子上的管事的仗势欺人肯定有。 不然,怎么会有百姓种了一年地,还倒欠租子的说法? 只是这些勋贵也没直到家,专挑自己委屈说,其他事避而不谈罢了。 “都闭嘴吧!”最前面的宋国公冯胜忽然回头,呵斥道,“少说两句能死?显摆什么老资格?收还是不收,你们谁能拍板?” 顿时,众人心里发苦,这事他们再怎么委屈,还要听上面的意思! 勋贵们都家大业大,倒也不是舍不得凤阳的田庄。只是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对土地有着天然的狂热,天生的看重和痴迷。 而且因为身上都是军功,尤其是那些跟着皇太孙又征了高丽人,心满是委屈和不服。 “那冯大哥您说说看,兄弟们该怎么办?”景川侯曹震道,“论嘴皮子,咱们可不是官的对手,再说了!”说着,他顿了顿,嘴皮子动动,“我一见皇爷腿肚子转筋,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冯胜摇头苦笑,“说啥呀?有啥好说的,到饭点了,找个地方喝酒去。难得老兄弟们,今日这么齐整!” “走走,喝酒去!” 众人纷纷点头,嚷嚷道,“鸿宾楼,那地方大,菜做的好!” 一群人马上快出宫门了,纷纷上了自家马车。 景川侯曹震不经意间回头,却见定远侯王弼正对着宫门方向咬牙切齿。 “你瞅啥呢?走哇!”曹震喊了一嗓子,“踅摸啥呢?” “李景隆!”王弼牙缝里突出三个字,“吃里爬外的东西,看老子不揍他!” 他虽然是侯,但却是数次跟蓝玉远征的大将,军功比李景隆不知道高出多少。辈分又高,还真没把李景隆的爵位放在眼里。 “呸,早就看他不像好人,整日油嘴滑舌的,正事一点不干!”曹震也破口大骂,“老李家棺材板子都他妈压不住了,生了这么一个孽子!” 说着,拉拉王弼,“走吧,真揍他也不能在这!娘的,今日先便宜他!” 王弼盯着宫门,“他个不吃好草料的玩意儿!装什么大公无私,把咱们爷们都卖了!他爹要知道他儿子这么个揍性,非从棺材里爬出来!” 说完之后,仍旧不解气,欲再破口大骂,被曹震连拉再拽,弄上马车。 宫门口那些侍卫们,跟标枪一样面无表情,好似浑然没听到。其实心里,都在暗憋笑。 长长的车队远去,众勋贵在马车脱去朝服,换上普通衣衫暂且不提。 他们消失之后,李景隆才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不住的四处打量。 “那些人走了?”李景隆对宫门的侍卫问道,“就是那些老军侯们!” “回曹国公的话,已经走了!”李景隆身上有殿前亲军指挥使的官职,所以宫门侍卫格外恭敬,小声道,“方才,那些老侯爷们,可都骂您了!” 李景隆眼角跳跳,“骂什么了?”说着,又改口,“算了,老子也知道,肯定没好话!” 话音落下,伸手召唤过自己的家丁亲兵,“走,咱们骑马,走另一条路!” 顷刻之后,李景隆打马远去。 宫门口的侍卫稍稍错愕之后,忽然冲着李景隆的方向大喊,“公爷,那边走不得,路过鸿宾楼!” 他喊是喊了,但李景隆听没听到却不知道了。 /75/75245/21914299.html 第143章现世报 此时根本还不到饭点,朝会是天亮开始,现在不过是上午。 鸿宾楼刚刚卸下门板,打开堂。几个伙计勤快在擦拭桌椅板凳,掌柜的无聊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珠子。 忽然,长街口传来阵阵马蹄声,掌柜的顺着声音往外一看。 “嘶!”掌柜的面露惊恐和惊讶之色,在京城做生意,眼力见最重要。尤其要熟读大明群雄英雄谱,更要牢记各家的马车。 从长街过来的,当先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车夫鞭子甩得跟抡刀似的,正是景川侯曹家的马车。再定睛一看,马车已经停住,景川侯一脸愤愤的从里面下来,手里还拽着定远侯王弼。 而且,越来越多的马车进来,车上下来的不是公就是侯! “天爷呀!” 掌柜的一声,小跑着从柜台后出来,跑到外面,麻溜儿的跪下磕头,弓着身子站起来,一脸见着老子般的微笑。 “哟,几位爷今儿怎么这么闲在,来我们这小店了!”掌柜的笑道。 “怎么,不欢迎?”王弼正一肚子气,斜眼道。 他这一斜眼,掌柜的差点跪下,“瞧您这话说的,您能来我们这,那是我们的福气。平常请您来,小的都请不到。您这身份的,小的上杆子都够不着。您今儿来,小店蓬荜生辉,小的祖坟冒烟。” 一秒记住 第142章你猜 “有啥话痛痛快快说,少在这磨叽关子,当爷们都是好脾气?” 说话要讲究节奏,要徐徐递进,更要引导听众。 李景隆本想着吊吊大伙胃口,拿捏一下。但腔调还没起来,突然边上一声暴喝,顿时吓了他一跳。 转头,只见武定侯郭英老爷子,须发皆张的蹬着他,跟吃人猛虎一般。 这位爷,他李景隆惹不起。 别看对方只是侯爷,可人家当年在淮西,是地方大族,带着几百号人跟随老爷子的。从军以来,一直都是老爷子的侍卫统领,乃是绝对的心腹。即便是当年他爷爷李贞,老爷子的姐夫都要跟这老头称兄道弟。 徐达常遇春等人见了这老头,也要亲热的叫一声郭四弟。 家世上来说,这位爷的亲妹子乃是老爷子第二个媳妇,郭宁妃。先皇后故去后,宁妃娘娘曾统领东宫。人家这老侯爷,也是正儿经的国舅爷。 “说呀!”郭英又是嗷唠一嗓子。 李景隆干笑两声,“您老别急呀!” “再不说揍你!”王弼直接亮起了拳头。 首发网址 第143章高,实在是高 “我猜你大爷!” 李景隆正在装腔作势,突然脖颈上一紧。 一只铁手钳子似的捏上来,郭老侯爷怒发冲冠,大骂道,“你爷爷你爹爹,都是憨厚耿直的好汉子。怎么到你这辈儿,说话跟娘们似的,玄玄乎乎不尽不实。快给老子说,不然老子掐死你!” “四大爷,您!” 老侯爷不但掐住李景隆脖颈,铁手还上下摇晃李景隆的脑袋。 “我.........”李景隆被掐的几乎上不来气,大声道,“殿下说,田地是没得补,但给了李家一条财路。许了我李家,乐浪郡独家卖盐的权力,三年!” 瞬间,屋内鸦雀无声。 郭老侯爷的手松开了,人愣愣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老不死的,手劲这么大!” 李景隆心里骂了一句,揉着脖子道,“殿下说了,田庄子才能有多少出息?还要落下骂名!干脆,给李家一条财路,几年下来不多说。几代人的荣华富贵,是绝对没问题!” 勋贵们彼此对望,眼都是狂热。 记住网址m.wxsy. 这些人除了土地,最是见不得金子银子黄白之物。 盐是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能换来什么他们更清楚。 “殿下说,诸位的田地交上来,朝廷不能亏待你们!”众人的模样落在李景隆眼里,他得意的笑笑,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诸位想想,高丽那边,盐铁糖茶布,木材矿山皮毛..........而且那地方虽然穷点,可是原先高丽李家留下的盐场,马场,田地...........” 他正说到兴头处,忽然感觉脖子上又是一紧。 又是一双铁手,而且抓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武定侯郭英双手抓着李景隆的脖子,来回摇晃着,唾沫喷了李景隆一脸,“你说,殿下许了你家卖盐?许了几年?” “三.........三年!”李景隆艰难的说道。 郭英继续晃着李景隆的脑袋,“一个郡,几万户人家,只能吃你李家的盐?” “咳!咳!对,正是如此!” “就你们家那两千顷的庄子,居然给了三年盐专卖?”郭老侯爷继续摇晃着。 李景隆脑袋,跟风的树叶似的,来回飘荡。 “老四!”宋国公冯胜喝叱一声,拉开郭英,皱眉道,“这么大岁数了没点分寸,真给掐坏了咋办?” 郭老侯爷坐在那,一脸不可思议,“几万户?三年的盐呀!那可是盐呀!冯大哥,您不是不知道。当年咱们在滁州,饿的就快吃人了。是皇爷找人卖了五百斤盐,才给咱们几万大军换来了救命的粮食!” “四弟,你稳当点!”冯胜有皱眉说了一句,转头笑脸对着李景隆,“你别这老不死的一般见识,他浑人一个!”又继续亲热的说道,“殿下,真许给你家了!” “这事晚辈哪敢撒谎!”李景隆揉着脖子说完,咳嗽起来。 “来,跟冯大爷好好说说,殿下还说什么了?”冯胜笑着说道,一转头对旁边呵斥,“啧,都愣着干啥,看给这娃吓的!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跟娃逞啥能?快,给倒点茶来,说这半天,口都干了!” 众人回神,可桌子上只有烈酒,哪有热茶。 这时,雅间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各位爷,给您上菜,甲鱼汤来了!” “就这吧!”王弼搓着大手,来开门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放在李景隆面前,“喝吧,王汤,大补!” 李景隆看看王汤,又看看面前伸长脖子,等他说话的老杀才们。 把汤往边上一推,“该说的,晚辈都说了。殿下说了,不亏待诸位。高丽盐,糖,布,棉,铁,这些玩意都可以给诸位专卖。还有森林,矿山,皮货,无主的田地等,都可以当各位田土的补偿!” “真的?”有人惊呼。 “殿下何时说过假话?”李景隆反问。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呀!”郭老侯爷嗷唠一嗓子,“别说几代人,就是几十辈子人,也吃用不尽呀!这可是独家买卖,就好比.............” “就好比天底下只有咱一个老爷们,想让谁做媳妇,谁就给咱当媳妇!”景川侯曹震一拍大腿,面色狰狞,“想咋日,咱就咋日!美!” “对,曹大哥说的对!” “李家两千多顷,都这般泼天的富贵,我家可是五千顷呢!” “不就是地吗?殿下心怀百姓,咱们做臣子的自当分优呀!” “那点地才有多少出息?一年到头不过都是粮食,哪有金银实在!” “可不是嘛,粮食放几年就他妈坏了。金子银子放一千年,也是钱!” 屋里头,老杀才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舌的讨论起来,各个都是眼冒金星。 “怪不得你小子主动交还田产呢!感情根子在这!” 李景隆刚缓过神来,一只大手又搭在他脖子上,“这事,你咋不早说?” 后者苦笑一声,“您诸位一见在下,就喊打喊杀的,怎么说呀?其实殿下早就跟我说了,这些事让我朝会后,私下里和各位说说。可是诸位........” 不等他话说完,景川侯曹震大手拍着他的肩膀,“喊打喊杀?哪有的事?你是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从小看到大的娃。你这娃,从小就仁义,谁见了都稀罕,哪能打你!” 大家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人群宋国公站起来就往外走。 “冯大哥,哪去?”郭英道,“一会我家里还有局呢?耍几手?” “啥时候了,还有那个闲心,殿下心里惦记着咱们,咱们不能不知好歹!”冯胜大声道,“赶紧,都散了。回家找家里的师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给殿下上折子!” “对!这才是正事!”大伙瞬间醒悟过来,七嘴舌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说的也都是以后怎么做买卖的事! 什么辽东那边我有老部下,告诉我辽东的皮货运到京城,反手就是三倍的利。 南边这都没好木材了,辽东深山老林里的木材,做家具也好,做棺材也罢,绝对能卖上价格。 还有人说卖糖比盐利润还高,两广那边都种甘蔗,给那边的老部下去信,叫几个糖商过来。 一提到糖,大伙更是眼睛发亮。 “听说有个叫琉球的地方,产得糖最好!” “啥球?管他啥球,回头跟殿下说说,直接发兵占了!” “不成吧,琉球是咱大明的藩国!” “姥姥!当初高丽还是藩国呢,一样揍!” 老杀才的声音渐行渐远,都在楼下纷纷上车,快速的打马走远。 “哎,怎么都走了?” 屋里,眨眼的功夫就剩下李景隆一个人。 “他娘的!”他揉揉脖子,心里怒道,“老爷子好歹也是个国公,你们这些杀才,说捏就捏,说拍就拍!” 想了片刻,心怒气不减,“老子惹不起你们,等将来你们儿孙在我手下当差的,都他妈发配边关去!” 然后,站起身,晃晃脑袋,拎着马鞭下楼。 鸿宾楼掌柜的正在嘀咕,怎么这些侯爷气势汹汹的来了,又马上风风火火的走了呢! 正想着,眼见李景隆从楼上下来,赶紧迎上去。 “曹国公,您老也走?吃好没有,小店要是有不周到地方,您老抬抬手,别跟我们买卖人一般见识!” 李景隆眼皮都没夹他一下,“嗯!”忽然,想起今日被一群老杀才,在二楼对着他扔盘子的事来,回头告诫道,“今儿的事,但凡传出去半分,你买卖不用开了!” “什么事?小的们今儿是瞎子,啥都看不到。是聋子,什么也听不到呀!”掌柜的笑道。 “嗯!”李景隆又点头,转身出门。 “哎,公爷!”掌柜的忙跟出来。 “又怎么?”李景隆怒道。 掌柜的心一突突,小心的陪笑道,“那个,账,您还.........” “什么账?”李景隆想想,回头看看二楼,怒道,“爷是后来的,凭什么付账?” “您老说的,今儿都算您头上!”掌柜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说了?”李景隆仔细想想。 真他娘的晦气,平白无故让人一顿掐脖子晃脑袋,临了还要给那些老杀才会账! “少不了你的!”李景隆怒道,“回头拿着账单,去我府上找管家!”说完,翻身上马。 “您慢走!”掌柜的在门口躬身相送。 等李景隆走远,鸿宾楼的二柜马上过来。 “掌柜的,这账怎么算呀,许多菜还没上呢!” “笨!”掌柜的直起腰,白二柜一眼,“菜没上,也收钱啊!那些菜,赏给伙计们了!” “哎!得了,我这就算账单!”二柜点头道。 “等会!”掌柜的叫住他,“不管他们今儿花多少钱,你直接翻三倍!” 二柜一哆嗦,“掌柜的,那可是国公呀!” “要么怎么说我是掌柜的呢?”掌柜的小声道,“那些人,都是爷,花钱没数,撒钱没边儿!他们哪知道一顿饭花多少钱呀!啥是豪门大户,咱拿着单子找他们管家,人管家看都不带看的,就给咱们支钱!” 二柜想想,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75/75245/21914305.html 第144章老臣已老 蝉鸣蝶忙,悄然是夏。 大明官集团,自从在朝堂上,对开国勋贵田庄开炮之后。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摩拳擦掌。以他们对大明勋贵的了解,那些贪婪的武人,怎么可能拱手把占据的田地交出来。 官们都在等着,一旦勋贵不识好歹,他们继续上书,最好是趁这事能把几个狂妄的勋贵拉下马。 但他们不知的是,这几日勋贵们的请罪折子,雪花一般飘往爷俩的御案。 “臣十五岁跟着皇爷打仗,这些年仗着资格老,有些许的功劳,做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 朱家爷俩在奉天殿后的御花园凉亭坐着,老爷子半躺在摇椅上眯着眼,朱允熥拿着一份奏折,朗声的念。 “臣知道,皇爷嘴上虽然厉害一些,可心里到底是包容了臣。有些小错,也就眼皮一抬,过去了!” “这谁的折子?”老爷子忽然睁眼,笑骂道,“全他娘是大白话!” 朱允熥翻翻署名,笑道,“景川侯曹震的折子!”说着,又笑道,“皇爷爷,您还没看他写这字呢,简直老蟑爬的一样!” 老爷子微微一笑,“杀才!” “臣摸着良心说,这些年虽然有功,但还是亏欠皇爷的多。要是没有皇爷,臣说不上早死在哪个旮旯了,更别说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记住网址m.wxsy. “家里的金银三代人花不完,田庄子一眼看不到头,婆娘一群一群。可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吃大象........” “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爷子再次笑骂,“折子都写不好,杀才!” 他虽然笑骂,但朱允熥知道,曹震的这份折子,显然是写进了老爷子的心里。 朱允熥继续念道,“臣贪念太大,占了太多东西,臣给皇爷请罪。官们说,淮西的田土都在勋贵手里,百姓无田可种。臣想了想,心也不大得劲儿,当年大伙也都是穷苦人,现在翻身了,不能再学前朝那些贵人,欺负百姓。所以臣,交还田庄,佃户人口!” “这几句话他说不出来!”老爷子坐直了身子,喝茶道,“他那个狗脑子,也想不出来。” “总归又是这份忠心!”朱允熥笑道,“勋贵们都上书交还田土,对朝廷对凤阳都是好事!” “嗨,咱还不知道他们!”老爷子哼了声,看看朱允熥,“要不是你给那些好处,这些人才不会这么老实!”说着,又道,“大孙,高丽那边的财路,本该属于朝廷,你给了他们,不怕日后收不回来?” 朱允熥放下奏折,开口道,“皇爷爷,说是属于朝廷专卖。可朝廷鞭长莫及,最终还不是落在别人手里,孙儿这也是借花献佛。再说,在勋贵们手里,每年进项多少,朝廷也有个大概的统计。” “给了他们,说是三四年,但短时间内孙儿还真没想着收回来!和建立武学一样,其实孙儿是想用这些生意,淡化勋贵们在军的影响力。” “勋贵们都老了,渐渐的让他们从勋贵之家,转成富贵之家。富贵没权也守不住,这些人家为了富贵,也会越发的依靠朝廷!” 老爷子沉思片刻,笑道,“你这是软刀子,等这些杀才都老死了,朝廷想收回他们在高丽的专卖特权,也是一句话的事!” “其实孙儿也没这么想过!”朱允熥笑道,“孙儿想的是,日后大明再有新的武人勋贵,也按照此道办理。赏他们土地多了,臣们不满意,百姓受苦。不若赏给这些让他们荣华富贵的财路,即稳当还捞得多!” 往后的大明,定然要开疆拓土,伴随着战争将会有无数的新生勋贵诞生。朱允熥这一招,其实和分封皇族异曲同工。把占领区的财路赏给他们,久而久之他们对开疆拓土,比谁都积极。 尤其是即将到来大航海时代,一旦大明的船队从异域带回无数珍宝,第一个眼红的,就是那些武人们。 以后的大明,武是帝国两条腿,军政分开。以原本土为基地,不断的向外蚕食。光是目前已知的周边蛮荒之地,就够大明拓展百年的了。 百年之内,无论武,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养成了尚武进取之风,对国家民族而言,大有裨益。 而且,还能促进海运。以高丽为例,以前大明对高丽,其实在经济上是禁止铁器,水牛角,糖等物出售的。现在一旦开放,走陆地太不方便了,直接从江南走海路,正好可以到达树州港(仁川)。 尚不是铁甲巨舰的年代,熟练的水手,还有强大的海船制造能力,就是帝国海军的基础。 “咱朱家的灵气儿,都长你脑袋里了!”老爷子稍微想想,大概明白了朱允熥的一些想法,笑道,“这些事,咱是想不出来,你爹要是活着,也想不出来!” “都是皇爷爷圣明,容孙儿胡闹!”朱允熥笑道。 “这不是胡闹,你这么干,比咱恼火时杀人强!”老爷子正色道,“不过,国家百年大计,不能急躁。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 “孙儿谨记!” 爷俩正说着话,朴不成捧着一本黄绸封着的百里加急,快步过来。 “皇爷,殿下,信国公的折子!” 朱允熥接过来,交给老爷子手里。 后者打开一眼,顿时眉头深皱,脸色难看起来。 “皇爷爷,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汤和病了!”老爷子叹息一声,“在船上受了凉风,半边身子已经动弹不得了!” 朱允熥心一惊,赶紧拿过折子,仔细的看。 折子应该是幕僚代笔的,字迹工整,但字里行间满是悲伤之意。 “臣老了,不用了,本想着再给皇爷和殿下效力几年。可身子骨不争气呀,前几日贪杯多喝了几碗酒,早上起来嘴歪眼斜,口水都流出来了!” “人老了不用,臣见了自己这副模样,恨不得当年就战死沙场,省得现在这么狼狈,话也说不清楚,路也走不动!” “臣将死之人,别无他求。只是心里对不住皇太孙殿下的启用大恩,靖海军的差事,臣实在兼顾不得了,请殿下另选贤能。” “陛下,殿下,臣该是时日无多,请让老臣回京,再看看陛下,说说旧话。待臣死了,让臣落叶归根葬于凤阳!” 朱允熥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 汤和比老爷子还大三岁,早年征战更是一身旧伤。 只是靖海军如今就驻扎在高丽的数州港,征发高丽工匠造船,日夜操练,巡视大明北地海疆。汤和病倒了,谁能为帅呢? “传旨,让他回来!”一瞬间,似乎老爷子也苍老不少,“派御医去,回京途,好生给咱看着,不得出事!” 朴不成领命而去。 老爷子再叹息一声,“哎,都老了!”然后,苦笑摇头,“现在想起当年的事,就好像在昨天似的。人这一辈子,真他妈快呀!嗖地一下,没了!当年跟着咱从凤阳老家出来的老伙计,一个庄子的同乡,也没剩几个了!” “皇爷爷无需多虑,信国公福大命大,应该无碍的!”朱允熥宽慰道。 “净说好听的!”老爷子又躺下,“这个岁数,有今天没明天,咱心里清楚!”说着,又叹气道,“汤和呀,这辈子糊涂事做了不少,可你知道为啥咱格外宽容吗?” “他和您,都是孤家庄出来的!你们是从小的玩伴!” “周德兴也是咱从小的玩伴,咱还不是让人弄死了!”老爷子冷笑。 /75/75245/21914306.html 第145章不怕蚊子 涉及到这些陈年旧事,朱允熥不再开口。 老爷子闭着眼睛,缓缓开口,“当年你太爷太奶故去的时候,是汤和老娘帮着发送的。咱去庙里当和尚,汤家婶子怕咱让人看不起,特意给把家里一套舍不得穿的衣裳找出来,给咱穿上!” “从咱老家到龙兴寺,可不近那!汤家婶子,还给咱准备了三个杂粮馍。那三馍,可是人家平日攒的粮食,准备过年祭祖用的!” “人呀,得讲良心!别的人,都是咱发达之后跟着咱图富贵的,咱对得起他们,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给了。是他们自己太贪心,犯了不该犯的错。他们犯错咱杀了,咱心里也没啥难受的!” “可汤和不同,一辈子小心谨慎。他自己的姑父仗势欺人,他都给料理了。还有李善长,当年背着咱让汤和帮他出力,回头汤和就告诉咱。开国之后,他第一个说,出身卑微,不通国家大事,要回乡养老...........” 老爷子絮絮叨叨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朱允熥仔细看看,老爷子该是睡了。他对远处无声招手,一宫人捧着毯子,轻手轻脚的过来。 把毯子给老爷子盖好,熟睡的老爷子,眉头还没舒展开。 可毯子刚铺好,老爷子却又睁开眼睛,看着朱允熥,“汤和有个孙女!” “啊?”朱允熥一时不明,相通之后笑道,“皇爷爷,孙儿媳妇够多了!” 老爷子不乐意,“咱这辈子娶了十几个,也没嫌多!” 一秒记住 第146章痒 张蓉儿所住的慈庆宫。 面前一碗蚕豆火腿莲藕汤,入口格外鲜嫩香甜。朱允熥忍着身上的异样,小口的喝着。 “殿下觉得这汤如何?”张蓉儿给朱允熥夹菜,笑道。 后者细细品味一下,“比宫里的黑心厨子强!”说着,放下汤碗,继续笑道,“不只是味道,荤素搭配菜的颜色也别具一格。火腿是红的,莲藕是白的,蚕豆是绿的。交汇在一起,仿若人间美景!” 朱允熥称赞几句,忽然觉得身后有些痒痒,情不自禁的在凳子上,微微抬起屁股蹭了蹭。 张蓉儿看到了,笑道,“殿下怎么了?怎么今儿吃饭好似身上被蚊子咬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动呢!”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乐的事,“这皇城里的蚊子可厉害得紧呢,别看个头不大,咬人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可一旦被咬了一口,是越来越痒!” 朱允熥顿时大感尴尬,方才在御花园,情不自禁.......... 心想到此处,有些迁怒的看了一眼,边上肃立的王耻。 “老王太没眼力,也不说那时候给我送个蚊帐过去!” 这时,张蓉儿又夹了一箸清炒虾仁给朱允熥,笑道,“殿下要爱惜身体,虽说蚊子咬了不算什么,可那些花丛之还是少去。有道是,有些地方看着好看,却危险得紧呢。今儿这是蚊子咬的,若碰上个马蜂子,您可就真是坐立不安了!” “这丫头学坏了,学会讽刺人了!”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面上越发窘迫,有种青春期做错事,被人发现的尴尬和恼怒。 “小姐!”小顺子站在张蓉儿身后开口道,“这季节还没马蜂子呢,蚊子刚露头!再说,要是殿下让马蜂子咬了,根本坐不住呀!奴婢小时候被咬过,哎呀,肿得跟馒头似的,又疼又烫,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 “死丫头!”朱允熥心里暗骂,可是看着小顺子那股天真烂漫的正经劲儿,还根本生不起气来。 可张蓉儿却唬着脸,“多嘴!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小顺子赶紧福了福,吐下舌头,“奴婢知错了!” “错哪儿了?”张蓉儿继续道。 小顺子苦着脸,“没规矩,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了!” “早就告诉过你,这是宫里,不是咱们家里。”张蓉儿道,“罚你两个月月钱!” 小顺子顿时满脸凄苦,“是,奴婢知道了!” 看她那幅小模样,朱允熥心大乐,心道,“该!” “殿下莫怪,这孩子让臣妾宠坏了!”张蓉儿笑道,“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其实也挺好!”朱允熥小口吃着,开口道,“也是天真烂漫,宫里缺的就是这种难得的真情流露!孤每日见大臣,都是正襟危坐。见了宫里的人,也都是上下分明。难得在这你,有点乐趣!” 这倒是实话,帝王的生活极其枯燥。上朝,议事,批阅奏折,满脑子天下大事,满心思君臣平衡,实在是累。下了朝,处理了国事之后,宫人们也是战战兢兢,丝毫没有生活乐趣可言。 张蓉儿婉约一笑,掩嘴道,“殿下的乐趣,还少吗?” 朱允熥忽然咧嘴大笑,看着对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会孤告诉你,什么叫快乐!” 蓉儿顿时面色一红,贝齿轻咬嘴唇,满面通红。 小顺子似懂非懂,看看朱允熥,再看看张蓉儿,脑子里琢磨着,什么是众乐乐的快乐。 用过晚膳后,宫人撤下残羹,奉上香茗。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王耻自觉的带着宫人去殿外站着,随时准备伺候。 如此,张蓉儿也看出来,朱允熥今晚上是不想走了,而且看着她的眼神,而格外热烈。顿时方才那些揶揄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低着头满是娇羞。 “孤记得你的琴弹得不错,怎么不见你弹了?”朱允熥吹着盖碗里的茶汤,笑道,“孤累了一天,你弹几曲来听听!” “臣妾现为太孙侧妃,当守礼法,不可轻言此事!”张蓉儿正色道,“臣妾若是每日在宫,弹奏乐器,于礼不和!” “这有什么,你呀,太谨小慎微了!”朱允熥笑道,“你弹琴,孤来听,也是闺房之乐。”说着,忽然感觉背后痒得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挠,“哎呀,好痒!” “快,帮殿下去找痒痒挠来!”张蓉儿吩咐道。 “不行,痒痒挠没用!”朱允熥直接背对张蓉儿,“你来帮孤抓几下!” “臣妾...........” “老婆帮夫君抓痒,不是天经地义吗,又不是让你抓别的!”朱允熥不由分说,抓着张蓉儿的手放在痒痒处,“哎,对喽,慢慢挠,用指甲轻轻的划!” 张蓉儿的指甲,划过那些蚊子咬的地方,轻轻柔柔的,痒到心里。 “嗯!”朱允熥长长的哼了一声,“往下点!” “殿下!”张蓉儿嗔怒,抽回手,羞得脸能滴出水来,“殿下胡闹!” “嘿嘿,孤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胡闹!” “啊!” 尖叫声,张蓉儿被朱允熥打横抱了起来,笑着朝寝殿走去。 “殿下,您.....您今日刚要过了!”张蓉儿闭着眼,小声道,“多了,伤身呢!” 朱允熥把人放在床榻上,伸手解开帷幔的扣子,低声笑道,“在一个人身上要的多是伤身,在不同人身上,是养人!” ~~~ 殿外,小顺子双眼瞪得老大,歪着脑袋贴在窗棂上,耳朵一动一动的偷听。 忽然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耳朵,把她人往外拽,“小顺子,你这小丫头片子,这事也能听!” “哎哟,王大叔疼呀疼!”到了外面,小顺子挣脱开王耻的手,皱着鼻头,“疼哩!” “知道疼还去偷听?”王耻板着脸训斥道,“平日杂家怎么跟你说的,你撂下爪就忘了。方才殿下和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娘娘仁德,不过是罚了你的月钱。若是别的主子那,非打你个半死不可!” “小姐才不会打我哩,小姐最疼我!”小顺子撅嘴道。 “你这孩子!”王耻叹息,“顺子,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做奴婢的,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说着,又柔声道,“你现在小,还看不出宫里的险恶,等你大了,就知道大叔说的是金玉良言!” 随后,又摇摇头,叹息道,“哎,你好好的,非要陪嫁进来干什么。进了宫,一辈子就出不去了!” “一辈子陪着小姐也挺好呀!”小顺子歪头道,“除了她,我也没亲人!” “傻孩子!”王耻长叹,然后掏出一个小纸包,“给!” “什么呀?”小顺子打开,眼睛一亮,笑成一道弯,“呀,松子糖!” 纸包里,乳白色的松子镶嵌在糖果上,散发着甜甜的芬芳。 “大叔,你对我最好哩!”小顺子美美的塞嘴里一块,然后不由分说的塞王耻嘴里一块。 “杂家不爱甜......呵呵!” 然后,一大一小两人,笑着坐在不远处,汉白玉的台阶上。 “大叔,您对我真好!”小顺子吃着糖,小脚丫凌空美滋滋的踢着。 王耻眼,忽然闪过一丝伤感,“杂家在老家,有个外甥女。算了算,也应该你这么大了。可是杂家,连见都没见过那孩子!听说,是个顶漂亮的姑娘,也不知将来便宜哪个王蛋!” 小顺子善解人意的拍着王耻的后背,柔声道,“殿下对你这么好,你要是想外甥女了,可以请假回去看看呀!” “你这糊涂虫,杂家不是说了吗,进了宫,咱们就是主子的奴婢,哪里有告假的事。再说,这大明朝,哪个太监能出宫?”王耻笑道。 说着,又看看小顺子,“杂家那外甥女,大概也和你这般,嘛都不懂,就知道吃,吃了就睡,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世间都重男儿,大叔您却喜欢外甥女,真是奇怪了!”小顺子笑道。 “外甥女咋了,她身上也流着杂家的血!”王耻挑眉道,“以后咱要是死了,她也要到坟上来拜我!” 小顺子思索片刻,开口道,“那,您为何不自己生个女儿。亲女儿,不是比外甥女好些吗?” 王耻,“......................”半晌之后,怒道,“杂家就多余和你这丫头说话!” /75/75245/21914309.html 第147章燕王和咱们是一家人 一夜春光好,只是挺费腰。 不过,看到起身时,床榻上张蓉儿烂泥一样,手指都不想动弹。朱允熥心又满是成就感,梳洗一番再次精神满满。 “以后再敢取笑孤,家法伺候!” 放下一句狠话,揉着腰扬长而去。 今日那些老杀才都要进宫来陛见,他们交还了田地,自然盼着高丽那边的财路。这一天,朱允熥有的忙。 紫禁城且先不表,京城外的官道上,几百铁甲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渐渐的靠近京城恢弘的城墙。 马车里,朱高炽坐在主位上,身上的肉,跟着马车的节奏一抖一抖。精美的小眼珠不住晃动着,显然是想着什么事。 朱高煦和朱高燧分别坐在左右两边,两人都跟皮猴子似的,按耐不住挑开帘子,不住向外张望。 “都规矩些,坐没坐相,成何体统?”朱高炽训斥道。 朱高煦顿时满脸不悦,“不过是看看风景,老大你哪来这么多话。一路上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管得比咱爹还多!” 朱高燧小声接话,“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小孩!” 一秒记住 第148章你怎么这么胖? 按照礼法,燕王三子入京,该由吏部和光禄寺照礼制出迎。 但他们三人,就这么简单的,直接被锦衣卫指挥使迎进皇城,不免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毕竟,他们三人也是根正苗红的皇孙,而他们父亲燕王,在大明边疆举足轻重。 兄弟三人的车架在左安门外停住,一群宫人已经迎在那里。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隔着车驾,开口道,“前面就真正的进宫了,世子和二位爷请移步下车,步行进宫!” “步行?”车帘刷的被撩开,露出朱高煦愤怒的脸,“怎么,我们身为皇祖父的亲孙子,大明的皇孙,进紫禁城也要步行?” 何广义面无表情,“宫里,只有陛下和太孙殿下,才能坐车或者骑马!” 见他说话硬邦邦,语气冷冰冰,朱高煦怒火更盛。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当下怒道,“都说锦衣卫只手遮天,好哇!管到我们头上...........” “住嘴!”朱高炽一声暴喝,“老二,你太放肆了,赶紧给何都堂赔礼!” 朱高煦看看皇城的城墙,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首发网址 第149章宴无好宴 “孙儿,天生就这么胖!” 朱高炽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些年,孙儿也骑马射箭练习武艺,可是肉丝毫不见少!”说着,再叩首道,“孙儿没用,朱家子孙本该为国之栋梁,疆场效力永保边疆。可孙儿却这副摸样,上不了马也杀不了敌,有亏皇祖父生养之恩!” “说哪去了!”老爷子上前,虚扶一下,让兄弟三人起来,“你是燕王世子,将来轮不到你上阵杀敌。男儿有没有雄心壮志,心有没有丘壑,跟能不能打仗两回事!” “你们这个年纪,把书读好,把人做好,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知道什么是真的为臣之道,才是对皇祖父最好的回报!” “孙儿谨遵圣谕!” 老爷子对他们兄弟三人还算慈眉善目,“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在宫好好读书!”说着,一指朱高炽身后的兄弟二人,“这俩个,一看就鬼,眼珠子乱转,呵呵!在家,也是惹祸精吧!” “二弟,三弟是有些调皮,他们喜爱武事,一刻都闲不得!” 老爷子点点头,“好了,咱还有事,先忙一阵子。你们去东宫,见过皇太孙,晚上在那边留饭。”说着,老爷子招手,“朴不成,把咱的三个孙子,安排妥当!” “奴婢遵旨!” 老爷子没有留饭,三人有些失望,但还是知礼的退下。 朝东宫去的路上,兄弟三人显然是各有心思。 记住网址m.wxsy. 老三朱高燧小声道,“二哥,你往日不是自称天王老子不怕吗?刚才见了皇祖父,你怎么不说话!” 朱高煦吧唧下嘴,“皇祖父虽然在笑,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怕的要死!”说着,对朱高炽道,“老大,皇爷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知道怕就好,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朱高炽告诫一声。 以前说这句话,兄弟二人多是不当回事。但现在听了,都不住点头。 走了一会,便到了东宫,养性斋。 是花园之,一座二层小楼,环境格外幽静,前后都被包裹在花海之。 “几位爷,太孙殿下在这招待几位,给几位洗尘接风!”朴无用笑道,“殿下正在见诸位勋贵老爷们,几位爷跟奴婢先进来,稍作片刻!” “你太客气了!有劳!”朱高炽说道。 随后,提步缓缓而入,刚走上玉石台阶。养性斋的门自动开了,待看到开门的人,兄弟三人的脸色,顿时格外难看。 “弼!”(张辅字) 朱高炽惊道,“怎么是你!” “臣,是东宫宿卫,自然在此!”张辅低头,脸上有些许的尴尬。 本来皇太孙给了他假期,让他回家探亲。可恰赶上魏国公徐辉祖去北平,接三位皇孙来京城读书。他不是傻人,知道此时回家,可能两边都落不下好,所以便继续待在京师。 “东宫宿卫!”朱高煦的脸色有些阴沉,冷笑道,“啧啧,看你的盔甲服饰,都是参将了!” 朱高炽豁然回头,面色不善的瞪着二弟,郑重道,“老二,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朱高煦冷哼,骄傲的仰头,大步进去。 殿摆好了酒宴用的桌子,兄弟三人分别坐下,无声等待。 随后,殿里的宫人也都退下,只有门口张辅还有另一个魁梧的侍卫,守在那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张辅本是燕藩的臣子,现在却成了东宫的宿卫。见了他们哥三,言语间不但不亲近,甚至还有些疏远。 其实不是张辅疏远,而是东宫人多眼杂,他根本不能多说话。 朱高炽明白其的关节,对他温和的笑笑,和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面色不善。张辅既是他们家的旧臣,也是他们姻亲。张家的女儿,就是燕王的侧妃。 再说,他们兄弟几人都是和张辅从小长到大,关系极好。此时见张辅疏远,心失落之下,因爱生恨。 “二哥,你看张弼,啧啧,一身金甲,还挺气派的!”朱高燧小声道,“在咱家时,咱爹让他当统兵的好汉子。在这,他却给人守大门了!” “张弼!”朱高煦忽然开口道,“乐不思蜀耶?” 张辅顿时满头冷汗,想说话却不敢,只能站在那不动。 可他越是不动,朱高煦心越气。 “你现在攀上高枝了,看不起我们燕藩了是不是?”朱高煦忽然大声道,“想想以前,我父王,还有我们兄弟,是怎么对你的,拿你当自家大哥。你现在得意了,正眼都不瞧我们?” “你在京城两年,忘了在北平的家吧?亏你父亲总是在父王面前念叨你,父王也总是说舍不得你,要想办法把你调回去!” “可是现在看来,你是在京师待得舒坦了,根本不想着回去。不但不想回去,连我们这些旧人,你也不想搭理了!” “臣绝无此意!”张辅大惊失色,语气都带上了更咽,“二爷,您别说这些气话!” “气话?呵呵,公道自在人心。是咯,你在京师东宫宿卫,参将的身份,皇太孙身边的旧人。我们燕藩这边疆的粗野之地,你张将军看不上了!” “你闭嘴!”朱高炽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弼乃是你我兄弟三人从小的伴当,更是父王的爱将,他姐姐还是咱们的侧母妃。你们怎能如此无礼,如此对待弼?” “他在京师当差,也是大明的臣子,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他张家两代人,为燕藩出生入死,便是父王也高看一眼。你们凭什么,挤兑他?” “于公,他是朝廷官员。于私,他是我们的亲戚。” “你们二人公私不分,恶语伤人,岂不让人寒心?”朱高炽怒道,“赶紧,给弼赔礼!” “不!”朱高煦摇头道,“他明明就是乐不思蜀,忘了咱们燕藩了!” 啪地一声脆响,满殿震荡。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炽。 他肥胖的手微抖,而他面前,朱高煦则是捂着脸,满是惊骇,脸上还有个大红的指印。 “世子!”张辅急道,“不妨事的,不妨事。臣根本没往心里去,二爷还小,臣不当真!” “你不当真,我当真!”朱高炽冷着脸,“我们燕藩,对臣子如手足,绝不轻辱!”说着,指着朱高煦,“去,给弼赔礼。你忘记了,你小时候是他抱着你骑马射箭。你忘了吗,是他教你用刀用枪。你忘记了吗,他一直是我们的家人!” “世子!”张辅再也忍耐不住,跪下,轻轻抽泣。 “燕藩威震辽东,靠的就是这些父王的手足之辈。你乃父王之子,寸功未有,就辱骂功臣。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 朱高煦捂着脸,眼满是怒火。 “二哥,说句软话吧!”朱高燧小声道。 张辅缓缓开口,“世子,二爷无心之过!”说着,强笑笑,“二爷,张辅还是当年的张辅。臣知道您心里不舒坦,可臣也有臣的苦衷!” 朱高煦再看看他,居然罕见的服软,“大哥说的对,是我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侧殿,朱允熥偷偷看着这一幕,对身边人笑道,“看着没,那小胖子生起气来,还真有些威势!” 他身边的正是曹国公李景隆,低声笑道,“臣看来,燕王家的老二混,犟,横。他们家的老三,却有点蔫坏!” “呵呵!” 朱允熥笑笑,努嘴示意。 “皇太孙殿下到!” 太监唱声,殿人全部跪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久等了吧,孤来迟了,该罚酒三杯!”朱允熥大笑着进殿,直接扶起了打头的朱高炽,“事太多,让你们久等了。一路赶来,路上可还顺利!” “托殿下洪福,一切顺利!”朱高炽回道。 朱允熥上下打量他,“你好像比以前更胖了?” “臣无用之人,心宽体胖!”朱高炽憨厚的笑道。 “坐,坐,别拘束,就当在家一样。都是自家人,今日没那么多规矩!”朱允熥落座之后,眼神忽然落在张辅身上,“咦,弼,你脸色不对,大老爷们怎么眼圈都红了?” ~~~ 因为我四号要回老家,给父亲烧周年。 所以这些天往死里工作,更新晚了,大家勿怪。 /75/75245/21914315.html 第146章小胖子 何是明知故问,这就是! 朱允熥话音落下,殿诸人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张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同僚,心清楚等会宴席过后,此事的来龙去脉,他都会奏与皇太孙殿下知道。他是心思简单淳朴之人,其实他个人荣辱到还在其次,若真是因为这事,让皇太孙殿下,对世子三兄弟有了恶感,那才是大事不好。 这不单是明知故问,还是伤口上撒盐! 他这么一问,刚才朱高煦的混账言语,势必在众人脑,再过一遍。 方才殿一幕,朱允熥早在外间看得清楚。其实今日张辅在此并不是他刻意安排,不过是恰好当值。 历史上,朱棣的这个儿子赫赫有名。老大不过当了十个月的皇帝,便留下了仁宗的美称,可谓极其难得。他虽然当皇帝的时间短,但为太子监国二十年。 且不说靖难之时,守着北平老家让李景隆无从下手这份功劳。为太子后,面对锐意进取,欲做古往今来马上皇帝第一人的永乐大帝,更是表现出超凡的治国才能。 皇帝的武功,百姓的磨难! 永乐时期连续五次远征漠北,倾国之力攻打北元。赫赫武功的同时,也使百姓的负担愈发严苛。 朱允熥在跟着翰林院众大学士学习资治通鉴之时,便发现,古往今来凡是心有有大宏图,要大功绩的皇帝,治下百姓的日子都颇为艰难,尤其是喜欢打大战役的帝王。 一秒记住 第147章带坏他们 “罢了!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这事孤也不深究了!” 宝座上,朱允熥缓缓开口,“不过,张弼算得上孤的爱将。你们虽是皇孙,是孤的堂兄弟,又是他的旧主之子,可也不是随意就能轻慢苛责的!” 说到此处,朱允熥沉思片刻,“这样吧,罚你赔给张辅两匹好马,一副好甲,一张好弓,如何?” 朱高炽赶紧拉着弟弟,叩谢道,“臣等谢殿下不罪之恩!” “起身吧,你那么胖,跪下起来的也难为你了!”朱允熥笑道。 朱高炽胖手支撑地面,艰难的站起来。可是却没回座位,反而去了张辅面前。 正色道,“弼,今日老二得罪,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他,从小就浑人一个,万事看在我的面上,担待一二,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辅大惊,赶紧道,“世子切莫如此,张某乃是臣子,不敢当世子之言!” 朱允熥心道,“这小胖子这等手段,怪不得历史上他两个弟弟都斗不过他!” 而坐在下首的李景隆则是有些意外,不住的打量朱高炽。 “燕王这个世子,完全不类燕王,反而有些像故太子!不过,还是有些稚嫩。今日的事若发生在故太子兄弟之间,朱高煦换成秦王,晋王等人。太子肯定先让他们挨一顿揍,然后再说好话,做好人!” 首发网址 第148章践行酒 残灯孤影,半间室微微亮。 张辅披着一件薄衣,静静的看着墙壁上,他颇有些狼狈的影子出神。 灯火打在脸上,神情郁郁寡欢不说,又满是萧索纠结之意,俨然不像个北地策马奔腾的好男儿。 罗汉床的矮桌上,酒菜已冷,凝固的炖肉上,白色的油脂好似北地的风霜。 他是北人,饮食口味豪放大气,不似江南那边精致。这炖肉,做法简单,浓油赤酱上不得台面,却最得他们这些武人的喜爱。 人最不会改变的,就是乡音还有胃。 远在江南,即便是每日吃着宫里的菜肴,可在家,依然是北方口味。可是,不知是水,还是肉,抑或是油的原因。这边的炖肉,总没有他家乡的味道。 看着色泽不那么红润,入口也不香,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有时候,人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乡愁! “咕噜!” 张辅忽然举起三两的瓷杯,烈酒一饮而尽。 首发网址 第149章大义之道 “你攀上高枝儿了,心里还惦着旧主。” “说句不好听,你这行径和那些浪荡妇人,有何分别?” “在殿下身边屈才了?殿下不是明主?” “非要回燕藩,你这也是至燕王于不义!” 傅让铿锵有声,张辅陷入沉默。 “其实你维护燕王的儿子们也没错,人嘛,谁他妈要真的翻脸无情,更让人瞧不起!”傅让继续骂道,“殿下气的不是你撒谎,也不是你帮着他们说话。而是你当着他的面,做出那副怀念旧主的死样子!” “哦,你一句惭愧,一句辜负,这事就说得过去了?” “你他娘的撂挑子不干了,拍拍屁股颠颠儿回了辽东,让别人怎么看?” “我刚才说了,你这也是置燕王于不义。外人知道此事,会怎么说?燕王啊还真是会拉拢人心,殿下的宿卫不当,跑回去给他当马前卒!” “外人会说,燕王是不是有二心,所以他的人,他的内弟,才养不熟!” 哗啦,张辅悚然而惊,一下碰翻了碗筷。 记住网址m.wxsy. “绝对没有!”张辅急忙摆手道,“燕王他,他,他.........” “他什么呀?”傅让瞪着他,“咱哥俩敞开说,他什么,你心里不知道吗?” “傅大哥,这话不能乱说!”张辅忙关上门,小声道,“您何必........” “何必挑明了,对吧!”傅让冷笑。 然后剥开一颗毛豆,扔嘴里,“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间。千难万难,最难就在一个选字!” “可这事,根本不用选!” “皇太孙坐拥天下,还用选吗?”傅让的目光,直指人心,“你心的忠义是小道,而忠于皇太孙殿下,才是我等武人的正道!你跟着殿下这么久,不知道他的抱负吗?天下如此之大,尽我等武人驰骋,何必在家里闹?” “再说,殿下宽厚,他既然看重你,岂能忍心,将来让你难做?弼,你是当局者乱,根本看不清!” 是喽,张辅心最纠结的,其实就是选择。 他若选这边,那将来,父子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 他若选哪边,就是甘当乱臣贼子! 想了半晌,张辅长揖到底,“请傅大哥,指点迷津!” “谈不上,只不过说些真话而已!”傅让按着对方肩膀,让他坐下,“人生在世,何必一定要选,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说着,傅让指下自己的胸口,“大丈夫,要无愧于心。你张弼乃大明臣子,深受殿下厚恩,因小失大,因私废公,乃是天下第一大糊涂蛋!” “未来如何,谁都不知。但你张弼,若是为一些没影子的事,为一些小算盘。置天恩不顾,求你所谓的心安定。我傅让,第一个瞧不起你!” “殿下爱你之才,无存功而重赏,你却视殿下之恩如弃履,天下武人都会瞧不起你!” “堂堂国家武将不做,要回辽东给人家当家臣,小孩子都会瞧不起你!” “没人看得起你,没人瞧得上你,你只是一个笑柄!” “你若要走,留下一堆骂名。不是成全你心的道义,而是逃避!” “别人看来,你张辅不单是白眼狼,还浪得虚名,沽名钓誉。你,就是一个小人!” “你不敢面对殿下,没有勇气面对未来。” “傅大哥,别说了!”张辅的声音忽然沙哑起来,仿佛堵着一块石头,更咽道,“您,别说了!”说完,诺大的汉子,竟然哭了出来,直接哭出声音。 傅让的话,说到他心底最不愿想起的地方。 他大好男儿,辜负君恩。实乃背信弃义之徒,实在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其实他最纠结的,并不是未来家族如何。 更不是如何选择,而是他张辅,自问大好男儿,却没有大声宣告自己,无愧于心的勇气。 “脚踏两只船,早晚要翻船!” “大丈夫于世间,其实没得选。路就在你脚下,只有你自己走下去,才知道对错。”傅让继续大声道,“但无论对错,只要无愧于心,都是正途!” “傅大哥!”张辅抬头,“我该怎么做!” “别走!”傅让朗声道,“做错了,要认!认了,要改!” ~~~ 翌日午时,艳阳高照。 皇城外围的御马场,朱允熥一身猎装,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远处的马棚。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兴致不错。 “韩王十三叔那边,女真人进献几匹难得的好马。知道孤喜欢马,他特意派人送来!”朱允熥边走边道,“还嘱咐孤,那些马性子烈,要慢慢来!” “臣看则不然!”李景隆在旁边笑道,“马越是烈,骑手就要越猛!这马呀,跟女人一样,你猛点他不怕你!” “你一个堂堂国公,如此粗俗!”朱允熥笑道,“再说,别人说这话孤信,你一个让老婆打得乌眼青的人,说这话不亏心吗?” 李景隆陪着笑脸,“这不是在殿下跟前吗?臣不怕您笑话!” “其实老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朱允熥心情大好之下,对身边侍卫们说道,“马和女人一样,烈才有趣。越是刚烈,驯服起来,越有成就感。” “嘿嘿!”李景隆笑道,“有劲儿!” 周围侍卫都大笑起来。 众人走到马棚之,果然在马厩里,几匹辽东的骏马,卖力的踢腾着。身边几个养马人,拽都拽不住,很是狂野。 “好马!”朱允熥笑着上前。 “殿下,等马倌弄服帖了您再骑!”李景隆挡在前面。 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懂得,含笑观看。 李景隆四处看看,在朱允熥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臣今日递了折子给皇爷。臣想请,燕王家的皇孙们,改日去臣的府上坐坐!” “恩?”朱允熥转头,看着对方,“这等小事,你何必跟皇爷爷说!” 说着,心一动,看着李景隆哭笑不得,“莫非,你是另有打算!” “殿下明鉴万里!”李景隆笑道。 “老李呀!”朱允熥亲昵的拍拍对方肩膀,“你可真是人精!” 李景隆要请那哥仨儿吃饭,其实是小事,大家都是亲戚。但他跟老爷子上了折子,将来若是老爷子耳,听到什么李景隆带三个皇孙,做什么不好看的勾当,就和朱允熥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很多事慢慢来嘛,是吧!再说了,京师之,好玩的地方比辽东多太多了。他们三个,少年心性。贪玩嘛,对不对...........” 正笑谈着,朱允熥忽然眼神一凝固。 而一瞬间,身边几个侍卫,全簇拥上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前方。 马棚,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走出来。 他的背上,挂满了带刺的荆棘。 “张辅,请殿下责罚。” 来人正是张辅,跪地道,“张辅有罪,万死莫赎。但,张辅愿日后,为殿下驱策,所以此时不是死的时候。” 说着,抬头道,“殿下,臣知错了,殿下责罚!” 朱允熥看看他,“事到临头才负荆请罪,你不觉得晚了吗?”说着,朱允熥看也不看他,大踏步走向一匹温顺的战马,欲要上马。 张辅膝行两步,直接跪在地上,“请殿下,踩着臣的背上马!” 朱允熥脚步停下,直接扯下张辅身上的荆棘,朗声道,“你是大明的臣子,不是孤的马夫。臣子为天下肱骨,岂能为君王做马镫。孤若踩了你的背,便不是只得追随的人。” “若想要孤饶你,好,拿出本事来!”朱允熥一指远处几匹还在踢腾的野马,“去,驯服他们,让大伙看看你张辅,北地男儿的手段!” ~~~ 明天飞机,今天事太多,状态不好。 又有些赶着发稿,所以写的不好,大家多多包容。 /75/75245/21914322.html 第150章故人回 野马如鲸,男儿如龙。 上身满是血痕的张辅,没用任何的鞍具,直接跨上野马。而后,马场之,不甘被人操控的野马,如鲸出海一般,冲击跳跃起来。 张辅如同在风暴的孤舟,随着马背的起伏凌乱的摇摆。但他的双手,依旧死死的抓着野马茂盛的鬃毛。 律律律,野马不甘心的继续用力,跳跃扭摆身体。定要把背上的不速之客,摔落下来,然后再踩上几脚。 马场外,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朱允熥一身猎装,手的马鞭遥指马场,“你们都在孤麾下日久,平日心,因孤对张辅都有垂爱,而微有不满,对吧!” 话音落下,众侍卫不免有些揣揣。 张辅那是出身燕藩之人,既不属于京师之的宿卫,又不属于大明勋贵集团的一员。所以在东宫之,难免私下被人排挤。 律律律! 马场,突然情形大变,看似疲惫的野马,骤然间前蹄子腾空之后,又后蹄高高跃起。山下两个来回之后,犹如风暴扁舟一般的张辅,竟然直接被甩下马来! 辽东野马,乃是马之王,性格暴烈不亚山猛兽。背上骑士已被甩落,它喷着热气,后蹄直接朝地上的人影,狠狠践踏而去。 首发网址 第151章相似五更 马车的轮子,碾过雨后都面上微微不平的青石子路,发出细微的声响。 路两边,那些清幽的小院门口,在听到车轮响的瞬间,便出现一位位俏丽的少女,对着路过的马车,微扬手臂轻轻呼唤。 铁铉在车,如坐针毡,“这..........哪呀?” “书院一条街呀!”解缙坏笑道。 “呸,这等地方也能叫书院?亏你还是读书人,亵渎圣贤!”铁铉怒道。 “你看,你急什么!”解缙摇头晃脑,“这些书院,非读书之院。乃是清秀女子,说书之院。何谓说书,说的就是世上事,道的就是古今情。琴瑟相和,锦瑟争鸣,胭脂风月,琵琶箫声。 这地方的女子,随便拿出以来一个,才情不比小地方的秀才举人差...........” “哎呀,松手!” 解缙正说到得意处,忽然脖颈被人死死的掐住。 “你居然带来我呷妓?”铁铉怒道,“你身为国家臣子,眼里还有国家法度?” “老子一片好心,你撒开!”解缙涨红了脸,“什么呷妓,咋们是来喝茶的!” 记住网址m.wxsy.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说...........” 铁铉正要继续说,忽然瞥见马车外,两个有些慌乱的清丽少女,正对着马车行礼。 “哼!”铁铉撒手,正襟危坐。 “你说你,还有什么人生乐趣可言呢!”解缙转转脑袋,拉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的少女说道,“哎,你们班主呢?她怎么不出来?” “我们小姐她!?”两个丫鬟少女对视一眼,其一个开口道,“小姐也不知道您老今天要来,正在里面给客人讲书唱评呢!” 顿时,解缙的脸上满是恼怒,“我不是已经派人告诉你们清心小筑,给留地方了吗?” “可是,客人来了,奴婢谁也惹不起呀!”一个丫鬟低声道,“来的,可是曹国公李景隆呀!” “他?” “他什么意思?” 解缙心何止恼怒,简直是大怒。要说这清心小筑,虽一开始是李景隆寻到的好去处,当时为了酬谢解缙,还包了一个月给他。可后来,却是解缙的钟爱之地,可他今天没想到,李景隆居然开始吃回头草了。 “来了多久?”解缙咬牙问道。 “刚来,带着两位小爷,一看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丫鬟低声道。 “两位少爷?”解缙心一懵,然后恍然大悟。 要说,这个计策,还是他给李景隆暗谋划的。他如何不知,那两人是谁呢!其实本该是三人,只不过那家的老大不好请就是了。 于是,赶紧翻身上车,催促车夫,“赶紧,换地方!” 可铁铉却问道,“你怎么又上来了?谁在里面!” “嘿嘿,曹国公!”解缙贴着铁铉耳朵道,“我跟你说呀...........哎,老铁你干嘛去?哎,你回来,别惹祸!坏了!” 铁铉怒气冲冲往前走,直接冲到小院里面。 解缙从后面追上来,拉着铁铉,“你别犯浑!” “国家有法度,身为外戚勋贵,国家重臣,大白天来呷妓真是岂有此理!” “况且,他又是皇太孙殿下近臣,传出去殿下颜面何在?” 铁铉怒道,“国家尚有外敌,内有忧患,皇亲国戚居然享乐如此!曹国公也是我的旧识,今日我非要质问一番!” 话音落下,当当当,清脆小鼓响,伴着胡琴的声音,一个婉转勾人的声音,马上从里面传出来。 “一更里那个张秀才,跳过了粉皮墙儿来!莺莺说,奴家本是一个贞洁女儿,你跳也是白白的跳进来哎!” “二更里那个张秀才,把莺莺搂在怀。莺莺说,奴家本是一个贞洁女儿,你楼也是白白的搂着哎!” “三更里那个张秀才,脱下了外衣来。莺莺说,奴家本是一个贞洁女儿,你脱衣服也是白白的脱了哎!” 门外,铁铉已是面色怒红。 而解缙则是张大了嘴,还是曹国公会玩,以前怎么没听过这曲子? “好!” 屋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音虽然豪爽,可却颇为稚嫩。 ~~~ 小院的屋里,朱高煦朱高燧兄弟二人,手都拍红了。 他们就在北平边疆,母亲又管得严格,何时听过这等描写男女之情的小曲。而且他们都已经是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越听越是心痒痒。 而且不但是听,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佳人,心也更是火热。 “曹国公,这曲子,叫什么名?”朱高煦看着在面前,掩着半边脸,故作羞涩唱戏的戏子道。 李景隆微微一笑,“相思五更呀!民间最是寻常的,您不会这也没听过吧!” 他已经请了好几日,可朱家老大管着,哥三根本不出宫。好不容易,今天朱高煦和朱高燧趁他们家老大,被翰林学士留下考查课业,他俩才能逃出升天。 翰林之所以考查朱高炽,不是因为差,而是因为他好。像这两位,教他们人,比他们学的还痛苦。 “相似五更!”朱高煦眼睛发亮,“好名字!好名字!” 此时,眼前的戏子正好唱到了五更天。 “五更里那个张秀才,脱下了裤子来..............” “哈哈哈!”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笑得前仰后合,兴致勃勃的等着下。 那知,忽然一阵胡琴响。 唱戏的戏子掩面,“哎呀,羞死了!”然后,婉转云步,竟然退下了。 “这........完了?”朱高煦愣道,“五更完了?” “这首完了,还有下面的,您别急呀!”李景隆笑道。 “不是,五更,刚脱裤子,没了?”朱高煦怒道。 李景隆嘿然一笑,“二爷,男女之事,有些不可说,唱到点到为止,方能有余味!所谓欲说还休就是这个道理,您还以为真跟乡下那些粗俗之曲一样,直接把那事都唱出来吗?听曲子,讲究的是情趣!” “为何唱不得?”朱高煦大怒,指着那些乐师骂道,“张秀才一更跳墙,二更搂人。和那崔莺莺就是偷偷摸摸采花勾当,他娘的墙跳了,人楼了,衣裳脱了,你们居然不唱了,真是岂有此理!” “还情趣?爷看的就是狗男女,讲什么情趣?偷偷摸摸的狗男女,也配讲情趣,不过两双大破鞋罢了。给老子接着唱,五更都干啥了,都给我唱出来!” 这时,乐师,一个大师傅起身,委屈的说道,“两位小爷,我们这,没有这么唱的,祖师爷没写过五更后的词呀!” 啪地一下,乐师捂着脸摔倒。 朱高燧一蹦三尺高,大骂道,“让你们唱是我二哥看得起你们,赶紧唱!” 他哥俩大发淫威,李景隆就当没看见。 乐师们哭丧着脸,拉着胡琴等物。方才退下的戏子,又在后堂出来,战战兢兢的开嗓。 可是咿咿呀呀的唱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五更之后该怎么唱。 忽然看见,朱高煦杀人一样的目光,戏子心一慌,一首截然不同的曲子脱口而出。 “解开了香粉袋呀,露出了菊花香。” “一朵鲜花任郎采呀,那么嗨!那么嗨!” 朱高煦大喜,一拍大腿,“这才对味儿!” 而边上,李景隆则在心里暗骂,“没出息的货!” ~~ 对不起大家,昨天我下午下了飞机,回家睡着了,真对不住大家。 /75/75245/21914325.html 第152章心生一计 “更里呀,是东方发了白呀,叫声郎君快点起来呀!” “外边的金鸡叫呀,窗户纸发白,我把郎君送门外,那么嗨呀!那么嗨!” “问声郎君明晚你还来不来呀!” 戏子眉目轻佻,语气道不尽的勾人儿,俨然是一副舍不得情郎的少女怀春。 待她最后一句,郎君明晚还来不来唱完,忽然之间屋内的乐手也大声合唱起来。 “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哪个王犊子才不愿意来呀。你们家的墙又高,四处垒高台,就怕你爹用那棒子拍!” 曲调朗朗上口,唱两句之后。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已经是能跟着曲调,兴高采烈的唱了起来。 “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 边上李景隆捂着半边脸,心里骂道,“这俩活祖宗!” 这俩人哪还有点皇孙王子的样儿,简直就是土匪窝里的山大王,轻佻浮躁。按理说他们都是从小专人教导出来的皇孙,即便是心性不好,面上装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 可此刻观他们的言行,他们还真是天性如此,连装都不愿意装。 记住网址m.wxsy. “这哪用带,不用带他们都这么坏,我再带下去,说不定闹出什么来呢?”李景隆心苦笑,刚要开口,忽然眼光一瞥,发现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满面怒火的进来。 “停!” 来人一声大喝,屋内乐曲戛然而止。 他站在李景隆面前,怒声呵斥,“曹国公,尔身为国家大臣,外戚勋亲,又掌管京师驻防。居然白日宣淫,唱这些淫词浪曲?” “你他妈.....”多少年,都没人敢这么骂过自己了,李景隆噌的起身。但看清来人之后,马上诧异道,“哟,铁大人,你什么时候回京的?”说着,又看到了一边苦笑的解缙,“解翰林也在,真是巧了。来,相请不如偶遇!” “曹公切莫再自误!”铁铉板着脸,“铁某远在福州,也知你是皇太孙殿下的近臣。背地里如此放浪行事,心可还有太孙殿下?还有国法伦常?” “你对得起大明的俸禄,大明君王的厚爱之恩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不问青红皂白,李景隆被骂一个狗血淋头,当下恼火道,“铁大人,李某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也算读书人,见到本公如此无礼,是要以下犯上吗?” “国法面前,曹国公要以势压人?”铁铉不甘示弱。 李景隆怒道,“好,口口声声国法。你铁铉为何出现在这烟花柳巷之?哼,想必你也是刚刚回京,不去陛见,先跑来这里。国法伦理何在呀?” “你.........”铁铉气结。 “好啦,一人少说一句,都不是外人!”解缙说和着。 这时,朱高煦忽然凑过来,斜眼不悦的看着铁铉,“你他妈谁呀?” 铁铉大怒,“本官乃福州布政司左参政,靖海军务帮办,东宫洗马,铁铉!”说着,上下打量,怒道,“你小小年纪如此轻佻轻薄,是谁家的子弟?” 解缙生怕事情闹大,赶紧道,“老铁,这是燕王家的皇孙!” 铁铉微微错愕之后,看看众人,冷笑道,“好,王孙公子朝廷勋贵,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居然当众听这些有伤风化之曲!”说着,挥舞袖子,“你们等着听参吧!去皇太孙驾前分辩!” 话音落下,转身欲走。 李景隆被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而朱高燧则是在朱高煦耳边低声道,“二哥,这王蛋要去皇太孙那告你! 一句话直接捅在了朱高煦的心里,他这人,越是不许的事情越喜欢干。但干了之后,是绝对不许人告状的。 眼看突然冒出这人,官衔一堆,要去东宫告他,顿时火气再也压住不。 “哪里走?” 怒喝一声,直接抓向铁铉的脖颈。他虽少年,但从小练武,身材高大,即便是寻常武人,现在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一抓之下居然落空,铁铉微微侧身同时,竟然回手就是一拳。 砰的一下,正朱高煦的眼眶。 铁铉虽是读书人,但是色目人后裔,从小走的是武双全的路子,可不是弱书生。 “二哥!” 朱高煦被一拳打倒,朱高燧惊呼一声,上前扶住。 铁铉看着二人,冷声道,“燕王一生豪杰,怎么生的儿子,居然后背动手?后背下手也就罢了,还打不过别人,真是老子英雄儿子狗熊!” 说完,拂袖而去。 “你别走!”朱高煦气得大叫,“老子弄死你!” 随后,又扯着李景隆的一角,“曹国公,借我一口刀,老子去砍了那个书生!” “您消消气!何必和他一般见识!”李景隆拉着他劝说道。 此时,李景隆也是一头冷汗。 铁铉呀铁铉,你居然头铁到皇孙都敢揍! 朱高煦呀朱高煦,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呀! 只要是心智正常的皇孙,遇到这种事,躲还来及呢,还往上凑? 李景隆真想扯着他脖子问问,“你是不是缺心眼?” 殊不知,历史上汉王朱高煦,其实比这还缺心眼。他谋反败露之后,被之子宣宗抓了起来。宣宗觉得是自己亲叔叔,要是能不杀就不杀吧。去了关押汉王的牢房,和他唠嗑。 但谁想,汉王居然一个腿绊子.......把宣宗绊了一个跟头! 朱高煦还在叫嚣,“敢打我,我杀他全家?” 朱高燧则是也跟着大呼小叫,“二哥,你眼睛让他打青了!” “这口气不出,我就不姓朱!”朱高煦跳脚大骂。 “二位,二位!”李景隆急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二位想想,若是这事,闹到皇爷那去,谁倒霉?” 兄弟俩顿时吓一跳,尤其是朱高煦,他一向调皮惯了,又不好好念书,老爷子对他可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若真是被老爷子知道,他们来这种地方? 忽然,兄弟二人齐齐打了个寒蝉。 “那怎么办?”朱高燧问道。 “看我,看我!”李景隆低声道,“读书人都是牛脾气,不知道转弯回头的,我去和铁铉说,他怎么也要给燕王几分颜面不是?总之这事,不能闹到老皇爷那去!” “我不是白挨揍了?”朱高煦怒道。 “二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高燧道,“现在,先别让皇祖父知道要紧!” 却说,铁铉和解缙出了小院的大门,铁铉犹自气愤不已。 “大白天的,竟然带着皇孙来这种地方,曹国公李景隆,真佞臣也!” 上了马车之后,铁铉还在怒骂,“此等人在皇太孙身边,非国家之福!”说着,又对解缙道,“小解,你以后少和那李景隆打连连!” “老铁,你有所不知!”解缙苦笑,贴着对方耳朵低声细语。 铁铉表情,渐渐的由错愕,转为格外精彩。 “老铁!”解缙叹气道,“你这.......你这性如烈火的毛病,怎么就不改改!” 铁铉半晌无言,随后忽然眼珠转转,“小解,既然是宣藩王之子进京读书,为何不把其他藩王家的皇孙,也都叫来。” “恩?”解缙心一动,“你的意思是?” “呵呵!”铁铉笑笑,“晋王之子,周王之子,秦王之子年纪也都不小了。不如,都传至京师,归于东宫管教!” /75/75245/21914327.html 第153章小胖子变死胖子 秦晋,燕周,洪武皇帝诸子之,年纪最长者。他们嫡出的子嗣,基本上和皇太孙殿下,年纪差不多。 全部进京读书,归于东宫管教! 解缙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几乎是完全无死角的打量着铁铉,一脸诧异,“你这是......你这也,太坏了!老铁,你现在学坏了呀!” 若真如铁铉这么说的话,诸王之子都在京师读书,那天下诸王几乎都在皇太孙一手掌握之。 铁铉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一本正经,“不是我变坏了,是你应该去地方上历练几年!总是在京,眼界不开!” “我才不外放呢!”解缙笑笑,看着细雨的窗外,“外边再好,也没有京城好!”说着,又转头,“哎,你刚才打了燕王家的皇孙,你想好后手没有?” 铁铉道,“谅他也不敢张扬!” 解缙大笑,“你是真变坏了,哈哈!真坏!他吃了一个哑巴亏!” 铁铉微怒,“我要是真坏,就让他打,然后倒下不起来!” 解缙的笑声戛然而止,再次有些陌生的看看铁铉。 “哎,你们这些外官,心眼是真多呀!” 一秒记住 第154章太阴险了 这死胖子,看着憨憨厚厚,老实巴交。实则是,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主儿。 带着他家老二老三找朱允熥,话里话外都是委屈和不忿。 你的人,带着我家老二老三逛窑子。 你的人,打了我家老二一拳。 胖胖的老大,跟骄傲的小公鸡似的,站在朱允熥面前,昂着头等着说法。偏偏他这种做法,还让朱允熥恼不起来。反而心,有些感到好笑。 朱允熥看看在朱高炽身后,一言不发装死狗的朱高煦,“老二!” 朱高煦低声道,“臣,在!” “让铁铉给打的?” 朱高煦脸上露出些不自然,边上朱高燧却忽然开口道,“是呀,殿下,上来对着我二哥眼眶子,砰就是一拳,给我二哥打得眼冒金星!” “哪有的事,就是皮外伤!”朱高煦不服,嚷嚷道,“臣都没当个事,老大非要拉着来!” 说着,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朱高炽正在瞪着他。 一秒记住 第155章冲喜 朱允熥和燕王家的三兄弟,说那些上不得台面事的时候。老爷子宫,气氛有些凝重。 信国公汤和,一早就进宫陛见,才刚说两句话人就不行了。老爷子情急之下,赶紧让御医过来查看。 帷幔之后,汤和本就因为风有些歪斜的脸,愈发的颜色青紫,胸口风箱一样的起伏着,呼吸粗重满是杂音。 他身边,两个御医跪着,仔细的把脉,脸色凝重。 “咋样?”老爷子关切的问道。 跟他起兵的那一代人,尤其是他引为心腹,患难与共的人,还活着的真是不多了。别看大明勋贵豪门无数,可大多数都是在他朱元璋崭露头角时投奔的,汤和这样从小玩到大,在军一块拼杀出名堂的兄弟,真是不多了。 御医回头,小声道,“臣观信国公脉象.........” “直白点说!”老爷子怒道。 “信国公,早年伤血过多,如今........”御医小心的说道,“臣看来,尽人事听天命吧!” “啊?”老爷子额上青筋乍现,一把抓着御医的脖颈,怒道,“这是啥话,啥叫天命?咱给你天下最好的药,你把咱兄弟给救好!” “臣,实在无能无力!”御医颤声道,“信国公之病,非药石能救!” 首发网址 第156章求官 老爷子特意让人,在寝宫边上收拾出一个小偏院。信国公汤和破例,能够留宿宫。 太医院的院正和宦官奴婢,十二个时辰值班,宫里内库的药房也打开,所有好药材,不必请旨随意使用。 同时,锦衣卫快马回凤阳都,接汤家的儿孙过来。又上谕明发天下,汤和的孙女汤胖儿为皇太孙侧妃。 汤和的孙女真叫汤胖儿,这时代女人有个大名就算不错了,多是家长辈临时起意,什么顺口叫什么。据说,汤和这个女孙下生的时候,胖胖呼呼的,所以家里人直接给了个名儿,就汤胖儿。 安顿好老爷子那边之后,朱允熥去了坤宁宫。 斤在摇篮里卖力的踢腾着莲藕一般的胳膊腿,赵宁儿指挥宫人,端上饭菜,又亲手给朱允熥换着衣裳。 “殿下,钟粹宫那边闲得久了,臣妾先让人收拾出来,该要添些什么,臣妾已差十二监的人去办了!”赵宁儿帮朱允熥换上常服,笑道,“虽说您和皇爷都是不喜欢铺张的性子,可功臣之后,总要体面一些!” “娶侧妃的事,你知道了?”朱允熥坐下,皱眉道,“谁和你说的?” “宫里哪还有秘密,老爷子那边刚落下音,就传到臣妾这边了!”赵宁儿笑道,“再说了,这也是好事。”说着,又亲手给朱允熥盛了半碗饭,一碗汤,笑道,“您也累了一天了,用膳吧!” 朱允熥看看她,笑道,“宫里隔三岔五就进新人,你心不里不恼?要是不高兴就说出来,不必巴巴的装贤惠!” “殿下这是骂臣妾了!”赵宁儿正色道,“皇家开枝散叶是国家大事,更是宗族希望所在。妾身身为正妃,哪有恼的道理?殿下这么说,妾身可是无地自容了!” 一秒记住 第157章以换代征 一夜之间,汤和的女孙即将为侧妃的消息,引爆京城勋贵。 汤和是淮西武人,甚至是开国勋贵集团的骨干元老。在朱允熥上一辈,老爷子的儿子辈,武人的女儿几乎都嫁给了各大明藩王。开国武将与皇家联姻,亲上加亲。 但到了朱允熥这一辈,尤其是在皇太孙选妃一事上。 老爷子不但力排众议,给皇太孙选了一个民间女子为妃。而且还给以后定下调子,凡皇家所娶之女,必来自民间。年十五以上,内官监自民间选秀得之。王公大臣不得推荐,勋贵之家不得沾染。 老爷子为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大明将来,定然不会再和勋贵联姻。 可是现在,老爷子忽然改口了,许了汤和的孙女。这一下让许多勋贵的心,都活泛起来。 即便是有些勋贵没有联姻的心思,可汤和这样的元老人物嫁孙女,又是在他身子不好的当口,大家伙凑热闹的心思,竟然比当日朱允熥迎娶正妃,还要热烈一些。 这些事,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大体都在意料当。 一大早,朱允熥驳了几批要进宫贺喜的勋贵。在东宫召见户部尚书傅友,工部侍郎练子宁,应天府尹陈德等人。 “孤叫你们来,是问下京师外城,运河边上征收临河地,改为邮政仓库一事!”朱允熥坐在宝座上,脸色郑重的说道,“具体的章程,你们和孤说说!” 几人有些意外,这种小事其实户部,应天府两边合计就能办,根本无需惊动皇太孙殿下。怎么今天,殿下竟然亲自过问。 首发网址 第158章 旧城改造 “朝廷征地,只需一纸诏书即可,何须如此!” 傅友文开口道,“若是他们的私产,朝廷自然要补偿,但不是他们的私产,朝廷没有出钱的道理。陈大人想的好,可有时候德政在民间未必是德政,而成了迁就姑息!” 外城临河的土地问题很复杂,复杂就复杂在那些窝棚都是贫困百姓搭起来的,官府以前没计较,但现在不能算作他们的私产。 “而且,临河那边有些房子也是有地契的,是百姓的私产。若是朝廷征地,那些没地契的都补了,有地契的该如何补?”傅友文继续道。 陈德文马上开口道,“有地契的更好办,给房子给钱遣散就是了!” “给多少?”傅友文也马上说道,“大库里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没有乱用道理。按陈府尹所说,沿河征地一事,又是盖房子又是补偿的,多少钱够用?” 朱允熥沉思片刻,“户部,那你的意思是?” “有地契的赔!”傅友文正色道,“没地契,没户籍的,划出一个地方让他们落脚便是。” “那你的意思,因为没有地契,官府就可以强行拆了人家一家人住的屋子,就可以把人赶走,对不对?”朱允熥脸色不悦的说道。 傅友文微微俯首,“殿下,世间事不可唯心!请听臣言,运河边早先乃是泄洪地,官府早就有令不许贫民搭建窝棚,后贫民聚集居住,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既然不让搭,为什么当初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朱允熥冷声打断对方,“孤就不信,若当初严苛一些,不许他们在沿河搭建窝棚,他们会把家安在那里?” “哦,当初因为无伤大雅,所以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因为有了利益纠纷,官府就说是有违当初政令,这些房子又没地契,说拆就拆?” “哦,还真是官字两张口,说什么都有理!” “那孤问问你,你拆了人家房子,征了地,让那些住在那的贫民哪里去?啊,外城虽大,可哪有人家安身落脚的地方?” “盖房子他们没地,也没钱。租房子,他们一个月挣的,还不够给租钱。这让人家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外城那个地方,孤也去过,一言难尽!和内城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污水横流恶臭四溢!” 说起这个,朱允熥脸色更加不好。 “有些事,朝廷也好,官府也罢,要有人情味!”朱允熥继续说道,“今日外城之所以如此脏乱差,百姓是一方面,但官府也有责任。现在,一股脑把这些事都推给百姓,不公平!” 说着,他看看众人,“陈爱卿的想法就很好,借征地之名,行改善之事。让运河边的百姓把地腾出来,给邮政司做仓库。再选择一块地方安置贫民百姓,如此一来外城脏乱差必能改善。要是有好房子,谁愿意住狗窝呀!” “这种事说起来跟修桥铺路一样,都属于基础的民生建设。朝廷出点钱,外城大变样。百姓有新房住,商人的货物有地存放,建设开始百姓还都有活干,家中有进项。” “窝棚变新城,外城日后和内城一样干净繁华,这不是德政吗?” 其实,这就是简单的理念冲突而已。 由政府主导城市基础建设,归根到底最终受益的是百姓。看似是政府拿钱出来,但这个钱是拿出来在民间流通的。最后改善了百姓的居住环境,创造了良好的商业环境,带来的收益也不是简单用钱能够衡量的。 一旦改造成功,对于外城由于是运河边的穷苦百姓而言,生活是质的飞跃。 “若是征运河边的地,加上安置百姓,要多少钱?”朱允熥又问道。 陈德文躬身,“臣,算了下,大概需要二十三万六千!”说着,又补充道,“共计五千多户!” 朱允熥想想,“这事,你们应天府去办。”随后,格外交代一句,“好好办,别出什么差错。那些没地契的百姓,就按你说的法子办。另选一块地方,给他们盖房。至于盖房的人手,可以从这些百姓中招募。” “臣,遵旨!” “涉及到土地的事,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小心无大错,办这等事,务必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陈德文跪地叩首,“臣,谨遵殿下谕旨!” 殿中群臣,看到这一幕,都心中暗道,大明官场又多了一枚新星。这陈德文已是入了皇太孙的眼,前程不可限量。 的确如此,朱允熥一开始只以为是简单的征地。听陈德文那么一说,心中不由得惊奇不已。对方所说的以换代征等等,俨然和旧城区改造异曲同工。 做好了,绝对是造福百姓! 朝会退去,朱允熥又去老爷子说了会话,顺路再看看信国公汤和。 似乎是即将到来的喜事,让汤和心情舒畅。现在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前几日那般在死亡线边缘挣扎的老态。虽半边身子还不能动,但面上已有了生机。 勋贵和皇家再次联姻,而且是嫁给皇太孙为侧妃。京师中的勋贵们,重礼如流水一般送入大内。 大明上下,都在翘首盼着这场婚礼快点到来。 外廷如此,内廷更加热闹。尤其是那些尚未就藩的王爷们,其中最大的沈王等人,也到了结婚的岁数。可迟迟不见老爷子指婚,不免心急如焚。 而老爷子为了给汤和冲喜,唯恐宫里不热闹,声势更加浩大起来。 “皇爷爷,您这是真舍得!” 晚饭时分,朱允熥和老爷子一同用膳,看着宫内装点彩妆的宫人笑道,“弄这么热闹,要花不少钱吧!”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老爷子为人勤俭,这种花钱的面子事,一向是不大爱做的。 老爷子坐在饭桌边,笑道,“哼,现在咱家花多少,等新媳妇进门那天,双倍都还回来!”说着,对朱允熥笑道,“汤和,可是大财主。就这么一个孙女,嫁妆上肯定下血本了!” 见老爷子脸色不错,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几位小王叔也到了成亲的岁数了。听说孙儿又娶妃子,各个都急得上蹿下跳的,您看?” 老爷子端茶喝了一口,“儿大不由爷,还想着多留他们几年!罢了,改天抽工夫,把他们的事也办了!” 朱允熥想想,又笑道,“四叔家的三位皇孙,如今也都还没有指婚?” “啧啧!”老爷子想想,“那三个可不好找,老大太胖,老二太莽,老三太阴。哎,老四生的三个儿子,怎么没一个像他的!” 朱允熥一笑,“怎么说都是您的亲孙子,不好找,您也得费心呀!” “儿孙多,债也多!”老爷子笑道,“前世欠下的。”说着,饭也不吃,起身朝外走。 “皇爷爷,您还没用膳呢?”朱允熥纳闷道。 “不吃了,看看六斤去!”老爷子说道,“好半天没见着咱嫡重孙了,想!” /75/75245/21914337.html 第159章 狐假虎威 宫内且不提,先说外廷。 应天府尹陈德文自宫中出来,就回了府衙,欲召集手下官员等,商议外城改造之事。 “大人,您回来了!” 陈德文刚进后衙,他的师爷就迎了出来。师爷姓秦,颇有贤名,乃是他重金聘来,用以参赞政务处理琐事。再者陈德文虽出身广东大族之家,但在京师中毫无跟脚,需有个通晓京师关系的人,在身边出谋划策。 “见大人面有红光,有喜事?”秦师爷又问道。 陈德文坐下,品口茶,笑道,“今日朝会,皇太孙殿下对本官的提议大为赞赏。本来不过是议征外城临运河的土地,最后殿下居然让本官主管,外城棚户迁移,民生改造!” “恭喜大人!”秦师爷笑道,“才到京师,就得皇太孙殿下青眼!翌日入住中枢,进位大学士,易如反掌!” “哎,哪里哪里!”陈德文骄傲且谦逊的笑笑。 紧接着,又喝了口茶,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涉及五千户数万百姓的民生,还有运河仓储等事,不可怠慢。等下,你派人下去,召集应天府各级官吏前来议事!” “大人,急不得!” “怎讲?”记住网址m.wxsy. 秦师爷上前几步,小声道,“大人初来乍到,这些天可有人有主动投效?” 应天府的差事虽然至关重要,但一向不好做,动辄有性命之忧。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落到陈德文的脑袋上。 他一个外人,毫无根基,空降在这个位子上,别说投效了,手下人能不阳奉阴违都算不错。 陈德文面上有些黯然,“本官做官,朝廷为先,投效不投效的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为大明做事!” “你这话,别人信吗?”秦师爷又道,“只怕,这应天府上下,在没摸清您脾气之前,上下串通一气,都在防着您呢!” 顿时,陈德文感觉有些丧气。秦师爷说的不错,这些日子一来,应天府上下和他,却是好似无形之中,隔着一堵墙似的。看着哪里都好,其实哪里都不对。 “不过,现在您今非昔比!”秦师爷笑道,“您现在入了殿下法眼,金口一开予以重任。这时候你不急着见下官,是下官们要急着见您!”说着,又是一笑,低声道,“这时候,才是能看清,谁能和大人您一条心!” 所谓投效,不过是下官拜码头,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的追随上官。然后,再把暗中捣乱的人和事,和盘托出。谁能干事实,谁爱说小话,谁不服,谁听话等等,了然于心。 陈德文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师爷,多亏有你指点!” 这时,外面一个老仆捧着一张拜帖进来,“老爷,有人送拜帖来求见您!” 陈德文诧异的接过,他是外官进京,除了同乡之外,还有谁能见他。 拜帖倒是阔气,四角包鎏金边儿。上书几个大字,后生晚辈胡某求见。 “这人谁呀?”陈德文皱眉道,“是咱们广东同乡?还是我的同年?” 老仆回道,“是京师本地人,已经在门房坐了两个时辰了!” “不见!”陈德文甩袖道,“以后这些不相干的人,不要放进来!” “是!”老仆应了,正要去赶人。 但秦师爷忽然开口,“且慢!”随即,俯首道,“大人,这人来时,属下和他攀谈了几句。这人倒也不是闲杂人等,在京师中还有些能量。” 陈德文诧异道,“你说清楚!” “这人,是承恩侯家的姻亲!”秦师爷小声道,“承恩侯,可是当今太孙妃的母族。姓胡的亲姑母,就是承恩侯的亲家。承恩侯府中的大小姐,正是这姓胡的姑母的儿媳妇!” 一连串亲戚关系,让陈德文头昏脑胀。 “很亲的关系?”陈德文问道。 “属下和您这么说吧!”秦师爷笑道,“姓胡的,要称皇太孙妃的亲姐姐,为嫂子。他和皇太孙妃亲姐姐的相公,乃是姑表亲的表兄弟。属下不知粤地是否如此,大明勋贵淮人之中,姑表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陈德文想了半天,愕然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好像还真挺亲的!”说着,纳闷道,“可是本官和他非亲非故,他来见本官做什么?” “大人,这是好事呀!”秦师爷又道,“您初来乍到,手下正好没有合用的人手呀!这姓胡的既是京师本地人,又和皇家沾亲” 陈德文想想,“恩,好,传他进来吧!” 稍候片刻,一个相貌还算可以,穿着也十分得体的青年男子快步进来。 直接跪倒,恭敬的说道,“学生胡东,拜见府尹大人!” “你自称学生,可是读书人?”陈德文问道。 “说来惭愧,学生苦读二十余年,只是个童生!”胡东低头,羞愧道,“不是学生不用功,自幼束发开蒙,可就是没有长进。蹉跎半生才知道,读书也是靠天分的。像大人您这样的金榜进士,乃天上星宿下凡。学生这样的凡人,能通宵文字,已经满足别无他求!” “你倒是个趣人!”陈德文笑道,“起来,看座!” 胡东落座之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秦师爷,后者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胡兄,听说您和皇太孙正妃,承恩侯家乃是姻亲?”秦师爷问道。 “这个,说了好像学生卖弄!”胡东笑笑,“不但是姻亲,而且是很亲的姻亲。我姑表哥娶的是太孙妃的姐姐,小时候两家多有走动,时常在一起玩耍,学生小时侯,管太孙妃娘娘叫妹妹!” “如此关系,怎么仁兄到现在,还是布衣?”秦师爷又问。 “学生无用之人,怎敢染指朝廷官爵。姑姑倒是说要给我求过,可是学生虽圣人学问没学到几分,但圣人的德行教化,一日不敢忘!” “你姑姑是?”陈德文还迷糊着。 “学生的姑姑就是承恩侯的亲家母!”胡东笑道,“当日太孙妃入宫时,学生的姑姑是娘家的十全太太!” “哦!”陈德文对京师这边的规矩,一窍不通,但还是点头。 “你今日来?”秦师爷问道。 胡东起身,“为大人效命而来!” 陈德文一愣,“你给本官效命?” “朝廷欲征外城沿河之地,学生可以帮手!”胡东笑道,“说起来辱没读书人的身份,学生这些年在京师中没有什么长进,但人头熟。” “外城沿河之地的保长,刺头,泼皮都有几分薄面。若官府征用沿河地,学生可为大人分忧!” 他这么一说,陈德文顿时就懂了。 “可不是简单的征地这么简单!”秦师爷又道,“征地之后,还要安置百姓,建造房屋,还有建造仓库,铺路挖渠等!” “这事学生最得心应手!”胡东笑道,“大人,不瞒您说。我那表哥,就是娶了太孙妃姐的表哥。在工部做员外郎,工部许多工程都是学生来做的。” “学生手下,正好有许多工人,无论是盖房还是修路,手到擒来呀!” 陈德文有些犹豫,“这个” 秦师爷贴着他的耳朵,“大人,他这人不妨一用,他是承恩侯府的亲戚,若大人不用他,说不定明天,他又把太孙妃的姐夫搬出来。不妨先用用,看在承恩侯府的面子。他若得用,那就是两下皆好。他若不得用,您也算给足了承恩侯府的面子!” 陈德文一介文人,脑子里可没有这些弯弯绕。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些弯弯绕就是人情世故。 这人是太孙妃娘家的亲戚,倒不是说怕得罪他,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反正事总要人来做,与其让外人做,不如让他做。 若他不许,传扬出去,他这个应天府太不近人情。或者有传言,他连承恩府那样的人家都不放眼里,他可真是得不偿失。 “如此,你就试试!”陈德文想想,“运河边的窝棚,给你去拆,拆的干净之后,应天府自会和你结算银钱!若拆好了,盖房铺路的事也给你!” 胡东大喜,“学生谢过大人!” “无需谢本官,谁做都是做,你做本官还放心些!”陈德文笑道,“不过,本官交代一句,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 “学生明白!” ~~ 秦师爷把胡东送出府中,行至无人之处,胡东忽然长出一口气。 “憋死老子了,要装什么鸟读书人!”说着,又对秦师爷笑笑,“老秦,你这招狐假虎威可真是管用!” 秦师爷矜持的笑笑,“什么狐假虎威,这是因势导利!” “不管咋说,多谢了!”胡东拱手道,“放心,答应你的那份,少不了你。这趟买卖下来,怎么说也能落下个四五万的出息,到时候咱俩二一添作五!” “好说,好说!”秦师爷负手道,“反正你若是失言,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75/75245/21914338.html 第160章 好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应天府府尹陈德文有了皇太孙的亲口嘉许,正在风头上,办起事来更加雷厉风行。 马上在外城靠近栖霞山的地方,选定了安置贫民的土地。一张张告示,贴在了外城沿河,官府准备征收之地。 正值盛夏,京城运河码头附近,人头汹涌。刚在码头上扛了半天包袱,准备晌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找个阴凉地方歇会脚的汉子们。却都挤在一处处,往日官府张贴告示的地方。 带着咸味的的汗水,从古铜色的肌肤上滚落,汉子们满不在乎的擦擦,太阳暴晒一会,就变成了白色的颗粒状。 “老宽叔,这告示写的啥?”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汉子擦着额上的汗水,大声问道,“咱们这些力巴儿,靠力气挣钱,官府咋突然找到咱们头上了?” “好事!”叫老宽叔的老者,穿着还算周正,板着脸朗声道,“你们这些汉子,祖坟冒青烟,摊上好事啦!” 说着,老宽叔捋了下山羊胡子,站在告示前,大声念道,“大明皇恩浩荡,不忍百姓疾苦。沿河之地本是运河泄洪河道,不许搭建房屋。但尔等生活窘迫,除却此地再无安身之处,官府便暂且容之。” “数年以来,运河沿岸窝棚林立,脏水横行。盛夏时节臭味熏天,疫病滋生。天子脚下,大明首善之地,观之不雅” 老宽叔摇头晃脑的念着,人群中几个汉子再也按耐不住。 “忒磨叽,啰啰嗦嗦到底说啥?俺也知道住的地方连富人家的狗窝都不如,可没法子咋办?也没有当官的,把他家的大宅让出来给老子!”首发网址 “哈哈哈!”听了这话,人群一顿爆笑。 “你这杀才,少胡言乱语!”老宽叔怒道,“这告示上说了,应天府要给你们这些住在沿河窝棚的杀才,换新房子!原来的窝棚,官府征了,你家多大的屋子,就给你多大的新房。新房就在城南,里咱们这不过三五里地!”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可紧接着,马上洪水爆发一样浪潮滔天。 “真的?” “官府有这么好心?” “给咱们新房!” 老宽叔站在告示下,大声道,“应天府的告示还能假,看看落款,洪武二十七年七月,大红的官印,这还能有假?” 穷苦汉子们,顾不得擦去头上的汗水,疑问的目光互相看着,满是不可置信。从来只听说过朝廷要这要那,啥时候听说朝廷给百姓啥。而且给的,还是他们这些大明最穷的,最卑微的,世代出苦力的人。 “他娘的,当官的有这么好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他娘的有什么猫腻吧?” “就是,好事就这么落在咱们头上?” 汉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老宽叔怒骂,“一群狗日的,朝廷的官印还能有假?白纸黑字!” “呸,白纸黑字有啥用。当官的一屁三个谎,那嘴都没俺家婆娘裤裆干净,他们说的话还能信?”一个粗鲁的汉子嚷嚷道,“俺可是听说,沿河这块地官府要收回去建仓库呢。俺看呀,别是官府耍诈,想着先把咱们诳走,然后推了咱们的房子,再来个不认账!” “就是,白纸黑字有啥用,贴在城墙上,咱也不认识几个。官府挥手撕下去了,俺们又画不出来!到时候,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官府说了算!” “你们这群杀才!”老宽叔跳脚怒骂,“当官的你们不信,那洪武爷呢?这可是天子脚下,哪个当官的敢骗你?” 提起洪武爷,穷苦汉子百姓们不吱声了。 稍候片刻,几人笑道,“洪武爷他老人家咱们自然信得过,要没他老人家,咱们老百姓说不定被欺负成啥样子。可是这事太玄乎了,咱们是什么人,穷了几辈子的人。” “几辈子都在河边上住着,没人管没人问。忽然官方说给新房子,换咱们的狗窝。大伙都是下力气的人,都知道天上哪能掉馅饼!” “还真就掉了!”老宽叔指着告示笑道,“你要是不信,去三五里之外的工地上看看,那边正有人给咱们起新房呢。不是啥深宅大院,那种宅子给你们,你们反而折寿。就是能让咱们这些苦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边已经在平地了,告示上说还缺人手。家里闲着的,无论老少男女都可以过去,干一天活给五个铜子儿,当场结算,绝不拖欠!” 说到此处,老宽叔有些动容道,“洪武爷见不得咱们穷人受苦呀!看咱们一家老少都我在狗窝里,不忍心。所以给了天大的恩惠,窝棚换新房。不光是换,以后还给咱们房子的地契。” 嗡,周围顿时跟油锅炸了一般。 “还愣着干啥,官府马上就让各保长甲长去你们家里量土地了,还不赶紧回去先看看自己的狗窝多大?”老宽叔大声道,“要不,就去那边的工地上瞧瞧,看看家里人能不能找个活,赚几个铜子儿!” 瞬间,簇拥在此处的人群,一哄而上,都红着眼睛往家里走。 再穷的老百姓也不傻,到底是不是好事他们心里清楚。靠他们自己,几辈子人也住不上真正的新房,再过几辈子也要住在河边的窝棚里。 若官府的告示说的是真的,他们就等于是改天换命。至于他们的土地,官府收去干什么,他们才不会在乎。 这样的场景,连续几天都在河沿各地上演。而等这些穷苦人家中,干不得重活的老弱和妇女,真正在三五里之外的工地找到事做,拿回黄澄澄的铜子儿之后,穷苦的百姓们几乎是疯了。 平日里被他们暗中骂得祖坟都塌了的里长保长,如今成了他们家中的座上客。而且再也不聒噪,骂骂咧咧,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官府的文书,直接就按上粗糙的手印。 连续几日,官府几乎是没费什么嘴皮子,征收的事进行的异常顺利。 ~~ 夕阳还有半边,染红运河水面。 老宽叔和几个运河边的保长,捧着一堆画押单子,进了运河码头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那么回事的馆子。 “胡爷!”老宽叔一进门,就对里面笑道,“今儿下午,又是四百多家!” 酒馆的后房,胡东一身短打扮,笑着从里面出来,“我就说,你们几位办事,我信得过!”说着,侧身道,“里面请,好好喝一盅!” 保长里长跟着老宽叔,在酒席上坐好,他们虽然没甚官职,可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也是吃过见过的。 “这几天,多亏了你们,不然的话,跟那些穷棒子,有的折腾!”胡东亲自给这些人倒酒,笑道,“我敬各位!”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老相识。再说朝廷有好事,自然要卖力!”老宽叔笑道。 胡东早先就是外城兵马司的白丁差役,跟这些地头蛇熟得很。 “胡爷,这事我们帮你办了,可是”有个保长开口道。 “嗨,我忘不了。放心,等所有穷棒子都画押了,地皮征收下来的时候,该给的好处,一堆给你们!” “我说的不是这个!”开口的保长说道,“可千万别有差错,真要是弄出事来,那些穷棒子要撅我们祖坟的!” 胡东大笑道,“没那事,我叫各位,是一起发财的!”说完,啪啪的拍手。 掌声落下,香风扑鼻。 屋里人顿时跟实话一般。 一群半老佳人款款而入,熟练的依偎在众人身边,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虽半老,但韵味十足,身材柔美。又放得下身段,举手投足都是撩人。 这些保长虽然吃过喝过,可这种事,却是没享受过。 “诸位,好好玩着,我先失陪!要是在这放不开,后面有房间!”胡东笑了下,拱手道,“玩好!” /75/75245/21914340.html 第161章 私产? 内城的城门尚未关闭,胡东带人快步进城。 “胡爷,犯得上对这些人这么下本吗?”胡东身后,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边走边开口问道。 此人是京师外城,较有名的泼皮之一,名黄三,外号滚刀肉。 “这才哪到哪儿,不过几桌好酒,几个老娘们!”胡东冷笑道,“这算什么本儿?” 黄三想想,“我说的是以后,您不是说以后给他们好处吗?” “我说了吗?”胡东笑道,“他们哪只耳朵听了?” “您说了呀,征地之后!” “征地之后,地是户部邮政司的了,各位老爷要在那盖仓库,他们找谁要好处,找户部?”胡东冷笑,带着手下人,朝内城府尹衙门走去。 黄三愣了半天,“哦,你是说好听的话,哄他们,让他们白干活!” “这些人是地头蛇,别看那些穷棒子骂他们,可心里也认他们,他们出面,比衙门还管用!”胡东笑道。 “胡爷!”黄三又问道,“可,我不明白。咱们兄弟折腾一通,为的什么呀?”首发网址 长街上,胡东停步,回头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傻?” 骂着,也感觉是白骂了,而且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地征回来了,是不是要有人干活。推倒这些窝棚,给官府建仓,是不是都要有人干?咱们刚官府做了这么多事,这等好处是不是就要落在咱们头上!” “给官府干活多大油水,你们不知道?告诉你们,官府给的可是真金白银,手指头露道缝儿,都够咱们活十年的!” “再说了,沿河这边改了仓库,往后都是装货的地方。卸货要不要人?装货要不要人? “巡街要不要人,防火打更要不要人?这他娘都是财路,你们怎么就看不到?” “再说了,若仓库都是咱们盖的,多盖出几间落在咱们自己手里。开个饭庄子,酒馆子。开个温汤池子,开个赌局,开个带娘们的客栈,是不是都是钱?” 众人恍然大悟,佩服的看着胡东。 “胡爷,那盖房子那,咱们有啥好处?”黄三又问道。 “驴都比你精!”胡东笑骂,“我问你,官府给一间房多少银钱?” 黄三双眼瞪大,两个眼球,一边站岗,一边放哨,迷茫的算了半天。 “别管官府给多少,咱们直接拦腰砍一半!”胡东道,“一万砍一半就是五千,十万就是五万!” “这可是涉及到五千户的安置,沿河二十里地的仓储,金山一般的生意,你还说看不到好处?” 正说着,应天府到了。 一行人,马上变成了良民的模样。胡东整理下衣服,请门口的兵丁帮着递帖子。 不多时,里面传出府尹大人的话,请进。 胡东一个人,捧着画押的文书,快步进了府尹内堂。 “学生给大人贺喜?” 陈德文依旧是儒雅稳重的模样,“何喜之有?” “恭喜大人,沿河边征地一事,五千户中,有两千多户已经画押了!”胡东笑着,把手里重重的文书推过去。 “啊,这么快?”陈德文大惊失色,站起身问道,“短短数日之内,半数人已经画押签字同意征地?” 胡东笑而不语。 陈德文仔细的翻看着,详细的看着,文书上合约规范,完全不可能作假。 “好!”重重拍手,开口道,“小胡,你还真是能干!” “给大人办事,不能干也要能干!”胡东笑道,“再说,朝廷的政策好,那些穷苦百姓,也不能那么不识趣!” 陈德文想想,忽然正色问道,“你没用什么非常手段吧?” “堂堂正正!”胡东正色道,“学生,受大人之恩,怎么会让大人名声有污呢!学生召集了附近的保长里长,他们嘴都说破了,学生又用家里的宅子财产做抵押” “你做抵押?”陈德文不解。 “那些穷人精着呢,学生和他们说了,若是将来他们地收了,没房子住,就拿了学生的宅子去,他们这才相信!”胡东笑道。 “难为你了!”陈德文赞道,“一片公心!” “其实学生,是一片为大人之心!大人的事,就是学生的事。”胡东笑道,“学生,焉能不卖力!” “你呀你呀,伶牙俐齿!”陈德文笑道。 胡东顿顿,继续道,“还有半数,给学生三天时间,尽数给您征完。届时,先不用交付房屋给他们,学生就可以组织人手,推了那些窝棚,带人给户部盖仓库!” “不用那么急,总要让人先住上房子” “我的好大人呀,你就是心太软。若没有您的德政,他们几百年也住不上新房,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胡东笑道,“再说,这可是皇太孙交代给您的差事,太孙千岁即将喜事临门,您是他看重的臣子,用政绩做贺礼,岂不是喜上加喜,又别出心裁吗!” 陈德文想了半晌,看着胡东,“小胡,你这脑筋,真该做官呀!” “不行,大明朝众正盈朝,学生这种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胡东笑道。 “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日你来本官官衙,领腰牌文书,一旦征收完毕,马上开建!”陈德文正色道,“记住,老百姓新房那边也不许停,务必两边开工,尽善尽美!” “是!”胡东应了一声,“不过大人,盖新房那边,您也知道,应天府并未给学生支银钱。可学生那边,答应百姓是工钱十天一算的,现在已经开工了,学生账面上没” “这都好说!”陈德文大笑道,“户部刚拨下来四千块银元,明日你来官衙拿钱。”说着,收敛笑意,“记住,账目要清楚!” “大人放心,一砖一瓦,学生都记得清清楚楚!”胡东笑道。 从府衙里出来,胡东心情大美,既然天黑索性没有出城,就住在了城里。 几人刚在一家客栈歇下,刚洗漱完准备喝点酒,乐呵乐呵。后脚,外城留守的兄弟,就气哄哄的找来了。 “胡爷,有人不肯走!”来人也是个泼皮,一脸横肉,气得咬牙切齿,眼神要杀人一样。 胡东坐在床榻上,正在烫脚,皱眉道,“谁呀?” “一家姓耿的!” “你说的给他们新房没有?” “说了,可是他家油盐不进!”泼皮手下开口道,“那家的老头子说,那是他们家祖上留下的私产,有官府地契文书的,就是不走!” “他还说什么了?”胡东阴沉着脸问道。 “他就说不搬,把我骂得半死,要不是念着您的交代,我直接砸碎了他!”泼皮骂道,“他们耿家不搬,周围几户院子齐整些,是私产的,也都不知道吃错什么了,都说不搬!” 私产,是最让胡东头疼的地方。 那些私产,可不是河边的窝棚,一脚就能踹塌的。都是青砖白瓦,真正的房子,是官府记录在案,属于人家代代相传的产业。 “你去,告诉老宽,跟那” “耿家!”手下接口道。 “对耿家,还有那些不肯走的私产户主说说。房子给他们更大的,两进院咱们给他两座,钱按人头一人五块银元,拿了钱赶紧搬!” “诶!”那泼皮答应一声,就要走,却在门口停住脚步,“胡爷,那他们要还不搬怎么办?” 说着,挠挠头,“私产的,一共一百多户,要是他们都不搬,怎么办?” “不搬?”胡东面色阴狠,“先打听下,他们家多少人?孩子多大?读书了没有?” “懂了!”泼皮嘿嘿一笑。 /75/75245/21914342.html 第162章 好官? 汤和的家眷,日夜疾驰,快马进京。 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汤和家的男丁实在不算多,甚至有些人丁稀薄。 老国公一辈子生育了五个儿子,老大汤鼎,征云南途中战死,老三老四少年病死在军中。老二汤軏挂职太原卫指挥使,也是一员骁将。老幺汤澧,任职于淮西总管府军中。 若按原本时空的走向,他家的老幺,年轻的汤澧,也会在大明征讨五开战役中英勇战死。 这位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这个为大明出生入死的家族,堪称一门忠烈。即便是百年之后,汤和孙子,任职西北边陲孤山堡时,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大军,力战身死决不投降。 汤胖儿,就是汤家老大的遗腹女,所以从小备受宠爱,是汤家的掌上明珠。 汤家的马队进入京城,朱允熥带着李景隆等人,在城头偷偷观望。 她其实一点不胖,在朱允熥看来甚至有些后世模特一般修长精美的身材,但绝不像模特那般瘦弱,而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 说容貌,她也不是那种柔美的女子,而是眉宇间带些英气。在朱允熥看来,似乎有港台电影中,赵敏的味道。 因为汤胖是进京待嫁,所以朱允熥不能和她相见,只能悄悄的,在城头高处,默默打量着这位即将成为她妃子的女人。 汤胖儿英武的骑着战马,渐渐远去。朱允熥的目光还在追随,意犹未尽。记住网址m.wxsy. “啧啧,这两条大长腿!”朱允熥低声笑道。 “殿下说什么?”边上的李景隆没听清,俯首问了一句。 朱允熥顿觉失言,笑道,“没说什么?呵呵,听她名字孤还以为是个胖姑娘,没想到一点也不胖!” 李景隆笑道,“臣见过她小时候,确实是个胖姑娘!” “女大十八变嘛!”眼中人影消失不见,朱允熥背着手,缓缓走向通往城墙下的台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李景隆跟在他身后,笑道,“殿下,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允熥回头看他一眼,“你啥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这个,呵呵!”李景隆笑道,“汤家这位掌上明珠,可是从小当成男孩养的。弓马娴熟,精通拳脚枪棒,据说在她家演武的时候,她几个兄弟,都是不她的对手!” 朱允熥脚步一停,看着李景隆,“你以为,孤会像你一样,被老婆揍吗?”说完,傲然走下城墙。 走下城墙,自有护卫迎上来。 “殿下,回宫吗?”亲卫统领傅让说道。 朱允熥看看众人,目光落在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身上,“难得出来一趟,去外城看看。听说,外城安置百姓的新房正在施工,去看看!” 话音落下,一群人便簇拥着朱允熥朝外城而去。 为了不显眼,众人没有骑军马,而是便装如同百姓。护卫们三五成群,戒备的散开,围成一个弧形,把朱允熥包裹在中间。 安置运河边贫苦百姓的地方,选在栖霞山西侧,那边原就有个小镇。在小镇边扩出去数十里,便是未来贫苦百姓的新居。 此刻,原本荒芜的土地俨然成了一个大工地,热火朝天的同时也烟尘弥漫。牛马拉着碾子在平整土地,光这棒子的工人在挖掘地基,妇女孩子老人,或是挎着篮子搬运泥土,或是帮着运送木材砖石等物。 尽管不想招摇,可朱允熥一行人到这之后,还是吸引了工地上的目光。 朱允熥看着烟尘弥漫的工地,轻轻摆手,笑道,“还真是利索,才几天呀,就有了些轮廓了。”说完,目光看向远处,“咦,那边,是不是陈德文,叫他过来!” 应天府尹陈德文也在往这边狐疑的看着,等锦衣卫上去召唤,他恍然大悟,赶紧小跑着过来。 “臣,叩” “别跪,多少眼睛看着呢,你要是跪了,工地马上就要停工!” 朱允熥笑笑,看着布衣上满是灰尘,带着草帽,鞋上满是泥土,皮肤有些发黑的陈德文,温和的开口,“你是放心不下,特意来看看?” “安置贫民,乃是朝廷和殿下的德政,臣不敢懈怠!”陈德文笑道,“臣一定要看看,才能放心!” “好,事关百姓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朱允熥笑道,“这一片,能安置多少运河边的贫苦百姓?” “三千六百户!”陈德文说道,“建好之后就是一个大镇,房屋的图纸臣亲自看过,分给百姓的只会比他们原来的窝棚大,绝不会小。” 朱允熥想想,“不是五千户吗?” “运河边征收的土地有五千户,但有些人不愿意离运河太远。所以在靠近城墙的位置,也开了一片地,安置他们。还有几百户人家,他们的房子是私产,有些家产不愿意和穷苦百姓住在一块。所以臣想着,按照市价买过来,或者给他们贴些银钱,让他们自己去买!” 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虽说不够买内城的房子,但是外城的地界,是可着他们选的!” “如此甚好!”朱允熥点头道,“户部的统计,京师外城也有十数万居民。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出卖力气为生,生活艰难。” “京师外城也是天子脚下,现在朝廷改造外城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百姓们安置好了,生活也就好了。外城干净了,大明的京城更气派,商业也更繁荣,一举多得!” “现在这五千户只是个开始,也只是试行,你应天府要再接再厉!” 改善居民居住条件,兴建基础设施这些办法,在后世早就被证明是提高经济,促进商业流通的好事。而且,在这时施行开来,也没有后世的难度和阻力,所用的花费也更小。 这可不是面子工程,而是实打实的惠民工程。外城若是改建好了,运河边满是各种码头和仓储,商铺林立。 更繁华的商业,也能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外城的居民,也未必再以出卖力气为生。 往远了说,凤阳现在已经开始分田给百姓,施行摊丁入亩的政策。一旦推行天下,大量没有田地的百姓也不用再给别人当佃户,更不用束缚在土地上。他们会从泥腿子,转变成自由劳动者。 大量的自由劳动者,更能促进商业繁荣。 此时朝廷所出的银钱,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 听朱允熥如此说,陈德文肃容道,“臣谨记殿下教诲!” “这算什么教诲!”朱允熥笑道,“事还是要由你们来做!”说着,看着远处的工地,脸上的笑容更盛,“看看,不过是个小工地,就能给许多百姓手里多上些活钱,不错!” 一句不错,陈德文满脸荣光。 “不过,有件事孤还是要和你说道几句!”朱允熥又道,“你呀,别光顾着看表面。要往深里看,有时候想的再好,政策再好,到了下面也会变味。无他,利益太大了。有利益,就有人要动歪心思。所以你呀,要主意下面,别让人浑水摸鱼,把好事弄出污点来了!” “殿下放心,臣时刻都在盯着!”陈德文说道。 这边正说着,忽然一个侍卫慢慢走到朱允熥身边,轻语几声。 “殿下,皇爷传旨,让您回去呢!” “知道了!”朱允熥再看一眼工地,“陈爱卿,孤先回宫,改日再来看。” “臣,恭送殿下!” 工地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凉棚之中,胡东踮脚望着远处,表情十分忐忑。他亲眼看到府尹大人急着前去,对那边的人点头哈腰,就知道是来了大人物。 还好,那些大人物没过多停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胡东心中庆幸,“幸好,这几天还在做样子!”想着,赶紧拉过旁边的一个手下,“去,告诉陈老五,送来的砖石木材不得掺假!” 那手下想想,“胡爷,不掺假,咱们赚什么?” “老子说送来的必须是好东西,可没说过几天用的也是好材料!”胡东骂道,“摆在那,给官府的大人们看,懂吗?” 手下自然不懂,但也不敢反驳。 这时,胡东瞧见陈德文转身返回,赶紧换了一副笑模样,迎接上去。 /75/75245/21914343.html 第163章 恶人 “大人,这大热天,您快歇歇!” “这工地上全是灰,您擦擦!” “有学生在这盯着,出不了差错!” 陈德文被迎回凉棚,胡东马上抢过陈家下人手里的毛巾,亲手奉上去,笑着开口。 “不亲眼看看,本官总是不放心!”陈德文擦下满是灰尘的脸,笑道,“民生无小事!” “您真是爱民如子,应天府的百姓遇上您,真是有福气!”胡东笑道,“您尝尝这凉茶,学生是按照粤地的方子,找人熬的,光是中草药就放了八种。” 陈德文喝了一口,缓缓点头,“还是差点,你这凉茶呀,太凉了!” “您这么一说,学生糊涂了,凉茶可不就是凉的吗?”胡东请教。 “谬论也!”陈德文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笑道,“所谓凉茶,入口是温的。带着丝丝甜味,入肚之后不伤脾胃,喝的不是凉,而是去伏驱暑,让人从心里感到凉爽!” 说道此处,看着手中冰镇过的凉茶,继续笑道,“你这是暴殄天物!” 胡东恍然大悟,“原来小小一碗茶,也有这么多学问,学生受教了!”说着,又笑道,“一碗茶包罗万象,俨然是世间学问。说实话,学生见过的大人多了,但没几人能如大人这般让人如沐春风!”一秒记住 第164章 耿家 夕阳挂水面,层层红浸染。 外城运河边紧挨着栈桥的地方,骂声和尖叫交织,周围低矮的窝棚里,无数人伸长脖子往出看,随着骂声渐渐高涨,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向前,把一座在低矮的窝棚中,鹤立鸡群的三合院围了起来。 “打起来了嗨,耿家爷俩把那些让咱们腾房的人给打了!” “见血没有?动刀没有?” “官差来了吗?” 看热闹的人群中,大伙嗡嗡的互相问话,乱哄哄跟没头苍蝇一样。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抱着膀子指指点点。 “旧房子换新房子,他耿家也够犟的了,就是不走!”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是私产,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征他家的地,不但要给房子,还要给钱呢!” “给钱还不走?嫌少?他们家想要多少?真是贪心没够的!” “人比人气死人,咱们几辈子苦哈哈,连个房契都没有,看看人家!”一秒记住 第165章 变色龙 “让让,让让!” “别挤这看,好事呀?” “后边,后边去!” 一队皂衣官差,按着腰间的腰刀,横眉立眼的过来,冲着人群就是一顿吼。 看热闹的人群又畏惧的后退,潮水般让出一条路来,这些官差们满意的点点头,昂首阔步而入。 大明律,一百户为一保。五百户设一巡检,由不入流小吏统领。 虽说不入流,但在普通百姓眼里也是了不起的人物,穿官服的都是官,谁惹得起呀? 这巡检司和隶属应天府的巡检兵马司还有不同,后者多是兵丁组成,巡检有守土作战之职。而外城的巡检,大多数是朝廷的帮闲,不再籍,处理的也是多鸡毛蒜皮,打架斗殴,偷东西的小事。 其实就是这些小事,他们也往往出工不出力,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躺着歇腿呢。 “怎么回事?”官差的小头目,走到院子前,斜眼看看黄三,老宽叔等人,“光天化日的,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喊打喊杀的想干啥?外边饭吃够了,想去里面吃鞭子嚼钉耙?” “这位差爷,鄙人是这里的保长!”老宽叔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朝廷征地吗?”首发网址 于是,老宽叔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官差头目眉头紧皱,“虽说是征地,可大白天的,有话不能好好说?”说着,扫扫那些泼皮,“还弄出这般架势来?出了事,你一个保长,能担待?” 这时,官差边上一个年老的差役,贴着官差的耳朵,又小声说了几句。 官差脸色再变,笑道,“哟,这事闹的。哪位,你是让人家开瓢了?”说着,再笑笑,“好事要慢慢办,急了的话,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您辛苦!”黄三拱手笑笑,小声道,“内城兵马司黄二,小人的亲哥!” “哦!”官差拉着长音,笑道,“老黄呀,熟人!呵呵,熟人!”然后,看着墙头的耿家人,怒道,“官差来了,手里的家伙都放下,想干啥?大明律,私自斗殴,坐监打板子!” “您给评评理!”耿家汉扔了手里的东西,在墙头行礼,气氛道,“小人好好的宅子,这伙人来了就要强买。小人不答应,就说要防火烧房子,还说要抓我小孙子,卖我儿媳妇!” 官差脸色大变,看着黄三等人,“有这事?” 脑袋被打破的泼皮叫屈道,“您别听他胡说,哪有的事!小人要说过这话,出门让狗咬死!” “敢说你不敢认?”耿家汉子大怒,“难不成我还冤枉你!” “你说我说了,你有证人吗?”泼皮喊道。 “我爷仨听得真真的!” “你们父子的话算不得数,就算闹到衙门,官老爷也不当真!” “你”耿家汉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无耻!”说着,对官差喊道,“大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威胁要杀我全家,您还不抓人!” “这个!”官差眼珠转转,“查无实据呀!你说他说了,他说他没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说了,他就算说了,也没做呀!我虽然穿着官衣,克也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抓人呀!” 说着,笑道,“你们这都是小事,何必闹成这样?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居家过日子和气生财,咒死骂活的干啥呢这是!” “他们”耿家汉子双目圆瞪,“他们欺负百姓!” “谁欺负你了!”黄三回道,“我们动你一手指头了?倒是你们家,无故打人。看看,脑子都他妈浆糊了!” “哎哟!”官差头目也咧嘴道,“见了血,这事就小不了!” 耿家汉子气得差点没背气,“官差老爷,小人委屈,您要做主呀!” “做主!”官差道,“不过还是那话,人家没动手,倒是是你打了人!谁打人,谁理亏。你说他说了什么,可是人家什么都没做。大明朝,没有因言获罪的事。” 随后,看看周围,又是一笑,“见血了就要见官,不过嘛,我看也没什么大事,你们要是愿意私了,咱们也不必经官。你们要是不罢休,那就衙门里走一趟!” “没有王法了?”耿家院子中一声怒喝,一年轻的后生直接爬上墙头,“明明我家受了委屈,怎么好像我们才是恶人!难不成,我们保自己家的宅子,也犯了王法!” 老宽叔对官差头目道,“这是耿家的老二!” 官差皱眉,怒斥道,“打人的是你家不?是你们先动的手不?若是你们被打,自由官府做主。现在是你们打人,你们还有理了?若是人人都学你家,嚷嚷委屈就能打人,王法何在?” 这时,黄三忽然对身边被打的泼皮用了个眼色。 “哎呀!”那泼皮会意,大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似乎站立不稳,扑倒在地,“大哥,我好像不成了,上不来气,脑子针扎一样疼!” “兄弟,挺住!”黄三身边的人一拥而上。 “救救我,我还没娶媳妇呢,家里还有老母要奉养,我可不能死!”泼皮连哭带喊。 “差爷,我这位兄弟要马上送医。耿家打人,我们不私了,劳您抓人,咱们巡检衙门走一趟!”黄三大声道。 说着,他不住的对官差挤眼。 可那官差头目,也把脸一转,好似没看到,也没听到。 “我说,耿家的。”官差对着耿家开口,“我多说两句,打人就是你们不对。大明朝又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现在人家伤了,你们理亏。要我说,你们也别扛着,低个头说几句好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们也落不下好,何必呢?” “对,大明朝有说理的地方!”耿家老二在墙头大喊,年轻的脸上满是怒气,“诸位街坊,差官作证。我这就去应天府击鼓鸣冤不,我顶着大诰,告御状去!” “好!” 他话音刚落,周围震天的喝彩。 “告御状,快去告!” “多少年没这等稀奇事了!” “大伙都跟着去开开眼!” 官差想想,“嗯,你要是去告御状,这事我就管不了!”说着,对老宽叔道,“这事,巡检司芝麻大的地方,管不了!”然后,也斜眼看看黄三。 黄三一脸怒气,“这位差官,你刚才还说” “一码归一码,他打了人,他不对。但他觉得委屈,要告状,我也拦不住!”官差笑道。 “我哥黄老二” “熟人!熟人!”官差笑道,“可是熟归熟,事归事!” “您这是和稀泥吗?”黄三小声怒道,“应天府衙门里” “你是不是觉得你行了?”官差忽然变脸,抖抖官衣,“给你脸,你不兜着?” 黄三变色,强忍怒气。 他是市面上混了十几年的人了,脚后跟都明白官差的意思了。 你们两边,官差谁都不得罪。谁弱,谁好欺负,官差不介意踩一脚,做个顺水人情。但是谁强,谁横,谁不要命,官差也自有掂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且慢!” 突然,人群外又传来声音。 人群诧异的回头,只见胡东满脸和气的进来。 “诸位,都挺好!”不管认识不认识,胡东都笑着打招呼,“大热天的,看什么热闹呀!都散散,这么着,我出钱,让旁边小铺送几桶绿豆汤来,回头让人挨个给你们送家去!” 大家伙都认识这位替官府征地的管事,这人看着就和气,是个笑脸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事闹的,还惊动您了,对不住。回头胡某人,去衙门给诸位请罪!”胡东又对官差说道。 官差也认识他,笑道,“好说好说!” “对面是耿老哥!”胡东离耿家几米外,鞠躬笑道,“手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哈!都是粗人,不会说话,急了点,你们别往心里去!” 说着,慢慢转身,走到那被打的泼皮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对方。 对方有些畏惧的站起身,畏缩的不敢说话。 啪,胡东抡圆了一个大嘴巴! 泼皮直接被抽得陀螺一样,满地打滚。 “你要死?出点血就要死!”胡东边打边骂,抄起地上一块土坷垃,照着对方脑袋,咣就是一下,“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老子打死你!” “胡爷!胡爷!”老宽叔赶紧来拉。 胡东几下,泼皮又满脸是血。 “诸位!”胡东再拱手,对着周围众人道,“官府征地,是改善民生的好事,我兄弟急了些,要是言语不周到了,诸位包涵!” “这位爷仗义呀!” “怪不得做大买卖,瞧瞧这气度!” 周围人,都赞许开口说道。 胡东又走向耿家,“耿老哥,别的不说了。事是因为征地而起的,咱们哪说哪了,您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搬。您要是不搬,这片的地都没法征,您给句痛快话!” “不卖!”耿家人异口同声。 “你家一座三合院,我个人掏腰包给你补偿三份,跟大人求情,征地之后在这给你家留一所小铺,再额外户上每个人头,给十块银元,如何?这钱,全是我自掏腰包,就当交个朋友!” “嘶!” 胡东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冷气倒吸的声音。围观的人群,眼珠子都红了,心里嫉得能冒出血来! 谁知,耿家就俩字,“不卖!” “为啥?”胡东笑道,“您总要给个说法吧,不是对我,而是对这么多因你家耽搁住新房的街坊!” “地是我家的,宅子是我祖宗几代人牙缝里生出来盖的!”耿家老二说道,“是我的东西,我家怎么办,和旁人无关。大明律法中,可没有必须卖宅子这一条!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 “我的东西我做主,就是理。我们家几代人生在这宅子中,死在这宅子里,金窝银窝,不如我们自己的狗窝。卖了祖宗留下的产业,死了也对不起祖宗!” 胡东冷笑,“你们家跟钱有仇?” 耿家人回道,“我们就认死理儿,我们有地契,当初我们从官府买的地,就是我们的东西,不能随便什么人说征就征了去!” “有地契,您拿出来瞧瞧?”胡东笑道。 耿家老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陈年旧纸,双手觉着,大声念道,“兹有房十六间,售于耿家,以此为证。大元,至正八年” “哈哈!”胡东大笑道,“老哥,您拿大元的地契,在本朝说事儿?现在,可是大明!” 哄,周围也都哄笑起来。 “大元咋了!大元的地契也是地契,也是当初官府给的凭证。大明朝立国之后,也承认!”耿家老汉怒道,“姓胡的,你爹你爷也是大元朝活过来的人,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前朝的人,生下你,你就不是人吗?” /75/75245/21914351.html 第166章 狠毒 耿家老汉这话,等于是直接骂人家祖宗了。 换做旁人,可能当时就要抄刀子拼命。可是胡东就那么微微一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不但如此,而且态度越发的谦和。 “耿家老哥,给钱不成,给房也不成,您和我说道说道,到底为啥就不是搬呢!不是逼着您搬,逼着您卖。可你们一家,关乎到周围几十几百家,您是讲事理的人,得给个说法吧?您要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要是真的搬不了,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说到此处,胡东环视一周,对周围百姓笑笑,“方才我说大元的地契不管用,那是说笑话。地契就是地契,我胡某人是读过书的,圣贤的道理说成大白话,就是管他谁做皇帝,百姓的就是百姓的。不能因为改朝换代变天了,就不承认百姓手里的财产。” “这话说得好!” “胡爷高见!” “胡爷仁义!” 胡东话音落下,周围又是一片喝彩。 人人心里有杆秤,虽说是看热闹眼红嫉妒心里发酸。但人家的终归是人家的,你可以恨他厌他人心不足。但也不能昧着良心,拍巴掌说人家的不是。东西是人家的,外人没资格指摘。 “我自己家的房,凭啥给别人说法?”一秒记住 第167章 人命 “胡爷,不用这么急,这么狠吧?” 老宽叔不情不愿的走了,屋里就剩下黄三和胡东两人。 黄三开口道,“虽说是普通老百姓,可毕竟是天子脚下,万一出事,咱们就全褶子了!” 他当了一辈子混混,怎么欺负老百姓得心应手。更知道其中的分寸和力度,把人骗出来,随后退房子,这事怎么看都太急太狠。 他们是混混,可不是杀人犯,总不能悄悄的把耿家全家人都挖个坑埋了。 “怕了?”胡东斜眼笑道。 “不是怕!”黄三道,“而是心里没底!” “你不懂!”胡东叹气,“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都学着耿家,这种事没完没了!” “再说,你眼里看到的只是征地的财路。运河边十几里的土地,建成仓库,是咱们将来的聚宝盆这没错。可你没看到更高,更远的东西!” 胡东继续说道,“这事,皇太孙格外关注,府尹陈大人上任之后第一项政绩。要的就是快,要的就是稳。拖时间长了,陈大人那里怎么交差?办不好,弄得鸡犬不宁的,陈大人脸上有光?” “咱们赚钱是一,给陈大人出力是二!”首发网址 黄三更不解,“您说的我懂,安置新房上咱们能捞一笔,征地拆房子咱们也能捞一笔。以后建成了仓库,咱们有官上靠山,也能在那些商人身上赚钱。可这事,怎么说是给陈大人出力呢?” “你想一辈子做混混?”胡东冷笑,“现在陈大人是三品府尹,若是这差事办得好,外城大变样,他还不升官?他升官了,咱们这些办事的,能不跟着沾光?” “你急着,这世上的事,只要官看着好看,你就是有功!” “你要是没功,陈大人若是不满意。就算日后运河边是金山,能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吗?想想吧,傻弟弟!” 富贵险中求,人不狠站不稳。 怪之怪,耿家的位置实在太好了。运河边正好处在南北连接的地方,他这块地方根本绕不过去。 且说,老宽叔到了耿家门外,隔着门掏心掏肺的跟人家说话。 “老耿,你也别急,听我说!”老宽叔说道,“负责征地的管事那边,价码给你们又升格了,人家是诚信谈。也找了中人,在那边等着,要不你去见见?” “不见!”耿家老汉在门里说道,“他们没憋好屁!”说着,冷笑道,“老宽我劝你也别太上赶着,小心将来拉一裤裆屎,没地方擦去!” “你他娘的狗日的!”老宽叔骂道,“老子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些街坊能住上新房,还不是为了大家伙?住这破地方,前脚是路后脚是粪坑,夏天苍蝇蚊子比头发都多,喝的是带骚味的苦水,这日子你还没过够!” 里面没人回话,老宽叔继续说道,“你担心啥我一清二楚,你俩儿子,俩孙子,你这十六间房以后越分越少。不出二十年,我告诉你,你们家又是一穷二白!” “现在有人开价了,你儿子孙子都有得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哦,现在你绷着,可你能绷多久。征地是官府的主意,你能绷得过官府?” 门里终于传出声音,“房子是我家的,官府也没有强拆的道理!” “官府不拆,可是因为你周围百来户人家住不进新房,到时候大伙急了,动手给你拆了,官府能咋地?法不责众!” “好话不好听,你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也一把岁数的人了,凡事过犹不及你不懂吗?” “你祖宗占了块好地不假,可天下事哪样是能长久的?趁现在,你俩儿子俩孙子,都能落下好处,何乐不为呢?” “现在占好处,将来再过二十年,你们家分无可分的时候,咋办?” “老耿,那可是真金白银。就偷偷的给你家,一个儿子给两座宅子,就是一人三十二间。按人头一人给二十块银元,男女老少都有。运河边给你家留一个小铺,还不满足吗?” 门里头,耿家人老少一起听着,脸色变幻不定。 财帛动人心,这么一大注筹码拿出来,谁能不动心呢。 耿家大儿子是个黢黑的汉子,闷声开口,“爹,不然咱们去看看?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不亏!” 老大媳妇也开口道,“对呀爹,咱家这十六间房可真不多。老大老二哥俩是够分了,可是孙子辈呢?” 耿老汉一脸纠结,目光转向老二。 老二读过几年私塾,是个头脑灵光的孩子。 “不行!”老二说的非常坚定,“爹,他这是糊弄咱们呢!” 说着,看看全家人,“我听说,朝廷征地是给邮政司做库房用的,是为了扩建运河码头。这等事是朝廷的事,他一个地痞无赖能给做主给咱家留下小铺?这不是糊弄鬼吗?地皮征上去,是朝廷的了,他根本说了不算!” “再者,咱们家这块地,横在运河上,以后才是细水长流!” “你们想想,现在咱家的房子都让客商包圆了。以后码头建了,仓库建了,咱家更是供不应求。” “咱们把家里房子盖上阁楼,上面出租住人,下面给客商存货,一年的租金多少?” “家里头嫂子和我婆娘做些洗衣做饭的活,月月都有钱拿!” “咱家把杂货铺子支起来,更是日进斗金。现在换了,才是短视!” 耿老汉点头,“老二说的对!” “对啥呀!”大嫂急道,“现成的好房子不要,银钱不要,以后还要吃苦受累!” “咱耿家就是吃苦受累才有的今天,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几所宅子,给点钱,够花几辈子?”老二大声道,“咱家在这,只要外城修了,运河仓库建了。咱们吃点辛苦,给孩子也能挣来钱!” 老大媳妇半晌无言,忽然一下抽在老大肩膀上,“老大,你死人呀,你弟弟吼我!”说着,哭道,“不是我不讲理,你大字不识一个,做买卖你会呀?你会算账还是会看账本?真有买卖你把握得住?还不如守着房子,守着银钱安安稳稳一辈子。你看我这手,全是口子,嫁给你没过几天好日子,以后还要当牛做马!” “你别哭!”耿家老大急得一脑门子汗。 “嫂子,你这话不对!”耿老二急道,“什么叫我哥握不住?难道我这当兄弟,还能蒙他?这些年家里是我管账没错,可我没私昧一分钱呀!咱们就在运河边上住,一家人以后都可以靠着这块地,活得好好的,这道理你就不明白?还是胡搅蛮缠心里有想法?” “我胡搅蛮缠?”老大媳妇掐腰道,“老二,家里这些年大事小情都是你做主,家里每月收了多少租,总共有多少家底都是你把着。你大哥屁都放不出一个来,将来若是真再做了买卖,他就是出力的命!” “嫂子,你骂我?”耿老二火了。 “够了!”耿老汉怒喝一声,再看看两个儿子,心里不肯搬的心思马上淡了。 老人,怎会看不出儿孙心里的小算盘! 老二想长远,老大为眼前,再这么吵下去,不等他死这个家就散了!老大老二,一个目不识丁,一个念过书有见识。当年没一碗水端平,现在出现裂缝。 这些年一直老二管家,老大那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膈应。再这么膈应下去,他们兄弟之间,也就完了。 吱嘎一声,耿老汉拉开门。 “老耿,想通了?”老宽叔一直在门外听着,“孩子们说的有道理,有现成的好日子为啥不过?再说,俩儿子早晚要分家” “别说了!”耿老汉无力道,“那边找了中人,真的签字画押?” “对,真的!”老宽叔忙道。 “我去看看!”耿老汉微叹息,回头,“你们也来,给多少,我分文不要,都是你们哥俩的!” 老大媳妇喜出望外,赶紧推着丈夫跟上。 “爹,不行!” “别说了!”看老二还要说话,耿老汉说道,“真要是给个小铺也不错,往后你经营,该给你哥的,一分不能少!” “爹!”老二追上去,却发现老父已经带着大哥走了。 “哎!”老二捶胸顿足,“大嫂,你哎!” 耿家大嫂擦把脸,嘟囔道,“不是大嫂挑理,早就该分家了!现在人家给的价高,为啥不要?有宅子住,谁愿意住这破地方!” ~~~ 其实,耿老二的想法是对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家靠在运河边,就有吃不完的鱼。 他相信,他祖辈靠着掏粪能挣下十六间房,他这辈子靠着头脑,靠着双手,还能挣下更多的产业留给子孙。 可是,家里人心不齐了。 人心不齐,家宅不安,老话真他妈一点没错。 夜都深了,家里人都睡了,只有他还在坐在院子里发呆。 忽然,老二的耳朵动动,似乎听到了些杂乱的声音。在门口探出头,顿时大惊失色。 前方,出现许多拿着工具的汉子,正朝他家跑来。 砰,老二刚关上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开。 他刚要说话,直接被两个汉子死死的压住。 “呜呜!”老二不甘的挣扎着。 押他的汉子狰狞笑道,“你爹和大哥已经画押了,现在爷爷就拆你家的房子!” 哭声,尖叫声陡然而起。 如狼似虎的汉子们,把耿家人从房里赶出来,肆无忌惮的拆着房子。随着他们手里榔头的起落,大片的院墙倒下,窗子破碎,房梁倾倒。 更骇人的是,耿家的女眷孩子们,也都被这些汉子控制住。 挣扎不过的老二,眼里落下几滴泪水。 突然,后方传来一个嘶哑的大喊,是不善言谈的耿家老大。 “老二,他骗咱,不给咱那么多银钱!” “房子,守住房子!” 老大的声音在黑夜中戛然而止,而他也被人按住,隐没在黑暗中。 守住房子! 老二心中唤醒几分力量,奋力大喝挣扎出来。 “谁敢拆我的家房!”老二疯了一样,从厨房掏出一把尖刀。 “拆!”一个泼皮冷声喊道,“把他们嘴堵上!”然后,狰狞的看着老二,“别给脸不要,不然送你全家去阴曹地府!” “我?”老二看着不远处的老娘,嫂子,婆娘,儿子侄子都被人捆住,架着往外走,心中怒火升腾,大喝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身体向前,手中菜刀轰然落下。 咔嚓一声,带队的泼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缓缓倒下,脖子上鲜血喷泉似的涌出来。 出人命了! ~~~~ 难过,啥也不说! 哎 /75/75245/21914356.html 第168章 闹起来了 盛夏时节,即便是深夜,宫里都热得出奇。 不是那种太阳晒在身上的酷热,而是潮湿粘黏的浑身都不爽利的闷热。 尤其是宫里头,睡觉的寝宫特别小,几乎是密不透风,让人更加难以入睡。 朱允熥坐在圆凳上,几乎是颇为不雅的光着膀子。他身后,赵宁儿拿着湿润的手巾,轻轻的帮他擦拭后背。 微凉的毛巾滑过肌肤,总算带来些舒爽。 “殿下觉得如何?”赵宁儿一边擦着,一边笑问。 朱允熥说道,“凉快!就是别用劲儿!”说着,他自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知道的以为你给孤擦背,不知道的以为你搓澡呢,有皴没有?” 赵宁儿嗔怒的轻拍一下,“殿下总是不着调!” “哎,就是天太热,不然的话,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不着调!”朱允熥调笑一声,“你还别说,天这么热,孤还真有点想泡澡了!” “臣妾让人给您准备浴盆!”赵宁儿道。 “那没意思,泡澡啊,就得是大池子!”朱允熥笑道,“也怪了,宫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澡堂子!”记住网址m.wxsy. 赵宁儿换了一把新毛巾,继续擦拭,小声道,“有了澡堂子,殿下可能又想要别的了!” 朱允熥微顿,拍拍对方的手,“你说的对,得陇望蜀正是如此。有了澡堂子就盼着别的东西,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再者,上行下效,奢靡享受之风不可开呀!” 他正和赵宁儿笑着说话,余光忽然瞥见王八耻出现,跪在门口。 “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王八耻叩头,开口道,“殿下,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递了条子进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朱允熥皱眉,“拿来!” 宫城在落日之后落锁,谁也进不来。外臣若有事,只能通过小门,往里面递条子。若不是突发事件,根本不会如此。 拿过条子一看,朱允熥忽然脸色大变。直接站起身,披好衣服,怒气冲冲的朝外走,“出宫!” 王八耻心中一惊,“殿下,这个点已然落锁!” “那就跳墙!”朱允熥怒道。 征地到底还是出了麻烦,而且出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一出事竟然就是人命! 皇太孙出宫,自然是一阵鸡飞狗跳。朱允熥轻车随简,带着一群侍卫,骑马从宫城小门,疾驰而出。 ~~ 外城运河边,一样的闷热,蚊虫飞舞。 陈德文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耿家事发地跑去,他显然是被惊醒,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哎呀!” “大人小心!” 几乎是摔了一下,脚上的鞋也不知甩去哪里。陈德文推开搀扶他的下人,一头是汗。 “快,快过去!” 大事了,征地竟然出了人命! 三死两伤! 这可是天子脚下,是大明的都城! 跌跌撞撞来到事发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议论纷纷的百姓,还有兵丁和衙役的叫喊,十分嘈杂。 “闪开,闪开,府尹大人来了!”护卫的班头,带着衙役兵丁驱赶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 耿家大门紧闭,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怎么回事?胡东呢?”陈德文跺脚道,“死的是百姓还是谁?到底因何而起?伤的可叫了郎中?” 话音刚落,胡东灰头土脸的从旁边过来,“大人,学生在这!” “你办的好事?”陈德文骂道,“惹出这么大的祸!” “不是学生惹祸,是刁民闹事,死的都是学生手下的人!”胡东叫屈,“那耿家明明已经在征地文书上画押了,可到了拆房子的时候又变卦反悔。耿家二郎突然暴起伤人,现在学生还有两个手下,在他们的手里。官差投鼠忌器,不敢抓” 啪,陈德文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说实话!你当本官是傻子吗,哪有半夜三更来拆房子的?到底怎么闹起来的!” 胡东捂着脸,“大人,学生冤枉,真冤枉。这事是学生手下负责,本来是今晚上说好,明早拆,谁知道他们怎么就晚上动手了呢?学生也不知道,为何好好的,耿家就反悔了,还闹出人命!” 他心里清楚,出了人命不是小事,唯今之计只有先保全自己,把事都推脱出去,再做打算。 若是世上有后悔药他定然买他一筐,拼命的吃。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耿家人居然那么刚烈!本想着扣着耿家父子,直接拆房子,谁知道他家中还留了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因为见不到自己的父兄,居然把两个伤了的泼皮,直接抓为人质,刀抵在了他们的脖颈上,说要放血!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摘除去。错都是手下的,他顶多是失察。但是关键的在于,眼前这位府尹大人还能保他几分。 “大人,您先歇着。这等事学生来处理,半炷香时间,学生让耿家二郎开门放人,束手就擒!” “事到临头你还耍小聪明!”陈德文怒道,“闹出人命,本官都知道了。五城兵马司,巡检兵马司,刑部大理寺焉能不知道?你怎么处理?你拿什么处理?” “往小了说,这是杀人,往大了说这是民变。归根到底,还是你们拆房引起,你真能处置好,就不会短短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 说着,陈德文咬牙道,“本官用你,就是知道地方上有些百姓不好说话,一见官府就耍横。可是你”说着,陈德文拂袖前行,忽然停步回头,“你可知谁通知的本官?” 胡东也闹不明白,怎么这事这么快就传到内城了。 “锦衣卫!”陈德文冷冷吐出三个字,“是锦衣卫的刑名千户,直接进了本官的后衙,告知于我!” 嗡!胡东如遭雷击! 锦衣卫!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恶人,对百姓可以用不入流的手段威害恫吓,可以用恶欺善。但其实他就是一个纸老虎,若是失去庇护,什么都不是。 真是乐极生悲,白天还在想着以后大发横财。而现在,却惊动了锦衣卫。若锦衣卫不知晓,可能他不住推脱,让人定罪之下,府尹大人兴许还会保全他。 但惊动了锦衣卫 “这如何是好?”胡东顿感手脚冰凉。 ~~~ “耿家二郎,别犯傻,你已杀伤人命,别再执迷不悟!” “快开门,把人放出来,这事还有缓!” 几个外城巡检的差役,在耿家门外喊话。 “呸,老子已经杀了三个,不在乎多杀两个?我爹和大哥在哪,把他们送回来!” 院内一片狼藉,三个汉子倒在血泊中,耿家老二抓着一人的头发,尖刀近乎插进他的脖子里。同时还有个受伤的汉子,被耿家的家人绑着。 “你爹和大哥?”外面的差役一愣,“咱们怎么知道你爹和大哥在哪?” “晚上老宽叔来我家,说征地的给我家开了大价钱,让我家去签约。可是我爹和大哥,刚走就有这群泼皮来拆房子!”耿老二在门里喊道,“不但拆房子,还动手绑我老娘,嫂子,侄儿!后来我听到大哥从远处影影绰绰的喊声,说征地的骗我们,让我们保住房子!” 外面的差役一头雾水,他们接到报案前来,只知道耿家老二杀人,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你先放人,放下刀,真有委屈自有衙门老爷给你做主” “我去你妈的衙门老爷!”耿老二怒道,“这些泼皮,强拆人房的,拿百姓性命威胁的恶人是谁指派的?还不是衙门的老爷?老爷要真是为民做主,会用这些恶狗咬人?” “老二,别他们废话!”院内,耿家大嫂也疯了似的,叫嚷道,“给他狗日的放血,让他们把哥和咱爹放回来!” 听了大嫂的话,耿老二一咬牙,刀口马上紧去几分。 “哎哟!”耿老二手中,本就腹部受伤的汉子大喊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一切都是胡东那厮让我们做的,先诳了你父兄去画押,这边拆房子,抓了你家人当人质,到时候你们不认也得认!” “估摸你父兄,现在还在胡东的手里!” 轰,外面围观的人听得真真的,顿时开锅一样咒骂起来。 而陈德文目瞪口呆之下,回头想去找寻胡东,却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但是,灯火之下,他却发现一群锦衣卫,簇拥着一个面容阴沉的青年男子,缓缓走来。 “殿下!” /75/75245/21914358.html 第169章 强拆民宅,打死不问 朱允熥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坏人还真是古今都一样,上下千年手段通用。把人骗出去,然后直接拆人家的房子,生米煮成熟饭。再用人家家人的性命威胁,让人家不敢告状。 真是 煌煌大明,盛世阴影! 房子是耿家的,不管人家真不想拆还是假不想拆,都是人家的权力,人家的自由! 而这些泼皮的所作所为,不但可恶,还是欺压人家房主的天赋人权! 百姓最基本的权力,就是可以说不! 陈德文快步走到朱允熥身前,“殿下,臣罪” “现在是请罪的时候吗?”朱允熥冷声道,“现在,这事要怎么收场?” “臣罪该万死!”陈德文更咽道,“臣也没想到,所用之人,居然如此狂妄,漠视百姓!” “事怎么处理?”朱允熥继续冷声问道,声音没任何情绪,“那耿家二郎,一会如何处置?”一秒记住 第170章 论 “殿下,这案子不能这么断!” 奉天殿中,御座之下,刑部尚书老臣夏恕顶着老爷子不善的目光,对朱允熥开口劝诫。 “国家有法度,殿下岂能随意偏袒?事实公论有待商榷,三条人命大罪,殿下一言勉之。臣以为甚为不妥,倘若天下官员,以后都已殿下所说处理此等案件,如何服众?” “耿二郎到底是过失杀人,还是故意杀人,片面之辞不足以服众。” 黎明时分,奉天殿的气氛有些沉重。 堂堂天子脚下闹出三条人命,杀人者不是穷凶极恶的强盗歹人,而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事件的起因乃是朝廷征地,官买民宅。 大明上至老爷子,下至六部官员,于拂晓举行朝会,都是面色沉重。老爷子看着锦衣卫的详细奏报,恨得直咬牙。以至于坐他身边的朱允熥,都能听到他的咬牙声。 “臣复议!”大理寺卿马铭铎也开口奏道,“臣以为,要先收押,再审案” “还审个屁!” 啪地一声,御座上一个茶碗飞过来,老爷子气得已是站起身,须发皆张,“拆人家房子,绑人家家眷,还不许人家反抗?你们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咱问你们,就凭那些泼皮做的事,是不是斩立决的罪过?” 说着,老爷子掰着手指头数着,“威吓恫吓百姓有吧?低价强卖有吧?把人家耿家父子扣下有吧?这算不算绑票?”首发网址 “冲进人家院子里,砸人家房子,还动手绑人家家眷,这不是土匪吗?” 刑部尚书夏恕倔强的开口,“陛下,话虽如此。但耿二郎杀死三人,死者也未必是死罪。” “为虎作伥不该死?” 老爷子怒道,“你们看看锦衣卫的奏报,那些泼皮不但强买,还打算在安置百姓的房子上动手脚,好材料摆着给官府看,暗地里用的全是豆腐渣?招工说是一天一给,现在十天一结,还比官府给的工钱少了三成?” “都骗到朝廷头上了,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这些人不该死?” “嘿嘿!”老爷子怒极反笑,“幸亏耿二郎杀得早,若是晚一些。百姓住进了那些房子,咱大明朝的脸往哪里搁!” “你们还要谢谢耿二郎,等那些泼皮东窗事发进了大牢,大明还要浪费粮食养活他们,刽子手还要浪费力气!” “你们还说他们有的人罪不至死?那被他们祸害的人,是自找的?哦,要是大明的国法,对这些恶人留情。那岂不是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以后都是老实人吃亏?” “反正最多发配充军几年,打板子上枷锁。以后该作恶还是作恶,是不是这样?” “元失天下于宽,就是不能严刑峻法惩治不法,以至民间恶霸横行!” 老爷子一顿咆哮,殿中臣子不敢发声。 “皇爷爷,您先坐,消消气!”老爷子这种反应,早在朱允熥意料之中。 按老爷子的脾气,这些人都死不足惜。若是按照臣子们所说,只怕这事老爷子定然会不痛快。他不痛快了,许多事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消什么气?这事你识人不明,用那个陈德文,那厮怎样了?”老爷子怒道继续宣泄,“等会咱再找你算账!” 朱允熥缓缓道,“孙儿命暂时回避此案,等候圣裁!” “圣裁什么,扔锦衣卫大狱里去!”老爷子怒道,“何广义,你还愣着干啥?这事咱不说,你就不会办是不是!” “臣,这就去办!”何广义连忙叩头,起身时侧头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微微摇头,后者顿时会意。 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谁还能出得来呀!而且一旦在锦衣卫手中定罪,可是祸及全家。 刑部尚书老臣夏恕是个执拗的人,挺身开口,“陛下,臣知您一片爱民之心。但就事论事,臣等说的是耿二郎杀人的事。若朝廷审理,桩桩罪过自然不会遗漏。” “咱问你,此事到底因何而起?”老爷子冷笑道。 吏部尚书凌汉道,“臣方才看了详细奏报,是耿家不肯卖房,所以才有这些后续!” “房子是人家的,人家为啥一定要卖?”老爷子大声咆哮。 户部傅友文道,“他不是不卖,而是坐地起价,想要”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哪只耳朵听见了?”老爷子晃着手里锦衣卫的奏折,“从始至终,耿家可曾开出数目来?嗯?” “说人家坐地起价,人家根本没出过价。就算有些想多要钱的想法,也是可以商量。换你家,你他娘的白送吗?” “再说了,你们说拆房的罪不至死。那人家不卖,就应该强拆?” “现在是太平年间,不是过去打仗人命如草芥的时候了,是不是得讲理。人家的东西,人家不卖,就是没理?买卖这事,天下就没有上赶着的。哦,他不卖你,他就是人心不足。他不卖你,他就是贪得无厌。他不卖你,他就是刁民?” “但他若不卖,运河边邮政司的仓库,就连不起来!”夏恕开口道,“岂能为他一人,影响朝廷之策!他不卖,周围百多户人家,就没办法搬!” “哈!”老爷子笑出声,“征地是官府的事,这些难处,官府应该想办法。你倒好,一股脑推人家身上?别人搬不搬,干耿家何事?按你的道理,天下人人都是活菩萨了。天下还有许多穷人,你们当官的就不该领俸禄,是不是?” 老爷子一番话,说得夏恕差点背气。 而朱允熥则是对着下面,还要开口的臣子不住的打眼色。 这时候就别开口了,别多说了,老爷子正气头上。回头气不顺,拿你们发作,谁给你们说好话? “他家不卖,运河边就不修了?”老爷子喘口气,继续开口,“码头就不扩了?没了张屠户,谁还能吃带毛猪怎么地?” “他不卖,官府不买不就完了。修的时候绕过去,给他家空出来。不过是多花仨瓜俩枣的事,何必纠结他一家?” “耿家若真是坐地起价,你不拆他的时候,他反而急了!” “这点事,还看不明白?办事一味急功近利,官府急功近利了,百姓跟着遭罪!急功近利也就罢了,还求着尽善尽美,这不是好大喜功吗?” “再说耿二郎杀人,咱问问你。凡是个带把儿的,谁能看着自己老娘,嫂子,侄儿,妻女被绑,被人扣在手里要挟。谁能看着自己父兄被扣,无动于衷?”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若耿二郎杀人,能叫天下恶徒收敛三分,咱要说杀得好!” “他若不杀人,谁能保证他家会无事?谁能保证那些泼皮无赖不纠缠他的家人?” “你跟坏人讲理,讲得通?讲国法,他们听?” 连番咆哮,老爷子有些累了,坐着大喘气。 “皇爷爷,您歇歇!”朱允熥奉上茶水,“他们也是一片公心,这事确实是孙儿脑袋一热,欠考虑了!” 说着,朱允熥对群臣说道,“诸臣工的意思,是该朝廷审理,明正典刑。耿二郎有罪无罪,不能因孤一言而决!” “臣等正是此意!”夏恕等臣子开口道。 “哎!”朱允熥笑笑,“有罪也好,无罪也罢。但坏人总比好人办法多,更会钻空子。所谓明正典刑,束缚的是谁的手脚?” “外城有民十余万,改善非朝夕之事。若判耿二郎有罪,那日后,不法之徒气焰更甚,百姓不敢言,不敢动,是不是适得其反?” 群臣默然,有些人想说些什么,但考虑一番之后,还是咽回肚子。 曹国公李景隆道,“殿下所言极是,非常事不能常言断!”说着,笑笑,继续道,“若臣是那耿二郎,面对此等破门而入的歹人,也要痛下杀手!” “那个谁?那个,那个!”老爷子忽然开口,“这事的幕后指使之人,抓到没有?”说着,老爷子大声道,“李景隆,你管着京师内外防务,人呢?” 李景隆一愣,这事不该是兵马司,刑部的事吗,怎么落到自己头上。 但不敢怠慢,马上道,“臣这就全城搜捕!” “涉及人犯,全部抓来!”老爷子恨声道。 这时,朴不成忽然快步进来,跪地道,“陛下,殿下,太孙妃娘娘在殿外跪着请罪!” ~~ 眼睛有病要看大夫,不然影响手机打字。 /75/75245/21914362.html 第171章 鞋呢 即便是清晨,盛夏的阳光也有些猛烈。 赵宁儿一身素衣跪在殿外,空旷的殿外只有她一人孤单的身影。 朱允熥快步走出去,看到这个场景,不免有些心疼。 “你跪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朱允熥扶起对方,温和的笑道,“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赵宁儿倔强的不肯起身,仰脸道,“殿下,那幕后之人胡东,毕竟是臣妾家姐的姻亲。臣妾听说,也是他在外面扯着赵家的大旗,才有胆气做出这等恶事!” “虽说,赵家不至获罪。但”说到此处,赵宁儿微顿,继续道,“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总是会有势利小人钻空子。所以臣妾斗胆,肯定陛下和殿下,重重处置赵家,以儆效尤!” “孤知道你的心思,起来吧!”朱允熥把对方拉起来,握着对方的手,笑道,“若外戚不法,即便是处置你家用以威慑也没多大用处。”说着,整理下对方的头发,擦去对方额头的几许汗水,继续道,“何况,这事本就是和你家没关系,若真有关系,也逃不过!” 说着,他又拉住对方的双手,“回吧,好生歇着,别多想!”随后,他又对远处喊道,“梅良心,你们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话音落下,那边一群宫人哗啦呼啦的过来,又是举伞又是扇扇子的。 赵宁儿心中感动,听闻此事她心中甚是惶恐。如今她是东宫主母,再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民间少女,知道人言可畏,沾上这种事,其实赵家是说不清楚的。其实她心中也有些害怕,真害怕万一家中有人不知道好歹,真的参与进来。 “对了!”就在她转身之际,朱允熥好似知晓她内心一样,开口笑道,“你呀,放宽心。皇爷爷让李景隆去抓人,没让锦衣卫去,就是不想那些番子,闹得满城风雨!”记住网址m.wxsy. ~~~ 朝会散去,李景隆一脸纳闷的往外走。 要说带兵打仗,他起码能纸上谈兵不出差错。可抓人这种衙门里差役做的事,他却毫无头绪。 诺大的京城,要是想藏着个人,那就跟老鼠钻洞似的,上哪找去?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但皇爷金口让他抓,抓不着是不行的,抓得慢了也不行!而且,听说那人还跟皇太孙妃家沾着亲戚,更要小心谨慎。 “这事,还得找锦衣卫老何商量商量,不然借几个人也成!” 李景隆苦着脸出宫,刚一出宫门,远处一个参将打扮的武官快步走来。 “镇台,属下等您半天了!” 曹国公李景隆身上挂着京营兵马总兵官的职位,所以下属叫一声镇台也不为过。 一看来人,李景隆道,“哦,盛庸呀,有什么事?” 这参将也是一员军中骁将,名盛庸,刚三十出头的年纪。为人在军中深得军心,做事勤勉踏实,是五军都督府颇为看重的青年将官。 “有营里头七十八名兵士因功赏假,回家探亲。这事您要是不点头挂印,属下也不敢私自放人呀!”盛庸笑道,“猴崽子们听说可以回家探亲,急得抓耳挠腮的,属下受不了他们的闹腾,只能来堵您了!” “嗨,事太多,我都给忘了!”李景隆苦笑一声,拿出随身印章,“带了文书吗?我给你挂印,对了五军都督府那边别忘了报备一声,另外弓弩铠甲火器之类的,不许拿出营去!” 他哪里是忘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总兵官怎么来的,皇爷为什么用他。别看他是总兵,但军中上下要么是老皇爷的女婿,要么是心腹大将,他就是挂名的,当个大管家。 所以能不去,他几乎是不去。 “这属下自然省得!”盛庸笑笑,看李景隆脸色不好,小声问道,“镇台可是有烦心事?” 李景隆给军中文书印好印章,吹口气叹息一声,“老虎不吃人,该抓耗子了!”说着,他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我问你,你说要是京师之中有人犯了杀头的王法跑了,他应该藏在哪儿?” 盛庸一愣,然后说道,“那还藏什么,早就跑出京师地界了!” “跑不了,刚犯事就发了海捕文书,各路关卡他过不去。”李景隆道。 “那就是先在亲戚家猫着呢,等风头过去呢!”盛庸又笑道,“军中有几个杀才不就是这样吗?在老家杀了人,在亲戚家藏了几个月,实在没地方去只能一咬牙从军!” “对呀!”李景隆一拍脑门,“那什么胡东,不是太子妃姐夫是姑表亲吗!” “什么太子妃,什么姐夫?”盛庸问道。 李景隆一摆手,“没事,我先忙!”说吧,打马而去。 ~~ 且说,朱允熥刚把赵宁儿送走,回到老爷子殿中。 刚进大门,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飞来。 下意识的一闪身,他身后哎呀一声。 只见一只布鞋,不偏不倚的直接砸在跟在他身后的王八耻脸上。 紧接着里面传出老爷子的咆哮,“给咱进来!” “孙儿来了!”朱允熥应一声,转头见王八耻要捡那布鞋,赶紧小声道,“别捡,放那!” 进了殿,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坐在软榻上,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 “那外城改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老爷子开口问道。 老爷子先前有话,皇太孙署理朝政,除却军国大事之外,这等民生内政的事,也就是上个折子给老爷子过目就罢。所以老爷子对这外城事,还真是一知半解。 “一开始户部邮政司上折子,外城码头那,实在停不下那些货船,放不下那些货物。所以便想着,征了沿河的地,建邮政的仓库!” “外城那的情形皇爷爷也知道,实在是有伤体面,太过脏乱差。所以孙儿想着,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把沿河的地都征了,建成外城的商业区,有仓库有商铺有买卖。运河那块地方太好,只要建起来马上就又是一处繁华所在。” “外城繁华了,穷苦百姓的出路就更多了,治安税收也都上来了!”朱允熥继续说道,“是一举多得,有利民生的好事!” “咱知道!”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还是你那套说辞,朝廷出钱百姓谋利,盘活市面。这些道道咱都清楚,也知道是好事,可你为啥不盯着?” “别犟嘴!”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又道,“这么大的事,为君者不能全交给下面办。咱当了这么些年的皇帝,深知一个道理。啥好经,下面人都能给念歪了。你看,出事了吧!” “皇爷爷教训的是,孙儿用人不当,有失察之过!” 老爷子说这话,朱允熥一点不意外。他老人家是事必躬亲的性子,恨不得天下事都用眼睛去盯着,忙的滴溜溜转。 “你说的这事,是好事!”老爷子语气缓和一些,“咱也赞同,可征地是大事。老百姓几辈子人牙缝里省出来那么点地几间房子,谁不当成宝?谁愿意卖了搬到别处去?” “好事,老百姓未必理解!而有些事下面人急功近利,定然要用强。如此一来,百姓明面上干不过,心里骂不骂?” “穷苦百姓眼里只有他们的小家,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啥是人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人心!” “当初咱过江占应天的时,书生幕僚们说,要得天下就要得民心。过江之后秋毫无犯,凡百姓财物分文不取,公平买卖,钱货两清。” “不得强买强卖!”这几个字老爷子加重语气,“做事,不能自己以为为百姓好,那不武断吗?要让百姓看到好,人家才会跟着!” 说到此处,老爷子要翘起二郎腿,忽然觉得脚底板有些凉,再次怒道,“咱鞋呢?” /75/75245/21914365.html 第172章 大义灭亲 “皇爷爷,您的鞋!” 朱允熥赶紧给老爷子穿好,又给倒茶。 “三条人命呀,多少年没这样的大案了。”老爷子叹息一声,“所以说,以后要盯紧了下边。出了事,老百姓骂谁,骂咱大明,骂咱们爷俩呀!” 说着,老爷子又道,“那些泼皮你怎么处理?” 朱允熥肃容道,“孙儿的意思和您是一样,从重处理严惩不贷!” “都杀了!”老爷子大手一挥,“爹娘给了一条性命,是让他们好好做人的。好好的人不去做,净做些良心不正的事,那命还留着干啥?大明朝不是没出路,做工务农做买卖都能混口饭,怎么就要做游手好闲的泼皮?” “游手好闲就罢了,仗着孔武有力敢耍三青子欺负良善,这样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抓!杀!” “还有!”老爷子又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方才,你给何广义那眼神什么意思,你要保那陈德文?别说没有,咱看着你给他叽咕眼睛了!” 朱允熥笑笑,“皇爷爷明鉴万里,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 “少拍马屁,抽你!”老爷子怒道。 “孙儿是觉得,陈德文此人还算有些才干!”朱允熥缓缓组织措辞,“他心中有些见解和孙儿不谋而合,也没有那么多的书生气,是个对民生经济有想法的人。”一秒记住 第173章 送行? “臣,已把胡东亲自押送至应天府。” 坤宁宫中,赵思礼微微躬身站着,隔着道帘子和赵宁儿说话。 即便是亲生父女,进了宫也是天地之别,礼法如此不可僭越。 “后宫不得干政!”赵宁儿抱着六斤,在帘子后柔声道,“这些事父亲该禀告皇太孙而不是我。” “臣来告知一声,是想让娘娘安心!”赵思礼开口道,“这次的事,虽和赵家无关,但毕竟他是借着赵家的名号。所以臣以后,一定会约束亲属,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低调做人!” 赵宁儿微顿,“父亲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咱们家今非昔比,看着飞黄腾达了,其实不知暗处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您和母亲,都是不张扬的本分性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必理会旁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能不见就不见吧!” 说到此处,赵宁儿沉思下,“您是在罗家把人抓到的,那罗家” 赵思礼犹豫片刻,“罗家太太到底是大姐儿的婆婆,有没有罪还需朝廷定责!” “父亲糊涂!”赵宁儿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明明就是窝藏包庇之罪,父亲为何不一起抓来。这种不分是非的人,你留着她,日后更是祸害。说不定将来,会连累到姐夫,连累到大姐身上。到最后,再连累到咱们赵家身上!” “可她毕竟” “父亲不必管了,既然你没抓来,那我自会和殿下说清楚!”赵宁儿慢慢放下六斤,挑开帘子从后面出来,同时挥手让周围宫人远远退开,小声道,“父亲,不是女儿心狠,不顾亲戚之情。赵家和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这事和赵家没干系,以后万一旁的事扯上呢?”记住网址m.wxsy. “你看看你外孙六斤,他虽是殿下的嫡长子。可他的母族既不是封疆大吏,也不是开国勋贵武臣。我们这样的人家,日后半点都帮不上他,还要仰仗他!” “而且若咱家闹出笑话来,他脸上也不好看!” “他长大后,更不希望看到一个趋炎附势,贪图名利的母族!” 赵思礼有些陌生的看着女儿,只觉得心中发苦,“依您的意思?” “罗家是惹祸精!当初咱们贫贱的时候,就吆三喝四的,现在更是纵容他侄儿打着咱家的旗号胡作非为,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能断就断!” “臣回去问问你大姐的意思!”赵思礼欲言又止,“其实你姐夫那人还算不错” “他要是真不错,就该直接提了他那表亲的脑袋去应天府,而不是要妻子回娘家诉苦!”赵宁儿恨声道,“一个男人,家中出了这等事,他怎么会不知道。事到临头,还要岳家人来帮他家擦屁股,不知是该说他没担当,还是太有心计!” 忽然间,赵思礼觉得,他和女儿之间不只是陌生。而是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 刑部大狱中,陈德文牢房内席地而坐。官衣已经脱去,只剩下身上白色的小衣,面容满是凄苦。 前几日还在畅想于京师中大展拳脚,做一番有利民生的好事。可顷刻间,他自己却身陷囹圄。 尤其是一想到当今皇上对待犯事官员的手段,想起家中的妻儿,陈德文不寒而栗。 寒窗苦读十余年,到今日莫说为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吱嘎,身后一阵门响。 陈德文诧异的回头,大惊之下翻身跪倒,“罪臣,叩见太孙殿下!” 朱允熥带着几个侍卫,缓缓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个侍卫在地上放好矮桌,放置了些酒菜。 “孤开看看你!”朱允熥又在侍卫放下的凳子上坐好,轻声道。 “殿下!”刹那间,陈德文哭出声音,“臣有负圣恩!” “负孤的官,天下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朱允熥示意侍卫倒酒,继续开口说道,“这几日你在牢中,可想明白如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陈德文擦去泪水,更咽道,“臣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急功近利。” “你呀!”朱允熥叹息,苦笑道,“还是没想明白关键,关键在于你不够踏实!平心而论,虽然相知时间不长,但孤很喜欢的才敢头脑。可你没有在底层为官过,不知人心险恶,又有些优柔寡断耳根子软,所以才有今日之祸!” “臣!”陈德文再次悲从中来,不禁失声,“臣确实有些好高骛远了!” “但愿,对你而言是个教训吧!”朱允熥继续道,“胡东那厮已经归案,涉及人犯七十二人全部抓捕到案,其中还有你的秦师爷。当日,胡东走了他的关系,送了五百银元换取在你面前说好话!皇爷爷圣裁,剥皮充草,以儆效尤!” 待说到秦师爷时,陈德文眼中涌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可说到剥皮充草时,他的身体又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无他,大明律法太过苛刻。须知应天府中,现在还有上任中丞的人皮孺子。 其实不单是秦师爷和胡东要死,涉案人等几乎不留活口。那些为虎作伥的地痞无赖,抓进大狱之后就是大刑伺候。这些年所干的欺负百姓,坑蒙拐骗,暗中伤人的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甚至,应天府那些心黑手辣的官差,把一些积年陈案也挂在他们身上。 这些人中,即便有人能活下来,也是要送往边关修筑长城,要么病死要么累死。 还好胡东的案子,没有查出官员有营私舞弊之过,没有收受贿赂之罪。不然,应天府的官员们,又要和韭菜似的,被老爷子割一茬。 胡东之所以胆敢如此,根子在哪大家心知肚明。有应天府尹的关照,自然上下畅通无阻。 陈德文看着面前的酒杯,颤声道,“臣,谢殿下来给臣送行!”说着,颤抖着捧起,犹豫着要不要喝下去。 “给你送行?你是什么官职,也配孤来送你!”朱允熥笑道,“喝吧,没毒的!” 随后,在对方的诧异之中,继续说道,“孤在皇爷爷面前给你求情了,此案虽然恶劣,但也不是无可挽回。你素来官声不错,这次也算是受人连累。” 陈德文眼中,冒出浓浓的惊喜。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朱允熥继续道,“官职一撸到底,发配你回广州税课司做一个海关税吏去!” “臣,谢主隆恩!”陈德文哭泣叩首。 “先别谢!”朱允熥摆摆手,侍卫们无声退下,“孤保你,你看你还有几分才学。到了海关之后,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要上奏!”说着,朱允熥忽然皱眉,“两宋时,广州海关的关税还有每年四十八万贯,怎么到了大明连年递减,去年竟然不足十二万。你是粤人,又精于经济,去好好看看怎么回事,然后细细奏来!” 陈德文顿时一愣,他刚死中得活,却想不到居然被派了这么一个差事。 “臣定竭尽所能,不过”陈德文犹豫下,开口道,“臣一微末小吏,如何上达天听?” 啪嗒一声,一块锦衣卫的腰牌落在陈德文脚下。 “到了广州,拿这块腰牌找广州镇抚司千户,他自会安排!”说完,朱允熥起身就走,“记住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做的好了,以后还有机会大展宏图。若是做不好,你今生再也不能返回京师!” ~~~~ 出了阴暗的刑部大牢,便感受到盛夏炙热的阳光。 “殿下可是回宫?”王八耻问道。 “回吧,乏了!”朱允熥钻入马车之中。 刚坐好,他就忍不住揉揉疲惫的太阳穴。 靖海军到底由谁统领,还没有定论。京师应天府府尹之位,又再度出缺。 京师外城的征地还要继续,林林种种的事让人分身不暇。 但这些事,还要往后放放,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办喜事。 再他妈的结婚! /75/75245/21914368.html 第174章 逝世 迎娶汤胖的排场,场面仅次于当日迎娶正妃。 朝中武人勋贵,哪怕是已经告老回乡走路都需要搀扶的开国功臣,都穿着簇新的莽服,进宫中道贺。 皇太孙娶了汤家的孙女,这是朱家再一次和武人集团联姻。它所带来的政治意味,远大于婚礼的喜庆。 甚至许多人在暗中想,当初老皇爷为何不直接在勋贵之中,给皇太孙挑一个正妃,干嘛非要在民间找? 皇太孙自己就是皇族和武将世家的结合,下一代也这样,不是更好吗? 场面虽然不差,但礼制不敢僭越。新人进门选在傍晚时分,坐软轿从宫城北门神武门进,过顺贞门,至东宫。 伴随着汤胖而来的,还有汤家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 随后在礼官的引导下,朱允熥在前,汤胖由宫人搀扶着,慢慢朝老爷子和众勋贵所在的大殿走去。 从始至终,汤胖都盖着红盖头,走得很慢很稳。 夕阳下,宫灯旁,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朱允熥忽然发现,汤家这胖丫头,居然比他还要高出半头。接着,他又想起上次远远的看着对方进城时,对方骑在马上那两条大长腿。一秒记住 第175章 殊荣 殿中哭声一片,这些出身淮西,一辈子杀人放火眉头都不皱的老军侯们,泪洒满地。 哭声中,老爷子闷闷的坐在汤和身旁,微红的双眼始终落在汤和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迈步进殿的那一刻,朱允熥忽然有些懂了,汤和为什么执意要把孙女送进宫! 一进宫门深似海,谁家愿意把掌上明珠送进来当金丝雀? 再者,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把自己和皇家的联姻,变成皇家和整个开国勋贵集团的喜事。 他是老爷子的好兄弟,也是好臣子,他知道这些年老爷子杀人太过,却不敢劝。他知道这些年勋贵之中多少人在老爷子手里有把柄,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索命符。他知道看似一团和气的背后,是老爷子已老了,对这些老兄弟的防备日益加深。 他想用这场联姻,唤醒双方几十年生死与共的交情。 大明开国之功臣,和历朝历代都不一样。老爷子当初带着二十四人在郭子兴那另立门户,回老家招募兵马。这些人,都是并肩子杀敌,共同进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好兄弟。 怪不得,老爷子在典礼开始前,在汤和的耳边说。咱老了,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朱允熥快步进殿,走到老爷子身边。记住网址m.wxsy. “皇爷爷,您节哀!”他拉着老爷子的手,“老国公七十有余,已是高寿,算喜丧了。您不能跟着大喜大悲的!” 老爷子慢慢回神,苦笑一声,“确实,他这辈子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刀剑下。七十来岁,重病而死,也算是圆满!” 说着,老爷子慢慢站起身,轻轻合上汤和尚有一丝缝隙的眼帘。 “大嘴,走吧!别惦记那些不该惦记的,有咱呢!” 老爷子话音落下,殿中哭声更大。满头银发的宋国公,以袖掩面,肩膀抖动。 老侯爷张龙不住捶打地面,泪水纵横。 平日里滚刀肉一样的曹震,咧开大嘴,任凭泪水珠子一样的落下。 汤和为人,没有徐达之功,没有常遇春之猛,但人缘却是开国六公之中最好的。也是永远,都站在武人这边的。 “嚎个鸟!” 突然,老爷子一声虎吼,大殿中渐渐沉寂。 老爷子端着金杯,环视一周,苦笑道,“你们这些杀才,以前多少兄弟被砍成了几段,也不见你们嚎啕大哭。今日是怎了,哭得好像月子里的娃!” “咱知道,你们见得了兄弟被剁死,却见不得好兄弟病死!呵呵,当初,砸门在一块打仗的时候,大伙都说,他娘的有今儿没明儿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一天算一天。” “咱们也还说,大好男儿当死于疆场,不死于病榻!再不济,也要死在一个娘们怀里,那才是男子汉!” 说着,老爷子把手中的金杯倒满酒。 “其实,谁他娘的愿意战死,谁他娘的愿意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谁他娘的愿意今天不知明天事!不过是咱们这些人,自己骗自己!” “人生七十古来稀,汤和是个有福气的人。他这辈子,坏事没少干,人没少杀,却能长寿,能在你们这些老兄弟的身边,能看着自家晚辈有着落之后闭眼,是个有福气的!” “咱初投军那年,他在濠州已经是千户了。娘的,咱到濠州城一看,他汤大嘴阔气呀!住着以前县太爷的大宅子,被窝里放着县太爷的闺女和小妾,白白嫩嫩,比小葱都水灵!” “呵呵!”殿中,哭泣的老臣们,哭着笑出声。 “再往后,他跟着咱南征北战,攻城掠地,抢了个盆满钵满,家财万贯!” “这辈子,他值了!” “刚才咱大孙跟咱说,七十岁死了,是喜丧!对,七十岁才死,还有啥好哭的呢!小的们,别嚎了。咱们打天下的时候,收敛兄弟们战死的尸首,都是笑着。现在,也他娘的别哭!” “来,跟咱满饮这杯,送送大嘴!” 哗啦,殿中老臣全部起身,举起金杯。 “这杯酒,送大嘴!”老爷子金杯倾斜,清冽的酒水慢慢洒落地面, 随后再次倒满,大喝道,“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众勋贵,跟着呐喊。 “干了!”老爷子一仰头,满满一大杯烈酒,一丝不落全部下肚。 “干了!”勋贵老臣们也全部饮下。 当啷,老侯爷张龙突然把手里的金杯狠狠砸落。 “你干啥?”老爷子瞪眼道。 “俺,臣刚才蒙了!”张龙赶紧开口道,“以为是陛下选敢死队哩!” “哈哈哈哈!”殿中一阵爆笑。 “天下太平了,不用敢死队了!”老爷子再次开口,“今日富贵来之不易,尔等务必珍惜。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好好享福吧!” 说着,老爷子回身,再看看汤和,“大孙!” “孙儿在!”朱允熥大声道。 “汤和,虽咱起兵于微末,数十年忠心耿耿,不曾懈怠。追封,汤和为东瓯王,谥号襄武!” “汤家御赐铁卷,不必收回。非谋逆大罪,免其三代子孙死罪!” “开内库,赏银三万布五千匹绸一千匹,用以治丧。 “他的后事,要办得风风光光!赏金丝楠木棺材一口,派遣朝廷大员护送棺椁回乡,安葬在皇陵之侧。以亲王规格下葬,设神道,诏武英殿大学士刘三吾,翰林学士方孝孺为其篆刻功德碑!” “设神殿,明楼,陪葬品未必精美丰厚!” “另,发守陵户五百,世代看守汤和陵墓!” 如此重赏,莫说是殿中老臣,就是朱允熥也有些意外吃惊。 这番赏赐,可是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没有的待遇。 “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办得妥当!” 老爷子点点头,似乎有些无力的挥手,“咱累了,散了吧!” 殿中老臣们起身跪拜,不舍的再看一眼汤和的身体,掩面褪去。 而此时,朴不成指挥着一群宫人,轻轻的把汤和的身体,抬起来装殓好,送出殿去。 殿外,汤和的儿孙们,早就泣不成声,不能自己。 “皇爷爷!”朱允熥看老爷子神色有些不对,上前宽慰,“您” “咱很好!”老爷子背着手,走到偏殿坐下,强笑道,“今儿本该是你的大喜日子,却出了这事!”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孙儿怎会在意!”朱允熥俯身,轻轻捶打老爷子的双腿。 “哎,又死一个!”老爷子叹息一声,“要是没看着他死也就罢了,看着了,这心里就不好受!” “本以为这辈子什么都看开了,临老才知道,咱也没那么刚强!”老爷子继续苦笑,“当年你爹活着的时候,说咱心狠。可他哪知道,咱心里的苦衷。若所有人都像汤和这样,咱也不想杀那么多人呀!” 说着,老爷子似乎真的累了,闭目道,“你也去吧,今日你大喜,快回去!汤和的丧事,明早你再办!” “孙儿再陪陪您?” “不用了,去吧!咱想一个人呆着!” 朱允熥起身,对边上伺候的朴不成给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之后,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走出殿外,朱允熥随口吩咐,“去,叫李景隆过来!” 稍候片刻,李景隆赶到御花园中跪地参拜。 “信国公走了,孤打算让你作为治丧大使,回凤阳处理丧事!”朱允熥坐在凉亭里,开口道。 “臣一定办得妥当!”李景隆回道,“一定办得风光!” /75/75245/21914372.html 第176章 兄弟 老了,都老了。 从老爷子,到那些开国的勋贵,都老了。 今天汤和走了,可能明天,说不定哪个老臣也走了。 大明一众名将,都在慢慢凋零。一代人的风华,也即将远去。 朱允熥心情有些沉闷,慢慢回到披红挂彩的东宫。 挥手,让周围的宫人退下,缓缓进了新房。 汤胖儿似乎刚刚哭过,大红色秀金凤的嫁衣前襟,满是泪痕。听朱允熥进来,她赶紧擦了下泪水,白皙的手背上带着泪痕。 朱允熥拿起旁边的玉钩,手一抖露出对方梨花带雨,精致的脸庞。 若论美,她比其他女子都要美。难得的是,她眉宇之间的英气,让人百看不厌。 “殿下”汤胖低声道。 朱允熥微微俯身,握住对方的手,柔声道,“有件事,孤要和你说,方才方才你祖父,病故了!”一秒记住 第177章 海防 盛夏,骄阳似火。 不远处的花园中,时常传来些许蝉鸣。 东宫景仁殿中,朱允熥坐在宝座之后,召集群臣议事,文武汇聚一堂。 “殿下所要的海军,太过费钱了!” 铁铉坐在臣子的第二排,起身开口说道,“臣在福州为左参政,襄赞靖海军军务时就发现,俨然就是吞金兽。去岁臣在福州海关上,奉旨截留了六万银子,命福州船政司打造战舰,数次核算之下。殿下要求的那种可以远航,长达十余丈,载重一千五百石左右的大船,居然还不够造三艘的!” “而且,这还是只是船,还没算配备的火铳火炮火弩等火器。这种船,建了之后,常年需要精修维护,更是一大笔钱” 殿中,群臣默默听着。待听到六万银元的时候,武臣们还没所谓,这些人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可是文臣们明显露出肉痛的神色,尤其是户部工部的官员。 “福州的船也快建好了吧?”朱允熥忽然打断铁铉,开口问道。 铁铉一顿,开口道,“臣离福州时去船厂看过,最快今年冬可下水。”说着,又道,“为了殿下要的船,福州船政召集工匠两千人,日夜赶工,不敢半分懈怠!” 海军就是要烧钱的,十年陆军百年海军。若不趁着现在大明武风正盛,推动海军的成型,以后说不定又要拖到猴年马月。 未来,是海洋的时代。一秒记住 第178章 劝爷 闻言,五军都督府的武臣们,微感错愕。 燕藩手下的将校都是一手提拔,再不济也有辽东都司可以派遣武官,为何要从京师舍近求远? 不过,都是人精,谁也没表现出来。 冯胜开口道,“臣遵旨,回头臣马上就办,一定千挑万选给燕王送去!” “嗯!”朱允熥点头,“老国公,你身子还好?” 这些人都老,汤和刚故去不久,大明尚存的开国功臣,死一个少一个。 “有劳殿下挂怀,臣一切都好!”冯胜笑道。 这时,王八耻忽然捧着一个黄封的奏折匣子,快步走来,跪地道,“殿下,高丽那边的八百里加急!” “哦!刚说完那边就来奏折?” 朱允熥笑着打开,看了两眼,神色有些不好。 “殿下,可是那边有变?”冯胜作为武臣之首,开口问道。首发网址 “是傅友德,韩王,还有高丽布政司的联名奏折,南高丽那边全州道反了。聚众数万人,打着光复朝鲜的旗号,兴兵作乱!”朱允熥沉声道。 “臣早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参与过高丽之战的定远侯王弼开口道,“当初,臣就建议雷霆扫穴,把那些蛮子一股脑全” “已经平定了,说数万人,其实不过是拿着木棒扁担的农夫!韩王那边出出兵两千,傅友德出两千,三五日就杀得尸横遍野!”朱允熥放下奏折,“这两位,杀起人不分好坏,几个城池直接烧成了白地!” “不这么干,那些蛮子不长记性!”王弼开口道。 反叛是必然的,那地方毕竟从根子来说,算不得华夏的近亲。也从未在中华大一统版图之内,甚至往远一些说。在大明几乎高压的经济控制之下,十几年内都不会安生。 大明对于高丽的控制,让那些对保持自治心怀幻想的旧贵族,对大明生出了敌意。 “臣以为,这是缺少教化所致!”吏部尚书凌汉忽然开口道,“高丽,自古以来处处学天朝,却不曾学天朝科举取士,以至豪门执掌江山数百年当务之急,当在朝鲜开科举,取心向大明之贤德为官!” “这事早就说过!”朱允熥想想,开口道,“这样吧,从今科秋闱开始,高丽的科举和大明同时举行。同时,参加殿试的高丽士子,所有来京的花费朝廷一概承担。若得中,待遇和天朝士子无异,东华门唱名,传谕天下!” 征服一个地方,最主要的就是文化征服。 说着,朱允熥又对刘三吾等文臣道,“给高丽那边的试题,你们看着出,那边不比中原,读书人少。所以这题目,也不要太难了,简单易懂就行。规制和书法,也不要要求那么严苛。” 谁知,翰林学士方孝孺却冷冰冰的回道,“臣,万死不敢奉诏!” “臣亦如是!”刘三吾,大学士詹同,国子监祭酒等文臣,纷纷开口。 “国家取士乃是国家的根本,殿下开恩,许高丽人参加已是滔天之恩。若分成两卷,因高丽人而题目易,岂不是让天下士子寒心。难道十年寒窗,还不如做个高丽人?”方孝孺开口道。 “既然入京殿试,绝不可分成两卷!”凌汉也跟着开口,“莫说愧对学子,国家声望何在?” 这群头铁的家伙! 朱允熥气得不行,但还是耐着性子,“他们高丽人考中了也是高丽人,回高丽做官,关中原士字何事?若不分卷,那取士之后,选中原贤才取高丽做官,谁愿意去!” 岂料,方孝孺等读书人脖子一梗,“天朝贤才,如何去那等穷乡僻壤为官?又不是充军流放!” “你们”朱允熥恨得牙痒痒。 这些读书人,把天朝的金榜题名当成了绝不能和外人分享的荣耀。即便是皇太孙提出这个方案,也触动了他们的逆鳞。 再说,别说去高丽,这年月让读书人去广西云南做官,他们都觉得委屈了。认为只有犯事,被降官的人,才会去那边。 刘三吾到底老成一些,说道,“臣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让高丽士子来京参加殿试,是朝廷的恩德,更是怀柔。不过嘛,天朝士子不容委屈。所以臣以为,殿下不若开恩科,以恩科取士!” 说着,又道,“当然,若他们中有真才实学之人,天朝也一视同仁!” “好吧,依你之言!”朱允熥叹口气,说道,“总之,这事无论如何,都要拿出天朝的气度。”说着,有所指的继续道,“记住,让他们感念天朝仁德,天子一视同仁之意,别闹出岔子来!” “臣等遵旨!”文臣们不情不愿的回道。 恩科,便宜他们了! 参加天朝科举,祖坟冒青烟了! ~~~ 与朝臣议事之后,朱允熥朝奉天殿走去。 自从汤和病故在老爷子身前之后,老爷子似乎更苍老了许多,精神也有些不振。 刚走进御花园,就远远瞧见老爷子躺在躺椅上,在凉亭中乘凉打盹儿。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空的酒壶。 “这是,又喝了?”朱允熥对迎上来的朴不成问道。 后者嘴角都坏了,显然也是最近心急火燎的,开口道,“殿下,奴婢们也不敢管呀!”说着,小声道,“今日妙玉姑娘劝了两句,都被皇爷给骂了!” “他这几天没哄小福儿玩?”朱允熥又问。 朴不成道,“也是淡淡的看几眼,没啥笑摸样!” “知道了!”朱允熥微叹,“去,传太孙妃抱六斤过来!” 朴不成已经一亮,“奴婢遵旨!” 朱允熥蹑手蹑脚走到老爷子身边,从宫人手里接过一把扇子,轻摇起来。 打盹儿的老爷子,忽然开口,“来了?” “皇爷爷,您没睡呀?”朱允熥笑道。 “哼,睡了也知道有人过来!你爷爷我心里清楚着呢!”老爷子闭着眼说道,“召见臣子,有什么大事奏对?”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哪有什么大事!”朱允熥笑着,“主要是说了下海防的,靖海军!” 老爷子睁眼,“你又要打哪个?” “瞧您说的,孙儿没想打哪个呀!” “你一撅屁股咱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老爷子哼了一声,“靖海军原来在福建的,一开始你说是负责海防,保护海路。现在弄到北边去了,跟倭国隔海相望!” “孙儿真没这个心思!”朱允熥道,“倭国不同于高丽,没有陆地只有海路。靖海军现在自保有余,登陆倭国,不过是小打小闹!” “你还是有这个心思!”老爷子睁开眼,瞪他一下,“你就折腾吧!大明这点家底,早晚让你折腾光了!哼!” “那都是没影的事呢,孙儿知道轻重缓急!”朱允熥哄着老爷子,“隋炀帝好大喜功前车之鉴,孙儿都知道呢!” “你呀,就是嘴好!”老爷子又哼了下,有些烦的说道,“行了,没事你忙去吧。别总往咱身边来,咱想静静!” 朱允熥扇着风,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爷,许久没和您老人家一起吃饭了。要么,您今儿赏孙儿个脸,咱爷俩一块吃点饭?” “老了,吃不下!”老爷子闷声道。 “吃不下也吃点,一会儿宁儿抱着六斤过来。那小子有两天没见着您这老祖宗了,急得都不吃奶了!”朱允熥道。 “呵!”老爷子一下就笑出声,“净他妈胡说!” 还好,他总算有了笑摸样。 人老了,不但身体老,更多的是心老! 没多大一会儿,赵宁儿带着几个嬷嬷,抱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六斤前来,宫人的手里还拎着几个食盒。 “哎呀,咱的心尖尖!快让老祖看看!”老爷子起身,张开大手。 六斤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见了老爷子咧嘴大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大大!大大!” “哟哟,什么大大,咱是老祖,叫老祖听听!”老爷子逗着六斤,看赵凝儿打开食盒,问道,“这啥?” 赵宁儿行礼,笑道,“媳妇刚烙的绞瓜鸡蛋盒子,拌的海米白菜丝,还有麻油腐竹。正热呢,请皇祖父尝尝!” 老爷子抱着六斤坐下,大腿一颠一颠的,看看食盒,“没肉呀!” “皇爷爷,您老清淡为主,别总那么浓油赤酱的!”朱允熥给老爷子摆好碗筷,笑道。 “你也管上了!”老爷子横眉立眼,怒道,“没听说吃肉吃出罪过的!” 不过,终究是孙媳妇在,还是多少给孙子留了些脸面,又看看左右,“朴不成,给咱拿酒来!” “皇爷爷!”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柔声道,“不能喝了,您岁数大了!” “正是因为岁数大了,才想干啥就干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不是最后两眼一闭?”老爷子不满,“快,酒来!” “您还记得,当日父亲灵前,您和孙儿说了什么吗?” 朱允熥忽然蹲下,抬头仰望。 这个动作,让老爷子顿时愣住了。 “那时您说,咱爷俩都好好活着。可是您现在,是好好活着吗,您是在糟蹋身子!”朱允熥更咽道,“皇爷爷,您这是不爱惜自己!” “咱,不过是喝口酒!”老爷子有些挂不住,低声道,“这不,心里烦吗!” “您可不是借酒消愁的人!”朱允熥轻声道,“孙儿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喝酒,只会伤身!” 人老了,喝的不是酒,而是寂寞。 朱允熥继续说道,“当日父亲灵前,你跟孙儿说不爱惜自己身体,就是不孝。您现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是不疼爱孙儿。” 说着,他拉着老爷子粗糙的大手,继续开口道,“爷爷,您看看六斤。您好好的,爱惜身体。再活他二十年,看着他娶妻生子,不好吗?” “您想想,要是六斤的儿子,也开口叫您老祖,您多美!” “爷爷,为了孙儿,为了六斤,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您爱惜自己吧!” 老爷子低着头,沉思许久,点头,“嗯!知道了!”说着,突然,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翻朱允熥,“滚一边去,就你话多!”随后,对赵宁儿道,“开饭!” /75/75245/21914377.html 第180章 考孙 老人的孤独,多来自于对生命的感悟和叹息。 任何人都逃不过衰老,管他英雄好汉都有走不动站不稳的那天。尤其是帝王,掌握天下权柄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格外惧怕死亡。 所以,中华历史上,大多在位时间很长的皇帝,都是先贤后昏。原本时空中,老爷子万年亦如如此。他虽然不昏庸,但铁血中走出的帝王,越发的残暴,动辄挥舞屠刀。 不过,现在的老爷子却不一样了。他老了,既不追求什么长生之道,也不像其他皇帝那样肆意妄为。而是像一个寻常老翁那样,只把悲伤藏在心里。 当他的儿孙小心伺候,刻意奉承之后,心中感到温暖的老爷子,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这一世,因为朱允熥的存在,老爷子的性情更是开朗许多。没有那么多猜忌,也没有那么残暴。 不知不觉深秋已到,御花园中老爷子精心摆弄的一亩三分地,全是金黄色的麦浪。眼看再过几天,就能丰收。 “娘的,让你们啄咱的粮食,改天找一队侍卫来,都给你们射死!” 老爷子带着草帽,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鞋底都有些掉了布鞋,愤愤的在田中,驱赶着飞鸟。 本来,田中竖立着几个稻草人。可似乎是时间久了,那些鸟儿发现这稻草人只是样子货,所以飞来的次数越发的频繁。 “吃咱的粮食,咱把你们都塞灶坑里烤了!”首发网址 老爷子挥舞手里的竹竿,跟一群飞鸟较劲。 田地边,朱允熥也是一身粗衣,笑着开口,“爷爷,您老人家天天念叨着射死这些鸟儿,也不见您叫人来!您别气了,孙儿这就叫李景隆从军中选些神射手,再不然把网架起来,粘这些鸟儿!” “哎,咱就骂两声,可不能动真格的。”老爷子看那些鸟儿飞走,坐上田垄,随地一座,脱下鞋磕打上面的泥土。然后又用鞋底,把掉下的泥土拍平,笑着道,“它们好歹也是命,是吧!自古以来呀,人种地,它们在天上飞,虽说吃了点粮食,可也算个伴儿。有个刮风下雨的,它们也能提前叫唤几声!” “再说了,好好的鸟,你弄网粘它干啥?那不是绝户计吗?不分大小你都给粘了,来年要闹虫子的!” “对对对,您说的对!”朱允熥笑着把老爷子搀扶起来,“您呀刀子嘴豆腐心!” “嘿嘿!”老爷子笑笑,“不是豆腐心,这牲口呀和人不一样。天生万物都有所用,人不能由着性子来!” 说着,走到桌子边,拿着一碗盛着温茶的大碗喝了几口,看着成熟的麦田,忽然脸色又变得伤感起来,“哎,从洪武一年开始,咱就和你祖母摆弄这些地,种了快三十年,没个土疙瘩,都是咱亲手打碎的。现在咱老了,它也老了,等咱死了,估计也没人种它了!” “您身子骨好着呢,别总死呀死呀的!”朱允熥扶着老爷子坐下,“来年,孙儿种,您在边上指导!” “就你!”老爷子斜眼道,“笨的跟驴似的还能种地?指导你咱能气死,你可让咱多活几年吧!” “那您就指导六斤!”朱允熥笑道。 “咱的六斤那么小,你就惦记让他干农活?这活多累呀!长心了吗你?”老爷子又不满,说着眼睛一横,“你咋回事?” 朱允熥正给老爷子换鞋,闻言手里的布鞋往后拿了半寸,“怎么了?” “这都多少日子了啊?就六斤一根独苗。咱也没见你闲着呀,你忙什么呢?”老爷子胡子都抖着,“咱自从有了你爹之后,儿子跟下饺子似的,一锅一锅的!” 说着,又翻个白眼,“你得多生呀!要不将来咱死了,灵前跪着的男娃太少,咱脸上无光!” “生生生!”朱允熥大声道,“您放心,晚上孙儿往死里出力,就不信种不出来!” 人世间的事,还就是这么奇怪。古往今来,许多养尊处优的人,子嗣并不繁盛。而那些出大力的穷苦人,却是一炮一个准儿。 “哎,要是再过几年,这地头边上有一溜光屁股男娃,撅着屁股抓虫子,那得多美!”老爷子美滋滋的开口,“那时候,咱也不种庄稼了,地里都种上瓜果,这个大孙给个果子,那个小孙子给个山楂,看他们吃的流哈喇子,哈哈!” 爷俩正说着笑话,远处朴不成带着燕王家的哥仨,还有秦王长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周王世子朱有炖等人快步走来,身边还有一群宫人抬着餐盒等物。 朱允熥听从了解缙和铁铉的建议,命各藩王之子也都进京读书,除了嫡是世子之外,庶长子也都来了。比如周王朱有爋,晋王的次子朱济穔等人。 从他们前进的途中就不难发现,这些藩王之子中,也有着不同的派系。燕王和周王的儿子们凑在一块,晋王和秦王的儿子们走在一起。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孙殿下!”众王子走到近前,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皇爷爷说今日要家宴,也别那么多规矩!”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今日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忽然然说要孙子们都凑在一起吃顿饭。 田边的树下,秋风之中,宫人们已经开始准备起来。 “咱考考你们!”对这些皇孙,老爷子可不似对朱允熥那般宠溺,“一亩地,能产多少麦子呀?” 说着,老爷子看看众皇孙,“朱有爋,你来说!” 周王家的老大朱有炖还算是个老实孩子,而他家的老二朱有爋则是个不省心的。平日最喜欢和燕王家的老二老三在一起玩,也是蔫坏。 “这”朱有爋一下愣住了,瘦长脸上满是尴尬。他从小养尊处优的,哪里知道一亩地产多少麦子,犹豫道,“四五百斤?” “你他娘的说瞎话都不眨眼!你们家的地能产那么多?”老爷子气得大骂,“亏你还是周王的儿子,你们家封地在河南,农人主产的就是麦子,你连这都不知道?” “皇祖父,孙儿知罪!”朱有爋赶紧跪地请罪,惊恐不已。 对这个小子,朱允熥没啥好感,对他老子周王其实也没少好感。周王在藩王之中,属于异类。一向以博学仁义博得老爷子的欢心,少年时差点就封他当了吴王。 他封地开封,乃是中原最富庶的地方,又以宋朝古宫为王城,曾经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可见一般。 不过,据说太子朱标在的时候,对这个弟弟可是一般的很。不但是朱标,老爷子诸子之中,周王只和燕王要好。 朱允熥对这位王叔的了解,更多的是他的陵墓。后世时,看过周王陵墓的纪录片,地宫挖的跟防空洞似的。里面还套着圈,围绕周王的地宫都是窑洞一般,妃子的殉葬坑。其中最小的,十四岁。 “来,你说!”老爷子随意一指,一下指到朱高煦头上。 后者顿时大眼瞪小眼,他更是个只知道吃的货。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老爷子横他一眼,对朱高炽道,“你说!” 朱高炽小眼睛转转,“皇祖父,地有良田沙地之分,每亩的产出不能统一衡量。不过以北平为例,上等的好田精心耕作之下,一年的产出也就是一担左右!” “嗯!”老爷子点点头,“你还算不忘本,是个好孩子!” “不过北方之地,大多是一年一收。若是河南山东等地,良田细做倒是可以一年两收。两收的地,普遍单亩出产微少于一收之地!” “麦子,本就产量小。若是江南之地,不但一年两收,所产的稻米等物也产量大些!”朱高炽又道,“但,所谓看天吃饭。每年的收成,还是要看老天是否风调雨顺。江南之地即便有些灾荒,百姓也不甚慌乱。但是北方之地,若有灾荒,日子就要艰难得多!” “好好!”老爷子赞道,“这才是世子的样子!” 说着,把眼睛一横,看着周围的皇孙们,怒道,“你们都忘本了吗?” /75/75245/21914378.html 第181章 竹笋炒肉 “皇太孙叫你们入宫读书,可你看看你们每日都在干什么?” “骑马打猎,吃喝享乐。来京城之中,每人还带着成群的奴婢供你们使用!” “不但课业一塌糊涂,连地里产多少粮食,连什么节气种,什么节气收都不知道,你们白长这么大个子!” 老爷子背着手,对着皇孙们就是一顿痛骂。 “咱们老朱家,穷苦人出身,祖宗八辈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如今做了天下,荣华富贵更不能忘本!以后,你们都是要当藩王,掌管封地领军治民的人。你们连本都忘了,咱以后怎能放心?” 众皇孙惶恐不敢言,都跪在地上,脑袋深埋。 “读书不成,种地不成,那还有什么用?还算个好爷们?”老爷子继续骂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享受倒是比咱还会享受!你们这代都这样了,以后你们的儿孙呢?” 以后,这些藩王的儿孙都会变成大明的蛀虫。 朱允熥冷眼旁观,心中也恨这些人不争气。说起来,老爷子的儿子们或许有许多毛病。但单独拎出来,也都能独挡一方。而这些皇孙们,可就差了许多。 尽管朱允熥已经在暗中推动,藩王远远就藩的事。可真要是到了边疆,这些人远不如他们父辈的勇武,更没有那样的能力。 “皇太孙和太子诸子,在宫中读书时,从没有大学士跟咱告状的!”老爷i在继续道,“可是你们,才来几天,咱听你们的坏话,听得耳朵都出茧子来了!”说着,老爷子忽然骂道,“朱高煦!”记住网址m.wxsy. “孙儿子!”朱高煦赶紧答应。 “让你读书,你整天告病说头疼。让你骑马打猎,你比谁都精神!”老爷子骂道。 “孙儿!”朱高煦犹豫下,大声道,“孙儿志在父王那样,做一个马上的塞王,而不是读书。书本上的东西,孙儿实在觉得” “住嘴!”朱高炽忽然起身,照着他后脑勺啪就是一下,“让你说话了吗?” 抽的该!朱允熥心中暗笑。 老爷子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老大,使劲抽他!”说着,又骂道,“你还跟你爹比?你比得了吗?还顶嘴?” 说着,老爷子四下寻摸一番,抄起驱赶飞鸟的竹竿,咔嚓一声一掰两端,走过去,“学你爹是吧,你爹小时候没少吃咱的竹笋炒肉,屁股撅起来!” “皇祖父,哎哟!”朱高煦一声惨叫,揉着屁股。 老爷子抡圆了,啪啪啪啪。 一连抽了数下,骂道,“不读书,你也打不好仗,一辈子就是个匹夫,莽夫!一辈子不明事理,胡搅蛮缠!” 朱高煦的惨叫在周围回荡,皇孙们的头埋的更深了,生怕一不小心,让老爷子看见,再把竹棍打在他们的屁股上。尤其是朱高燧,朱允熥亲眼看见,他二哥挨棍子的时候,他悄然往边上爬了一尺还多。 “皇爷爷,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朱允熥劝道,“您消消气,他们还小,有些顽劣不足为奇。再说,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有些事不懂也能理解!” “爱子如杀子!”老爷子继续啪啪抽了两下,怒道,“在封地没人管你们,在咱这,都给咱好好做人!”说着,扔了手里的棍子,大声道,“明天起,你们身边的奴婢都撵走,只许留两个太监伺候!” “你们的课业,咱每天亲自看,学不好,不学好,仔细你们的皮!” “没咱的允许,不得私自出宫玩耍。尤其是你朱高煦,还有朱有爋,都给咱收敛些。别干那些有失体统的事,你们老子舍不得揍你,咱舍得!” “臣等遵旨!”众皇孙吓得浑身发颤。 “您看,你老不是要家宴吗?怎么还打上了?”朱允熥笑着老爷子搀扶坐下。 “下雨天大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老爷子哼了一声。 “这也没下雨呀!”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横他一眼,摸着脚上的鞋,“你也皮痒痒?” “您多少给孙儿留些体面!”朱允熥赶紧笑道,“孙儿的课业,可比他们好多了!”说着,转头对众皇孙道,“还不谢过皇爷爷教导之恩?” “臣等,叩谢皇祖父,教导之恩!”众皇孙开口道。 “皇祖父!”朱高炽拱手道,“孙儿是长子,没能尽到教导弟弟的责任,心中有愧!往后,孙儿一定好好管教弟弟,不再让您老人家挂怀!” “这才有个当哥哥的样子!”老爷子点头道,“诸皇孙之中,你家老二老三最顽劣。以后,他们不听话,你直接抽,咱给你做主!” “是!”朱高炽大声道,“孙儿遵旨!” 朱高煦揉着屁股,看看他家大哥,再看看老爷子,苦了脸。而朱高燧,则是快速的朝他家老大身边凑凑。 “起来吧,吃饭!”老爷子大手一挥。 吃的不是什么好菜,就是炖了一大锅羊肉。 做法和往日宫中那种做法有些不同,炖羊肉都分在一个个砂锅之中。乳色的汤汁中,带皮的羊肉翻滚着。其中还有白萝卜,甘蔗等物。 每人一锅,差不多一斤左右。锅中的羊肉都是有肥有瘦,还有豆腐,青菜,淮山等配菜。 太监们推上来一个桌子,上面小碗中放着各色蘸料。 酱油,陈醋,南乳,沙茶酱,香油,花椒油,熟芝麻,黄芥末。 皇孙们都乖巧的坐着,朱允熥拿着碗,在桌子边调蘸料,“皇爷爷,给您花椒油多来些!” “嗯,花椒配羊肉好,多放南乳!”老爷子开口,随后接过朴不成盛来的汤,喝了一口,“都愣着干啥,吃!” 一众皇孙又站起身谢恩,然后七手八脚的弄着蘸料等物。 “不够吃锅里还有,要吃饱,但不能剩下。”老爷子看着孙子们狼吞虎咽,脸上浮现出笑容,“羊肉这玩意,好消食,咱年轻那时候,一顿吃三斤!” 说着,老爷子又叹息一声,“不是咱要揍你们,骂你们。这羊肉,在你们太爷爷那辈,想都不敢想,都他娘没见过。你们现在吃的最好,穿的最好,但别都以为理所当然的!” “你们去民间看看,百姓们吃什么?有二两肉就过年了!记住,祖辈打天下艰辛,你们这些座天下的,不能穷吃横喝,骄奢淫欲。更不能忘了,祖辈的艰难!” “臣等谨记皇祖父教诲!”众皇孙又赶紧行礼。 “皇爷爷,您尝尝!”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捞了几块好肉给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低头看看碗,“那个,把羊蹄子给咱捞来!” “这有肉,您何必啃那个?” “你懂啥?”老爷子哼道,“最有嚼头!” 执拗不过老爷子,朱允熥让人把羊蹄给老爷子捞出来。老爷子也不嫌汤,直接用手抓着,啃了一口,吧唧着嘴道,“淡了!” “这有蘸料啊!”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又横他一眼,“咱会吃!” 朱允熥想了想,笑道,“要不,给您喝一口?” “嗯!”老爷子马上点头,“羊蹄子配白酒,啥毛病没有!” “就一盅哈,可不能多喝!”朱允熥又吩咐宫人去拿酒。 其他皇孙闷头吃东西,见他们爷俩其乐融融的,脸上的表情都格外丰富。大多都是羡慕,同样是老爷子的孙子,他们可不敢这么和老爷子说话。老爷子也不会,对他们这么亲昵。 见着酒了,老爷子笑容更盛,看看朱允熥,“你不来点?” “孙儿那边还有奏折没看完呢!”朱允熥笑道。 “事慢慢办,别急!”老爷子开口道,“别累着!”说着,也回头道,“朴不成,给咱大孙也倒一杯酒来!” 其他皇孙的脸上,羡慕更重。 “也赏他们喝点吧!”朱允熥对老爷子笑道,“今日家宴,孙儿跟这些兄弟一起,陪您喝一口!” “好!”老爷子大笑,随即板着脸对众人,“你们借了皇太孙的光!” “臣等谢恩!” 朱允熥刚要说话,见远处王八耻捧着黄封的奏折瞎子,快步跑来。 他赶紧站起身,迎接上去,接过奏折仔细的看了起来。 “咋了?”老爷子在远处喊道。 朱允熥眉头紧皱,脸色落寞,“河南黄河,决口了!” 老爷子筷子一顿,低头下看着碗里的羊肉,低声道,“又闹灾!老百姓” /75/75245/21914380.html 第182章 天灾 突然间,京师也是秋雨横行。 噼啪的落雨声,打落青石板,石板缝隙变成潺潺小溪。打在花园,娇艳花瓣变得残破不堪。雨中又带风,散落的花瓣来不及施展最后的美艳,便被雨打风吹化作流水而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刺骨冰彻骨冷。 奉天殿中,宫人们加上了几个炭盆,门口处也挂上了挡风挡雨的门帘。所有人的动作都轻轻的,甚至带着三分胆怯,生怕惹到正在召集的臣子的陛下和皇太孙。 “自入秋开始,河南连日暴雨。巩县六月霖雨连旬,鲁山黑云蔽天,倾雨如注,淮阳大风雨弥月,拔木无算,豫北地区更是“入夏淫雨至七月不止,暴雨如注,河南全省三十九县,境无一县无雨!” “城内陆地行舟,城外禾苗淹没。若只如此还好,偏马渡口在郑县旁突然决堤,黄河之水倒灌而来,肆虐千里。开封,周口,许昌等地彻底沦为洪泽之地。” “若决堤不能控,又是雨季,皖苏也不保也。沿线六十多个县,半壁江山都将” 正对朱允熥禀告灾情的户部尚书傅友文说着,突然更咽,哭道,“若如此,大明开国三十年之积累,毁于一旦。现河南之内,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 河南,又是河南。 朱允熥听着臣子的奏对,看着快马送来的奏折,从地方官的字里行间之中,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之痛。 河南,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中原千里沃土,更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记住网址m.wxsy. 可,却多灾多难! 以开封为例,开封号称城摞城,地下藏着许多城。现在的城池下,是金汴京城、宋东京城、唐汴州城和魏大梁城。这些城,不是毁于战火,而是毁于天灾人祸。 奏折上的字,臣子口中言,字字带血。 当年江西抚河决口的场景历历在目,而黄河更甚抚河数倍。想象一下,此次凄风冷雨之中,多少百姓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绝望无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骨肉分离。 大水一过,数代人的辛苦变为废墟。百姓死难无数,又将疾病横行,延续数年。 忽然间,朱允熥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九四二! 那鲜活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画面中,让人恐惧的影像里,满是河南人的血泪,更满是华夏儿女的血泪。 我们总是说,人定胜天!历史总是歌颂,与天相抗之后,华夏儿女再造中原。可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此时的百姓是多么无助。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前朝大元时,黄河就大小决口共计八十余次。国朝不过三十年,又决口数次!” 老爷子双手拄着膝盖起身,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的秋雨,苍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恨,那愤恨似乎要穿过乌云,直达上天。 “咱年初已经让人治河了,怎么开始决堤了?”老爷子低声质问道,“中原百万百姓,莫不是天之子民耶?刚过几年太平日子,为何又要遭此大难。你决口是痛快了,多少百姓葬身水地,多少田地颗粒无收。大灾之年,百姓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衣不蔽体瘟疫横行。天,你这是要活活把人逼死呀!” 群臣见老爷子如此,都默不作声,唯有清泪默然落下。 “咱,这些年年年修河道,年年防,还是没防住呀!”老爷子叹息道。 朱允熥走下御阶,扶老爷子坐下,“皇爷爷,自古以来黄河就是两年一决口,十年一倒灌,百年一改道。此等天灾,谁能预料!”说着,也叹口气,“周王也上了折子,幸亏开封城还没给直接淹了。他正组织官吏,驻军百姓加固城墙,保开封平安!” “保一地平安有什么用?”老爷子揉揉头顶,“决堤不平,豫皖苏三省都保不住!”随后,老爷子又问道,“黄河决口有多大?” “一开始三十丈,奏折发来之日,已经变成三百丈宽。浩荡江水扑天盖日而来,天崩地裂,非人力能博!”傅友文落泪道。 此时的黄河本就是地上河,高出沿岸城池,居高临下的决口,其惨烈场景可见一斑。 “当务之急,是河南的百姓!”朱允熥开口道,“水,总有慢下来缓下来的时候,可百姓若是安置不当,饿死人都是轻的。数十万百姓的命,咱们要顾,要管。不但管他们的命,还要预防洪水之后的疫病,还要预防灾年之中,有饥民被人蛊惑聚众!” 灾年,可不止死人那么简单。处置不当,半个大明都将在动荡之中。 “请陛下下旨,臣马上调拨钱粮!”户部尚书对老爷子说道。 “等户部送去钱粮,晚了!”朱允熥开口,“千里迢迢的,再说黄河决口,若遇到洪水,也送不过去!”说着,沉思片刻,继续开口,“把洛阳官仓打开,先让地方官救济百姓。” 傅友文看看朱允熥,咬牙道,“殿下,洛阳已无多少粮食!” “粮呢!”朱允熥怒道。 “二十六年,洛阳知府和仓守贪赃,勾结粮商,库中的粮食倒卖近半!” 这事朱允熥知道,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就发生这样的大案,当时还是锦衣卫指挥蒋瓛亲自办理的。河南之地,贪官人头滚滚。 “剩下的!”傅友文看看朱允熥,垂手道,“殿下征高丽,二十万大军十余万民夫所用的军粮,都是河南和山东的官仓粮。本想着今年秋收补足,可现在” 朱允熥脑袋嗡的一下,颓然坐在宝座上。 灾情面前,他所谓的赫赫武功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有些切齿。 怪不得老爷子那样身经百战的帝王,一开始也不同意他征讨高丽。打仗,从来都不是君王的私事,而是整个天下,所有百姓的事。而且,当灾难降临,牺牲的还是百姓。 此刻,朱允熥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那就动军仓的粮食!”朱允熥咬牙道,“湖北,山东还有河北的粮,迅速拨往河南。再给高丽布政司还有傅友德传旨,火速从高丽调粮,海路走山东!” “另外,控制粮价,擅抬物价者,杀无赦!” “传旨给各地方官,可以和大户士绅人家借粮!” “非常时行非常事,务必保全百姓。” “粮食也不是白发,老弱百姓安置之后,招募青壮,或是疏通河道或是筑造何地,以工代赈!” “殿下,还有一个地方有粮!” 突然,殿中角落,一个声音响起。 朱允熥放眼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旁听的皇孙中,朱高炽。 “哪里?”朱允熥问道。 “北平!”朱高炽在他家老二老三的惊诧的眼神中,大声道,“北平大仓,年年都是满的,仓中存着可供十万人吃,吃三年的粮食!” “老大,你疯了!”朱高煦拼命打眼色。 可是朱高炽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北平自父王就藩以来,连年由河南河北供应粮草。如今河南有灾,正是北平反哺中原百姓之时。” “况且,北平之地,不算军屯尚有良田万顷,秋收在即,足可保证北平无缺粮之忧!” 朱允熥站起身,看着那小胖子,“公心为国,燕王世子诸皇孙之中最忠也!” 晋王世子,秦王长子也起身道,“殿下,臣等父王军仓中,也有粮食,可调拨河南!” 周王世子朱有炖也大声道,“臣在封地,曾视察开封之仓,历年来周藩封地之存粮数不胜数,轻殿下下旨,开仓放粮!” “好!”朱允熥动容,大声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此方为国家栋梁!” 须知,这些王子皇孙们所说的仓,可是他们家的私仓。 “好!”老爷子也赞道,看着自己的孙子们,“中原有难,咱们朱家人和天下人,一起扛!” /75/75245/21914382.html 第183章 心事 那些,可都是各藩王的私粮。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尤其是各边塞的藩王,他们手里的粮,就是怕赶上天灾人祸,边关不能自给的时候,以备不测。 “臣有奏!” 群臣中,曹国公李景隆忽然出列,跪在地上,大声道,“臣认捐!” 朱允熥看着他,“你也捐粮?你家有多少粮?” “臣家的粮食不过杯水车薪,而且远水救不了近渴!”李景隆大声道,“臣,捐银子,捐钱!” 说着,叩首道,“臣身为皇亲,当替国家出力。再者,皇太孙许了臣一郡之地盐专卖权,半年来臣已赚的盆满钵满。” “臣身家性命,都是大明给的,都是陛下和殿下给的,即便是破家,臣也要竭尽所能!” “臣,捐银元五万两,布三千匹!” 话音一落,殿中武臣勋贵们纷纷开口,“殿下,臣也认捐!” 一时间,殿中满是勋贵们的喊声。一秒记住 第184章 洪水 哗啦啦,大雨仿若瀑布,从九天宣落大地。 视线之中,已经蒙蒙一片,分不清南北。耳中,满是迅疾的雨珠落在泥水之中的声音。身上披着的蓑衣,似乎已被冰冷的寒雨打透,让人微微微微有些颤抖。 人们脚下的泥水,已经淹没了小腿,长长的车队也陷入了泥泞之中,难以前行。 啪,啪,啪! 东宫的侍卫们气急败坏的甩着马鞭,战马发出力竭的咆哮,可陷在泥土中的车轮就是动不了。 “殿下,臣看这些车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李景隆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狼狈的说道,“不然,臣让人先护着您先行,您先去开封?” 朱允熥的车队中,许多马车上装的,就是这些勋贵们捐给灾区的银钱,不单是勋贵。文官之中出身富贵大族的官员也慷概解囊。此风一出,传到民间,还有京师的河南会馆中的商人们,更是把户部的门槛都踏破了。 车队中不但有钱,还有药材,还有成药,等物。 朱允熥站在大雨中,没有说话,他已进入河南,一路上两天一小雨,三天一大雨,根本就没挺过。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片褐色的泽国,混沌而又凄凉。 此时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河,哪里是田,哪里是城。 “这些物资,绝对要带到开封城中!”半晌,朱允熥才开口,“大灾之年必有大病,如今是深秋,百姓若闹了风寒,全城都完了!”首发网址 “您现走,臣担保一颗药丸都落不下!”李景隆有些急了,大声说道。 皇太孙万金之身,而这荒郊野岭的情形如此险恶,万一有点好歹,他们这些随行的大臣,怎能担待得起。 啪,啪! 马鞭,在战马的脖颈上留下血痕,战马在风雨之中哀嚎,挣扎,奋力的拉着深陷的马车。 “殿下,您脚上都湿了,奴婢给您换新的皮靴子!”王八耻捧着一双防水的靴子,在边上低声道。 朱允熥看看他,“这时候还换什么?”说着,竟然从雨伞下走过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接扶住一个车轮,双臂用力,“来,推!” “主子,让奴婢来,您怎么能干这个!?”王八耻尖叫一声,冲过去。 李景隆反应稍慢,然后忽然对陷入泥泞的车队喊道,“皇太孙殿下,亲自扶轮,大伙拼命使劲呀!” 顿时,大雨之中沉寂的车队,沸腾了。 汉子们脱下铠甲蓑衣,光着膀子推动那些陷入泥土中的马车。 “前面的加把劲呀,嘿呦嘿!” “后面的别松手呀,嘿呦嘿!” 汉子们手臂的肌肉凸起,战马奋蹄前行。一个个陷入在泥土中的车轮,慢慢的动了。 其中,一个车轮边上,朱允熥的一个侍卫,在车轮动起来的时候起身未及,直接啪地一声甩摔进了泥水之中,惹来一阵哄笑。 而朱允熥则是站起身,随意的在泥水中洗去手上的泥土,脸上丝毫没有笑意。 黄河决堤,暴雨又急促不停,他如何能笑得出来。 深秋的凄风冷雨,对于饥寒之中的百姓来说就是催命符。而且,马上北方又要入冬。河南的灾,远不是洪水那么简单。 常言道,人定胜天。 其实,这是无奈之言。 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似乎格外容易被灾难偏袒。老天就像是不公平的父母,总喜欢让我们经历磨难,艰难。 人定胜天,其实是我们历代祖先,在悲愤绝望之下的嘶吼,宣泄着天道不公的愤怒。 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人。 不管经历怎样的灾难,我们都要活下去,繁衍声息代代相传。所以,我们才说,一定要胜天。 洗了手,朱允熥抬头,在暴雨的缝隙中,看到天上的阴霾。 他第一次,生平第一次,如老爷子一样。 “你狗日的!” 车队继续前行,渐渐的洪水从小腿的位置,变成了齐腰。 “先头有兄弟探过路,这里是片洼地,过了就好了!”傅让在朱允熥耳边大声说道,“殿下,你骑在臣的肩膀上,臣带着您淌过去!” 朱允熥缓缓摇头,坚定的说道,“孤能走,咱们加快速度,天黑前进开封城!” 但他话音刚落,感觉被人抓住了腰。 李景隆在他身后大声喊道,“殿下骑稳了!” 忽然之间,朱允熥被李景隆直接驮了起来。 “你!”朱允熥苦笑下,手抓着李景隆的头发,“你何必呢?” “殿下,臣斗胆发几句牢骚,您就不该来!”李景隆跟着前头淌水的人,大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路上这么危险,有啥事您交给臣就是了!” 朱允熥摇摇晃晃,“不行,不亲赴第一线。孤如何心安,如今灾区之中,正是民心哀怨之时。孤去了,别的帮不上,起码能让百姓心安!” “大明有此贤君,何惧天灾,何愁没有千载盛世!”李景隆大声笑道,又对后面艰难跟着的众人中,解缙等人说道,“解翰林,殿下如此爱民之举,关切天下之心,当写进史书,传唱千古!” 雨水之中,解缙被铁铉一只手拎着,一点力气都没有,好似水里捞出来的小鸡似的,虚弱的说道,“曹国公说的是,回头下官一字不落,全写进起居注中!” “你呀,就弄这些虚的!”朱允熥笑着,在李景隆头顶拍了一下,但一下秒,他的眼神凝固了。 视线中,随着远处的流水,几团黑影慢慢靠近。 “那是什么?拽过来给孤看看!”朱允熥大声道。 几个水性好的侍卫,马上冲了过去。但刚刚过去,他们的身影也好似石化在水中。 “是什么?”朱允熥继续吼道。 过去的是东宫侍卫廖铭,他转头,咧着嘴,“殿下,是两个淹死的小孩!” 两个孩子只有八九岁岁大小,身体已经被泡肿了。他们静静的飘在水中,脸上还带着临死的恐惧和挣扎。 其中一个女孩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竹竿。 那是,拨浪鼓的把手! 她一定格外珍爱这个玩具,所以才死都不撒手。 或者是,她在绝望无助的时候,唯有抓住这个把手。 一种痛苦的,愤怒的,哀伤情绪在朱允熥的心里蔓延,他伸手,有些颤抖的,帮孩子们把脸上的草叶摘去,用所有的力气,让他自己平静下来。 “扔到边上马车上去,带进城里安葬!” 身后,铁铉扔下解缙,亲手抱起一个孩子,似乎更咽着说道,“孩子,殿下带你们回家!” “你狗日的还想祸害人?” 朱允熥再看天空,眼神多了份阴冷,“来吧!” 说着,朝前一指,“随孤进城,我等与中原百姓,共抗天灾!” 近乎数万的护卫队伍,在暴雨之中,大声嘶吼,“天佑大明!” 前进,迎着风雨。 此刻,朝河南,朝开封,朝中原而来的队伍,不止朱允熥这一处。 河北山东的救灾队伍,湖北皖地的队伍,江苏的的队伍,都在默默前行。 人定胜天。 天只有一个,我们中华,有的是人! 忽然,队伍的最前方,几个侍卫在前方跑着大喊。 “殿下,河南布政司世侯庸大人,还有周王殿下,来迎接您了!” 此时水又变得浅了,雨似乎也小了。视线中,出现长长一队人,还有车马,还有拽着的船只。 “臣,恭迎殿下!”周王朱橚哪里还有藩王的样子,身上也是狼狈不堪。 “不必行礼!”朱允熥开口道,“孤不是派人说了吗,不让五叔出城来接!” “这暴雨倾盆,臣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朱橚开口道,“殿下,您何必亲自来呢!” “太孙殿下,乃国朝之本,亲身涉嫌,视天下臣民于何地?” 边上,忽然一声怒吼,河南布政侯庸怒发冲冠,双目充血,“天灾无情,洪水无眼。殿下艰难跋涉而来,若有好歹,置大明江山于何地?置陛下何地,置天下臣民何地?” “殿下以身犯险,在臣看来,不过是匹夫之勇,于大局于事无补。臣不敢迎殿下入城,请殿下原路返回。若殿下执意赴身灾区,臣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75/75245/21914387.html 第185章 开封 侯庸是个好官,泡在雨中的官服,都打着补丁。 听着他的咆哮,朱允熥一点怒意都没有,反而一直在微笑。 等对方喊完了,喊累了。 朱允熥淌着水,抓着对方浮肿的双手,柔声道,“临行之前,皇爷爷说,此次大灾。我朱家和中原百姓,一道扛!” “河南即是大明,万里锦绣也好,半壁风雨也罢,都是大明江山!” “孤来此处,为的是让百姓们知道。” “大明,和他们同在!” “他们,也即是大明!” 侯庸通红的双眼忽然一酸,一下跪在雨中,嚎啕大哭,“殿下,河南,惨呀!” “孤知道,皇爷爷也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朱允熥扶他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孤来了!孤和河南共进退,天下和河南共进退!” 侯庸湿漉漉的袖子一擦眼睛,大声道,“请殿下随臣进城!”说完,虚弱的身体挡在朱允熥的面前,大声道,“臣为殿下开路!”记住网址m.wxsy. 又大声对着随行的衙役们喊道,“速速回城,通知百姓人等,皇太孙亲至,开封有望,河南有望,中原有望!” “是!”那些衙役们,大叫着在洪水中扑腾,有的人干脆变跑为游。 朱允熥来了,他带来的,是精神的力量。 我们这个民族,一次次战胜天灾人祸,靠的就是精神的力量。 这时代的百姓,淳朴得犹如白纸,一丝希望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 周王朱橚看着在水中,不用任何人艰难行走的朱允熥,不由得心中感叹,“四哥,你注定是白忙活呀!” 想完,快步跟上朱允熥。 千年古都开封,千年之中始终在和黄河对抗。所以现在的开封,建在了高处。 尽管是这样,城墙外的积水也达到一个成年男子腰部的位置。 “黄河是在郑县边上决口,正好挨着开封冲了过去!”侯庸一边走,一边和朱允熥说道,“这几天虽然也有大雨,可决口的地方没有继续扩大。臣下令,军民人等全部上阵,沿着开封城,筑了三道坝。现在看来,一时间开封城还淹不了。只是” “只是周围几个县,全完了。大城能守,乡下全淹了。每日,都有尸首顺着洪水飘来,惨不忍睹!” 城门就在眼前,朱允熥心情沉重。 “城内可缺粮?”朱允熥开口问道。 “尚能坚持!”周王朱橚说道,“除了官仓之外,臣把王府的私仓也打开了,若是再不够吃,臣就请旨开军仓,动军粮!” “其实现在还不是最难的!”侯庸也开口道,“臣担心的是,洪水过去之后,百姓衣食无着!” “孤已经下旨,各地的粮食都在往这边来。孤方才说了,河南就是大明,决不让抛弃一个百姓。”朱允熥说道,“不单是现在救灾,给粮。还有灾后的重建!” “河南百姓,感念天恩!”侯庸更咽。 “没有天恩!”朱允熥抬头看着依旧阴沉的天空,“是天,有愧河南!” 突然,就在朱允熥将要走进城门之时,视线中出现一队挑着扁担的队伍。其中有老人,有妇女,有官吏。 朱允熥问道,“他们是?” “他们是往前面堤坝上送土石的!”侯庸道。 队伍最前面的老人,被扁担压弯了腰。他诧异的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诧异的看着队伍中,高扬的龙旗。 城外,还有满是扛着沙包加固城墙,阻隔洪水的百姓。他们似乎不是官府抽调而来的,因为这些人中有老有少,有书生有生意人。 他们在自发的,保护他们的家。 为了这个大家,有人不惜拆了自己的小家。外城城郭的那些民居,已变成对抗洪水的材料。 这些百姓的表情,绝望中带着凶狠,带着不屈。各个都咬着牙,奋力向前。 朱允熥亲眼看到,两个似乎刚束发之年的读书郎,扛着沙包一次次的跌倒在泥水之中,又一次次倔强的站起来。 每当他们把沙坝加固在洪水来临方向的堤坝上之后,目光都会深情的望着身后的城墙。 城内,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家。 渐渐的,这些人的目光如同那位老者一样,都被龙旗吸引,停下了手中的活。 “乡亲们!”侯庸跑到一块石头上,大声喊道,“皇太孙殿下来了,千岁殿下将在此处,跟咱们一块救灾!刚才殿下说了,河北,山东,湖北,江苏,安徽,北平乃至辽东,都有救灾队伍朝咱们这边来!” “殿下说了,天灭不了咱们河南。大明,不会抛下咱们这些百姓!” 四周,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凄冷的风雨。 然后,救灾这风雨之中,无数人嘶吼着欢呼雀跃起来。 那些手持兵丁的军人,在城墙上嘶吼。 那些在堤坝边满身泥土的百姓,在洪水中嘶吼。 那些在城内,默默付出的妇孺百姓,更咽着嘶吼。 “大明!大明!大明!” 开国刚不到三十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明,正是百姓的信仰精神所在。 这天下,每一个百姓,都骄傲的以明人自居。 明,是他们血脉中根深蒂固,刻在了基因之中,最信任的,最依赖的。 明,不是朝廷,不是官府,而是他们质朴的观点中,历代先祖繁衍生息的整个华夏。 “把物资运进城!” 朱允熥缓缓下令之后,一下扯开蓑衣的绳索,露出身上五爪金龙的袍服。 “给孤,戴冠!” 王八耻错愕之后,赶紧从一个匣子中,捧出皇太孙的金冠。 金冠,龙袍! 风雨,龙旗! 江山,百姓! 朱允熥缓缓向前,走到挑扁担的那位老者面前,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重重的扁担,扛在他养尊处优的肩膀。 “殿下!”周王朱橚大惊失色。 “殿下!”侯庸大惊跪倒。 “孤当年在抚州就说过,一肩不挑,何以挑天下。孤来河南,不是来做样子的!”朱允熥挺直脊背,对东宫护卫们大喊,“你们也没力气了吗?” “兄弟们!”李景隆大呼一声,“跟上千岁!” 呼啦,那些一路疲惫的护军们,一股脑上前,从那些虚弱的百姓手中抢过扁担。 “走,上堤坝!”朱允熥大喝一声,再次转身风雨之中。 “四哥!”周王朱橚心中再叹息,“你不是没指望,你是没希望呀!皇太孙仁德至此,将来你有二心,天下没人帮你呀!” 心中叹息之后,快步跟上朱允熥。 此刻,皇太孙队伍的最后,几个壮汉抬着的架子上,朱高炽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一幕,脸上满是动容。 一路上,他始终想着,皇太孙到了开封之后,会如何举措。 又在反复思量,若自己是皇太孙,该当如何! 甚至,对朱允熥顽固的,一定要来距离决口最近的地方,有些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当他看见朱允熥挑着扁担前行,心中却是无比震撼。 他似乎懂了,皇太孙,代表着大明。大明两个字,就是对百姓最好的安慰。 而皇太孙亲自上堤,更是给了阖城百姓,吃了颗定心丸。 更是让凄风苦雨中的百姓,已经被洪水冲冷的血,热了起来。 “放我下来!”朱高炽轻声道。 他缓缓下来,揉着酸疼的腿,咬着牙步步向前。 “世子,您身子不好,何必撑着?” 推开身边的太监,朱高炽满脸坚定,“我也是皇明的子孙!” /75/75245/21914390.html 第186章 龙的传人 暴雨停,寒风起。 从天空俯瞰,堤坝上,那些忙碌的百姓,犹如飘荡的蝼蚁。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徒劳。 但若把这些蝼蚁连成片,这些卑微的人,组织而成的,俨然是一条在大地上蜿蜒的巨龙。 正应了那句老话,华夏人,龙的传人! 开封城外的堤坝,高高的土墙被不断的加固夯实,把洪水堵住去路。但同时,聪明的中华儿女,一边堵一边疏,引导这些洪水的巨浪,涌向别处。 寒风之中,健壮的中原男儿赤裸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紧抿着嘴唇,泛着坚毅的目光,十余人一组把目光高高拽起,然后再轰然落下。 ”拉起咱的桩啊,嘿哟嘿哟,慢慢往前夯啊……” 他们口中喊着的,俨然就是流传数百上千年的黄河号子。雄壮有力,质朴不屈。一代代河南健儿,就是喊着这样的号子,在黄河边上,建设着保卫着他们的家园。 那些被堤坝挡住的洪水中,三不五时有小舟划来。上面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衙役和官差,骂骂咧咧的把小舟上,哭天抢地的百姓扔上堤坝,然后再骂骂咧咧的划船离开。 那些被扔上来的,是城外乡野中,被困的灾民。记住网址m.wxsy. 面对天灾,其实最惨的不是城里人,而是他们。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几辈子人都在土地上耕作。省吃俭用依旧家境贫寒,一场大雨冲毁的,是他们的所有。 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地,他们的牲口,他们几辈子人牙缝中省出来的财产。 一个妇女,紧紧的抱着儿子,不断的冲那些给他们记录的官差磕头,口中发出哀嚎的哭声。 “官爷,官爷!俺当家的还在水里,求您去救救,去救救!” 一个汉子,宝贝一样抱着半袋子粮食,看着大水,咧嘴大哭。 “俺家的房,俺的麦子,俺的地!” 他正嚎着,过来一个衙门书办一样的人物,上去就是一脚。 “嚎啥呢?”书办双眼通红,吼叫着,“你嚎破天,你家也毁了!”说着,又是一脚,“能上堤干活不?” 汉子一擦眼泪,“能!” “那就干,筑堤,一天两顿饭。日你姨的,你要是干得好,布政司老爷发赏钱!” 汉子一骨碌起身,往手心吐两口唾沫,“中!” 这样的场景到处都在上演,地面上那条由百姓聚成的巨龙,越发壮观。 镜头的画面再往前伸展,巨龙的龙头处,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里洪水更急,更猛,更大。 无数男人钉子一样钉在这里,奋力筑堤。 这片堤坝上的,是布政司还有周王组织的开封驻军。 这些大头兵,未必有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操,也未必喜欢出苦力。但他们不能退缩,不能后退。 朱允熥来河南之前,以东宫储君之身,诏书明发天下。 “天灾起,河南乱。人,不分军民,皆有抗灾守土之责。诏令周藩所部,河开封卫所,官兵人等一概参与筑堤救灾。” “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有若踌躇不前者,有偷功不出力者,斩立决。按大明,军法实行!” “兄弟们,跟老子往死里干呀!大水要是冲了堤坝,咱开封也完了。开封完了,咱爷们也他娘的完球了!” 一个三品参将,胸口的虎豹补服上满是泥水,那原本狰狞的虎豹,现在跟狮子狗似的。 但他一样,像打仗一样,拼命的嘶吼着,给麾下的士卒鼓舞士气。 “守住了,筑好了,上边亏不了咱们。什么娘什么好酒好肉随便吃呀!” “大人!”一个小兵在洪水中大喊,“俺不要酒肉,俺没媳妇!” “日你姨的,你好好出力,回头老子的姨太太,让你摸两把!” “哈哈哈!”洪水之中,那些咬牙屹立的男儿,齐刷刷的放声大笑。 参将正叉腰,和兄弟们在洪水中放肆的大笑,忽然屁股一疼,一个狗吃屎直接扑在了水里。 “老子日你标下参见周王千岁!” 周王朱橚冷着脸,“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荤话?什么场合,你这么肆无忌惮?” 说两句荤话咋拉? 又不是抢了你的小妾? 参将正心中腹诽,忽然眼神一滞,跟傻子一样张大眼睛。 他的视线中,朱允熥正吃力的挑着担子,把里面的沙包重重扔进水中。褐色的洪水,沾湿他龙袍的衣角。 “老天爷,俺看着啥了?”参将呐呐自语。 朱允熥甩甩汗,揉揉肩,对李景隆说道,“老李,孤近万护军,也如当驻军一般,寸步不离河堤。”说着,又郑重几分开口道,“告诉他们,干得好,孤以野战军功叙功!” 李景隆喘着粗气,笑道,“殿下放心,儿郎们必当奋勇争先。”随后,又道,“殿下,这些粗活臣等来做,您歇歇。江山百姓都系于您身,臣知您一片爱民之心,但过犹不及,若伤了身子,伤的是大明的根本呀!” 周王朱橚也赶紧开口,“是呀,殿下,这些事做做样子就行了!” 闻言,朱允熥顿时不悦。 而李景隆已经先开口,“王爷,下官觉得您此言差矣。殿下仁厚远超古人,历代明君皆不及也。何来做样子一说?” “你他娘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忘了当年,小时候我和四哥怎么揍你了!” 周王心中暗骂一句,嘴上赶紧说道,“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都是为您的安危着想!” 这时,那跪在水中的参将忽然扯着脖子大喊。 “臣,开封卫所参将张大鸟不,张大彪,叩见皇太孙千岁,千千岁!” 呼啦,堤坝上整齐的叩拜之声,掩盖住洪水的波涛。 “都起来,不要跪!”朱允熥大喊道,“站起来,挡住洪水!” 他们刚一跪,两个浪头就卷了上来。吓得这些兵丁,赶紧又手拉着手在洪水中组成人墙。 “一切都好?”朱允熥对张大彪问道。 后者喉结动了动,“都好!”然后,粗犷的脸变得有些悲伤,“就是,臣麾下有几个命不好的,让洪水卷走了,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等于已经 “把名字报上来,大明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说着,朱允熥看着那些,屹立在洪水中的男儿们,看着这道浪潮中的血肉之盾。 “你们,是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好男儿。今日让你们上堤干活,算是委屈了!” 朱允熥继续大声道,“但洪水之害,胜于敌人十倍。若有敌,不过一城一地之损,而天灾,却要咱们大明半壁百姓家破人亡。” “尔等是兵,但出身百姓之家。父母妻儿也尽在此处。打仗时,我大明王师三军奋勇,抗灾时我中华男儿处处争先!” “尔等功劳,开封铭记,河南铭记,华夏百姓铭记。” “天铭记,地铭记,世人铭记!” “待洪水褪去,孤将亲自在此处堤坝上为尔等立碑!” “英烈洒疆场,后人保家乡。” “壮士不惜死,只为日月昌!” 皇太孙之身,站在堤坝上,朗朗发声。 这些大老粗们听不懂其中什么含义,但只是觉得,千岁殿下一番话,他们的血都他娘的热了。现在让他们一个猛子扎洪水里淹死,他们眼睛都不带眨的。 张大标带头,堤坝上男儿声声震天,“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喧天的喊声中,在诸王周橚,布政司使侯庸万分诧异的目光中。 朱允熥先拱手,后鞠躬,喊出曾经为蓝玉出征壮行时,说过的话。 “为天下乡土,不惜此身的将士男儿,千岁千千岁!” 风,呼呼的刮。 浪潮,击节拍打。 人,却寂静无声。 朱允熥又大声道,“辛苦了!” 周王朱橚,看着朱允熥,心中新潮起伏。 “四哥,你信不信。要是在战场上,你遇到这些河南兵。这些人,哪怕都死绝了,也不会对你投降!” /75/75245/21914393.html 第187章 各处 灾难,永远磨灭不了热血和希望。 河南各地,无数人,灾难之中舍身抗灾。 天下各地,也绝不能作壁观望。 北平,燕王府。 “殿下,留点吧!” “千岁,咱们就这点家底!” “万一秋天的粮食送不来,兄弟们要挨饿的!” 朱棣环视手下众心腹战将文臣等,面容刚毅,口中无声。 皇太孙谕旨到,河南灾情急,让他们北平出粮。 朱棣不但尽发官仓之粮,还要动用军仓,动用他燕王的私人家底。 “老子,什么时候让你们饿过?”朱棣咆哮道,“谕旨上说,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河南亦是大明之地,不该救?”一秒记住 第188章 雨停 大明开国煌煌气象之下,毕竟读书人中,还是正气之人多些。 不单是侯庸如此,朱允熥做阵开封,所看到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都亲赴第一线,与民同苦,心急如焚。 许多人连续数夜不眠不休,双眼中满是血丝,似乎走路都能睡着。可一旦哪里危急,便会第一个冲上前去。 尽管从古到今都是官贵重,但在天灾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心底读圣贤书所谓何事理念,超过了他们官员的身份,超过了他们享受的特权。 朱允熥到开封的第四天,风停雨停。 城内外,河堤上洪水中,百姓官员等一片欢呼。只要雨停了,希望就来了。 可雨停之后,洪水不在那么湍急之后,局面却更坏了。 四野之中,那些藏身起来躲避洪水的灾民,拖家带口的从各处疯狂涌向开封这座大城。他们身无长物,饥饿多日。有的人甚至全靠一口气撑着,刚到城墙下面,就紧紧的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开封城外,临时建设起一个可以容纳数万人的营地,安置灾民。 不是不让他们进城,而是怕有疫病,万一传染到城里,城里城外就又要陷入危机和恐慌。 “这数万人不能扎堆在一起!”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朱允熥对侯庸说道,“要分隔开安置,都聚在一起,若是闹病,谁都控制不住。把城里的郎中都组织起来,医馆都准备好药材。”一秒记住 第189章 人间 暴雨停止,工程进度必然快了百倍。 开封府有朱允熥坐镇,又有侯庸统筹,上下一心几日内安置百姓,虽说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有条不紊。 各地支援河南的粮草物资等,也星夜兼程而来,运往各处。 不过,还是有许多地方顾不到。河南一片泽国,官路几乎都被淹没,能用马的地方用马,能用船的地方用船。蚂蚁搬家一般,把物资运往别处。 此时,朱允熥就在一扁舟之上。 开封一地,乃是河南中心,自然是不敢懈怠。但其他地方,不亲眼看看还真是放不下。而且若论黄河决口之患,周边这些县城乡野,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殿下,给您披上一件衣裳?” 船头,朱允熥只穿了普通人的衣衫。王八耻怕他受凉,在他身后说道。 “无妨,不冷!”朱允熥看着眼光下,竟然有些波光鳞里的洪水水面。透过水面,地面上泡在水里的麦穗,几乎清晰可见。 “前方就是巩县!”随行的铁铉,也站在船头,开口道,“此次黄河决口最为严重,城墙都被冲开道口子,幸好给救住了。巩县周围十里八乡,无一处幸免!” 朱允熥心情沉重,这时代没有高效的手段和途径,只能徐徐渐进。只是这徐徐渐进之中,又有多少百姓又要饱受苦难。首发网址 这时,船马上就要搁浅。 而城内已经有人前来接应,像是蚂蚁搬家一般,把物资运送到城内。 朱允熥在一处水浅的地方下船,带着侍卫等人慢慢朝县城走去。 刚一靠近,突然恶臭袭来。 城墙下,数不清多少衣不蔽体的灾民拥挤在一起,他们神色麻木,在阳光暴晒之下,只有丝丝气力。见到衣衫干净的朱允熥一行人,眼神中先是满是畏惧,紧接着又满是生机。 “大爷,您发发慈悲,小老儿几天水米没有入口。您发发慈悲!” “这位少爷,赏口吃的,您家公侯万代!” “公子,奴家不求,可奴家的孩子不成了,您行行好!” 顿时,朱允熥身边的侍卫们如临大敌,赶紧挺身在前,粗暴的把这些人驱赶开。 “殿下!”解缙在一旁说道,“此地不能久留,您还是赶紧进城!” 李景隆也道,“是呀殿下,臣就不赞同您这么微服私访的,这可不是京师?”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二人,反而皱眉道,“不是说粮食已经发往各地,让他们救济灾民了吗?怎么这,连粥棚都没有?” 周围人谁都没有接话,解缙想想,迟疑的开口说道,“或许是粮食刚刚运来,还没来得及” “这位老人家,您在这多少天了?”朱允熥不等解缙说完,直接对一个老者问道。 那老者面容凄苦,“发水时俺就逃到这哩,可是县城不开大门呀!后来洪水过来了,老爷们说帮着挡住洪水就让俺们进城。可他说了不认啊,俺们出力了,现在还是不让俺们进去!” 朱允熥心中大怒,“那你们吃什么?” “哪有吃地?”老汉又道,“有好心人,会顺着城墙给俺们扔点。可您看,现在这灾民越来越多了,扔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吃呀!后来官府隔三岔五的,也送几锅粥出来,可俺这样的人,根本抢不着!” 朱允熥豁然转向另一边,看着运送物资的队伍。 除却开封组织的人手之外,巩县出城接应物资的,全是带刀的军兵。他们如狼似虎一般,远远的把灾民隔开。直接拉进城,而城门口更是重兵把守,如临大敌。 身处灾民之中,此处宛如地狱。 没人安置他们,没人管理他们,城池中的人,放任这些灾民在城外,自生自灭。 “少爷!”老汉伸出脏兮兮的手,恳求道,“给两个吧!一场大水,俺家啥都没有了!” “殿下,不能给!您一给,这些人怕是要一拥而上!”李景隆赶紧小声道,“他们已饿了许多天了,有人眼睛都红了!” 这个道理朱允熥懂得,他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慢慢朝前走去。 空气中的臭气,是灾民的排泄物。黄白之物,在洪水中,在城墙地下弥漫,望之做呕。 “别喝,那水脏!”朱允熥忽然大叫一声。 他亲眼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竟然带着孩子,直接饮用脏水。 洪水之后必有疫病,再喝那些脏水,是怕活得太久了吗? 可那妇人置若罔闻,带着孩子喝了几口,又麻木的抱着孩子,回墙角蜷缩起来。 “这地的官员,该杀!”铁铉怒道,“中原上下一心抗灾,居然有这样的畜生!” 解缙叹一声,“人祸大于天灾呀!” 朱允熥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他身边的护卫们,神经紧绷握着腰间短刀的刀柄,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越往城门口走,灾民越多,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 “殿下稍等,臣让人先去开路!”李景隆额上全是冷汗,寸步不离朱允熥,谨慎的说道。 “嗯,去吧!”朱允熥面无表情的开口。 就这时,朱允熥忽然发现,灾民的人群中,多出几个桀骜嬉笑的汉子,在灾民中像是打量挑剔着什么。 随后,他们在一个拉着老汉的丫头身前停住。 那丫似乎只有六七岁的模样,面容清秀。畏惧的躲在老汉身后,死死的抓着老汉的裤腿。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两位爷,您看看俺的小孙女?”老汉弯腰,讨好的问道。 几个桀骜汉子中,一个青衣汉子居高临下的笑道,“多大了?”说着,大手粗暴的抓过女孩,直接掰开嘴,像是看牲口一样,看着口腔里面的牙齿。 “爷”女孩瞬间哭出声,不住的挣扎。 老汉也擦把眼泪,“六岁!” “中,不赖!”那汉子对身边人笑笑,又对老汉道,“卖多少?” “二十”老汉刚开口,见那些汉子面色不善,赶紧改口道,“十五斤,十五斤小米!” “咦,你老不死的真敢要!”汉子不屑的拍手,“现在闹灾到处都是小闺女,就恁家的金贵?五斤,五斤小米,小闺女归我,粮归你!” “不中,不中!”老汉抱着孙女大哭起来,“俺家也是当宝养大的,要不是天灾,谁卖孩子?一个大活人,咋就五斤小米?爷,恁不能这么欺负人!” “哼!”汉子斜眼骂道,“不卖!好,爷也不强求,等死吧!”说着,带人走向旁处,大喊道,“谁家卖孩子!” 那老汉满脸泪水,目光深情的看着城墙下另一个蜷缩着的身影,一咬牙,“中,俺卖了!” 汉子顿时回头,转身道,“按手印,给你粮食!” “爷爷,您别卖俺!俺听话,俺不喊饿了,您别卖俺呀!”女孩哇的哭出声,死死抓着老汉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喊道,“爷爷,您不能卖了小妮儿,您不是说俺是您的酒坛子吗?卖了俺,以后谁给你打酒呀!你别卖俺!” “小妮儿!”老汉泪流成河,颤抖的大手贪婪的摸着孙女的小脸,“爷不想卖你,你是爷的命。可是不卖你,你哥就要饿死了!你哥要死了,你爷就绝后了!” “爷,别卖俺呀,俺不喊饿了!”女孩大哭。 “爷对不住你,孩啊,为了恁哥,只能委屈了你!”老汉说着,竟然对着孙女跪下,直接磕了个头,“为了你哥,为了咱家不绝户,只能卖你。爷给你磕头了,下辈子也给你当牛做马,妮儿!爷对不住你!” “爷!”那女孩扑入老汉的怀里,嚎啕大哭,“你咋这心狠啊!” “俺也没办法呀!咱家就你哥一根独苗啊!” “爷!”女孩忽然不哭了,小手擦着老汉的脸,“您应俺一件事中不?等灾过了,您带哥回家。千万别搬,您搬走了,俺以后找不着你们!” “好,俺在家等你!妮儿,去了人家那,听话啊!”老汉哭道。 “嚎个甚,是你命不好!”边上汉子粗暴的扯过老汉的手,直接在一张文书上按手印,随后一小袋粮食直接扔下。 “爷!”女孩惨叫声中,已被汉子直接抱在怀里。 另一个汉子,扯着脖子叫唤道,“收孩子,女娃五斤小米,男娃三斤!” 朱允熥一行人,已经看的双目欲裂。 “为什么女孩比男孩还贵?”解缙不解,呐呐自语。 铁铉道,“女孩可以卖妓院,男孩不值钱!” 一句话,让朱允熥心中再也按耐不住的杀气爆发。 “李景隆!” “在!” “那些买孩子的,都给我杀了!” /75/75245/21914401.html 第190章 杀意 “李景隆,把这些人贩子,都给我杀了!” 朱允熥一声呐喊,李景隆抽刀噌一声,抽刀上前。 “你?” 人贩子中领头的汉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话都没说话出口,只见白光闪现,脖颈之间马上火热滚烫的感觉。 他不由的双手去捂,可下一秒,扑通声跪在地上。鲜血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从他的指缝中喷涌而出。 李景隆绷着脸,看都没看这人,反手又是刀。 唰的声,再割破一人的喉管,鲜血飞溅的同时,那人双目圆睁得死鱼一样,身子倒地不住的扭曲翻滚。 乱哄哄的灾民聚集之地,突然鸦雀无声。李景隆顷刻之间连杀两人,已是把这些百姓吓呆了。 “你你” 几个人贩子中,最后两人连连后退,欲转身就跑,可却同时撞在一起,倒在地上。 “好汉饶命!”首发网址 “好汉饶命!” 两人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狰狞的李景隆。双手撑地,不住的后退,两股战战,惊骇欲绝。 “大灾之年,光天化日,居然还有你们这些蛇蝎之辈!”李景隆冷笑,“杀了你们,都脏了某李家家传的宝刀!” 说着,大喝一声,“呔!” 大脚直接朝一个人贩子面门踢去,砰地一声闷响,那人贩子的脑袋在脖子上,咔嚓一声。怪异的歪开,人仰面倒下,四肢不断的抽搐。 他竟然,被李景隆一脚踢死了。 “好汉饶我性命!”仅剩下的人贩子,吓得根本不敢动弹,只能对着远处城门大喊,“军爷救命,有歹人呃!” 他正喊着,忽然感觉胸口窒息。 李景隆一脚踩着他的胸膛,面无表情的看他,“这么痛快的死,算你的造化!” “且慢!”身后大喝一声。 铁铉上前,拉住李景隆,“留他一命!”说着,又解释道,“想必他干这事,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大灾以来,说不定卖了多少孩子,留下他还有用!” 李景隆抬头,望向朱允熥。 后者沉吟片刻,怒道,“先打断他两条腿!” 李景隆黑笑连声,突然大脚对着人贩子的膝盖,猛踩。 咔嚓,咔嚓! “啊!”惨叫戛然而止,那人贩子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时,周围的灾民好似才刚刚醒悟一般。 “杀人拉!” 尖叫四起,人潮疯狂的后退,四散奔逃。 “你!”朱允熥推开身前保护的侍卫,指着正抱着孙女,已经呆滞的老者说道,“不要再卖孩子了,官府马上就会发救济粮!” 随手,背着双手,冷着脸,“进城!” 人贩子,禽兽不如,死不足惜! 一行人行至城门处,那些兵丁已经如临大敌。刀枪出鞘,弓箭上弦。 “什么人,敢光天化日行凶?”领头的把总,带着一群兵摆开阵势,怒问道。 若不是这些人是生面孔,气质不凡。而且各个都好似军中老卒一般,这把总早就下令动手了。 啪地一声,一个银色的腰牌落在把总面前的地上。 身材高大的傅让,眼皮都没夹对方一下,“开封,锦衣卫世袭千户,奉命公干!”说着,冷笑道,“哼,开封数万灾民都井井有条,你们巩县这几千灾民,却好似修罗地狱。你们这些人,办得好差事!” 守城把总心中惊呼一声,不好! 他这个级别虽然接触不到锦衣卫,但也听过锦衣卫的大名。再看那腰牌,可是货真价实的世袭千户。大明军功制,非祖上有军功,不得世袭。 这人,他绝对惹不起。 不但他惹不起,恐怕这些千户,连县太爷和巩县的守将都惹不起。 “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有何公干?”把总拱手笑道。 傅让哼了一声,“你管得着吗?” “是下官多嘴!”那把总依旧是笑,再看看被对方拖着的,生死不知的人贩子,更是头皮发麻。 这些人连日在城外买卖人口,他这守城的哪会不知道。可拿人家的手软,又有上面的交代,他能如何? “为何不救济灾民?”朱允熥在后面问道。 把总有些严厉,见所有人都簇拥着这位公子哥,笑道,“这个下官不知道,下官只知道听上官的差遣!下官是城门军,只知道守好大门!” 朱允熥冷笑下,不再说话。 “开门,我们要进城!”傅让冷声道。 “是是!”把总连声答应,回头指挥手下,“赶紧,把门打开!” 数十侍卫,簇拥着朱允熥走入城门。 忽然,朱允熥的身子挺住,回头看着那把总,“你叫什么?” “下官王德顺!”那把总点头哈腰的说道。 “好,我记住你了!”朱允熥一笑,又道,“在城外抓了个人贩子,现在带着有些麻烦,你给看好了!”说着,眼神微微凌厉,“记着,跑了人犯,拿你连坐!” “这”王德顺顿时呆住。 “这关我啥事?怎么把我给牵连进来了?”王德顺心里叫苦连天,可根本就不敢拒绝。只能看着他们把半死的人,扔在自己的脚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城。 “头!头!”身旁,一个小兵呼唤。 “叫魂呢你!”王德顺怒道。 “锦衣卫的人来了,要不要禀告县尊大人?”小兵问道。 “对呀!”王德顺一拍脑门,“你腿脚快,快去禀报!”可是,随即他却突然又把小兵拽到一边,小声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快,溜达着去,明白吗!溜达,慢慢溜达! ~~~ 朱允熥心中的怒火和杀意,炙热沸腾。 带着人进城,还没辨清县衙的方向,却发现那些运送来的物资,都停在了一个大院旁。 随后,他眼中看到的,让他的瞳仁里,怒火燃烧。 本该送入库房统计看管的物资,竟然被人随意的打开,更有一群人,在嬉笑着挑挑拣拣。 “过去看看!”朱允熥说道。 众人刚过去,斜刺里一辆马车抢在前面停住。 马车上车夫下来,对大门口喊道,“喂,我说,送进来的药材有黄连没有,这几天我们家大人上火,牙床子疼!” 大院门口看大门的是个老军,笑道,“这俺就不知道了,这几日送来许多东西,俺也没那功夫一一查看,你自己找吧!” 那车夫点头,颇为倨傲,“好,我进库看看!” 这时,在门口当街挑拣物资的人,发出几声满意的大笑,然后扬长而去。那些被他们翻得乱哄哄的箱子,又被人随意收拢一起来,抬了进去。 见此一幕,朱允熥已是双手发凉,浑身颤抖。 这些物资,历经千辛万苦,从各地运抵河南,再又耗费人力物力,送到周边受灾之地。 可是,现在它们还未发到灾民的手里,就被人过了一手! “给巩县的物资,都有什么?”朱允熥压着怒火,对身边人问道。 铁铉开口,“食盐,药材,粮食,布匹等物!” “大灾突然,仓促之下朝廷只能取民间捐赠之物用之于民。” “此等物资,乃士绅捐赠,欲用在灾民之身。但却操之于官手,彼等从中渔利上下其手,好似他们自己的财产?” 朱允熥的牙齿作响,好似要吃人一般,“外面百姓连口干净水都没有,他们在城里,对这些朝廷的救灾物资,随意索取!好,好,好!我大明朝,真是好极了!” 见皇太孙脸色阴沉,周围人都不敢作声。 倒是看门的老军发现了这一行人,皱眉道,“你们干啥的?这不是闲杂人,随便来的地方!” “那为何刚才那个车夫,可以随意进入?”朱允熥怒道。 “那是,典史大人家的车夫,不是一般人的车夫!”老军大声道,“告诉你们,别闹事啊!不然,俺喊一声,马上有人来抓你们!”说着,又上下看看,警惕的说道,“不对,听你们的口音不是俺们这的人,你们哪的?” /75/75245/21914403.html 第191章 调兵 傅让当先开口道,“锦衣卫!” “啥?”老军吓得一缩脖,惊慌失措。 朱允熥冷冷看他一眼,对侍卫们说道,“进去看看!” 可下一秒,那瑟瑟发抖的老军,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直接飞快的锁住了大门。 “锦衣卫咋了,没有俺们县太爷的令,谁也别想进去,俺就听县太爷的!”老军嚷嚷着。 傅让怒道,摸着短刀的把子,“你不怕死?” “俺怕饿死!”老军眼睛一翻,忽然又变成了笑脸,“各位,俺不过是个蚂蚁大的人,您随便一口唾沫都淹死了,不值得你们计较,就当发善心,别砸俺饭碗中不中?” “不给你们进去,你们大不了现在就宰了俺!可让你们进去了,回头县太爷把俺扔城外去,俺就生不如死了!俺这老胳膊老腿,没这饭碗,要饭都没地方!” “各位,有事你们找县太爷去,找各位大人去。俺这老汉,就是混口饭吃!” 朱允熥听得不耐烦,“傅让,你是死人吗?” 傅让放开刀柄,大手抓着老军,直接扔在一边。随后砰的一脚,直接踹开大门。记住网址m.wxsy. 木门四分五裂的同时,也惊动了仓库里的人。 库里物资堆积如山,若是在别处,都要详细的分类,用作各种用途。可在这里,却都乱糟糟的摆放着。 库房之中,竟然还有许多人,在物资之中翻找。似乎是刚找到合意的,都装在独轮车上,还来不及拉走。 而那个给他们家大人找黄连的车夫,腋下夹着一包药材,手里拖着一个袋子,也正要出门。 “你们,干啥的?”有人惊问。 李景隆直接上前,大喝一声,“锦衣卫办差!”说着,直接抓过问话那人,“你是谁?” “松开,松开!”那人挣扎着,“俺是县衙教谕大人手下的书办!” “拿这些救灾的物资做什么?”李景隆继续怒问。 那人大声道,“大人让来拿的,俺哪知道做什么?” 这时,进来找黄连的车夫,也被扯着脖子踹倒,他手中的袋子哗啦啦的撒了一地,都是白色的大粒盐。 “你不是要黄连吗?拿盐干什么?”铁铉怒问。 “大人说了,家里缺啥让俺拿啥?”车夫见这些人虎视眈眈,扯着脖子说道,“告诉你,俺家大人可是典史,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朱允熥心中悲凉,不可名状。 大人让拿的! 大人说了家里缺啥随便拿!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大人? 城外灾民生死只在一线,这些物资竟然成了这些大人的专属! 天下各处,送粮送物资,居然送到了这些大人的手里! 更可悲的是,他们还认为是理所当然。 大明王朝,无往不利的锦衣卫,连宰相的家都进得,却连这县城的仓库都进不得!真是好大的,天大的笑话。 取之于民,用之何处? “王法?孤就是王法!”朱允熥冷笑。 “没想到这巩县,糜烂至此。臣真是想不出,到底是何等没心肝何等衣冠禽兽,才会打这些救灾之物的主意!”铁铉叹息道,“殿三爷,可是要见见那县太爷!” “不见了!”朱允熥笑笑,“李景隆!” “在!” “调兵来!” ~~~ “不好啦!不好了啊!” 老军跌跌撞撞的跑到县衙,直接被门口的守兵拦住。 “站住,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老军喘着大气,“快去禀告县尊大人,锦衣卫来了,进了仓库!” “锦衣卫?”门口守军奇道,“你发啥癔症?咱这地方哪来的锦衣卫?” “俺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胡说!”老军拍着大腿,“好几十锦衣卫,把大门都踹开了。快禀告大人,再晚就出事哩!” “大人不在,去何府赴宴了!”门口守军一拍脑门,随后也大呼小叫起来,“快,来个腿快的去,去叫县尊大人!” 平静的县衙,顿时闹腾起来。 街角,正溜达过来报讯的城门小兵,看到这一幕,撇撇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家,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头面人家,家中有产业,乡下有庄子,子侄辈中有在衙门做事的当吏员的。府邸比县衙还阔气,雕梁画栋。 后宅里,正摆开宴席。 县尊大人高居主位,何家老太爷在下首。 席上,还有些城内的头面人物,都是刻意逢迎。 “哎,大灾之年,过分了!” 县尊大人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笑道,“过分啦!” “不过分!”何老太爷笑道,“大灾以来,县尊大人夜不能寐,为咱们县城鞠躬尽瘁劳累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两圈,这些事老朽等都看在眼里。” “都是份内之事!”县尊笑道。 “看在老朽眼,疼在老朽心!”何老太爷又笑道,“大人为了咱们县,可是操碎了心。所以,老朽腆着脸,让家里准备几道薄菜,聊表谢意!” “这怎么使得?”县尊笑道。 “使得,使得!”席上,城内做药材生意开药铺的人逢迎道,“仓促之间,没什么好吃的,这已经是委屈大人了!” 何老太爷笑道,“县尊大人,您尝尝这道葱烧海参!可是咱们这的名菜!” 县尊矜持的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吃两口,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说着,又放下筷子,摇头道,“这时候,实在没什么吃的心思,哎!” “大人真是忧国忧民!”何老太爷殷勤的给满上酒,“不过,大人也不必太过心忧。咱大明朝,哪年哪处不闹些天灾,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 县尊叹息道,“话是这么说,但这次的灾也太大了。别的不说,就咱们县,府库为之一空。翌日大水退了,连修城墙的钱都没有!” “这您操啥心,有我等在,大人无须挂怀!”何老太爷又笑道,“本县的大户,都在这呢,大人日后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就是了!” “不行不行!”县尊连连摆手,“知道诸位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可无功不受禄,修城墙等事,不能用你们的钱!安顿百姓,也更不能用你们的钱!” “这怎是无功不受禄呢,我等正有事求大人!”何老太爷笑道,“这次大水以来,老朽家在城外的庄子,可是颗粒无收,牲畜牛马也都死于大水。若只有老朽一家人也就罢了,勒紧裤腰带也就熬过去了!” “可家中几百户佃户,老朽不能不管呀!”说着,他又给县尊满酒,继续道,“那可是上千张嘴呀!” “你要粮?”县尊顿时脸上笑容消失不见,正色道,“还没到秋收,咱们这个小县城,本就库里粮食不充裕。灾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况且县衙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还有他们的家眷,也要吃呀!” “虽说,朝廷送来些救济粮,可本官也不敢随意乱动!” “老朽怎么敢要!”何老太爷笑道,“老朽请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卖给一些,老朽愿意出高价,绝不落人口实!” 老狐狸! 县尊心里冷笑,大灾之年什么也没粮食值钱。未来几年,河南周边粮价必定居高不下,这老不死的打的就是挣这个钱的心思。 “这个嘛,倒也不是说不得!”县尊意味深长的笑道。 席上,本县最大的地主刘东家也笑道,“县尊大人,小人家中也有些浮财,可以用来救灾!” “嗯!”县尊点头,“早听说刘东家为人慷慨!” “为大人办事,应当应分!”刘东家笑道,“只是,这次大灾呀,乡里乡亲的不少人,都被吓怕了。一场大水,颗粒无收,眼看就要举家要饭,找到了小人!” “他们的意思是,把田地卖给小人。可数目太大,小人也不敢做主,怕落个囤地的名声!” 县尊笑道,“只要合情合理,有买卖契约,衙门里过户即可!” “大人真是明镜高悬!”刘东家笑道,“回头,小人带着地契,到县衙,请大人亲自用印!” 地契过户,只要双方自愿,公平买卖。县衙里一个书办就能办理,让县尊来办,明显里面有猫腻。 卖药材开药铺的也笑着说道,“大人,听说送咱们这许多药材!” “那是为了防疫病的!”县尊笑道。 “这次大灾,小人的铺子里药材也为之一空,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小人也愿意市价买卖” “不好啦,大人!” 哐一声,门被撞开,县尊的管家连滚带爬的进来。 “成何体统?”县尊怒道。 管家手脚并用爬到县尊身边,一番诉说。 “啥?”县尊大惊失色,“快,随本官回衙!” /75/75245/21914404.html 第192章 丧心病狂 “在下是巩县县令周晋亨,敢问对面的锦衣卫千户大人,高姓大名?” 仓库外,巩县县令带着几个书办,态度恭谨的对着里面行礼大喊。 可是朱允熥身边,所有的侍卫却都如临大敌。拿出了背在包袱里的军弩,居高临下的上了房顶。 “殿下,那厮竟然是带着兵来的?他身后的巷子里,起码有两百人!”傅让从高处下来,恨声说道。 铁铉赶紧道,“殿下,臣以为,现在您不能表明身份!” 朱允熥晒然一笑,“怎么,你们觉得,还还敢对孤动手不成?” “不可不防!”李景隆开口道,“这厮,明显是丧心病狂之人!”说着,又低声道,“大灾之年不救济百姓已是死罪,他又有贪赃枉法之嫌。国朝律法严苛,这厮连死都不怕,万一真” 外面,周晋亨已经是心急如焚。 锦衣卫竟然来了,而且是偷偷来的。再联想到皇太孙御驾就在开封,他已是惶恐得汗流浃背。 他深知,灾情来临之后,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死不足惜的罪过。唯今之计,只有好好和这些锦衣卫谈谈。 他就不信,财帛不能动人心!一秒记住 第193章 凌迟 骂周晋亨这人,竟是城门的把总,王德顺。 王德顺继续骂道,“你算个鸟官,净他妈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外边那么多灾民,你就是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你还算个人!日你姨的!” 随后,他又冲着仓库这边大喊,“不劳锦衣卫的老爷们动手,这狗官,俺们帮您拿了!”喊完,一挥手,“兄弟们,动手啊!”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 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铿锵脚步,好似数百人冲杀过来。 朱允熥皇太孙之甚,护卫何止单单数十人。城外早有数百卫士在暗中,只不过没有进城而已。此时见李景隆发炮为号,直接夺了城门,杀了过来。 数百人的声势,宛若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皇太孙殿下何在?”当先一员虎将,功臣之后廖铭举刀带着数百人呐喊。 朱允熥站在房顶,微微颔首,“孤在这,不必惊慌,没事!” 廖铭心中惊慌退去,见仓库外黑压压许多拿着兵器的兵马,顿时大怒,“放下兵器,跪下!” 这些侍卫们声若惊雷,外面的军兵们都慌了!首发网址 殿下何意,他们清清楚楚! 当啷,王德顺手中的刀落下,赶紧对兄弟们大喊,“快点,扔了家伙,都跪下,跪下磕头!” 哗啦啦,人群全部跪下。倒是周晋亨,仍然站在地上,面无表情。 “你为何不跪?”朱允熥在房顶上朗声道。 周晋亨凄然一笑,“将死之人,跪不跪的有用吗?”说着,竟然向前两步,大声道,“从我贪第一两银子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犯在了皇太孙殿下的手中,呵呵。我一个小小县令,也值了!” “放肆!”廖铭大怒,上前就要动手。 “等等!”朱允熥喊住他,开口道,“你既然知道是死,为何还要贪?谈别的也就算了,不但不救灾,灾民的东西也敢惦记,你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谁说没救,我若没救,县城怎保得住?”说着,周晋亨笑了起来,“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多。谁能想到你皇太孙殿下,不好好在京城呆着,跑到河南来。来就来吧,还悄悄的跑到巩县来!” “你说我不救灾民,一开始确实没粮。可有了粮食又怎样,反正已经遭灾了。到时候上报的越惨,救济越多。只要饿不死他们,谁能挑出过错!” 朱允熥冷着脸,“就算孤不来,你以为能瞒住?”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起来,“是喽,这县城上下官员,都和你是一伙的。不然,他们也不敢随意的动用救灾物资,还挑三拣四!” “不过,善恶终有报!你所作所为即便是人不知,天也不会饶你!”朱允熥不想再多说,“拿了他!” “喏!”廖铭答应一声,正欲上前。 “停!”突然之间,周晋亨手中多了一把短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我还有话说!” 朱允熥眯着眼睛,静静看他。 “还是那话,从贪第一两银子开始,就知道自己有这天!”周晋亨笑道,“人家做官都是锦衣玉食,可我一个县令做官,别说荣华富贵,连自己家都养活不了,不贪怎么行?” “我也不想贪,可十两是死,一万两也是死!” “呵呵,圣上严苛,五十两剥皮充草点天灯,啧啧,周某人可受不得那样的苦!反正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了” 嗡!嗖! 他正自以为洒脱的说着,房顶上忽然弓弦作响。 李景隆张弓搭箭,一箭正中他的手臂。 周晋亨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让廖铭带人五花大绑起来。 “曹国公神射!”周围侍卫赞道。 李景隆放下弓箭,自得一笑。 随后,躬身到了朱允熥身边,“殿下,这等败类古已有之,殿下不必动怒,别气坏了身子!” “孤不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笑!”朱允熥淡淡道,“这人贪污贪到了走火入魔,贪到了如此滑稽!” 说着,他看看李景隆,“你说,若是皇爷爷在此,会如何?” “臣斗胆,皇爷的脾气,怕是早就抄刀子冲过去,一刀一个了!”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一笑,“去,控制住县城。让这些守军动起来,给城外的灾民发放粮食,干净的水!再派人给侯庸周王传信,让他们过来!” “是!” 城外,不久之后马上架起了粥锅。 又有守军维护秩序,在朱允熥的侍卫指导下,按照开封的法子,把老弱分开。 而城里则是鸡飞狗跳,到处抓人。有了当地守军的配合,王德顺等那样军官的带路,一抓一个准。 当真是洪洞县里无好人了,小小一座县城从上到下全烂了。县令贪,各个贪。抓到的这些官员,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家眷,全部送到城外,在士兵的看押下,给灾民搭建容身的窝棚。 没材料,就拆他们家的房子。 不但是这些官员们,还查出许多富商大户。 整个县城,是一张交织的,为了谋取利益的关系网。从上到下,这次大灾之年有了好处,从上到下层层分润。当真是百姓受灾,他们发财。 而且是,国难财! 另外还查出一家藏污纳垢之地,这城里原本喝花酒的地方,大灾之年变成了人贩子。专买儿童良家妇女,准备等灾后,倒手卖给外地。 这地方背后的靠山,或者说大股东,竟然是县城的兵马巡检司。 翌日清晨,周王朱橚和布政司侯庸,焦急的赶来。 他们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而且风尘仆仆,是连夜赶路。 “殿下,这也太险了!”周王跺脚道,“万一真出点事,臣可怎么交代!” “一个丧心病狂的蠢材而已,周王不必担心!”县衙中,朱允熥笑道,“再说,谁能想到,大灾之年,竟然还有这样畜生一般的人!” 侯庸跪倒,请罪道,“臣有罪,治下居然出现了这样十恶不赦之官!” “哎,你有什么罪,这么大的河南,你也看不过来。贪官皇爷爷是见一个杀一个,可屡禁不绝!”朱允熥苦笑道,“这些人,怎么就胆子这么大,这么蠢呢?” 说着,他又笑道,“孤想来想去,也百思不得其解。大概是,这姓周的是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 “周晋亨不是读书人出身!”侯庸开口道,“他这县令,是空印案之后,从吏员中选出的!” 这么一说,朱允熥就明白了。 空印案可是大明四大案之一,当年大明中枢的官员和地方官为了糊弄老爷子,串通起来做假账。结果,老爷子直接来了个杀个干净。天下官员十损六七,导致吏部选官都选不出来。 “总之还是一个贪字作祟!”朱允熥说着,表情严肃起来,“在孤看来,这事不可能只有一例。传旨给按察司各路御史,全部下去无论县城还是乡野,仔细查看。有涉及到贪墨救灾物资,处置灾民不当,置灾民于水火的。或是怕自己关帽子保不住,要捂盖子的,一律严办!” “臣遵旨!” “还有!”朱允熥继续道,“灾情以来,各处或有救灾不及,以至于百姓妻离子散的。官府查明之后,务必让人家一家团圆!”说着,脸色更加郑重,“孤在城外,就看到了买卖人口的。人贩子都抓起来,杀无赦!被卖的儿童女子,官府追回。” “臣这就是办!” 周王朱橚在边上,忽然开口,“殿下,这姓周的怎么办?” “依你之见呢?”朱允熥反问。 “死不足惜!”朱橚肃然道。 “死都是便宜他!”朱允熥冷冷一笑,“明日,城外,当着所有灾民的面,凌迟!不但如此,所有涉案人等,一律凌迟,以儆效尤!” 顿时,周王打了个寒蝉。 再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脑中忽然没来由的,好似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和老爷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融合在一起。 ~~ 失恋了,状态不好。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也不算失恋吧,反正就是一个我没睡上的人,居然被别人给睡了,有些失落。 /75/75245/21914408.html 第194章 名声 “哪怕勤给一些,每次也要少给!” 城外的灾民,终于吃上了救济粮,尽管面对披甲带刀的军兵,沸腾的人群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真是人潮汹涌,宛若海潮。 有些灾民已是饿得狠了,根本不顾米粥的滚烫,脏兮兮的手抓着粘稠的粥,就往嘴里送。 朱允熥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人说道,“他们中有的人,饿了许多日子。若是多给的话,可能直接就撑坏了。粥里记得要放盐,有了有盐,才有力气!” “还有,尽快把他们分隔开。有病的赶紧医治,要给他们干净的水。还有给他们衣服,鞋子。” “对了,那些卖掉的孩子女人,追回来没有?” 他不住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其实手下人已经在办的事。 不是他啰嗦,而是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落忍。 其实,巩县的百姓本可以少受一些苦。造成他们今天这样的罪魁祸首,除却洪水之外,人祸才是关键。 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个恶官能祸害死无数百姓。 身处灾区,亲眼见到这些景象,朱允熥才深刻的明白,老爷子为何那么痛恨贪官污吏。记住网址m.wxsy. 忽然,城下排队的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刚打了粥的小女孩直接被挤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跟她一同摔倒的,还有她手里的粥碗,那浓稠的米粥。 “俺的粥!”女孩哭着,就跪在那里,双手无助的把米粥还有地上的泥土,都装进碗里。 而把女孩挤出队伍的汉子,直接被几个兵丁拽了出来,连着刀鞘没头没脑的对他砸落。 “日你娘,让你挤,让你抢,早晚都给你,急个球?” 带人看守粥棚的王德顺骂了一声,悄悄往城头看瞄一眼,马上把小女孩扶起来,“妮儿,白捡了,叔再给你盛一碗!” “那可是粮呀!”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白瞎啦!” “揍他狗日的!”王德顺回头看那被打的汉子,大声道,“都在排队,就他挤,揍他!” “白打了,白打了!”汉子求饶道,“军爷,俺也饿呀。多少天,都没见过米粒儿啦!” 城墙上,看到这一幕,朱允熥的脸色顿时冷峻起来,回头怒道,“周晋亨呢?还留着干什么?”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周晋亨,还有那些城内狼狈为奸的官员。 李景隆开口道,“原定是放粮之后,现在臣马上让人去办!” 朱允熥哼了声,“记住,不能太便宜他!” “臣遵旨!”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周王朱橚无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他在京师读书的儿子,来信写道。 皇太孙年纪渐长,威势更重。宫中,除却几位尚小的藩王之外,无人再敢和皇太孙随意说笑。 太孙殿下看似仁和,实则性格刚毅,与陛下有几分相似。 ~~~ 铛铛铛!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百姓刚领了粥吃过,突听得粥棚的位置响起铜锣。灾民们不明所以,再次围了上去。 王德顺拿着铜锣,站在两张叠起来的桌子上,大声说道,“诸位乡亲,俺有话说!” 灾民们都认得他,知道他是个官,所以都侧耳倾听。 “其实,城里不是没粮给你们吃!”王德顺扯着脖子喊,“朝廷早就给咱们送来了救济粮食,是县令周晋亨捂着不放,不许给你们开仓放粮!” 百姓们先是沉寂一下,紧接着就跟野火燎原一般,破口大骂起来。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皇太孙御驾在此,抓了那些贪官污吏。一时间污言秽语横行,数千人同时咒骂着周晋亨的祖宗十八代。 “不单是粮食,药材,盐,布匹等物也早就送来了。在县衙的仓库里堆的跟山头似的,可周晋亨就是不让分给大家用!”王德顺继续吼道,“他狗日的不许灾民用,倒是城里当官的可以随意拿! “不但拿了,他们还串通何家等大户,要把那些物资转手给卖了,让咱们喝西北风去!” 霎那间,灾民们的咒骂从野火燎原变成了山呼海啸。每个人都红着眼,扯着喉咙,发泄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 “皇太孙殿下英明神武,抓了这些贪官儿,还咱们朗朗乾坤!”王德顺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他下令,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周晋亨等贪官,凌迟处死给大伙出气!” “好!”灾民们群情激愤,大声叫好。 但叫好声,却马上变成了沉寂。 吱呀呀车轮响,数辆囚车从城门中拽出来。车里剥得跟光猪一样的,正是平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有贪赃的县令,有教谕,有指使家奴随意去拿赈灾物资的典史等,还有城内的几家大户,商人。 可以说,县城内那些串通一气的人,都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目送着,囚车被推到了临时搭建的高台前。大伙都咬着牙,憎恶的看着。 “打他狗日的!” 突然,一声咒骂响起,一个老汉挖起一块地上的泥土,冲着囚车扔了过去。 紧接着灾民如潮水,疯狂的前涌。面对官兵的阻拦,他们竭尽所能的伸出双手,似乎要在那些囚徒的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铺天盖地的泥土袭来,让人避无可避。 囚车中,那些瑟瑟发抖,被堵住嘴的囚犯,惊骇欲绝。 砰,一声炮响,灾民们畏惧的退后。 面前来了一队铁甲卫士,他们知道那是皇太孙的护军。 傅让登台,看看台下,大声道,“带人犯!” 周晋亨等人,被抓猪一样带到台上,按着跪倒。他们想挣扎,可是手脚都被绑着。想喊,可是他们的嘴堵住发不出声音。想看,连眼睛都被蒙住。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现在轮到他们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验明正身!”傅让又大喝一声,带证人前来指证。 “查验无误!” 傅让站在台上,朗声道,“兹有罪官周晋亨等丧心病狂泯灭人性,残害灾民见死不救。古往今来,未闻有如此禽兽之者。故,施以极刑,替天行道!” “行刑!” 话音落下,几个军士上前,直接把周晋亨几人绑在了柱子上。 然后,几张渔网直接罩在他们光溜溜的身上,再用力拉紧,让他们身上的肥肉突起。 被绑着的囚徒竭尽全力的挣扎着,使得那些突起的肥肉也跟着乱颤。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团白花花的蛆。 是的,他们本就是蛆! 噗,充当侩子手的军兵,往手中的利刃上喷口酒。 然后,一刀割下。 白嫩的身体上,殷红的血水如柱,泊泊流淌。 “好!”高台下的灾民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眼中泛着炙热的光。 一片一片,肉被割下。 灾民们盯着那些肉,陷入疯狂。 按理来说,这等罪大恶极之人,凌迟之后的血肉,要分给百姓。但台上的侩子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渐渐的那座高台,被血色浸染。鲜红的血顺着高台,流到了地上,融合在泥土中。 第一排的灾民们,在地上胡乱的抓着,把带血的泥土狠狠的揉捏。 城墙上,朱允熥身后的侯庸强压心中不适,开口道,“虽说他们罪大恶极,但这等酷刑有伤人和!” “人和?”朱允熥冷笑,“百姓非性命耶?他们轻飘飘的死了,百姓心中的恶气,怎么出?” 侯庸吃了个钉子,躬身继续道,“臣的意思是,行刑时殿下不必亲自在场。此事,终究是对殿下名声有累!” 朱允熥转头,收回目光,“孤要的是大快人心,不是名声!” 突然,城外爆发惊天的呐喊。 数千灾民对着城头跪拜,“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75/75245/21914409.html 第195章 这小子真坏 回县衙之后,周王等人惊愕的发现,皇太孙的侍卫正在收拾行装。 “殿下还要去别处?”周王朱橚急道,“不是臣多嘴,您是万金之躯,不宜轻动!” 他真是急了,自从朱允熥来了灾区,他几乎没有一晚上睡好的。这位皇太孙可是老爷子命根子,真要是在他这出好歹,哪怕是得了风寒,老爷子都容易一怒之下,打折他的腿。 “不去看看,终归是放心不下!”朱允熥开口笑道,“灾区各处,孤都要去看看。一来是看看是不是有不尽心救灾的,二来是安定人心。三来嘛,灾后重建是个长久之事,要提前打好备案。” 你在巩县杀了这么一通,谁敢不卖力救灾? 周王朱橚心中暗道一句,嘴上继续说道,“若要去也行,臣派人跟着您不,臣和您一道去!” “你乃藩王,无旨岂能擅自出封地?”朱允熥看他一眼。 “臣是怕,您在弄这微服私访的事。若再这么险一回,臣就别活了!”朱橚跺脚道,“好殿下,您不知道,你还没到这边,老爷子的信就送过来了!” “哦?”朱允熥好奇道,“皇爷爷怎么说?” “不好好伺候,打断臣的腿!”朱橚苦笑,“还说,难得臣和您有机会亲近,让臣好生思量!” 朱允熥沉吟片刻,笑道,“前半句是吓唬你呢,后半句倒是真的!”一秒记住 196 江山一体 “开海?” 顿时,老爷子眉毛眼睛胡子都皱在一起,眼光有些不善。 他是个极其传统的人,在他心中凡是不好好种地伺候庄稼的,都是二流子。 所以,虽然建国之后轻赋税,也有一系列的举措促进商业。可大明朝商人地位低下,不能使用奴婢不能穿绫罗绸缎。 商人尚且如此,更别谈漂洋过海做买卖了。 开海不就是允许百姓出海经商么,这事他明白,但他就是从心里隔应。 茫茫大海一个不好,就是死无全尸。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年,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都是有家有亲的,为啥要出海? 孤儿呀? 在家种地,孝顺父母,老实巴交的不好吗? 凌汉见老爷子脸色不好,心知老爷子定是想左了,赶紧道。 “我大明海疆万里,现在却只有泉州港通海商,中华空有富饶万物,却换不成新钱。”首发网址 “远的不说,臣查阅前朝存档。宋室偏安之时,光是广州海关一处,一年的进账就是,二百万!” 说着,看看老爷子,重重道,“现银!” 老爷子正捋着胡子,手突然一抖。 “二百万现银?嘶………”老爷子心中道,“这顶多少州府的赋税了,怪不得老赵家让人揍那样,还挺了一百多年!” 凌汉继续开口,“这其中,茶税就七十五万!臣听皇太孙殿下说过,茶叶在咱们这不值钱,但是万里之外的番邦却等同黄金。因为普天之下,只有咱们这才有茶叶!” 老爷子眉毛一扬,朗声道,“要么怎么说咱们是天朝上国呢?天下的好玩意,都在咱们这!” 群臣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他们的骄傲完全是有理由有资格的,中华文化历来是世界之巅。在他们心中,世界上除了华夏之外,就都是番邦。 “你说这些咱都知道!”老爷子先是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可商贸的事,不是三两天就能兴旺起来的,也不是拍拍脑袋说开海就能行的。” “再说,开海了,就有百姓要出海,都出去不回来咋办?都去做买卖了谁种地?” 老爷子的话引得许多保守的大臣纷纷附和,天下就两件正经事,种地或者读书。 “殿下当日的意思是,朝廷可先组织船队出海,让水军护卫………” 老爷子忽然打断对方,“朝廷组织出海?” “太孙殿下的意思是,可以找时机朝廷牵头,组织一支浩大的船队出海,一是勘察海路,二是扬大明国威,三是沿途清剿海盗,确保海路安全!” 老爷子忽然笑出声,“哦,水军出海!呵呵!”说着,目光一变,“他是要去抢吧?” 他心里始终记着,当日朱允熥在大学堂中,对他那些小儿子们说的话。什么沿海诸国,虽是番邦但盛产黄金香料,能做买卖就做,不能做就抢。 这番混账话说得那些小王爷们两眼放光,暗地里总是吵吵着将来要要出海等等。 老爷子话音落下,顿时大殿中寂静无声,许多臣子的脸色怪异起来。 大明乃是天朝上国,怀德四海威服海内。怎么听皇上的意思,皇太孙有意让水军出去抢那些番邦? 真是岂有此理! “你要是说,开放几个通商的港口,慢慢放开海禁,咱还能商量!”老爷子沉思道,“可一下子要出海,这事要从长计议!” 闻听此言,凌汉心里大喜。 “皇上的脉,果然还是皇太孙摸得准!”他心中不禁想起,皇太孙给他的信,“跟老爷子谈事,漫天要价。不然,老爷子一点口都不松!” 凌汉虽然已七十多岁,但干劲十足,又是务实派开明的官员。对于海禁一事,有自己的看法。 人间有百业,只要百姓能用以糊口谋生,既不触犯王法又不有违伦常,就算是出海又有何不可? 当下,马上朗声道,“陛下圣明,既然出海之事有待商榷,那开放海港口岸就势在必行!取税银充实国库,用以民生,乃大善之举!” 老爷子想想,似乎明白了,瞪眼看着凌汉,“敢情你在这等着咱呢?” 本要发怒,但转念一想,凌汉虽然头铁,但也不敢这么算计他。唯一能出此策略,指挥六部大臣跟自己打官司的,也就只有自己那宝贝孙子。 心中的火又马上消了大半,想了想,“这事是皇太孙提起来的,那你们就等他回京跟他奏议!” ~~~ 朱允熥怕是一时半会也回不了京。 从开封开始,沿着洪水决堤的方向,尉氏,扶沟,周口等地微服查看。 让他略微宽心的是,这些受灾地区的地方官还算恪尽职守,能妥善处理灾情,安置灾民。尤其是淮阳一地,地方官从救济灾民开始,就把青壮召集起来,以工代赈。 不过,这一路走来,仿若调研一般,让他对北方百姓的生活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大明的经济中心在江南,江南的赋税占据天下七成,人杰地灵商贸繁盛,尤其是苏杭和沿海之地,已经隐隐有了自由经济的萌芽。但内陆诸行省,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农业为本。 这就使得百姓没有其他的路走,只能禁锢在土地上,看天吃饭。 除却经济还有文化,以前朱允熥去苏杭之时,沿路各处学堂私学随处可见。而在中原一连走了多处,都没见到一处私学。 “孤记得,查抄天下僧产的时候,曾说过用庙产给各地治学,怎么地方上,私学没有,官学也不兴旺呢?” 通往周口的官路上,马车缓慢的行驶着。 因为是微服私访,只是寻常马车,车辆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解缙和铁铉,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铁铉开口道,“臣就是中原人,略知一二。以中原为例,读书的多是官员子弟,寒门学子甚少!” “宋室南渡以来,北方沦为胡地,金时女真汉化重视科举。但金元连年大战在此,什么都打烂了!再往后大元一统,几乎是不开科举,更不重视各府道官学,所谓圣人文章,不过是给汉人看的摆设!” “而后大明代元,中原和北方各地又是连年大战。读得起书的豪门大户,要么破于乱世,要么南逃安身,老百姓饭都吃不上,谁还在乎能不能读书呢?” “如今殿下有恩,命各地整顿官学。但恢复学风,非一朝一夕之功!” “臣看来,数百年之乱,没个三五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是呀,根子还在一个穷字上。 读书是要钱要闲的,天下无数贫民,寒门学子却屈指可数。若是家有耕地,又有牲畜牛马,自然舍得让孩子读书识字。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北方百姓的担子太重。江南赋税充国库,而北方之地,九边用兵都是就近取粮征税。 虽说军卫有屯田,可话说回来,那些屯田够兵士们自给自足都不错了。 朱允熥思维跳跃,一件事想到另一件事,事事都不尽如人意。 其实也不是他思维条约,江山社稷本是一体,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和其他事情无关的。 解缙开口道,“殿下,道德文章盛世兴,推行官学急不来!” “不是急!”朱允熥微微一笑,“一路走来有感而发,没有外人,咱们君臣三个随意说说!” 话音落下,车厢忽然停。朱允熥措手不及,身子晃了两晃。 紧接着,听外面侍卫厉声喝道,“什么人拦住去路?走开!” ~~~ 调整下角度思路,嗯嗯! 今天欠一章,我好好琢磨一下,会补偿的。 /75/75245/21914412.html 197 拦路不抢 “三爷,有人挡路!” 马车外,李景隆贴着窗户低声说道。 朱允熥顿时有些好奇,挑开帘子伸头望了出去。 被大水冲得不成样子,又被阳光晒过泥泞干裂的官路上,两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太太,一人坐个小板凳上,大剌剌的就挡在路中央,就挡在那仅有的,可以让马车通行的好路上。 虽是微服,但前后的护军也有百多号人,各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从开封出发到此地路以上,隐藏在乡野的蟊贼宵小远远看见,撒丫子就跑。 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两个老太太,坐小凳上,低着脑袋就敢把路挡住? 惊奇之下,心中产生几分好笑。 “怎么回事呀?”朱允熥笑道,“去问问,别吓唬人家!” 李景隆给了个眼神,前方一个侍卫上前,“哎,老太太,你坐这干啥?挡住我们的路了!” 两个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抬头,橘子皮一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唯独看着车队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些神采。 “哎,老子我问你话呢?你挡这干啥?”侍卫急了,刚要破口大骂,一想起后面殿下看着,马上改口。首发网址 其中一个干瘦老太太又低下头,直接伸出枯瘦的手。 另一个咧开嘴,吐出俩字,“给钱?” 兵丁愣了,“什么钱?” “路钱!” “什么路钱?” “这条路的钱!” “这条路什么钱!” “过路钱!” 侍卫傻了,双眼如铜铃,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他们,堂堂大明储君的护军,居然被两个老太太拦住,跟他们要过路钱!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俩老太太,还真敢要? 他俩活腻了吗? 侍卫看看身后的队伍,耐着性子没骂人,“凭什么给你们过路钱?” “不给别想走!”俩老太太缩回手,抱着膀子低着头,坐在小板凳上。 “我这” 侍卫气得浑身发颤,大水过后,就这么点好路,还让他们给堵了,根本绕不过去。 “你信不信,我让马车压死你们!”侍卫小声恶狠狠的说道。 一老太太翻白眼,“你压死俺,走不出十里地,官差就能追上你。” 另一个老太太道,“后生,为了点买路钱,吃人命官司,你划得来不?”说着,对车队努努嘴,“你们这么大的车队,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何必呢?” 感情,这俩老太太,是把朱允熥一行人,当作是过路的行商。 可她们也不想想,中原到处发水,各地都在救灾,哪有行商路过。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可兵遇到不怕死的,他也没辙! 侍卫气得咬牙切齿,放眼往远处看看,似乎有人影闪动。那定是通风报信的,这边要真是动粗,说不定他们真恶人先告状,报官去了。 就算不报官,呼啦一下涌出百十个百姓来堵着,那更棘手! “哎,前面咋回事,你能不能行?”侍卫正思索着,后面的军官扯着脖子叫骂。 车队停住之后,护军们就警惕的开始戒备。虽然刀枪依旧藏着,可马车里弓箭已经搭上,刀斧手的手也握住了把子。 “娘的,出门没看黄历!”侍卫骂了一句,恨声道,“要多钱?”说完,开始在钱袋子里拿钱。 老太太伸出一个巴掌,“五文” “没铜钱,拿着滚!”侍卫扔下一块银元,“赶紧走!” 唰,俩老太太眼睛都直了。 抬头看看侍卫,又看看银元,一人捡起来,嗖嗖两步,板凳都不要了,撒丫子就跑。 另一个也撒开腿追,“哎,咋你一人全拿了?” 侍卫把板凳一脚踩碎一个,咬牙怒道,“他娘的,刁民。留着给你们买棺材,要不是殿下在,老子” 一个小小插曲过去,车队继续缓慢的前行。 “要钱的?”朱允熥靠在车窗上笑道,“这得多大胆子?敢拦路要钱!” 他们这一队人,寻常人躲都来不及,可是俩老太太却直接给堵了,奇不奇! “这等事,其实在乡间也是寻常!”李景隆在马车外步行,笑着说道,“别说是大灾之年,就是太平时节,也有百姓守在官路上,跟着过往的行商要钱!” “要是不给呢?”朱允熥笑问。 “不给,还真就过不去。”李景隆笑道,“惹了一个来一群,一村人都给堵住,那可不是仨瓜俩枣的事了!要不,就在路上挖几个坑,让大车过不去,到时候更麻烦!” 这倒也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俩钱打发了,总比出事强。 此时的乡村可不是后世那般温和,现在都民风彪悍,而且极为团结。 解缙在朱允熥身边道,“刁民!” “也算不得刁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李景隆笑笑,“三爷是没出过远门,你们几位也少在民间历练。百姓呀也分几等,也不是什么人都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说仓禀足知礼仪,有些地方穷,就没那么淳朴!” “拦路要钱的还算不错,有的地方白天种地,到了晚上父兄舅子一块蒙面打劫。落单的客商直接杀了扔山沟里,要不就是偷偷摸摸的挖那些老坟。” “别说对外人,他们自己村里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也打。而且村里头的人,欺负起自己人来,比外人还厉害!” 朱允熥笑着默默听,开口笑道,“你知道的还真多!” “臣不过是多活了几年而已!”李景隆笑道,“当年臣在河北练兵的时候,有三个弓手闲来无事去人家庄子上溜达。听说,不过是偷了两只鸡,结果三人一个都没回来,都让人打死了!” “当时统帅练兵的是傅公,一怒之下就要洗了那个村子,可您猜怎么着?” 朱允熥听得入迷,“后来呢?” “后来有人劝傅公,不能胡乱杀人,不然皇爷怪罪,谁都说不清楚。所以,就想着带兵进庄子,把带头的人抓起来。” “可到了那,知县,巡检,里正,加几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直接坐村口了,指着傅大帅。大明天下,你们敢抓人,就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还没王法了!”解缙怒道,“那再后来呢?” “也就算了!”李景隆笑道,“咱们听说是偷鸡,可人家庄子上的人,还有地方官说是糟蹋民女。” “呵呵呵!”朱允熥笑出声,“也就是太平时节,不然的话,一个村子都平了!” “要么怎么说大明盛世呢!”李景隆笑道。 闻言,铁铉好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这跟盛世有什么关系?官兵都敢私下杀了,可见那村子平日也没少干其他的事!”铁铉哼道,“若是我,直接发兵围了村子,定要抓出罪魁祸首!” 解缙笑道,“你这有失偏颇,万一真是糟蹋了民女呢?” 众人说说笑笑之际,突然车队前方又再次停住。 “又怎么了?”李景隆顿时大怒。 前头的侍卫苦着脸,“大人,又他娘的,有人拦路!” 这回不是老太太了,而是老头,老头的身后还有一群人,个个都拿着锄头铲子! /75/75245/21914414.html 198 大路挖坑 还是先前,给老太太钱的护卫,狰狞着过去。 “哎,干什么的?”侍卫骂道,“真当爷爷好脾气?” 俩七十多岁,一阵风能吹躺下的老头,在俩六十多岁老头的搀扶下,毫无惧色的看着侍卫。 “让开!”侍卫怒道。 “给钱!”老头开口,牙都没了,说话漏风。 “给什么钱?”侍卫大怒,“刚才不是给过了?” “你给俺了?”老头反问。 “我”侍卫差点没噎死,“怎么的,老子要从这路上过,还要一路给过去不成?” “嗯!”俩老头,同时点头,格外麻利。 侍卫脸色狰狞,“要是不给呢?” “不给你们过不去!”老头一咧嘴,露出满口牙龈。记住网址m.wxsy. “怎地?”侍卫眉毛一立,看看那些人手里的农具,冷笑道,“你们还想来硬的?” 老头笑笑,“那哪敢?”说完,回头道,“动手!” 这边喊动手,那些人直接举起家伙。 “护”侍卫大惊,往后退了一步,就要摸靴子里的短刀,可那个护驾的驾字,却戛然而止。 只见那些人,举着农具直接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开挖。三两下,几个大坑的轮廓就出现了。仅有的好路,给挖烂了。旁边那些泥地,马车根本过不去。 “你”侍卫怔住了。 “给钱,俺们就不挖坑!不然,挖坑你就不过去。到时候就不是过路钱了,还有平坑钱挖坑钱”老头道。 “你们挖的坑,凭啥老子给钱!”侍卫哭笑不得。 “因为你不给钱,所以俺们挖坑啊!”老头说得理直气壮。 “这路是你们的?”侍卫七窍生烟。 “对!”老头点点头,“这路从俺们庄子边上修过去的,路两边都是俺们的地。修路的时候,俺们出人出力了。” 另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开口,“出了好几十号人,干了两三年哩!凭啥俺们干活,你们白走!给钱,不给不中!” “我就是不给能怎地?”侍卫也犯了牛脾气。 俩老头异口同声,“那你们真过不去!” “欺人太甚!”侍卫咬牙道,“你们就不知道吗?” “一场大灾,啥都没哩!”老头漏风眨眼说道,“不要钱,就挨饿,你要是能耐,打死俺们,省着俺们挨饿受罪!” “你挖吧,有本事你就挖。你前脚挖,我后脚填!”侍卫吼道。 “出门在外,别置气!俺活的岁数大,见的多,别跟自己过不去!”老头笑呵呵的,也不急,“你说填土,你们出门带着铲子?” “我” “你要自己填也行,不过,要租我们的工具!”老头又道。 “你老不死的!”侍卫破口大骂。 “干啥呢,磨磨唧唧!”侍卫身后,亲卫统领傅让拎着马鞭,没好气的过来,骂道,“你行不行?这点事办不明白,耽误三爷的行程,你担当得起吗?” “没王法了!”侍卫委屈道。 傅让看看几个老头,再看看那些拿着锄头等物的拦路人,也叹息一声,“给他们!回头再做计较!” “哎!”侍卫叹口气,“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窝囊过!” 这些东宫侍卫,大多是家境殷实的勋贵官宦子弟,也不差钱。他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拿出钱袋子,“多少?” 老头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 “还是五文?”侍卫冷笑,“好大阵仗就为了五文” “五两!”老头笑呵呵的说道,“俺们这么多人,五文钱哪够分?” 一个县令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他这个东宫侍卫一年到头的恩赏,也不过是十两的大银一锭,老不死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 “你咋不去抢?”侍卫气得手都哆嗦。 “咦,你看你这后生!刚才你们给俺妹子,一出手就是一块银元。俺们现在这么多人,五两不多吧!再说,你那钱袋子叮啷乱响的,给俺们点,咋了?” “你给不给吧,不给就挖坑。到时候,翻倍!” “我”侍卫悲愤,“服了!”说着,数出几块银元。 “等等!”有人一声喊,李景隆从后面慢慢上前。 先是横眼看看这些老头,忽然一笑,“我在后面都听到了,你和刚才要钱的,都是一家的?” “一个庄子的!”老头打量下李景隆,“咦,你这娃穿的倒是气派!” 李景隆笑笑,“给钱不是不行,能用钱解决的不算事!不过,话说在头里,烧香拜佛就这一次。给了钱,往后不能再堵路!”说着,一拽腰里,露出短斧的把子,冷笑道,“别当爷们好糊弄!” “咦,给你能的!”老头不屑道,“俺这岁数见的多了,当年朝廷发兵打王保保,俺们也是当过民夫,见过大军打仗的,见过杀人的,你吓唬谁呢?” 李景隆怒道,“你这么大岁数,不知道见好就收是不是?” 这时,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开口,“过了俺们庄子,咱们自然不堵。可下面是李家庄,他们庄的人可操蛋哩。一只鸡从他们拿过去,都要拔几根毛留下!” 说着,一口浓痰吐出来,“呸,他李家庄姓李的,没好人!” 李景隆,“” 怒吧,人家没说你! 不怒吧,可怎么听都不是好话! “要不,露官身吧?”傅让在边上低声道,“不然一路走下去,没完了!” 他全程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他们这些人虽是微服可也有些招摇,这些百姓大灾之年更是什么都不怕,无所顾忌。而且,刚才那侍卫,一出手就是一块银元,把人家的贪念都勾出来了。 “三爷的意思是微服!”李景隆回道,“在这露出身份,可能不进城,那边就知道了!” “那就这么一路给下去?”傅让摇头,“给了这家,保准下面还有等着的!” 这些人,真是打不得。 若李景隆他们真是杀人不眨眼,这些人也不敢来招惹。若打了他们,更走不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这都什么事?”李景隆苦笑,叹气,“给钱吧!” 他话音刚落,傅让拉着东宫侍卫就走。 “哎,你干什么去?”李景隆疑惑的问道。 “回去呀!”傅让头也不回。 “给钱呀!”李景隆不解。 傅让回头,“上回我的人给的!” 李景隆,“我”然后气急败坏的转头,“多钱?” 老头伸出一巴掌,“放心,给了钱,俺们庄子绝不再来堵路!” 李景隆从兜里翻了半天,一把拍过去,没好气的说道,“记着,把挖的坑填上!” “不用填,俺们给你搭几块板子就中了!”老汉憨厚的笑道,“大水退了,这几天过路的人多!” “你老不死的!成精了!”李景隆骂道。 随后,返回朱允熥马车旁边。 “三爷,都办妥了!” 朱允熥上下看看他,笑道,“让人讹了?” “这个,花点小钱懒得和这些刁民计较!”李景隆笑道,“再说,小的不能闹出事来,坏了您的兴致!” 朱允熥手指在车窗敲打几下,“大灾之年,百姓日子艰难。不过,拦路伸手要钱,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着,放下车帘,闷声道,“再有这事,不必想着孤,你们拳头是吃醋的?” 李景隆眼角跳两下,“臣知道了!” 这事,把朱允熥都气到了。 车队很快再次前行,路两边都是伸着脖子好奇望着的乡民。 “嗨,真是!”朱允熥很是无语,笑道,“不知说什么好!” “癞蛤蟆上脚面!”解缙笑道,“虽粗俗,但也有理!” 慢慢悠悠的前行着,天色渐渐暗淡。突然,马车再次停住。 朱允熥再也忍不住,直接撩开车帘,“李景隆!你行不行?” 李景隆小跑着从前头过来,“三爷,不是堵路,是” “是,路上倒了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姑娘!” ~~~ 改了许多情节,有些s 199 这事不对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方才有人光天化日拦路要钱,一村子副浑不吝不怕死的乡民,直接颠覆认知。 此时,前方路上又倒下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姑娘!”朱允熥皱眉问道,“另一个呢?” 李景隆微微躬身,“另一个是个老妪,看样子似乎是娘俩!老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那年轻姑娘也是容貌憔悴似乎站都站不稳。” 说着顿顿,继续道,“那姑娘看着,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你看的倒是真切!”朱允熥笑了笑,“你怎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呃”李景隆沉吟一下,开口道,“臣看着那女子挺白净的,而且身上没有乡野女子的泼辣,反而多了几分柔顺!” 朱允熥微微沉思,“走,过去看看!” 下了马车,行至队伍最前头。正如李景隆所说,官路的正中央,一个老妪倒在一女子的怀里。老妪年老,双目紧闭。那女子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朱允熥细细打量,这女子虽然脸上满是污渍,但好似刻意涂抹的一般,此时泪水一冲,便露出几分俏丽的容颜。而且,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有几分脏破,但能分辨出来是顶好的料子。记住网址m.wxsy. 若在太平时节,也只有中上等人家才能穿得起,寻常百姓之人,难得一见。 “姑娘,怎么了?”朱允熥隔着几米,朗声问道。 那女子快速的擦了下眼泪,微微避头,低声道,“回这位公子,奴家家中遭了灾,要去周口投亲。可能是连日风餐露宿,走到此处家母忽然发病昏厥,生死不知!”说着,又低声道,“我们不是故意挡住去路,实在是小女子力气小,抱不动母亲!” 一番话楚楚可怜,让人心中生酸。 朱允熥想想,继续问道,“你家何处?家中就只有你母女二人?” “小女子是扶沟人,家中独女,父亲生前是乡里的秀才,去年故去。今年大水一来,家业顷刻破败。没有办法,只能前去周口投奔表亲!”那女子哭道。 这时,解缙在朱允熥身后幽幽道,“哎,大灾之年,百姓家破人亡。如此姑娘,流落荒郊野外哎!”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感觉背上一疼,怒对铁铉,“你掐我干什么?” 铁铉冷冷的看他两眼,嘴唇动动,看口型分明是闭嘴两字。 “你姓什么?周口的表亲姓甚名谁?”朱允熥又问道。 “小女子姓王,表亲陈涛,家住周口南二路,是开药房的郎中!”王姓女子哭了声,忽然抬头,看着朱允熥等人,“公子,家母连日赶路,水米未进。”说着,似乎极为不好意思的低头,“敢问,可有水,给家母喝一口!” 朱允熥再看看她,小声吩咐道,“叫医官来,去看看!” 皇太孙出行,不单有护军,随行人员中还有几个太医院的医官。 随后,几个医官上前把脉,又翻看眼皮舌苔。 “三爷!”一医官开口道,“没大碍,是那老妇人饿得昏了过去,休息几日好好饮食便可康复!” 朱允熥点头,“嗯,给她们留点干粮,银钱,再给囊水!”说完,就转身回转。 李景隆让人把东西送过去,那王姓女子接过之后微微错愕,然后直接跪在地上,大声道。 “这位公子,您是好人!如今大灾之年,小女子和母亲赶路实在凶险。您发发慈悲,带我们一块上路。小女子,叩谢您的大恩大德!” 朱允熥停住脚步,一言不发。 解缙在铁铉身后小声嘀咕,“老铁,劝劝,留下吧,人家姑娘都这样了!” 铁铉又冷冷的看他,后者懊恼的闭嘴。 朱允熥嘴角挂上几分笑,背对着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好人?” “公子仪表不凡,一看就不是凡人!而且,小女虽然是女流之辈,也是读过几本书的,观公子言行自有一番正气!” “留下吧!”朱允熥开口道,“我送你们到周口!”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 路本就难走,又耽误了许多时候。所以天黑之前无法到达周口,队伍只能在野外露宿。 此时已差不多初冬十分,夜风极其冰冷。路边那些尚有积水的洼地中,水面已经结了些许的冰茬。 队伍围成个圆阵,马车在外,牲口和人居中。阵型微微在一角的缝隙宽些,那是方便一旦有事,马上就可以上马出击。 东宫卫士都是精锐,夜色之中默默吃饭合衣打盹儿,但都竖着耳朵,听着夜晚呼啸的风声。 夜风冷,篝火炙热。 朱允熥斜靠在一张躺椅上,在火堆边烤火。 “三爷!”李景隆悄然给朱允熥加了一张毯子,笑道,“夜深了,您去车厢里歇着吧!” 朱允熥随手用钩子,捅了下篝火,些许火星飞溅。 “三爷有心事?”李景隆继续笑着问道。 “也不是什么心事,就是想想不开!”朱允熥拍拍身边的凳子,“坐!” 李景隆行礼,挨着朱允熥坐下。 “孤在想,下半晌遇到的那个王家女子!” 李景隆顿时眼珠乱转,心道,“三爷出京好些日子了,有一个来月。他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莫非既然他开口,我要不要成人之美?” “可这事不好办呀!一旦传扬出去,老皇爷暂且不说。太孙妃娘娘那,怕是要落下个坏名声,得不偿失!” 但,他却想错了。 “母女二人,荒郊野外,呵呵!”朱允熥笑道,“这可是灾年呀!就算是太平时节,天下又有几个女子,敢独自带着母亲上路?” 李景隆又想了半天,“你说的是呀,虽说各地都在救灾了,但保不齐有些坏种蟊贼。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模样那么好看。独自上路,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话音一落,坐在朱允熥身后的解缙不乐意了,开口道,“曹国公此言差矣,要不是没办法,她一个女子,如何愿意抛头露面。你没听她说吗,家里遭灾了,什么都没剩下,这才不得已!啧啧,一个女子带着老娘,多可怜!” “住嘴!”铁铉终于按耐不住,开口呵斥道,“她说甚就是甚?她说是王母娘娘你也信?” 说着,怒道,“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前边庄子上的人都敢拦路要钱,岂有这么白白放她们母女过来的道理?咱们一路上,也见到几伙暗中窥视的汉子,那些人落单的行商都敢抢,他们母女岂能独善其身?” 解缙想说些什么,可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作答。 “你呀!”朱允熥笑道,“世家公子,不通世事。孤问你,既然她父亲生前是有功名的人,家里遭灾找到县衙,那边会不管吗?何至于,带着母亲冒这风险?” 李景隆顿时惊醒,“听您这么说,臣也觉得有些蹊跷!” 解缙喃喃道,“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坏心?” “孤也没说她是坏心,可就是觉得不尽不实!”朱允熥又捅捅篝火,“人呀,还是多个心眼好!” 这边正说着话,不远处警戒的侍卫突然站起身。 “姑娘留步!” 队伍的核心是朱允熥,那王姓女子被隔在外围。 “劳烦这位大哥,跟你家公子通禀!”夜色下,她的声音格外羞涩,“夜风太寒,家母体弱,能不能怜惜则个。给床被子,给家母暖身!” “不是小女子不知好歹,实在是怕家母熬不过。”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小女子命苦,家破人亡唯有母亲相依为命。一想到母亲的身体,也顾不得面皮体面不体面,只能惭愧开口!” /75/75245/21914419.html 200 又来这招 篝火映照下,又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女人,总是在恶劣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动人。王姑娘不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但身上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此刻贝齿咬唇,双手无措的抓着衣襟。 那种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表情,当真是谁见都怜! 朱允熥慢慢走过去,开口问道,“王姑娘,你母亲好些了吗?” 王姑娘不敢看他,低头蚊子一般,“刚才吃醒来,吃了些干粮,只是夜风寒冷,家母身子” “老李!”朱允熥道。 “这呢!”李景隆上前,“三爷,您吩咐!” “送些御寒的东西给她们母女!”朱允熥说道,“另外,在她们身边,也点些篝火。老人家本就身子不好,别再落下病根!” 大水之后,中原遍地泥泞,干柴难寻。朱允熥一行人中,也不过点了数处篝火,还要可着他先用。 “知道了!”李景隆点头回应。 “公子,您是好人!”王姑娘忽然抬头,双目泛着光泽,开口道,“都说大恩不言谢,可知恩不报实在非人。小女子斗胆,敢问公子高高姓大名。日后若有缘,再报答您!”一秒记住 201 情感宣泄 秦王朱樉,到底还是死了,而且死因和历史上一样,被奴仆毒杀而亡! 邓氏被老爷子赐死之后,朱允熥一再告诫于朱樉,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还不断的提醒他,要注意安危,甚至在秦王府还安插了些锦衣卫的眼线。 但历史还是重演了。 秦王朱樉在邓氏死后,变得郁郁寡欢的同时也更加残暴,每日酩酊大醉,醉后必鞭打折磨奴仆。以至于下人心生怨恨,怒而弑主! “老爷子这下,怕是大受打击!” 看完了京城的奏报,朱允熥心中好似堵着一块石头。先是嫡长子英年早逝,现在二儿子也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朱樉有这样那样的不是,但对老爷子来说,那都是他的儿子。 进入周口之后,朱允熥马上换成快马,马不停蹄返转京师。 ~~~ 京师的天也凉了,冷风仿佛要钻进人的骨缝里。 奉天殿偏殿中,老爷子孤零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炭盆。看着里面的火苗,忽明忽暗。 太监给他披上的裘皮,滑落在他的腰间。他的两只大手按着膝盖,平日笔直的脊背,现在竟然有些佝偻。一秒记住 202 议立新王 人,都有感情。 只不过男人,习惯了也必须把一些感情,藏在心中。 尤其是这个时代,尤其是从血火之中走出来的汉子。他们一生,不敢露出半点软弱。 因为软弱,会是害死他们的毒药。 但,每个人都需要情感的宣泄。不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会让人发疯,发狂。 历史上,老爷子在晚年时通杀功臣,除却为了稳定朱允炆的皇位之外,未尝没有这种原因。 秦王朱樉薨了,他的身后事,成为朝廷当前的第一大事。 在和朱允熥哭过一场之后,老爷子又振作精神,召见群臣。不知是不是心中痛楚得以宣泄,老爷子的表情柔和许多,再也不似刚听见噩耗时,那般狰狞。 “叫你们来,商议一下,老二的谥号!”奉天殿中,老爷子坐在龙椅上,威严的看着群臣,“礼部,你说说!” 礼部尚书李原名和侍郎任亨泰对视一眼,李原名开口道,“秦王是陛下次子,束手秦藩有功,能征善战,性格坚毅” “咱自己的儿子,咱不知道啥德行吗?”老爷子忽然怒道,“让你说谥号,可不是让你说好话的!”首发网址 李原名汗流浃背,惶恐不已。 秦王的为人,一向在臣子之中不大贤明。当年在封地屡次犯错,最严重一次差点被老爷子撤藩。还是太子一力保全,才能安然无恙。 可秦王毕竟是皇帝的嫡子,这个谥号,怎么也不能说不好! “你二叔从小就不让人省心!”龙椅上,老爷子对一旁的朱允熥说道,“他就藩的时候,咱跟他说。天下打了那么多年仗,秦地元气未复,让他勤俭爱民,不得大兴土木营造宫室。可他呢?哎,这些年他做的那些恶事,咱也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你去西安收拾他!” “咱虽然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一码归一码。这等事上若含糊了,怕什么家丑外扬。那你其他叔叔学得有模有样,将来你就难做了!” 朱允熥柔声道,“全凭皇爷爷圣裁!” 秦王的谥号是什么,对朱允熥来说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一系的王位,落在谁的身上。 朱樉无嫡子,现在的庶长子,乃邓氏所出,正在京城读书,朱尚炳。朱允熥见过这人几次,觉得这人的为人有些深沉,和诸位皇孙一点也不亲近。 老爷子再看看群臣,“任亨泰你说!” 任亨泰是洪武十七年的状元,他随的是外祖父家的姓,他母亲是大元的乌古伦氏公主。本来,按照他的资历早就可以做到一部尚书。不过前些年因事惹怒了老爷子,被降职为御史,现在刚刚起复。 “臣以为,要先礼法,后谥号!”任亨泰说道,“秦王薨,按礼法,陛下皇太孙当辍朝一日,诸藩王与宫眷,皆服丧!”说着,跪地道,“置于谥号,臣以为,当恶谥!” “秦王乃陛下嫡子,却不修德性被奴仆毒杀,乃千古笑柄。若美谥之,则贻笑千古!” 殿中鸦雀无声,没人敢看老爷子盛怒的脸。 但老爷子的怒火,却不是因为臣子。而且因为,想起来不争气的儿子,干的那些荒唐暴虐之事。 大兴土木骄奢淫欲就不说了。 在王府中动辄杀人,甚至邓氏活着的时候,他们把人扔在雪地里,活活冻死。 老爷子曾亲口骂过他,蠢如禽兽,不晓人事。而且屡教不改,老实几天又故态复发。 若他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朱樉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老爷子缓缓开口,“你说的对,老二不配美谥,必须恶谥!” 说着,站起身朗声道,“哀痛者,父子之情,追谥者,天下之公。” “咱当初分封皇子,因为老二年长,第一个把他封在了秦地。希望他为大明镇守藩篱,为国之臂助!” “但,他无德无良。表面孝顺,背后暴虐成性,以至于被奴仆毒杀!” 说着,老爷子用力一咬牙,“谥号,愍!” 群臣动容,这个愍字,可是极其恶的谥号了。 愍,在国逢难,使民折损,祸乱社稷都曰愍。 愍,通泯灭良心的泯! “就用这个!”老爷子叹息声,“咱的儿子做错了,咱当老子的,也不能一味护着。以前就是护短太多,才让他落到今日的下场!” “臣等遵旨!” “下面!”老爷子坐回龙椅,开口道,“秦藩不可无主,尽快册封新王,以安军民之心!” 任亨泰说道,“秦王无嫡子,按大明礼法,当立庶长子尚炳!”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是这么个道理。老爷子点头,正要开口。却眼角瞥见,一直没说话的朱允熥,满脸怒气。 “尚炳不可!”朱允熥直接开口道。 “殿下,他是秦王庶长子” 不等任泰亨说完,朱允熥直接打断他,“皇爷爷,他是邓氏所出!” 那个贱人! 顿时,老爷子心中大怒。自己的儿子,当初在皇宫的时候好好的,都是遇到这个贱人之后,变了个模样。虽然赐死了那个贱人,可心中的气还是消不去。 现在,秦王又因为那个贱人整日饮酒发疯,才被人毒死。老爷子想到此处,顿时怒不可遏。 “殿下,陛下亲编,皇明祖训中写道,无嫡立长,这是大明的国法家规!”任泰亨继续说道,“礼法纲常不可乱呀!” “你知道什么?”老爷子怒喝一声,继而对朱允熥柔声道,“大孙,你的意思?”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确实是江山社稷的传承之道!”朱允熥开口道,“但秦藩失德,所以藩王之位除了嫡长之外,还要加一个贤子。不然,再立一个在封地为非作歹的藩王,大明的脸往哪里放?” “尚炳和诸皇孙在京中读书,为人刻薄人情冷弱,课业更是一塌糊涂!” 说着,朱允熥对负责皇孙读书的大学士詹同问道,“你说,孤说的对不对?” 詹同本就是东宫一系的官员,皇太孙说的哪能不对。而且以他们这些传统文人,对于藩王的恶感,巴不得皇太孙直接说出撤藩的话。 “殿下所言是实,秦藩皇孙,特立独行。不喜读书,私下顽劣。臣等教其读书,头疼不已!” “朱尚炳不可为秦王!”朱允熥继续开口道,“西安乃是大明重镇,又是千年古都,经愍王之事后,当有贤王!所以” 说着,他看看群臣,“孤的意思,立二叔的庶次子尚烈为秦王!” 朱允熥有他自己的打算,秦藩其实是比燕藩还要强大的藩王。必须抓在自己的手里,相比于朱尚炳,还年幼的朱尚烈更好控制。而且他是自己立的,也会更加的感恩戴德。 历史上,朱棣靖难的时候,秦藩好像就不大听建文的指挥。 再者来说,邓氏是朱尚炳的亲生母亲。而邓氏,可以说就是死在了朱允熥的手中。杀母之仇,谁能不报。朱允熥可不想在西安,放一颗定时炸弹。 “殿下,这不妥”任亨泰皱眉道,“秦王庶长子没有什么失德的行为,如何舍长立幼,这不合规矩礼法呀!” “就这么定了吧!”老爷子开口,“按咱大孙说的办!” /75/75245/21914425.html 203 话中有话 规矩之所以是规矩,是因为有人遵守。 若有人可以不遵守,他就是废话,空文。 而且不遵守规矩的人,往往就是制定规矩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手中,除却规矩之外,还有更厉害的武器,那就是强权。 朝堂之上无论文武官员,在朱允熥近乎蛮横的定下秦藩继承人之后,错愕的发现。曾经温文尔雅的皇太孙,使用起强权来,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善于使用强权的君王,总是让人畏惧的。 朝会散去,朱允熥在东宫召见了秦王次子朱尚烈。他生于洪武十七年,如今刚刚十一岁出头,是老爷子的第十七个皇孙。 如今诸藩王之子都在京师读书,他亦如是。这孩子有些瘦弱,在皇孙中也一向不张扬,性子有些软弱怯懦,不为老爷子所喜。 “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十七弟快快请起!”景仁殿中,朱允熥不等对方行礼,笑着把对方搀扶起来。 因为秦王的噩耗,朱尚烈早就换上素衣孝服,而且满怀悲伤。 “君臣之礼不可废!”朱尚烈开口道。首发网址 说着,他看看朱允熥,发现对方的身上也是素衣,有些错愕,“殿下?” “你父亲是孤的亲叔叔,他故去了,孤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也素衣服丧!”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开口道,“孤看你眼睛红红的,这些天定然哭了不少次。世上最悲痛之事,莫过于失去至亲。这种滋味,当年孤,可是亲身感受过!” 到底还是个少年,朱尚烈听朱允熥如此说,顿时心中的酸楚再也忍耐不住,更咽道,“殿下,臣何时能回家?臣想,再看看父王!” 一句话真情流露,胜过千言万语。朱允熥心中,想起曾经的往事也心酸起来。 “你随时可以回去,孤以金吾卫和殿前军准备,沿路护送你!”朱允熥柔声道。 天家不同于寻常百姓人家,而且秦王朱樉是被人毒杀,属于暴毙。朝廷要确定礼法和名分之后,才能让他的儿子们回去奔丧。 “臣,多谢殿下!”朱尚烈忍不住,哭出声,“臣来京城之时,父王送我和大哥出了王城,还殷勤嘱咐臣要在京师听话。慈父笑颜犹在眼前,可可却阴阳永隔了!” “振作些!”朱允熥再拍拍对方的肩膀,劝慰道,“你的悲痛,孤感同身受。孤八岁那年母亲故去,后来又父亲故去。那种刺骨之痛折磨得人痛不欲生,可人前人后还要硬撑着!” 说着,他看着在哭泣的朱尚烈,“况且,日后你的身份不同于现在。你是秦王继统之人,是秦藩的当家人,除却你父亲的身后事之外,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 “你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好。皇爷爷和孤,对你期望甚深!” “臣定不负皇祖父和殿下”说着,朱尚烈愕然抬头,眼神中满是惊骇,“殿下,臣” “孤在朝会上,立你为秦王!”朱允熥又重重的拍打两下,“以后,你就是西安秦藩,数十万军民的当家人。大明秦地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膀上!” “臣只是次子,上面还有大哥!”朱尚烈慌张道,“如此大任,臣怎能担当?” “你是准备忤逆孤吗?”顿时,朱允熥拉下脸。 朱尚烈跪倒,急道,“臣不敢,臣从没敢奢望过王爵落在自己头上!”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臣,臣实在惶恐,心中半点主意都没有!” “有什么好惶恐的,你虽然性子有些软弱。可才学品德都是上上的人选,秦藩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立王当然要立贤!”朱允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你虽小,但有孤给你撑腰,还怕坐不稳吗?孤这片良苦用心,你可要明白啊!” “本来,群臣说要把位子给你兄长。可他的生母你也知道,那样品行的女子教出来的人,实在不能让孤放心!” “所以,孤才选定了你。莫要让孤失望,也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回去之后做一个仁德贤良的藩王!” 朱尚烈虽然年幼,性子软弱。可也是大明皇孙,绝不是蠢笨之人。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是臣,臣身边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朱允熥一笑,“这个无妨,你回西安,孤会给你选派几名幕僚,平日帮你襄赞政务。还有秦藩的领兵将领们,能为你所用的就留着。不能为你所用的,就调任别处!” “十七弟,还是那句话。你是孤选定的人,是孤顶着群臣的非议,选定的新王。有孤在你身后,你无需惧怕。凡事,若犹豫不决,可说与孤听,孤来帮你拿主意!” 朱尚烈脸色犹带着泪痕,叩首道,“臣,叩谢殿下隆恩!” ~~~ 秦藩立新王的消息,朝会散去之后马上传开,沸沸扬扬。 紫禁城西宫皇孙们所住之地,更是止不住的议论。 而秦王朱樉庶长子朱尚炳的住处,却寂静无声。尽管屋里坐着许多人,但谁都没有说话。 朱尚炳凳子上,脸色阴沉。他身边,燕王朱棣家的几兄弟也是眉头紧皱。 “我就纳闷了,凭啥不是十六弟袭爵?”沉默之中,朱高煦大咧咧的开口,“你可是长子!”说着,对一旁有些憔悴的朱高炽说道,“老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高炽本在开封跟着处理灾情,但他的身体实在太不争气,刚到灾区便病了。而且他实在太胖,行动不便,所以比朱允熥先早回京城。 闻言,朱高炽看看朱尚炳,开口道,“圣旨已下,十六弟看开些!” “八哥说的哪里话!”朱高炽在皇孙中排行八,所以朱尚炳称呼八哥,“定然是弟弟哪里不够好,所以皇祖父才选了尚烈!” 朱高炽细细的看他,笑了下,“你错了,这事还真不是皇爷爷定的。是皇太孙殿下,乾纲独断,选了十七弟!” 朱尚炳的手,猛的抓了下裤子,然后快速的松开,微微一笑,“弟弟是散淡的性子,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 “你傻呀!”朱高煦开口,“有手握重兵的藩王不做,做什么富贵闲人?本该就是你的东西,却被人随意抢了去,你心里就一点不恼?” “老二,你少说几句!”朱高炽说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说着,对朱尚炳笑笑,“十六弟,还是那句话,你看开一些。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虽然你没能承袭爵位,可也是二叔的长子,是皇祖父的亲孙子,谁也不敢小看你,更不敢给你气受!” “再说了,虽然二叔不在了,可你还有我爹,五叔等亲叔叔。他们也不会看着你吃亏,定能护着你。” 说到此处,又叹口气,“其实诸位王叔之中,我爹最敬重的就是二叔。总教导我们说,二叔上马打仗的时候,我爹还只知道骑马打猎。说二叔,是个直心肠的好汉子。” “我来京时,爹还嘱咐我要好好和你们哥俩亲近。咱们是亲亲的堂兄弟,自当同气连枝。” 朱尚炳听了,虽依旧是不置可否的笑笑。可是眼神中,多少有了些笑意。 “其实,八哥心里也为你打抱不平,可有什么办法?”朱高炽再叹息一声,“这些事,你也别多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把二叔的丧事办好。你是长子,有些事越不过你去。虽说,十七弟是皇太孙选定的新王。不过他毕竟年幼,没有你在秦藩的根基和威望。” “当哥哥的,就要好好教导弟弟。他还小,你要给他把关,别让他毛手毛脚的,做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来!” 朱高炽一边说着,一看这朱尚炳的脸色。 说话如同炖菜,不一定要大火,三分火候足矣。剩下的,是让食材在锅里慢慢闷熟。 若是火大了,这菜也就毁了。 只有火候刚好,才是一道好菜。 随后,朱高炽起身,“老二,老三,十六弟马上要回封地了,咱们别在这打扰,走吧!” 朱高煦和朱高燧不情愿的起身,跟在他身后。 “八哥,十哥!”朱尚炳按兄弟间的排行,称呼燕王三个儿子,“弟弟,就不远送了!” “留步!”朱高炽叹息一声,“此间一别,不知你我兄弟,何时才能相见。切记,要多写信给我!”说着,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沓金票即兑的金票,塞进对方的手里,“拿着防身!” “这”朱尚炳甩手,“八哥这是何意?弟弟如何能拿?” “哎,拿着!”朱高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你若是秦王,我也不用给你这些腌臜玩意。可现在哎,你现在王爵未封,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当哥哥的,怎么忍心看你受苦!” 朱尚炳,感激不尽。 /75/75245/21914426.html 204 如遭雷击 朱高炽几兄弟出了朱尚炳的住处,回到自己宫中,屏退了宫人之后,三兄弟小声的说着话。 朱高燧随手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江西的贡橘,也不剥皮直接掰开,边吃边道,“大哥,你那些话,你说老十六会明白吗?” 朱高煦一把将橘子抢过去,塞进嘴里,“大哥也没说啥呀?有啥不明白的!” 朱高燧翻个白眼,继续拿起另一个橘子。 朱高炽则是若有所思,“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他若是装糊涂,就永远不明白!” “你们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朱高煦看看兄弟二人,瞪眼道,“打什么哑谜,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哎呀二哥!”朱高燧拉着对方,往外看一眼,小声道,“你小点声!”说着,贴着对方的耳朵,“大哥给老十六那边上眼药呢,你没看出来?” “啊!”朱高煦似懂非懂,点点头,“我能看不出来吗?” 他这副模样,直接把朱高炽逗笑了。可笑容过去之后,脸色却阴沉得骇人。 “老大,你这怎么了?”朱高煦看他脸色不对,问道,“想什么呢?” “好歹也是一藩之主,秦藩又是大明的强藩,诸王之中最长,实力最强!”朱高炽低声道,“可殿下,居然直接当着皇祖父的面,就否了嫡长制,选了老十七!”记住网址m.wxsy. “哼,老十七捡了个大便宜!”朱高煦哼了声说道。 “太孙殿下一言九鼎,立了新王。群臣不敢反对也就罢了,皇祖父还帮着他说话!”朱高炽似乎没听见朱高煦的话,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其中,太耐人寻味了!” 朱高燧也开口道,“皇祖父真是太疼他了,都是他老人家的孙子,可咱们和那人一比,什么也不是!” 朱高炽笑笑,“现在,他尚未登基就随意更改王爵,将来若是咱们还有好日子吗?” 朱高煦把最后一块橘子吃掉,看看老大,再看看老三,眼睛一瞪,“将来怎地?老大,我跟你说。别看我平常不大服你,可若有一天,别人要向欺负老十六那个怂包似的欺负你,我定然帮你出头!” 说着,挥舞拳头,“从来都是咱家欺负人,哪有别人欺负咱?” “呵呵!”朱高炽顿时大笑,“老二呀老二,你可真是”说着,好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若有一天这事发生在你我身上,你真帮我出气?我看你偷笑都来不及呢!” 朱高燧也大笑,“二哥,你去帮吧!弟弟绝不拦着你!” 朱高煦又看看他们,狠狠的抓起一个橘子,直接咬了一口,“哼!你俩跟吃错药了似的!” ~~ 新秦王回封地,皇太孙出宫相送。 而老爷子,则是在宫中召见臣属。 因为秦王朱樉故去,宫中多少也有些悲伤,毕竟是老爷子和马皇后的嫡次子,宫中人都素衣服丧。 冬日的宫城,越发沉寂。 奉天殿中,光线有些阴暗。老爷子上了岁数怕冷,所有的门窗缝隙都用牛皮纸封好,半点风都透不进来。 老爷子斜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裘皮。 他脚前五步之外,匍匐着一个身影,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西安的锦衣卫奏报,秦王殿下的死,怕是有些”何广义低着头,更谦卑几分,话到嘴边不敢说。 老爷子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裘皮,青筋暴露,“蹊跷么?” “是!”何广义咬牙道,“皇太孙去西安那次,就暗中告诫过秦王,并且以徐兴祖为例,让秦王小心歹人!” 徐兴祖是老爷子用了一辈子的厨子,虽是个厨子,可老爷子从未苛责对待过。甚至就算有些小错,也格外包容。 当初晋王朱棡出征的时候,因为厨子做的饭不好吃,鞭打厨子一顿。被老爷子知道后,一顿大骂。 厨子,是他们天家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害他们的人。自己征讨天下二十三年来,无论什么人犯错都按律惩罚,唯独对厨子另眼相看,就是被人背后下手。 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你继续说!” “秦王听了殿下的话后深有感触,也把身边的人换了一些,而且格外注意饮食等,除却宫中亲近之人所做之物外,从不在外就食!” “而且,秦王经邓氏一事之后,也不愿见外人,身边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 “可这次秦王中毒,下毒之人却只是普通的,在厨房帮工的三名老妇!所以臣觉得,疑点甚多!” “一,三名老妇,为何要害秦王?她们都是秦藩的家生奴婢,家里的人都在秦王府当差。那些老妇也有儿孙,她们为何要冒着全家凌迟的风险做这事?” “二,大明亲王饮食事关重大,入口之前三查五验,从食材的选用,到烹饪时都有专人盯着,做好之后更是要仔细试毒。这毒物,怎么就入了秦王的口!” “三,王爷是中毒暴毙身亡,可见毒药之猛烈。此等毒药,世间本就不多。即便是有心寻找,都未必能找到。三名从来没出过王府的老妇,是如何寻得?” “四,三名毒妇毒杀王爷千岁之后,竟然也服毒身亡。虽然留下了遗书,说王爷如何暴虐。但臣看来,她们根本近不得王爷的身,见不到王爷面,哪来的仇怨?再者说,她们就这么死了,臣总觉得有些杀人灭口” 喀嚓,突然一声清晰的木头碎裂声响。 何广义赶紧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半分。 老爷子竟然,徒手直接掰断了躺椅的扶手。 他挣扎着坐起来,双眼一片赤红,像是吃人的猛虎一般。 “你去查!”老爷子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却好似刀锋划过铁甲一般,满是森然,“秦王府的人殉葬之事,稍后再办。咱给你权力,秦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抓起来,你随便查,务必查出疑点!” 何广义浑身发颤,心中怕到极点,可还是硬撑着开口,“臣,不敢欺君。若真如臣所料,此事必定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也要查!不然你就给老二殉葬!”老爷子怒吼道,“谁害了咱的儿子,咱就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可是这血债,真的能找到源头吗? 老爷子在脑中思索着一切有嫌疑的人,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毫无头绪。大明朝,没人敢害他的儿子。那些被他认为是威胁的人,早就被他杀掉了。 那些能威胁到他家族的人,也早都不复存在了! 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一事,臣不敢瞒着陛下!”何广义颤声道。 老爷子双眼眯了起来,像是捕食之前的狮子,“说!” “殿下微服中原灾区,去往周口时” 朱允熥遇刺的事,尽管他下令不许传给老爷子。但他队伍中的人,不敢不传,不敢不说。 何广义虽然是朱允熥的心腹,但老爷子早就有话,关系到皇太孙安危的事,必须奏报。不然,他胆敢隐瞒,都活不到朱允熥登基那天。 “这已是皇太孙第二次遇刺,刺客也是死士,牙齿中暗藏毒药!” 噌,老爷子直接站起身,掀翻身上的盖着的裘皮。 “有人害了咱的儿子不算,还要害咱的孙子!”老爷子恨得牙齿咬得吱嘎响,脸色骇人。 朱允熥在他心中,就是唯一。 是他现在的命,是他活着的依靠! “东宫侍卫,在那刺客身上发现了一个印记!” 老爷子豁然目光凌厉,“什么印记?” “庆记!”何广义说道。 “那是啥?”老爷子在地上来回踱步,“你查了吗?” “臣查了!”何广义大汗淋漓的开口,“是淮安,一家成衣铺子!” 扑通,老爷子颓然坐倒,面无血色。 “陛下!”何广义疾呼,“来人,快来人!” /75/75245/21914428.html 205各种心思 奉天殿中寂静无声,却又如临大敌。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悸的焦虑。 老爷子寝宫的门,紧紧关闭着。无数宫人,太医跪在门外等候召唤。另外,还有赵宁儿,郭惠妃带着后宫的嫔妃女眷。有朝中六部的阁臣大臣,勋贵武臣。 皇帝,忽然病倒了。 这个岁数的人,每次病都是一道坎儿。 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己心中那不可抑制的绝望的情绪,对大臣而言,皇帝是天,是大明帝国的主心骨。 而对宫中的后妃而言,皇帝能不能逢凶化吉更是关系到她们自己的性命! 寝宫中,朱允熥更是紧张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爷子躺在床上,脸色铁青双眉紧皱,呼吸微弱。跪在床边的太医们,小心的把脉。 若按照历史,老爷子应该还有几年的寿禄。可是朱允熥知道,他的出现打乱了,改变了许多东西,历史已经是另一种走向。 其实这几年老爷子的身子就不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帝王,即便是铁打的身子,在经过几十年的征战之后也是千疮百孔,伤了根本。首发网址 朱允熥知道,私下里老爷子偷偷摸摸的召了许多次太医。 老人,都不喜欢让儿孙看到自己的病态,更是能瞒就瞒。 “皇爷爷如何了?”看着收回手的太医,朱允熥颤声问道。 头发花白的太医,从床头站起来,对朱允熥躬身小声说道,“陛下急怒攻心,一时昏厥。臣给陛下用了保心丹,老参汤之后,陛下心脉现在心脉平稳!” “阿弥陀佛,皇天保佑!” 听了此话,饶是什么都不信的朱允熥,也在心里默默的祷告一声。 他已知道老爷子发病的根源,老爷子一辈子要强,一辈子英雄,一辈子信奉家和万事兴。可是临老,却不得不面对儿孙们那些腌臜事! “不过!”太医话音一转,朱允熥的心马上又吊到嗓子眼。 “殿下!”太医小声继续道,“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这个岁数,有些事不得不防。现在看来暂时平稳,但日后绝对动不得气。这个年纪的人,不怕慢病,就怕急气!” “孤知道了!”朱允熥点头道,“日后,皇爷爷如何调养,你们天医院马上给个法子出来。还有,打今儿起,每日太医院的人,都要昼夜当值!”说着,他沉思一下,“孤命人,在外廷侍卫房给你们收拾一个地方!” “臣遵旨!” 太医的话没错,老爷子上了岁数,有些事真的要未雨绸缪。 朱允熥再慢慢走到床边,老爷子似乎睡了,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气息还算平稳。 随后,他阴着脸慢慢的走到殿外。 “殿下!” “殿下!” 一声声焦急的呼唤接踵而来,外面的人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成何体统?”朱允熥低喝一声,让外面的臣子们骤然安静。 他环视一周,看着一张张焦急又紧张的脸,开口道,“皇爷爷无事,都散了吧!”说着,对郭惠妃柔声道,“皇爷爷病了,后宫还须您主持大局。您伺候了皇爷爷一辈子,这几日劳烦您就住在这边!” “这是自然!”郭惠妃更咽道,“我已让人收拾东西,今天就住进来守着皇爷。皇爷好我就好,若是皇爷我也跟着去了!” 朱允熥一皱眉,“这当口,您说什么胡话?什么去不去的?” 郭惠妃擦下眼睛,“是我失言,殿下莫怪!” 朱允熥再对众人告诫,“皇爷爷无恙,你们别闹得人心惶惶的,该干嘛干嘛!” “臣等遵旨!” “散了吧!”朱允熥一挥手,“何广义留下!” 群臣和后宫的嫔妃们慢慢散去,宫人侍卫也都远远的避开。 老爷子寝宫外只留下他们二人,朱允熥站着,何广义跪着。 “你怎么办的差事?”朱允熥上前,一脚直接踹翻对方,又剁了两脚骂道,“以前看你是个伶俐的人,怎么现在这么蠢笨?孤告没告诉过你,哪些事能说,哪些不能说?” 不怪朱允熥如此暴怒,老爷子病倒的原因,虽然有秦王暴毙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他遇刺的事。 何广义在地上滚了两滚,又翻身跪倒,叩首哭道,“殿下,这些事,臣不敢不说呀!秦王之事诸多疑点,您在周口遇刺更是惊险万分。臣身为大明臣子,这些事若不据实上奏,不是欺君吗?” “还顶嘴!”朱允熥更加暴怒,转头在周围寻摸着什么。 他这个皇太孙是老爷子的命,老爷子何尝不是他的全部。 这么多年来,这偌大的深宫之中,这煌煌天下,其实只有他们爷孙二人相依为命。 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一个没了妻子,没了儿子的老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远超了普通的爷孙。 若是老爷子真有个三长两短 朱允熥快步走到殿外,噌地一声抽出侍卫腰间的玉柄腰刀。 “孤宰了你!”说着,举刀到了何广义身前。 可是,举过头顶的刀,却始终没有落下。看着泪如雨下闭目等死的何广义,朱允熥心软了。 这人忠心耿耿,就算被朱允熥当场劈死,也没有半句埋怨。 “哎!”朱允熥放下刀,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不是孤迁怒于你,而是有些事你真的不该多嘴。老爷子那个岁数了,动不得气。他又刚逢噩耗,实在是经不得事了!” “知道你要尽臣子的本分,你这个差事最忌讳的就是侍上不忠。可你也要看情况啊!再说,有些事你和孤说不行吗?” 何广义没有说话,只是压抑的哭着。 “哎!”朱允熥再叹一声。 他心里清楚,何广义的难处,这些事他不能,更不敢不说。忠臣的难处就在于此,不但要面对君主的迁怒,还要吃力不讨好。 “起来吧!”朱允熥开口道,“秦王那边的事,还要查下去。不过,二叔毕竟是暴毙,有些事太张扬了不好!查无实据的情况下,闹得满城风雨,惹人笑话,你明白吗?” 秦王的死诸多疑点,太过诡异。 堂堂的秦王竟然被几个妇人毒死了,简直千古奇谈。但若真的大张旗鼓的去查,万一查不出来,就成了史书上的笑话。 再说,这事的背后之人 “臣,遵旨!”何广义更咽道。 “孤在周口遇刺的事,你也好好查查。淮安不是有锦衣卫的人吗,这时候也该派上用场了!不过,孤还是那句话,查无实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是!” “下去吧!”朱允熥疲惫的挥挥手,忽然继续道,“对了,老爷子病了,这段时间,你们锦衣卫要晓得自己的本分!” 何广义一怔,随即马上开口道,“臣以人头担保,锦衣卫上下绝不会出什么纰漏,更不会有吃里扒外的人。臣等这些番子,只有您和皇爷两位主子!” 朱允熥点点头,“去吧!” 之所以,朱允熥让何广义退下,是因为他已经看见。王八耻带着李景隆还有常升,已经等在了殿外。 何广义走后,朱允熥起身,指了下旁边的偏殿,然后移步。 “臣等,叩见殿下!” “起来吧!”偏殿中,只有他们三人,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这时候了,别那么多规矩。有话快说,孤还要进去看着老爷子!” 曹国公李景隆上前几步,低声道,“殿下,京师九门已关,没有您的手谕,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驻军十九万加上城内各路兵马司,巡检司官兵等,没您的旨意,更是谁都调不动一兵一卒!” “另外,驻军之中您的心腹之人,夜不解甲!”常升也开口道,“火器营,马队的指挥使除了您,谁的话都不会听!几位领兵的驸马都尉,也都如是!” /75/75245/21914430.html 206 相依为命 历史上,再平和的改朝换代,也少不了这些事。 常升看看左右,再看看殿外,凑在朱允熥耳边,小声道,“勋贵那边,也悄悄的和臣通过气儿了!” “净弄这些没用的!”朱允熥皱眉道,“老爷子不过是病了,你们搞得好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常升开口道。 是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爷子病了,就要准备好这些事,以防不测。早先,在朱允熥还是吴王的时候,老爷子病了一次,就是这么安排的。 只不过那一次,可没有什么勋贵早早的表忠心! “外松内紧!”朱允熥想想说道,“太医说了,老爷子养些日子便可无碍。京师内外一切照常,别弄得满城风雨!” “臣等遵旨!”李常二人齐声道。 这时,朱允熥转头走向别处,常升跟上,微微和李景隆拉开距离。 “舅舅,你私下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动作?”朱允熥盯着对方。 常升笑了下,“也没什么动作,就是家中已经准备了几手!”记住网址m.wxsy. 皇帝病了,谁都不知道病到什么地步。他们常家,是东宫铁杆中的铁杆。有些事自然要为上分忧,皇太孙需要他们的时候,召来能战。 其实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说句忤逆大不敬的话,他们常家这么多年,等的盼的不就是这天吗? 他们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自己的亲外甥,坐上那把椅子吗? “糊涂!”朱允熥呵斥一声,“你这是关心则乱!”说着,没好气的继续道,“回去,散了,关起门来继续过日子,别想不该想的!” 说着,又压低声音,“老爷子病了,谁都别折腾。小心好事变成坏事!还没到那一步!” 顿时,常升恍然大悟,冷汗淋漓。 皇帝只是病了,还不是 等皇帝病好了,人家爷孙二人自然不会计较,老爷子还要夸殿下做得好。可对他们这些臣子,就未必这么想了。 想到此处,常升不由得看了李景隆一眼。 “还是这小子奸呀!”常升心道,“知道老爷子病了之后,一头扎进军营里谁也不见,就和自己通气了。还说唯自己马首是瞻,跟着自己一块进宫!” “有功的话,他也有功。稳住了驻军,就是大功一件。若将来有错,他也能推得爪毛干净!” 朱允熥没再理会常升,走到李景隆身边,“你是京营的总兵官,这几天都去营里呆着。孤没传你,不要回宫。若有事,孤直接让傅让去!” “臣,明白!”李景隆躬身道,“殿下,臣身上还兼着殿前军指挥使的差事,这个当口实在顾不过来!” 殿前军是大内的亲军,负责大内的防务。 李景隆话里的意思是,他若在外,则大内就可能顾不上。不怪他如此小心,秦王那边的防卫等级未必比大内低多少,也都让人毒死了。谁知道大内,是不是潜藏着许多,心怀异心的人。 自古以来,凡是涉及到权力和皇家,都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孤知道了,回头孤让傅让兼你的差事!” 朱允熥也好,原来的太子朱标也罢。他们和以往历代的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和威望,插手武将的事务。 “有件事,臣可能做得出格了!”李景隆继续道,“皇爷病的消息一传出来,臣就让皇子所那边的殿前军,把诸皇孙的住处看了起来!” “虽不是明着看,但无旨,众藩王皇孙不得随意出入!” “呵!”朱允熥笑了下,轻轻踩了李景隆的脚面一下,“你这厮,自作聪明!”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对李景隆的聪明和远见,还是赞许的。 看住了那些皇孙,就是切断了他们和外面的联系。不管老爷子的病如何,他们都无法传递出任何消息。 “都去忙吧!”朱允熥淡淡道,“你们都是孤的心腹之人,有些事孤心知肚明,来日再叙!” “臣等告退!” 眼看对方远去,朱允熥摇摇头,朝着老爷子寝宫走去。 刚推开门,就见朴不成垂手站在门里,抽泣得老脸一皱一皱的。 “好半天没见你,跑哪去了?”朱允熥问道。 朴不成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可自从太医来了之后,这人就不见了,现在又不知在哪冒出来。 “奴婢方才去准备了!”朴不成开口。 “准备什么?”朱允熥不解。 朴不成凄苦的一笑,“白绫!”说着,低头垂泪,“皇爷急病,奴婢慌的不行。以为奴婢都想好了,若是那样就跟着去!” 朱允熥心中一酸,但也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拍拍对方的肩膀,“一点事都不能经,你也是伺候老爷子几十年的人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人哪有不生病的?老爷子不过是病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您不知道!”朴不成咧嘴,无声的哭着,“皇爷今年的身体特不好,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奴婢伺候他这么多年,多大的难处都没见他吭气。可今年,奴婢总能听见皇爷晚上哎哟!” 哭着,擦下眼泪,“皇爷身上的旧伤疼,背也疼,腿也疼。总说胸口堵着块石头,上不来气儿!” 人老,就是如此。 有句老话说,人不怕死,怕的是等死。而老人,就是在活生生的等死。老人的生命流逝,对应的是婴儿渐渐长成。可是婴儿每天长大,都是希望。而老人的老去,则是绝望。 而这绝望之中更绝望的是,面对生命的流逝,老人还保持着最后的倔强。他们总想在儿孙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依旧如山般伟岸的样子。 “打今儿起,孤也住在这边!”朱允熥心中酸涩不已,开口道,“你呀,眼泪收起来。你这大总管都哭哭啼啼的,旁人还能有笑脸吗?” “奴婢该死!”朴不成马上用力的擦脸。 这时,寝宫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来人叫咱大孙!” “爷爷,孙儿在这呢!” 朱允熥赶紧大步过去,半跪在床头,抓着老爷的大手,柔声道,“皇爷爷,您醒了?孙儿在这呢!” “大孙!”老爷子缓缓张开眼帘,浑浊的双眼在看到朱允熥的面容之后,露出些许的欣慰,然后另一只手,缓缓的摸上朱允熥脸颊,艰难的说道,“咱,病了!” “您没事,太医说了,小病!”朱允熥强笑着。 老爷子现在,就像一个垂垂老者,哪里像是百战的帝王! “老人没小病!咳咳!”老爷子想挣扎着坐起来,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咱知道,到岁数了!” “孙儿不许您老说胡话!”朱允熥眼眶一酸,眼泪差点下来,扶着老爷子说道,“您自己说过的,还要看着六斤娶妻生子那天呢!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着,不知怎么地,直接趴在老爷子身上,“皇爷爷,您要好好的,为了孙儿,您也要好好的!孙儿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只要每天能看到您!” “你快好起来,孙儿等着您拿着鞋底子抽孙儿呢!等着您叉腰骂孙儿呢!孙儿没了爹娘,没了祖母,不能再没了您!” 明明是该坚强的时候,可朱允熥不知怎地,忽然像个孩子一样,落泪哭了起来。 他是老爷子的命,老爷子是他的天! “痴儿!痴儿!”老爷子老泪纵横,摸着朱允熥的头发,“爷爷也舍不得你呀!”说着,捧着朱允熥的脸,“大孙,答应咱!” “皇爷爷,您说!” “以后,不许再出宫了,外面有人要害你!也不许你出远门了,爷爷怕哪天等不到你回来!” 朱允熥忍着酸楚,贴在老爷子的胸口,“孙儿知道了!” 寝宫中,爷俩抱着,哭着。 朴不成,早就在一边哭得泪人似的。 “来人,传旨!”老爷子开口。 “奴婢在!”朴不成赶紧跑了过来。 “传旨,咱病了!”老爷子断断续续的开口,“皇太孙监国,诸臣工,见他如见君!皇太孙,即是朕!” /75/75245/21914431.html 207老小孩 “朕已十有,膺天命亦二十年亦!” “朕少年凄苦,壮年从军征讨天下,数十年来未敢懈怠于政务。然天不假年,天地浩然长存,人之寿禄则有定数!” “今,朕已老,精力颇有不济。黄太孙已长成,刚毅雄伟乃明君之相!” “特谕旨告与群臣,即日起,皇太孙监国,许用传国玉玺。军国大事一律奏与皇太孙,凭其裁断!” “诸臣工,勋贵,乃至大明藩王见皇太孙如见朕,敢有玩忽职守,暗藏祸心者,天诛地灭!” 奉天殿外,密密麻麻的跪着大明枢群臣,开国勋贵武将,还有尚未分封的藩王和在京读书的皇孙们。 朴不成站在殿外,手捧着圣旨大声念着。 老爷子斜靠在寝宫二楼的窗口,眯着眼睛注视着跪地听旨的臣子们。 那些臣子们虽然跪着,可脸上的神色却被老爷子尽收眼底。 老爷子发现,他们许多人的脸色是,狂喜。 那些臣官僚们,虽然表面上装出因皇帝病倒而产生的悲伤之外,眼神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一秒记住 208骨肉至亲 “笑个屁呀?”老爷子怒道。 这种怒,无非是脸上有些发烧挂不住。 可这种感觉,却是那么的美好。 人老了,床前有佳儿佳妇亲手奉药,日夜不合眼的伺候。还有陪伴一生的女子,和自己亲近。 老爷子自认为天生的铁石心肠,此刻也似乎被烧热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 “皇爷,殿下,几位小爷来了,在外面跪着等呢!” 他口的小爷,就是几个尚未出宫的藩王。平日里,老爷子虽然对这些老来子们格外的溺宠。但他突然病倒,涉及到江山社稷关键之时,除了朱允熥,这些人谁都见不到老爷子。 若无旨硬要见,可能反而会获罪。 不等老爷子说话,朱允熥开口道,“让他们进来看看皇爷爷吧!” “哎,等会呀!” 首发网址 209别说不是你 现在,除了老爷子的病,朱允熥什么都不关心。 包括,庆记那事。 但他很好奇,两次蹩脚的刺杀,背后之人图的是什么? 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做,他不做,背后之人也猜不到他的意图。甚至,隐藏在黑暗的人,还会慌乱。 房间,朱允熥缓缓伸出手指,沉闷且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王耻!”朱允熥轻轻呼唤。 “奴婢在!”王耻从外面进来,“殿下什么吩咐?” “你去给何广义传话,让他把那件庆记的衣服,送到淮安去,给淮王!”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奴婢遵旨!” “你们想玩,我就好好和你们玩!”朱允熥心笑道,“栽赃嫁祸,欲盖弥彰之计,为的就是让我把目光对准淮安,若是我真的一怒之下一纸诏书,那些不明就理的人定会对我心生愤慨!” “毕竟,大明朝还没有诛杀藩王的先例。我杀了一个藩王,等于得罪了所有藩王。” 记住网址m.wxsy. “就算我不杀他,心里也会对淮安那边.......” “背后之人,是把淮安当成诱饵抛了出来,想让水更浑!” “那,我就让淮安跟你们反目,告诉淮安你们的暗算计龌龊之举!” 心里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几个女官捧着热腾腾的锅子进来,摆在旁边的餐桌上。随后,又放置了几盘小菜后,施礼退下。 汤胖儿低头,有些局促的进来,开口道,“天冷了,臣妾给殿下准备了一道锅子,是鹌鹑和豆腐。殿下用些,暖暖身子!” 她虽然话音有些紧张,但浑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忸怩。一边说话,一边大眼睛不住的打量朱允熥。眼神,似有期待,又有不满。 刚成亲还没圆房,皇太孙就跑到北方去赈灾,一去就是几个月。这深宫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子也不好过。 “你自己做的?孤听说你骑马射箭是好手,没听说你会做菜呀?”朱允熥笑着走在餐桌旁,掀开火锅的盖子,顿时香气四溢。 “臣妾虽从小当成男孩养,但女人家该会的东西也都会!” 汤胖儿给朱允熥摆着碗筷,又去旁边拿酒壶。 许是酒壶放得远了,她在桌子的这头,要伸长手去那头够着。踮着脚尖,伸展浑圆。 她穿着束腰的宫装,如此一来,山峦叠嶂就尽入朱允熥的眼帘。 似是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汤胖儿脸上微微一红,不过随即便爽朗的微笑,眼神有些说不明的意味。 武将家的女儿,可没那么扭捏。再说武将之家,可从来都不讲道学。 “殿下趁热!”汤胖儿给朱允熥倒了酒,笑着说道。 朱允熥夹起一块煮了许久,颤颤巍巍白嫩的豆腐,笑着道,“刚回来,就要吃豆腐!” 说着,放入嘴里。 怎料豆腐太烫,差点烫了他的舌头。 “您呀!”汤胖儿盛汤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朱允熥忽然一把抱着,笑道,“那怎么样,才能吃到你这块热豆腐呢?” 猝不及防骤然被搂紧,汤胖儿顿时面红耳赤浑身都没了力气,脸颊红霞纷飞,低头不敢语言。 “殿下,别..........” “方才你让孤吃,现在又说别。那到底,孤是吃还是不吃!”朱允熥贴着对方的耳朵,坏笑两声,然后拉着对方缓缓走向寝殿,“孤觉得,还是吃了吧,炖了这么久,也该入味儿了!” “天还亮着........” “孤就喜欢天亮!” “别..........” “什么别,别停?”朱允熥笑着,一拉对方,再次入怀,“汤胖儿,你也不胖呀!” 汤胖儿早就脸红得不行,圆房是顺理成章的事,谁知道皇太孙殿下刚回来,天还亮着就这么没正行。 心又羞又怨,可被对方拉的死死的。 眼看,皇太孙滚热的贴了上来。 心嗔怒,用手一推,用脚一勾。 扑通,朱允熥正撞开双臂,不但什么都没抱住,反而一下摔倒。 “嘶!”朱允熥揉着屁股,瞪眼道,“好家伙,你直接给孤来了个腿绊儿!” “臣妾不是有意的!”汤胖儿赶紧解释。 朱允熥也不起来,故意刁难道,“那你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汤胖儿连连摆手。 “谁的不是?孤的不是?”朱允熥还是不起来。 “不是,是臣妾的不是!”汤胖儿慌张道,“臣妾一时失手!” “嚯,失手就给孤一个脚绊儿!要是不失手,是不是要给孤两拳!”朱允熥笑道,“道歉也没用,你得补偿!” 汤胖儿声音跟蚊子似的,“怎么补偿?” 朱允熥一翻身,坏笑道,“揉揉!” 窗外,王耻贴着窗户根,支着耳朵听着。 “哎,你轻点,和面呢?” “对,往下点,挑肉多的地方揉!” “嗯嗯!对对!” 听到里面的声音,王耻蹑手蹑脚的走远。 ~~~ 画面一转,便是千里之外。 北国的冬,来得早,天空零星的雪花慢慢飘荡,落在地上浅浅一层雪白。 燕王府后宅,花园凉亭之,道衍和尚顶着一颗光头,双眼亮晶晶盯着面前的砂锅。然后,小心的夹出一块满是蜂窝的冻豆腐,挤出汤汁,放进嘴里。 “嘶!哈!” 冻豆腐里面的汤既烫又鲜,即便是烫的他呲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 此时,燕王朱棣只身一人,大步流星的过来。 “你这馋嘴的和尚,又在偷吃!”朱棣笑笑,挨着对方坐下,一看砂锅,有些诧异道,“咦,今日你怎么吃素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素,这是素鲜!”道衍美美的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朱棣笑出声,“不过是雪里蕻炖豆腐,你还说成素鲜!” “王爷,不是小僧说您!”道衍一本正经道,“你这人,太煞风景!”说着,光头晃晃,“您说,您不甚爱美人,也不喜欢口腹之欲,更不喜玩了。只喜欢领兵打仗,这日子多没滋味?” “你当本王是你!”朱棣嫌弃的看了一眼砂锅,“万里边疆,胡虏未靖难,本王哪有心思过你这样的神仙日子!”说着,叹息一声,伸展下手脚,“今年冬天来的早,辽东的女真人收成不好,又要来闹了,麻烦啊!” “这算什么麻烦?王爷麾下强兵十万,还怕了他们?”道衍继续吃着,开口道,“北元铁骑都不敢和你争锋,这点小麻烦,您还上心了?” “这点麻烦是不算什么,不过是打仗杀人罢了!”朱棣忽然收敛笑容,“可是,有的麻烦比这还大,简直成了本王的心病!” 道衍放下筷子,“可是和小僧有关?” “庆记!”朱棣吐出两个字,“广孝,别说不是你!” /75/75245/21914436.html 210给别人做嫁衣 道衍微微一笑,神色满不在乎。 “是小僧的手笔!”道衍道,“不过,小僧好奇,您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的?小僧所做之事,可没有用到您的人呀!” “京传来的消息!”朱棣冷着脸,“你当本王真是只知道领兵打仗吗?京师之,也有本王的耳目!” “王爷庙算无双!”道衍赞叹一声,继续吃喝。 朱棣看看他,有些恼怒,“本王在问你话?” “小僧承认了!”道衍抬头,“是小僧叫人做的!” “为何?”朱棣压着怒火,“广孝,你不是说和淮安那边联合结盟吗?怎么现在,又把人家卖了?” “结盟之事,是唬弄鬼呢,淮安那边都不信呀!”道衍放下筷子,“小僧早就预料到这次行刺,根本不会成功!” “那你还一意孤行?” “可是,能把水搅浑!”道衍亲手给朱棣盛汤,笑道,“皇太孙地位越发稳固,无论是臣还是武将都一心跟随。那只能在,藩王上做章。” “召各藩王之子进京读书,已让有些藩王不满。这次,若他能迁怒于淮,甚至降罪,岂不是让藩王们更加恨他!那些藩王可不知道庆记的事,只看见皇太孙大权在握,容不得同父异母的弟弟,要除之后快!到时候,人人自危,暗倒向王爷您!” 一秒记住 211臣子监督 “这练过的就是不一样!” “腿上,腰上,那股劲儿呀!” “嘿嘿!” 清晨,天刚亮不久。朱允熥就扶着后腰,慢慢朝老爷子寝宫走去。 脑不住的回想起昨夜的癫狂,那汤胖儿就是一匹野马,不拿出真本事还真驯服不了。 各滋味,回味悠长。与其他东宫妃子不同,汤胖儿的身上多了几分洒脱的野性。 就好比吃鱼,野生的总比池塘的好。女人,也是这个道理。 渐渐的老爷子的寝宫近了,老爷子这辈子是典型的当家人做派,一辈子没赖过床,而且这种习惯也都强加在儿孙身上。 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日两餐,即便是天子也遵循着古老的生活法则。 “沙!沙!沙!” 扫帚扫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开路的太监,最终发出嗤嗤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那些宫最低等级的宫人,都石化一般,微微低头转身面对宫墙站着。 首发网址 212天呐,啥时候是头 “奉旨?”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阵势,朱允熥微微错愕之后,马上就是哭笑不得。 什么奉旨,是老爷子怕自己偷懒,然后叫了这些老夫子来看着自己。 眼前这些人,都是东宫的老师讲师,都是大明的大学士,都一心盼着自己做一个圣明天子。 如今他朱允熥监国,而这些老夫子奉旨监皇太孙处理政务,各个都是眼冒精光。 “陛下言,殿下性子有些跳脱。最烦这等案牍之劳,不过小事聚少成多就是大事。”刘三吾开口道,“其实天下,每日发生的都是小事。但君王不能因小而轻之,须谨慎辨别小心处置!” “再者,这些奏章书虽然繁琐,但最能磨练人的心性!殿下还年轻,帝王心性却一定要老成!” 朱允熥无语叹气,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 看看眼前人,再看看一边的餐桌,“那个,诸爱卿吃了吗?” 刘三吾笑道,“臣等已经用过,殿下请用!”说完,一众臣就肃立殿内,鸦雀无声。 “嗯!”朱允熥坐下,“给诸爱卿搬凳子来!”说着,拿起餐具,大口的吃了起来。 记住网址m.wxsy. 他一个人吃,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看,这场面怎看都不甚协调。 “这腌萝卜不错,谁做的?”朱允熥随口对王耻问道。 王耻笑道,“是淑妃娘娘亲手做了,差小顺子送来的。” “蓉儿的手艺呀!”朱允熥笑道。 腌萝卜虽然是小菜,可吃起来酸甜可口,配上米粥格外开胃。 “小顺子和奴婢说,淑妃娘娘用的不是鲜萝卜,而是夏天时晒的萝卜干,既清脆又有嚼头!” “冬吃萝卜夏吃姜!”朱允熥笑道,“一会你去吩咐一声,晚膳给孤做一份萝卜羊肉汤,这些日子正想吃这个!” “奴婢遵......” “殿下!”王耻遵旨的旨字还没说出口,殿突然一声怒吼,吓得朱允熥差点饭碗都拿不住。 只见方孝孺对这边怒目而视,“一天之计在于晨,天光已大亮。数千国事,殿下只字未批。国家大臣于殿肃立,殿下却与阉人谈论饮食,是何道理?” 武英殿学士詹同也开口道,“国家大事,难道不如殿下的口腹之欲吗?往日陛下,都是一边吃一边批阅。陛下言,家国天下甚于朕之口食。而如今天下臣民皆晨起老路,而殿下却在品尝美食置国事于不顾,要本末倒置吗?” 吏部尚书,太子太傅凌汉也铿然道,“殿下身负江山社稷,却虚度光阴,实在不妥!” “我...........” 朱允熥捧着碗饭,真想学着老爷子大骂。 让我慢慢的吃的你们,嫌我吃的的慢也是你们!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正事? 可这话,只能强压在心里,不能说。 要知道,现在眼前的人都是大明朝最头铁的,跟他们犟这个,犯不上。 三两口把碗里的饭吃干净,朱允熥拉着脸,直接坐在了御案之后。 “所谓忠言逆耳,非臣等小题大做,实在是君王无小事!”刘三吾开口笑道,“殿下,臣等也是拳拳之心!” “知道了!”朱允熥擦了下嘴,一边翻折子,一边说道,“孤不是不懂得好歹的人,更知道你们的苦心。” 说着,他落在奏折上的目光,忽然有些古怪起来。 “今岁女真欠收,或有劫掠边关之忧。是以儿臣领马步军两万千余人,沿辽东扫荡,行震慑之举。女真野人,渔猎为生,剽悍不畏死,以一当十,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若充实大明军旅,则必增强兵。请父皇准许,赐驯服之女真首领大明官爵以示恩宠,收女真兵充实军旅..........” 燕王朱棣的折子! “呵!”朱允熥心笑出声。 他一眼就看出燕藩的企图,此时的女真人还都是部落的形式,有的对大明恭敬,有的则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不知好歹。 让朝廷给与恭敬的部落的首领世袭官职,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如今大明对西北,对云贵一带的土司都是这等手段。 但妙就妙在,其他地方可没有藩王。若真给了这些部落首领官职,就节制在了燕王麾下。而且,燕王所说的以女真兵充斥军旅,其实充斥的是他自己的队伍。 再者,他这是在表功。女真虽然彪悍,但现在远不是大明末世,国力衰退武备松弛的时候。随便一个使者,就能震慑住他们,哪用的着数万人马。 况且,就算是把深山老林的野女真也都搜罗来,未必能有十万人。这其,又有多少成年男子也更是未知数。 朱允熥想了想,拿起朱笔缓缓批示,“此事,交由辽东都司即可,燕藩不必轻动。” 写完之后,抬头说道,“传旨给兵部,礼部,鸿胪寺。以后册封辽东等地的部族首领,须枢派遣使者。各地藩王,不得插手!” 群臣一愣,然后马上振奋,“臣等遵旨!” 官和武将集团,还有藩王集团是天然的死对头,归根到底是后两者人,分走了他们手的许多权力。 边关之地汉胡杂居,藩王有处置的专权,各王的护军之也有许多胡人。这些兵马全部在兵部的名册上,朝廷真是难以管理。 而且,臣对藩王们,还有着天生的警惕。 好比大宁的宁王,年纪轻轻的手下带甲之士近万,还不算朵颜三卫,还有那些效忠于他的草原部族等。 如今,老皇爷在位,这些藩王都老实做人。可翌日,若有变数,安知不是下一个七王之乱? 再者说来,大明天下唯有央权重,方可上下通达政通四海。而藩王拥兵自重,奢靡享乐,非国家之福。 见皇太孙监国的第一件事,就意有所指。众臣眼睛发亮,都在等着盼着,殿下再拿其他藩王开刀。 可等了许久,御案之后的朱允熥只是默默的批阅,再无声息。 对于藩王,现阶段只能敲打敲打,还不能伤筋动骨。 此时,朱允熥又翻开一份奏折,是桂林就藩的靖江王朱赞仪的折子。 他是老爷子的侄子朱正的孙子辈,现在年幼刚刚继承王爵,要京城派遣老师过去教导于他。 再翻看一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许多干脆就是地方大员上的,每个月都要来那么几次的,例行问安的折子。 折子上无非就是说些什么臣遥想天颜,不胜惶恐。陛下当爱惜身体,天气转冷云云。 朱允熥提笔道,“尔等国家大臣,不必事事问安。安心任事,则皇祖父则安。天下安,陛下安!” 渐渐的,批复好的奏折也堆成了小山一般,朱允熥只觉得两个膀子发酸,刚想偷懒,可一抬头就是几十道直勾勾的目光。 “有种,小时候被大人看着写作业的感觉!”朱允熥心苦笑。 这时,殿外王耻说道,“殿下,朴公公来了!” “来得好!”朱允熥忙丢下笔,起身道,“老朴来了?皇爷爷让你来的,早上没见他,他现在可好?” 朴不成笑着进来,行礼道,“皇爷吃了早膳,跟惠妃娘娘在花园遛弯。”说着,抬起手,手指头上挂着纸包,继续笑道,“这是皇爷让奴婢给殿下您送来的茶,皇爷说这种茶他喝了一辈子,最是提神醒脑!” 朱允熥从御案后走出来,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笑道,“皇爷爷说好的茶,一定是好茶,孤亲手来泡!” 可是说着,他却没有其他动作。 本想着借由子偷懒,但眼前数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让他浑身发毛。 “王耻,给孤泡茶!”说完,朱允熥悲愤的重新坐下,看着如山一般的奏折书,心道,“天呐!这啥时候是个头!” /75/75245/21914440.html 213这是你的天下 “你以为当皇上是个轻巧事呢?” 冬日的天气,湛蓝放晴,盛开梅花的御花园赏雪楼中,放着爷俩儿的晚膳,老爷子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看着不自觉晃膀子的朱允熥,满是揶揄的笑意。 如山般的奏折批了一天,还要一边批阅一边和臣子商议国家大事,心神俱疲。 老爷子亲手给朱允熥夹了一筷子黄澄澄的炒鸡蛋,继续说道,“不是咱非让人看着你,你小子哪都好,就是太跳脱,坐不住,静不下心。稍微对你送点,你就折溜子溜号!” “当皇上,要给天下人做主,是天下的当家人。你一个人偷懒,耽误的是整个大明!” 朱允熥闷声点头,大口的吃着饭菜。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似乎食欲不佳,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开口道,“当皇上也是天下最轻省的事儿,吃饱喝足往那一坐,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冷不着也热不着。” “不过是说话写字,动动脑子。有啥想不明白的,下面还有臣子帮着查缺补漏。心烦了,你能骂人。生气了,可以打人。” “气得狠了,还能杀人!” “天底下,平头百姓且不说,王侯将相谁有这份权力?” 朱允熥知道这是老爷子的说笑,但权力的背后是责任。历史上无数的君主,有几人能做到即享受了权力,又履行了责任呢?记住网址m.wxsy. 皇帝也是有责任的,儒家的传统观点中,当皇帝不是为了享乐的。 古往今来,那么多昏君也未必是真昏。都是名师大儒教导出来的,人精子一样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勤政对于帝国的好处。 只不过,大家都败在了一个厌字上。 勤政这事,非有大智慧大毅力的君王,根本做不到。这也是为何历史上,大多在位时间很长的皇帝,都是先贤后昏的注释。 好比老爷子,当年也曾写过打油诗,自嘲累得半死。 “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家翁,日上三竿犹抱被!” 用大白话说,起的比鸡早,干的比老黄牛还多。 朱允熥笑笑,放下筷子,看着老爷子,“皇爷爷,孙儿知道您老的苦心,更知道您对孙儿的期望!”说着,微顿之后,继续开口,“只是,人力有时穷!” “您登基近三十载,日复一日勤政爱民。天下无论大小事,都了然于心。“ “勤政是美德,但往那一坐就是一天,总有厌倦的时候!再者说,人也有精力济的时候!倘若皇帝病了,那天下大事就没人处理了吗?” “况且,孙儿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后世子孙,可未必如此勤政。假若家门不幸,真出几个不勤政的败家子,咱大明江山” “你到底想说啥?”老爷子捧着一盏热茶,笑着问道,“别拐弯抹角的,说!” 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也是近日有感而发,天下事太多,其中许多事本不用亲历亲为,不然皇帝累死了,也未必有好结果。不如,从臣子中,选拔贤能,襄赞政务的同时,也能处理一些地方上的小政务!” 其实,大明朝开国之后,最出色的君主,几乎都是累死的。 远的不说就说故太子朱标,十多岁开始就梳理朝政,朱允熥的记忆中,朱标无时无刻不在看折子,往往三更半夜还没休息。而天不亮,又爬着起床。 再想想历史上,大明朝获得仁宗称号的朱高炽,那也是累死他。他当了多少年的太子,就当了多少年大明朝的大管家。他爹朱棣,凡事都是撒手掌柜的,整天就琢磨着怎么彻底把胡人都消灭。 到了后来,皇帝实在太累了,才成立了内阁。后来可能是朱家人天生和文臣犯冲,在有祖训宦官不得干政的情况下,把太监也拉了进来。 到后来,大清吸取了大明的教训,成立军机处, 这两种亲近制度,从根子上说明一个问题,天下的事,不是皇帝一个人就能处理完的,更不是皇帝自己能干得过来的。皇帝总揽,细化分工,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加的高效。 老爷子沉思半晌,咧嘴一笑,“你扯淡!” 说着,撇嘴道,“咱知道你的意思,你小子无非是想偷懒。可咱问你,这是谁家天下?” “咱给你打个比方,乡下的土财主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地,多少牲口。收租子的时候,肯定被管事的唬弄,你信不信?” “咱家的天下,咱家人做主!你今天让那些官儿,帮你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明天就会给他们更大的权力。” “他们有了权力,就会蒙你!告诉你,天下的官都巴不得皇帝不理朝政,每天躲在宫里生孩子,什么事都他们做主!” “权力!”老爷子忽然加重语气,“不可分与他人,尤其是官员臣子。给了他们权力,将来就要和他们妥协。权力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即便是你一开始只是给他们些小权力,可你的儿孙呢?到时候,这些人无相名而有相权,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处置,甚至还要顾及三分!” “官员们有了权力,就会有党争,会窝里斗!到时候,你当皇帝的什么都不用干,光忙活拉架了!” 老爷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想想历史上大明中后期,练丹的嘉靖,不上朝的万历。虽然那百十年中,大明没出什么大事,甚至还打出了三大征这样的武功来。 可他们的治下,奸相,党政,财政枯竭都成了后来亡国的导火索。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嘉靖也好万里也罢,他们的不理事,也是被那些阁老们折腾得,甚至是是一种抗争。 尤其是万历皇帝,小时候他受张居正的教导,读书用功文采斐然,也曾想做个好皇帝。可长大后却发现,帝国的实际掌控者,却是他老师为首的一群阁老文臣。 大明后中期,皇帝一直在和阁老们代表的文官系统,不断的妥协让步。 “咱让你监国,就是让你抓权!”老爷子继续说道,“天下的官员,你看得上眼的就用,觉得烦的就打发走!” “你将来要做个贤君仁君,可也必须要让官员们怕你,你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人!” “咱废了中书省,内设六部,直接听命于皇帝。外设藩王,镇守边关大城。勋贵领军,自有文官看着他们。锦衣卫是天子耳目,跟不用怕有欺骗!” “如此之下,国无奸相,无外戚妇人干政,内外一体。不说江山万年,可也经得起折腾!” 是喽,老爷子定下的这些,确实让大明的江山稳固异常。 想想后来,大明朝从土木堡之变开始,折腾了多少次,可始终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如此。 前世,朱允熥曾看过的一本书上说,明朝这样的统治结构,若不是有强大的外敌,根本无法从内部攻破。 假若后世,没有关外建州女真虎视眈眈,即便是李自成占了北京。他倒行逆施之下,不得人心。他也挡不住,大明半壁的反扑。 但,朱允熥想要的,不是这样,如老人一样会慢慢衰老的大明。 他要是,一个永远屹立世界之巅,保着华夏子民,躲过数百年浩劫的大明。 他不要后世子孙扼腕叹息先人祖辈的伟大,他要的是,子子孙孙永享华夏荣光! “记住!”老爷子又在一边说道,“抓权!抓在你自己手里!决不能搞,与士大夫治天下那一套。这是你的天下,你就要做主!” “天下谁都靠不住,只能靠你自己!咱当初要是只靠别人,就没今天!” “大孙,你除了跳脱之外,还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心不够狠!” “趁咱还在,还能扶持你些日子。抓权,心狠!” /75/75245/21914442.html 214听到殿下喊了吗? 对于权力,朱允熥和老爷子有些不同的见解。 其实从内心最深处,他和老爷子的目的不一样。老爷子希望朱家的大明万万年,而朱允熥希望的则是,华夏日月,山河永昌。 前者是家,后者是国。 但无论是家还是国,都不是一代人能够做到尽善尽美,让子孙后代高枕无忧的。 用过晚膳,天色渐晚。 朱允熥背着手,随意的在宫中走动,静静沉思。 “大明,到后来还是走到了内阁的老路上!” 其实这种制度有利有弊,他保证了国家的平稳。但也正如老爷子所说,带来了许多负面的东西。 忽然,朱允熥的思路再次延伸,那为何清朝的军机处,却没有这样的问题呢? 首先,大清的读书人,可有大明时读书人的特权。清代的皇帝,做到了老爷子所说的两点,抓权,心狠。 再者,军机处中汉臣屈指可数。而围绕在皇帝身边,从军机大臣到负责传递文书的章京笔贴氏,要么是满洲勋贵,要么是旗人子弟。一秒记住 215自白书 淮安。 王府密室。 朱允炆和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前者的目光,落在那件带着庆记的贴身衣物上,而后者则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前者的脸色。 “淮王,和以前一点不一样了!” 何广义心暗道,以前那个温尔雅甚至有些过于柔弱,接人待物有些刻意雍容大度的淮安。现如今已经很是深沉,甚至眼神偶尔迸发出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寒冷。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但终归,能真正成龙的只有那一个。其他人,要么成虫,要么成龙。 “千岁可有什么话要说吗?”许久之后,何广义开口问道。 “说什么?”朱允炆淡淡一笑。 锦衣卫指挥使不请自来,突然到了淮安,奉皇太孙之命秘见淮王。不但带来了皇太孙在周口遇刺的消息,还带来了刺客身上,唯一能查到些源头的证据。 那件,带着庆记字样的小衣。 首发网址 216让他们都死,咱们活 两份信都准备好,装入信封。 朱允炆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名家书法上。 “宁静致远!” 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既然燕藩那边靠不住,那就继续等。按原计划,等燕藩和朱允熥打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待的过程,暗暗把那些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 既然你道衍可以嫁祸我,那我朱允炆也可以给你燕藩一些麻烦。 想到此处,朱允炆慢慢的从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赫然摆放着几个精美的瓷瓶。 “来人,叫赵嬷嬷来!” 一声令下,三五刻之后,一个年老的嬷嬷独身步入书房。 “王爷唤奴婢何事?” 本是一个寻常嬷嬷,朱允炆却格外客气,亲自起身,扶着对方坐下,“晋藩那边,需要您去联系!”说着,把一个瓷瓶,交到对方手。 记住网址m.wxsy. 赵嬷嬷面无表情,点头道,“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务必小心!”朱允炆真切的说道,“我身边,除了您之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赵嬷嬷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满满的慈爱。 “炆哥儿,莫怕,有嬷嬷在!定给你办得好好的!” 一声炆哥的乳名,朱允炆瞬间泪流满面,轻轻蹲下,伏在老嬷嬷的膝盖上。而后者,则是不住的抚摸他的头发,一同流泪。 “莫哭,你是男子汉了。娘娘在天上看着你呢,从你刚生下来,她就盼着你,做个男子汉。可惜呀,现在这世上,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陪着炆哥儿了!” “多亏,当年娘娘心善,见不得我们这些人老死宫。我们这些姐妹,被她赐给各个藩王府。不然,皇帝屠刀之下,我们这些人,只怕早就陪娘娘去了!” 说着,赵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辣,“炆哥儿,谁害了娘娘,咱们就给谁报仇!” 当年,吕氏从侧妃扶正,做了朱标的太子妃。她在宫二十多年,一直装作宽容大度,待人随和,心慈面软之人。又有着高贵的身份,自然拉拢了一批死忠。 而且,有件事,除了朱允炆之外,连老爷子都不知道。 锦衣卫在诸王府都有眼线,直接对皇帝负责。而朱标的眼线,则正是吕氏,赐给藩王的这些嬷嬷,宫女。 她们的亲人,也都在吕氏身边当差。老爷子以为杀尽了所有人,殊不知,他的屠刀之下,让这些人又再次聚在了他朱允炆身边。 “嬷嬷,告诉那边,慢慢下药,让他慢慢死!”朱允炆恨声道。 对于他的叔叔们,他全是憎恨。 他也是她们的亲侄子,可他从小所见的,是他的叔叔们如何喜爱常氏所生的儿子,对他始终好似隔着一层。 还有那年老爷子的寿宴,他亲眼看到了,人家叔侄几人是如何亲热,如何和睦。 而他,谁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当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告诉他。一旦有一天你登上帝位,最要防范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二叔,三叔,还有四叔几个叔叔。 因为他们谁,都不会服你! 可惜的是,他在燕王府没人,不然......... “炆哥儿!”赵嬷嬷又道,“那药,没有多少了,要不要奴婢再去寻那道士,去炼一些!” “还有两份,足够了!”朱允炆微微一笑。 “一份,给皇祖父。另一份..........” “给朱允熥!”赵嬷嬷接口道。 朱允炆缓缓摇头,“若成功,当然给他,若不成功,留给我自己!” “不许你这么说!”赵嬷嬷慈爱的抱住朱允炆,更咽道,“奴婢不许你这么说!炆哥儿,让他们死,咱们活!” ~~~ 京师,紫禁城。 有道是,第一年把它当饭。 第二年,有些厌倦。 第三年,躲开逃难。 朱允熥有些脚软的任凭太监帮着梳洗,心暗道,“我已经有些厌倦了,再这么下去,就要去逃难了!” 与他有些虚弱相对的,是汤胖儿红润的脸色,焕发的精神。宫人在她的指引下,布置早膳。 “肉类不能多吃,上火!” 此刻,朱允熥格外怀念,张蓉儿宫的清粥小菜,更想念赵宁儿宫里,包子豆腐脑。 忽然,他脑浮现出一个哀怨的容颜。 妙云? 多少日次没亲近她了! “殿下,用膳吧!”汤胖的声音,把朱允熥唤回现实。 女人多了,麻烦!朱允熥摇头苦笑。 用过饭之后,依旧是处理政务,依旧是一群大臣,好似家长看孩子写作业一样盯着。 不过相比往日,现在的朱允熥已经从容许多。 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折子,显然是最新摆上去的,因为折子的封面颜色,和其他的不同。俨然,是军事上的奏折。 “呵,不错!”朱允熥看了一眼笑道,“云南那边,沐春打了胜仗了!” 奏折写道,云南边境缅甸土司刀孟有不敬天朝之心,不服王华,聚一万千人作乱。 云南指挥司出兵千,加其他心向朝廷的土司兵一万,大战数日最后,火炮发威攻破刀孟寨门,斩杀土司刀孟还有子侄亲眷二百余人。 其,副将张辅极其悍勇。 刀孟营寨建于老林之,陷阱众多,大军寸步难行之时。张辅请命,带敢死队孤军深入。破寨之前,冲锋之时,又是张辅身先士卒,得首级枚。 战后,张辅身受数创,血流不止。 “不枉孤,待你赤诚之心!”朱允熥自语道。 而群臣,听了这等战报,倒无多少激动的神色。如今大明百战百胜,这等边疆不够五万人的战事,已经提不起多大兴趣。 但朱允熥,却有着另外的想法。 “诸爱卿,云南贵州等边疆之地,土司屡次翻盘,屡杀不绝。虽然是数万人交战的小战事,可若年年如此,朝廷耗费的钱粮,兵力,也不是个小数字!” 户部傅友开口道,“殿下圣明,那些蛮子不服王化,毫无廉耻之心!” “不服王化,让他们服就是了!”朱允熥开口道,“沐春的折子,不是说那边还是有心服朝廷,愿意给咱们大明镇守边地的土司吗?” 说着,微微一笑,“传旨,云南布政,选近亲大明土司之子,让他们进京读书。同时咱们议一下,给这些土司些,好听又好看的世袭官职!”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茅塞顿开。 对呀,他既然不服王化,让他服就是了。 让土司的接班人进京读书,一来是做质子。二来是,那些蛮子读了书,更亲近我大明。三来是,将来这些人返回封地继承土司之位,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派遣官员,协助处理政务。 这么一来,不消十几年,这些土司就变成了明臣。朝廷在云南贵州一地,推行设置郡县,几乎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几个教导过朱允熥的老臣,老怀大慰。 /75/75245/21914446.html 217不行了? 群臣欣慰的是,朱允熥这简短的一句话,表现出超高的政治智慧。 实事求是的讲,虽大明已超赵宋,但版图还是比不上华夏全盛时期的疆域。 万里之外,蛮荒之地,若动用大军征伐,消耗太大得不偿失,而且打下来之后如何的长治久安,如何的治理才是更头疼的事。 用老爷子的话说,那些破地方,占了还他妈要倒贴粮食! 但朱允熥知道化的力量,为何周边小邦奉华夏为国,即便是安南,琉球等有完整政权的国家,也要求得大明的册封? 因为数千年来,他们都在华夏的明体系下繁衍生息,甚至说不断的借鉴,乃至仿照华夏的明,吸收华夏的化。并且,以使用汉化为荣。 他没化,华夏就给他化。 华夏明强大的同化能力,不超几十年,就能把对方变成我们。而且,华夏明还如同大海,能够不断的进化,甚至吸收其他支流的养分,更加壮大。 化的认同,远比战争更有效,也更亲和。 作为君王,能认清这点,不单纯的以军事为手段,就已经是个合格的君王。 殿满是笑意,朱允熥又看看折子,笑着道,“黔国公在折子还说,送至云南军前效力的那些勋贵子弟,也都不错,没有堕了大明勋贵的脸面!还有十几个,调任云南军的武学学子,也是可圈可点!” 记住网址m.wxsy. 说着,他看向群臣。当初,是他决定把这些人发到云南军,所以他想听听臣子们的称颂。可却发现,现在似乎是说错了话。 殿都是臣,能说帮武人说好话,就怪了。 “打了胜仗,不能不赏!”朱允熥想想,“来人,传宋国公冯胜,魏国公徐辉祖进宫!”说着,语气顿了顿,“嗯,还有曹国公李景隆一并传来!” 想起李景隆,朱允熥心有些生气。 “这厮在干什么,不知道我每天都被这些老臣盯着批奏折吗?也不说进宫来,给我想想办法!” 一刻钟之后,几位国公到来,在殿另外一边肃立,和臣们泾渭分明。 “云南打了胜仗,都听到消息了吧!”朱允熥笑道。 徐辉祖先开口道,“臣等已经知道了!” “打了胜仗就要奖赏,你们有什么章程没有?”朱允熥笑问。 “按惯例,多拨付钱粮就好!”宋国公冯胜说道,“若是边关将士有思乡之苦,朝廷可以多给罪妇!” 有思乡之苦,给女人管什么用? 朱允熥心微微错愕,开口道,“就这些?”说着,再沉吟一番,“以前,边关打了胜仗,赏赐可是丰厚得很呀!” 徐辉祖拱手道,“殿下所有不知,咱大明军功,第一等乃是边关对北元的。云南贵州等地,不过是些土司,小打小闹。” “再者说,敌我加在一块,拢共不过三万人的仗,也实在算不得太大的功劳。况且,破了几个土司的寨子,也算不得破城之功!” 把你狂的,不够五万人,都不算大仗了? 朱允熥心不悦,云南那边的战事,当初也是他定下的,沐春上次进京陛见的时候,正是他在老爷子面前,给沐春争取了,若云南缅甸土司不稳,可以调兵清剿的权力。 李景隆出列,笑道,“殿下,其实这其还有另一层干系。云南的指挥都司,只是卫军,既不是边军也不是京营,升迁一向慢一些!若是赏得重了,日后边军或者京营有了功劳,就不好衡量!” “而且,云南贵州等地,朝廷鞭长莫及,战果难以核点。现在赏得重了,说不上哪天,有人没功劳,也要弄个斩首千百人的功劳出来!” 这么说,朱允熥心才舒服一点,也更明白一点。 大明军功,还是更看重对北方的战事!这一点上,武官员倒是出奇的一致。不向边军和京营,云贵指挥都司的兵,其多有犯罪充军之辈。 “终归是打了胜仗!”朱允熥开口道,“还是要赏!”说着,拍拍折子,“除了钱粮之外,这折子上的有功之人,都官升一级!” “臣等遵旨!” 李景隆又开口笑道,“殿下心怀将士之心,感天动地。云南将士若得知殿下的恩德,更会感激涕零,奋勇杀敌!” 宋国公冯胜也道,“殿下厚恩,臣等武人之服!” “说起来,老国公你也有功劳!武学送去十几个历练的生员,此次战事,也都是好样的!”朱允熥笑着,翻开折子,“你看,沐春都说了。武学调任之校尉,测绘火炮,百发百,贼众丧胆!” 冯胜面带得色,却道,“臣不敢居功,要说功劳,殿下您创建武学,才是第一大功!” 李景隆也跟着开口,“臣恭贺殿下,大明有进士及第,武有武学学子,俱是天子门生!” 话音刚落,李景隆顿感后背有些发紧。周围的臣,似乎都狠狠的瞄了他一眼。 “你呀,别只顾着跟孤说好听的!”朱允熥笑了笑,但正色盯着李景隆,“你现在是京营的总兵官,十九万大军交给你,如何了?这一年来没打仗,可曾懈怠!” 按军制,京营每年都要举行秋操,同时在军演武,保持尚武之心。但今年老爷子还在病着,所以这事稍稍的搁置了。 “不敢懈怠,臣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练,全军将士精神十足!”说着,李景隆想想,“这个.......殿下,工部拨了许多火炮下来,威力惊人。臣知殿下看重火炮,也遵从殿下旨意,抽调军精锐炮手,专门组成炮军。臣斗胆请殿下至军,亲自观看!” 科技的提升,其实是一个慢慢累积的过程。 大明军本就火器盛行,近年来工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下属的兵器局,不断的为靖海军,还有边关铸造火炮。无论是工艺还是质量,乃至威力,都得到提升。 听李景隆这么一说,朱允熥大喜,“哦?真的?” “这是自然,臣哪敢欺骗殿下!”李景隆笑道,“军将士,对殿下您,翘首以待!” 刚说完,李景隆就感觉后背,继刚才发紧之后,好似有刺一般。 不经意的转头看去,只见那些臣老夫子们,都狠狠的用眼神剜他。 “你们恨老子不要紧,可要是殿下不高兴,老子就大难临头了!” 这些人为何瞪他,李景隆心知肚明。他早听说,这些天,殿下被这些老夫子们看得死死的,一坐就是一天,一点乐子都没有。 作为殿下的心腹近臣,不给殿下找些乐.......分忧,怎么成? “好,那就选个日子,孤去军看看三军将士!”朱允熥笑道。 还是老李好用,瞌睡了就知道送枕头! 哪像这些臣,一个个的就知道头铁! 正此时,殿外传来腾腾的脚步,还有盔甲摩擦的声响,显然是来人跑得很急。 “殿下,傅统领求见!”王耻通报道。 “传他进来!”朱允熥微微皱眉,傅让这人最是稳重,若不是有要事绝对不会这么失态。 傅让大步进来,额头满是汗水,“臣,参见殿下!” “何事?速速道来?”朱允熥大声问道。 “定远侯不行了!” 朱允熥先是一愣,随后惊起,“谁?定远侯王弼,他怎么会不行?” /75/75245/21914448.html 218老将凋零 不怪朱允熥有些失态,定远侯王弼虽然也年近十,但是身子一直硬朗,看着也就五十左右。 国朝那么多勋贵老将,都垂垂老矣,而王弼却见不到一丝老态,犹如壮年。 他的爵位虽然只是个侯,可早年在淮西投奔老爷子,数次大战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早年间就是常遇春手下的大将。 破陈友谅,击张士诚。北伐原,先破山东,后破大都,征至山西战。又跟沐英征西番,随傅友德平云南,数次跟随冯胜征讨漠北。 大明立国之战,无役不与。 甚至,蓝玉差点活捉北元皇帝,名垂千古的捕鱼儿还一战,也是听从了他精骑突进的建议。 他虽然一生没当过大帅,但却是大明军,军魂一般的人物。 况且,朱允熥对他还有格外的一种感情。王弼和蓝玉是死党,以前更是铁打的太子党。在征伐高丽之战,王弼也居功甚伟。 “他怎会不行的?”朱允熥大步走下御阶,开口问道。 傅让叩头道,“王家人说,前日定远侯多喝了些酒,晚上就手脚不灵便,半边身子都麻了。今早醒来,已是说不得完整的话。太医说,怕是不成了!” 朱允熥脑嗡的一下,这定然是脑血管的病。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也是治不了的绝症。 一秒记住 219乌云散不尽 “又死了一个?” 寝宫有些清冷,老爷子双手插在棉袄袖子里,抬头问道。 “定远侯是饮酒后急病!”朱允熥小心的给老爷子腿上盖好毯子,说道,“身后的谥号,还要您老给定一下!” 老爷子眼神的情绪有些复杂,伤感和怒气交杂其。伤感是因为又走了一个老陈,怒气是因为怎么死不行,偏喝酒暴病身亡。 “至正十年,他王弼背着双刀,带着寨子里三十多条汉子,投奔了咱!”老爷子缓缓说道,“一辈子功勋赫赫,其实就算封个国公也够格了!” “这人就是性子不会拐弯,太直了。” 说着,老爷子想想,“谥号就武威吧!他是定远人,封的是定远侯。追封他三代侯爵,让他长子袭了他的爵位。不过,他是开国武将,这个定字当之无愧,他的儿子..........长子封安远侯,次子封西亭侯,一门两侯,也算是咱对得住他了!” “还有,赐他的丹书铁卷,他家里留着吧!” “王弼必感念皇爷爷的恩德!”朱允熥开口说道。 虽然王弼的突然故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相比于历史上,王弼的最终归宿已经是好了许多。 原本时空,老爷子晚年大肆杀戮功臣,大明开国勋贵之,所剩之人寥寥无几。在傅友德当着老爷子的面自刎之后,王弼也在家自尽。 一秒记住 220好大的恩典 城外,古道长亭。 刚下过一场雨雪,风更清冷。 地面上,云层的影子随着风,缓缓移动。挂着寒霜的草木,微微摇摆。 忽然,晶莹的霜花,从枝叶上瑟瑟落下。细细听来,大地有些震颤。 远处,马蹄声骤然而起。 喧闹的马蹄声,数十骑银盔带羽毛的雄壮骑士,簇拥着一个布衣老人疾驰而来。 骑士们马术娴熟,如林一般推进。 而那须发半白的老人,似乎好像长在马背上一般,身体随着战马的起伏微微摇晃,锐利的双眼,盯着高大的城墙。 “来了!”长亭,早就等在这里的开国公常升赶紧起身,恭敬的站在亭外。 待那老人骑得近了,带着家人行礼道,“舅!” 马上老人,正是蓝玉。 首发网址 221臣懂了 朱允熥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只有个太监低头跟随。 蓝玉知道,这是皇太孙特意前来看他。 “臣,一切都好!”蓝玉起身行礼,“多谢殿下挂怀!” “孤看你瘦了!”朱允熥笑笑,坐在对方对面,仔细的端详着蓝玉的面容,“也黑了!” 蓝玉也笑起来,说道,“每日在地里忙活庄稼,风吹日晒的!” 朱允熥笑道,“听说你现在也是种庄稼的好手了!” 虽不用再被地方官看着,但有关蓝玉的情况,锦衣卫还是会雷打不动的奏报上来。奏报中说,一开始蓝玉对种地一窍不通,到现在已如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 “若不是投军,臣草民,本该就是个庄稼汉!”蓝玉笑笑,“倒是殿下,自征高丽之后,越发的英武了!” “征高丽,你也有功,不过嘛,暂时只能记在孤的心里!”朱允熥开口,看看灵堂那边,“你能沉下心来孤很高兴,但别让那些琐事,把大将军的能耐磨没了!” 蓝玉感激的看了朱允熥一眼,低声道,“功劳不功劳的,草民现在看得开。”说着,眼神中迸发出些神采来,“就是盼着,将来有再给殿下牵马的那天!” 这样的机会,其实很渺茫了。首发网址 老爷子渐老,朱允熥这个皇太孙,作为大明帝国的继承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亲自领兵远征。 灵堂那边,因为圣旨将恩,规格马上又提了一级。王家的人还有礼部的官员,都在忙碌着。老爷子赏赐的各种随葬品,也都放入棺椁。 “你多大投军的?”朱允熥看着那边,开口问道。 蓝玉想想,“十三!”说着,又笑了下,“那时,跟着姐夫屁股后头,在和州抢劫!” “山大王!”朱允熥笑了。 “也就是为了吃口饭,乱世之中,抢劫是最难干的活。老百姓本就什么都没有,遇上要抢他们的贼人,敢豁出命去拼。姐夫手下百多人,也不过是饥一顿饱一顿!” 说着,他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后来,姐夫听说濠州红巾军要打和州,主将是郭大帅的女婿,是个为人豪爽讲义气的好汉子,变带着我们投奔过去!” 话音落下,灵堂那边的和尚道士开始做起法事来,纸钱漫天飞舞,各种乐器法器交织在一起。 “听说,那时候老爷子还不待见你们!”朱允熥笑道。 “姐夫那人,杀人太多,名声不好!”蓝玉也看着那边,笑着说道,“皇爷说,留你们这些强盗在军中,早晚是祸害!而且,你们这些强盗不讲道义,什么坏事都干。今日投奔我不过是为了口饭吃,明天吃饱了,你们就要尥蹶子!” 朱允熥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姐夫给皇爷跪下了!”蓝玉淡淡的说道,“说,他常遇春之所以抢劫,是因为没遇到明主。乱世之中,好男儿都要博个好出身,谁也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若大帅不弃,常某还有这百十个兄弟,必鞍前马后,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其实,你们都要感谢皇爷爷。”朱允熥转头,正色道,“天下,能杀人的汉子多,可不谁都有机会成为名将。更不是谁,都能遇到明主!” 蓝玉笑着的脸色一僵,沉默不言。 许久之后,脸色纠结起来,然后带着几分无奈道,“殿下,这话若早有人说给草民听,或者就不会有今日了!” 说着,看向灵堂那边,“若早有人说给那些死了的老兄弟听,或许他们也不会该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身败名裂!” “早说,你们那时也未必会想通。人都是后知后觉,有些事不经历,根本想不通,也想不透!”朱允熥翘起二郎腿,双手握在一起,“皇爷爷恨的,也正在此处。他恨,有些人有时候忘了臣子的本分!” “你方才说,皇爷爷一开始看不上外公那些强盗!那是因为,皇爷爷从起兵开始,就立志以天下为己任。他要做的,不是带人到处流窜抢劫的流寇,而是要成为一代人杰。” “你看那陈友谅,弑主称帝,麾下八十万精兵。可就因为他骨子里是个流寇,龙袍他穿不住,最终落得个千古笑柄!” “想想看,若当初你们跟的是陈友谅,而不是皇爷爷,焉能有今天的成就?” 说到此处,朱允熥叹口气,“你们呀,都忘了。当初是你们求着跟着皇爷爷身后,而不是皇爷爷求着你们。打天下,你们是出了许多力。但根子上说,你们所有的功劳,都建立在皇爷爷对你们的信任之上!” “华夏,从不缺好汉。可能没有你蓝玉,有刘玉,张玉。但皇爷爷那样的明主,只有一个!” “世,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外公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宁愿给老爷子跪下,也要跟着老爷子干!” 一番话,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样插进蓝玉的心底。扪心自问,这些年,之所以居功自傲,桀骜放纵,就是因为忘了这个道理。 他们这些人,生下来就是穷汉,连个名儿都写不囫囵,就是有一身蛮力。这样的人,乱世中有的是。甚至有比他们还能耐的人,可到最后,那些人连乱世都没活过去。 人,时也,命也! 运,恩也,遇也! 此时,灵堂边的那份喧嚣,落在蓝玉的眼中,和刚才已经大不相同。 刚才还腹诽的心中,竟然带着些许的羡慕。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不断浮现。 当年,他不过是常遇春手下的一个小军官,年纪小根本不出彩。是常遇春不断在皇爷面前夸赞自己,皇爷才给了他出头的机会。 艰难岁月中,他已不知不觉的走了捷径。后来转战南北,每有功勋,皇爷都不吝赏赐。国朝老将垂垂老矣之后,他更是成了大明军中的顶梁柱。 这些年的荣华富贵,爵位权力,让他有时候忘了,他获得这些东西的根源在哪里。 没他蓝玉,大明还是大明! 而没有皇爷,他蓝玉也好,常遇春也罢,当年根本没有路走! “若不是王弼临终前,要你过来吊唁,孤也不会这么早和你说这些话!”朱允熥继续淡淡的说道,“本来,这话还要再压几年。当然,若你自己能早点想明白,那孤就永远都不用说!” 蓝玉犹豫下,开口道,“草民,想跟殿下讨个恩典!” “你说!” “草民想,给皇爷上份折子!”蓝玉低声道。 “看情况吧!”朱允熥想想,“老爷子的脾气,你也应该清楚!” 服软,好啊! 虽然晚了点,但总比不服强!若不是老爷子病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朱允熥还真不愿意说这些话。 “草民,谢过殿下大恩!” “别一口一个草民的,别扭。你是孤的血亲,是大明的功勋宿将,怎么就是草民了!”朱允熥笑道,“你想通这些,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将来,未必不能超越现在的功绩!” “大明现在看着国泰民安,可外有北元,残而不死,对中原虎视眈眈。那些胡人,是不肯安分的,即便是大明想好好过日子,他也是不许的!以后,用的着你的地方,还很多!” “臣,斗胆,再殿下给个恩典!”蓝玉肃容道。 “若有一天,请殿下许臣,死在战场上!”蓝玉看着朱允熥的眼睛,“一来,臣要报国朝知遇之恩!”说到此处,又一指那边的灵堂,“二来,臣不想跟王兄弟一样,躺在那里面!” /75/75245/21914454.html 222宁王? 朱允熥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蓝玉,等着下文。 “今日殿下的话,对臣而言,醍醐灌顶!这些年,高官厚禄爵位权力让臣忘了自己的本份。有了一点功劳,不感念天恩也就罢了,反而越发的放纵!” “幸而,殿下不弃,屡次维护,才使蓝玉能有今天!” 说着,蓝玉面容越发严肃,“当年,陛下登基称帝之前,臣等这些人,私下议论,陛下称帝了,我们会封赏什么爵位?得到什么赏赐?” “那时,京城还没有这么大,陛下的皇宫不过是从大元达鲁花赤手里抢来的官署。” “金銮殿更是半点影子都没有,就是把官署的大堂装点一番,举行了开国大典!” “那天,陛下对臣等说。尔等随我艰难起身,百战余生才有今日功勋。切记,国朝创业艰难,我等出身卑贱。” “今日立国,非一家一姓之尊荣,更非为了给尔等荣华富贵。而是蒙元失德,不配为中华之主。天降大明,须取而代之,为中国之主!” “昔日,尔等为我手下大将!自今日起,尔等皆是明臣!” “为我将,则如臂膀,我珍爱之!” “为明臣,则需明心智,懂事理,心怀家国,知晓尊卑!” 长长的说了一大段,蓝玉叹气道,“陛下早就把话说得很明白,立国之后,规矩大于情分,国法大于功勋!可是,这些事,当时我们这些人,只顾想着公侯的爵位,全然给忘在了脑后!” “其实,蓝玉一生的些许功劳,不是蓝玉为陛下打的。而是,蓝玉为明臣后,为大明打的!” “身为明臣,为大明鞠躬尽瘁是本份!可臣,却总是把这些功劳,和陛下的赏赐混为一谈。总是要这要那,总还以为是开国之前,有功就要重赏!” “忘了尊卑,忘了国法,忘自己是大明的臣子!” “甚至,臣心中还有些大不敬。总是暗地里想着,这天下是我们这些人,帮着陛下打下来的。沾沾自喜,居功自傲,忘记了当年,若无陛下的收留,我等可能只不过是了乱世中,无名之尸!” “也忘记了,陛下带我们走的,是一条铭传青史的路。” 说到此处,蓝玉整理下衣服,朝紫禁城方向拱拱手,“臣,糊涂!” 朱允熥微笑道,“想通就好!过去的,都过去了!” “殿下!”蓝玉道,“将来,许臣死在马上!若臣死了,尸首也不必运回中原,就把臣的尸骨葬在边关大漠。脊背对着漠北,头颅冲着中原,如此方不愧大明之臣!” 说着,他的眼神狂热起来,“陛下登基第二天,二十万将士整军待发。陛下亲自至军中敬酒,臣还记得陛下那时说的话!” “赵宋以来,胡人屡次南下,占我江山故土,杀我无辜百姓!” “今日,大明起,汉风振!” “提长枪,定江山!” “大明的儿郎们!喝了这碗中原的酒,收复燕云十六州!!” 说着,蓝玉激动起来,握着拳头,眼中带泪,低吼道,“北伐!北伐!” 他想通了,也懂了! 想通了皇帝为何会那么恨他!也懂了,这些年他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好!”朱允熥笑道,“孤许你!”说着,站起身,“真有那天,孤会在你身死的地方建一座城,大明玉城!”说完,转身,随后又笑道,“来了京城,就住在开国公府吧!” 蓝玉无声叩拜。 ~~~ 皇太孙车驾,缓缓驶向皇城。 车厢中,朱允熥撩开窗帘,眺望京城街景。 见状,车厢外骑马跟随的李景隆,俯身说道,“殿下,难得您得空出来。要不,给臣一个恩典,去臣家里坐坐?” 说着,低声又道,“臣家里来了个苏州厨子,好手艺,请殿下尝尝!还有上好的绍兴黄,还有” 说到这,又低头看看左右,小声说道,“还有些扬州瘦马,歌舞双绝,吹箫” “啧!”朱允熥不悦道,“你怎么总和孤说这些不着调的事!”说着,也压低声音道,“老李,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你老婆不是母老虎吗,你也敢养在家里!” 说着,又唬着脸,“朝廷法度你不是不知道,官员不得豢养歌女!” “不是臣要养的!”李景隆低声道,“是宁王那边派人送来的,臣哪敢不收?” “宁王?”朱允熥皱眉,“说清楚,怎么回事?” 李景隆干脆下马,在马车外步行,小声道,“殿下不是许了臣在高丽平壤等地食盐专卖权吗?臣当时觉得从两淮运盐太远,就直接在胶东买了有盐场!” 朱允熥瞪他一眼,“真是买的?” 他心里清楚,绝对不可能像李景隆说的这么轻松。盐场都是当地盐商的命根子,谁会买? 不过,遇上他曹国公,不卖也得卖!话说回头,那些盐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要李景隆不出格,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真是买的,公平买卖!”李景隆赶紧道,“臣跟在殿下身边,哪能那么没出息,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 “你继续说,怎么和晋王那边扯上了?”朱允熥继续问道。 李景隆小声道,“臣在胶东有盐场,卖盐就方便了许多。前些日子,有几个山西商人找到臣,还有宁王的手书,让臣在胶东盐场,给这些商人挤出五万斤盐来!”说着,又道,“那几个扬州瘦马,就是宁王让人给臣的好处!” 说到此处,又更小声道,“据说,那几个瘦马,是那些商人买来,准备孝敬宁王的!” 朱允熥脸色铁青,宁王朱权,本以为只是个爱面子的少年,这几年没太注意那边,想不到在这又冒出来了。 他宁王封地在大宁,不缺兵马,不缺铁器,盐也不缺。但是缺钱,所以为何要私下买盐,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一个皇子亲王,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来钱的路子那么多,他为什么一定要卖盐? “你答应了?”朱允熥想想,问道。 “臣哪敢答应!”李景隆低声道,“人,臣收了,话臣也听了。但是臣就一个字,拖!就算是要给,也要殿下您发话,臣才敢呀!臣是您的人,他宁王虽然地位尊贵,可也要靠边站!” “五万斤,口气不小,不怕撑死他!”朱允熥怒道。 随即,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从胶东盐场买盐,然后运到大宁那边,千里迢迢的那边又不通水路,这一路上,就不怕有人查验?” 听朱允熥说完,李景隆再看看左右,小声道,“那些商人和臣说,他们已经沿路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查验!” “哦?”朱允熥冷笑,“还真是手眼通天,千里迢迢五万斤盐都能瞒天过海。那将来几万大军的军械,粮草是不是也可以瞒天过海!” 李景隆面上一紧,眼珠转转,就当没听见,不接话。 “你这厮,让孤去你家里做客是假,告状是真!”朱允熥看看他,冷笑道。 “殿下明鉴万里,臣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您!” 朱允熥凑近些,“这事,就你知道?” “就臣知,臣谁都没说!” “好!”朱允熥道,“你附耳过来!” /75/75245/21914455.html 223谁得利就是谁 胶东盐场在山东,宁王的封地在大宁。 相隔何止千里,而且沿路城池林立,各种盘查不知凡几。而盐,还是朝廷只允许专卖的违禁品。 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把五万斤盐运到。只能说,能耐太大! 李景隆忐忑的附耳过去,只听朱允熥冷冷吐出两个字,“给他!” “臣明白,回头马上就再见见那几个山西商人!”李景隆马上道,“臣也探探他们的话,看他们除了宁王之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说着,笑了下,“大明境内,五万斤盐赶上路,还敢夸下海口能到大宁,真是有恃无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因为聪明人,往往会举一反三,甚至把说话人本来没有想到的事,都能连带出来。 不过,朱允熥要的,并不单单是这些。 “你探话,哪有锦衣卫秘查来的清楚!”朱允熥眯着眼睛,低声道,“给他们盐,让他们运。孤倒是要看看,沿途多少官员会为他们打招呼?” “窝案!” 李景隆陡然心惊,他如何能不明白皇太孙话的意思。 贩卖私盐是死罪,同时纵容私盐过境,往轻了说是失责,往重了说是同罪。凡是涉及其的官员,都要揪出来。 一秒记住 224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然是用臣!” 李景隆马上大声说道,可心却在暗暗叫苦。 这不是逮住瘸子往死里踹么,次次这种坏事,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做。上次弹劾那些勋贵,差点没让他们堵着揍一顿。现在又让我弹劾藩王,还是大明的强藩塞王。 可是,这次真的要当这杆枪吗? 真要是这么做了,诸藩王可就恨死我了! 人家是老子和儿子,怎么怎么生气也是亲爷俩,而我李景隆只是个外人。到最后,恐怕两头都不讨好,两头都有怨言! 心霎那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见朱允熥赞许的点头。 赶忙改口说道,“但,殿下,臣以为,不当用臣!” 朱允熥颇为意外,“哦,你说说?” “不是臣想置身事外,而是您也说了,满朝皆知臣是您的人!”李景隆飞快的说道,“若是臣弹劾,恐怕反而弄巧成拙!” “也对!”朱允熥微微琢磨一下。 首发网址 225釜底抽薪 “臣,弹劾曹国公李景隆” 武臣队列中,李景隆正悄悄对着文官中的解缙打眼色。 按他本来的意图,是想让解缙参他。他们哥俩,昨晚上在清心小筑都商量好了。 可是谁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徐辉祖! 魏国公,参劾他这个曹国公。 “老徐,我你大爷!”李景隆心中暗骂一声,转瞬间就是一个大大的激灵。 “完了!殿下让徐辉祖参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失了圣心?” 此时,就见徐辉祖郑重的下拜,对着御座之上的朱允熥朗声道,“曹国公李景隆乃国朝勋戚,又总领京师兵马,位高权重。可却堂堂大明公爵之身,为自己谋取私利!” “有山西盐商数人,连续住在曹国公别院数日。所求者,就是为了从曹国公所有的胶东盐场,买卖私盐。所求之数,有五万斤之多!” 嗡的一下,朝堂顿时喧哗乍起,诧异的看着李景隆。 堂堂大明曹国公,竟然和私盐贩子有来往,简直就是丢人! 龙椅上的老爷子,也在瞬间坐直,冷冷的盯着李景隆。 “魏国公徐辉祖!”宝座上,朱允熥开口道,“此事不是儿戏,你参劾曹国公,可有明证?” “有!”徐辉祖大声道,“因为那几个商人,先找过臣,被臣所拒!” 都是大明最顶尖的勋贵人家,谁家手里还没几处盐场? 徐家的盐场还是当年平定蜀夏(明玉珍)之后,老爷子御赐的井盐矿。 “洪武二十三年,那几个商人就走了臣的门路,臣没有答应。这次又进京找臣子,臣拒绝之余心生怀疑。他们一介商人,怎么就这么大胆子,敢来京城找臣买盐!” 徐辉祖继续说道,“臣,送客之后,让家奴暗中盯梢,发现几人进了曹国公的府邸。曹国公乃是国家大臣,臣不得不慎重,后来臣又让人联系那几个上西商人套话。彼等小人,得志猖狂。说已和曹国公谈好,志得意满!” 刷地一下,李景隆后背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这已经不单是明证了,完全是言之凿凿。 “咋办?”感受到御座上,老爷子那冰冷的目光,李景隆心乱如麻,慌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李景隆,确有其事?”朱允熥开口问道。 “臣”李景隆跪下,慌张道,“魏国公所言,并不尽实。臣是见了几个山西的盐商,但却未答应卖给他们盐。臣乃大明勋戚,虽然不成器,可朝廷法度,臣是万万不敢违背!” “人家都说出子丑寅卯来了,你还狡辩?”老爷子突然怒道,“咱这些年,赏了你家多少好处。人心不足,你堂堂公爵,和盐商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陛下!容臣” “还容什么?”老爷子上了岁数,脾气越发的暴躁,“来人,先把这不知道好歹,丢人摆兴的玩意给咱押压下去!”说着,再大喝一声,“剥了他御赐的蟒袍!” 瞬间,六个金吾卫甲士盎然上殿。 “且慢!”朱允熥开口,对老爷子劝解道,“皇爷爷,李景隆这厮平日最多有点小聪明。在孙儿看来,违背国法的事,他是没胆子做的!想必,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拘押他不在一时,何不让他自辩几句?” “殿下明鉴!”李景隆赶紧叩首,汗流浃背道,“这其中有大大的隐情,这些人臣不得不见!” “你还有理了?”老爷子怒道,“说!” “皇爷爷!”朱允熥再开口,小声道,“孙儿看,这其中有隐情。朝会人太多,不如私下里,召见这厮” “私下里干什么?朝会正是光明正大的地方,就在这说!”老爷子勃然大怒,白了朱允熥一眼,“你是不是想帮他说情?” 朱允熥无奈,只能回身坐好。 一番话,朝臣们倒也听得清楚。 李景隆心中正感激涕零,突听老爷子就让他在此处说,把牙一咬,心一横。 “臣启禀陛下,殿下!那几个山西的盐商身份低下,可是”李景隆顿了顿,继续叩首大声道,“可是他们见臣之时,拿得是藩王的手札。臣,不敢怠慢呀!” “藩王?”老爷子大怒,“谁?” “这”李景隆故作迟疑,然后低头,开口道,“宁王!” 啪的一下,老爷子的大手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 然后,身子气的微微抖动。 “来人,去把那几个猪狗一般的商人给咱抓来,严刑审讯!”说完,阴沉着脸,站起身直接退朝。 此时,李景隆心中才长出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群臣三三两两朝外走去,解缙走到李景隆身边,亲手把他扶起来。 “曹国公您也真是的,既然和魏国公商量好了,为何还要下官出面?”解缙不明所以,埋怨道。 “我要是和他商量好了,能这么狼狈吗?”李景隆没好气的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要参我?” 解缙想想,忽然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一下放开手,也不再和历经靠得那么近。 “你这是?”李景隆察觉对方异样,开口问道。 但话音刚落,他自己就突感毛骨悚然! 徐辉祖站出来是谁的授意?除了皇太孙殿下,大明谁能使唤得了徐辉祖那黑面厮? 昨日,自己对殿下表现出丝毫迟疑。 今日,徐辉祖直接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李景隆呀李景隆,你真是得意忘形了。殿下身边,能办事的可不只你一个人?没有你,殿下想办什么事也是易如反掌!” 再想想昨日这件事情,他自己表现出的迟疑,这可不是失了圣心这么简单! 正想着到此处,几个甲士已经无声的靠近。 “曹国公,下官等得罪了?”一个金吾卫大汉将军开口道。 “什么事?”李景隆还没反应过来。 “陛下口谕,把您收押!” “啊?”李景隆一愣,再转头看去,解缙已经飘然走远,看都没看这边。 ~~~ 啪,啪,啪! 寝宫中,不断的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宫人们都颤抖的跪在殿外,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里面还传出老爷子的咆哮,“混账,一群混账!” 殿外,朱允熥无奈的叹口气。他真不想用这种方法,让老爷子知晓此事。 随后他慢慢进去,刚迈步就听到老爷子的怒骂,“滚出去!” “皇爷爷!是孙儿!”朱允熥柔声,迈步进去,“您身子还没好,受不得气!”说着,又道,“再说,事还没问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宁王的人,还两说!” “天下,谁敢扯着藩王的虎皮做大旗?”老爷子坐下,咬牙闷声道,“咱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些混账出来!” “从他们小时起,咱就请名师大儒教导他们,长大后咱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们创业不易,要他们知道民生疾苦!” “可你看看,他们这些混账都干了什么?” “一个个骄奢淫逸不说,暗地里还要违背国法,卖私盐的勾当都做起来了,还有什么他们不敢的!” 朱允熥低头,没有说话。 老爷子这时,把对藩王们的不满和宁王的这事,放在一起说了。 虽说老爷子分封藩王的心是好的,可一到了封地,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的藩王们,就无法无天。 早几年,就有人参劾楚王荒淫无度。 后来,还有秦王暴虐,鲁荒王荒唐等等。 其实老爷子的心中,对这些做坏事的儿子们,不只一次的产生过杀意。 但每次,都硬生生的给压制了。 宁王的事,成了这些事的导火索。 /75/75245/21914460.html 226召他来京 老爷子的大多数儿子们,都继承了他的军事天赋,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但是,却没几个人,继承了他严格的道德标准。 他生平最厌烦的就是有悖国法,败坏国纪纲常。 每个儿子就藩之前,老爷子都一再嘱咐,天下刚平稳数十年,百姓艰难。勿要发动民夫建造王城,勿要奢华享乐,要知道民间疾苦。 可这话,没几个儿子记在心里! 正应了那句老话,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对待臣子们,老爷子可以粗暴的专行。但是对儿子们,他真是有些下不去手。毕竟,都是他朱家的血脉。 “堂堂亲王,享着荣华富贵,他居然还要派人买卖私盐,他要干什么?”老爷子咬牙咆哮,“咱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就算是买卖私盐,就不能做的隐蔽些?要找私下串通勋贵买?” “无法无天!” “蠢笨如猪!” “皇爷爷,您消消气!”朱允熥走到老爷子后面,帮他抚着后背,“为了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当的!”首发网址 “大孙,咱问你!”老爷子开口道,“倘若真是老十七指使盐商,你要怎么处置?想必,这等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而且,说不定他还做过别的非法之事!” 说着,老爷子咬牙继续道,“想必,藩王之中,也不单单是老十七,做了这些混账事!” “十七叔那人,才学有,武功也有!”朱允熥缓缓道,“他少年心性,心高气傲,但要说坏心思嘛,未必有。毕竟是您教出来的,是咱们大明少年塞王。” “不过他少年得志,在封地一言九鼎,可能是受了别人的撺掇。孙儿觉得,未定论之前,说这些都太早。若真是定论了,把他召回京师,当面问话更好一些!” 老爷子想了片刻,点头道,“对!”说着,对外喊道,“去,让人快快查清此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几个依附于藩王的商人! 锦衣卫镇抚司大刑都没用上,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他们不是专职的盐商,本是在大宁帮着宁王每年处理毛皮,马匹,同时专卖茶糖等物的商人。 大宁是边关大镇,外面草原上的胡人对中原的细盐求而不得。所以这些年,他们也暗中夹带,不断的往那边卖盐。 卖的价格,比中原地区高出一倍不止。而且胡人中多有憨厚之辈,往往卖的是盐,到手的是上好的皮毛,活的战马牛羊。再转手中原,就是数倍的差价。 不过,他们交代,他们国手的银钱,大半还是进了宁王的口袋。 宁王,要用这些钱养兵! 大宁八万带甲之士中,隶属于大明在五军都督府记录在册的官兵,自然有军饷有赏赐。而那些隶属于宁王麾下的胡人骑兵们,则全是要靠宁王自己掏腰包。 审讯的文书传到宫中,老爷子看了之后沉默半晌。 然后,一道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宁,宣宁王进京!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宁王怕是落不下好。这些年大明对塞外胡人实行经济封锁,盐茶糖棉等物都严之又严。而藩王,却私下带头做着违法乱纪的事。若不给个交待,如何服众? 再者说来,这盐茶等物都暗中交易了,是不是也有铁器? 武人勋贵们都缩着脖子,不敢发声,生怕被牵连。而文臣们则是蓄势待发,只要有头铁的带头,非要上折子,参他宁王一个灰头土脸,不可收拾不可。 ~~~ “宁王一旦来京,大宁的兵权何人统帅?” 东宫之中,朱允熥坐在宝座上,对下首的臣子发问。 徐辉祖想想,开口道,“大宁卫指挥使是故汝国公之子周泰,副手乃是驸马督尉,武定侯长子郭镇!” 两人都是功臣之后,汝国公生前是雄武侯,根正苗红的淮西武将,而且是洪武二十三年死后追封国公,可见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 其子周泰四十多岁,从小就在军中历练为人沉稳。 另一位郭镇,更不用说。武定侯的长子,故郭宁妃的侄儿,还是老爷子的女婿。(这人二十七岁就死了,本来是小病,建文帝派人治,一下给治死了。然后,他老子武定侯郭英对燕王朱棣作战,兵败!) 看来,老爷子给宁王选的大将也是煞费苦心,别有深意。 “给他们去信!”朱允熥沉声道,“告诉他们,边关不能乱!宁王进京是小事,别闹得人心惶惶的!”说着,又想想说道,“郭镇是武定侯的老来之子,爱若珍宝。若此次事了,想个办法让他早些回京,侍奉在老军侯膝下!” “臣明白!”徐辉祖就三个字,然后不再多话。 他这人生性就是如此,不该多说的话,一个字不多说。办事恪尽职守,可却有些无趣。 朱允熥正和手下臣子说话,王八耻出现在殿门外。 “何事?”朱允熥问道。 王八耻回道,“殿下,曹国公夫人在宫门外哭着求见呢!” “她来干什么?”朱允熥皱眉道。 “她说,若见不到殿下,就跪死在门外!”王八耻又道。 李景隆如今还在狱中,老爷子既没说怎么处理,也没说放人。 其实对于他而言,朱允熥不过是想给个小小的教训。他不介意臣子有私心,介意的是臣子做任何事都要考虑私心。臣子聪明是好事,但从聪明过头就是坏事。 宁王之事中,李景隆有两点错处。 其一,那些商人接触他的第一时间内,他没有及时上报。 第二,该他出头参劾的时候,他却躲了。 尽管他所说的有些道理,但朱允熥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四个最不想听的字,明哲保身! 关他下狱,其实不过是略作惩戒,让他自己想明白。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东宫给的。能给他,也能收回来。 你是东宫的人,保谁的身? 驭下之道,帝王心术从来就是如此! 朱允熥想想,“让她进来吧!”说完,本想让臣子们退下,不过还是沉吟片刻,“徐辉祖,铁铉留下,其余人下去吧!” “臣等告退!” 殿中臣子们退下不久,王八耻带着有些神情恍惚的李景隆之妻,邓氏进来。 “臣妾,磕见皇太孙千岁!” 她本是功臣之后,不是哭哭滴滴小女儿。可大明开国这些年,功臣被杀无数。突然之间丈夫下狱,她真是有些怕了。 “你还嫌不够乱吗?”朱允熥没好脸色,怒道,“一个妇道人家,在家等着就是,要闹到孤的东宫来?亏你还是功臣之后,这点见识都没有?不怕人笑话!” “臣妾不怕!”邓氏哭道,“臣妾为丈夫出头,谁爱笑话谁笑话去!”说着,继续说道,“殿下,若不是实在担心,臣妾一介女流,怎会抛头露面,出此下策!” 哭着,擦了下眼泪,“我家老爷是无妄之灾,殿下一定要救救他呀。他对您最是忠心不过,在家中常说他现在一切都是殿下您给的,这辈子他都对您忠心不二!” “臣妾一介女流,军国大事一概不懂。我家老爷子触怒皇爷下狱,能救他的,只有殿下呀!” “我家老爷昨日还说,再过几日就是殿下您的寿辰,要臣妾张罗些好物件,给殿下贺寿!” 听到此处,朱允熥也是心中一软。 他自己都忘了,马上要过生日了。 /75/75245/21914461.html 227故人相见 李景隆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 这个关押地点,就很值得考量。洪武朝,被下狱的勋贵数不胜数,能囫圄出去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但他们下的,都是锦衣卫镇抚司的诏狱。 而曹国公李景隆,则是只被关在刑部的大狱中。 说是关,其实是看。在未有圣旨,也未有任何申斥的旨意,和审问的旨意之前。再加上关在这个么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所以李景隆并未受到委屈。 相反,还受到些优待。 刑部大狱中,单独一间还算干净,过得去的监牢中,李景隆默默坐在凳子上。他身上还穿着勋贵国公的御赐蟒服,神色也还算平静。 活这么大,其实他李景隆没有经过半点波折,仕途到如今更是一帆风顺。突然而来的牢狱之灾,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道响亮的警钟。 “这几年,以为攀上了皇太孙,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又掌管了京营兵马,以为日后勋贵之中,我李景隆一人独大!” “行事说话,难免失去了臣子该有的恭敬和谨慎!” 李景隆逐条在脑中反思着,这些年是不是有些飘了!首发网址 从小到大他都是好人缘,说话办事滴水不露。更是八面玲珑,让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可以前和现在不同,以前他可以好人缘,因为他没有太重要的权柄。 而现在,他不能再有好人缘,不能再用过去的方法行事,不能再凡事都想着保留几分。 因为皇太孙给了他权力,是让他做事的,而不是让他做人的!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深深的懊悔。 就此时,门外传来脚步。一个刑部的堂官带着几个狱卒,拎着食盒,推门进来。他牢房的门,都没锁。 “下官见过曹国公!”刑部堂官行礼道。 “别!”李景隆赶紧亲手扶起,他俩的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若是以往,李景隆见都不见这么低的官,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笑道,“李某戴罪之身,可不敢受阁下的礼!” 堂官笑道,“国公大人说笑了!”随后,一摆手,让狱卒把食盒放下,亲手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饭食。 两个馍馍,一碗炖肉,一碟腌菜。 “大牢里没什么好吃的,委屈国公了!”堂官又道。 “不敢如此!”李景隆摆手道,“李某是代罪之身,能有口饭吃已经皇恩浩荡,如何还敢要口腹之欲!”说着,看看食盒,再次道,“身在牢狱,依旧有此饮食,李某愧不敢当!” 说着,又拱手道,“阁下不必单独给李某张罗什么,旁的犯人吃什么,李某吃什么就是!” 之所以如此的小心翼翼,乃是应有之举。谁知道这刑部堂官,回头会不会给他打小报告。现在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不但不能给别人落下半点口实,还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悔过认罪之心。 堂官笑笑,看看牢房,开口道,“这牢里太寒酸了,大人要不要通知府上,送些盖的用的来?白天还好,晚上大牢里可冷?若是不方便,下官可以代为转达!” “万万不可!”李景隆连忙摆手,“李某有次日都是咎由自取,没有上刑住在水牢中,已经是陛下和皇太孙格外开恩。李某怎敢,再不知好歹?” “阁下的心,李某领了。只是如今李某待罪,已经寒了皇上和殿下的心,现在正是要洗心革面之时。” 见李景隆小心如此,堂官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狱卒快步上前,在堂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景隆站得很近,隐约听到什么手谕两字,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拿着手谕来的?”堂官问道。 狱卒道,“千真万确,上面还有尚书大人亲笔画押!” 堂官眼珠转转,再对李景隆拱手道,“曹国公稍坐,有您的故人,前来看您!” 有人拿着手谕来看我?就是不知道是皇上的手谕,还是皇太孙的? 李景隆心中又忧又喜,不由得伸长脖子朝外望去。 视线中,大牢的入口处,一个青年官员拎着一个大食盒,皱眉进来。 李景隆大喜,趴在栏杆上叫道,“小解,小解,我在这!”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东宫伴读,解缙。 解缙绷着脸,走到牢房门口,根本没给刑部堂官好脸,“本官要和曹国公单独说话!” “是,大人请!”刑部堂官低头应了一声,还顺手帮他们关上牢房的门。 “是殿下让你来看我的?”人都走远了,李景隆压低声音急忙问道。 解缙看看左右,把食盒中的食物放在桌上。 红烧大黄鱼,盐水鸭子,口蘑肉片,炸素丸子,四个菜。 “老祥记酒家的手艺,趁热!”解缙说完,撩开官袍坐下。 “现在我哪还有心思吃呀!”李景隆急道,“你快和我说说!” “说什么?”解缙奇道,“我只是来看看,尽朋友之谊而已!旁的事,一概不知!” 李景隆奇道,“不是太孙殿下让你来看我的吗?” “是我在皇太孙那讨了手谕来看你!”解缙纠正道。 顿时,李景隆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然后坐在饭桌上,看着那几个菜,苦涩的问道,“没酒?” 解缙再看看左右,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酒壶,啪地一声扔过去。 “二十年的绍兴黄,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这个情,李某记下了!”李景隆喝的不是酒,而是苦涩,还有失落。 两口酒下肚,李景隆再次问道,“小解,你是皇太孙身边的人,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你听着什么没有?” “听到是没听到,不过嘛” “不过什么,你快说!”李景隆来了精神,直接抓着解缙的袖子,“好兄弟,你帮帮手,大恩不言谢。李某过了这关,我我亲自去扬州买几个俏丽的丫头送你!” “我图你哪个?”解缙开口,随即眼睛眨眨,“俗,解某爱的不是女色,而是风月,而是才情!” “我懂,我懂!”李景隆急道,“肯定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你读书时她们红袖添香,才子佳人,对吧!” 解缙笑笑,“咱哥俩相交这么久,不必这么客气!” “应当的,应当的!”李景隆点头道。 “其实呀,你现在还没明白过味儿来。怎么处置你,不在于皇上和殿下,而在于你自己!”解缙道。 李景隆想想,“你说清楚!” “你看呀,犯事的是你自己不?”解缙小声解释道,“你有错不?虽说这个错,未必真的有多大,可你是不是有错!” “是是是!”李景隆忙不迭的点头。 “你看,你都认错了,怎么还和没事人似的,不该上请罪折子吗?”解缙说道。 啪,李景隆一拍脑门,懂了。 他的罪,是因为徐辉祖弹劾他结交盐商而起。而那些盐商,又都是宁王的人。 “那你看,我顺着哪头说?”李景隆继续问道。 他现在之所以暂时无忧,正是因为他结交的是宁王的人,或者说是宁王的人,找到他的门上。 若他真是暗中卖私盐,老爷子还能这么客气?早上家伙了! 他也想明白了,他现在如此地步,就是皇太孙对他惩戒。 可他现在不明白,也想不透的是,皇太孙到底要把这事办到什么地步。 “我再给你提个醒!”解缙小声道,“圣旨刚下,宣宁王进京!” /75/75245/21914463.html 228不破不立 宣宁王进京,这事就要闹大。 当年老爷子宣秦王进京,差点把爵位都给夺了。 李景隆心中思量一会儿,已经有了主意。 宁王出事谁最高兴,当然是皇太孙! 那现在,他李景隆的折子就非要把事都推到宁王身上不可。 譬如,宁王势大,性格倨傲,臣为勋戚不敢违背等等! “那,上了折子之后呢?”李景隆继续问道。 “你看你,平日的机灵劲儿哪里去了?”解缙笑了声,开口道,“你上了折子,表了心迹,殿下能不护着你?” “你呀你呀,老李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解缙继续说道,“黄天孙对你,可是信任有加呀。你私下里弄出这个事来,你对得起他吗?” “咱们这些东宫的臣子,头上就一个主子,就是皇太孙。别看你是什么国公,身家荣辱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你现在怕的,不就是皇上恼吗?可皇上再恼,这事最后不还是要征询殿下的意思?”记住网址m.wxsy. 李景隆要的,就是这句话。 瞬间,他差点泪流满面。他的罪过,说重说轻,其实都在君主的一念之间。都在于,有没有人真的帮他说话。 “殿下到底还是惦记着我!”李景隆心中道,“还是想保我!” 想到此处,心中更加懊悔。 “早知如此,我何必想着明哲保身那混账事!这下好了,既得罪了皇上,又惹恼了殿下,落到这个下场!” “也就是你!”解缙继续说道,“换做旁人,殿下问都不问!” “天恩浩荡,李某心中愧疚,羞愧欲绝!”李景隆对着皇城方向拱手。 “你心里知道就好!”解缙白他一眼,“你呀,活该有此一遭!好好的国公,殿下的近臣。非要和藩王的人掺和什么,还是这种私盐的事。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要是你当场就抓了那几个人,直接送到殿下面前去!” “要不,就说他们招摇撞骗,直接打死了事!” 李景隆心中苦涩,拱手道,“小解,此事,李某谢过了!” 此时,他也明白了。解缙说不是皇太孙让他来看自己的,其实就是如此。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媳妇!” 顿时,李景隆脸上有些扭曲,“她,私下找你了?” “你想什么呢?”解缙怒道,“是她去皇太孙那哭求!懂吗!殿下本不想见她,她说要跪死在宫门外。见了殿下,一个劲儿的说你好,说得殿下心软了!不然你以为,你能现在这么舒服?” 李景隆心中的心,马上放下,叹道,“家有贤妻呀!” 说着,想起了什么,赶紧道,“这个月初九,马上就是殿下的寿辰。今年皇爷的生辰,下旨不许操办。但是殿下大喜日子,我这个做臣子的,必须要尽到心意!” “劳烦你跟我家里说一声,库房里好好找找,找些合意的给殿下送去。若是家里东西不好,让我夫人去岳父家里走一遭!” “满京城都知道,你曹国公搜刮丈人家是把好手!”解缙取笑一句,“行了,话说到了,我也该走了!你想想折子该怎么写吧!” “别呀,小解,你是大才子,给我出出主意!” “这有什么好出的,你就记住四个字!”解缙压低声音,“火上浇油!” ~~ 去说解缙出了刑部大牢,径直坐上门口的绿呢马车。 “老铁等急了吧?”坐进车厢,解缙笑道。 车厢内,铁铉正襟危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解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发现没什么奇特之处,又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铁铉古井不波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次的事,有些不对!” “你是说?”马车缓缓行驶,解缙若有所指的问道。 “我早上在殿下处,看了几个山西商人的供述。从胶东到大宁,沿途被他们用宁王的名头拉拢,收买,威慑的官员可不在少数。若是以往,以皇上的脾气,肯定让锦衣卫大肆抓人了。而这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解缙笑道,“自己儿子么,皇上最爱面子,这等家丑” “这可不是家丑,没有圣旨,大宁就私自对草原胡人贸易,这是其一!”铁铉在正色道,“再者藩王之尊,私下结交地方官,使其为用。你觉得这是家丑吗?” 说着,忽然脸上冷笑几分,“这等事,想必不单只有宁王一个人做吧!” 解缙想想,“到底最终如何,都要等到宁王入京!”说着,也叹口气,“藩王非国家之福,到底怎么处置,不是我等臣子能做主的!” “你说,殿下是会主导罚宁王,还是保他?”铁铉又再次问道。 “我估摸着,还是保!”解缙道,“让宁王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说着,笑笑,“不过嘛,宁王进京不死也扒层皮!” 忽然,铁铉叹口气,“今日殿下和我说,我要外放了!” “又去哪?”解缙惊问,“这才在京里待了几天呀!” “西安!”铁铉开口道,“陕西布政司,左参政!” “哟,三品的地方大员了!”解缙取笑道,“以后见了你,要称一声大人了。哎,我虽说是进士及第,官职清贵。可也只能窝在京城里,做一个词臣。老铁,说起来,我倒是有几分羡慕你!” 铁铉没有接话,反而说句不相干的,“我还在殿下那里听说!过了年,他就让沈王就藩。封地平壤,到封地后,改藩为韩王!” “从辽东都司,拨兵马给韩王为护卫,驻扎三韩之地!” “同时,命皇十五子辽王,扩大军镇,沿途辽东多建军堡,不再受燕王节制。所需兵马,人口,也都从辽东都司拨给!” 解缙想想,正色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把辽东都司给拆了?” 辽东都司,十余万大军,名义上正归燕王朱棣调遣。 “还有北平的布政司使,卫所指挥使,殿下的意思是统统换掉!”铁铉继续道。 “嘶!”解缙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来,燕王非气疯了不可!”说着,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要对藩王们下手了吗?等不及了吗?可现在,皇上还在,不是好时候呀!” “所以说,殿下需要一个借口!而宁王进京,就是借口!” “说明白些?” 铁铉忽然难得的一笑,“殿下可以让李景隆火上浇油,说宁王不法。也可以让宁王火上浇油,痛说其他藩王不法!” “如此一来,朝廷对藩王的惩戒,麾下官员调动,或者是裁减护军,都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解缙想了片刻,哑然失笑,“人家都说我解某是聪明绝顶的人,跟你一比,我只有小聪明罢了!” “听我一言!”铁铉板着脸,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性子有些洒脱,不拘小节,爱交朋友。但这两年,你什么都不要做。你是皇太孙的亲近之人,一旦涉及到地方上,许多人会想办法走你的门路!” “你千万不能乱伸手,收不该收的东西,更不要帮谁说话。不然的话,谁都保不住你!” 解缙叹息一声,“如此一来,大明官场又将大乱!” 铁铉看着窗外,“不破,不立!” /75/75245/21914464.html 229马上入宫 京师之外,一队骑兵缓缓而来。 数百骑兵,虽速度不快,但队列森严。 虽缓缓,但他们身上的征尘,却表示他们是星夜疾驰而来,只不过到了京师近郊,才放慢脚步。 骑兵最前,众星捧月一般骑在良驹宝马的青年将领,英武俊美的脸上,满是纠结和愁云。 而且,越靠近京城的城墙,这种的神色越浓。 宁王朱权,来了! 若以前,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塞王,必定人如龙马如虎,气贯长虹一般激昂而来,必要让沿路的大明军民,看看他宁藩的麾下儿郎。夸耀一番,他少年边王的武功。 可现在,他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先生,何以教我?”站马上,朱权微微侧头,对身边一个儒生模样人问道。 那人四十多岁,长须黑面显得很是老成,微微皱眉开口道,“千岁见了陛下,不可争辩,不可辩驳,虚心认罪痛哭流涕即可!” 说着,又想想,“这时候,千万不能硬顶!” 一秒记住 230老子宰了你 奉旨进宫,宁王朱权,不得带任何兵马,只身一人。 此时,皇太孙朱允熥正在东宫之中,与中书舍人刘三吾下棋。 刘三吾也是当朝名士,最擅下棋。可与朱允熥对局,一张老脸却皱成了橘子皮。 无他,他们下的不是士大夫废寝忘食的围棋,而是市井小民最乐的象棋。 棋盘上,朱允熥的车炮前呼后拥,还有过河小卒在腹心捣乱,刘三吾已经完全乱了分寸。 啪地一声,朱允熥手起棋落。炮打刘三吾中门,吃掉了对方的老相,笑道,“将!” 刘三吾胡子抖抖,跳马! 朱允熥笑笑,小兵往前一步,直接别在了马腿上。 然后,笑着点点另外一侧因为对方跳马而活来的炮,笑道,“这个炮落下去,你就没地方走啦!” “臣,不是殿下的对手,认输!”刘三吾拱手苦笑,“臣实在不擅此道!” “人家都说你刘三吾是国手!”朱允熥笑道。首发网址 刘三吾低头道,“臣擅长的是下围棋!” “啧啧,围棋!我们老朱家及几辈子加起来,都没那个雅骨!”朱允熥从棋盘上起身,笑道,“还是象棋好,双方列阵,摆明车马你死我活!” “而围棋,则是暗藏凶险,须尽心博弈!”刘三吾道。 “终不如一刀一枪来的快活!”朱允熥笑道,“围棋是围,象棋是杀。古往今来,再者围棋是诡道,讲究的是兵不血刃,谋划为先。”说着,笑起来,“皇爷爷曾说过,一盘棋往那一坐就是一天,娘们唧唧算来算去,不痛快,不爽利!” 刘三吾也不争辩,他不是没和皇帝还有先太子下过象棋。可那两位,都是雷厉风行,尤其是皇帝,大开大合之下攻势让人应接不暇。 可眼前这位皇太孙,下象棋全是套路。以车马为先,看似攻城掠地,实则小卒过河恶心你。然后出其不备,当你以为他要和你兑子的时候,他去满是后手。 皇太孙的棋,下得有些苟! 不过,他不敢明言,开口道,“今日殿下怎么有此雅兴,召臣来下棋!” 朱允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没事,这些日子累了,放松一下!” 刘三吾环视一周,殿中只有他们君臣二人,低声道,“算算日子,宁王就要来京了!” “嗯!”朱允熥道,“料想就是今日!” “臣斗胆一问,宁王之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是保还是罚?”刘三吾问道。 朱允熥放下茶碗,笑道,“利弊如何,你来说说?” “若保,则善!若罚,则乱!”刘三吾道,“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藩王,还动不得!” 朱允熥没有说话,眼神示意对方说下去。 “皇上说的话,就是咱大明祖宗家法!”刘三吾继续道,“藩王封国,拱卫京师。京师是树干,而各藩王是枝叶,从此家国天下” “说正题!”朱允熥打断,开口道,“为何动不得!” “权力一旦给出去,再收回来,就要见血!”刘三吾道,“皇上年老,怎能落下杀子的名声!”说着,叹口气,继续道,“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但” “剩下的话不敢说了吧!”朱允熥笑道,“孤替你说,你是想说皇爷爷一辈子谁都不在乎,唯独在家人身上拎不清是吧!” “臣死罪!” “哎!”朱允熥笑道,“古往今来,多少开国雄主最后晚景凄凉,子孙相杀,乃至父子相残。我大明建国之后,一无皇子内斗,二无父子相疑,虽是天家,但也有几分百姓之家天伦之乐。” “归根到底,我朱家的人太少了。皇爷爷起兵之前,朱家仅有皇爷爷一支男丁。等到略有所成,靖江王来寻,也不过两个男丁。到如今,每个男丁都被皇爷爷爱如珍宝!” “倘若换做你,你能狠下心吗?” 这时,王八耻忽然在殿门外轻声说道,“殿下,宁王入宫了!” 朱允熥点点头,王八耻再度出去。 刘三吾急道,“殿下,臣有一言!” “说来!” “若殿下想保宁王,切记不能太早出声!”刘三吾开口道,“宁王幼时,臣教其读书。其人性子倨傲,不懂进退,爱迁怒于人,而不知醒身。此次入宫,必惹怒陛下。” “殿下若救,则需在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唯此方能让宁王心悦诚服,领您的情!” “当年,先太子正是如此!” “有次,皇上恼怒秦王,欲亲手杖责。宫人来报,皇上拿起棍棒,太子说知道了!” “皇上动手了,太子也只说知道了!” “等秦王被打得皮开肉绽之时,太子才出面!” 朱允熥笑道,“这事我知道,我爹不但去了,而且还哭着扑在秦王身上,对皇爷爷说。不教乃兄之过也,请父皇责罚于我,饶过二弟!” 刘三吾点头,“正是如此!”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所求者,也不一样!”朱允熥随意的笑笑,“来,再来一局!”说着,开始麻利的摆着象棋。 顿时,刘三吾老脸又皱成一团。 ~~~ 宁王朱权在路上说得豪气,可进宫之后却心中忐忑。 宫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人站在老爷子御桌之前。桌上,摆着几份卷宗一样的东西。他放眼看去,赫然写着查宁王商人卷! 心中砰砰乱跳,偷偷看看左右,想伸手去拿,终究没敢。 忽然,侧殿中传来轻微的脚步。 宁王转动眼帘,只见视线中出现一双趿拉的布鞋,感谢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宁王大礼拜道,“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背着手,慢慢的站住,玩味的看着宁王。既不叫他起来,也不不说话。 瞬间,宁王后背满是冷汗,大声道,“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眉毛动动,随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对桌子上努努嘴,“自己去看!” “儿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看!” 宁王被喊的一哆嗦,颤颤巍巍的拿过卷宗,刚看了几眼,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王在大宁,私下与胡人贩卖朝廷严禁之物。只这几个商人,每年所卖糖茶皆在万斤以上。所获之牛马,卖与内地。又与许多地方官,暗通款曲。” “另,尚有牛马皮毛,金沙宝石等物,涉及楚,蜀,湘等藩王。诸藩王往来频繁,常通私信。甚至有内藩锦绸等物,一律交与宁王,换取战马,再运往内地发卖!” 看着,宁王的手都哆嗦起来。 上面所写的,都是真的。 虽说是要钱养兵,但他为人张扬,唯恐在兄弟中落下面子,所以常年和诸王有大笔的金银人情来往,为的就是要别人说一声,好宁王! “父皇,儿臣有罪!”宁王一下想起幕僚的话,哭道,“儿臣愚昧,犯下过错,请父皇责罚!” “罚你?”老爷子冷笑,“咱让你当大明的塞王,是让你镇守边关,为国效力。而你,私下里做这些事,还有藩王的样子吗?” “你贩卖私盐也就罢了,还卖这些违禁品给那些鞑子,你是生怕他们喘不过气来,不能再南下牧马是吗?” “你自己卖也就算了,还在你兄弟们那边显摆,让他们也动了歪心思,你居心何在?” “父皇”宁王分辨道,“儿臣也有难处,大宁地处贫瘠” 大惊之下,宁王忘了幕僚再三交代的话。 果然,老爷子大怒,“畜生,还敢狡辩!”说着,突然起身,走向御案。 儿子混账老爷子能忍! 儿子骄奢淫逸老爷子也能忍! 甚至暴虐老爷子都能忍! 但是,这句来往频繁不能忍! 藩王们往来频繁,皇帝怎么想?他这话皇帝不想,下一个皇帝呢? 宁王,这是把他的兄弟们往沟里带,要他的大孙,未来的大明皇帝,忍无可忍! “不是儿臣狡辩,实在是” 突然,宁王说不下去了,表情惊骇欲绝。 老爷子一把抓起御案的战刀,噌的一声抽出来。 怒道,“老子宰了你!” /75/75245/21914470.html 231爹,别打我 噌一声刀出鞘,寒光现。 老爷子怒不可遏,挥刀直砍宁王的脖颈。 雄狮虽老,亦是百兽之王。 霎那间,宁王朱权几乎能在雪亮的刀锋之上,看到自己惊恐的倒影。 电光火石之间,朴不成在殿门口大喊,“十七爷,小杖受,大杖跑!” 宁王顿时反应过来,在老爷子刀锋落下的那一刻,狼狈的侧身避过。 “父皇饶我!”他大哭求饶着,直接朝外跑去。 铛地一声,老爷子的战刀砍在了大殿的金砖上,泛起火星点点。 这一刻,老爷子真是动了杀心!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些个没心没肺的混账?个个都要气死自己?” 此时,老爷子心中那些积压的,对所有藩王们的不满,还有明知他们有错,但为人父要想尽办法维护他们周全的两难情绪,迸发出来,交织在一起,再也忍耐不住。首发网址 “敢跑?”老爷子怒道。 随即,拎到快步跟上。 “父皇!父皇饶我!” 宁王朱权脑中一片空白,自幼时开始,他何曾见过如此盛怒的皇帝。以至于他一时忘了,这个慈父,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之主。 这时他才明白,他自以为傲的勇武,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什么都不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 他仓惶的朝外跑着,忍不住回头看。见老爷子依旧追着,不禁惊骇欲绝。 “往哪里跑?” “往东宫跑!” 事到这个份上,唯一能帮自己的,只有东宫! 但是,他刚想到此处,突然脚下踉跄。慌不择路之时,他绊倒在大殿的门槛上,直接从门里摔了下去。 “你这混账东西!”老爷子的怒吼,就在背后,宁王似乎感受到后心传来的刀锋的冰冷。 “父皇饶我!” 宁王大喊一声,在地上翻身。 老爷子的刀已经举起来,周围的宫人,侍卫在这一刻全部跪倒,没人敢看。 宁王看着刀尖儿,看着盛怒的皇帝,眼角落下两行泪。 嘴里,忽然如孩子一般喊道。 “爹!” 刀,停在半空! “爹!”宁王声音颤抖,哭道,“我错了,爹!” 老爷子持刀,眼神复杂。高大的身体晃动两下,最终恨恨的长叹一声。 丢了手里的刀,靠着门框,慢慢的坐在门槛上。 “朴不成!”老爷子低声道。 后者,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过来,“奴婢在这!” “去跟他们说!”老爷子对那些宫人侍卫们的方向努嘴,“方才的事,若泄露半个字出去,他们一个也不用活了!” “奴婢遵旨!” “都滚!”老爷子摆手。 转瞬之间,大殿周围的宫人侍卫,为之一空。只剩下,他们朱家父子二人。 “儿子!”老爷子缓缓开口,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长不大!” 宁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儿子错了!” “你错在何处?” “儿臣儿臣不该私下买那些违禁品。不该不该和各位皇兄一道私下买卖战马,布匹,茶叶” 老爷子双手插在袖子里,仰望天空,突然打断对方,“你错在,蠢!” “你以为你拉着你那些兄长们一块发财,他们就能说你的好?” “你以为别人会说你宁王仗义?人家会说你蠢,别人都是偷偷做坏事,唯独你,唯恐别人不知道你做坏事!” “儿子蠢笨如狗!”宁王叩首道。 “你不但蠢,而且坏!”老爷子缓缓道,“你拉着他们,其实是把他们带上死路!” 有句话,老爷子没有说,放在了心里。 “你今日叫咱一声爹,虎毒不食子,饶了你!来日咱这个当爹的不在了,你叫谁?谁饶你?谁饶你那些兄长?” “往前点!往前点儿!”老爷子继续说道。 宁王跪着,有些畏惧的往前爬,爬到了老爷子脚边。 老爷子慢慢的脱下脚上的布鞋,轻轻敲打宁王的肩膀,“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找李景隆买盐?天下可以买盐的地方那么多,为啥非要在他那里买?” 宁王想起来之前幕僚的话,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那几个盐场被李景隆得去后,儿臣一开始是不想从他那买的。可是从别的地方买,一来是没有这么大的量。二来是,运不过来!” “从胶东出发,走河北大同” 老爷子的面容,再次逐渐狰狞起来。 从宁王的描述中,老爷子的脑海里出现一条路线,一条全都由他儿子们镇守的路线。 河北唐山的齐王,大同的代王,宣府的谷王 根据那几个商人的供述,每年从这条路上走的盐茶布糖等物数不胜数,胶东的五万斤盐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你面子倒是大呀!”老爷子冷笑道,“这主意,一开始是谁出的?” “是二十五年,诸王出塞那次” 分封大明九边塞王,不是为了守而是为了攻。 诸王之中秦王最长,每年集合九边塞王,出征漠北,像一张网一样把草原上的北元人马,筛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儿臣听四哥说了几句,就上了心” “他是刻意和你说的?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的?”老爷子忽然插嘴问道。 “也不是刻意和儿臣说,也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宁王想想,开口道,“北征结束时,四哥,七哥,十三哥,十四哥,十六哥还有儿臣去打猎。那次十六哥刚刚就藩,说了句封地清苦!”说着,看看老爷子,畏惧的说道,“说,父皇给的那些俸禄,还有封地的产出根本不够养活麾下儿郎们!” “然后,四哥就说了这事儿!”(齐,代,庄,庆,四个塞王) “他到底怎么说的?”老爷子怒道。 “就是就是”宁王惊恐,“就是当时,四哥说,藩王的名头说着好听,可谁当谁知道。边地苦寒,远不如内陆繁华大城。人家在什么武昌,成都吃喝玩乐,咱们在边关吃沙子!” “咱们,麾下要么是罪囚充军,要么是汉胡杂血,都是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之辈。手里没钱没粮,更别说招揽塞外的部族!” “五军都督府,户部,兵部,盯咱们也紧。有些事,只能咱们自己想主意。父皇也说了,咱们这些塞王有随机应变之权!那咱们就脑子灵活点,别那么迂腐!” “边塞虽然穷苦,可好马好牛羊好皮子有的是,还有沙金药材等。这些东西在这不值钱,但是运到内陆,可就是大价钱!” “中原的布,茶,细盐随处可见,但在边塞,三匹上好的战马,就能换一口铁锅!” 说着,宁王再看看老爷子,小心的往后爬两步,“所以,儿子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怕老爷子打他,谁知,老爷子听了之后,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还说什么呢?”老爷子的嗓子,不知怎么,忽然哑了。 宁王道,“也没再说什么了!哦,对了,四哥还说,兄弟们都是亲情的手足,虽然天各一方,但是不能断了来往。有什么事常通书信,互通有无!” 顿时,老爷子无声的笑起来。 “这事,不但你一个人在做?”老爷子又问道。 宁王低头,犹豫再三,“父皇,其实兄弟们多少都有自己来钱的路子,即便是二哥三哥,这些事也不是” 老爷子慢慢扶着门框站起来,迈过门槛,问道,“你说是洪武二十五年出塞那次,那次,你大哥还在吧?” “是呀,大哥那时候还在呢!”宁王道。 /75/75245/21914473.html 232不是财主家分家当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的北征,那时候太子朱标还在。 “老大还在,这些弟弟们,就开始私下串联了?” 扶着门框,老爷子的手指死死的捏着,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 “真是咱的好儿子,都是咱的好儿子。咱分封你们,是为了大明朝的边关重地。可你们” 老爷子心里默默说着,慢慢朝里走。 空旷的殿中,空无一人,那张龙椅格外醒目。 “当年,真该听刘伯温的!”老爷子垂然坐在凳子上,看着龙椅出神。 当初分封藩王,众臣之中,刘伯温第一个反对。不断的用汉晋之乱,提醒老爷子。 私下里还单独对老爷子说过一句话,世上最难平的不是沟壑,而是人心! “老大还在,这些小的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老大不在了,这些小的更无法无天!”记住网址m.wxsy. 老大走了,老二也被人毒死了,眼看其他这些小的,一天天大,而自己一天天老! 老爷子忽然明白,为何自己大孙的笑容背后,总是藏着很多东西。 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担忧! 那笑容的背后是一种纠结,一种他父亲当初,每晚的长吁短叹。 “可是,怎么办呢?” 生平第一次,老爷子感到了无力。 若是旁人如此,不过一个杀子。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杀到世界清净。 但这些,都是自己的儿子呀! 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们呀! 他先盼望着这些儿子们,护着太子守着大明江山。后是希望这些儿子们,护着皇太孙坐稳龙椅。 可事与愿违! 老爷子是杀伐出身的帝王,他这辈子见过的阴谋诡计,不比死人少。 儿子们虽然没做什么,但却已经表明心迹了。 互通有无,常来常往! 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父皇!”宁王在殿外,弱弱的轻声呼唤。 老爷子动也没动,“回头,你写下来给咱!” “儿臣遵旨!”宁王心中压着的大石,慢慢松了一些。 听老爷子这种口气,大概是这事还有得缓,法不责众吧。自己把兄弟们的事都说了出来,老爷子也就不好追究了。 “咱给你找个地方写!朴不成!”老爷子叫道。 “奴婢在!”朴不成出现在阴影之中。 “给这个混账找个地方,不许他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见他,包括皇太孙!”老爷子无力的说道。 宁王大急,“父皇!” 他忽然又害怕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要把他关到哪去? 但只喊了一声,他就不敢再喊了。 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出现几个黑衣武士,冷冷的看着他。 “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先告退!”宁王叩首,跟着几个武士下去。 “保重!” 殿中,老爷子冷笑一声,“能不让你们气死,都是咱命大!” 宁王走了,周围再次陷入沉寂。 御案上,记载时间流逝的沙漏,发出微微的声响。 老爷子依旧坐在凳子上,窗子中射进来的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大殿中,只有他一人,还有他同样孤独的影子。 慢慢的,有了脚步声。朴不成悄悄来到老爷子身边,无声肃立。 “你这老狗!咱管教儿子,你多什么嘴?”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影子,骂道。 朴不成跪下,低声道,“奴婢,不想陛下落下骂名!” “咱的骂名还少吗?多一个也不算啥?”老爷子自嘲一笑,“只是,咱对别人都下得去手,唯独对自己的儿子,狠不下心。哎,一物降一物,一报还一报呀!” 说着,又自嘲的笑笑,“事到今日,打也打不动了,骂也骂不动了。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早打,早管!” 对于这些年轻的儿子们,老爷子确实是疏于管教。不同于对成年的皇子们的严格,二十郎当岁的藩王们,只要从小表现出些才学能力,老爷子都恨不得夸上天。 当爹的,不就是盼着儿子有出息吗! “奴婢有些话,就算是皇爷您杀了奴婢,奴婢也要说!”朴不成开口道。 老爷子的目光看向他,“今日这么大胆子?连命都不要了,也要说话?” “奴婢是猪狗一般的人,军国大事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儿。可奴婢伺候了您几十年,看着这些皇子皇孙们长大。所以,奴婢想说些家常的话!” “家常?”老爷子笑了下,“行,你说吧!” “皇爷!”朴不成抬头,目光真挚,“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您这个岁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您还能管到什么时候呢?况且,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不可能按照老人给的路,安安分分的走。” 老爷子看看他,目光柔和一些,“你懂个鸟,你又没当过爹!” “奴婢虽然这辈子没福分当爹,可也知道儿子多了老子头疼。就算寻常百姓家,看似和睦,其实心中都是小九九!儿子们争家产,表面恭顺,实则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 “就拿奴婢来说,当初家里四兄弟,都是壮劳力,按理说应该有份吃喝。可还是把奴婢送到官府去,净身了献给大元宫里的采买,进宫当奴婢!” “为啥?因为这么做,将来我三个兄长就少一个人跟他们分家里不多的财产,家里就少一张嘴,他们的妻儿就能多吃一些!” “而且,卖了奴婢还有银钱,他们三个还能分些!” “家里有钱的更是如此,老人宠谁,哥兄弟就恨谁。高门大户的,嫡子高高在上,庶子们就凑到一块儿!” “人心,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理儿,咱也知道!”老爷子缓缓道,“有的时候亲兄弟,还不如朋友。分家若是不均,兄弟之间打成仇人的,不在少数。” 朴不成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再说,奴婢虽不是汉人,可也听过汉人的老话。儿大不由爷,孩子大了,管不住的!” 说着,低头道,“您今年病了几次,身子如何奴婢都看在眼里。再管这些,你身子怎么受得了!” “国事您都交给殿下了,何不把这些家事也都交给他。他是您选定的接班人,有些事总要他来做呀!” “烦心的事,你装装糊涂,每日逗逗皇重孙,逗逗小公主,颐养天年多好?” 是呀,老爷子心中长叹。 其实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自己这个岁数,黄土埋了半截脖子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老爷子双手杵着膝盖,站起身说道,“可,咱这个家,是大明朝。” “大明朝的家务,不是财主家分家当!” “咱可以让他们先儿子,后臣子。可对新君,他们必须是臣子,不能有二心!” “咱要是装糊涂,是害了他们啊!” 说着,老爷子艰难的往御案边走着,地上的影子和他的身体呈现一个直角的角度,仿佛那影子,已经倒在地上。 “咱有遗诏在你那!看来,要改改了!” 这时,老爷子走到御案边,刚想坐下,却身体陡然一软。 “皇爷!” 朴不成惊呼之中,老爷子直接倒在龙椅旁。 “别出声!”老爷子倔强的,用力的扶着龙椅,慢慢的爬起来,坐好。 朴不成叩头哭道,“陛下,传太医吧!” “不许传!”老爷子捂着嘴,“不许说,不许让咱大孙知道!” /75/75245/21914476.html 233突然而至 这么大的事,朱允熥怎会不知道。 老爷子的寝宫,再一次压抑沉寂的忙碌起来。宫人和太医们,几乎是屏声静气的各司其职,殿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皇爷上一回的病就没好,这一次又有急火,病上加病!”寝宫的侧殿,太医院正躬身对朱允熥回禀着,“臣说句不当的话,皇上这个岁数了。最怕的就是急火,急气。” “孤不想听这个!”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孤问你,皇爷爷何时能好?” 老爷子突然发病,而且比上次还要严重,整个人高烧不退陷入昏迷。想想若是按照历史,老爷子应该还有几年的寿禄。可朱允熥知道,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许多历史轨迹,说不定也改变了....... 而且,老爷子的病根,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儿孙而起。根子上,还是在于这些争权夺利的阴谋诡计。 一想到,老爷子若是有个好歹。朱允熥不禁手脚发冷,心发寒。 他不是怕老爷子突然走了,他坐不稳那个位子。而是他从心里,真的从心里,不想老爷子就这么走了。 而且还走的这么急,这么突然! 老爷子那个岁数了,说句不好听的,有今日没明日。这又是今年第二次病,病上加病。 太医院正犹豫再三,咬牙道,“臣斗胆,殿下早做准备吧。皇上是内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重难返!” 首发网址 234冬日惊雷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太孙千岁!” 臣以刘三吾打头,部尚书,督察院,翰林院等,大明核心官员一个不少。 武臣以宋国公冯胜为首,开国公魏国公紧随其后,紧接着是五军都督府还有各位开国勋贵。 众人都跪下,深深的埋着头。 老爷子慢慢推开朱允熥,目光在瞬间变为清明,眯着眼睛仿佛一只打盹的老虎。 他没看那些臣们,而是先看着开国勋贵那边。 “你们跟了咱一辈子,咱对得起你们的功劳!”似乎在这一瞬间,老爷子的人又清醒了,“你们都知道咱的性子,眼里不揉沙子,不管是谁,只要惹怒了咱,一概不容!” “你们都要感谢咱大孙!”老爷子喘口气,继续说道,“是他,一再说你们的好话!” 宋国公冯胜微微颤抖,流汗开口道,“殿下呵护之恩,臣等感激不尽,唯有尽忠报国,以全忠义!” “知道忠义就好!”老爷子慢慢道,“冯胜,你应该和你战死的兄长学学,他就没你这多心眼。只知道脚踏实地,用心做事!” 冯胜不说话,默默磕头。 记住网址m.wxsy. “常升呢!”老爷子问道。 “臣在!”常茂叩首。 “这是你外甥,也是你的君,你以后要护着他,听见了吗?” 常升已是泪成行,“臣,竭尽所能!” “拿着咱的虎符,接管京营还有京城九门!”说了许多,老爷子有些精气不足,“李景隆那厮,掌兵不行!” “臣,遵旨!” “徐辉祖!”老爷子又道。 “臣在!” “你是个稳当的孩子,比你爹强!”老爷子拉着朱允熥的手,“你新主子还小,性子有些急,你要知道劝诫,不能一味的奉承,顺着他的心意,懂吗?” “臣,遵旨!”徐辉祖更咽道。 “驸马都尉陈坚,梅殷,军都督平安何在?”老爷子又道。 “臣在!” 老爷子停顿片刻,同时也看看众位武臣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道,“给你们的新主子,磕头!” 武将勋贵等毫不迟疑,“臣等叩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日后,但凡有一人敢对皇太孙不敬,人人可杀之!但凡,有人敢忤逆咱大孙,人人可诛之!但凡,有不忠者,亦可诛灭之!” “臣等遵旨!” “咳咳!老爷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允熥轻拍老爷子的后背,下一秒手却呆住了。 老爷子捂着嘴的手心里,全是血,全是殷红的血。 “皇爷爷,传太医吧!”朱允熥恳求道,“孙儿求您了!” “一边去!”老爷子顽固的推开朱允熥,然后看着掌心的血,森然一笑。下一秒,竟然直接把那些血,硬生生再吞下去。 “日你娘,咱让你往外冒!”老爷子恨恨的骂了一句,转头看向臣,开口道,“刘三吾,给咱记录!” “臣,遵旨!”刘三吾回道。 “咱死之后............” “皇爷爷!” “陛下!” 惊呼之,老爷子怒道,“都闭嘴,咱没说完!” 说着,又艰难的喘息,“咱死之后,诸王不得回京奔丧,各自在封地,不得擅出,违令者,夺爵圈禁!” 随后,又低头想想,看看朱允熥,目光似乎包含歉意,“还是下不了狠心!” “孙儿知道,孙儿明白!”朱允熥落泪。 “咱有遗诏,在朴不成那。咱死了看不着,你咋弄都成!”老爷子软声道,“大孙,委屈你了!” 朱允熥跪下,“皇爷爷,您别说了,都是孙儿的错!” “你咱的错呀!”老爷子忽然站起身,慢慢的挪到床边,从床头的柜子,颤抖的拿出一方黄稠包裹的,沉甸甸的印记,“接着!” 朱允熥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这是?” “这是咱留给你的大明!”老爷子笑着,慢慢上前,“群臣听着,从今日起,皇太孙朱允熥继............” “皇爷爷!” 朱允熥惊呼之,那方印记颓然落下,老爷子的身子猛的栽倒。 “陛下!” “太医,太医!” ~~~ 轰隆! 冬日打雷非吉兆,京师的冬天,罕见的乌云密布,落下冰冷的雨水。 皇城之,到处都是嘈杂的脚步。 常升和常森两兄弟,在大雨快速奔跑。刚出午门,就对守在那里的家将大声喝道。 “背马,去大营!”常茂大声道,“家的老兵都召集起来,跟老子进大营。进去之后看我脸色,不服令的,直接杀。老子有皇上的虎符!” 常森也喊道,“快快,各门封死,百姓军民没有圣旨,不得出城。一个苍蝇,一个蚊子也不许飞出去!” 说着,常森忽然停住,“大哥,咱们在外,谁在内?” 常升道,“傅让本就是殿下的心腹,这不用咱们操心!” 随后,倾盆大雨,兄弟二人分头行事。 皇城一处侧殿里,所有的开国勋贵都老老实实的坐着,每个人都神色哀伤。皇爷现在生死未知,但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这些人,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天命所归! 老爷子寝宫之,几乎是人仰马翻。宫人们战战兢兢,太医们瑟瑟发抖。 皇帝躺在床上,虽然还有呼吸,但谁都叫不醒了。就连,吊气的汤药也灌不下去了。 “殿下,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殿外,刘三吾等人跪在朱允熥面前,开口道,“有些事,现在要准备了!” “准备什么?”朱允熥呆呆的坐着,有些神无主。 不管什么样的人,失去至亲之时,都是如此。脑一片空白,心一片悲凉,想哭却要狠狠的压抑着。 “身后事!”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道,“谁治丧?谥号?何等礼制,都要您拿主意呀!”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学士詹同道,“皇上方才所说!” “说什么?”朱允熥忽然大怒,“皇爷爷还没死,你们就急着让孤登基吗?”说着,他一指寝宫,喝道,“只要皇爷爷还有一口气,他就是大明的皇帝。”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阴云密布,穿插着闪电的天空,咬牙道,“一辈子那么多凶险都挺过来了,我不信,皇爷爷能让这小病小灾给收了?” “这时候,谁都不要乱!我相信,皇爷爷一定能逢凶化吉!” 群臣互相看了一眼,压住心的话。 就听皇太孙的吧,反正不急在这一会儿。皇太孙地位稳如泰山,大明国本早定,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话虽然如此说,可朱允熥心却是乱如麻。他现在很想找人说说话,却发现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景隆呢?”他忽然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王耻一愣,小声道,“还在大狱里!” “放出来,让他进宫!” 王耻赶紧去传旨,朱允熥返回老爷子寝宫。 老爷子躺在床上,呼吸沉重,额头满是汗水。床边,一群束手无策的御医,胡乱的忙着,也不知他们在忙什么。 “你们,治不好?”朱允熥冷脸问道。 “臣等无能!”太医院正跪着,哭道。 朱允熥冷眼看他,没有说话,坐在老爷子床边,接过一条湿毛巾,搭在老爷子的额头上。 “皇爷爷?皇爷爷!”朱允熥呼唤两声,老爷子依旧是闭着眼睛。 “哎!”朱允熥叹口气,摆手对周边人说道,“去外面候着吧,孤单独和皇爷爷说说话!” 屋里人,慢慢的退出去。 “皇爷爷!”朱允熥更咽道,“您真的要丢下孙儿吗?” /75/75245/21914481.html 235一线希望 “皇爷爷,您真的要丢下孙儿吗?” 寝宫中一片寂静,只有朱允熥的喃喃倾诉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紧闭的牙关忽然张开一丝缝隙,从喉咙中发出几许声音。 “呃大孙!” “皇爷爷,我在这儿!”朱允熥拉着老爷子的手,连忙说道。 老爷子的眼睛闭着,低声道,“你要心狠一点,对待臣子,你的心不够狠!你太念旧,太宽容,有时候会纵容他们”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要因为某人有功绩,就格外优渥。升米恩,斗米仇。不要让他们以为你给的是天经地义,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要选拔新人,恩威并施!” “孙儿都知道,都明白!”朱允熥已没心思听老爷子说什么,而是对着外面大喊,“太医呢,滚进来!” 几个太医又连忙进来,见老爷子能张嘴说话,大感意外的同时,赶紧准备汤药等物。 朱允熥让开床边的位置,站在外围,紧张的看着。 就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 “陛下呀,臣来晚啦!”伴随着的,还有重重的叩头声。 朱允熥出门去看,只见李景隆正跪在门外台阶上,哭得几乎快背过气去了,额头重重的落在石板上,淤青之中带着血色。 “你嚎什么?”朱允熥怒道,“皇爷爷还在,你嚎给谁听?” 李景隆擦去脸上的泪水,膝行几步,爬到朱允熥身边,直接抱住大腿,“殿下,臣让臣再看看皇上吧!” 他这人,平日有些小聪明。但此刻绝不是在作伪,哭声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眼神之中的悲痛藏也藏不住。 “前几日皇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李景隆继续哭道,“殿下,让臣进去看看,就看一眼,就一眼!” 老爷子一生,无论外人如何评价。但对朱家人,对李景隆这样的亲戚,真是一万个没话说。 朱允熥心中酸楚,低声道,“你稳重一些,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该让你看的时候,会让你看。起来,好好跟孤说说话!”说完,转头担忧的看着寝宫内,有些落寞的坐在凳子上。 李景隆也不起来,用膝盖当腿,紧挨着朱允熥跪好,眼泪滴滴答答。 这时,太医院正焦急的从里面出来,“殿下!” 朱允熥顿时起身,“如何?” “这”太医院正摇摇头,咬牙道,“臣看,怕是不成了。皇上的心脉,已经” “皇爷爷不是醒了吗?方才还说了那么多话,怎么会不成?”朱允熥怒道。 太医院正低头道,“皇上是,回光” “闭嘴!”朱允熥呵斥一声,“给孤把皇爷爷救活!”此刻,不知为何他心中也满是暴戾,“大明朝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若救过来” 太医院正呆滞片刻,跪下磕头道,“臣等无力回天,罪该万岁。皇上的脉相,若是再继续用猛药,只怕今晚都熬不过!” 嗡,朱允熥脑子中炸了一样,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殿下!”李景隆赶紧扶住,不住的顺着朱允熥的后心,哭道,“您可千万别吓唬臣呀!” 朱允熥无力的摆摆手,已经说不出话来。 “殿下,趁着陛下现在还清醒,您进去看看吧!”事已至此,太医院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本就是治不好,新君若要杀他们泄愤,他们也毫无办法。 朱允熥失魂落魄的推门进去,刚进去,就见老爷子躺在那,半张脸侧着,呕吐着刚灌下去的汤药。 “皇爷爷!”朱允熥心如刀割。 “不折腾了!”老爷子虚弱的开口,“遭罪!”说着,用尽全力睁开眼,“咱,真想再瞅瞅”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要瞅什么,想看什么,放不下什么。 转头对身后人说道,“让宫里的小皇叔们都过来看看吧!”说着,顿了顿,“去,把宁王也带来,看看吧!” 老爷子突然病重,而且比以前每次都要凶险。宫里尚未就藩的皇子们,早就在偏殿中候着了。 此刻一声令下,哭声震天的跟在郭惠妃身后朝外走。 “都闭嘴!”朱允熥呵斥道,“把眼泪擦了,嚎什么?” 事已至此,他心中总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这时候,老爷子临别之际,不能再让他心里放不下。 “父皇!”大大小小十余个皇子,跪在床榻前,泪流满面。 “一,二,三”老爷子的目光逐个打量,嘴里默默数着,似乎生怕哪个没来,没看到一般。 “皇爷爷,王叔们都来了!”朱允熥靠近,小声道,“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爷子的眼神中满是浑沌,但眼角却挂着笑意,“都好好念书!” “父皇!”已经长高不再穿开裆裤的朱楠,迈着短腿顺床榻爬上,哭道,“父皇您怎么了?” 本来,该有人把他从床上带下去,不过谁都没动。 老爷子无力的笑笑,“爹有病了!” “哪里病了,儿子给您吹吹哈气儿!”朱楠拉着老爷子的手,“儿子有病时,嬷嬷就是这么说的,吹吹就不疼了!”说完,举起凑到老爷子脸颊边上,认真的吹起气来。 边吹,嘴里还边道,“父皇快点好,等开春了带儿臣去钓大鱼,熬鱼汤哩!” 朱允熥看到,老爷子的眼泪,顺着眼角唰的就下来了。 “大孙!”老爷子另一只手,胡乱的找着。 “孙儿在这!”朱允熥紧紧的握住。 “别”老爷子嘴唇动动,“别把他封太远了,以后给咱上坟,不便利!” 朱允熥含泪点头,这场面不敢再看。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狠心咬牙出去。 “太医正!” “臣在!” “再想想办法!”朱允熥低声道,“再想想办法让皇爷爷多活些日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别想着但求无过,只要你尽力了,哪怕治不了,孤也不怪你!” “臣等,真是无力回天!”太医院正请罪道,“皇上的病,非药石能医治!” “好几天了,孤看你们就一个劲儿的灌药汤子,旁的办法一点没用!”朱允熥怒道,“孤听说你们去给大臣看病,什么针灸,穴位按摩,一套套的。怎么到了皇爷爷这,就只给把脉吃药呢?” 这时,一直跟在朱允熥身后的李景隆,忽然脸色有些古怪。 “殿下!”悄悄把朱允熥拉到一边,“您刚才那么一说,臣倒是想起一个人。此人医术高超,尤其是一手针灸之术,简直能活死人,肉白骨!当年,李善长有次重病,谁去看都说死定了,可就是他硬给救过来了!” “那时候臣还小,跟在家父身后去看李善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家里都准备灵堂办后事了,可那人一去,半个时辰之后,李善长就能认人了,一天之后就能张嘴说话了!当时,皇上也啧啧称奇!” 朱允熥一下抓住了希望,这等事李景隆万万不敢乱说,“是谁?人呢?” “这人叫席应子,是个道士!”李景隆低声道,“在南城一个破道观里挂单!” /75/75245/21914484.html 236冤冤相报何时了 一个道士? 朱允熥想想,郑重的继续问道,“当真?” “臣长几个脑袋,这等事敢胡乱开口?”李景隆小声道,“其实,臣也是心中没底,不知道他到底成不成。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不对,臣失言,也只能尽人事了!有盼头,总比没盼头强!” 朱允熥立马说道,“对,你说的对,试试总比不试强!”说着,又道,“你快去,把这人找来,治好皇爷爷大功一件。他要什么,孤给什么!” 李景隆面色有些犹豫,“这人,其实有些古怪!” “再卖关子,孤治你的罪!”朱允熥怒道。 李景隆忙俯首道,“这人和李善长是几十年的故交,李家出事后背地里骂过皇爷!李善长死后,是他散尽身家,帮着收尸安葬的,皇爷听到这事之后,也没说什么。”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就明白了。那道人是李善长的故交,而李家七十余人,都被老爷子处死! 若说胡惟庸是咎由自取,那么李善长却罪不至死,而且也有欲加之辞! “你确定他在那南城的道观之中?”朱允熥问道。 “应该是在!”李景隆沉思道,“开春时,臣还亲自去登门,给家母求了副养生的方子。”说着,小声道,“马上就是李善长的忌日,这人每年都回京,祭酒!”首发网址 “孤亲自去!”朱允熥正声色道。 既然是李善长几十年的故交,只怕恨不得老爷子早早的就死了。事到如今,这人是老爷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只能放低姿态,去求人家,而不是命令人家。 外面的冬雨,忽然停了,然而风却未止。 朱允熥换上普通的衣衫,也没有摆驾,而是只带着几个随从,要从皇城的侧门出去。 刚出老爷子的寝宫,朱允熥就看见,宁王跪在风中,狼狈的无声大哭,对天祈求。 朱允熥看见了他,他也看到了朱允熥。只不过,朱允熥只是眼角跳动两下,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驾!驾!” “闪开!” 战马在闹市中奔腾,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但朱允熥也顾不得了,心急如焚。 从皇城出发,跑了半个时辰之后,便到南城。此处都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鱼龙混杂,嘈杂不堪。 在街巷之中穿梭几次,一个紧挨着骡马市场的破道观,映入眼帘。 若李景隆不确定是这里,外边还根本看不出来,低矮得如同贫民窟的窝棚,空气中满是骡马粪便的臭气。 “就是这?”朱允熥跳下战马,大步朝里走。 李景隆快跑几步,推开门大喊道,“有人吗?” 门开了,显露出一个残缺破旧,不知多少年没用过的石香炉,还有院子中已经坍塌的房屋。 这里,有人住! 朱允熥细心的看到,院子当中,井沿边的水桶,有用过的痕迹。 “有人吗?”李景隆还在大声喊着,直接进了后院。 随后,传来李景隆欣喜的叫喊。 “在这,你果然在这!” 朱允熥心中一喜,赶紧快步进去。 一个脏兮兮,胡子拉碴,身上的道袍满是补丁,满是污渍的瘦小道士,正盘腿坐在火堆边。 道士虽然瘦小,但眼神明亮,一脸笑嘻嘻,为老不尊的样子。他面前的火堆上,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后腿,被烤得滋滋冒油。 “你怎么来了?”道士见李景隆,很是不悦,“你又要找老子干啥?你娘没啥大病,春秋咳嗽喘,睡不好觉,那是因为想你爹想的!要想去病根,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你爹复活,二是你娘去找你爹!” “老神仙!”李景隆态度恭敬,“不是我找您,而是” “打住,别人的事你莫开口,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爹那后生的面上,我也不可能管你家的闲事儿!”老道说着,掏出一把一寸多长的刀子,在烤着的肉上一切,然后沾了点酱油一般的东西,直接扔进嘴里。 随后斜眼看李景隆,“狗腿你吃不吃?狗腿子吃狗腿,犬狗不同类!” 不过,他马上脸色大变,看着已走近的朱允熥,默不作声。 “道长,晚辈有礼了!”朱允熥行礼道。 道士席应真冷笑两下,“今日没听见喜鹊叫,老子这破地方怎么还来贵人了!” 朱允熥向前几步,笑道,“道长认得晚辈?” “不认得,但我认得你爹,认得你爷爷!”席应真说着,上下看了朱允熥几眼,“你长的不像你爹,像你爷爷!刚烈英武有之,就是不憨厚!” “您如何认得晚辈?”朱允熥再次向前。 “你当我瞎?还是傻?李景隆给谁办过事?”席应真不屑道,“他堂堂一个国公,跟在谁屁股后头屁颠屁颠的?”说着,还白了朱允熥一眼。 “既然您已知晚辈是谁?那晚辈就直言” “你爷爷要死了?”席应真忽然拍着巴掌站起来大笑,继而对李景隆问道,“小李子,是不是?是不是他不行了,你想老子能治病,让老子给他过去瞧瞧!” 话音落下,周围人都是大怒。几个侍卫已经神色不善,抽刀在手,下一秒就要诛杀此獠。 然而,席应真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继续大笑道,“呀,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也有求到老子这一天。当年谁求他都不成,把百室(李善长字)一家七十多口都给斩了。啧啧,痛快!” 说完,坐下继续吃肉,挠头道,“早知道如此,昨晚上就不去金湘莲那里过夜,留些钱买酒喝了!” 朱允熥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恭敬行礼,“李景隆说您医术绝伦,请您跟晚辈进宫?” “你聋子?傻子?”席应真冷笑,“不去,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晚辈是来求您的!何必如此?” “当年老子也求过你爷爷,结果呢?” 两人目光对上,朱允熥是恳求,对方则是狠辣。 “晚辈不便评述当年旧事,更不能随意说到祖父!”朱允熥继续向前,和对方近在咫尺,开口道。 “昏君!”席应真继续吃着狗腿,忿忿不平,“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老天给的造化!” “大胆” “都不许动!” 朱允熥喝止亲卫,缓缓开口,“你说别的晚辈不说话,但你若说皇祖父是昏君,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皇祖父真的是昏君吗?” “他是杀了许多功臣,可他杀过无辜的百姓没有?和前朝大元那些真昏君比起来,皇祖父如何?和赵家天子比起来,皇祖父如何?” “在位近三十年,兢兢业业,使天下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轻徭薄役,使百姓安居乐业,在你眼中就是昏君吗?” 席应真再白了朱允熥一眼,“他做什么,关老子屁事,他就算是汉文帝再世,老子也说他是昏君!”说道,不耐烦起来,“莫说老子不一定会治,就算能治,老子也不去。还是那话,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全是因为李善长的事?” 朱允熥问道,“若如此,好办!”说着,顿了顿,“你既知我是谁,那就好办!将来,我登基之后,亲自为李善长翻案平反,追加谥号封赏!” “呸,人都死绝了,给封个皇上管蛋用!”席应真冷笑道。 “李家长子,是临安公主的驸马!你应该知道,是我在皇爷爷那说话,让他们父子可以从流放之地回来,和临安公主一家团聚的!” “你还有点良心!”席应真看也不看,随口说道,可语气已经有些缓和。 “你随孤入宫,治不好不怪你。”朱允熥换了个口气,“若你不去,孤就让人勒死李善长仅剩的儿子,孙子。然后抛坟,挫骨扬灰! “你”他突然的转变,打了席应真一个措手不及,愣愣的看着朱允熥,有些不可置信。 “孤做得出来!”朱允熥笑笑,“你是个道士,因为你,孤也会灭了天下道门。你去,还是不去!” “老子还真没看错你,这性子跟你那暴君爷爷,一模一样!”席应真忽然大怒,一脚踹翻狗腿,怒道,“好,你说的,治不好不怪老子是吧!走走!不就是去吗?” “去了,就要治!”朱允熥正色道。 “不敢保证治好!”席应真笑道。 下一秒,他的笑容呆滞了。 扑通一声,朱允熥直接跪下。 “殿下!” “殿下!” 惊呼之中,朱允熥跪着行礼,恳求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若韩国公还活着,也不希望道长您如此!我皇太孙之身,今日跪你,若你心中还有不忿,大可冲着我来,只要您愿意全力施救,能救活皇爷爷。我愿意一死,给韩国公赔命,如何?” “殿下不可?”李景隆急道,“这如何使得!” “你别说话!”朱允熥呵斥一声,看着席应真,“道长,您能救,是吗?” 席应真愣住了。 半晌之后,长叹一声,“您说对了,若百室活着,会让我去的!”说罢,走到火堆边,把里面的狗腿拎起来,吹掉上面的火星,交给李景隆,“拿好!” 又对朱允熥说道,“你,比你父亲更像你爷爷!能屈能伸!”说着,一挥手,“带路吧!” /75/75245/21914487.html 237是药三分毒 轰隆,轰隆,乌云的云层背后,两声闷响。 仿佛要把漫天的乌云震散,云层缝隙之,数道金蛇乱舞,与雷声一起,把遮天蔽日的云层撕裂。 老爷子寝宫之,灯火通明。罩在琉璃灯罩里的烛火,跟随外面的雷声隐隐跳动,不时的迸射出些许火花。 殿寂静无声,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屏声静气甚至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老道。 所有人心都有一个疑问,能行吗? 甚至臣有的人觉得荒谬,朝廷养的御医国手都没有办法,皇太孙找了一个江湖术士就能起死回生? 再说,身为大明皇储怎可以信这些。 不过,大家也都觉得情有可原,皇太孙救祖心切,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所以,平日寸步不离的起居注史官,被刻意的屏蔽了。若此事不成,所有的罪都是这个道士的。若成了,也不会在史书上落于字。 老爷子床边,只有朱允熥和道人席应真。 道人脏兮兮,指甲里满是污垢的手指,重重的搭在老爷子的脉搏上,好似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一般。 首发网址 238你要学学如何做个好儿子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闪电,瞬间把寝宫照的格外明亮。 老爷子原本浑浊的呼吸,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平顺了。用手触摸额头,原本滚烫的热度,也在慢慢褪去。 朱允熥心的信心,更加重几分。 同时觉得,席应真手的银针,是那么的神奇。 当年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听家长辈讲了一个真事。家有位远亲,检查出绝症晚期,大医院的医生判断,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的寿命。 然而,这位远亲找了一位走路都哆嗦的老医。人家没有看化验单,也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就是把脉,看看舌苔,听下心率,随手开出一副不值钱的方子。 这方子,让那位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三个月的远亲,多活了七年。 “这道人是个宝,完事之后不能让他走!”朱允熥心暗道。 似乎是看穿了朱允熥心所想,席应真咧嘴笑笑,看着朱允熥,“你想让道爷留下,专门给你们爷俩看病?想得美!”说着,眼露精光,“若那样,道爷就死给你看!” 朱允熥忙道,“言重了,孤只是觉得,你这身本事若是失传,岂不是太可惜了?不如留在太医院,教导这些太医,让这种绝技,发扬光大!” 记住网址m.wxsy. “教他们?个个都掉钱眼里的官迷,教他们是害人!”席应真拿着最后一根银针,不悦的说道,“祖宗的好玩意就放在书,但凡有些医者仁心的德行,也至于什么都学不到!”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最后一根了,有些凶险!” 朱允熥也紧张起来,“扎哪里?” “天灵盖!”席应真说着,手的银针已经缓缓插入,刚进入头皮,忽然手停住,直勾勾的看着朱允熥,“道爷帮你救你爷爷,不是怕了你爷俩,而是怕你杀人泄愤!” 朱允熥歉意的说道,“我也是没办法,怕你不来!” “但是你,要把帮道爷做件事!”席应真正色道。 朱允熥立马道,“放心,李家的后人孤会另眼相待,让他们活得好好的。李善长一案平反昭雪,身后殊荣一样都少不了!”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鸟用?”席应真骂道,“道爷说的是,你要帮道爷杀个人!杀了他,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谁?” 席应真没说话,而是看着五步之外的大臣勋贵们。 “后退五步!”朱允熥开口。 人都退开后,席应真的目光又看向朴不成。 后者面无表情,也躬身退到一边。 “现在可以说了!”朱允熥说道。 “道爷的徒弟!”席应真冷笑道,“道衍和尚,姚光孝!” “他一个和尚,竟然是你徒弟?”朱允熥先是吃惊,后又冷笑道,“这人可是精得很,皇爷爷亲自下旨杀过他,但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席应真继续入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那贼秃学了到道家的东西,去卖佛家的乖也就罢了。蛇蝎心肠,危害四方,你是皇太孙,道爷不求你别的,只求你杀了他。” “你想让他怎么死?”朱允熥问道。 席应真想想,“反正,别便宜了他!”说着,手的有银针已经插入老爷子头顶。 随后,朱允熥把老爷子靠在床榻上。趴在胸口听听,老爷子呼吸之间,半点杂音都没有了。 “这就完了,皇爷爷何时醒?”朱允熥急忙追问。 席应真站在地上,翻个白眼,“这才刚开始,你以为插进去就完了?”说着,大声对宫人说道,“赶紧,道爷还没吃晚饭,好酒好肉上来!” 这时,王耻进来,小声在朱允熥耳边说道,“殿下,宁王他,昏厥过去了!” ~~~ 朱允熥行至,宁王所在的偏殿。 下午在风雨跪了许久,心又惊又怕的宁王终于受不住,昏厥过去。 此刻,在太医的诊治之下,又有转醒。 刚睁开眼,就见朱允熥带着两个太监,出现在视线。 “父皇如何了?”宁王急问道。 朱允熥坐在他对面,“生死未卜!” “我要去看看父皇!”宁王哭道,“让我去看看父皇!我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说着,跪地行礼,“殿下,让臣,去见见父皇吧!” 朱允熥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你怕了?” 往日英武的宁王,此刻双眼布满血丝,神色狼狈。 闻言抬头,眼泛着泪水,“父皇,是被臣气坏的吗?” 朱允熥先微微点头,然后重重摇头。 宁王沉默片刻,忽然大声道,“让我去见见父皇,最后再和他说几句话,好不好?” “皇爷爷现在昏厥,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可我也是他老人家的儿子!”宁王大声道,“天底下,哪有父亲病了,不让儿子去看的道理!” 朱允熥心勃然大怒,“这时候,你想起来你是皇爷爷的儿子了?”说着,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在宁王的面门上。 对方应声而倒,朱允熥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是皇爷爷的儿子,孤不会对你如何?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不是你气死了皇爷爷,你哭计生就是大孝子!” 宁王当场无声。 “有些事,你还是没想明白!”朱允熥又坐下,幽幽说道,“父亲,在你心里是什么?” “是你任性妄为的靠山?还是你荣华富贵的来源?” “爹,是头上的天!皇爷爷在,你头上的天就在!你再怎么胡闹,他都能为你遮风挡雨。你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屑,所有的权力,都来自这个爹!” “他若不在了,你什么都没有!” “他若不在了,你也一无是处!” “有他在,你可以不向世间任何人低头。但是没有他,你就要学会如何做人!” 朱允熥盯着愣住的对方,继续开口,“这些事,你想明白没有?” 然后,把头转向别处,继续说道,“孤希望你想明白,因为一旦皇爷爷走了,没有任何人会再护着你!” “若老天保佑,这次皇爷爷逢凶化吉。孤也更希望,你能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儿子。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从父亲那里索取,认为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儿子!” 宁王俯首,双肩耸动,哭声不绝。 “从现在开始,自己好好的想想这些。别还想着,做些表面功夫,显得你多孝顺似的!”朱允熥最后说了一句,转身出去。 出门,转回老爷子寝宫。 风依旧,潇潇寒。冰雨落下,霜现石板。 他行走的路上,一个女子面对他,缓缓跪下。 朱允熥认得此人,是宁王的生母杨妃。 “殿下!”杨妃哭道。 朱允熥面容不悦,但是没有说话,从杨妃身边掠过。 回到老爷子寝宫之,就坐在老爷子床榻边,静静的守护着。 等到拂晓,天已经晴了! /75/75245/21914492.html 239各处心思 这一夜注定会很漫长。 后宫之,满是暗求神拜佛,对天祈祷的祈求。 他们祈求着老爷子不要死,或者说,祈求着老爷子死后,不要带着她们。 大明朝有个陋习,人殉! 这种残暴愚昧的贵族专属礼制,早就被历史所唾弃。但却在如日出升的大明朝,得到重生。 这很矛盾,因为老爷子出身贫寒,知道民间疾苦,所以早在很多年前就下令禁止厚葬的风俗。在他心,活人远比死人重要。 古人视死如生,许多古人认为人死了只不过是肉体的死亡,灵魂还在。所以厚葬也好,人殉也罢,都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享受生前的无上权柄和富贵。 但老爷子是不信这些的,他一生最不信的就是神神鬼鬼这些东西。 可是,既然他不信,他也不喜欢,那为什么仍然要人殉呢? 甚至早夭的皇子,还有刚刚死因可疑的秦王,都有宫人殉葬陵寝。后者秦王,尽管老爷子不止一次的破口大骂,可还是下旨,让秦王身边所有伺候过秦王的女子,全部殉葬。 其,还有秦王正妃王氏,大元名将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 首发网址 240您好了? 砰砰砰,常家的大门被拍得震荡作响。 然后,一个大嗓门在外响起,“开门,咱家三爷回来了!” 常家三爷,就是现在负责九门防务的常森。 早在常家哥俩领旨之后,府就一片森然紧张之气。家养的老兵们,早就刀枪出鞘,严阵以待。 吱嘎一声,大门的门闩被放下,大门推开。 常森带着一身寒气,大步流星进来,边走边道,“快,拿些吃食来,不要酒,越快越好!” 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魁梧的汉子,都是一身疲惫。 今天这个当口,说不得就是新君登基改朝换代,他们常家作为皇太孙至亲母族,丝毫不能放松懈怠。 常森刚走进院,就看到孤孤单单,站在一处灯火之下的蓝玉。 他赶紧快步过去,行礼道,“老舅,您咋还没歇着?” 蓝玉眼睛有些红,低声道,“如何了?” 记住网址m.wxsy. 常森自然知道蓝玉话的含义,挥手让身边人下去,拉着蓝玉往里面走,开口道,“二哥在大营里坐镇,我负责九门防务,没圣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说着,又道,“我怕下面人不老实,带着家丁满九城巡逻,正好走到咱们家门口,吃口热乎的!” “我问的是宫里!”蓝玉皱眉道。 常森反应过来,再看看左右,继续小声道,“方才殿下给二哥那边传信了,说是找了个道士给皇爷瞧病。虽然现在皇爷还没醒,但烧退了,估摸着是能逢凶化吉了。” 蓝玉眼神一喜,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这就好!” “不过,这事谁也说不准!”常森又道,“看着好,不见得是真的好。皇爷那个岁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蓝玉的表情开始变换,喃喃道,“只能看天意了!” 说着,又看向常森,“老三,舅舅求你件事!” “咱们爷俩还用求吗?您有啥事?”常森道。 蓝玉笑笑,“若皇爷真是........你帮我给殿下带句话!”说着,蓝玉昂首,“让我进宫,给皇爷磕个头!” 常森想了片刻,“哎,应当应分的!” “若真能转危为安,这话你也就不必说了!”蓝玉又道。 常森又想想,“外甥明白!” ~~ 今夜,所有人都盼着天亮。 天,渐渐亮了,太阳从云层背后探头,天色拂晓。 一缕阳光从窗棂打入寝宫,落在朱允熥的侧脸上。他半跪在老爷子的床头,迷迷糊糊的睡着。 忽然,他感觉手指被人轻轻的触碰。 有些昏沉的睁开眼,顿时陷入狂喜。 “皇爷爷,您醒了?” 床榻上,老爷子已睁开双眼,略带笑意的看着他,手指慢慢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敲打。有些费力的张开嘴,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皇爷爷,您说话呀?” 老爷子也费力的动动嘴角,但依旧没有声音。 “来人!”朱允熥对外喊道,“皇爷爷醒了,来人伺候,叫席应真,叫太医院的人过来!” 安静的清晨,瞬间被凌乱的脚步打破。 皇帝终于醒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朴不成喜极而泣,哭着跪在床边,轻轻的给老爷子擦拭手脸。 太医院正一脸凝重的给老爷子把脉,眼满是惊奇。 席应真打着哈欠进来,身上依然是脏兮兮的道袍,胡子头发乱糟糟。 朱允熥注意到,在看到席应真的那一刻,老爷子原本晃动的眼球,闪露出浓浓的厌恶之意。 “什么破床,害得道爷一晚上没睡好,死硬!”席应真嘴里依旧不干不净,走到床边,一脚踢开太医院正,“一边去,你看能出个球来?” 说完,也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有些畏惧起来。 “那个.......我给您看看脉象!” 说着,手指搭在老爷子的脉搏上。 “皇爷爷醒了,但是说不了话!”朱允熥急道。 “说不了话?手脚能动吗?”席应真问了句,然后晃晃老爷子的手臂,“嗯,也动不了!” 老爷子的眼,杀气顿现。 “皇爷爷,人家给你瞧病呢!”朱允熥小声道,“昨晚上就是他,您才退烧的!” 见老爷子不能动,不能说话,席应真的畏惧忽然又不见了。 摇头晃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呀,急不得!”说到此处,对上老爷子的眼神,笑道,“你呀,以后要好好养着,气不得急不得,热不得也凉不得!” 他言语之,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人老了,就要服老,别总觉得,好像天下离了你就不行似的!” 老爷子的手掌忽然攥成拳,怒目而视。 席应真马上转头道,“汤药继续,砒霜就不放了!”说完,再次拿出他的包袱,小心的抽出那些银针。 朱允熥握着老爷子的手,小心劝慰道,“皇爷爷,他是给您治病呢!” 老爷子眼闪过恼怒,但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明天这个时候,你爷爷就能起来说话了,后天这个时候,他就能起来小心的活动了!”席应真一边用针,一边小声说道。 朱允熥想想,“你也说了,病去如抽丝,走,不急于一时!” 席应真笑道,“不走?道爷马上小命没有?你看着你家老爷子那眼神没有?他要是能说话,现在就让人剁零碎道爷!” “是你太过无礼!”朱允熥也笑道。老爷子醒了,他心情也好了许多,席应真就算有些不恭敬,他也不愿意计较。 “不是道爷无礼,而是你爷爷杀气太重!”说着,席应真莞尔,“嗨,总算出了口心这些年积压的恶气!” 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手上一丝不苟。 “道爷也算没白活,古往今来,能这么摆弄皇帝的,怕是蝎子粑粑毒一份儿!” “神医华佗,还没怎么着呢,就让曹操砍了脑袋!” “哎,其实仔细论论,你们家老爷子,比曹操强了不少!”席应真边用针边道,“曹操虽无篡位之举,但有篡位之实在。身为汉臣,实则汉贼!” “你家老爷子一介匹夫,起于微末。不但天下一统,且收复烟云十州,功绩彪炳!而且,从布衣到皇帝,只用了十七年,堂堂正正横扫乾坤,啧啧,前无来者,后未必有人能追!” 朱允熥看看他,笑道,“你倒是难得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不过嘛!他毛病也不少,起于微末出身微寒注定眼界不宽,心胸狭窄。遇事,只讲一个杀字,手段残暴!” “他与那曹孟德一样,疑心太重。但曹孟德不杀手下大将,而你家爷爷,却是疑心谁,必杀谁!” “在他看来,杀人是最省心省事的办法!” 老爷子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 “哎,好好一代雄主,只怕在史书上要落下骂名!”席应真又道,“只怕后世之人,无人会说他一代明君,只会说他是暴君!” 说着,又是一笑,“古往今来,第一暴君!” 突然,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脖颈上情景乍现。 方才还不能动的手臂,直接扬起,一巴掌甩在席应真的脸上。 席应真和朱允熥,同时愣住了。 老爷子怒发冲冠,喝道,“来人,给咱剁碎了这狂徒!” 嗖地一下,席应真撒腿就跑。 “皇太孙,你要救道爷!” 朱允熥喜极而泣,“皇爷爷,您好了!” /75/75245/21914497.html 241爷孙话 “把那臭道士杀了!” 天晴,无云,无风。 慵懒的阳光漫不经心的落在御花园中,那些冬日盛开的梅花,与地上浅浅的积雪交相辉映。 老爷子坐在一张躺椅上,在花园的阁楼中和朱允熥等人欣赏美景,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大病初愈的喜悦,而是眉头紧皱,张口闭口都是杀人。 他如今已是好了许多,只是行走还是有些不便利,更受不得风冷。坐在那里,身上盖着厚厚的皮裘。席道人说,老爷子的病现在是好了,但也要尽心调养,不能大意。 朱允熥正在边上给老爷子筛着药汤,等它变得温热再奉上。 闻言笑着说道,“皇爷爷,您何必跟一个不懂规矩的道人置气呢?不管怎么说,都是人家救了你!” “目无尊卑,无君无父,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老爷子怒道,“仗着有点本事就可以藐视君王?咱一辈子,啥前儿受过这样的气!” “可不能杀!”朱允熥笑着把药汤端上来,笑道,“那道人虽说有些讨厌,却有真本事。万一日后,再有用他的地方,把他杀了找谁去?” 老爷子看着药汤深深的皱眉,“天天几顿这玩意儿,喝得肚儿里都是苦的!”说着,把头别过去,开口道,“咱要吃炖羊肉!” “吃肉也要先喝药呀!”朱允熥跟哄小孩似的,蹲下身子,用汤勺蒯出药汤,笑道,“皇爷爷,良药苦口,您吃了药才能好得快呀!”记住网址m.wxsy. 说着,一勺勺的喂了不情不愿的老爷子。又拿起一块丝帕,在老爷子嘴角擦擦。 远处,朴不成看到这一幕,默默的擦擦眼角,红了眼眶。 “哎!”老爷子忽然发出一声叹息,“人老了,他娘的不值钱了,成累赘了!!” “您可别这么说,您是咱大明朝的顶梁柱!”朱允熥笑着,收好药碗,又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腿,“不过是场小病,您多修养些日子就好了。二十六叔还说,等开春了要您带着去钓鱼呢!家里大的小的,都指望着您,您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 老爷子看着朱允熥清澈的目光,心中温暖,说道,“要是咱一直好不了呢,要是咱走不动,腿脚不方便咋整?” “那孙儿就用车推着您,路不好走孙儿就背着您!”朱允熥笑道,“您生儿育女一辈子,现在该享子孙的福喽!” 这话,让老爷子心中好似有团温暖的火,把整个人都温暖得热了。 “到底是没选错人,到底是咱的嫡孙,这份孝顺天下难寻了!”老爷子心中说道。 当时他病在床上,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英雄了得,可谁都难逃一死。 趁着还能说话还清醒,赶紧把国事交代一番,再次确立新君,把这个庞大的帝国,交给自己选定的接班人。 可这孩子,面对块既寿永昌,受命于天的玉玺,不但无动于衷,反而一颗心都扑在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换做旁人,谁还管老皇帝的死活,只怕还会觉得老头子死的慢了,耽误了人家的登基大典。 而且,等自己清醒之后,那块玉玺再次回到他的身边。而且关于自己交代的那些后事,更是只字不提,好似自己没说过一样。 “大孙!”老爷子嗓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般,柔声道,“爷爷,拖累你了!” “您又说胡话,咱爷俩谁跟谁?”朱允熥笑道,“有您,才有了我呀!” “哎!”老爷子再次长叹,闭上眼睛,“那些混账要是有半点你这般孝心,咱也至于给气成这样!”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此时,宁王朱权还在宫中关着,惹得外边众说纷纭。 “其实,不过都是胡闹罢了!” 朱允熥走到老爷子身后,轻轻的揉捏对方的肩膀,“您是他们的爹,有您这样的爹,他们还不可劲儿撒欢的折腾?” “他们知道,就算他们把天捅破了,您也能给堵上。就算惹了玉皇大帝,也有您挡在他们前头!” 老爷子闭眼笑笑,“可咱,终有死的那天,终有护不到他们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就回过味儿了!”朱允熥缓缓说道,“当初,孙儿也是不争气,整天胡闹一点正行都没有。暗地里,也不知做了多少混账事儿。可父亲一走,孙儿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头上没了天,身后没了山,再也没人包容照应了,再也没有老子可以遮风挡雨了,再也没有恣意妄为的资本。做事做人都要小心翼翼,收敛棱角,凡事都想着要先让人三分!” 老爷子颤抖的手,艰难的在朱允熥手背上拍拍。 朱允熥继续说道,“爹没了,孙儿更看重这个家了。家里有您,还有几个兄妹,即便再怎么不好,可也是一父同胞。所以有些事,孙儿宁可烂在心里,也不愿意计较!孙儿,始终记着您那句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家和才能万事兴!” “你说的对,可不是人人都是你这么想!”老爷子微叹说道,“你能想明白,他们未必呀!”说着,顿了顿,“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说的,还能是什么事!宁王不法之事,诸藩王私下串联之事。 朱允熥沉思片刻,“大事化小吧!”说着,笑起来,“孙儿心里宁王就是个愣头青,仗着您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又是个爱面子的性子。在诸王之中,最喜欢出风头!” “训斥一顿,打骂一番就放他回去吧!让他自己知道怕,知道错就行了!”朱允熥继续道,“不过,大事化小,不代表小事化了。涉及的藩王们,还需言辞呵斥,重重的敲打。每人,都削去三分护卫,交由地方兵马指挥使管理。门下所属的专卖这些违禁品的商人,还有王府的管事,都交出来法办!” “这话,咱来说!”老爷子点头道,随即转头看看朱允熥,“你不怕,他们将来故态萌发?” “不怕!”朱允熥笑道,“机会给他过他们了,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珍惜!”说着,低头道,“再说,孙儿还记得,当初您刚封孙儿为吴王的时候,跟孙儿说的话!” 老爷子想想,“咱说什么了?不记得了!” “有一次有御史上报,楚王骄奢淫逸,宫中多养美人。按理说,这事是朝廷所不容的。您问孙儿,孙儿说了句无伤大雅,随他去吧!后来,你又问孙儿,将来若有一日您不在了,藩王不法,或不服中央管束,孙儿该如何做!” 朱允熥顿了顿,朗声道,“以国法论处,或是夺爵圈禁,或是另立新王!孙儿是答应过您老的,手上不能沾咱们朱家人的血!” “他们,要是造反呢!”老爷子琢磨许久,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朱允熥一笑,自信道,“造反?看他们长几个胆子,若是连他们都管不了。这偌大的江山,更管不了!”说着,继续给老爷子揉着肩膀,“您呀,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的养着享福吧!” 老爷子这次差点撒手人寰,劫后余生中,朱允熥对许多事已经更加看透了。 这几年,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放放,最主要的就是安安稳稳把老爷子送走。别让老人在临走的时候,心里还装着这些狗屁事。 老人老了,一辈子养儿育女,不该到了老了再被儿孙这些事气到。 有些事,他自己去面对,更是一种担当。 谁知,老爷子听了此话,反而陷入沉思。 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朱允熥,再次重复道,“要是,他们真的起兵造反呢?” “他们,闹不起来!”朱允熥想想,正色道,“孙儿有自己的算盘呃!” 说着,忽然眉毛一扬,满脸的傲气,“再说,即便他们反了又如何?他们敢有不臣之心,孙儿就提大军,平叛逆,扫定河山!” /75/75245/21914499.html 242不过两年 “孙儿是您老选定的继承人,天时地利人和,朝廷大义国家法统都在孙儿这边。” “现在孙儿还未执掌天下,他们都只敢在背地里做些藏头露尾的事,等孙儿真到了那一天,他们有什么胆子闹?” “就算闹,也只是个别人,孙儿若治不得他们,还算什么大明帝国的继承人?” 朱允熥笑着,眉宇间英气勃发。 “孙儿是堂堂正正,他们是阴谋诡计,若敢不臣服,他们必败!”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可,未雨绸缪,消灭隐患才是君王谋国之道。你这份心咱很高兴,可你的好心,在别人看来可就是软弱了!” “随他们怎么想,路都是自己走的,错也都是咎由自取!”朱允熥继续笑道,“再说,各塞王在边关,都有功于国。这些年,他们镇守边关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孙儿不能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就把他们都收拾喽。那样的话,您老心里也不舒服不是!” 老爷子笑笑,随后又皱眉,“若真有反叛,抓到后如何处置?总不能饶了他们!” “给您守陵去!”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摇摇头,“朱家男儿,若那样处置,还不如一刀砍了,流放吧!”说着,忽然笑起来,“咱还记得,你当初在大学堂说的话,天下何止万里,朱家男儿,不能止步中原一隅。” 朱允熥笑起来,“那孙儿就让他们去当山大王,出去抢别人去!只怕,到时候有老夫子聒噪呀!” “哼!”老爷子哼了一声,“咱朱家本就是造反起家,谁敢聒噪!” 说着,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大的能饶,小的却不能饶。藩王不法,那些地方上给他们放行的官员们,一个都不能饶!若他们恪守臣节,都严于职守铁面无私,怎会闹出这荒唐事来!” 老爷子这护短的性子哟! 朱允熥心中好笑,儿子都是自己的好,错都是别人的。自己这边刚表态不深追究,老爷子那边就怪起地方上那些官员们来了。 “都杀了!”老爷子忽然怒道。 朱允熥揉捏他的肩膀,小心的说道,“皇爷爷,这事,其实孙儿是这么看的!” “你看,运送贩卖违禁品的,是皇子藩王,都是您的儿子,他们路面哪个地方官敢不配合?现在出了事,只找他们的麻烦,是不是有失偏颇?” “孙儿以为,惩戒就好,您网开一面,他们必然感激涕零,今后做事也会问问自己的良心。若是都杀了,孙儿问您,谁给咱爷俩干活呀!” 老爷子说杀,朱允熥却不能说杀! 天下是你朱家的,你儿子谁敢得罪?得罪了你儿子,将来人家在你面前说小话儿,是死。不得罪你儿子,现在你觉得这些人是帮凶,要杀人,也是死。 是不是有些不讲理? 再者来说,朱允熥不愿杀他们,是出于另一种考量。并不是以德报怨,而是让那些地方官员都感受到东宫的恩典,从而更加感激效命。 “不能饶了他们!”老爷子还是不消气。 “那是,那是!”朱允熥笑道,“从其中挑几个却有不法的严厉惩治,其他人吏部记档,或是五年内不得升迁,或是罚俸禄,都随您!” “你是监国,权力咱都给你了,你看着办!”老爷子闷声道。 这时,边上传来孩童发出的欢快呀呀声。 赵宁儿和郭惠妃,抱着六斤和小福儿笑着走来。 老爷子一把推开朱允熥,急道,“快,把咱重孙和小闺女儿,抱到咱跟前来,让咱好好看看!” “大大!” “呀呀!” 两个孩子都能简单的发出几个音节了,含糊不清的听着格外好笑。 如今,这俩孩子的眉眼都长开了,大眼睛乌黑溜圆,唇红齿白格外招人稀罕。 两个孩子见了老爷子,同时伸开肉嘟嘟的小手,嘴里呀呀的喊着。 老爷子一见他俩,心都要化了,笑得皱纹都堆积起来。左看右看看不够,最后示意人,把六斤放在他的腿上。 “看咱大重孙,长的多俊!”老爷子朗声大笑。 “都说长的像您!”朱允熥拍着马屁。 岂料,老爷子忽然变得横眉立眼,瞪着他,“你杵着干啥呢?咱让你监国,那么多国事等着你办呢!你倒好,在这御花园赏花?那些花是能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点正事没有?要不要咱下旨给刘三吾他们,盯着你批奏折?” 朱允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孙儿马上就走,您老别生气!” 老爷子转头,对着六斤,马上换成笑脸,“六斤呀,将来可别和你这不成器的爹学,招人烦!” 这真是有了重孙就忘了嫡孙! 朱允熥摇头叹气,走到赵宁儿身边,小声道,“老爷子病还没好,以后要多带孩子来看!” 赵宁儿捂嘴笑道,“臣妾知道了!”说着,也小声道,“汤胖儿那边,有些不对,太医过去瞧了!” “她也病了?”朱允熥问道。 赵宁儿嗔笑,“臣妾看,八成呀,也是有了!” 朱允熥心中惊讶,那丫头总共也没用过几次,这么快就有了? 不过,总归是好事呀! 当下,转头对老爷子笑道,“皇爷爷,胖丫头那边也有了!” 老爷子正逗着六斤,让重孙抓自己的胡子玩。闻言一顿,大笑道,“好呀!你快去,问问是男是女!” “老爷子,太医那边正瞧着呢,刚有身子,哪能看的出来?”郭惠妃笑道,“不过,臣妾看吐得厉害,估摸着又是个重皇孙!” “好好!”老爷子脸上笑开花,不过看到朱允熥之后,又板着脸道,“还愣着干啥?你还不去看看!” “孙儿这就去!”朱允熥笑着转身。 ~~~~~ 不过,朱允熥不是去东宫看汤胖儿。 而是带着人,送一辆驴车出城。他也是刚得到消息,席应真非要走。 席应真坐在驴车的辕子上,双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半点高人的样子都没有。 “这就走?”朱允熥和他并肩而行,护卫们在身后,他一身便装,看起来和寻常人家的少爷无异,“要不多留些天吧,皇爷爷的身子还没好利索!” “病呀,三分治,三分养,四分调理!”席应真缩着脖子说道,“三分治道爷给治好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庸医的事!” 朱允熥还是不愿意这道人就这么离去,开口道,“再留些日子!” “不不不!”席应真脑袋晃成拨浪鼓,“再留下去,你爷爷说不定哪天把道爷给杀了!”说着,叹口气,“当初,道爷就劝韩国公,伴君如伴虎,早些富贵还乡,何必让人猜忌呢!” 城门近在眼前,朱允熥开口道,“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孤不会忘!” “道爷也看开了,往事随风去吧!”席应真说道,“你爷爷终归是皇帝,道爷治病的时候摆弄几下,也算出气了!” “孤说的是道衍!” 席应真反应过来,难得的正色道,“这人不杀,天下不安!”说着,又是一笑,“得了,皇太孙你回去吧,道爷自己走,认得道儿!” “你去哪里?留个地方吧!”朱允熥继续道。 “道爷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还想着以后有病有灾了找道爷?”席应真冷哼一声,“病能治,命治不了,你少打那个心思,咱以后可不往你们爷俩身边凑!” 但凡世外高人,总是有些古怪脾气吧!这样的人,强留是留不住的。 朱允熥不以为意,开口道,“那好,我就不勉强,也不送了!” 见他如此,席应真倒是有些意外,在驴车上拱手,“若是你爷爷,道爷不为所用,必杀之。你这娃儿,虽像你爷爷,但性子比你爷爷更宽和!”说着,顿了顿,“我知道,你对道爷已经开恩了,换旁人,治好之后,当头就给道爷一刀!” 随后,他看看左右,小声道,“你爷爷的身子!” 朱允熥忙正色聆听,只听对方小声道,“挺不过两年了!” ~~~ 大家中秋快乐。 /75/75245/21914501.html 一春光里(上) 江南之春,万物更新。不知不觉,洪武二十九年的春天,到了。 和风煦煦,草木稚嫩。沿着京师外的玄武湖漫步游走,春光秀丽。 慵懒且温暖的阳光,在湖面形成道道鳞光,偶尔有小鱼小虾在波光纹纹之游弋,引得飞鸟在水草上驻足观望。 湖水岸边一排排绿树成行,挑着自家菜园产出的农夫,还有货郎商贩,在阴凉之处席地贩卖,无须谁组织,就渐渐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 百姓穿梭其,挑挑拣拣笑骂砍价。农夫憨厚多买多送,货郎奸猾自卖自夸。 沿着玄武湖的堤坝再往前走,就是京师城的运河。 运河上商船拥堵,几乎存水难行。远远望去一片风帆,走近了看一艘挨着一艘,看得人眼晕。 商船上那些掌柜的们,急得一头汗,在船头跳脚大骂。 “他娘的,大明朝这京师码头,就没有一天不赌的。也不知道运河的上的税吏,官差都干什么吃的。爷船上都是广东的蔗糖,等着上岸交割呢?” 他们骂的厉害,但当收税的税吏坐着小船赶到,又立马换成笑脸。 “哟,几位差爷辛苦!这是河道衙门开的路引,邮政司的税票,您过过目!” 记住网址m.wxsy. “您看,您几位忙得一头汗呀!伙计,把咱们船上的好茶叶,给几位差爷装几斤!您别推辞,知道您清廉如水,可咱们见了这么多次,不说是朋友也是熟人不是?这是福建的新茶,市面上还没有呢?” “几位差爷,穿上都是成都的蜀锦,半点夹带都没有。京城里老凤祥的货,曹国公家的买卖。可不是拿曹国公吓唬您,县官还不如现管呢!虽说是曹家的买卖,可传上的货物数量跟税票上半两不差!” 拥堵的水面上,商人和官差的对话,清晰的传到岸边。岸边光着膀子的力巴们听了哄笑,然后等着检验完毕的商船靠岸,鼓着腮帮子甩开膀子猛干。 热热闹闹,便是人间。 说说笑笑,便是太平光景。 运河岸边的人群,几个魁梧的汉子护着一老人一青年,看着拥堵运河,一脸笑意。 青年长身玉立,一身读书人的儒服,老者面色红润,坐在一抬竹轿之。 这爷俩不是别人,正是趁着春光大好,出宫散心溜达的朱家爷俩。 老爷子的病已经大好了,只是左边的手脚总是感觉无力,气力也不如从前那般充足。 运河上的繁华景象,让老爷子眼满是笑意,他右手指着,开口笑道,“比往年好,商船来得多,税收的也多,运河边的老百姓也能靠水吃水,有活干有进项!” 朱允熥站在老爷子身边,也笑道,“这都是皇爷爷治国有方!” 老爷子笑道,“邮政司,运河税吏,还有外城运河改造都是你的主意,跟咱有啥关系!”说着,看看朱允熥,“大孙,弄的不赖!” 原本外城运河边都是贫民窟,全是一片低矮的窝棚。改造之后不但河道宽了,而且全建成了高大的仓库。不但有仓库,商号铺子,饭馆酒庄,客栈戏院应有尽有,不比城内逊色,甚至还更有几分人气。 跟在爷俩身后,充作护卫的李景隆也开口笑道,“大明有皇爷和殿下在,必然国泰民安,千秋盛世!” 听了他拍马屁拍的话,老爷子却没笑,斜眼道,“方才咱听了一耳朵,运河上的人说是曹国公家的买卖?咋,你小子也做上买卖了?”说着,哼了一声,“官员禁止经商,你不知道?” 李景隆顿时吓得一缩脖,求助的目光看看朱允熥,然后低声,谄笑着说道,“臣是当朝国公,怎么能做买卖!只是,只是您也知道,臣家有几个庶出的兄弟,日子一直过得紧巴。臣想着都是一父同胞,总不好真让他们受穷。所以,他们打着曹国公的名号做点买卖,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老爷子点点头。李景隆他爹李忠,当年儿子也不少,可爵位只有嫡子能继承。大家族就是如此,明明都是一个爹生的,但因为嫡庶之分,日子就天差地别。 难得老爷子没有发火,反而若有所思的说道,“嗯,虽说有违法度之嫌,但难得你有周全兄弟的好意。不过呀,别怪咱话没事先跟你说。财帛动人心,你小子盯紧喽,别吃挂落!有啥违法乱纪的捅到咱这,不饶你!” 说着,老爷子似乎因为看到这富足繁华的景象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走,接着朝前,去前头看看!” 抬轿子的护卫们看了朱允熥一眼,在后者点头之后,抬起竹轿,缓步向前。 “哎,都是大小伙子,没吃饭呀!”坐着的老爷子不满道,“这两步道让你们走的,跟娘们似的磨叽。快,大步走起来!” 听了圣旨,几个侍卫的步子才快了起来。 老爷子还是有些不满,白了朱允熥一眼,“好好的,咱说走路,你非要坐轿子。咱是七老十了,还是没胳膊腿儿?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次,让咱坐轿子?不痛快!” 朱允熥在侧随行,笑道,“爷爷,这不是运河边上人多么,怕有不成长眼的给您磕着碰着,等前头人少了,就让您老自己溜达着走!” “咱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啥场面没见过?”老爷子哼了声,然后在轿子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现在让你弄的,跟病秧子似的!” 忽然,老爷子的动作定格。 只见前头码头边通往仓库的栈桥上,数十个汉子肩扛木头,挑着一包硕大的货物,缓慢前行。 似乎是货物太重了,那些汉子们气力不支,停在栈桥上。领头的汉子,满头大汗肩膀上肌肉乍起,咬牙大喊。 “前边的抬起,后边的用力!” 软轿,老爷子挥着拳头,孩童一样跟着鼓劲儿大喊,“加把劲儿呀,嘿呦嘿!” 鼓劲儿之,货物再次被抬了起来,稳稳当当的入库。 “好汉子!”老爷子大笑,对身边侍卫们说道,“别看你们都是从小练武的,可真要是论干活,比不了这些汉子!” 见状,朱允熥无声的笑了。 伺候老人,不单是衣食住行,还要照顾着老人的心情。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码头,前头又是宽阔的水面。 水面上数不清多少鸭子,扑扇着翅膀嘎嘎鸣叫,放眼望去茫茫一片。 鸭比鸡肥,深受应天府百姓和达官贵人的喜爱。应天府外的运河,玄武湖等处的鸭子,都是湖鸭的种儿。自小便散养在水面上,吃运河运粮船落下的粮食,还有河里的小鱼小虾小虫儿长大。皮脆肉嫩,油而不腻。 一直到后世,南京都有著名的片皮鸭! 与它相对是,是后世京城著名的烤鸭。其实烤鸭,就缘来于此。 原本时空,朱棣迁都北京,应天府的鸭子也就跟了过去。 每年朝廷有规定,要养鸭子的农户,送多少鸭子进京。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送鸭子不单是学问更是密不外传的手艺。养鸭人赶着鸭子走水路,沿途不但一只不少,还能收获许多鸭蛋。这鸭蛋,就是朝廷给那些养鸭人的回报。 而且那些鸭子还不能装在笼子里,都是从水里游过去的,从水里取食,肉质更加鲜美。 见此场景,老爷子忽然来了兴致,拉着朱允熥的手,“大孙,弄只鸭子来吃!” 朱允熥看看鸭群,这刚开春鸭子还小,而且这个地方,弄过来也法收拾。 “皇爷爷,一会到前头,找个好点的饭庄子.........” “不!”老爷子皱眉道,“饭庄子的鸭子都是喂养的泊鸭,咱要吃这种湖鸭!”说着,一指岸边,一只在鸭群来回巡视,有几分气宇轩昂的灰头鸭说道,“就它!多肥!” 朱允熥顿时犯难,那鸭子一看就是鸭群的头鸭,是帮着养鸭人管理鸭群的,等于羊群的牧羊犬,人家养鸭子的是不会卖的。 /75/75245/21914504.html 二春光里(下) “皇爷爷,那鸭子一看就是人家养了几年,帮着管鸭群的!”朱允熥笑道,“都通了人性了,给多少钱人家养鸭人未必卖呀!” 老爷子不乐道,“咱不管,今儿就想吃口鸭子!”说着,闷声道,“咱都是要死的人了,吃口鸭子,儿子都不给买,咱活着还有啥意思?” “行行行!”朱允熥一阵头疼,“孙儿给您张罗!” 也不知怎么了,老爷子这次病后,动不动就跟朱允熥说自己是要死的人了怎么怎么着,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怎么怎么着。 “人家要是不卖咋整?我一皇太孙,总不能去明抢吧!”朱允熥心暗道。 “臣去办!”李景隆在边上笑道,“不就是一只鸭子吗,他若不卖,臣扔下钱,抓了就跑!”说着,从腰里掏出两枚明晃晃的银元,继续笑道,“见了这个,啥鸭子买不到!” 说完,李景隆行礼之后,大步朝鸭群那边走去。 朱允熥这边,则是落轿,跳脚看着。 可李景隆刚过去,养鸭人就划着小船走远了,只留下河面上的鸭群。 “哎!” “我说!” 一秒记住 三和亲? “这便是咱,不大愿意你今儿打这个,明儿打那个的原因!” “咱打了一辈子仗,就明白一个道理,打仗要死人的!” “一家一户,死了男人就是死了顶梁柱,好好一个家,就他娘的没好日子了。” 出宫闲游一路,老爷子都喜笑颜开。可从那卖肉的摊子上吃过,回宫的路上,老爷子开始敦敦教诲。 “你看那小寡妇!”老爷子依旧坐在竹轿里,开口道,“多好的闺女,啊,正花一样的岁数。可下半辈子,却要独守空房,自己撑起一个家,多难呀!” “这样的事,不是个例。更不是哪个女子都有方才那丫头的本事,自己抛头露面的做买卖。朝廷看似给了些抚恤,可能挣钱的大活人都没了,给再多管蛋用!” “以后呀,打仗的事要慎重,若非忍无可忍,必须打。还是要慎重几分,别擅动刀兵。但是若真要打,要么不打,打就打服他!国朝刚开国那会,穷得叮当乱响,群臣都劝咱不要远征,可咱还是让几十万人去打仗,为啥?” “那是没办法,强盗在门口,不给他打炮了,他就琢磨着要进你家祸害呢!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强盗都远远的了,大明的日子也好了,国威也上来了。威望是打出来的,打出来之后,贼人怕了。说话能解决的事,就别动刀子!” “现在,咱活着还能跟你絮叨絮叨。要是两眼一闭蹬腿了,也管不了你那么多!” 一路上,老爷子都在絮叨。朱允熥跟在轿子,默默的听着。 不得不说老爷子说得有几分道理,从国朝初年开始屡次发动对北远的远征,数次大胜。到现在边关塞王,每年在边关漠北狩猎,震慑草原部族。 记住网址m.wxsy. 经过一系列的战争,大明的威望已建立起来了,漠北一代难寻大规模的北元军队。那些残存草原的精锐,现在都在漠南小心的舔着伤口。而且因为大明的数次打击,忽必烈家族的威望尽失,北元已经分裂成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 这几个部族也明争暗斗,再也不能同心协力的一致与大明为敌。甚至其有的部族,还和大明比较亲近。 总得来说,边关漠北,在今后十余年。是很难再出现,洪武朝这种动辄十几二十余万大军相互厮杀的大战。最多是,胡人的小股部落滋扰边境。 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并不是不能打,不可以打。而是说目前大明最主要的,不是打仗,而是趁着开国这一代人打出的太平岁月时,要与民休息发展民生。 须承认,老爷子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打仗要死人的,所以要有度。 可朱允熥心,有着自己的考量。大明若是停止扩张还有军事上的胜利,那就很容易走过去历朝历代的老路。 历史就是明证,原本时空,建上台之后,认为边关无甚威胁,所以大搞治。又赶上靖难,大明几年内乱,使得恢复几分元气的草原部族马上露出了獠牙。 所以才有朱棣的数次远征,朱棣打出了几十年的太平,然后又遇到败家的孙子,结果大明在以后的岁月,别说对外扩张了,一直都要采取被动防守的战略。 老爷子所说的度,其实真的很难去衡量!他看到的是战争对于国家的消耗,还有百姓民生,乃至一家一户的影响。他所说的度,适用于大明军威正盛的当下。 但朱允熥看到的,是未来。 大明需要军事这块磨刀石,不断的,不停的磨擦着大明的利刃。而一旦放松军事上的锐意进入,那定然就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最终,武备松弛。 当然,国家锐意进取的背后,定然要有百姓流血!所谓兴百姓苦,正是如此。 从宫外回宫,朱允熥先送老爷子回寝宫。 老爷子如今休养,几乎是不过问国事,每日呆在寝宫之,享受弄孙之乐。 斤和小福儿已经开始走路,甩着两条小腿儿颤颤巍巍一颠儿一颠,嘴里时不时的蹦出几句惹人大笑的话语。 有这两个孩子在,老爷子对别的事,半点兴趣都无。寝宫之,每日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繁重的国事,全压在朱允熥的肩头。 刚返回东宫,翰林侍讲解缙就捧着一堆奏折,全堆积到御案之上。朱允熥的御案,如今已经算得上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御案了。案上陈列着两个红漆的盒子,一边是代表着大明军队最高指挥权的虎符,另一边,则是代表皇帝至高无上权威的玉玺。 他暂无皇帝的称号,却有皇帝的权力。 如今他的书房,已经是大明权力的最心。内殿之,是他独自一人批阅奏折,外殿则是数位协从政务的大学士,还有十余位充作秘书的翰林侍讲。 朱允熥坐好,翻开一本奏折,凤阳都的奏折。 自去年收了勋贵的庄田还有把皇庄发给百姓耕种之后,凤阳的户籍人数陡然多出了三成。这三成都是以前隐藏起来的百姓,分了地又取消了人头税后,重新为民。 去年原水灾,都未受波及,农田丰收。没有赋税,农人们日子好了,今年的干劲越发高涨。此时正是春耕,都耕牛农具等物,竟然稀奇起来。 都留守请旨,多给予铁器农具,朝廷调配耕牛。另,请户部拨一笔银子,修缮水渠改善水利。 “可!”朱允熥在折子的末尾,提起朱笔写道,“百业农为上,天下民为先。凤阳都,所行之摊丁入亩乃天下首例。尔等官员勿必尽心竭力,以新政为本,不可懈怠!” 寥寥数字,一挥而就。如今,对于如何处理国事,如何给臣子方向,他已经轻车熟路。 “摊丁入亩先在凤阳试行,是因为用的都是勋贵的田,还有皇庄。地方士绅和大户的阻力不大,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看到成效。可若推行全国,别的地方不说,江浙一带必然是怨声载道!” 心想着,朱允熥放下笔,在奏折之翻找。 “河南的奏折来了没有?”他开口问道,去岁原遭灾,朱允熥免除了灾区的赋税,同时命河南布政司也开始偷偷的转换概念,悄悄的实施摊丁入亩。 现在水灾已过,各地官府都在组织春耕,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今日臣没见到河南的折子!”解缙在书房门口回道,“到时,周王上了问安折子,在殿下左右边从上往下数,第十五个!” “知道了!”朱允熥闷声道。 周王的奏折不用看,他都知道写的什么,无非就是臣远在外,遥想天颜不胜挂念这样的嘘寒问暖之言而已。不单是周王,宁王死后,各地的藩王几乎是每月一折,都装起了好儿子,好藩王。 宁王,谷王,代王等塞王,被罚削减护卫,下旨呵斥。并且地方布政司督导不利,都被责罚。而他们手下那些敛财的商人们,官员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最轻的,都是代罪留职,所以现在这些藩王们,都学乖了。 现在,这些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对朱允熥也越发的恭敬。不但有折子,楚王,湘王,蜀王等人春节时,还进献了一些宝物和女子等。 不过,这事,又招来老爷子下旨,一顿申斥。 “你们自己不学好,玩物丧志,现在还要带坏咱的大孙吗?” 想到老爷子的大白话圣旨,朱允熥就想笑。 随手又抽出两份奏折,顿时笑容更盛。 “臣鸿胪寺有奏,琉球国王察度,欲派其侄武宗,亲带使节,来天朝朝贡!” 不过,朱允熥的目光落在了下一本上。 “北元鞑靼部首,元昭宗之子,买的里剌上书,欲和亲!” /75/75245/21914509.html 四女人换不来和平 琉球是大明铁杆得不能再铁杆的藩属,自认大明为上国以来,态度恭顺得很不能直接让大明,在他们那设置郡县。 真正让朱允熥眼睛一亮,乃至兴奋的,是鞑靼部首买的里剌。 买的里剌,生于元至正二十二年,如今算算也是三十旬的年纪。这人,与其他草原部族大汗首领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身份最为尊贵。 他是元顺帝之孙,元昭宗之唯一嫡子,可以说是大元帝国皇位,根正苗红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不过,他小姐的命,丫鬟的身子。 洪武三年,李忠率军攻破应昌(今内蒙古的一个地方),把他俘虏。 押送至大明京城之后,老爷子以礼相待,封为崇礼侯,生活起居与皇族子弟无异,格外优渥。 等到洪武七年,老爷子对买的里剌说,你这孩子不错,对咱比较恭顺。现在你爹死了,没有子嗣即位。现在咱放你回草原继承汗位,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大明是如何对你的,以后咱们俩家亲善。 就这样,买的里剌又回到了北元。 但他老子元昭宗死后没儿子即位,他本人又被俘在大明京师,所以北元皇帝被他叔叔脱思帖木儿继承。 权力一旦落在别人手,根本收不回来。买的里剌只能暂时隐忍,统帅鞑靼其一部,驻在贝加尔湖一带,养精蓄锐。 一秒记住 五封他做个王吧 东宫景仁殿的宝座上,换了人。 老爷子坐着,怀里抱着大眼睛滴溜溜转,好奇的看着群臣,嘴角边还挂着些许哈喇子的斤。 朱允熥则是站在一边,靠边儿! 老爷子有些恼怒,顺手把斤放在御案上,斜眼对方孝孺道,“你骂咱?” “臣岂敢辱骂陛下!”方孝孺叩头,正色道,“臣是铮言!” 老爷子眉毛一立,“嗯?咱听得真真的,你说非人主!” “陛下方才的举动,确实有违人主之道!”方孝孺面对老爷子,凛然不惧,大声开口,“太监虽身体残缺,为奴为婢,但亦是人矣!为君者,当大善,宽仁治国。以奴婢取乐,此非人主之举也!” “奴婢有错,或可打杀。但陛下九五至尊,戏弄奴婢于臣子面前,堂而皇之,是否不妥?” 闻言,老爷子大怒,“咱不过是抱着咱重孙乐呵乐呵,也能引出你这么多大道理来?” “正是如此,臣才斗胆直言!”方孝孺继续说道,“陛下重孙,乃东宫嫡长,依陛下所颁之皇明祖训,嫡长者必正东宫,居储位。皇太孙之嫡长子,日后必为国家储君!” “吴王如今年幼,尚不能明辨事非。陛下爱孙之心,当敦敦教导,岂能以玩弄宫人取乐?”方孝孺继续道,“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以宫人取乐,看似事小,其实事大。” 一秒记住 六她原来怕这个? 弱国无外交,但当国家强盛之际,外交却是堂而皇之,堪比战争的手段。 它可以,居高临下的给其他弱小,且对己方有所图的人,挖坑。 它可以,收对方为己用。 还可以,站在所谓的道德最高点,动辄对其他们人指点,然后合纵连横,拉拢分化,掌握主导权。 大元从元顺帝逃出大都那天,便土崩瓦解。即便后来元顺帝之子,还有元昭宗两位皇帝依旧对原江山念念不忘,可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 即使北元还能号令草原部族,拥有铁骑不下数十万,但他们从未学会如何央集权。以至于现在草原分裂,各部拥兵自重,甚至自相残杀。 大明在军事上的打击之外,如此的外交手段就是必然。 爷俩定下调子,圣旨当日发出。 “买的里剌,顺帝之孙,昭帝嫡子,元室煌煌贵胄。昔日客居京城,朕待如子侄,不以外族视之。待长成,恰逢昭帝无子,送往北还,以继元室大统,以全汉胡之亲善!” “然,元室旧臣部将,王公大臣不修礼法,不顾伦常,窃据汗位,乾坤颠倒,雀占鸠巢,致使战火不断,江山社稷不得宁安。” “每当思及此处,朕痛心疾首!” 首发网址 七李景隆之野望 曹国公,李景隆府。 后花园刚刚冒出蓓蕾的葡萄架下,李景隆一身苏绸的常服,坐在摇椅上。 手边放着一个茶桌,桌上摆好了热茶鲜果。身前还站着两个俏丽的丫鬟,一个捶腿,一个揉肩。两个丫鬟都是二八年华,芊芊玉手细腻柔软。 所谓齐人之福便是如此,可李景隆却有些心不在焉,双眼呆呆的望天儿,若有所思。 噌噌,传来一阵脚步。 紧接着李景隆媳妇邓氏那泼辣的嗓门响起,“合着家里就可我一个人忙活呗?您曹国公兹要是在家,就整天这么左拥右抱的,啥事不管?” 话音落下,邓氏风风火火的人影已经赶到。 李景隆身前的两个丫鬟,立马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缩手规规矩矩的站好。 邓氏因为走得急了,额上带着些汗水,见李景隆还在摇椅上晃着,怒道,“跟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鸡毛啦?” 李景隆微微转头,皱眉不悦道,“你看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这也就是在咱们家里,在外头不知让别人怎么笑话?”说着,又看看媳妇,“你也是名门望族出来的,怎么就不能那个温柔点,懂点礼数!” 邓氏也不悦,“谁温柔你找谁去呀!什么名门望族,我爹当年是劫道的,我是土匪头子的闺女,生下来就不知什么叫温柔!”说着,又上下看看李景隆,冷笑道,“哼,我是不懂礼数。可你出事的时候,谁上皇太孙那跪着磕头求着你来了?还不是我!这时候嫌弃我了,嫌弃我,你他妈当初别娶呀!也不知道谁,我爹活着的时候一天往我家跑八趟” “现在我老了,岁数大了,你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一会儿又不懂礼数,一会儿又不温柔,一会儿又没才情。可当初,我也没求着你娶我” 连珠炮一样,不饶人的一顿怼,顿时让李景隆头皮发麻。 赶紧告饶,身子在躺椅上侧身,“得得得,行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姑奶奶,你可让我清静清净吧!” “谁不让你清净了?你一天天的就往这一躺,啥事不管!”邓氏坐在李景隆对面,开口道,“不是,你得起来活动活动呀。除了每天去宫里点个卯,你一天跟长在这椅子上似的!” “我也想活动,我他妈去哪?”李景隆委屈道。 说完,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他曹国公李景隆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虽说是每天还要进宫,也能见着皇太孙的面,可他李景隆现在,没实权了呀。 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虽说圣心还在。殿下对他还如从前一样,去哪都爱带着他,平日也爱找他说话。可京营总兵官让常升给他换了,殿前军指挥使的职位也让旁人给任了,就剩下一个五军都督府的佥事,可那是个闲职,半点权力都没有。 难不成,每日去五军都督府坐班喝茶闲聊去?他曹国公李景隆,丢不起那个人! “怎么就这样了?” 李景隆委屈的想道,好不容易这些年平步青云,如今却又成了闲散勋贵,嘛权力没有,脑袋上不要钱的帽子一堆,他不甘心呀。 见丈夫如此,邓氏也叹口气,坐边上拿起一个果子,一边削皮儿一片说道,“那官呀,当不当没啥意思。你是世袭的公爵,家里这么多产业,还怕穷了?以前那,你整日不着家,虽说看着权高位重的,可我这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现在无官一身轻,每日去宫里点卯,跟皇上殿下说说话,不挺好吗?你是国公,又是皇亲,说不定哪天,又掌权了!” 说着,把削好的果子递给李景隆,继续说道,“知道你忙惯了,闲下来心里不得劲儿,可风水轮流转好事也不能全你赚了!正好,现在无官一身轻,好好陪咱们儿子玩玩,管管他念书,教他骑射,不也挺好吗?” 闻言,李景隆又翻身,转头看着媳妇,接过果子吃了一口,叹道,“你一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呀!”说着,又咬了一口,“哎,这年头,大丈夫手里没权,谁看得起呀!” 邓氏觉得好笑,说道,“你呀,官迷一个!”说着,站起身又道,“你不是喜欢当官,你是喜欢当官的滋味儿。” 咯哧一声,李景隆连果核都嚼碎了,做那没说话。 “再怎么想当官,可现在你也没个正经的差事!”邓氏又道,“家里的事,你得管管!” 李景隆伸出手,任凭丫鬟擦着手指,“家里有什么事?” “人情往来不是事儿?从过年到现在,各地的年礼不断,再过个把月就端午了,怎么回礼,你这当家的不给个章程?”邓氏皱眉道。 “你看着办不就行了!”李景隆又回身躺下。 “我看着办?我怎么看着办?京城里有来往的人家按照常例回,可那些没来往的呢?”邓氏一把掐在李景隆大腿根上,“还有,承恩侯府老夫人四十整寿,刚下了帖子,咱们用几样礼呀?” “你轻点,掐我肉!”忽然,李景隆一轱辘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媳妇,“啥?承恩侯?就赵家?” 邓氏捋下头发,笑道,“除了东宫娘娘的母族,还有谁家是承恩侯,你日子都过糊涂了!” 李景隆坐起来,边寻思边道,“不能呀,他们家最是低调,怎么忽然大张旗鼓的做寿了?” “昨儿我去串门,侯府夫人说这是宫里的意思,殿下说了,既然赶上四十整寿,也热闹热闹!”说着,邓氏笑笑,“听说,做寿那天,东宫娘娘还要抱着吴王回去坐会呢!” “真他妈天助我也!” 啪,李景隆一拍边上丫头的大腿,心中暗道。 他现在之所以没实权官职,还是因为宁王那事吃了瓜落。那事,能那么轻飘飘的过去,已是万幸,天恩浩荡不跟他计较。就算他依然有圣眷,再想给他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却没由头。 巴结皇太孙是不好巴结了,殿下威望日深,越看和老爷子越像,臣子们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 那只有巴结东宫娘娘,还有吴王了。 “给赵家的礼呀,不能太张扬!”李景隆眼珠转转,开口道,“金玉那些惹眼的东西不能送,不但打眼而且俗不可耐” 邓氏看看他,后退两步,“你可别让我再去娘家寻摸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回娘家,一回去我嫂子弟妹都不给我好脸色!” 李景隆忽然道,“那个,席道人给咱娘配那个益气丸,还有多少? 席道人就是救了老爷子的席应真,这事如今在京城里传得神乎其神,都说那道人可活死人肉白骨,各家勋贵红眼鸡似的到处找,那小破道观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 人人都怕死呀,有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道人,谁不想认识认识? “老太太那,八成还有两盒!”邓氏想想,说道。 李景隆这人虽然功利心重,但却是个孝子。以前每年都找那道人,给老太太配些养生的药。人上了岁数,总有毛病,吃了人家的药,老太太不说没病没灾,反正气血不亏。 “拿四颗出来,用檀木匣子装好!”李景隆说道,“别张扬,偷偷的送到赵家后宅去,就说是席道人亲手配的,如今只有这么四颗了!” 邓氏皱眉,“那老太太那边?” “那药丸是一个月一颗,两盒怎么也有十好几颗呢,拿四个不打紧!”李景隆白他一眼,“再说,不过是养生的药丸子,又不是救命金丹!” “知道了!”邓氏狐疑的转身。 “记住了,千万别说只剩下最后四颗了!”李景隆嘱咐道,“不然别人听着风声,都上门讨来,可就没法活了!” “我知道了,没那么傻!”邓氏走着,忽然回头,“哎,既然你舍得给旁人。一会我也拿两丸,回去给我老娘用用。”说着,皱眉道,“这些年,我娘对你可不薄!” “你”李景隆叹口气,不耐烦的摆手,“拿吧拿吧,反正咱家老太太那,必须留一盒。那席老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下次在见着,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邓氏闻言,笑着走远。 李景隆又开始在摇椅上晃悠。 “诶!”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啪地一下,又拍了边上丫鬟的大腿根。 “我还有一功呢!” /75/75245/21914517.html 八难得天伦 “咱老李有救驾之功呀!” “老爷子让宁王气得差点撒手人寰,满朝文武束手无策,皇太孙伤心欲绝。” “是谁在此时力挽狂澜?我老李呀!” 想到此处,李景隆不禁手舞足蹈。 “老李呀老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暂时没有实权官职算什么,有这种简在帝心大功,何愁皇太孙将来不提拔重用!” “此时微微的挫折,可能不过是皇爷和殿下为了磨练我的心性,不能让我居功自傲。韬光养晦这个成语都忘了?还真是关心则乱!” 想通这些,李景隆高兴起来,一连往嘴里扔了几个葡萄干,笑得眼睛眉毛都聚在一起。 “对,韬光养晦。刚有了救驾大功,正是要谦虚谨慎的时候。不能让别人看着我翘尾巴,更不能让皇太孙和皇爷觉得我不稳当。估计,皇爷和殿下此时也是这么想。不是不给我官职,而是要观我言行,看我有没有居功自傲!” “哈哈哈!” 李景隆心中大乐,啪啪啪连续在身边侍女的大腿根上拍了几下。 嘤咛一声,丫鬟站立不稳,脸色红晕。 “可是拍疼了?”李景隆拉着对方的手,“来,爷给你揉揉!”说着,手指灵活的找寻扣子,“爷看看,是不是都拍红了,哎哟!” 吱呀呀摇椅晃动,咔嚓一声,承受不住力量,突然碎裂。 “什么破玩意儿?”李景隆起身,揉着腰大骂。 丫鬟忙道,“奴婢这就让人来修!” “等会!”李景隆看着只剩下个架子,还在原地前后晃悠的摇椅,眼睛一亮,“去,把家里的木匠找来,快!” ~~~~ 偷得浮生半日闲,御花园的小湖边,有爷俩跟后宫的女眷妃嫔,还有六斤和小福儿,难得的坐在一处,惬意的聊天。 清澈湖水之中,红色的锦鲤悠哉的游弋,不时在水面露头,张嘴吐出几个气泡。 “鱼!鱼!” 六斤被朴不成弯腰用手把着,两只短腿踢腾伸出小手,对着湖里的鱼,高兴的大喊。 小福儿则是安静的坐在嬷嬷怀里,露着酒窝笑着,脚底下,一只甩着尾巴的肥猫,不住的抬头,嗅着她的小脚丫。 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笑呵呵的看着,时不时的吩咐,“孩子抱好喽,小心点!把猫弄远点,别犯了性子抓着咱小闺女!” 朱允熥泡了一盏热茶,亲手端过来,“皇爷爷,用茶!” 老爷子眼皮都没夹他一下,依旧看着两个孩子,笑道,“地方还是太小,等六斤再大一点,花园子就跑不开了。”说着,又笑道,“这地也没啥好玩的,翻来覆去就是湖里几条破鱼。赶明儿呀,让人修整扩建,弄些小马驹过来!” “皇爷爷莫要宠坏他!”朱允熥笑道,“再大一点,也不能这么整日玩,要读书认字!” “嗯,你说的对,读书是正事!”老爷子点点头,“这几年,两榜进士您留心,选几个德行好的入翰林院,将来给咱重孙开蒙!” 说着,转头看下朱允熥,“原来那些人,最好别用。不然两代帝师,他们尾巴都能上天!” “孙儿自然省得!”朱允熥笑道。 现在的大明文官集团,因为他这个皇太孙都敢于和勋贵集团叫板了,若是再教六斤,将来只怕把勋贵武臣,更不放在眼里。 “武学那边,新收了一批生员!”朱允熥继续道,“改日,皇爷爷觉得闲了,孙儿陪您去看看。据说,都是边关送上来,有军功的军中校尉。去岁武学结业的,送去边关各地之后,据奏说表现都不错。武人也是天子门生皇爷爷露面,也算给他们一个恩典!” “还有京营的春操!”朱允熥继续道,“新练了四营的火器兵,还有两营的骑兵。常升说,不知练得如何,请皇爷爷去检阅!” 老爷子有些不爱听,“你当家,你看着办吧!咱老了,一把岁数了,就不掺和这些事了!” 说着,喝口茶,看着御花园那边,一处平地,开口道,“哎,身子不好,地都荒了!” 那片空地,是老爷子留在宫里的一亩三分地,往年这时候,老爷子都会在地里忙活,亲手种下庄稼。 “荒就荒了吧,您身子不好,不能受累!” 闻言,老爷子白了朱允熥一眼,“败家玩意,地说荒就荒!”说着,怒道,“你就是不孝,你要是孝顺,就该帮咱种起来。” 说着,又看看桌子边的瓜果点心,再看看御花园中的花草,哼道,“这些玩意都中看不中用,咱看着长得好的庄稼,比啥都高兴!” 朱允熥,“” 天地良心呀,他知道老爷子放下不那些地,昨儿还请示说,要不孙儿帮您老种起来,您在边上指点指点。老爷子当时说,家国天下不在这一亩三分地,你如今监国,政务繁忙,就别在这种事上耽误功夫了。 哪知今天,老爷子就是这般说辞。说是他朱允熥偷懒,不愿意种!还扣了个不孝的帽子! 听了这话,边上伺候的赵宁儿,还有郭惠妃等,都是掩嘴暗中发笑。 这时,六斤忽然在岸边大喊,“骑马,骑马!” 老爷子顿时在椅子上坐直了,“咱重孙的马呢!” “奴婢在这!” 话音落下,东宫总管王八耻,坤宁宫总管梅良心,两人已经跪在六斤脚下。 六斤看看他俩,最终爬上了梅良心的背,小嘴里喊道,“驾!” 见此一幕,朱允熥皱眉,回头看了赵宁儿一眼,微微摇头。 赵宁儿知道他的苦心,只能报以苦笑。 老爷子在这,谁敢管呀! “殿下薅着奴婢的头发,奴婢这就跑起来了!”梅良心谄媚的笑道,有些微胖的身子,在地上爬了起来。 “驾!驾!”六斤甩着手,大喊。 老爷子笑得眉毛胡子都抖,“看咱重孙,这马骑得,有模有样!”随后,对那边继续大喊,“朴不成,后边跟着,把着点,别摔了!” 此时,一个侍卫走来,通报道,“陛下,殿下,曹国公求见!” 朱允熥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李景隆举着一个东西,满头大汗的跑来,“臣,参见陛下,殿下!” “起来吧!”老爷子笑道,“你拿的什么玩意?” 此刻,朱允熥已经看清了那东西。用木头做的,放在地上一用力就前后摇晃,好似是,好似是一只木马。 确实是木马,只是马身上没有任何彩绘。一颗马头,倒是活灵活现。 “臣给吴王殿下送了一个小玩意!”李景隆笑道,“宫里没有,是民间的东西,给殿下玩个新奇!” 宫里还真没有这东西,有人装的马,谁用木头做的? 朱允熥笑道,“你堂堂大明国公,学上木匠手艺了?”说着,走到跟前看看,“呀,你这东西弄得可是够寒酸的,就这么几个木头架子,连点漆都没刷!” “不敢刷!”李景隆正色道,“臣找的木匠说了,漆味道太大,怕熏到了小殿下!”说着,笑道,“只是简单一个样子,小殿下玩得高兴,臣回去让人好生做一个!” 这一个,还是仓促赶工出来的,必然谈不上多精美。 小福儿从嬷嬷怀里挣脱,慢慢的走过来,靠在朱允熥腿边,仰头好奇的打量着木马。 “想玩吗?”朱允熥捏了把小福儿粉嫩的小脸,“来,我抱着你上去!” 说着,一下把小福儿拎起来,放在木马上。 然后微微轻推,木马轻轻摇晃起来。 “咯咯,咯咯!”小丫头在木马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起飞咯!”朱允熥看着粉雕玉琢的小福儿,心里好似化了一样,手上用力,木马摇晃得更加快了。 “咯咯,咯咯!”小丫头大笑,声音欢快。 “哇哇!”这时,六斤甩着短腿过来,在边上扯着嗓子干嚎,“马,我,骑马!” 一见儿子这样,朱允熥气不打一出来。 “一边去!一会给你玩!” 话音刚落,边上老爷子暴跳如雷,“你一边去!咋跟咱重孙说话呢!” 朱允熥,“” 老爷子大步过来,把小福儿抱下来,“闺女,丫头不能玩这个,太野了!”随后,大笑着把六斤抱上去,“来,六斤,骑大马!” “哈哈哈!”六斤得意的大笑,小身子在木马上起伏,爱不释手。 小福儿嘴巴一撇,生气的抱着朱允熥的大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孩子什么都懂! 老爷子这重男轻女的样,朱允熥都看不下去。 “别难受,一会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朱允熥揉着小福儿的脑袋,轻声说道。 说着,看向李景隆,“看啥呢?再弄一个去,两孩子,你弄一个来,咋分?” 李景隆马上醒悟,“臣遵旨!”说完,一溜烟的去了。 /75/75245/21914518.html 九 你想吓唬我? 上谕,东宫皇太孙代天子检阅京营,巡查春操武备,公侯勋贵,都督将校等,如朕亲临。 ~~~ 自数日前开始,京师城外沿栖霞山一侧便开始戒严,骑兵昼夜游弋往来不停。闲杂人等,若无五军都督府或兵部的文书,敢擅闯此地者,杀无赦。 有感于历代盛世之后的武备松弛,大明立国开始最精锐之京营官兵,每年两次会操。春操,乃是大规模检阅和考察。秋操,则是全军比武,选拔军中悍勇超凡之人。 去年老爷子身体不好,秋操就耽搁了。所以今年的春草,上至勋贵公侯,下至寻常士卒都极其看重。 大明立国未久,尚武成风。历年大战都是横扫贼穴,以至于军中满是骄兵悍将。 武人不比文人,用文章做官。而武人若不打仗,便无用武之地还要大量的耗费国家钱粮。自高丽之战后,京营官兵休整已久,从上到下都盼着,能再一展身手。 春操所在之地,方圆十数里之内,营垒连横,战旗招展,阵势森严,与战时大营无异。官兵铁甲在身,刀枪出鞘。 远远望去,大营之中数个如刀切豆腐一般整齐的万人方阵无声肃立,气势恢弘。从天空俯瞰,到处一片耀眼的盔甲反射光泽,令人不敢直视。当真是,无双雄风,大明虎贲。 大军最前方,硕大的大明战旗之下,数十位穿着铁甲的大将骑马端坐,眺望远方。 最前头,是开国公常升,魏国公徐辉祖,身后是几位副手,驸马都尉梅殷,李坚。大将瞿能,平安,盛庸。平羌将军宁远侯何福,江阴侯吴高,指挥使庄德,周兴,刘真等人。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中生代将领,从小听着父辈故事长大,成人后投身军中,多次参与大明对外战争,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是军中的中流砥柱。 自蓝玉案之后,军中老将勋贵等,渐渐的退居幕后,不在作为统兵大将。此次春操,要出风头的就是这些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其实即便是朱允熥自己,也不愿意军中都是老臣统兵。 而以宋国公冯胜为首的老臣,则俱是穿着御赐的蟒服,策马在另一边。 不过,他们虽然人老,可嘴却不闲着。 景川侯曹震看着那边无声肃立的常升等青年将领,不屑的撇嘴,“各位哥哥,在咱看来,这些后生都是样子货!瞅瞅,各个装模作样绷着脸,憋着气,有啥用呀!” “这就是练兵,若真是大战来临,统兵官都这么紧张,没个好笑脸,下面的二郎们,还不他娘的裤裆里都是汗,球都泡囊了!” 他大咧咧的说着怪话,引得周围一片哄笑。人老不服老,偏爱对后生晚辈指指点点,人之常情。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武定侯郭英看看左右,脑袋晃了半天,开口道,“什么老虎配狗!” 永平侯谢成笑道,“四哥,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对,就这话!”郭英一拍脑门,“这帮后生是咱们眼皮子下面长起来的,处处都学咱们。可是学的不像,真要两军交战,摆开阵势,咱们这些老兄弟,都是有说有笑,混不在乎。” 说着,一指那边,“你看他们现在,如临大敌呀!!” 郭英在军中威望甚高,年轻时曾是老爷子的宿卫统领,他一开口,周围纷纷附和。 一群即将退居二线的老头,嘲笑那些雄心壮志的新生代。 另一边,开国公常升胯下战马忽然蹄子动动,随后甩甩脖颈上的鬃毛。 “吁!”常升安抚一下,回头看看身边的伙计们,正色道,“都打起精神来,一会殿下来了,可不能看着咱们拖泥带水的!” 副将盛庸是个爽朗的汉子,开口笑道,“镇台放心,二郎们都憋着气儿,让殿下好好瞧瞧呢!” 军人靠的就是军功说话,他们有没有军功,要看君王想不想让他们一展身手。此处的人人都知道,大明朝虽然现在老爷子建在,可却是皇太孙当家。 诸开国勋贵以老,以后就是他们在军中大展拳脚之时。新君新将,国朝新气象。 “来了!”徐辉祖遥指前方,正色道,“皇太孙的车架不对,不是车架!” 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以及让人睁开不眼睛的光芒。 诸将眯着眼睛,朝前望去。 当先,一杆巨大的龙旗出现在视线中。随后上千骑兵,簇拥着这杆大旗,冲锋而来。 霎那间,烟尘滚滚,蹄声如雷,山川震动。骑兵身上的盔甲,反射出的光泽,犹如耀日。 龙旗之下,一匹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战马上,驮着身着金甲金盔,披着披风的皇太孙。 既然是检阅军队,朱允熥便没有乘坐车架,而是换了甲胄,策马而来。 他在马背上脊背笔直,身体随着战马的前行微微晃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拎着镶嵌宝石的玉柄马鞭。 “臣等,恭迎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岁!” 片刻之间,朱允熥的马前跪满了大明的将领们,无论是新生代还是老臣,都伏地叩拜。 “唔!”朱允熥缓缓点头,解开脸上的锁子甲面罩,笑道,“诸位甲胄在身,不必多礼!” 说着,欲翻身下马。 李景隆抢先一步,从身后的侍卫里出来,牵住朱允熥战马的辔头,在战马的眼前做着手势。 那战马极为温顺,前腿微屈,身体缓缓的跪倒,朱允熥略微抬腿,便从战马上下来。 朱允熥左手按刀,右手拎着马鞭,走到诸俯身的将校面前,笑道,“孤今日来,是看大明将士们雄姿的,不是看你们磕头的,常升!” “臣在!” “春操演练,何时开始?”朱允熥问道。 “殿下一声令下,三军齐发!”常升肃然道。 “去准备吧!”朱允熥又是一笑,朝搭建起来的点将台那边走去,顺便,对那些勋贵老臣们招手,“诸爱,随孤一起登台,看看大明儿郎们的英姿!”说着,又揶揄的笑笑,“你们这些老前辈,也给这些后生晚辈,指点指点!” 诸老将大笑,跟在朱允熥身后。 “殿下,酒是陈的香,姜是老的辣!”景川侯曹震笑道,“若将来殿下要征讨谁,千万别忘了老臣!不是臣跟您吹大气,别看老臣老了,可真两军对阵,这些后生,未必是老臣的对手!” 朱允熥一笑,没说话。 而宋国公冯胜则是横了曹震一眼,“你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争强好胜啥?” 曹震也不怕他,反声道,“谁说我老了,跟殿下打高丽的时候,我第一次抄刀子冲上去的,第一个冲进高丽王宫。”说着,又大声道,“冯大哥,送给你那几个高丽美女,就是那次抢来的!” “杀才!”冯胜老脸一红,不在说话。 而朱允熥一直笑呵呵的,此时开口道,“不是不用你们,诸位打了一辈子仗,此时也该享享了。在后面看着,指点下后生晚辈发挥余热。将来若真有什么战事,要你们出马,孤自然会想到你们!” 一行人登上点将台,脚步极快。 快到谁都没注意,朱允熥的随行队伍之中,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 朱高炽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看着朱允熥的背影,咬牙切齿。 自己好端端在宫里读书,皇太孙非要拉他出来看京营春操。这一路上,不得坐车只能骑马,差点没颠死他。 到了地方之后,那些老将,新人对他这个燕王世子,都好似没看见一样,没人搭理他。 “呼!呼!”朱高炽喘着粗气。 “世子,殿下对您招手呢,您快着点!”李景隆在后面笑道。 朱高炽抬头,果然朱允熥在点将台上对他招手,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生生挤出几分笑意,心里却道。 “你他娘的这是借着阅兵,跟我显摆军威呢!” “哎呦,可累死我了!” /75/75245/21983223.html 十 我没吓唬你 “鼓!” “咚!” 标枪一般的传令兵,手中的旗帜犹如钢刀劈砍,带着破空之声。 肃立方阵之中,数个高台上的,光着膀子的鼓手,重重的敲打手中粗大的鼓槌,霎那间战鼓之声响彻天地,不绝于耳。 大明军律,闻鼓不前者,死! 朱允熥视线中,几个方阵陡然变换,没有嚎叫的喊杀声,也没有壮怀激烈的口号。天地间弥漫的,只有将士们身上的铁甲,还有兵器摩擦发出的森然之声。 春操,考验的是京营兵马大规模的作战能力。华夏军队,自古以来动辄百万人,看重的是整体,而非单一的个人勇武。 演练时,军队的前进线路上都标注了白色的石灰,将士们根据战鼓或者牛角,还有令旗,在军官的指引下,一路向前,各兵种协同作战。 数个方阵缓缓前行,最前方突出的是步兵方阵。最前头是手持一人高,带着倒刺的铁盾,而后是如林的长枪,刀斧手夹在其中。 若是对敌人发起攻击之时,盾牌在前,长枪在盾牌的缝隙中冲刺,刀斧手短兵相接。犹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即便是山峦巨石,也能冲成齑粉。 步兵方阵左侧,是游弋的骑兵轻骑在外,重骑在后,大兵团作战时,随可以包抄敌人的侧翼。 而另一侧,则是京营火器兵。前进的士卒扛着已经装填好的火器,后面还推拉着一座座炮车。 虽然朱允熥这个穿越者,没有任何的科技树。但此时大明的军队,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火力输出部队。 火器兵的阵型比步兵还要整齐森然,横看成岭侧看成峰。交战时,一旦遭遇敌人,他们马上可以列队射击,抵御数倍之地。当大军需要他们凿开敌人的营寨时,他们也可变身无坚不摧的利器。 军中,单一营三千人火器兵,就有发射重弹的长火铳一千杆,快发轻弹铜火铳五百,各色火炮四十多门。另有,百十名臂力强大的掷弹兵。 至于后世人所称道的三眼火铳,因为威力不足,已不在精锐部队之中装备。 早在国朝之初,火器就在军中盛行。尤其是沐英平定云南时,大放异彩。火铳虽然装填慢,但是射程远威力大。准头虽然没有弓箭精准,可若集合火力,分段射击,连绵不绝摧枯拉朽。 队列从来就是不西方人的专利,火力输出更不是他们的首创。 况且,相比于弓箭。火铳兵更容易训练,而且火铳的造价也更低廉。 是的,相比于弓箭,火铳的造价堪称低廉。 此时的大明,有着冠绝世界的生产力。即便是工部严抓工艺品质,每只火铳平均下来,也不过四钱银子。弹丸,不过是三钱银子一斤。甚至乃至一门短兵相接的虎尊炮,造价也不过四块银元多一点。 而此时世界上其他国家,生产力极其低下。 就算是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他造出一杆火铳鸟枪,同时期已经是大明嘉靖年间,国力江河日下的时代,也能造出五杆。同样的价钱,同样的世间,大明是世界其他地方产量的两倍。 再细细算算,根据人均收入还有物价比对。欧洲造一门火炮,大明可以造出七十三门。 朱允熥不太执着的,可以的去做些什么。因为这些古人,远做得比后世人想象得更好。 此时,春操部队,已经进入实现标注的作战区域,前方的营地中,无数土山,壕沟,草人就是他们的假想敌。 朱允熥手搭在眼睛上,伸长脖子仔细的观看。 首先,火器兵把火炮推在最前方,在骑兵的配合下铺天盖地的压上去。而后,硝烟伴随轰隆的炮响,假想敌的营寨之中,砖石横飞,草木遍地。 火器兵在侧面打击,中军步兵缓缓压上。简直就是这时代的跑步协同,等步兵全线出击之后,火器兵作为后方部队严阵以待,而骑兵们则是抽出马刀,直接包抄后裔。 “中规中矩!”老将勋贵中,宋国公冯胜开口道,“人是活的,战场上不可能都按照咱们想的打,更不可能跟操练时,摆好的营寨一样,不动弹不反击!” 武定侯郭英也道,“常家二小子带兵有一套,但是打仗嘛,还差点火候!有点着急了,总想着直接横扫,有些不可取!” 朱允熥对将士们的演练已经很满意了,笑道,“老国公,老侯爷,若是给你们这种配备的士卒,怎么打?” “假若,对方和我军兵力相当,断然不能这么全线压上!”郭英说道,“更不能在平地决战,而是骑兵勾着对方,我方在高地列阵,以火炮轰击,步兵出两翼,把战线拉宽,拉长。看准薄弱处,火器兵轰击,骑兵再出击,把敌军分隔,逐一歼灭!” 冯胜补充道,“还要留出一条口子,让敌人逃跑!” 景川侯曹震接口道,“让他跑,然后咱们在后边粘着揍!” 老将们说的不无道理,和这些老将比,新生代的将领们缺乏的不是作战经验,而是统领大兵团的作战经验。 “那些火器不好用!”老将之中,郭英再开口道,“有这玩意,啥乌龟壳子都能给他砸开!” 场中演练暂时告一段落,别看只是简单的一场对假想敌作战,但若无平日的千锤百炼,断然练不出这种效果。 老将们说的虽然未必都有道理,但也是言之有理,并不是一味的贬低后辈。 “这些人,要放出去,去边关多历练大规模作战的能力!”朱允熥看着视线中的新生代将领们,心道。 随后,他微微转头,看到有些面如土色的朱高炽,展颜一笑。 “在那边干什么,到孤这边来!” 朱高炽在另一边,眼神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参加演练的军队。他是燕藩的世子,生长于边地,可不是不知兵的。 从小到大,他见惯了朱棣麾下,无数骄兵悍将,可这样大规模的演练,还是第一次见,已被震撼了。 他慢慢挪过去,朱允熥笑问,“大明京营如何?” 朱高炽舔舔嘴唇,“虎贲之师!” 朱允熥一笑,“去年尾,皇爷爷病了,你知道吧!” 这句不搭边,没头没尾的话让朱高炽为之一愣,只能俯首道,“没能在皇祖父塌前侍奉,臣有罪!” “知道皇爷爷为何病吗?”朱允熥又问。 朱高炽面色一暗,低头不语。 他如何不知,只是不敢说而已。 此时,身边的老将勋贵们,知情的褪去,只有他们二人。朱允熥再一指下面的虎贲之师,“这样的军队,光京师就有二十万!” “秦藩晋藩,可调用的军队还有二十万。还有辽东都司,高丽驻军,铁岭卫所。辽东的辽王,高丽的韩王护卫,加起来何止百万?” “孤还没有算靖海军,还有江南卫所,沿海诸卫!” 顿时,朱高炽的冷汗刷的下来。 “不是孤要和你显摆什么?更不是要你怕什么,而是在告诫!”朱允熥说道,“你早晚有回封地的那天,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些事孤希望能通过你的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大明乃是整个天下,而非一隅。孤以天下击一隅,焉能不胜?况且百战雄狮,皆大明之兵,孤可随意调遣!” 说着,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皇爷爷总说,家和万事兴。孤又不是容不得旁人,何必要自己家人生分呢!” 说到此处,又是一笑,“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随后,甩开披风,对身边人笑道,“李景隆,跟孤去营中好好看看!” /75/75245/21983224.html 十一 福灵心至 朱高炽已是后背让冷汗湿透,双股战战,朱允熥每说一句,他胖胖的身子都越发的低矮几分。 等朱允熥笑着走远,他马上伸手扶住点将台的栏杆,才不至于因为惊慌失措而摔倒,让人看到他自己的狼狈。 随后,他微微抬头,看着朱允熥的背影,内心心悸四肢无力。 他本就是聪明绝顶的人,如何听不出朱允熥话里话外的意思。身为燕藩朱棣的嫡长子,他父亲心中近乎魔障的,非常执拗的,一直在谋划的东西,他如何不知。 但他没想到,皇太孙居然也知道,而且知道的这么清楚,话说得这么透彻。可笑他父亲和手下的文武大臣处心积虑,却不想人家,只是一直不愿意计较罢了。 若人家真的要计较,燕藩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人家说的对,以一隅对抗整个天下,燕藩没有任何胜算。 扪心自问,有时候朱高炽也觉得自己父亲的谋划太过凶险。可君臣父子本就是一体,作为嫡长子,自己只能无条件站在父亲这边,站在自己家这边。 可现在,皇太孙的话挑明了,他的内心又深感无力。 明知是条不归路,还要一直走到底吗? 但随即,他心中又产生一个大大的问号。以皇太孙的性子,即便燕藩不谋划这些,将来也未必能安安稳稳吧?首发网址 父亲那人,宁死不肯低头的。皇太孙这人,外柔内刚不动则已,一动就不可收拾。 老爷子还在,尚且有一家人之说,若老爷子不在了 将来,会如何呢? 且不理会朱高炽这些心思,朱允熥已经上马,策马到大军营地之中。操演刚过,士卒们原地肃立,默默休息。 看一支军队是否能战,首当其冲就是纪律。数万人鸦雀无声,都笔挺的站着,不动如山。看着就知道,这是一只经过血火淬炼的铁军。 朱允熥在火器营前勒马,不等李景隆牵马,自己便干脆利落的跳下。 火器营指挥使江阴侯吴高单膝跪地,“臣,叩见皇太孙殿下!” 吴高乃是功臣之后,他的父亲是江国公吴良,军中绰号老实吴,为人最是沉默不语,却异常悍勇。攻应天平陈友谅巩功勋赫赫,建国之后病死青州。 历史上吴高这人也算忠臣良将,他镇守辽东之时,朱棣几番都攻不下来。后来也不知建文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吴高勋贵之后的身份有了猜忌,竟然让把吴高贬到了广西。 等朱棣登基之后,感念人才许以高官,但吴高非但不领情,还一心辞官告老。后贬为平民,仁宗继位之后,吴高已死,家人被流放海南。 看着眼前无数大明虎贲,再看看无数的忠臣良将,朱允熥心中再次感叹。 “俩王四个二,三个尖儿在手,建文都能输,也是没谁了!” 想到此处,再看吴高的眼神充满笑意,亲手把对方扶起来,笑道,“不必多礼,你如今统帅火器营,工部发下来的火器,可还好用?” “火器好用,威力大,阵势也骇人!”吴高恭敬的俯首说道,“只是单个拿出来准头不行,而且,要是赶上阴雨天,就打不响,威力大打折扣!” “还有就是” 见他有些犹豫,朱允熥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武器是给你们用的,要你们说好才是真的好。不然,弄一堆烧火棍给你们,到了战场上不顶用,那岂不是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 吴高也咧嘴一笑,“就是儿郎们不敢多装药!”说着,继续道,“这长火铳,最多三轮就跟烙铁似的烫手。兄弟们拿都拿不住,而且再点火,不敢多装药,装多就炸了!” 说着,对旁边一伸手,“许大眼,把你的火铳拿来!” 肃立的士兵之中,一个细高个的汉子,闻言忙不迭的点头,他刚要把火铳送过来,却被李景隆制止。 李景隆接在手里,里里外外的看看,又铳口冲下,在地上顿了顿,才交过来。 如今大明火器营的火铳,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火铳大约一米出头,一根包箍的铁管,下面粗上面微细,拿在手里十分沉重,近战可以当铁棍抡,一棍子下去筋骨立断。 伸手在铳口里摸摸,内壁光滑。 “这是军中的长火铳,发射的是三钱重的弹丸。这种火铳最好用,大的远,威力大。只要挨上,什么甲都白搭。就是热得太快,三轮下来,弟兄们不敢装药子儿,只能先解开裤子撒泡尿,可要是呲进了火铳口里,又打不响了!” 朱允熥一边听吴高说话,一边反复打量手中的火铳,尽管发下来的火铳,每一把都经过工部严格的筛选,但做工还是很粗糙。 不过这也怪不得工部的工匠和官员们,武器对于华夏这样庞大的军队来说,都是消耗品,只要结实耐用打得响就是好家伙。大明军工,首先是量必须大,经得起消耗,而且造价不能太贵,务必物美价廉。再说,杀人的家伙,弄那么精美作甚。 吴高所说的火器问题,朱允熥一点也不意外,这时代所有的武器都是人工制造,铁铜的铸造等工艺还不完善。密封性,耐热性都不好,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就在所难免。 “早知今日,当初多学学数理化多好!”朱允熥心中苦笑。 不过,看着手中的火铳,他忽然福临心至。 “老李,去传工部侍郎练子宁过来!”朱允熥说道。 今日春操,不但武臣悉数到场,文臣之中也有人前来旁观。没多久,练子宁就到了朱允熥面前。 “臣,参见殿下!”练子宁不单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有些忐忑的工匠头目。 “唔!”朱允熥点点头,“你是工部侍郎,管着造币司还有火器铸造局,孤有个事跟你说!”说着,抬头看到几位工匠,笑起来,“正好,你们也来了,看孤说的对不对!”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 “哪有什么教诲,就是忽然有点想法!”朱允熥抽出腰间短剑,笑着蹲下,在地上画图,“你们看,这火铳呀,可不可以这么做。枪管下面包上木头,后面做一个枪托出来” 朱允熥按照脑海中,燧发枪的样子,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火枪图案。 “这么着,火铳就能抵在肩膀上,用手托着射击,枪管和照门一条线上,弄一个准星出来” 准星这东西此时已经有,军弩上已经应用。不过火器上并没有,许多有经验的炮手,在开炮前习惯用大拇指测绘,代替准星的作用。 “然后呢,你们看”朱允熥继续边画边说,“下面这个圈里是扳机,扳机连着照门附近这个夹子,夹子里是火绳。一扣扳机,火绳点燃发射药。” 说着,朱允熥把火铳抵在肩膀上,连比划带说,“这么着一来能打得准了,二来不用每次都点火,是不是方便了!” 几个工部的工匠头目,瞪大眼睛看着,想了许久之后,突然一脸的狂喜。 “再说装填!”朱允熥放下火铳,枪口冲上,“士卒说火铳打了几次就发热,固然有铸造的问题,可也有士卒们装药量不统一的问题!” “孤有个想法,何不事先把最合适的药量测出来,让工匠把弹丸和火药装在一起!”朱允熥说着,又在地上画了起来,“你们看,用纸做成一个长条,装填的时候咬开纸包,先装药,然后在装弹丸,再用铁条怼实了” 不知不觉,几位工匠看向朱允熥的眼神,已经惊为天人。 吴高在一旁也瞪大眼睛,大声道,“若是如此,三段击也好五段击也好,那真是连绵不绝,摧枯拉朽。谁来,谁死!” /75/75245/22053820.html 十二想家了 “孤只是这么一说,其他的事还要你们去做!” 朱允熥并未因为旁人的诧异或者震动,而心生得意,反而正色道,“练爱卿,选工部能工巧匠去做,别怕花钱,多做多试,火器这玩意,不求做的多好看。一定要结实耐用,并且方便使用,能打得远威力大!” “臣遵旨!”练子宁说道,“臣,亲自去制造局盯着!” “军国利器,理当如此!”朱允熥说道,“还有,你们看,发射的弹丸啊,没必要都是圆的。孤刚才看了看,有的士卒手中的弹丸,大小不一。” “统一弹丸的大小重量,统一装填的火药!这弹丸,与其做成圆形的,不如前面弄成尖头的。”朱允熥继续道,“你们看,弓箭的箭头都是尖的,为啥?飞得远呀,弹丸也是这个道理!” 他越说越是顺畅,越说思路越多,听在那些工匠的耳中,醍醐灌顶一般。 许多东西,差的就是灵光一现。从而产生,巨大的飞跃。 操演过后又是演武,选拔军中精于骑射之士,相互较量。军人好胜心极强,况且又有皇太孙观看,并且许下彩头,各个都憋着一股劲儿,誓要拔得头筹。 朱允熥再次回到点讲台上,与众位老将坐在一起。 李景隆走到身旁,小声说道,“殿下,燕王世子说他身子不爽利,告罪想要回去!” 朱允熥想想,“也好,派人送他回去!” 有些事,是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想想。 ~~~~ 朱高炽是真累,也不知是心累还是身累,总之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待着了。 总觉得心跳得厉害,慌得浑身发颤。直到他肥胖的身子坐进马车,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安心一些。 挑开窗帘,回望大营。听到里面传出震天的喧哗还有喝彩,又有些退让的叹气。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宫城,身为皇孙的他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半点自由都没有,出了皇城无处可去。 刚返回东宫皇子所,本想一个人静静,却听到外面传来腾腾的脚步,紧接着老二老三两个,一脸不忿的进来。 “好哇,老大!”朱高煦一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去看春操,也不带上我们两个!” 老三朱高燧撇嘴道,“就是,我们还是不是你亲兄弟,这么好玩的事,也不知会我们一声!” 朱高炽白了他们一眼,“皇太孙口谕,只带我,我怎么叫你俩?” “啧啧,皇太孙,这是攀上高枝了!”老三朱高燧,坐下翘着二郎腿冷笑。 朱高炽大怒,“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抽你!”说着,怒道,“腿放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跟小痞子似的!” 朱高燧马上坐好,偷偷的看了一眼老二朱高煦。 朱高煦却没看他,而是不住的捶胸顿足,“这等事,我怎么就去不了?京营春操呀,那可都是大明的精锐!”说着,忽然小声追问,“比咱家的兵,如何?” 朱高炽马上看看外面,快步关上门窗,“是咱家的兵,咱家的兵也是大明的兵!” “得了老大,看你吓的!”朱高燧笑道,“进来之前,太监宫女都打发远了,周围没人!” 朱高炽又往外看了一眼,微叹道,“骑兵跟父亲手下的精锐比,还微有逊色,其他的,吾家不及也!” “嘶!”朱高煦倒吸一口冷气,“不能吧!” “打仗,打的是钱粮,是人口!就算咱家的兵比京营强,可死一个少一个!”朱高炽继续道,“而人家这边,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 不得不说,朱高炽确实比他两个弟弟,更有眼光和能力。 历史上朱棣起兵初期无比艰难,若不是建文昏招迭出,早就被平了。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建文背后只有文官集团。而朱棣在取得勋贵集团的好感之后,手下降将越来越多,转头就来打建文。 靖难之役与其说是朱家的家务事,还不如说是大明的文武之争。直到土木堡之变,大明勋贵死伤殆尽,文官们才占据上风。 “你少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朱高煦不服道,“是骡子是马,终归还要拉出来溜溜!” “怎么溜?”朱高炽斜眼道,“打一场?” 嗖,老三朱高燧直接站起身,走到外头仔细查看。然后,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回来。 “老大,你方才还不让我乱说话,怎么你现在?”朱高燧说道,“有人听见,咱们就完了!” 朱高煦没说话,而是盯着朱高炽。 朱高炽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变换,忽然冷笑,小声道,“我问你们,若爹真是造反,你们怎么办?” 扑通,正要坐下的朱高燧一个趔趄,直接趴在凳子上。 朱高煦则是两眼放光,舔舔嘴唇,一脸振奋。 “老大,你胡说啥,这可是京城,不想活啦?”朱高燧惊道。 朱高煦则是慢慢的握紧拳头,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咱们是爹的儿子,若真有那天,自当追随爹鞍前马后,有死而已!” “就算明知不敌,也要如此?”朱高炽继续问道。 朱高煦重重点头,然后咧嘴一笑,“爹若那样,咱们当儿子的必然跟着。成了就一飞冲天,若不成一家人死在一块儿。再说,咱们都是爹的儿子,咱们不跟着,也未必有好日子过呀!” 朱高炽又看看他,摇头笑道,“难得,老二你聪明了一回!” “老大,你云山雾罩的说什么呢?是不是今日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朱高燧小声道。 “有些事到京城才知道!”朱高炽缓缓说道,“我们呀,坐井观天了!” “你到底要说啥?”朱高燧越发不解,心急如焚。 此时,朱高煦也叹息一声,“我又想家了,京城虽好,却不是咱们的家呀!”说着,少见的有些神色寂寥,“老大,你脑子好使,你说,皇祖父什么时候会让我们回家去呀!” “回家!”朱高炽缓缓摇头,“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朱高燧也问,忽然眼睛一亮,“难不成,等到那时候?” 他所说的那时候,估计是说老爷子驾崩的时候。 可是朱高炽却知道,若他他们回北平,必是在老爷子健在的时候。等老爷子真走了,他们哥仨,一个都别想回去。 不过,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 朱高炽停顿片刻,“老二,老三,一会你俩出去,对外人说我病了,眩晕呕吐头疼,给我传御医!” “你这不好端端的吗?”朱高煦瞪眼道。 朱高燧眼珠转转,拉了下老二,开口道,“我就跟外人说,你想爹了,想娘了,做梦都在喊爹娘?” 朱高炽一笑,“那最好!” 最好,能让老爷子知道。 /75/75245/22053821.html 十三 这就演上了 御花园中,几个花匠无声的忙碌着。 花,必须要经过精心的打点,才能盛开到赏心悦目的样子。放在路边的野花,虽经得起风雨,但却难登大雅之堂。 因为天气渐热,朱允熥办公的地方从景仁殿,搬到了御花园西边乐志斋中。此斋正对着花园,一边靠着湖水,幽静清爽。 二楼之中,朱允熥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的批阅奏折,看着各地的奏报。 这两年边关没有太大的战事,国库一下就充裕了。不但国库充裕,天下百姓的负担也少了许多。尤其是北方百姓,不必负担军粮养马等差役,总算有了太平日子。 再拿起一本奏折,浙江布政司使张善奏。 “浙西每年供朝廷征粮四百五十万石,然数年来织纺渐多,田地桑蚕为上,而米粮渐少。故,臣奏请,准地方士绅百姓,以棉布银钱丝绸等物,代替征粮!” 此时的江浙一带是大明的一个巨大财政来源,因为是天下棉布的产出之地。所以商业兴旺,而农业渐渐颓废。百姓都不傻,地里种粮食的产出,和种植桑蚕想必,简直不可容易而语。 而且,各大纺织的工坊为了保住桑蚕的来源,每年都先交钱给农户,唯恐农户不卖给他们原材料。 如此一来,种粮食的地方越来越少。再加上工坊需要大量的人手,许多百姓干脆把手中不多的田地转租他人,在工坊里干活谋生。 从商业上看,这是好事,但反过来看,这也增加了一些隐患,缺粮的隐患。一秒记住https://m.wxsy. “孤听闻,浙西米价,今年已上涨一成半。此为当地田产渐少,而需外地运米售卖之故。商业兴旺是好,但若本地田产不足温饱,翌日必有天灾,米粮不济,则粮价腾贵或有饥荒之忧也!” “卿在浙地,当深谋远虑体察明日之忧。桑蚕等物,江西福建等地亦有之。商人流通贩卖,亦是货达四方。卿治下田地,不可一味都为桑田。否则,桑蚕吃人之忧,不远矣!” 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各处都有隐忧。尤其大明现在实行的是自由经济,官府对于任何东西从不干涉的政策。但自由经济发展的太迅猛,产业太过庞大,便会发生危机。 这种危机一旦发生,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好比如今到处都是桑蚕养殖,而忽略了传统农业。将来爆发危机,工坊的商人们,顶多是少赚钱,而百姓则是无粮可买。 强国富民之路任重道远,真做到了这个位置上,才知道什么是治大国如烹小鲜,丝毫不敢大意。 此时,王八耻端着一碗热茶,缓缓进来,放在朱允熥手边,换掉已经冷的茶水,轻声道,“殿下,皇子所那边传了几遍太医!” “哦?”朱允熥放下笔,问道,“谁病了?” “说是燕王的世子!”王八耻低声道,“头晕目眩,上吐下泻!” 朱允熥沉吟片刻,“老爷子那边知道了吗?” “应是知道!”王八耻又道,“朴总管早上亲自去看了!” 朱允熥想想,“走,带孤过去看看!” 出了乐志斋往西不远,过了就是未就藩的皇子们居住的皇子所。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小院,各有一群奴婢伺候着。 刚过牌楼坊门,就听见最前边的小院里传来少年的嬉笑,隐约见到几个风筝,在院里高高飘着。 未就藩的皇子们整日都在一起,感情极好。想必于他们这边的热闹,朱高炽兄弟三人住的那边就格外冷清。 他们辈分小,身份也低,见了谁都要行礼。在这宫里的日子,并不快活。 朱允熥迈步进院,就见几个太医正拎着药箱出入,见了皇太孙都赶紧跪地行礼。 “燕王世子如何了?” 一太医回道,“世子殿下头疼,乃是忧虑所致。忧虑伤身,以至伤了肠胃,上吐下泻!” 就这时,屋里忽然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是殿下来了吗?快扶我起来!” 随后,又有人说道,“大哥,你还是老实躺着吧,太医说了,你别随意起来,要静养!” 听声音,是朱高炽和朱高燧。 朱允熥继续朝前走,刚挑开门帘,就闻到浓浓的药味。朱高炽躺在东屋床榻上,脸色蜡黄全是虚汗,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圈。 “殿下!”朱高炽在床上挣扎,艰难的拱手行礼,“恕臣不能起身” “病了就躺着,不必多礼!”朱允熥走过去,笑着看了对方几眼,“这才几天,怎么就瘦这么多?” “臣这几日吃什么吐什么,都已虚脱了!”朱高炽虚弱的说道。 朱允熥坐在距离对方不远处,又看看对方,忽然一笑,“你怎么做到的?” 朱高炽小眼睛转转,“病的呀!” “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这病也来的太急了!”朱允熥笑道。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朱高炽的模样太吓人。以前是皮球一样的身子,现在是泄气的皮球。 “难道,是让自己那天的话,给吓着了?”朱允熥心道。 朱高炽苦笑,“病来如山倒,臣也不想病成这个样子。臣有罪,让殿下跟着操心了!” 朱高燧在旁开口,“殿下,大哥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我们兄弟自小都长在北平,到了南边难免水土不服。又思乡心切,前几日恰好赶上母亲寿辰,我们这些当儿子都不能在身边尽孝。” “想到母亲,大哥当天就哭了一场,随后就一病不起!” “老三!”朱高炽大口的喘气,“我这病,千万别声张,去告诉太医别告诉皇祖父。也千万,别往家里送信儿,让父亲母亲跟着操心!我们出门在外,他们已然是心里割舍不下,若再知道我病了,定然心急如焚!” 说到此处,小胖子眼里泛着泪花,“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在家,说不定多想咱们!” “可是若不告诉母亲父亲,将来回家之后,二老定然会责罚弟弟,说弟弟没没有照顾好你!”朱高燧红着眼睛说道。 戏过了! 朱允熥心中偷笑,他们兄弟演过头了! 别的不说,他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再说,皇孙病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诉老爷子。何况,早上朴不成都来过了。这些话,明摆着就是兄弟俩一唱一和,故意说给朱允熥听的。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朱允熥赶紧起身,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背着手,跟后世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似的,慢慢进来。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行礼。 “皇祖父,您怎么来了?”朱高炽在床上翻身,哽咽道,“孙儿不孝,连您老都惊动了!”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看着他病得满脸蜡黄,老爷子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忍。 “咋忽然病成这个样子?”老爷子叹气道,“你也是,既然身子早不舒服,为何不早早的传太医!” “皇祖父,大哥有顾虑!”朱高燧在边上说道。 老爷子眉毛一横,“啥顾虑?” “我们” “三弟,不许胡说!” 朱允熥心中偷笑,看看,又演上了。 /75/75245/22184941.html 十四为回家朱高炽演戏,看风筝老爷子思亲 见朱高炽不让朱高燧说话,老爷子顿时横眉立眼。 “咱是你们亲爷爷,有啥话不能说的,给咱说!” 朱高燧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看朱高炽,然后低头委屈的说道,“大哥说了,孙儿等在宫中不要招摇,宫里人多闲话也多,别以为自己多金贵呢,有些小病小灾的扛扛就过去了。若是大张旗鼓的,让这个伺候,那个照顾,保不齐有人背地里说话!” “说我们不知规矩到没什么,若是说孙儿的爹娘教子无方,说什么孙儿等把在燕王府的派头也带到宫里来了,连累到父母遭闲话,那就是罪大恶极!” “再者说,皇祖父这两年身子骨也不好。不能让您老人家,再替孙儿等这些晚辈操心了!” 这话,绝对是朱高炽教的。朱高燧那小聪明的脑袋,绝对想不出来。 “还真不能小看这胖子!”朱允熥看着一脸泪痕的朱高炽心想,“若朱允炆有他三成的功力,当初自己都不能那么轻易取胜!” 这话,简直就是冲着老爷子肺管子说的。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哥几个在宫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招摇。即便有了病,也要忍着,不能让人说我们摆谱。 果然,老爷子面上露出几分心疼,“胡说甚呢?你们都是咱的孙子,这宫里不也是你们的家?在自己家里,还这么多顾及?你顾及啥?”说着,跺脚道,“若是你爹娘听着这话,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埋怨咱!” “大老远召你们来读书,好好的孩子,给弄得一肚子小心委屈!”首发网址 朱高炽忙道,“皇祖父,不是您想的那样。孙儿就是觉得,不能让老人操心!” “哎,你是个憨厚孩子!”老爷子叹息一声。 “他憨厚?”朱允熥心中腹诽,“他小眼睛一眨,全是坏点子,跟憨厚半点不沾边!” 这时,老爷子又问,“太医给开了什么方子,用了什么药?” 朱高炽先咳嗽两声,“就是些静养的方子” 他话还没说完,朱高燧又在边上开口,“皇祖父,其实我大哥是心病,太医也说了,是忧虑成疾。”说着,低头继续道,“我大哥就是想家了,想母亲了!” “三弟,不得胡说!”朱高炽大怒,“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在皇祖父面前,口无遮拦!” 老爷子幽幽道,“原来是想家,想娘了!”说着,苦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们都是孩子,想娘是天经地义的事!” 朱允熥明白,老爷子这又是动了恻隐之心。别看他老人家,平日嘴上说的厉害,可一旦儿孙说了这种话,心里就受不了。 朱高燧在旁边,又加上一句,“皇祖父您不知道,昨晚上大哥病着,梦里都在喊母亲呢!” “哎!”老爷子又是一声长叹,目光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既然这样,孙儿倒是有个想法!” 说着,顿了顿,看看朱高炽,“既然他思母成疾,那干脆皇爷爷下道圣旨,召四婶进京不就得了!” “你大爷!” 朱高炽顿时脸色大变,心中大骂。 “把我们哥几个困在京里还不够,还要把我娘召进来,你这在哪儿学的绝户计呀?” 朱允熥继续说道,“四婶也好些年没来京里了,特旨进京,看看他们兄弟三个,也能回娘家瞅瞅!” “万万不可!”朱高炽急道,“臣母亲上了年岁,路途遥远,再听闻臣病了,定然一路疾驰,只怕到时候臣的病还没好,母亲也病了。” 老爷子也白了朱允熥一眼,“净出馊主意!”说着,看看几人,柔声对朱高炽道,“你安心养病,别想不该想的!” 然后,背着手出屋,还眼神示意朱允熥跟上。 等这爷俩出门走远,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朱高炽才从床上坐起。 “这小子,真他妈坏!”难得,朱高炽说了句粗口,“你看看,还想把咱娘也给诓来?” 朱高燧擦下了头上的冷汗,“老大,以后这种说瞎话的事,比让让我干。挨着皇祖父,我小肚子都转筋,这一身的白毛汗呀!” 朱高炽瞪他一眼,“咱三兄弟,就你能说句囫圄话。让老二说,三句半他就要露馅!” “你说,管用吗?”朱高燧继续道,“老爷子,真能让咱们回去?” “那不知道,反正我看,老爷子是心软了!”朱高炽小眼睛不停的转,“既然心软,就是有门!” 朱高燧上前一步,小声道,“要不,给你的药,多下几分?” “你可拉倒吧,没拉死我!”朱高炽连连摆手。 这时,朱高煦鬼头鬼脑的进来,问道,“走了?” “刚走!”朱高燧道,“二哥你跑哪去了?” “我这不是怕露馅,先躲了么!”朱高煦直腰进来,左手还拿着一块点心,边走边吃,“皇祖父说什么没有,咱那事有指望吗?” 朱高炽没说话,看着老二手里的点心,喉结一个劲儿的吞咽。为了装病,他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朱高燧抢先道,“老大说有门,但是呀,估摸着还得下猛药,以假乱真!” “这好办呀!”朱高煦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刚从老舅那弄的巴豆,吃了找准一个劲儿窜稀,堵都堵不住。还有这黄莲,吃了之后小脸蜡黄,跟快死了似的!” “大哥,你再委屈几天!”朱高燧坏笑道。 “别呀!”朱高炽差点跳起来,“还吃呀!我说哥俩,这种事不能可我一人儿来吧!我一个人病,显不出来,你俩再病倒一个,老爷子马上慌神!” 朱高燧道,“我不能病,我病了谁说让老爷子心软的话呀?” 朱高煦道,“我也不病,老爷子眼里根本没我,我病死了他都不管!” ~~~ 夹道之中,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慢慢溜达着走。 老爷子看着皇子所围墙院子里高高的风筝,听着儿子们的笑声停步,脸上露出几分笑摸样。 这时,墙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 “兄长们先别玩了,我母妃做了蒸甜果儿,酸甜酸甜的,可好吃了,都来尝尝!” 听这话,不难想象,院子里一群小皇子们,围在一块,你争我抢的吃喝着。边上,他们的生母们,都一脸宠溺的看着,笑着。 “大孙!”老爷子缓缓开口。 “您说!”朱允熥笑道。 “要不!”老爷子看看他,“让他们哥仨,回吧!”说着,叹口气,“离家千里,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骨肉团圆,才是人间正道呀!” “听您的!”朱允熥笑道,“他们仨,想什么时候回去都成!” 老爷子有些诧异,转头看他,“你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嗨!”朱允熥笑道,“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牵扯他们干啥?再说了,孙儿从没想过用他们哥仨做文章!” 其实让他们哥仨进京,不过是让朱棣知道怎么回事而已。若真有那天,他也不会因为儿子在这就罢手。再说了,也不能把人家关在皇城一辈子,早晚是要让人家回家的。 老爷子点点头,依旧看着那风筝,没再说话。 /75/75245/22184943.html 十五送外甥情真意切,论亲情暗藏杀机 人们在秋天感伤,在冬日盼望。等到春夏,便开始沐浴晴朗。 天空湛蓝犹如碧玉,数不清多少风筝,在和风暖阳中徜徉。风筝有大有小,造型却绝不相同,有栩栩如生的燕子,有挂着风铃的走兽,在天空中舒展开,如花一般争奇斗艳。 地面上,牵着绳子的大人满面欢笑,孩童伸出手笑着追赶。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京城的城门。看样子是官家的马车,每辆都是双马,车边还有数百精锐的骑兵护卫。 朱高炽在第一辆马车里,从车帘的缝隙中,再一次仔细的打量着宏伟的京师城墙。眼中的目光深邃,脸上的表情在雀跃之中带着些许的哀伤。 他没想到,皇祖父居然放他们回去了,准确的说是皇太孙竟然放他们回去了。可事到临头,他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因为他知道,人家之所以放他们回去,是因为胜券在握,不想再让皇祖父心中难受而已。 人家,压根没把燕藩放在眼里。 “下一次再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朱高炽心中暗叹,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苦笑。 “若父亲继续执迷不悟,可能下一回来京,不是坐马车,而是坐,囚车!” 马车缓慢的行驶着,第二辆马车之中,朱高煦和朱高燧,抱着膀子相对而坐。 “老大怎么不和咱们坐一起?”朱高煦皱眉开口。 朱高燧白他一眼,“他那大身板子,跟咱们坐一块,这车厢能装下吗?” 说着,朱高燧笑笑,“啧啧,还是老大奸呀!你看,装一场病,就让皇祖父心软,下旨让咱们回北平了!” 朱高煦想想,脸色多少有些落寞,“只可惜,这个季节,回去不能打猎。父亲说了,春夏之际,万物生长,只有冬天才适合狩猎!” “老二,你脑子里就没别的?”朱高燧不满道,“老大心眼这么多,咱俩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让他给算计了!” 朱高煦微微一笑,“先回家再说,其他的都是后话!”说着,大笑起来,“等出了京师地面,我就到外边换上快马,好多日子没跑马了!” “你”朱高燧气急,咬牙道,“鸡同鸭讲!” “你是鸡?”朱高煦问。 朱高燧没好气,“你是鸭!” “嘿嘿!”朱高煦忽然搂住对方的肩膀,坏笑道,“老三,我发现自从来了京城,你对二哥我,可是有失恭敬啊!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揍你,你皮子痒?” 朱高燧赶紧尴尬的笑笑,甩开对方的手臂,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此时,前方的车架忽然停住,似乎有人拦住了他们。 朱高煦甩开车帘,喜出望外,大呼,“舅舅!” 魏国公徐家兄弟,带着家人拦在他们的车架前,应是前来给他们兄弟三人送行。 徐家二爷徐增寿见到朱高煦,大笑道,“二小子,舅舅来送了你们啦!” 朱高煦欢呼一声,跳下马车。朱高燧紧随其后,也是一脸笑意。 相比于他们,朱高炽则是沉稳许多。 从马车上下来,恭敬的对徐家兄弟行礼,开口道,“劳烦两位舅舅前来,外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看着这彬彬有礼,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外甥,徐辉祖心中多少有些难受。他本不想来,他是东宫的臣子,一直对燕王这个妹夫,有些刻意的疏远。但和几个外甥却又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 “回家后,好好读书!”徐辉祖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开口道,“好好孝顺你母亲,嗯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些事” “大哥!”徐增寿在一旁不满道,“一家人说话,你就不能不伴着你的臭脸?眼前是你亲外甥,可不是旁人?” 徐辉祖微显尴尬的笑笑,他实在是不善言辞的人,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外甥,切记啊,到家之后,马上给舅舅来信,报个平安!”徐增寿看着三个外甥,好似看不够似的,“路上别急,累了就歇息,别顶风冒雨的赶路。过了黄河天还凉,多准备厚衣服,吹着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你,老大。别看你胖乎乎的,身子最是孱弱,发烧头疼的药都带了没有?出门在外的,千万别觉得自己年轻,有病了硬扛!”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朱高炽眼神中满是亲近,亲近之中又带着几分酸楚。 “舅舅吩咐的,外甥记下了。外甥已经成人,不敢再劳亲长挂怀!” “这是啥话?”徐增寿道,“你多大了也是我外甥,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孩子!”说着,诺大的汉子忽然眼圈一红,“你看你们哥仨在京城这么久,都没去家里热闹热闹,你舅母天天念叨你们。好几次跟我说,让我去宫里叫你们来家里吃饺子,可是” 朱高炽满是唏嘘,只能劝慰道,“舅舅,来日方长!”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有些伤感,一人拉着舅舅一只手,久久不曾放开。 “你看我,说起来没完没了!”徐增寿强笑笑,“按你们北方的习俗,上车轿子下车面,舅舅让人给你们准备了,你舅母亲手包的!”说着,回头没好气的对家奴喊,“狗儿的,我外甥的饺子呢!” 稍候片刻,三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趁热!”徐增寿笑道,“你舅母天不亮就起来剁馅子,羊肉大葱的。” 不知为何,朱高炽眼含热泪。朱高煦和朱高燧,哭得泪人一样,泣不成声。这一刻,他们积压在心中长久的委屈,终于在至亲舅舅面前得以释放。 “别哭,吃吧,趁热!”徐增寿也摸了一把脸,“当舅舅面哭就哭了,回家之后可不能哭哭啼啼的。都是男子汉了,受点委屈没啥。人这辈子,哪有顺风顺水的,哪有事事如意的!” 三兄弟,含着眼泪吃了饺子。 这边徐增寿,又指挥家奴不住的往车上搬东西。 “都是些特产,带回去尝尝!”徐增寿笑道。 “二舅,这些玩意,在京城这些日子,都吃够了!”朱高煦笑道。 “你吃够了,你爹娘呢!”徐增寿亲昵的拍下朱高煦的肩膀,“你娘以前,最爱吃京里的桂花松子糖,还有风干鸡,盐水鸭,咸肉都是你们北平没有的。带回去,给你爹娘尝尝!” “时候不早了!”吃过饺子,朱高炽行礼道,“二位舅舅请回吧,外甥们也上路了!” “一路保重!”徐辉祖道。 徐增寿别过头,“路上慢点!” 朱高炽带着两个兄弟准备上车,转身之时,忽然再度回转。 徐家兄弟诧异的目光中,朱高炽艰难的拉着两个兄弟跪下。 “使不得!”徐辉祖惊呼,对方虽说是他的外甥,可也是皇孙。叫声外甥是亲近,但若皇孙给他们行礼,他们万不敢受。 “这一年来在京城,舅舅们心中也不好受!”朱高炽拱手道,“外甥今日,给两位舅父叩头,谢亲恩!” ~~~ 车架已经走远,徐家兄弟依然驻马眺望。 眼看影子已经消失不见,再也看不到。徐辉祖说道,“老二,走吧,回去吧!” 徐增寿嗯了一声,却没动弹,“我再看看!” 沉吟片刻,徐辉祖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我知道你是重情义,重亲情的人。可你我先是臣子,才是亲长。身为大明臣子不能公私不分,你如此这般,有时候未必是对他们好,反而是” “又你是忠君爱国那一套,我不过舍不得外甥,就不忠君爱国了?”徐增寿不满道,“你不亲近外甥,还看不得我亲近?咱们可是他们的亲娘舅,娘舅呀!” 说着,他低头咬牙,把心一横,“大哥,您的意思我都知道,你是东宫的臣子,他们是藩王的儿子。你有你的顾虑,可我无官无职的,怕甚?他们在这世上,就你我两个舅舅,你可以绝情,我不能!” 徐辉祖怒斥,“有些事,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徐增寿看着兄长的眼睛,不甘示弱,“有时候,我真挺羡慕常家哥俩的,人家为了外甥,什么事都豁得出,那才是当舅舅的样子!” “你别执迷不悟!”徐辉祖喝道。 “哼!”徐增命冷笑,“我执迷不悟,我一没权二没势三没兵,谈何执迷不悟!倒是大哥你,身居高位,深怕被人牵扯,连亲情都不顾了!”说完,不再说话,打马便走。 “哎!”徐辉祖长叹。 ~~ /75/75245/22184945.html 十六抚孤臣劝其心安,大姨姐和离单身 (本问出现一个巨大的问题,我原本记得是傅让结婚,不是何广义。后经过读者提醒,确实自己写的时候没有看大纲,出现了差错,现在已经改正。既然错了,那么我就不能拿错误的东西出来骗钱。) 御花园,乐志斋。 朱允熥坐在御案后面,摞起来的奏折刚好挡住他的脸。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恭敬的垂手肃立,等着皇太孙的发问。 “秦王的事,到底查出什么头绪没有?”朱允熥头也不抬的问道。 尽管秦王的事已经盖棺定论,但不查出真凶,始终是如鲠在喉,让朱允熥心中很是不痛快。 “臣无能,并未查出线索。不过秦王之事,疑点太多,定然有蹊跷。臣在西安时,本想彻查,但”何广义顿了顿,“但命秦王宫人殉葬的圣旨一下,臣也不敢拖延!” 朱允熥沉思片刻,“晋王那边怎么说?” “晋王闻听秦王噩耗,卧床病倒月旬!”何广义继续小心的说道,“臣奉殿下口谕,告知晋王殿下秦王是被人毒死,晋王大惊失色。而后由晋王妃亲自查看饮食,府中的厨子仆妇,都换成了跟着他们十几年的老人。” “其他藩王最近如何?”朱允熥再问道。 “未有何动作!”何广义开口道,“塞王等整军备马,修筑城池。内陆诸王,则继续歌舞升平!”说着,抬头道,“不过,淮安那边确实安静得过分。据奏报,淮王整日在王府中闭门不出,就是看书写字。”一秒记住https://m.wxsy. “呵!”朱允熥轻笑一声,放下笔,从御案后起身,揶揄道,“又来修身养性这一套!” 何广义深深低头,不敢接话。 如今身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他才知道这个位置多难做。他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却一言一行都能随意置人于死地。所以,他以前任蒋瓛为鉴,说话做事秉持忠心,绝不妄言。 “继续盯着吧!”许久之后,朱允熥再次开口,“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说着,温和的对何广义说道,“你也累了大半年,回家好好歇几天!” “臣不敢因私废公!”何广义开口道。 “无私哪有公?”朱允熥笑道,“孤知道你的为人,战战兢兢唯恐办不好差事,本本分分生怕行差踏错。你我君臣良久,何必这么小心?难道,就算你有些小错,孤就不能包容吗?” 闻听此言,何广义不禁感激涕零。 虽说他忠心不二,为人低调谨慎,但这几年也过得心惊肉跳。无他,他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任上,知晓了太多皇家的隐私。 何广义走后,屋中又只剩下朱允熥一人。 再次翻开奏折,却表情略显错愕。 “儿臣,请带嫡妻进京折!” 朱允熥看看奏折的封面,武昌,楚王,朱桢。 楚王朱桢是老爷子的第六子,当年降生时,正赶上攻破武昌,陈友谅之子投降。所以大喜之下,说将来子长,受封武昌。 武昌乃是天下重镇,九省通衢之地。鱼米之乡,繁华富足不下江南。这些年楚王刻意经营,看似不显山露水,实则势力不比边关塞王弱到哪里去。 他麾下的武昌三卫,也是赫赫有名的劲旅,湖广一带苗洞蛮夷屡次叛乱,都是楚王带兵平定。可以说,楚王麾下既有钱,又有兵。 这一只,躲在阴影里的老虎。 历史上也是如此,建文帝削藩都没敢对他先动手。因为武昌的地理位置在长江的上游,也就是在应天府的上游。一旦发兵,就能顺江而下。 楚王在诸王中,和湘王朱柏关系极好,仿若亲兄弟一般。因为自湘王就藩之后,每次出兵讨伐叛逆的蛮夷,都是他们一起。同吃同睡,同住一座营帐。 所以,历史上建文帝逼死湘王之后,在朱棣兵临城下之时,楚王没有一兵一卒前来勤王。而且在朱棣登基的第二个月,马上入京称臣。 朱棣上位之后,动了宁王动了秦王晋王的封地,唯独没有擅动楚王。一直到朱棣的孙子宣宗年间,楚王的后人才主动交出了两卫军队。直到后来明朝末年,楚王都是手中有实际兵权的藩王。 想了片刻,朱允熥提笔,在奏折的末尾,写下一个字,准! 至于楚王为何要进京,他也能猜到一二。因为楚王的嫡妻,乃是刚刚故去的远侯王弼的嫡长女。 楚王看似为人骄奢淫逸,其实对这个嫡妻又爱又敬。当然,这也和王弼乃是军中实权大将有关系。 正批阅着奏折,王八耻进来,“殿下,娘娘来了!” 正式场合,能被王八耻称为娘娘的,东宫之中,只有赵宁儿一人。 稍候片刻,略微梳妆打扮,穿着凤袍的赵宁儿进来,“臣妾参见殿下!” 赵宁儿一向简朴,轻易不肯施粉黛,朱允熥有些诧异,“今天怎么了,还打扮了一番?”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赵宁儿笑道,“今日臣妾要回家中省亲呀,我娘的四十整寿,您给忘了?” 朱允熥一拍脑门,“你看我,竟然都不记得!”说着,笑道,“既是回家参加你母亲的寿宴,穿凤袍妥当吗?” 她是皇太孙正妃,穿着凤袍回去,只怕谁见了她了,都要叩拜。 “臣妾穿这身回去,母亲才高兴呢!”赵宁儿笑笑,随即咬着嘴唇,牵着裙摆转身,柔声道,“臣妾美吗?” 虽说是老夫老妻,可今日赵宁儿明显刻意梳妆打扮,又是一番韵味。 朱允熥起身,缓缓走过去,伸出双手,笑道,“美是美,就是腰肢好像有些胖了!”说着,大笑道,“我量量!” “呵呵!”赵宁儿轻巧的转身,推开朱允熥,“殿下别闹,这衣裳穿起来可费事呢!” “脱衣服不费事就行!”朱允熥依旧上前。 “不行不行!”赵宁儿娇笑,低声在朱允熥耳边说了句。 顿时,后者脸色大变。 “难道有心情,败兴!”朱允熥悻悻道。 赵宁儿笑道花枝招展,“那臣妾就先告退!” “哎,真想去你家里热闹热闹!”朱允熥不舍的拉着她,“你母亲过寿,你姐姐姐夫定然是要回去的,你家那个倒霉的亲家,是不是也要去!” 赵宁儿眨眼,“罗家?呵呵,大姐已经和离了!” 朱允熥一愣,和离就是离婚,这年月女子和丈夫离婚,简直不容于人呀! “罗家是个惹祸精!不和离,早晚还要给赵家惹祸!”赵宁儿低声道,“姐姐虽然哭了几场,可也没办法。罗家一个远亲,前番就闹出那么大的事,差点连累了赵家。若以后再闹出什么,不堪设想!” 这倒是实情,赵家人没错,错就错在罗家人功利心太重,打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主意。 “那孩子呢?”朱允熥继续问,赵家大姐和罗家,是有个孩子的。 “养在臣妾家!”赵宁儿笑道,“爹爹张罗着,给那孩子改姓呢!” 朱允熥沉默不语,赵宁儿又道,“其实上次的事,最后没有处理罗家,还好臣妾知道是看在赵家的面子上。不然,光是包庇,就够他们喝一壶的。爹娘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以为朱允熥不说话,是心里想着赵家是不是把事做得太绝了。 其实她却错怪了,朱允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家大姐他见过几次,人长得蛮秀气。虽说是当娘的人了,可还和姑娘似的一般水嫩,论身段比赵宁儿还要优美些。 “你大姐今年多大?”朱允熥问道。 赵宁儿奇道,“大姐虚岁二十一!您问这个干什么?”说着,忽然一笑,轻声在朱允熥耳边道,“殿下,那可是你大姨子呀!” 朱允熥脸上一红,“孤是哪样的人?” 赵宁儿撇嘴,微微一笑。 /75/75245/22184947.html 十七 办喜事别有深意,见单身贵妇议亲 家有喜事,赵家却并没有大操大办。 只是通知了平日往来密切的几家勋贵,如曹国公李家,开国公常家,颍国公傅家,宋国公冯家等。 其实按照赵思礼本来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操办。自己婆娘四十岁的生辰,关起门来喝顿酒就是了。 可在宫里的闺女,却告诉他,必须办。 所以,赵思礼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各家发请帖,在家里摆开宴席,请了戏班子,招待各家的男宾女眷。 一向人口简单有些冷清的承恩侯府,开始热闹起来。 赵氏在后宅招呼各家的女眷,赵思礼则是在前堂招呼登门的男宾。 曹国公李景隆早早的就到了,正由赵思礼陪着说话。 “侯爷,家有喜事该好好操办呀!”李景隆笑道,“人多才热闹不是,再说东宫娘娘还要回来省亲,场面不能太小啊!” 赵思礼苦笑道,“曹国公,不瞒您说,其实按我的本意,我是一点不想张扬的!” “您骂我?”李景隆笑道,“别人叫晚辈一声曹国公,晚辈就受了。可是从太孙殿下那论起来,您是晚辈的长辈,唤我字,九江便是!”首发网址 “不敢不敢!”赵思礼连连摆手。虽贵为大明第一外戚,可他依旧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丝毫不敢托大。 “又没外人!”李景隆笑道,“您这么叫,可是叫生份了?怎么着,莫不是您老,不愿意认李家这门亲?” 言语上,赵思礼哪里是李景隆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对方捧得高高的。 “不是不是!”赵思礼忙道,“我家本是小门小户,骤然身登高位,心中揣揣。唯恐被人家背后说笑,说我们得意忘形!”说着,微叹道,“若没有娘娘,我赵家何德何能,能结交这么多朝廷勋贵。我赵思礼,如何能和曹国公您,相谈甚欢!” 见他依旧低调谨慎,李景隆也不再说些什么相互拉近关系的话。而是看看外面的热闹,低声笑道,“侯爷,您可知,我为何说您家应该大操大办?” “愿闻其详!” 李景隆凑近些,笑道,“什么是人情?多走动就是人情。知道您老不是爱张扬的人,可大伙都是亲戚,不走动不就生分了不是?” “再者说,您家有喜事风光大办,和京中权贵多走动,也不是为了你自己呀!” 赵思礼一下让他说迷惑了,“不是为了我家?那是为了谁?” 李景隆笑笑,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六字。赵思礼看着那字,若有所思。 就听李景隆继续说道,“为了小殿下呀!小殿下是东宫嫡长子,翌日前程不可限量。您是小殿下的母族亲长,有些事,殿下还小,必须您来做呀!” 顿时,赵思礼目瞪口呆,还有这种门道? 可随即一想,自己闺女交代自己要操办喜事时的语气表情,心中便不由得信了。 人情往来亦是笼络人心,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笼络住这些人,将来就是小殿下的得力臂助。 就这时,管家着急忙火的从外面进来,“老爷,有人贺喜来了!” 赵思礼皱眉道,“谁?” 管家捧着拜帖送上,烫金的大字,何广义! 锦衣卫指挥使? 赵思礼顿感烫手,“咱家没请他呀!” “您没请,也得招待,还得说给人家赔礼,说不知道他在京中,所以帖子才没送到!”李景隆低声笑道,“不然,您可就得罪人了!”说着,笑笑,继续道,“再说,老何那人,不过是登门走个过场,也不会在您这多呆的!” 赵思礼赶紧起身,“您说的对!”说着,对管家道,“带我去迎宾!” ~~~ 赵府的后宅,一群莺莺燕燕。 各家的女眷也早早的到了,跟赵氏在屋里说笑唠着家长里短。 和这些世袭的公侯夫人比起来,赵氏本有些气短。可渐渐的也放开了,跟大伙有说有笑。 曹国公夫人邓氏,开国公夫人冯氏,都是公爵之女,此刻一左一右簇拥着赵氏。 邓氏笑道,“夫人,您四十了可看着一点都不像!”说着,捂嘴笑道,“打扮打扮呀,说二十出头都有人信!” 屋里一阵娇笑,赵氏也笑道,“净拿我这老婆子打趣,可比不得你们都是天生丽质的!” “咱们女人呀,就是不能操心,操心就老得快!”开国公夫人冯氏笑道,他是宋国公冯家的嫡次女,心直口快,“要说呀,我还就羡慕您的日子,家里人口不多,没那么多烦心事!” “你能有什么烦心事?”邓氏打趣笑道,“莫非,常家二爷,又讨小老婆了?” “哈哈哈!”屋子里的女人都笑了起来。她们的丈夫都是武臣,这种事在她们家中司空见惯了,大家都当笑话说。 笑声中,赵氏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望向窗外,后宅中的一处院子。 她的丈夫不也讨个小老婆吗? 今儿本是她的好日子,可一想到那狐狸精,就心里发堵。 “听说,娘娘一会也到!”见赵氏脸色不好看,邓氏微微岔开话题,“夫人,您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过寿辰娘娘都亲自回来给您贺喜!” 赵氏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不单是娘娘,吴王殿下也来!”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这时赵家大姐拉着孩子,从门外进来。 先给众勋贵夫人行礼,随后说道,“母亲,戏班子的人都准备妥当了,请您和各位夫人,过去看戏呢!” 见了赵家大姐,众女眼睛一亮。 “夫人,要么说您好福气呢,生的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的!”邓氏笑道,眼神落在赵大姐拉着孩子上,“这就是您家的外孙吧!”说着,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金瓜子,“头回见面,也没带什么礼,别嫌寒酸,拿着以后赏用!” 她这么一来,周围的女子纷纷出手,有的身上没带这些东西,便褪下手上的金镯子,金戒子,一股脑的塞过去。 “使不得!”赵家大姐连连说到。 邓氏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说着,捏下赵家外孙的小脸,“这孩子随娘,长的秀气,将来不知便宜了谁家闺女!” 赵氏爱怜的把外孙搂在怀里,叹气道,“这孩子命苦呀!” “这是怎么话的说的!”邓氏奇道。 “你先去忙吧!”赵氏把孩子交给赵大姐,等她出去后说道,“摊上个不要脸的亲家,小两口好好的日子,硬是给折腾散了!” 众人大奇,赵氏就把罗家如何,挑着不要紧的说了一番。听闻罗家先前看不起赵家,后来又打着赵家的旗号不法,众人怒不可遏。 “和离都是便宜了他家!”开国公夫人冯氏说道,“要我说,直接送大理寺去,哪来的阿猫阿狗都敢称亲戚,还连带泼咱们一身脏水!” 邓氏也道,“您要是不解气,回头我收拾他们!” 赵氏叹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只是,苦了我的女儿,还有外孙啊!” 这时代,虽然不像日后那般,讲究贞洁烈妇,但女子和离之后,日子也不好过。难免遭些白眼,受些流言蜚语。 闻言,邓氏眼珠转转,心中生出几分计较。 “您家大姐,有没有再嫁的意思?”邓氏笑问。 赵氏一下拉住他的手,“可有合适的人选?” /75/75245/22184949.html 十八 锦衣卫登门造访,旧日亲作死登门 赵家前堂,赵思礼笑着引何广义入内。 “鄙人不知何大人在京,不然早就登门送请帖了!”赵思礼歉意的说道,“您看这事闹的,还让您亲自登门!” “侯爷言重了,下官听说贵府有喜事不请自来,做了恶客!”何广义温和的笑着,随对方进入前堂。 刚进去,就看到堂上坐着的李景隆。 李景隆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笑道,“老何,几时回京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对李景隆,何广义就没什么好脸儿,淡淡的说道,“才回来不久!” “相请不如偶遇!”李景隆继续笑道,“晚上我做东,摆几桌,叫上傅让还有小解他们!” 何广义笑笑,“又去清心小筑?我听人说,那几个头牌姑娘,都快被曹国公您给包了!” 李景隆一笑,“谁乱嚼舌头?我可只是去喝酒听曲,不干别的!”说着,放下腿,又是一笑,“再说,我就算包了,也没什么忌讳的。男人吗,对不对,总得有点爱好不是。就算说到皇上和殿下面前,我也不丢人!” 随后,又看看何广义,“老何,你整日这么板着脸,跟别人欠你钱似的,有意思吗?要不,我送你几个调教好的姑娘,让你也享下齐人之福?” 何广义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记住网址m.wxsy. 赵思礼看看他俩,不知他们打什么机锋,心中有些打鼓,暗道。 “没听说曹国公跟锦衣卫指挥使不对付呀!怎么现在看来,他俩跟斗鸡似的,一见面就掐呢?”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常事儿。 东宫一系的人中,何广义和傅让交好,李景隆和解缙等人交好。前两位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后两位常常拿他们取笑,见面就要讥讽几句,不然浑身不得劲。 这其中倒也有些较劲的意思,李景隆是专门干脏活的,何广义是专门打小报告的,能处到一块去,就怪了。 “今日来,除了给侯爷贺喜之外,还有件事,还要和侯爷您,知会一声!”何广义不理睬李景隆,继而对赵思礼道。 对方越是客气,赵思礼也确实谦虚,“您说!” “东宫娘娘还有吴王一会要来,下官管着锦衣亲军,贵府今日的饮食,还有闲杂人等。下官的手下,要严格筛查一遍!”何广义笑道,“恪尽职守,下官不敢懈怠,还请侯爷海涵!” 赵宁儿带着六斤回家,大明帝国未来的国母和继承人,自然要里里外外被锦衣卫过一遍。 赵思礼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 何广义起身,行礼道,“那,下官就先不叨扰!您放心,下官手下的人,都悄悄的进来,绝不会耽误了府上的好事!” “您随意!”赵思礼拱手回礼。 见何广义要走,李景隆笑道,“这就要干活去?茶还没喝呢?”说着,摇头笑道,“你看你,一天忙得脚不离地,半点闲在的时候都没有!” “在下比不得曹国公您!”何广义往外走,“您是无官一身轻的富贵闲人!” 顿时,李景隆脸成了黑炭。 一句话,直接捅在他肺管子上。现在他,还真是手里半点实权没有。每日,闲得蛋疼。 赵思礼看看他,笑道,“曹国公,喝茶!” “嗨,他就那么一人!”李景隆笑道,“刀子嘴豆腐心!您别看他整日板着脸,其实热心肠。有什么事知会一声,绝对给办!” “那是那是!您和他都是东宫近臣,同殿为臣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赵思礼笑道。 “哎,这马上到点了,常家人,冯家人,傅家人怎么都不来呢?”李景隆不经意的问道。 “已经派人告知,都说是衙门里有差事,得晚些来!都是大忙人!”赵思礼道。 李景隆嗑瓜子的手一抖,差点咬着手。 又过了个把时辰,赵家的宾客开始多了些,门前拴马石上一溜上好的战马,各家的豪奴长随,快把大街都堵了。 许多权贵人家,本没有接到请帖,也上赶着过来了。 世人都知道,老皇爷把东宫小殿下当成眼珠子。按照大明皇明祖训,嫡长者必居住东宫,正储君位。巴结谁,都不如巴结这位小爷。 一时间,赵思礼忙得滴溜溜转。但是有李景隆的协助,倒也没出什么岔子,接人待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随后不多时,赵宁儿的车驾到了。 赵思礼带着家眷,在街口跪迎。亲人相见,自然一阵嘘寒问暖,随后进入赵家。戏班开唱,宴席开始,热闹非凡。 ~~~ 却说,赵府最后面不起眼的院落中,何广义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几个看起来丝毫不像是锦衣卫人,毕恭毕敬的躬身站着。 “禀都堂,厨房里安插了咱们的自己人,小的们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毛病?”一看起来是帐房先生一样的人说道,“所用的器具,还有食材,都认真检点过。今日,赵家请的是庆丰楼的大师傅,来的人也查有实据,确实是那酒楼里的人!” 另一个看似读书人一样的你年轻人,也开口道,“都堂,戏班子也看过,凡是金属的玩意,一律给扣了。所有的戏子都验明正身,没有可疑的!” 何广义目光冰冷,“确定,不出意外?” 顿时,周遭的几个属下,额上泛出冷汗,身体更加谦恭。 “继续查,小心无大错!”何广义开口吩咐道,“娘娘和吴王亲至,出半点差错,咱们都要人头搬家。给我继续查,继续盯着,尤其是娘娘和殿下入口的东西!” “是!”众人回道。 这时,一个锦衣卫快步进来,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何广义道。 “有人闹事!”锦衣卫回道。 何广义咧嘴一笑,“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 ~~~~ 赵家所在的大街外围,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被几个锦衣卫番子拦住。 那老妇嘴里还叫嚷着,“我要见娘娘,我要见娘娘!赵家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一发达,就忘了嫌弃过去的穷亲戚。我家儿子媳妇过得好好的,硬生生让他们给拆散了!还我儿媳妇,我要见娘娘!” 老妇扯着脖子哭嚎,他身边一个看似是他儿子的年轻人,小声的劝解拉扯着。 她这么一嚎,周围许多路过百姓,都抄着手围观起来。 这老妇,正是原来赵家的亲家,罗家太太。那看似劝解,实则什么都没干的年轻人,正是赵家大姐原来的夫君。 “我们罗家书香门第,当初是你赵家上杆子求亲,现在你们发达了,翻脸就不认人!逼着我儿和你家女儿和离,还强夺了我家孙子去,还要给我家孙子改姓!” “老少街坊评评理,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好端端一个家。今儿,我非见娘娘,好好的说道说道!” 老妇人撒泼打滚,再加上锦衣卫番子听明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这是赵家的曾经亲戚,不敢妄动。 啪,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何广义直接抡圆了,给了手下锦衣卫校尉一个耳光。 “混账,这等人不抓起来,留着过年吗?”何广义怒道,“你怎么办的差事?” “小的明白!”那校尉捂着脸,狰狞的走到罗家太太身边。 “娘别闹了!”曾经的赵家大女婿劝道。 因为他表亲的事,他的差事被撸了,媳妇也回了娘家,大好前程葬送。 “儿呀,你就是心善,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向着别人哎呦!” 罗家太太正嚎着,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好似腿都要断了。 那锦衣校尉上前,刀鞘劈头盖脸的朝着娘俩的头上身上打去,没两下这两人的声音就憋回去。 “抓起来,送到狱里去!”校尉脸色狰狞,“他娘的,这当口闹事,不知死活!” ~~~ 因为前文有个巨大的错处,没有看大纲,导致后续的章节我需要改动一下。 /75/75245/22185940.html 十九家(上) 隔着一道帘子,赵宁儿抱着六斤,面无表情的听着何广义的叙述。 她没多少表情,嘴角连点冷笑都没有。都是一边的赵氏,已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惹出那么大事来,咱家帮着消灾的,一点不记好也就罢了,还空口白牙反咬一口!” “不知害臊的老娘,带着一个窝囊儿子,大喜的日子到咱家来闹,满世界嚷嚷,这让外人听见了,怎么说咱们?” “要说就怪你爹,当初非说什么读书人金贵,选个读书人当姑爷,赵家脸上有光!现在看看,有光吗?祖坟都得气裂喽!她罗家也不想想,若不是咱们家好脾气,他们现在还敢来闹吗?”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 忽然,赵氏不说话了,赵宁儿把怀里的六斤交给嬷嬷。 对帘子外头的何广义说道,“想个法儿,别让罗家人再来闹了,既然已经和离,亲也就不是亲了。虽说不是亲,可也不想成仇!” 何广义目光低垂,落在自己脚面上,开口道,“臣明白!” “也别对人家要打要杀的,懂吗?”赵宁儿又道,“毕竟曾经是亲,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娘娘放心,以后这罗家非但不敢再来侯府上闹。而且,逢人都只会说赵家的好,会感恩戴德!”何广义缓缓开口。首发网址 赵宁儿顿了顿,“嗯,殿下总是夸你,说你是个办事有分寸的人。”说着,笑笑,“你儿子多大了?” “两生日多!”何广义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问到他儿子那了。 “你是个稳当人,儿子也该是错不了。等过两年,吴王开蒙读书,本宫和殿下说说,让你儿子进宫当伴读吧!” 赵宁儿淡淡一句,却让何广义身体微微颤抖。 他是武人,可他的儿子若能进宫为伴读,他何家日后 “臣,叩谢娘娘大恩!” “去吧!”赵宁儿淡淡的说道。 而一旁的赵氏,看着女儿举手投足的威严,更觉陌生几分。偷偷的看了女儿一眼,嘴里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你们也是!”戏台上敲锣打鼓的唱着,赵宁儿开口道,“虽说大姐和离了,可为啥要知会工部那边,夺了罗家子的差事?这不是断人家前程么?” 赵氏悻悻的说道,“也不是咱家知会的,是工部知道他罗家惹祸后,工部的主官” “那也是看在咱家的面上!”赵宁儿淡淡的说道。 赵氏沉默不语,又悄悄看看赵宁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方才,曹国公夫人说,有心给你大姐做媒,你看?” “女人不能没有家,娘你看着办就是,何必问女儿?”赵宁儿笑道,“不过呀,别看大姐是个带孩子的,可再嫁什么人,也都要看准人。咱家今时不比往日,闹出笑话来,我脸上也难看!” 不是她狠心,在宫中这些年,再怎么心机单纯的女子,也会变的。而且为母则刚,她诞下东宫的嫡长子,可是半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边,有一堆趋炎附势的亲戚。 “今儿怎么没见爹那房妾室呢?”赵宁儿忽然问道。 “我过寿辰,那狐狸精出来干什么?”提起这个赵氏就心烦,开口道,“她什么身份,哪能出来见人” 赵宁儿皱眉道,“她不能见人,可她生下来的,也是爹的儿子,是咱们赵家的骨肉,也是要叫您母亲的。”说着,叹息一声,“这日子,那女子不出来就罢了,那孩子总是要出来见人。不然外人嘴上不说,心里说侯府的夫人,半点不容人,庶子都容不下!” 赵氏有些委屈,回头对下人吩咐,“去,把二少爷报来!” 没多久,一个跟六斤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抱了进来。那孩子粉雕玉琢,也不认生,大眼睛好奇的张望。惹得六斤在一旁,忍不住要伸手碰触。 这时,赵思礼也来到帘子外,神情有些局促。 赵宁儿看看孩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长的还真有些像爹爹!” 赵思礼在妻子的目光下低头,强笑道,“祖宗保佑是个男娃,咱家现在托你福,啥都有了,就是男丁少了些!” “是这个理儿!再大的家业,儿子少,也守不住!”赵宁儿笑笑,“况且,就算能守住,也兴旺不了!”说着,问道,“爹,给他取名了吗?” “小名二胖,大名儿忠国,忠君爱国的忠国!”赵思礼说道。 “名好,人也长的亮堂!”赵宁儿捏下孩子的小脸,“咱赵家的男丁呀,得好好的教导。”说着,把孩子放在赵氏的怀里,“女儿觉得,这孩子还是多养在母亲身边的好,毕竟娘才是他的母亲,那边的只是他的姨娘!” 赵思礼一愣,有些不解。 他不解是因为想不透,女儿为何忽然说这些话。而且他闺女这话,好像是冲着妻子赵氏说的。言语中,是让赵氏多和这孩子亲近。 “还是那话,咱家现在是侯府了,家宅不安惹别人笑话!”赵宁儿又开口道,“和和睦睦的,和和美美的,才是长久之道!别刚翻了身,就在家里弄出三六九等来!” “臣,明白!”赵思礼回道。 “爹去陪宾客吧!”赵宁儿笑道,“多和常家人喝几杯,都是实在亲戚,要多来往!” ~~~ 曲终人散,繁华落寞。 赵家的喜宴结束,各家宾客乘兴而归。 曹国公家的马车里,李景隆斜靠在窗口,闭着眼睛打盹,嘴里都是酒气。今日他没少喝,主要是他和常家人坐了一桌子,那家人是京中勋贵人家里,有名的酒缸。 “哎,我说!”妻子邓氏在边上道,“我看赵家大女儿和离了,下午便和赵家夫人说,有心给她家做媒” 李景隆忽然睁开眼,训斥道,“你怎么一天净干这些没用的?这种事做不好要得罪的人,她一个和离的女子,还带着个孩子,嫁谁?嫁低了人家埋怨你,嫁高了给谁去?谁要?” 说着,揉着脑门,“回头不落好不说,娘娘那再惹得不高兴!” “我又没把话说死!”邓氏不满,白了他一眼,“你说这些当我不知道?就你奸?” 说着,顿了顿,眼神转转,“我也是一片好心!” “就怕好心办错事,这年月谁好心能办出好事来?”李景隆哼了一声,“你想给做媒,做给谁?” “咱家儿子那先生不错呀!”邓氏道。 李景隆脑中浮现出一个三十许的年轻人来了,是他家私学中去年请来的举子,在他家教书是暂时的,人家等着秋闱科举呢。 有些老学士说,这人必中,是个才学兼优之人。 “那先生虽然出身不高,可却是个正儿八经有功名的读书人,听说父亲也是做过一任同知的。咱们聘请他之前,我都打听过了,说是少年神童,若不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早就金榜题名了!” “前几年他死了原配夫人,现在也是孤身一个。赵家大姐颜色好,娘家显赫。可毕竟带个孩子,不好嫁。嫁给这样的读书人,也不算辱没不是!” 李景隆想了半天,“这先生叫什么来着?” “杨士奇呀!”邓氏笑道,“他赵家一个女儿做了东宫娘娘,另一个闺女别说不是黄花闺女,就算是,也不能再嫁勋贵了。嫁给个举,将来就算不中进士,也能做官呀!” “杨士奇!”李景隆琢磨琢磨,开口道,“这事先别张扬,也别说死,回头我进宫套套话!” “你呀,就是凡事都想得太多!”邓氏依偎过来,笑道,“你看人家何广义,啥也不想就是低头做事!” “他是天子家奴,自然要低头做事!”李景隆不服气道,“锦衣卫,可算不得朝廷大臣!” “哼,人家马上就翻身了!”邓氏说道,“你可知娘娘给了他家什么恩典?” 李景隆不解,竖起耳朵。 “娘娘说了,等何家的儿子再大一点,进宫陪吴王读书!” 李景隆啪的一拍马车窗户,咬牙道,“他娘的!” /75/75245/22332546.html 二十家(下) “这等好事,怎么落在他身上了?” 李景隆嫉妒的要死,陪吴王读书,那就是未来的皇太子陪读。将来出将入相,大有希望。 就算不出将入相,陪着吴王一块读书长大,那是什么交情? “真是蔫人出豹子!何广义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居然有这等福分?”李景隆满心不忿。 “你瞧你,小心眼又犯了吧?”知夫莫若妻,邓氏笑笑,劝慰“吴王的陪读将来又不止一个,何家的孩子去了,也未必能算什么!”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李景隆眼珠流转,不断动着脑子,忽然一拍脑门,“儿子生早了!”说着,继续道,“若是咱儿子晚生几年,赶上和吴王一个年纪,那不正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哎哟!” 邓氏正说着,忽然一声尖叫。一只粗糙的大手,直接贴着小衣伸了进去,并且不住的揉捏。 “你,作死呀!”邓氏低声惊呼,浑身颤栗,脸色通红。 “生晚了也没事!”李景隆不容邓氏动弹,“咱接着生,我就不信,我老李家这块好地,种不出好庄稼来!” 嘤,邓氏一声惊呼。 ~~~~ 天色渐晚,宫中已是华灯满地。 朱允熥歇在汤胖儿的宫中,此时的胖丫头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可似乎因为她从小习武的缘故,不似别的女子那般弱不禁风。不但丝毫不见柔软,反而挺着大肚子,活力满满。 灯火下,脸上更荡漾着一层母性的光泽,格外红润。 此时正在宫中,吩咐着宫人准备饮食。 朱允熥斜靠在一张软榻上,笑道,“别忙活了,也吃不了多少!” “难得您来一次,总要像些样子。臣妾是武人家的女儿,饮食上难免没那么精致,可不像有的地方,清粥小菜各种搭配,都是殿下爱吃的。臣妾只能吩咐人多准备些,看哪样合殿下的口味!”汤胖儿笑道。 “酸!真酸!”朱允熥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是在打趣他一连几日都住在蓉儿那边。 “不是冷落你,是你有了身子!”朱允熥拉着对方的手,让对方挨着自己坐下,“你也知道孤,晚上没个老实时候。孤不是疏远你,是怕伤了”说着,一指汤胖儿的肚子,笑道,“总是小心点好!” 顿时,汤胖儿脸上红霞飞起,轻轻捶打朱允熥两下,然后笑着靠在他胸口。 “不是臣妾不知好歹,实在是宫里的日子,太无趣了!” 朱允熥搂着她,“孤就喜欢你这种娇憨的性子,不扭捏做作!哎,深宫之中,日子冷清,平日苦了你了!” “往日你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闻言,汤胖儿抬头笑道,“骑马呀,射箭呀,跟着哥哥弟弟出去打猎,或者去军中,看健儿比武!” 朱允熥一笑,轻柔的抚摸她脊背,“那将来呀,你肚里的孩儿,定是个大将军一般的皇子!” 汤胖儿抬头,眼中似乎有星辰闪烁,“大将军好呀!到时候策马扬鞭,给咱们大明开疆拓土!”可随即又低下头,“但未必是个男娃呀!臣妾的肚子尖,听人说,尖的是女娃,圆的才是男孩!” “女娃孤更喜欢!”朱允熥笑道,“女娃是爹的小棉袄,知冷知热的多好!” “可女娃,总有嫁人的一天!”汤胖儿有些失落。 “八字还没一撇,想得那么远!”朱允熥刮了下对方的鼻子,笑道,“即便第一胎是女娃,咱们再接再厉,继续生就是了!” 俩人正你侬我侬,说着悄悄话。 外边王八耻蹑手蹑脚的进来,站在门外,低着头不看里面,欲言又止。 “说!”朱允熥道。 “殿下,皇爷那边不大好!”王八耻道,“晚膳也没吃,一个人生闷气呢!” “又怎么了?”朱允熥皱眉道。 “奴婢不知,是朴总管打发人来说的!” 朱允熥心中无奈叹息,老小孩老小孩,就是如此吧。 不舍的起身,又捏了下汤胖儿的鼻子,趴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 寝宫之中,灯影稀疏。 老爷子双手插在袖子里,坐在一个圆凳上,一个人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耀眼的宫灯。 朱允熥迈步进去,门口的宫人如蒙大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无声退下。 饭桌上,几碗饭菜已经冷了,看样子是一口没动。 “皇爷爷!孙儿来了!”朱允熥小声说道。 背对着他的老爷子,肩膀动动,还是没说话。 “您怎么不吃饭呀!”朱允熥笑问。 “吃什么呀!跟谁吃呀!”老爷子依旧没回神,“咱孤零零一个老头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说话的人也没有,哪还有吃饭的心!”说着,语气更冷淡几分,“活这么大岁数干嘛?他娘的,年轻时就自己一人,到老了还是!” 人老了,最怕的不是病,而是寂寞。 朱允熥靠近老爷子坐下,柔声道,“瞧您说的,不是还有孙儿陪着您吗?” “你?”老爷子回头,斜眼道,“你不是陪媳妇去了吗?” 朱允熥面上一窘,开口道,“不是您的说的吗,让孙儿多去后宫,说孙儿子嗣单薄” “可天才刚黑,晚饭的点你就跑媳妇那去了!”老爷子怒道,“这丫是咱告诉你的?天才刚黑呀,还没到吹灯的时候呢,你就忍不得了?不吹灯就干那事,你脑子里还有旁的不?” 朱允熥,“” 没法讲理,说什么都是错! “小福儿小姑呢?”在老爷子发怒之前,朱允熥赶紧改口。 “身子不舒服,早早的睡了!”老爷子低声道。 “张美人呢!”张美人,就是小福儿的生母。 “不得看孩子吗?”老爷子瞪眼。 是有点可怜,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白天还好些,晚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孙儿陪您用膳!”朱允熥开口道,“您想吃些什么,孙儿吩咐人去做!” “咱想喝两口!”老爷子缓缓开口,“这几天晚上睡得不踏实!” “行!”朱允熥点头,“朴不成,拿酒来!” 外边,朴不成答应一声,赶紧让人拿酒,吩咐御膳房重新做饭。 酒还没来,灯火中,几人翩翩而至。 汤胖儿带着几个宫人,端着一品热腾腾的羊肉锅子。 郭惠妃则是亲手捧着一个大碗,里面是厚厚的面片儿。 “臣妾参见陛下!” 老爷子有些错愕,缓缓转身,“怎么,一股脑的都来了?” 汤胖儿笑道,“殿下说了,不能我们这些晚辈热热乎乎的吃饭,让您老这边冷冷清清的,所以让臣妾,也到您这边用饭。皇祖父,您给个恩典吧?” 郭惠妃也笑道,“皇上,好日子没吃臣妾下的面了吧!下午发的面,晚上软硬正好。您看,面片里还给您窝了俩鸡蛋呢!” “咱这啥时候冷清了?”老爷子白了朱允熥一眼,回头对孙媳妇和小姨子一笑,“别听这小子胡咧咧!” 寝宫之中,人气骤然多了起来。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满是欢笑。疏影的灯火,也变得通明起来。 老爷子美美的喝着酒,一口面片儿一口羊肉,脸上的皱纹舒展。 这时,朴不成又来通报。 “陛下,太孙妃娘娘还有吴王殿下回宫了!” 老爷子高兴道,“快传,把咱重孙抱来,一天没见了,咱心里跟少点什么似的!” ~~~ 我替你们说,呸,神偷你这番茄呲水枪。 别急,好戏马上开场。 /75/75245/22332547.html 二十一洪武造 (今天有个大姐给我安排和她亲戚相亲,所以来不及赶稿了,请假一天。签了几章我心里有数,这几天会回报大家,抱歉。祝大家,长假快乐) 时间已近盛夏,午后的阳光炙热,空气半点湿气都没有,让人浑身上下黏糊糊的。 工部火器制造局,戒备森严。巡查警戒的士卒,披着铁甲汗如雨下,却瞪大双眼,恪尽职守。 皇太孙今日驾临制造局,检查新火器。 “这就是新造出来的火铳?” 一间硕大的空旷的演武场内,朱允熥看着工部侍郎练子宁呈上的一只火铳,开口问道。 眼前这只火铳,已经有了近代火绳枪的样子,枪托,扳机,准星,一应俱全。只是太长了些,近乎有一人高,而且拿在手里十分沉重,口径也很大。 “回殿下,臣选工部巧匠三十余人,按照殿下的意思,日夜不停,月旬以来,赶制出了五支,请殿下查验!”练子宁说道。 朱允熥伸手拿起一支,笑道,“什么叫按孤的意思,这些制造之道,孤本就是外行,只是开口说说想法。要想做出好的武器,还要这些工匠们,集思广益!” 说着,他把火铳抵在肩膀上,持枪瞄准十步之外的靶子。 “弹丸呢!孤试一发!” 一秒记住 二十二 大明禁卫 装备决定战术,军事装备的革新伴随的也是战争形态的改变。 现在虽然大明军中火器盛行,但也只是辅助为主。而作为军中的中坚力量,还是骑兵和重甲步兵。 但朱允熥知道,未来的世界是火枪加大炮的天下,军中的改革宜早不宜迟。试想一下,倘若大明的武器可以提前进入火枪时代,届时大明士兵,扛着刺刀闪亮的火枪,排成一个个方阵,对敌人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新式火枪既定下样式,就要开始大规模制造推广。朱允熥亲自下旨,由于工部侍郎练子宁,魏国公徐辉祖等人亲自监督。并且设为机密,火器制造局非圣旨,即便王公大臣亦不可入内。 同时命江阴侯吴高等人,选精壮之卒入火器营,严格操练。 朱允熥骑马回宫,一路上曹国公李景隆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但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李景隆的性子!”距离城门还有段距离,战马缓缓前行,朱允熥拎着马鞭笑道。 “臣心中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李景隆纵马,靠近朱允熥,落后半个身位,小声说道,“臣也算军中宿将,深知火器之厉。今日殿下赐名的洪武造,远超普通火铳十倍。单一两支看不出什么来,若是成百上千,令行禁止之卒,组成仿真,齐声发放。那绝对是天塌地陷,天地变色!” “你算哪门子军中宿将!”朱允熥笑笑,“不过,你的见识嘛,还算不凡!” 方阵是西方人的专利,即便是现在这个时代,也有沐英等人创造的结阵,火铳三段或者五段击之战法。大明此时军纪严格,上阵时士卒闻鼓看旗必须整齐向前,以成交替掩护。 所以,可以试想一下,几个扛着洪武造的整齐方阵出现在战场上,踩着战鼓的鼓点前进,举枪齐射何等壮观。一秒记住https://m.wxsy. “所以臣有言上奏!”李景隆继续道,“殿下,此等军国利器,五十步外杀人于无形,臣以为不应随意发放。若配置军中所用,当枪弹分离,一来是防止外泄,二来是防止有心怀叵测之辈!” 这个说法倒是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不由得点点头,“你继续说!” “再说说,火器营所选士卒,臣以为不当用勋贵子弟!”李景隆压低声音,“当选身家清白之良家子,以殿下心腹之臣统之。自成一营驻扎,不为兵部或五军都督府统领!” 李景隆这段话,大有深意。首先是火器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其次是不能用勋贵子弟,当选用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第三,不归任何人节制,单成一军。 里里外外,他李景隆都想到了。 他想的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阴侯吴高,老成持重,也在军中历练多年,却是将才!”李景隆继续小心开口,“但,他不是臣说他的坏话,而是您想想,他从军之后,先驻武昌,在楚王湘王麾下平定南蛮。又调任辽东,在燕王麾下跟鞑子打仗” 说着,不说了。 “说呀!”朱允熥斜眼看他,“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 “臣斗胆!”李景隆说道,“不是他不好,而是和地方上有瓜葛太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允熥笑出声,“那你说用谁?” 用我呀!李景隆心中大叫,我老李和外臣毫无瓜葛,忠心耿耿心中只有殿下。如今正好手无实权,如此一支劲旅,交给我老李来带,殿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朱允熥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只不过是在装糊涂而已。李景隆这人忠心是有的,带兵训练的能力也是有的,虽说打仗不太让人放心,但管理军队还能胜任。 “古人云举贤不避亲!”李景隆开口道,“臣身为皇亲,又是殿下私臣,此等重任当仁不让!” “你这是哪门子的举贤不避亲?你这是毛遂自荐!”朱允熥笑骂道,“说了半天,你是自己要当火器营的指挥使?可你是堂堂国公,超品的武将,去做一个指挥使,会不会屈才了?” “只要能辅佐殿下,臣就算做一马前卒又如何?”李景隆正色道。 “火器营只有三千火铳兵,远远不够!”朱允熥收起玩笑,郑重的说道,“方才孤给工部下了死令,一年之内要造出五千只洪武造,届时火铳兵最少扩充两营,外加两百六十门各色火炮,加上所属的骑兵斥候,辎重士卒等,加起来差不多两万人。” 说着,朱允熥正色看他,“你能带好吗?” “臣立军令状!”霎时间,李景隆心中热血沸腾。 “带不好,提头来见!”朱允熥用马鞭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吴良依旧统领火器营,是你的下级,由你统领,但你不能在军中摆架子,别搞那些拉帮结伙那一套,孤知道了,饶不了你!” “臣遵旨!”李景隆大喜,随即又道,“殿下的意思,臣统帅所有火器兵,单独成一军。那这军,什么名目?” “大明禁卫军!”朱允熥一甩马鞭,纵马前行。 “这名听着就气派!”李景隆环视一周,忽然挺起腰杆儿,“他娘的,看以后谁还敢说老子是闲散国公!”说着,打马跟上朱允熥。 又过了数日,楚王朱桢到京。 礼部尚书于城门外亲迎,至于宫中,皇太孙东宫设宴接风。 楚王朱桢,已有几年未回京城。而且,平日问安的折子,也不远不如其他藩王频繁。 与秦王晋王等藩王比起来,楚王容貌更加俊美,仪表堂堂,面容含笑。只是可能是生活过于骄奢,脸颊隐隐有些削瘦。 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态度上执礼甚恭,礼法上挑不出问题,但却没有多少近亲之意,等酒喝了不少,叔侄之间的话才多起来。 “一别多年,六叔倒是瘦了不少!”席间,朱允熥不愿气氛太过冷清,开口笑道。 “臣已老,殿下倒是似又长高些!”朱桢笑道。 朱允熥笑道,“六叔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 “确实是老了,臣在殿下这个年纪,正在汤和老将军的军中,随军征讨南蛮!”朱桢微微叹息,似乎在追忆往事,“一转眼,如今上不了马,拉不开弓了。” 说着,饮干金杯中酒,继续笑道,“废人了!” 朱允熥只道他是再无雄心壮志,意志已被酒色消磨,笑道,“六叔说笑了,哪里就是废人!” “废人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招人烦,也不会烦了别人!”朱桢又饮了一杯,大笑说道。 顿时,朱允熥面上,泛起一层寒霜。 你要来京,我准你来京。 还在东宫设宴款待,一口一个六叔叫着。 而你,装腔作势不远不近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废人不招人烦,也不会烦了别人。 这不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吗? 也不知道是谁他的勇气,如此的阴阳怪气,口无遮拦? 朱允熥心中已生出几分怒气,但脸色不变吗,只是淡淡的放下手中金杯,笑道,“楚王是不是醉了?” 楚王朱桢说完,也顿感后悔。 他本是心机深沉之人,自小便知道身为庶子,大宝无望。这辈子,只能做个安生的富贵王爷罢了。 但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虽非手握重兵的军功塞王。可坐镇武昌,乃是内陆第一大藩,即便是太子当年,也对他格外优渥。 可这些年,朱允熥渐渐掌权之后,对诸王对朝廷的请求多有不准,尤其是军资上卡的厉害。去年泸溪黔阳等地洞蛮反叛,他曾请朝廷拨款三十万充作军资。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得到却是皇太孙驳斥的旨意。 不止如此,还让老爷子斥责一顿。身为楚王,不亲临军平叛,反而伸手朝国家要钱,一开口就是三十万,简直岂有此理。 今日再见朱允熥高高坐在宝座上,以储君自居,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更想起燕王朱棣曾给他的写过的信中说道,皇太孙渐长,不以吾等叔王为援,反而疑惧有之。翌日必君临天下,吾等恐无安身之处。 所以,才口不择言,有些阴阳怪气。 但此刻,听朱允熥不叫六叔,直接叫楚王,酒当场醒了大半。 “殿下恕罪!”楚王朱桢行礼道,“臣一路劳累,又饮了许多酒,出口不慎!” “未必是不慎,只怕是脱口而出!”朱允熥笑道,“只是孤想不通,楚王乃大明藩王,会招谁厌烦?会碍了谁的眼?” 楚王朱桢,酒意化作冷汗,顺额头流下。 ~~ 相亲相傻了,回来给老子弄得不上不下的…… /75/75245/22359939.html 二十三 看谁的面子? 殿中气氛有些尴尬,楚王冷汗连连,朱允熥面若寒霜。 楚王嫡子朱孟烷还有正妃王氏,低头坐在楚王身侧,惴惴不敢言。 “都下去!”朱允熥对王八耻吩咐一声,后者一挥手,殿中宫人无声退远。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无心之言,不知是楚王真的醉了,还是日有所思此时脱口而出?”朱允熥声音很慢,很轻,带着丝丝冷笑。 “殿下,父王这些日子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有些累了!”楚王嫡子朱孟烷赶紧起身,跪伏于地,开口道,“再加上方才喝了不少酒,所以口无遮拦!”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臣不该如此说。但我父王一喝酒就糊涂,殿下千万担待一二!” “喝酒就糊涂?”朱允熥又笑笑。 随即,自顾自的饮了一口,看着坐立不安的楚王朱桢,“您年轻时也曾是皇爷爷称赞的皇子,若不是诸王之中文武兼备的佼佼者,当日也不会把你封在武昌!” “可这些年,你年纪渐长,不负少年时的雄心壮志也就罢了,越发的沉湎安乐,且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早就有御史弹劾你拿着朝廷拨下的军费豢养扬州瘦马,屡次派人去江南采买秀丽女子,王府骄奢淫逸,各种用具服饰僭越。” 说着,朱允熥眯着眼睛微顿,“这些,看在你是王叔的份上,看在皇爷爷面上,孤都没有计较过。否则,你以为你今日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还和孤把酒言欢?” “你享乐就罢了,可是不是把脑子都享受糊涂了!当着孤的面,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你的意思莫不是说,你装成废人,孤就不用忌惮了你?是不也不是!” 砰,手中金杯重重落在肩上,朱允熥冷笑,“你不止糊涂,简直是昏聩。你太高看了你自己,也太看轻了孤!” 因为朱允熥最后一番话,楚王朱桢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坐都坐不稳。 别看他远在武昌时,可以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有些腹诽,但此时在紫禁城中,坐在东宫之内,心中只剩下阵阵后怕。 “殿下恕罪!”楚王妃王氏落泪道,“我们王爷喝几杯酒,就爱说糊涂话,您千万莫多想!” 朱允熥看看她,开口道,“你是定远侯王弼之女,孤怎么也要给你个体面,起来吧,别跪着!”说着,看向楚王朱桢,语气又转为温和,“六叔,孤这些年虽与你不亲近,但你我叔侄也不至有此嫌隙!” “你是听了别人说什么,还是心中对孤有什么误会!”说着,目光再度凌厉起来,“其实你说的话,孤可以一笑置之,日后算账。可孤现在说出来,就没当你是外人。六叔切莫自误,辜负了孤的一片心意!” 楚王朱桢战战兢兢道,“臣真是醉了,口无遮掩” “还狡辩?”朱允熥面色不悦,“当面恭敬,背后心怀怨恨!呵呵,真是孤的好叔叔!” 他心中已是气极,此时只是生生的压着。 “殿下!”楚王嫡子朱孟烷开口道,“父王这些年性子有些偏激是真的,但绝没有对您不敬不忠之心。早年臣年少时,父王不止一次说过,皇太孙仁德,有故太子遗风,是我等臣子的福气!” “不但是在您这如此,父王在家中饮酒之后,也会胡言乱语。有时甚至对臣和母妃,都言语刻薄。殿下仁厚,请别与他计较!” 说着,不住的叩头,涕泪交加。 看着楚王朱桢削瘦铁青的脸颊,朱允熥也能明白,为何当年这个硬气勃发的藩王,会变成这今天这样。 十几年前,楚王朱桢的生母被老爷子赐死。楚王跪地哭吐血,也没能求得母亲的尸首,连母妃安葬在何处都不知道。此等心结,积压了这么多年,心中没有怨愤才怪。 而且,年前因为宁王的事,朱允熥还下旨把参与其中的朱桢,严厉训斥处罚。罚了他三年的米粮,禁他三年不许带金丝冠,不许用玉带。 所以,才会心生怨言! 不过,朱允熥此刻气虽气,但心中更觉得有几分好笑。楚王封地在武昌,长江上游,本还是块心病。没想到其人,已经颓废至此。 “你倒是个懂礼数,知道尊卑的!”朱允熥对楚王嫡子道,“为人子,尽孝非是一味的言听计从,明知他不对还要顺着他,不单是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你们这些后人。” “臣,谢殿下隆恩!”朱孟烷叩首道。 朱允熥起身,酒宴已经索然无味,边走边道,“今日散了吧,楚王来京,一来是王妃回家省亲,二来是面见皇爷爷,办完了早些回去吧!” 殿中楚王家人,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爷,您”王妃本想埋怨一句,却也没法开口。 朱孟烷则是注意到,他父亲畏惧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毒。 其实他知道父亲的心结所在,他父亲是恨屋及乌。据说当年为了父亲生母胡妃的事,曾求到了故太子的面前。但一向对弟弟们照顾有加的太子,却束手旁观,置之不理。 若故太子虽所有人这样也都罢了,偏偏对秦王晋王等人,能在老爷子面前硬顶,哪怕惹怒老爷子也要保那两个弟弟安然无事。可却对楚王这边,不闻不顾。 “父王,走吧!”朱孟烷把朱桢搀扶起来,“您今日醉了,就别面圣了,明日吧!” “不用你扶!”朱桢推开儿子,站起身,似乎有些不满的打量着嫡子,皱眉道,“虽说我说错了话,可我是大明的楚王,他的皇叔,他能怎地?难不成削了我的王爵?我又没有什么大错,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偏他多疑到” “父王!”朱孟烷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儿臣求您别说了!”说着,扶着醉醺醺的楚王朱桢出了东宫。 回到在京中的藩邸之后,朱桢昏昏沉沉睡去。 而朱孟烷则是走到母亲王氏房中,寻母亲说话。 “就不该来京城,哎!”王氏叹道,“在武昌时没人管得了他,他口不择言也就罢了。可到了京城还是如此,真让人心惊肉跳!”说着,拉着儿子的手,一脸后怕,“幸亏皇太孙不计较,不然怕是连你都逃不脱干系!” “皇太孙仁德,虽然话语严厉了些,但却没有和父亲计较的意思!”朱孟烷劝道,“母亲早些休息,明日儿子陪着您去外公府上拜祭!” 王氏是定远侯王弼的女儿,此次来京就是为祭奠父亲。 “咱娘俩早去早回,办完事早点回封地。这几日,你也要看着你父王,莫再让他喝酒误事,胡乱开口!”王氏嘱咐两声,“哎,也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怨的,都过了这些年,还是放不下。好好的男子汉,变成如今这般消沉,阴阳怪气的模样!” “今日的事,吓得我魂都没了!人家皇太孙殿下仁厚,看在他是王叔的面上,让他回京” “母亲!”朱孟烷开口道,“您当真的是看在父王面上?”说着,摇头道,“是看在外公面上,外公生前可是故太子的铁杆,又有跟着皇太孙亲征高丽的功劳。皇太孙,是看在外公的面上啊!” /75/75245/22373187.html 二十四宫中秘闻 且不说王氏母子,朱允熥一肚子气从东宫出来,并未去后妃宫中,也没去老爷子那,而是径直回了御花园边上的乐志斋。 刚迈过门槛,朱允熥突然停步,回首对身后跟着的王八耻问道,“当年,宫里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胡妃就是楚王朱桢的生母,当年老爷子赐死她时,盛怒之下连宫女太监也杀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宫中一直视为禁忌,从未有人谈论。当时,朱允熥还年幼,许多事情也不知道。 王八耻后退两步,附身道,“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自打进宫来,一直在东宫伺候,外边的事一概不知。”说着,感觉朱允熥的目光冷冷的看他,心中越发不安,继续低声道,“奴婢是主子的人,心中只有主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奴婢真的不清楚胡妃的事,当年奴婢不过是东宫普通的宫人。不过,殿下若想知道,奴婢倒是觉得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朱允熥问道。 “原敬事房的领班太监苟宝!”王八耻低声道。 朱允熥想想,“叫他来,别声张!” “是!” 半个时辰之后,朱允熥茶喝了一盏,王八耻带着一个垂垂老矣,走路都要拄拐的老太监来。 “奴婢苟宝,叩见殿下千岁!”苟宝说话漏风,牙齿都差不多掉光了。 这人老得有些让朱允熥意外,打量几眼,轻声道,“叫你来,有些事问你!”说着,顿顿,“当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顿时,苟宝身子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 趴在地上,不住叩头,惊恐的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 他越是如此,就越是知道什么内幕。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恐。 朱允熥绷着脸,“孤知道你知道,你若不说,就让人把你撵出宫去!” 苟宝叩头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他这样的老太监,只能苟延残喘在深宫的冷宫之中,等哪天死了也有人收敛,会给块地方埋身。可若是真被主子撵出去,只能是横死街头,尸首被差役扔到乱葬岗去。 活着时候是个残缺的人,到老了想的,无非就是安稳的走完剩下的日子,然后能入土为安转世为人。 “奴婢”苟宝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说吧,孤不会亏待你!”朱允熥低声道。 苟宝浑浊的双眼露出几分凄苦,缓缓开口,“既然殿下问,奴婢也不敢藏私!” “胡妃是楚王的生母,濠州人,跟了皇爷之前守寡在家。那时皇爷还没占了应天,还在淮西率军征战。皇爷曾想过纳她为妾,但胡家不知道好歹,连夜搬离了濠州,逃到淮安!” “后来淮安的红巾军头目赵君用听说此事,为了讨好皇爷。把胡妃一家,送到皇爷军中。从此,她便跟了皇爷!” “寡妇?”朱允熥一愣,这寡妇得多好看,能让老爷子想强娶。 “有一年!”苟宝继续说道,“后宫的内河中发现一个堕胎,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太监,严刑拷打后宫内侍,有人招认是胡妃扔的!” “什么!”朱允熥顿时惊愕。 深宫大内,怎么会有堕胎?这等事,简直骇人听闻。 “到底是不是她的?”朱允熥凝声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有内侍指认,那便是了!”苟宝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所以,胡妃被赐死,宫中的太监宫女也都一律杖毙了!” 想不到宫中居然还有这等秘闻! “没了?”朱允熥问道。 “没了!”苟宝道,“当年知情的人,都死了。因为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对主子一向忠心,所以苟活到现在。” 朱允熥无声叹息,“下去吧!”说着,对王八耻道,“记住,以后他这边,饮食用度稍微宽松些,别苛刻了!” “奴婢将死之人,说出这等事也不敢求”苟宝打着胆子说道,“奴婢以前,皇上未建国时,是伺候过太子读书的。所以,奴婢求殿下,将来奴婢死了,给奴婢一个埋身的地方!” 原来,也是伺候过故太子朱标的人,怪不得能留下一条命。 也怪不得,当年朱标没在这事上帮楚王说话,不然楚王也不会哭吐血了,也找不到生母的尸体,只能带着一条他母亲勒在脖颈上的白绫回去。 朱允熥沉思片刻,“孤知道了,你去吧!” 苟宝随着王八耻出去,朱允熥闭目沉思。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吧。既然已经藏起来,就不要再挖出来。自古以来,这深宫中就充满了这些腌臜之事,较真是较不过来的。 ~~ 却说苟宝拄着拐杖,跟在王八耻后面,缓缓出了乐志斋,走在花园的连廊之中。 “王总管!”苟宝忽然开口,“您说,殿下说了给杂家一个恩典,会给吗?” 王八耻笑笑,“老哥哥,殿下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你就别担心了!” 苟宝点头,“殿下跟太子爷不一样,杂家以前伺候太子爷的时候,太子爷不管见了谁都是笑模样,性子像皇后。现在皇太孙殿下,则是绷着脸,像极了皇上!” “老哥哥,这话不能乱说!”王八耻皱眉道,“咱们是做奴婢的,不能乱说话!” “今日,杂家已经说了!”苟宝苦笑,说着叹道,“当年太子爷慈悲,留杂家一条狗命到现在,活了这么些年,知足了!” 王八耻皱眉,看向苟宝的神色不善。 “你比杂家命好,这么年轻就当了东宫的首领太监,日后就是这宫里的大管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杂家伺候太子读书的时候,也这么奢望过,可杂家命不好,哎!没这个命!” 听他絮絮叨叨,王八耻心中一软。 太监在主子眼中不是人,可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功利向上之心,人活一场,谁不愿意活得有尊严一点呢? 尤其是太监,若在这宫里不能往上爬,最后到老了,可能还没苟宝这样的下场。起码,人家还有个吃饭睡觉的地儿。 “老哥哥比说了,留神脚下,杂家把你送回去!”王八耻道。 “不用了,杂家自己走,认得路!” 苟宝拒绝了王八耻,艰难的缓缓前行。刚出了御花园,就见湖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似乎在等他。 那人也面容苍老,但举手投足可不是他这个落魄太监能比的。那人坐在凉亭里,手边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壶酒,几个小菜。 “朴大哥!”苟宝拄拐过去,淡淡的说道。 “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身子还好?”那人,正是老爷子身边的朴不成。 “您也看见了,不成了!”苟宝晃晃手里的拐杖,笑道,“有今天没明天!” “有年头没跟你一块喝酒了,过来喝几盅!”朴不成坐着笑道,“都是你爱吃的小菜,肉皮冻,驴肉闷子,正好下酒!” 苟宝笑笑,皱纹堆叠,佝偻着走过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塞嘴里一块驴肉闷子。 朴不成也没说话,默默的再给他满上。 “还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朴不成淡淡的说道。 “吃不动了,不吃了,也不敢吃了!”苟宝叹息一声,“都说人死了,还要拉屎的。咱可不想到时候,人死了还拉一裤子!” 朴不成点点头,“是,你是爱干净的人!当年,咱们老哥几个,就你最干净。不然娘娘也不会,选你去太子身边伺候读书!” “可惜呀,太子爷死的太早了!”苟宝忽然落泪。 朴不成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半晌之后又开口,“太子走了,但其他主子还在!” “是我糊涂了,说错话!”苟宝擦下眼泪,笑道,“方才,殿下给了我一个恩典,让我有个安身的地方!” 朴不成道,“南城中官寺,挨着庙里的菜园子,有块干净又清净的地方!” “那挺好!”苟宝笑出声,“我小时候,最爱跟着我娘,在菜园子里忙活!”说着,拿着酒壶直接灌在嘴里。 随后,空的酒壶慢慢放在桌上。 苟宝用袖子擦去桌上的污渍,又擦擦嘴,擦擦脸,丢了拐杖,晃荡着走到湖边。 “朴大哥,再会!” “哎,慢走!” 噗通,苟宝从连廊上,直接翻身掉入湖中,泛起阵阵浪花。 夜色下平静的水面,在刹那间翻涌之后,再次恢复平静。 朴不成扶着腰慢慢起身,对远处的阴影勾勾手指,“天亮之前捞出来!”随后,边走边道,“明天叫人把湖里的水抽走,然后引活水进来。小殿下,往日最喜欢看里面的金鱼,水脏了可不行!” /75/75245/22373188.html 二十五 记住,你就是狗 晨曦微现,却未能普照人间。 只因天空中有些许的阴云,不偏不倚恰好刚刚挡住天边的光亮,但也不是完全遮挡,而是任凭清晨的光,从云朵的缝隙中穿透出来。 与晨光一起从云层中落下的,还有若有若无的细雨。明明仰头时,能感受到雨滴落在脸颊上的清冷,可放眼望去人间却没有任何涟漪。 皇太孙还未醒,乐志斋的宫人奴婢们已经准备妥当。小心的拿着各种用具,跟在王八耻的身后站在阁楼外。 所有宫人都谦卑的半躬身,唯有王八耻能直腰站着。 “这天儿有点邪乎,明明是大夏天的,怎么觉得后脊梁骨发寒呢?” 王八耻微微皱眉,随意的朝身后看去,表情顿显错愕。 平日吴王殿下看锦鲤的小湖边,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工匠。还推着水车,并且有人在捞鱼,还有人切断了通往宫城内河的水闸,看样子是要把湖里的水抽干,然后再引水过来。 “胡闹呢!”王八耻心中怒道,“殿下还没起身呢,万一弄出声响吵了殿下,谁担当得起?”随即,心中又泛出几分讥讽,“神宫监的人既然这么不会办事,那一会就怪不得杂家在殿下面前,奏你们一本。谁让你们仗着资格老,不大买杂家的账呢!” 他是东宫总管太监,前途不可限量,但在宫里也不是人人都巴结他。大明内宫十二监,各个首领太监都是老资格,不大理会他这个东宫总管,也是有的。 可心中念头刚放下,看着那边的眼神又疑惑起来。记住网址m.wxsy. 因为从那边,走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王八耻惹得此人,如今乃是大总管朴不成身边的小跟班。朴不成伺候皇爷,这个小跟班伺候朴不成。 “见过王总管!”小太监到了跟前,小声说道。 “说了多少回了,叫大叔就成!”面对朴总管的跟班,王八耻十分的谦逊低调,“一大早的不在朴总管那边伺候,来这边干什么?” 小太监神色恭敬,低声道,“老祖宗在那边等着,请您过去呢!” “朴不成让我过去?”王八耻心中一愣,这个当口,殿下可马上就要起身了!再者,他脑中更有几分恼怒,朴不成比他地位高,比他资格老,比他权力大都不假。 可我王八耻也是宫里一号人物,凭什么让你呼来喝去的? 这么想着,面上就有些迟疑。 那小太监看看左右,继续低声道,“来之前,老祖宗说了,若是王总管不给这个面子,那以后就没面子!” 突然,王八耻明白了为什么今早起来就后脊梁骨发寒,这是没好事呀! 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矜想法瞬间不翼而飞,全变成惶恐和不安。对身边人交代几句,赶紧跟在小太监的身后,朝那边走去。 他王八耻明白,别看他现在是个人物了。可朴不成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穿过御花园的画面,来到一处假山前。 朴不成背着手站着,微微皱眉,眼神在假山上不住的扫着,偶尔还会伸手拍打几下。 王八耻心中忐忑,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朴不成要找到他,走过去行礼道,“小的见过朴公公!” “来啦?”朴不成闻言回头,态度温和,“咱爷俩之间就别这么多礼了,什么总管不总管的,都是伺候人的奴婢罢了!”说着,指下边上的石凳,“坐那吧!” “谢朴总管!”对方越是这样和颜悦色,王八耻越是心中惴惴不安。 坐下之后,朴不成又看着那处假山,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追忆。 “朴总管,您”王八耻本想说您叫我来何事,但话到嘴边,马上变成,“您在看什么?” “许久没往这地方来了!”朴不成继续看着假山,忽然笑道,“你还记得,以前皇爷身边的黄狗儿吗?” 瞬间,王八耻的心提到嗓子眼,浑身狂冒冷汗。 他怎会不记得,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死的! 心中忐忑也在瞬间变成了惊骇,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朴不成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就死在你坐的那地方!” 噗通,王八耻的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双脚在地上踢腾两下,手杵着地面,快速的爬离,眼睛死死的盯着凳子,面色苍白。 “杂家叫人,勒死了他!”朴不成终于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八耻,微微一笑,“用铁丝勒死的!” “朴总管,朴大叔!”王八耻忽然抱住朴不成的腿,带着哭腔说道,“小的可没犯错呀,小的忠心侍主,从没有半点差错,更没有半点不忠之心。小人,小人自小进宫,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小人最守规矩” 朴不成冷冷的打开他的手,缓缓走到方才王八耻坐的石凳上,翘起腿,面无表情的说道,“杂家知道,你是个心里只有主子的好孩子!”说着,忽然一笑,“可有时候,忠心侍奉主子,可也不是一味的,主子要干什么,你就帮着干什么,明白吗?” 王八耻辱似乎懂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更不是主子要听什么,当奴婢的就要说什么。天下那么多腌臜事,有的传到主子耳朵里,会污了主子的耳朵。会让主子心情不好,会让主子发脾气!” “这不是,给主子找不痛快吗?”朴不成继续道,“好奴婢,是给主子出气的,不是让主子生气,给主子添堵的,明白吗?” “小的明白了!”王八耻拼命磕头。 “知道为什么一大早就要给水塘抽水吗?”朴不成脚尖晃晃。 冷汗顺着王八耻的鬓角不住滴落,他心中惊骇欲绝,害怕得几乎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皇太孙昨日问了胡妃的事,自己找来了苟宝讲述旧事,第二天一早朴不成就来兴师问罪! 突然,他颤抖的身体顿时定格,因为他听到一句话。 “昨晚上,苟宝失足,落水死了!”朴不成微微垂首,瞄着王八耻。 后者艰难的抬头,几乎是五体投地,“朴大叔,您是知道我的,我从不曾忤逆殿下的心思,也不敢。我真是没想到,会这般” “若不是因你还有几分忠心侍主的本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跪着跟杂家说话?”朴不成冷声道,“东宫总管?呵呵,好大的官威呀!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样的奴婢是什么?” “是狗,咱们是狗!” “只要能讨主子欢心,主子养谁都是养。天下的狗,就没有不会摇尾巴的!离开你,照样有人把殿下伺候的好好的!” 王八耻大哭,“朴大叔,我知错了!” 朴不成继续看他,“记住,咱们是伺候主子的,别没伺候好,反而给主子添堵!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拿主子当天,生怕主子不高兴。可杂家告诉你,主子不高兴是一时的,不痛快却是一辈子的!” “小的记住了!”王八耻不停叩首,“小的谢过朴大叔!” “谢杂家干什么!”朴不成幽幽道,“能记在心里,比谢谁都强!”说着,又笑笑,看着一直磕头的王八耻,“你现在跪的,不是杂家,而是规矩,懂吗?” “懂,懂!” 朴不成又道,“等再过些年,你岁数再大些,就能明白杂家的良苦用心了。或许到时候,这样的话,你会说给其他晚辈听!” 说着,站起身,带着那个小太监,背着手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道,“昨天你让谁见了殿下?” “殿下谁也没见!”王八耻大声说道。 “水塘为什么抽水?” “里面的水脏了,要引活水过来!” /75/75245/22383245.html 二十六 子告父 朱允熥撩开床榻的帷幔,看向窗外,脸色有些不虞。 他不喜欢阴天,阴天总是让人不痛快,没精神。 若下雨,痛快淋漓的下一场,马上就回来出来太阳。不管雨大多,都有个盼头。可阴天,往往盼来的不是风和日丽,而是连日的阴雨,无边无际。 他慢慢的坐起身,任凭宫人跪在脚下,帮他穿上白色的布袜。旁边已另有宫人,在雕龙的金盆中注入热水,并且不断的调节水温。 没多会,一条温热的毛巾递了过来。 朱允熥没接,“要凉的!” 他习惯早上起来,先用凉毛巾擦脸,不管冬夏都是如此。因为这是能让人,头脑最快速清醒起来的最好的办法。 “奴婢该死!”旁边的宫人畏惧的告罪。 朱允熥皱眉,“王八耻呢,他怎么没来?”从小到大,每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八耻,他已经习惯了。 话音刚落,王八耻有些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进来,虚弱的道,“殿下,奴婢来了!” 他此刻面色依旧发白,浑身似乎没有半点力气,额头上都是冷汗。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朱允熥问道。 “没,奴婢就是刚才跑得急了!”王八耻从旁人手里拿过毛巾,在冷水中浸着,强颜欢笑道,“殿下好几日没梳头了,奴婢一会儿伺候您梳头可好!” “你有事瞒着孤!”朱允熥越发不解,平日的王八耻可不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再看看他头上的冷汗,还有依旧在颤抖的手脚,朱允熥继续道,“可是病了?”说着,笑笑,“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去歇着,宫里这么多人,缺了你,孤这也有人伺候!” “主子!”岂料,王八耻直接哭出声,跪在朱允熥面前,“奴婢哪都不去,就在这伺候您!” “好端端的,你这是”朱允熥哭笑不得。 “主子!”王八耻抬头,眼中全是泪水,“您千万别撵奴婢走!” 人,孰能无情。 对方是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太监,但伺候了自己这么久,朱允熥早就把对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古以来,为何总有阉党之祸。其实不是他们多心机深沉,而是他们,一直是君王的身边人,是最被信任的人。 此刻不过是一句,我这边不缺人伺候的玩笑话,却让对方如此惶恐,朱允熥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能想明白,王八耻之所以忽然如此真情流露,绝对是暗中有事。 这个家伙,看着平日狐假虎威跟旁人架子大得很,其实胆小如鼠。 到底是什么事,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的。 “好啦,孤知道了,不撵你走!”说着,他笑起来,“来,给孤梳梳头!” 说完,穿着白布袜的脚踩在地板上,缓缓走到镜子前坐下。 王八耻从漆盒中拿出玉梳,解开朱允熥的头绳发簪,缓慢的梳了起来。 “孤记得,父亲故去的第一天早上,也是你给孤梳的头!”朱允熥看着镜子里,明显成熟不少的自己,开口笑道,“那时候,孤身边谁都没有,只有你!” 一句话,让王八耻泣不成声。 “三爷,奴婢伺候您一辈子!”王八耻说道,“下辈子,奴婢也伺候您!” “下辈子?”朱允熥笑道,“下辈子呀,你投胎当个带把儿的,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才算没白活一场!” 两人正说着话,东宫另一位总管太监,朴无用从门外进来。 与王八耻相比,朴无用为人更加谨慎低调,若非朱允熥召唤,轻易不往跟前凑。王八耻比他品级高一分,伺候朱允熥的饮食起居。而朴无用,则是管着东宫的内务。 相比于王八耻,朴无用也更让东宫其他宫人畏惧。除了他不苟言笑之外,还因他是朴不成大总管的干孙子,脾性和那位太监的老祖宗,有几分相似。 “殿下!”朴无用过来,叩首道。 “什么事?”朱允熥头也没回。 朴无用缓缓上前,低声道,“楚王的嫡子求见,正在景仁宫那边等着呢!” 今儿,邪了! 朱允熥皱眉,一大早朝臣都还没有请见,楚王的嫡子来干什么? 这时,又听朴无用说道,“方才,朴总管那边传过话来。昨晚上楚王求见皇爷,皇爷没见!” “老爷子这又是闹得哪出儿?自己儿子都不见?” 朱允熥更感诧异,“那头,还说什么了?” “给楚王的接风宴上,他说的那些话,您说的那些话,都传到皇爷那边了!”朴无用继续道,“昨晚上,老爷子发了火儿,骂楚王是个没出息的糊涂蛋!” “所以一大早,楚王的嫡子就找来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琢磨片刻,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孤一会就去!” ~~~ 景仁宫偏殿中,楚王嫡子朱孟烷恭敬的站着。 尽管此刻殿中只有他自己,可他还是非常恭敬的垂手站着。十步之外,是皇太孙的宝座,他对着宝座的方向微微低头,像是行礼。 看似恭敬,实则紧张。 他下垂的袖子,微微晃动着,喉结偶尔紧张的吞咽。 一阵脚步传来,太监大喊,“皇太孙驾到!” 朱孟烷马上跪伏在地,紧张得声音有些沙哑,“臣,参见太孙千岁!” “起来吧!”朱允熥大步进来,直接坐在宝座上,笑道,“这么早要见孤,何事?” 朱孟烷依旧跪着,头都不敢抬,“请殿下,先恕臣,不孝之罪!” 朱允熥的面容郑重起来,开口道,“你虽还没有请封世子,但却是楚王的嫡子,孤平日对你的为人也略有耳闻,听说你勤奋好学,为人谦逊。为人至孝,爱惜手足兄弟。” “这不孝的话,从何说起呢?” 朱孟烷抬头,眼中含着泪水,“臣,是要当您的面,说父王的不是!” 朱允熥表情凝重,对身边人挥挥手,让其他宫人都下去。 “你父王,有什么不是?”朱允熥问道。 “他!”朱孟烷咬牙,把心一横,“他暗中和其他藩王,结成了联盟!五王,同盟!” 腾,朱允熥顿时站起,喝到,“什么?说清楚!” 朱孟烷身体颤抖,汗如雨下,“昨夜,父王被皇祖父呵斥怒骂,回了藩邸后又喝得酩酊大醉。我和母亲安置父王歇息时,父王说了酒话。他说” “说什么!”朱允熥怒道,“快说!” “有些话,大逆不道,臣不敢说!” 朱孟烷真是不敢说,昨晚上楚王求见老爷子,不但没见到,还被骂了一顿。说他蠢笨如狗,不识时务,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回到藩邸之后,楚王醉后大骂,这些年老爷子对他这个儿子刻意疏远了,不待见了。还骂故去的太子朱标,看着是个仁厚兄长,其实暗中给弟弟们下绊子。 还骂皇太孙,说还没当皇帝,就对叔叔们如此苛刻。若他登基,大家岂不是没有好日子过。还说,之所以老爷子如今对儿子们有意见,也都是皇太孙的挑唆。 还说,还说,真应了兄弟们的话 种种言语让朱孟烷一夜未睡,此等事若被皇祖父和皇太孙知晓,那就是圈禁的大罪。 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朱孟烷是个孝子不假,可他却未必是最得楚王喜爱的儿子,但一旦楚王有事,他这个嫡子绝对走不脱。 所以,一大早 “五王联盟?都有谁?”朱允熥冷笑道。 “燕周楚宁湘!”朱孟烷叩首,“连家父在内,五个藩王私下通信。说殿下将来恐怕容不得这些叔王们,大家要同气连枝,要让您知道,没有这些王叔的支持,您将来” “呵!”朱允熥忽然笑出声,“这摆明了,是要造反啊!” /75/75245/22383246.html 二十七联盟背后 “这是要造反啊!” 朱允熥冷笑开口,朱孟烷吓得跪伏于地。 “也不是造反!”朱孟烷仓惶开口道,“就是几位藩王,联合起来共同进退,相互帮扶!” “哈!”朱允熥怒极反笑,“对大明央心怀二心,颇有异志,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怪不得,自古以来皇帝儿子多了,就要头疼。这些皇子们暗的小动作,还真是层出不穷。 不过,朱允熥还很是好奇,这个五王联盟是怎么撺掇起来的?谁是串联他们的纽带? “你起来回话,坐到孤身前来!”朱允熥语气微微温和,笑着说道,“孤问你,这五王联盟,存在多久了?对这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朱孟烷上前,却没坐下,而是躬身道,“具体臣也不大得知!”说着,仔细想想,“大概是前年开春之后,父王和其他几位王叔来往的信件就频繁了一些,而且有几日,父王派遣心腹接了一个士入王府,每日只是单独和那士会面!” 说着,他又顿了顿,“有次臣不经意路过父王书房边,听到里面那士说。将来,一旦殿下您登基,势必虚藩。届时,藩王等都为鱼肉,恐安享富贵亦不可得!” 什么不经意路过楚王的书房? 这小子的话也不尽不实! 首发网址 二十八其实是八王联盟 他真是,在向朱允熥帮他父亲求情吗? 未必! 朱允熥看着对方许久,直到对方目光闪躲,惶恐的流下冷汗,才缓缓开口道,“有罪就要处罚,做错事就要挨打。” 说着,又背身看着窗外,“不过,孤总要顾到你的周全,不能让人说你不忠不孝,不能让被背负骂名!” “今日事,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人知。” “而且现在皇爷爷刚大病初愈,孤也实在不想用这些糟心事去烦他。过些日子,你随着楚王一块回封地,不过嘛!” 说到此处,朱允熥转身微笑,“孤给你秘奏之权,以后凡事无论细巨,都要秘密报之于孤!” 随即,又拍拍对方的肩膀,“还是那话,你是明事理的人,你忠心为国,孤自然不会亏待你!” “但!”不等对方面有喜色,眼神又霍然凌厉,“但有些事,若你说的不清不楚,不尽不实,也要掂量掂量!” 朱孟烷心情如过山车一样,跪地道,“臣不敢!” “你投桃,孤报李!”朱允熥坐回宝座,“这几日看哪天老爷子心情好,孤召你和你母妃入宫家宴。”说着,笑笑,“老爷子不愿意见楚王这个儿子,见见自己的孙子,总是要的!” 记住网址m.wxsy. 朱孟烷顿时大喜,他这个皇孙,若是在京得到老爷子的亲自召见,自然对日后种种大有好处。再加上皇太孙的许诺,未来楚王之位,几乎是顺理成章。 “臣,叩谢天恩!” “去吧!”朱允熥说道。 等朱孟烷退去,朱允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五王联盟,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也膈应死人! 不管这种事真假,他们的联盟做不做数,都让人心里始终膈膈应应,如鲠在喉。 而那些在暗谋划的人,大概也摸准了自己的软肋。那就是顾及老爷子的岁数和身体,不愿也不能再让老爷子知道这些乱糟糟的破事。 但有句话,那些暗谋划的人可能忘了。 天欲让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你们现在闹得欢,将来就要拉清单。等将来朱允熥收拾他们的时候,他们谁都逃不过。 不过,其有一点朱允熥也算是看透了。 撺掇五王联盟的人,绝对没打好主意。他要的绝对是,朱家这些龙子龙孙自相残杀。 这士是谁?挫骨扬灰,也不解心头只恨! “莫非?”朱允熥心暗动,“五王联盟从朱孟烷口说出来,专辑说是一个士联系窜连的,却不知道这五王之,谁是首脑?” “不过想来,答案虽不,但也不远!” 想到此处,朱允熥对门外道,“传,何广义来见孤!” ~~~~ 画面一转,已是千里之外。 江南酷热之时,北方还尚未清爽。山峦叠嶂之,小河蜿蜒清澈,缓缓流淌,在山间穿梭。 水流遇到石头,便会幻化成涓涓细流或者一条条小溪,水花与石头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小河边,有个帐篷。 燕王朱棣,与一个黑衣士,相对而坐,手握棋子面色凝重。 朱棣手持黑子,棋盘腹心之有条对方的大龙眼看就要成势,而他自这边,也有条大龙呼之欲出。他现在手这一子,不知是该先堵死对方,还是拼死一搏,放在自己这边。 “恁磨叽!”对面的黑衣士不耐烦了,盘着腿坐着笑道,“千岁您,何时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你不是一向棋风大开大合,横扫千军吗?” 朱棣捏着手棋子,“观棋如人,以前年轻时本王喜欢速战速决,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如今年岁渐长,如此局面不得不慎重!” “慎重最是无用!”士笑道,“既然已落子,就总要分出胜负。你狂风暴雨也好,你润物无声也罢。对方都是要赢你,棋如人生,一旦落子,必须要分出胜负!” 朱棣一笑,手的棋子扔回盒子,“下个棋这么多说法,不下了!” 士笑道,“棋可以悔,可以重来,但人间事则不可!” “就你这和尚话多!”朱棣看看对方,然后道,“这些日子哪去了?回来之后又弄这么不伦不类的!” 士颇为不雅的用手抓头,大笑道,“千岁莫非忘了,我可是见不得光的。早就是死人一个,若对外人露出真容,恐怕连你也连累了!”说着,忽然手上用力,竟然直接把头发抓了下来,露出锃亮的光头。 原来,那是假发。 而这士,竟然就是那个道衍和尚,姚广孝。 朱棣朗声大笑,“你这和尚这般大的人了,还是没个正行!” “做人当放浪不羁,但做事,我却一丝不苟!”姚广孝正色道,“王爷千岁,王联盟,事可成亦!” 朱棣面上一凝,神色也郑重起来。 “说起来,京那位皇太孙,轻飘飘的放过宁王等,实在是下了一手臭棋!”姚广孝说道,“人都是打在脸上才知道疼,他这么不疼不痒的,人家可不会买他的账,还会暗憎恨!” 年前,宁王等藩王贩卖违禁品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以为要获罪的时候,却又大事化小了。 “之所以没下重手,本王知道几分!”朱棣沉声道,“老爷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孩子虽有万般不好,但孝道上,却挑不出毛病。他真若是下重手,自然可以。但没下重手,则是看在老爷子面上!” “成大事,如何能心慈手软!”姚广孝轻蔑一笑,“虽说没下重手,但也断了诸王的财路。而且还没登基,就用皇帝的口吻训斥,呵呵,手段还是嫩了点,火候也不足!” 朱棣摸摸鼻子,“你说的王联盟大事已成,在你看来,他们有多少真心?” “至少,您起兵之时,他们不会与您为敌,更不会帮着那头!”姚广孝笑道。 朱棣面容有些疑惑,“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人都有私心,老爷子眼只有他那个孙子,大伙自然心生不满。”姚广孝说道,“当年故太子在时也是如此,只不过诸位王爷不敢说罢了。可现在这些年了,老爷子眼除了嫡长子,还有这个孙子,其他儿孙正眼都不看,谁心里没气?” “再者说来,京那位一旦登基,就要削藩,各藩王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一旦他将来削藩,就是违反祖制,触动诸王的利益。而您是帮着您的兄弟们说话,为他们的前程富贵着想,他们如何不答应?” “就怕,有人两面三刀!”朱棣看着棋盘,“本王那些弟弟,也都是人精!” “但他们,都没有千岁您的志向!”姚广孝道,“不过都是,守成之人,要安享藩王富贵,做国之国而已!” “其实那孩子也没错,若本王是他,也定会削藩!”朱棣叹道。 “姚广孝看着朱棣,“千岁,您的志向,可从来都不是只做个塞王!” “你哪句话说对了,都是老爷子的儿子,凭什么好东西就一定是给大哥的!”朱棣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河上,开口道,“他,太偏心了!” 说着,目光转回,笑道,“王联盟,燕周楚宁,代谷湘淮,够他喝一壶!” /75/75245/22399255.html 二十九青眼 男人,越是骄傲的人,有能力的人,越有野心。 即便是没那么骄傲的,没那么有能力的,也把野心深埋在心,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但往往,野心会变味,会容易和嫉妒,愤恨,还有看不顺眼,混淆在一起,变成负面情绪。 而这男人,往往最不理智的,就是情绪。连自己也掌控不住的,也是情绪。 诸王对朱允熥就有这样的情绪,当太子朱标故去,朱允熥成为继承人的时候,他们的情绪就出现了波动。因为一直以来,从小到大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那个人走了,他们还来不及多想,却忽然发现,那个人的儿子,继续压在他们的头上。 显然,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们而言,会让他们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老子死了,儿子继续上位? 好吧,既然已成事实,也没办法和能力反抗,那就接受吧。起码,当年压在他们头上的男人,对他们还算不错。 可接下来他们发现,他们头上的新人,可比过去那位太子,要严厉许多。不但不再包容他们,而且开始对他们限制,对他们管束,对他们开始用君王的口气说话。 所以他们心,产生了不满。 你还没如何呢,就开始这样。若你真当了皇帝,我等岂不是只有跪着磕头的份儿?大明的边关军塞,靠的是谁?内陆的重镇,平定南蛮夷狄的,又是谁? 一秒记住 三十光明和阴暗 聪明的人,鸡蛋绝不会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爷子对于监视天下的耳目,也绝不会只有一种手段。 尽管他现在不理朝政国事,每日都在深宫逗弄着重孙。可对于天下大事,他依旧了然于胸。 这辈子,他谁都不信,也不能信。 他这辈子最凶险的,不是数不清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而是来自后背,来自他后背的暗箭。当年初露峥嵘的时候,多少人嫉妒的要整死他! 等他有了自己做主成为军头之后,麾下各路人马也暗怀鬼胎,面服心不服,想着篡位夺权。 他一辈子,见过了太多人间的阴暗。最终得到一个答案,唯以暗才能治暗。而那些嘴里说的冠冕堂皇,一身正气的君子们,官员们,贵族们。他们反对阴暗,无非是害怕别人的阴暗,揭发出他们的阴暗。 有的人,站在光明下,身体里藏着阴暗。 有的人,站在阴暗,浑身都被包裹住,冷眼旁观。 只是老爷子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阴暗,会用在自己所生的这些儿子们身上。 “哎!”那青色瞳孔的人退下之后,老爷子肚子一人,斜靠在椅子上长叹,“不是咱心狠,毕竟不是财主家分家当。你多两亩地,他多几贯钱那么简单!” 首发网址 三十一疏漏 “现在,还不是时候!” “禅让给他,你那些弟弟们,说不定气急之下又做出啥混帐事!” “你说,到时候你儿子要杀咱儿子,咱既是祖父又是当爹的,咋弄?” “你儿子呀,跟你一点不一样。他要么不动手,要么动起手来就让人招架不住。咱这个岁数了,不想再看着骨肉相残!” “人都是咱和你娘,自打你生下来就偏爱你,乃至偏爱你这一房的人。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咱心里哪能不惦记呢?” “咱投军的时候,咱朱家可就没啥男丁了。到现在一大家子人,咱盼着儿孙满堂,盼着他们开枝散叶,盼着他们平安富贵,盼着他们代代人丁昌盛!” “咱知道,有些事是咱自己在骗自己。可是你爹咱呀,一辈子对别的事,对旁的人,根本不心慈手软。有杀错没放过,管他是谁杀了再说。” “可涉及到自己的亲儿子,心也软了,耳朵根子也软了,手也软了!” “孩子们大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怕咱了。” “哎,老大呀!你要是还在,咱也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老爷子看着牌位,缓缓倾诉。一会面带笑容,一会面带悲伤。一会有些无奈,一会又有些难以取舍。 一秒记住 三十二坏了 内官监首领太监李不仁,再次惶恐的来到朴不成的住处,跪在地上叩首。 “您叫小的来...........” 朴不成暴躁的起身,走到他身前。 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对方鼻血长流,耳鸣目眩。 啪地又是一记反抽,直接让对方健壮的身体,倒在地上。 “总管大人..........” “谁让你把这人放出去的?”朴不成脚踩着李不仁的脸,弯腰怒视。手指恨恨的指着名册的上的一个名字,低声咆哮。 李不仁见了那名字,脸上更露出几分惊恐,开口道,“总管,她........她到了岁数呀。年过五十,家里有个外甥在宫外,自然是要放出去的!” “你混账!”朴不成狠狠的朝对方脸上剁了几脚,在对方的惨叫声,怒道,“杂家和你没说说过,这人要慎重?嗯?”说着,冷笑道,“你收了她多少钱?” “没......没..........”李不仁求饶。 “不说是吧!”朴不成收回脚冷笑,“你可能忘了,杂家的手段!”说着,对门外道,“来人,把这厮拉出去,好生炮制!” 首发网址 三十三对不上了 “李不仁那厮,杀早了!” “都多人,杀晚了!” 少见的,朴不成今日没有在老爷子身边伺候,而是站在内官监的名册房,看着几个高大的书柜,心暗道。 几个内官监的太监在书柜前忙碌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手脚慢了,让脸色不好的朴总管迁怒于他们。 许久之后,一个年太监捧着本厚厚的名册过来,“老祖宗,洪武十一年后,宫内出去人的名单都在这。这里头有到了岁数,皇上恩典放出去的。有后宫各位嫔妃,赏赐给藩王们带着去封地的!” “辛苦”朴不成淡淡的说道。 之所以如此这般,大张旗鼓的清查名册,盖因内官监,放了一个不该放的人出去。 而朴不成之所以今日能在宫被人称作老祖宗,能让老爷子信任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他心细如发,还有敏锐的直觉。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人若是早想出宫。早些年凭借在东宫的脸面,主子说一声也就回家养着了。她若是想追随旧主,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为何要贿赂李不仁? 再者说来,她出去的时间太寸,怎么就在那个时间段出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涉及到天家的事,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一秒记住 三十四真相 往事,一幕幕重现,仿若活的一般,身临其境。 ~~ 洪武十一年十一月,冬雨带着雪花,在紫禁城飘落。 太子妃所住的春和殿,气氛有些压抑。殿,传来阵阵压抑的呻吟。 马皇后手握佛珠,站在殿外,对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祷告。 “皇天在上,保佑俺儿媳妇平安生了这一胎,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太医说过,太子妃的身子在生皇嫡长孙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这一胎,只怕比寻常人生产,要凶险十倍。 雪花飘落,渐渐的马皇后的头发上,肩膀上浅浅一层。在殿内太子妃的呻吟声,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马皇后居然对着天空跪下,虔诚的叩首。 太子妃是她亲手选的儿媳妇,也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干女儿,和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还在襁褓时,就定了娃娃亲。 “老天保佑啊,俺这个老婆子活够了,愿意用俺的寿命,换俺儿媳妇和孙子的平安.......” 马皇后的祈祷声,周围宫人无不潸然泪下,因为太子妃,也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太子妃,从没把他们这些奴婢,不当人。 首发网址 三十五 是她 “朴公公给臣的名单上,明明有从宫中发往秦王府的嬷嬷,奴婢。可是臣在秦王府查了许久,王府上下的人名不说是耳熟能详,也是过目难忘。竟然对朴公公给的这些名字,一无所知!” 朱允熥站在窗口,阴沉着脸看着楼下御花园的景色。 何广义在几步之外,垂首说道,“这其中不但涉及到秦王府,还有晋王府,甚至还有其他藩王府。臣虽不知朴公公到底所为何事,但此事绝对非同寻常,是以特来禀告殿下!” “宫中赐过奴婢给秦王府,而你在秦王府却没发现?”朱允熥忽然笑了笑,“你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何广义上前两步,低声道,“这些人和秦王的死脱不开干系,不然不至于不知所踪,不至于消失得干干净净。”说着,想想又道,“不过,臣不明白的是,这些去秦王府的宫人,到底是谁赏赐过去的?” 朴不成只给了他一张单子,正是慌乱之下从宫中的存档上撕下来的,所以何广义也看出了一丝端倪,急忙禀报朱允熥。 若小事,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介意卖朴总管一个大大的人情。 但若是大事,他必须要先问过自己的主子。 “谁赏的?呵呵,这事就要问朴不成了!”朱允熥回身,坐在宝座上,“赏去秦王府的人找不到,就先别在她们身上耽搁。快马通知晋王,一定要把他府中的人揪出来!”说着,朱允熥盯着何广义,“选锦衣卫的好手精锐过去,不得延误!” “臣遵旨!”何广义低声道。 朱允熥咬牙道,“要活的!”~~~ 朴不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老爷子寝宫走,虚弱至极,好似脚下没根一般。 刚过前殿,就听里面传出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还有吴王小殿下咯咯的的笑声。 慢慢走过去,望过去。 老爷子正在用膳,六斤在他怀里淘气的扭动着,肉嘟嘟的小手不住的去抓老爷子的酒杯。 “可不行,这是酒!”老爷子赶紧把酒杯挪开。 “老祖老祖”六斤不高兴的嚷嚷。 “这么点儿就对酒亲,将来也是个能喝二斤的壮汉子!”老爷子大笑道。 看到这一幕,刹那之间,朴不成差点落泪。 十多年前,大爷还活着的时候,皇爷就是这样,每日把嫡长孙抱在怀里,连吃饭都不撒手。有时候用筷子,沾点白酒送到大爷的嘴里,辣得大爷眼泪都下来了。 皇后见了,对皇爷就是一顿数落。 那时的皇爷,脾气可没有现在这么暴躁。 “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皇爷!把自己怀疑的事情,告诉皇爷!” 生平第一次,朴不成产生了犹豫。他这一辈子,从没对主子瞒过任何事,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敢说。 他是老爷子身边最亲近的人,皇爷的身子他知道,看着精神其实内里已经虚弱不堪了。而且,去年刚经历过一次生死关,若是现在说了,万一有个好歹? 只怕自己说了,皇爷也倒下了! 这时,老爷子在殿里也看到了外面的朴不成。 “你这老狗,哪儿去了?”老爷子不悦道,“大半天见不着你人影,咱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说着,老爷子看看朴不成,皱眉道,“你咋了?” 朴不成慢慢进去,低头笑道,“奴婢没事!” “不对!”老爷子抱着六斤缓缓说道,“到底咋了,咱再问你一次!” 两人,主仆一辈子,彼此对对方都很熟悉。 “奴婢就是,有些不舒坦!”第一次,朴不成撒谎了,他低头不敢看老爷子的眼睛。 老爷子坐端正了,没有说话,斜眼看着朴不成。 “奴婢” “你这阉货!”突然,老爷子抄起桌上的酒壶,对着朴不成的脑袋啪的一下,酒壶碎裂,老爷子怒道,“你这奴才,开始跟咱耍小心思吗?” 朴不成被一下砸倒,然后撑着跪下,不顾后脑的鲜血和瓷器碎片,“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赶紧道,“主子打死奴婢都行,可别吓着吴王!” 老爷子瞪他一眼,把快吓哭的六斤交给旁人。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你主子藏心眼了?”老爷子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回主子话,是奴婢没出息!”朴不成说道,“奴婢昨晚上贪凉,多吃了一块冰烙儿,今早上起来就跑肚拉稀。怕在主子面前失了恭敬,所以奴婢就没敢来伺候。” “奴婢现在脚都是软的,走路都虚的!奴婢伺候了您一辈子,哪敢跟您藏心眼!” 老爷子看他半晌,不悦道,“你这狗奴才,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吃冰烙儿,怎么不拉死你!”说着,叹口气,“可曾叫太医看过?” “奴婢一开始以为拉几次,肠子干净就没事了,就没惊动旁人。后来,奴婢随意找了些丸药吃下去。”说着,朴不成忽然哭了起来。 他之所以哭,是因为心中难受。 他第一次对皇爷撒谎了,他为自己难受,也为皇爷难受。 “你又不是大夫,怎能乱吃药。别没拉死,先把自己药死了!”老爷子白他一眼,忽见朴不成眼泪成线,“你哭什么?”说完,见到朴不成后脑上鲜血直流,心中顿感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那么打他,“咱,也没使多大劲儿!” 听他这么说,朴不成的眼泪更多了,只是哭声压抑着。 老爷子对他,早就不单纯的只当成奴婢了。 “你看你,娘们似的还没完了!”老爷子心中几分不忍,“起来,去上点药!” “奴婢遵旨!”朴不成擦着眼泪,默默后退。 “那个,让太医给你看看肚子,你也这岁数了,有病有灾的不能大意!”老爷子说道,“咱身边,一时半刻还离不得你!” 朴不成刚擦去的眼泪,顿时又落下,“奴婢也离不开主子!” 老爷子顿时眉头一拧,“说他娘的啥话?听着就不顺耳,赶紧上药去!” 朴不成刚退出殿,正准备找个地方换身衣裳。余光却看见,自己的干孙子,朴无用站在殿外。 “你来干什么?”朴不成走过去,问道。 “孙儿给干爷爷磕头!”朴无用跪下叩头,然后小声道,“殿下要见您!” “何时?” “马上!” ~~~~ 哗哗 一枚银元,在黄花梨的书桌上转动,每当他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朱允熥的手指就用力的一拨,它便转得更快了。 璀璨的银元,像是在黄花梨精美的纹路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奴婢叩见殿下!”朴不成进来,跪在朱允熥对面。 哗哗朱允熥又拨弄了几下。 啪的一声,手掌把银元盖住。 “知道孤为什么要见你吗?” 朴不成再叩首,“奴婢知道!” 找何广义的时候,他就知道何广义必然会禀告皇太孙。 有些事皇爷可以不知道,但殿下必须要知道。而且若想要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告知殿下。 因为皇太孙,是这座紫禁城乃至整个天下,未来的主子。 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皇太孙的生母,还有嫡亲的兄长。 “孤问你,宫中去往各藩王府的那些宫人,谁赏赐的?”朱允熥冷声开口。 朴不成抬头,“淮王的生母,吕氏!” /75/75245/22449886.html 三十六 报仇 顿时,朱允熥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 居然是吕氏? 那也就是说 那也就是说,下毒害死秦王的,可能是 银元又被他放在指尖,在指缝中快速的翻越。 “吕氏为太子妃后,以赏赐宫人的名义,赏过去的!”朴不成又道。 朱允熥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以前不知道!”朴不成苦笑一下,“近日奴婢翻查宫中的存档,发现有个不该放出去的人,被放了出去。” “谁?”朱允熥又问。 “淮王的奶娘,女官赵氏!”朴不成再次叩首,“所有被吕氏赏赐出宫的人,都是她经手的!多是吕氏的陪嫁,还有在她身边调教了许多年的奴婢!” 朱允熥把银元握在掌心,眯着眼睛看着对方,话语中带着丝丝寒意,“孤记得当日,吕氏身边的人,就是你处理的。东宫那边很多人都消失不见了,为何你会遗漏淮王的奶娘,还是你故意放过这个女官?”首发网址 当年吕氏弄出了巫蛊案,老爷子盛怒之下,东宫的奴婢除却朱允熥身边的人,几乎都杀了。赵氏这样的人,绝没有幸免的道理。 “当时赵氏,已不在东宫,而是在茶药房当差!”朴不成低声道。 “哼!”朱允熥忽然笑出声音,站起身走到朴不成身前,围绕他走到后背,看着他的后心,“跟孤,说实话!” 一直以来,朱允熥对这个老太监,从没如此严厉过。 他对朴不成高看一眼,可不是因为朴不成是老爷子的心腹。而是因为,朴不成对老爷子的忠心。一个在老爷子病重时,随时准备自裁跟着老爷子走的忠仆,哪怕是个太监,也比许多真男人要有担当。 听了朱允熥的问话,朴不成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 有羞愧,有后悔,有耻辱,甚至还有一丝的欢愉 “殿下明鉴万里,奴婢瞒不过殿下,确实是奴婢当时有意放过了赵氏!”朴不成缓缓开口,“因为,他曾是奴婢的,对食!” 当啷,朱允熥手里的银元,突然从指缝滑落,跌落在地板上。 “当年,她是淮王的奶娘,奴婢常去东宫,所以一来二去”朴不成抿着嘴,脸上满是羞愧,还有愤恨,“就,对上了!” 对食,宫里的禁忌。 人都有欲望,太监也是如此,宫女也是如此。深宫之中犹如监牢,奴婢们战战兢兢,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极度渴望 一开始对食就是相互有好感的宫人,互相馈赠一些饮食,或者忙中偷闲,偷偷的在一块吃饭,说些心里话。 渐渐的发展成 人生,寂寞最是难挨! “不过,奴婢也只是和她有过几次而已。这些年奴婢一想起这事,就觉得有负皇恩,想要一死谢罪!”朴不成哽咽道,“当日清理那些东宫的奸佞时,奴婢本想把她一起杀了,可当奴婢看到她,没来由的想起以前,心中一软。” “奴婢觉得,她一个女人,也是个命苦的奴婢,留她一命!”朴不成落泪,“毕竟,她让奴婢,知道了当男人多好!”说着,朴不成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允熥的表情有些精彩,话到嘴边,但却没忍住,“那个,老朴,你不是你都没了你怎么知道当男人好?” “咳!咳!” 说完,朱允熥也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赶紧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人家虽然表面不是男人,可内心却是男人。不能有所动作,不代表心灵上感应不到。 不知怎地,此刻朱允熥心中竟然感觉非常好笑。 “奴婢幼年净身,一辈子没让人想过,念过。”朴不成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追忆,有些失魂落魄,“就算是什么都做不了,挨着她,奴婢从没那么安定过!” “呵!”朱允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老朴啊老朴,你这老家伙,也干过这种事儿?” “奴婢该死!”朴不成叩头道。 “那个”朱允熥想想,“那女官好看吗?”说着,忽然感觉不对,“她是淮王的奶娘,年岁应该不小了吧?你跟她对食的时,她多大?” “好像是”朴不成羞愧道,“五十!” “嘶!”朱允熥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真是不挑食啊! 不过随即想想,也就释然,这种心灵上的慰藉,当然是要看感觉。年龄和长相,倒是其次。 看朴不成痛哭流涕,朱允熥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惜。 “别哭了,孤理解!”说着,朱允熥看看朴不成,“你也是可怜人,一辈子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说着,又顿顿,“不过,这种事,宫中是不容的。也就是你,换做旁人,直接打死!” 说到此处,皱眉想想,“你现在还有那个没有,若是有就说出来。孤做主放出宫去,你在外头置办个地方安置了。若是想要孩子,收养也好,在老家过继也罢,也算是有个香火!” “奴婢不能出宫!”朴不成道。 “孤说的是以后的事!”朱允熥笑道,“你伺候了皇爷爷一辈子,晚年给你破例,也算是恩典!” 朴不成重重叩首,坚决道,“谢殿下厚恩,不过奴婢意已决。将来若是奴婢就跟着去!” 一时,朱允熥竟无言以对。 “赵氏放出宫了?可知去了哪?”朱允熥想想,继续问道。 “那贱婢,给了内官监银钱,使得能被放出宫。奴婢让人按照存档上她亲人的名字住处查找,都是假的。”朴不成恨声道。 “吕氏放出去的宫人,都是她经手的。”朱允熥沉吟道,“她现在又偷偷的出去,不知所踪。”说着,又把银元开始在桌面上转动,开口道,“赏赐宫人是处心积虑,出宫也是早有准备。” 啪,朱允熥把银元盖住,“如此说来,她的去处就只有一个地方!” 淮王,朱允炆处!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朱允炆。 他的母亲吕氏,当年借着赏赐的名义,给各藩王处送了很多女人。其中的含义,不用说也能猜到。 而现在秦王被人毒死,赏赐过去的宫人不知所踪。宫中,这些赏赐奴婢的经手人,女官赵氏。又偷偷的贿赂内官,逃了出去消失不见。 一条条线索联系起来,许多事已经不言而喻。 朱允熥的嘴角挂上一丝揶揄的笑意,心中道,“想不到,想不到,你那死了的老娘,还有这等后手。怪不得,您敢在暗地里,想些不该想的!” 这时,朴不成忽然爬上前,看着朱允熥,正色道,“殿下,还有事奴婢要告诉您!” “还有何事?”朱允熥笑道。 “故太子妃,还有虞怀王!”朴不成道。 顿时,朱允熥的笑容凝固。 ~~ “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吕氏派人在茶药房支取了炖汤的药材,滋补品!” “但奴婢查阅那边的存档记录,那几天吕氏那边没有用补汤!” “同月三十日,也就是殿下降生的第二天,吕氏亲手给太子妃送了汤。当天下午,太子妃心脉衰竭病故。” “而且吕氏送汤的时候,恰好赶上黄狗儿先来找皇爷和太子,说云南的军情。又有太监来报,皇嫡长孙虞怀王身子有恙!” “当时,皇爷,太子,皇后都不在场!” “太子妃故去之后,吕氏为继妃,虞怀王身子不好和殿下一同养在坤宁宫,皇后身边。本来虞怀王已经渐好,可洪武十五年突然上吐下泻,不治身亡!” “同年八月,皇后忧思成疾,也撒手人寰!” “当时奴婢是坤宁宫的首领太监,所有的饮食药材都要经过奴婢的手,断然不可能被人下毒,可奴婢想起一件事!” 朱允熥紧紧的扣着桌子的缝隙,使自己不至于摔倒。 朴不成的话,仿若晴天霹雳,突然劈到他的心上。此刻的心,震颤得厉害,浑身上下,全是因为惊恐而出的冷汗。 她的生母,她的母亲 “你想起了什么?”朱允熥的声音,在瞬间变得格外沙哑。 “当年五月,皇后带着虞怀王,在东宫曾呆过半日,虞怀王喜欢吃甜的,吃了一碗豆沙!”朴不成恨声道,“奴婢还记得,当时虞怀王还说,弟弟也爱吃甜的,要带回去给弟弟吃!” 他说的弟弟,就是朱允熥! “吕氏当时说,装在瓷器里,给您带回来。可皇后说,熥哥儿这几日肚子胀,不能吃这些!没过几日,虞怀王就开始上吐下泻,太医束手无策” 噗通,朱允熥一个趔趄。 朴不成手疾眼快,直接抱住,哭道,“殿下!” 朱允熥想动,可身体绵软无力,感觉一股液体,涌到了嗓子眼。 “我报仇!” /75/75245/22449887.html 三十七 我听到了什么? “老王,咱都不是外人,你跟我说说,殿下在楼上见谁呢?” 乐志斋楼下,曹国公李景隆小声的对王八耻笑问。 此斋分三层,皇太孙平日在最顶上办公。等待被召见的臣子们,都在一楼候着。不过今日有些奇怪,来了好几拨人,都以皇太孙在忙的缘由给挡了。就算是他李景隆,皇太孙的今臣,王八耻也一个劲的拿话赶他走。而且,这诺大的地方,只有王八耻一人伺候着。 他不能走! 好不容易如今落个实在的差事,皇太孙的大明禁卫军指挥使,负责组建新火器军。这些天忙得脚不离的,营房,军官,士卒,战马等各项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让殿下旨了。 殿下给五军都督府下道旨意,这事就名正言顺了。 到时候他李景隆,就是大明禁卫军的总兵官,多威风! “您别让杂家找骂!”王八耻笑道,“您先回,等殿下忙完了,杂家转告!” “别他!”李景隆顺手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把件儿,晶莹剔透的和田玉佛,上面浸着一层光泽,一看就值不少钱,“不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个老物件儿,老王你留着赏人用,现在你也是东宫的总管了,出手小气惹旁人笑话。” “咱都不是外人,你就忍心撵我走?” 王八耻一见那东西,喜欢得不得了,但却没收,“曹国公,您害我。收了你的东西,回头殿下剥杂家的皮!”说着,看看楼上,继续赶人,“这当口不是您觐见的时候,还是回吧。你都说了咱们不是外人,您平日来,杂家什么时候敢拦过您?” 李景隆有些悻悻,一肚子邀功的话还没和殿下说呢! 不过殿下不见,他也没办法,摇头叹气往外走。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喊,“殿下!好殿下!来人呀!” “咦!”李景隆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可来不及多想,那声音喊得无比惶恐。王八耻嗖嗖的就冲了上去,李景隆自然是不甘落后。 这时候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 但刚上了三楼,李景隆马上就愣住了。 只见老皇爷身边的太监总管朴不成,扶着栽倒的皇太孙,一脸焦急,“传太医!” 而皇太孙,眼中布满血丝,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似乎要吃人一般。 一瞬间,李景隆心中百转千回。 “皇太孙单独见皇爷的贴身太监?” “到底什么事,皇太孙气成这样?” “我他妈是不是不该上来?” ~~~~ “殿下,您别吓奴婢!”朴不成吓坏了,朱允熥噗通的栽倒,显然是急怒攻心,大声道,“太医” “别喊!”朱允熥低吼一声,硬生生把喉咙中一口咸腥的液体咽下去,脑海中嗡嗡作响,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眼前更是一片眩晕,几乎看不见东西。 “别张扬!”不能传太医,他一个壮年男子听到这种消息都经受不住。若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不是要老爷子的命么! 只怕老爷子听不到一半,就已经倒下了! “孤没事!”朱允熥继续道,“扶孤起来!” 朴不成,王八耻惶恐的一左一右,架着朱允熥坐好。 窗外,姹紫嫣红一片,鲜花烂漫。而此刻他的心中,犹如寒冬,满是冰霜。 “王八耻,下去!”朱允熥继续开口,“闲杂人等,靠近者死!” “奴婢遵旨!”王八耻不放心的看了朴不成一眼,然后退下,临走时不动声色的拉一下李景隆的袖子。 “我他妈走是不走?” 李景隆再次陷入纠结,“皇太孙只说让老王走,没说让我走。我这个时候若是走了,万一殿下有想法怎么办?” “可万一殿下的意思,也让我走。我不走留在这,殿下是不是更有想法!” 他这边想着,朱允熥看着窗外的花海,慢慢的恢复情绪,压制心中的激动和怒意。朴不成在后背,不住的轻抚他的背心,给他顺气。 王八耻又拽了下李景隆,脸色大急。 李景隆想想,也无声的挪动步子,尽量不发出声音。 “好奇害死猫,有些事装糊涂最好!”他心里想着,踩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下去。 就此时,看着窗外的朱允熥忽然开口,“原来孤的母亲,还有大哥,都是被人毒死的!” 朴不成道,“殿下千万节哀!” 正下楼,才走了两三级台阶的李景隆,动作忽然顿住,跟雕像一般立在台阶上。 冷汗在片刻之间,顺着鬓角唰啦啦的流下来,眼神也变得惊恐无比,浑身颤抖,好似要抽风打摆子一样。 “我他妈听到了什么?”李景隆恨不得现在自己就是个聋子,他惊恐的目光看向依旧往下走,回头看他的王八耻。 后者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惜,好似在说,不让你来,你他妈非要来,傻了吧? 不过,李景隆只是惊慌了片刻之后,毅然返身,默默站在了楼梯口,一副忠心守卫的样子。 “还节哀什么?”朱允熥的声音中充满恨意,“只恨吕氏那贱人,死得太便宜了她。孤现在真想,把她一刀刀给割死!” 唰,李景隆刚平息的冷汗,又再次下来。 “她放出去那些宫人都要抓回来,尤其是那个女官,朱允炆的奶娘必须抓回来,要活的!”朱允熥恨声道。 他心中怒焰滔天,尽管他没见过常氏,记忆之中对于死去的兄长朱雄英也十分模糊。可人的天性使然,让他心中充满了仇恨。 “她当年,怎么不连孤也害死了?” “是喽,她不敢害孤,要留着孤对世人展示她的贤惠,展示她的大度,展示兄友弟恭!” “太子妃死了,嫡长子也死了,要是孤再死了,难保不被人怀疑!” “而孤又是个不争气的,跟他的儿子没法比,所以她留着孤给旁人看。” “只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她处心积虑了一辈子,最终黄粱一梦。她自己被皇爷爷下令勒死,她的儿子也永远失去了继承大位的资格!” “哼哼,不能这么轻饶了她们!” 朱允熥咬牙说着,回头转身,豁然发现门神一样站在楼梯口的李景隆。 朴不成也看到了,方才他心思都在朱允熥身上,没注意到身后的人下去又上来了。 “你怎么在这?”朱允熥语气不善。 朴不成面色阴冷,“曹国公好大的胆!” 李景隆单膝跪下,朗声道,“臣在此地,是护驾!”说着,继续道,“方才殿下身子有恙,臣恰好在楼下,心急之下不顾礼数上来,为的是殿下的安危。现在守在此处,是有什么变数,闹得满城风雨!” “你听到了?”朱允熥问答。 “殿下说臣听到了,臣就是听到了!”李景隆道,“殿下说臣没听到,臣就没听到!” 朱允熥看看对方,忽然一笑,“你都听到了,那就留 /75/75245/22461619.html 三十八 你,哪都不许去 朱允熥让李景隆留下,其实也是为了有个人能说说话。 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好,储君也罢,其实不过都是孤家寡人,无论什么事都在压在心里,所有的压力都要一个人承受。 朴不成告退,朱允熥依旧坐在窗边,李景隆惴惴不安的在后面站着,心里狂跳。 房间中,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吓人。 但是楼下,却传来朴不成抽着王八耻耳光,还有怒骂的声音。 “让你在外面,就是不让任何人上来,你怎么当的差?”朴不成啪啪两下,抽的对方眼冒金星。 王八耻鼻血长流,“朴总管,这不怪我呀!方才您在楼上喊,我吓了一跳,没顾得上曹国公还在!” “你这是说杂家不该喊人?”朴不成大怒。 “谁能想到,曹国公会上去!”王八耻委屈道。 楼上的朱允熥开口,“行了!”说着,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道,“还嫌不够闹?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完,回身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又跪在地上的李景隆。首发网址 朱允熥微微靠在椅子里,“你听到了多少?” 李景隆心思转得飞快,“臣是朴总管喊人的时候上来的,先前的都没听到。正欲下楼时,听到殿下说,太子妃和故虞怀王,是被人害死的!当时殿下心思慌乱,没注意到臣。” “但臣既然已经听见,就不能随意走,只能听从殿下发落。而后,臣又听见” “知道了!”朱允熥打断他,柔声道,“坐那吧,别跪着了!”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每次皇太孙若是骂他,他反而无事。反过来若是对他和颜悦色,八成是要给他下套。 但也不敢违背,只能战战兢兢的坐下。 “若是旁人,今日你的罪就大了!”朱允熥开口道。 李景隆屁股还没沾凳子,膝盖一软又跪下,“臣心中只有殿下的安危,刚才听朴总管喊人,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朱允熥看看他,“你这人,也就剩下忠心这点长处!” “臣,心里只有殿下!”李景隆忽然更咽。 “你哭什么,孤比你还想哭,可是孤心里只有怒火,没有眼泪!”朱允熥叹息一声。 李景隆没有接话,心中却长出一口气。 这等皇家的秘闻,被他无意间听见,简直是祸从天降。自古以来,凡是知道这种事情的,哪个有好下场?这世上的秘密太多,之所以没被人发现,是因为死人也太多。 李景隆瑟瑟发抖,就跟三九天赤脚站在雪地里一般,浑身冰凉。 不过心中又稍微安定了一些,殿下没有追究咱老李知道这事,就是不想和咱计较。再说现在吕氏已死,殿下想报仇也无处泄愤。 等等 李景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殿下真的是无意间让我知道的么?方才我冲上楼看殿下的安危,殿下也看到我了吧?他若真不想让我知道,不会等我走远了再说?为何我刚走了几步,他就说了,而且声音还能让我听到?” 一时间,疑点重重。 “你说!”朱允熥忽然开口,打断李景隆的思绪。 后者抬头,只见皇太孙正死死的盯着他,“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既不让老爷子被惊动伤心,又能杀了淮王!” 噗通,李景隆又吓得跪下了。冷汗嗖嗖冒出来,止不住。 朱允熥已动杀意,朱允炆一点都不无辜。他已经没兴趣再留着他了,狮子玩猎物玩腻了,总是要吃的。吕氏曾经的事,朱允炆可能不知道,但那姓赵的女官,他的奶娘,绝对在他那里。 再加上以前的种种,朱允熥只觉得杀了他都是轻的,吃了他也是便宜了他。 “臣以为,不能杀!”李景隆开口道。 “嗯?”朱允熥的目光,顿时不善。 李景隆仓惶的继续开口,“臣无用之人,说不出什么道理。可是臣少年时,也曾想过杀兄弟!” “臣家中有几个庶兄,还有个嫡亲的弟弟!” “别看臣的母亲是嫡妻,可一直和家父关系不好,家父宠爱几个妾室。那几个妾,仗着家父的宠爱,当年也没少给家母还有臣下绊子!” “家父临终之前,分家里的财产,那几个庶兄得的,不比臣少。臣当时心中也不平衡,想着凭什么他们拿得和臣一样,也想着私下里,是不是要用什么办法,弄死他们!” “除了他们,其实臣对亲弟弟也是防着的,臣家的爵位就只有这一个,臣给袭了,他只能在家闲着。就算是亲弟弟,他心中也难免有些怨言。臣知道,这些年他没少在家母哪里,说些不中听的话!” “可是臣这些年,从来都是以德报怨!” “臣已是李家的当家人,是大明曹国公,若是苛责庶兄,薄待亲弟,外人就会说闲话。外人说闲话看笑话,那不是正和他们的意了吗?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壮可怜就行了,而臣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兄友弟恭,就是失德!” 朱允熥听他胡乱的说着,开口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一码事明白吗?” “虽不同,但亦能借鉴几分!”李景隆开口道,“过去的旧事不可让世人知,殿下若要淮王死,则会留下杀兄的恶名!得不偿失呀!” “外人可不知道过去的事,只当殿下您容不得庶兄!”李景隆继续道,“再者说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殿下真要那人死,必然会惊动皇爷。说不定,其他藩王也都知道了,到时候对您的名声更加不利!” 朱允熥摇头,“若老爷子身子康健,知晓此事,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事情的关键就是皇爷的身子,还有怎么能无声无息的!”李景隆小声道,“再过几年,您是吧!随便想个什么办法,他无声无息的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等他死后,您再给他风光大葬,彰显您的恩德!” 李景隆还在巴巴的说着,他只是无意间知道了吕氏当年的事,却不知道现在朱允炆的事。若他都知道,便不会如此说。 因为这样一来,面子上好看,但却难出心中恶气! 还有什么狗屁八王联盟,这些鬼鬼魅魅让朱允熥的心里,好似长了无数钉子一般,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李景隆虽说的有些凌乱,但其中一点没说错。 皇家旧事不可让外人知道,更不能留于史书。身为储君,也不能让人觉察出,刻意的针对谁,刻意的怨恨谁。否则,就会落下刻薄寡恩的名声。 “臣明白殿下心里难受,但臣以为不应急于一时!”李景隆还在继续说道。 一边说一边心中暗道,“淮王也是倒霉催的,她娘当年作孽,如今要报应在他身上!” 就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王八耻的声音。 “奴婢参见陛下!”他声音故意高了些,就是为了提醒楼上的皇太孙。 “孤脸色如何?”朱允熥马上起身,问道。 李景隆看看,“殿下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事不用孤交代你吧?”朱允熥再问。 “殿下说的什么事儿?”李景隆故作不解。 此时楼下,也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你这脸让人抽了?”老爷子对王八耻道,“这大血檩子,一道道的!”说着,笑起来,“可是咱大孙让人抽的!” “是奴婢办差不力,奴婢该打!”王八耻说道。 朱允熥已从楼上下来,“孙儿见过皇爷爷!” 心中有几分奇怪,一来是老爷子从不来他办公的地方,二来是老爷子似乎就着自己来的,只是身后带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臣叩见陛下!”李景隆也过来行礼。 “不忙?”老爷子笑笑。 “今日倒是没什么事儿!”朱允熥笑道。 “咱爷俩喝点!”老爷子道。 朱允熥想想,点头,扶着老爷子上楼。 李景隆跪地道,“臣告退!” 岂料,老爷子忽然回头,“你哪都不许去,就在 /75/75245/22462756.html 三十九 老爷子知道的,是什么? “你哪都不许去,就给咱在这跪着,跪好!” 噗通,老爷子话音落下,李景隆马上直挺挺的跪下。 朱允熥有些诧异,老爷子一般情况下对李景隆,还是比较和颜悦色的。毕竟是他老人家外甥的儿子,朱家的亲戚。怎么今日,直接上来就罚跪! “咱爷俩就在楼上喝?”朱允熥笑问。 “楼上挺好,透风凉快!”老爷子笑道。 “不过,咱爷俩不能多喝。太医也说了,您老喝酒对身子不好!”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上楼,“孙儿这就让他们准备吃食,咱爷俩喝绍兴黄吧,随意弄些小菜可好?” “好好,都听你的!”老爷子笑着,一脸慈爱。 爷俩上楼之后,王八耻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边上跪着纹丝不动的李景隆,心中一软。先看看楼上,然后看看左右,不动声色的走到椅子边,顺手扫掉一个垫子,然后脚尖一捅,那垫子直接滑到李景隆面前。 李景隆心领神会,微微抬膝把软垫子垫在膝盖下,再用官袍挡住,并且对王八耻报以微笑。 “哎,这没卵子的老王,可比很多有卵子的真爷们,还讲义气!”李景隆心中暗道。 王八耻走到殿外,让人准备酒菜,忽然发现门外,还有两个他不认识,面生生的太监在站着。这两人是跟着老皇爷来的,身上的服饰没有任何品级,但都目不斜视,站在屋檐的阴凉之下。 见了他这个东宫总管,浑然好似没看见一样。只是微微的,清冷的用眼神一瞥。 王八耻顿时心惊,快步返回殿内,走到李景隆身边,背对着门,向上勾勾手掌。 李景隆纳闷,这什么意思? 王八耻见他不动,张嘴,嘴唇无声的动弹。 李景隆看着他的嘴唇,也张嘴,无声的说道,“抬抬抬抬?” 王八耻辱飞速点头。 李景隆微微抬起膝盖,嗖的一下,那垫子又被王八耻飞快的抽走。 “你”李景隆心中大怒,却不敢说话,只能有跪在坚硬硌得骨头都疼的 地砖上。 ~~~ 三楼上,爷俩靠窗相对而坐,楼下是花海,桌上摆着酒菜。 一坛子三十年的绍兴黄,海米拌白菜,口蘑火腿丁鸡蛋羹,白切羊头肉,糟鸭掌。 朱允熥缓缓的给老爷子倒酒,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羊头肉,沾着蒜泥,放入口中,美美的吃了起来。 “皇爷爷爱吃羊肉!”朱允熥笑道,“这道白切羊头,您怎么都吃不够!” “其实咱更爱吃驴肉!”老爷子慢悠悠的笑道,“不过,驴也是干活的牲口,能少吃就少吃!”说着,筷子微顿,“再说,这羊头肉,对咱来说,别有意味!” 朱允熥笑道,“莫非这其中还有故事?皇爷爷,你讲讲!” 老爷子放下筷子,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似乎是在回味绍兴黄的芬香,又似乎是在追忆,“咱和你祖母刚成亲那边,蒙元朝廷派了工部尚书贾鲁,带十万人围攻濠州!” 这故事,朱允熥是知道的。贾鲁是前朝蒙元的工部尚书,河道运转使。但也是个好官,多次带人疏导黄河,屯田养民。至今在河南和山东境内,还有两条以他名字命名的贾鲁河。 “那可是十万人呀,都是蒙元的精锐军户,铺天盖地而来。当时濠州是你祖母的义父,郭子兴做主。”老爷子沉声道,“麾下只有两三万人马,可核心的能打仗的,不过一两千人!” 朱允熥继续给老爷子倒酒,默默的听着。 “孤城不可守,先头在城外,咱领军打了两场,折了许多兄弟,不得已退回城中。城中人心惶惶,以为官军必然破城!”老爷子苦笑一下,“濠州守不住,谁都活不了。所以咱进城之后,就让人散播谣言。说亲耳听到官军说,破城之后不封刀,要屠城!” 元末战乱,官军所过之处皆成焦土。当年的徐州,就是让大元的丞相脱脱下令屠城,三十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这么一来,不但城里当兵的豁出去了,就连百姓也豁出去了,男女老少齐上阵,终于是挡住了朝廷大军!”老爷子继续道,“官军没有办法,就开始围城,一围就是五个月!” “城里!”说到此处,老爷子的手微微的抖动一下,“没粮了,一颗粮食都没有,耗子都吃干净了,到最后”老爷子喝干杯中酒,“开始吃人!” “咱亲眼看见,汤和把他的妾杀了,煮熟了分给他麾下的儿郎们!”老爷子大口的嚼着肉,眼神中似乎有东西在闪动,“都知道是人肉,可是不吃就要死!没人,想死!” 朱允熥不知为何老爷子会突然提起这段故事,但心中也不好受。 “皇爷爷,那是没办法子的事!”朱允熥开口笑道,“乱世人不如太平犬,那个世道就是人吃人的世道!” “你以为咱吃了?”老爷子忽然一笑,摇摇头,“咱没吃,咱是好歹和大帅是亲戚,虽然也吃不饱,但还不至于去吃人!” 说着,又笑了笑,叹口气继续说道,“后来,马上就过年了。城外头的官军还在围着,铁桶一样。他们在城外杀猪宰羊包饺子,咱们在城里吃糠咽菜都没地方寻去!” “咱急了,他娘的,凭啥咱这些好汉子好儿郎要受这个罪?”老爷子面色渐渐狰狞,“当晚上,咱让人偷偷把城门开了一道口子,带着汤和,邵荣,郭兴郭英,郑家兄弟,吴家兄弟三百多人杀了出去!” “连踹了官军三道营寨,抢了几个大车就跑,大半夜的官军不知来了多少人,居然被咱给吓住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须发张扬,神色满是傲气。 “回城一看,他娘的!抢来的大车上还真是有不少的好吃喝呢!咱心里欢喜,给兄弟们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直接送到了大帅府中去!” “您,自己没留吗?”朱允熥问道。 老爷子摇摇头,“弟兄们跟着咱出去厮杀,给一半都给少了。大帅是咱的恩公,又是丈人,大过年的不能不给!”说着,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再说,咱和大帅是一家人,给他一半,不也等于咱留了一半吗?” “可大帅还把咱骂了一通,说咱朱重八就想着出风头,万一让官军追着进了城,大家伙都死无葬身之地!”老爷子继续道,“一顿骂,骂得咱抬不起头来!咱灰溜溜的回了家!” “咱心中也有气,心想着咱拼死拼活的为谁,他娘的咱给他们送去了粮食吃喝,他居然还骂咱?岂有此理!” “又过了几天赶上大年三十,一大早你祖母就去帅府了。”老爷子叹息一声,接着开口,“咱在军营里安抚兄弟们,兄弟们饿呀,饿得眼珠子都红了。到了晌午,你祖母带了一个羊头回来,说大帅给的。” “咱那个高兴啊,把羊肉砸碎了,炖了一大锅汤。兄弟们喝得流干净,连骨头嚼了!”老爷子笑着笑着,眼神变了,“可等咱回家的时候,却看着你祖母,在吃糠!” “糠,喂牲口用的!”老爷子眼睛都红了,“大过年的,咱媳妇吃糠!” “是,城里头许多当兵的,许多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可那是咱的婆娘呀,咱给大帅卖命呢,帮他管着军队,帮他安抚人心,帮他打仗厮杀。再说,你祖母是他的干闺女,哪能大过年的,他吃饱饱的,让你祖母吃糠!” 老爷子咬着牙,“咱怒气冲冲的去了,到了帅府,他郭家人正在吃白面!” “咱当时就怒了,城里人吃人,弟兄们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干闺女都吃糠了,你家咋还有白面呢?” “当时咱,啥都没想,就觉得血都冲到天灵盖了!” 老爷子继续说着,“兄弟们给郭家卖命,你们一家人躲起来吃白面?你自己的干闺女上门,求了半天你给了一个羊头,一袋子糠!”说着,老爷子大笑起来,“就是那羊,还是咱那天晚上冒死出城,给抢回来的!” “郭大帅说咱以下犯上!” “咱当时都想笑,本来就是造反的,还讲他娘的什么上下?” “没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你是个鸟毛?” 朱允熥听着,开口道,“怪不得他郭家成不了气候,大伙都在挨饿,他们藏起来吃独食儿。就算粮食不多,大过年的也应该心腹兄弟都叫道,大伙一起吃一顿!” “咱也是这么想的,养女也好,手下也好,终究是外人。别看他郭大帅坐镇城中,可他早就谋划好了,一旦城池真的守不住,他就要带着家眷,带着手下百十个铁杆精锐,跑!” 老爷子又喝口酒,说道,“从那时起,咱也明白一个道理。什么恩,什么情,什么义,都是假的。唯有血亲,是真的。爹娘父母,兄弟姊妹,这才是亲的!皮平日相安无事时,给你小恩小惠说得好听,让你死心塌地。可一旦大难临头,谁都只是顾自己。” “咱也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再不能寄人篱下,再不能让人惯着!不然,自己就算死了,婆娘也过不上好日子。咱给别人打生打死,换来的是自己的婆娘吃糠!人家为了逃跑,暗中养了战马,吃得都比人好。” “第二年,官军的统帅贾鲁病死在军中,濠州解围了!咱带着二十几个兄弟出城,单干!” “从那以后,只要逢年过节,家里有喜庆的事,就一定有这道白切羊头!” “吃它,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不想忘了,过去受的委屈还有苦!” 说完,爷俩相对坐着,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老爷子一笑,“扯远了!”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拉着对方的大手,“爷爷,您今日来,怕是有话要和孙儿说吧!” “你这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老爷子大笑,“咱是有些话想说,可咱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信口胡诌些过去的旧事!” “您是知道些什么了吗?”朱允熥试探的问道。 “咱知道了!”老爷子沉重的点头,随后艰难的咧嘴笑笑,“你不用担心咱,咱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一辈子啥没见过,没那么容易被气病!”说着,叹息一声,“再说,咱其实也想开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皇家无父子!”老爷子怅然叹息,眼角泪花闪动。 朱允熥默默的心痛,“皇爷爷,您” “前几日咱去了你爹的坟上,说了半天的话!”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咱一辈子呀,就是对自家人手软。总以为天大地大,血亲最大。可忘了,子孙后代多是不孝之辈,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家!” “有些事,越是心软越是麻烦。与其日后麻烦,不如快刀斩乱麻!” 朱允熥心中快速思索着,老爷子到底知道了什么? 五王联盟吗?还是朱棣的小动作,还是其他人的小动作? 可以肯定的,绝不是吕氏的旧事! 因为若真是那样的事,得知自己的嫡长孙还有儿媳妇是被人暗害,老爷子再怎么坚强,也挺不住。 也不可能,是秦王被毒死的事!不然,老爷子不会这么平静。 那老爷子,知道的是什么? ~~~ 我欠五张,我知道。 我现在没存稿了,今天写了一天,忽然卡壳了,脑子中有东西,但就是描写不出来。 对不住,又欠一张,一共六张。 我有罪,但是俗话说,爱一个人就要包容。我厚颜无耻,大言不惭,臭不要脸的请大家继续爱我。 /75/75245/22480794.html 四十 禽兽不如 就在朱允熥疑惑之时,一个瓷瓶悄然从老爷子袖子中出来,放在桌面上。 瓷瓶只有食指长,大拇指一般粗细。通体雪白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 但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虽然拿出瓷瓶的时候,动作很是流畅。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手背上的血管和筋络也似乎纠葛在一起,高高的隆起着。 以至于放下瓷瓶之后,老爷子不得不在桌子下面,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抖动的手。 而且,朱允熥还注意到,在瓷瓶放在桌上的那一刻。 老爷子突然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侧脸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在他的深壑的皱纹上挂着,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一刻,老爷子的表情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抿着嘴角昂着头看着远方。 “皇爷爷,这是什么?”朱允熥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跪下,轻轻帮他揉着手掌。 老爷子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中的委屈还有心酸让人心痛。 “有人,要害咱!有人,觉得咱死的慢哩!”老爷子哽咽说道。 朱允熥的目光霍然凌厉,看着那瓷瓶,“是谁?到底怎么回事?”一秒记住https://m.wxsy. 老爷子大手狠狠的揉揉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你二叔的死,有蹊跷!咱有时候就想,王府里进一粒米一斤面都要层层检验,怎么就给人毒死了?” “后来,有人告诉咱,要毒死人未必一定在饮食上下手,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所以,咱就多了个心眼。只要是外头进献来的,给咱们爷俩用的,都要好生查验!” “前些日,有人进献来两斤沉香。咱自从年前病了,晚上总是睡不踏实。只有睡觉前点些香,才能安神醒脑,睡得舒坦些!” 说着,老爷子通红的眼珠,被晶莹笼罩,“给咱进献沉香的人说,这香是寻访名医,用名贵中草药炼制,什么冰片呀,什么麝香呀,什么龙涎呀,极难炼制!说上了岁数的人了,最是能安神!” “可咱手下的人一查验!”说到此处,老爷子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的确是难炼,他娘的害人的玩意,可不是难炼吗?两斤沉香都掰碎,里面掺杂了二两药粉!” “咱一开始还不信呢,二两药粉能把人毒死?”老爷子昂着头,再也坚持不下去,低着头缓缓说道,“可查验的人说了,这东西遇水不溶,遇火则成烟。人闻了昏昏欲睡,就这么二两东西掺在香里,半年之后咱就能” 朱允熥的心猛的一抽,仿若有刀子在里面搅动。 那把刀顺着他的心死死的往下剜,似乎要连着他的心肝肺还有肠子,一股脑的绞断! 有人,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老爷子都要害! 而且,害他的人,定然是朱家的至亲。因为老爷子,除了自家的人之外,从不让外人进献任何东西。 “皇爷爷!”朱允熥红着眼睛,“是谁?”说着,感觉到老爷子身体的颤抖,又赶紧说道,“皇爷爷,不值当为那些丧心病狂的混账生气,万事还有孙儿,孙儿定给你老讨一个公道!” 说完,见老爷子又要喝酒,朱允熥又赶紧把酒杯推开。 “没事!”老爷子凄然一笑,“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这辈子啥都见过了。咱能挺住,气不死!” “咱也是刚知道,听了这个话”老爷子又是长叹,“生儿育女一辈子,图啥?老了老了,人家嫌咱命长碍事。惦记着子孙后代,却不想人家把咱当成了仇人!”说着,重重的拍打膝盖,“报应啊!” “前几日咱还在你爹坟上说,这些年包容他们,是不是咱做错了。现在看来何止是错,咱养了一个狼羔子啊!” “这就是咱,对他们心慈手软的报应。就是咱,指望着他们能长大些,对咱良苦用心的报应!”老爷子幽幽道,“也是咱,杀人太多的报应!” 老爷子说话时,语气不高嗓门不大,声音深沉缓缓诉说,带着几分自嘲,带着些许的心酸。可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好似利箭,把人射得千疮百孔。 “皇爷爷,世上有人就有鬼。有的人,天生就良心坏了,就算是骨肉至亲都要加害!”朱允熥开口道,“不是您的错,是他自己疯了,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他又问道,“是谁?”又想想,开口道,“是他吗?” 老爷子缓缓点头,泪珠顺着皱纹的纹理滚落,“这些年,他在封地安享富贵,修身养性,读书作画。咱以为他想开了,也想明白了,心中欣慰!” “他月月都给咱上问安的折子,嘘寒问暖,变着法的给咱送东西。咱嘴上不说,心里高兴。到底是朱家的种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似他那蛇蝎心肠的娘!” “可是,咱大错特错了,他心里一直在恨咱!恨到,要亲手毒死咱的地步!” 说着,老爷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生下来时,才那么大点,咱还抱着他,端详他” 是他! 淮王,朱允炆! “你爹走得早,就留下你们几兄弟,他那个娘又是歹毒的妇人。咱虽然赐死了那妇人,可对他这个孙儿,却从没差过!” “怕他将来触怒你,怕你想起曾经吕氏对你的种种,迁怒于他。他不是你的对手,咱怕他死在你的手里,早早的就把他封出去了,还封到一个富贵地方,让他世代做安乐王爷!” “你爹走得早,咱不能再让他的骨血,没个好下场,可” 说到此处,老爷子忍不住哭出声,“大孙呀,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哭声中,朱允熥起身,把老爷子揽入怀中,拍打后背。 就像,曾经老爷子对他做的那样。 世上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莫过于骨头相残。最大逆不道的事,莫过于弑亲。 禽兽畜生都不如,简直就是魔鬼! 可是,朱允熥的心中,也有几分疑问。 这几年,他朱允炆不是伪装得很好吗。以前,还和自己在淮安装模作样的演习。怎么现在,忽然跳出来了。 哦,是了,他已经等不及,也等不得了。 如今自己监国,全权朝政。位置愈发的稳固,无可动摇。即便他们那所谓的狗屁几王联盟,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所以他把主意,打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突然身死,自己登基,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在老爷子的死上做文章,可以暗中散播谣言,给自己扣上屎盆子。 谣言说多了就成真的,到时候他们的几王联盟,就能发挥用处! 好深的算计,从几王联盟,到毒死老爷子,环环相扣。 朱允熥拍打着老爷子的后背,轻声道,“皇爷爷,这事,交给孙儿来办吧!” “不行!”老爷子推开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不能让你落下杀兄的名声!” “不会的!”朱允熥道,“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没人知道!” 老爷子看着他良久,嘴唇动动,终于没有说话。 只有深切的悲伤,在眼神中涌动。他一辈子,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一次,却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即便恨,也恨不起来,反而,心如刀割。 /75/75245/22480795.html 四十一 你才是魔鬼 人一旦走火入魔,便成魔。 魔鬼,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正所谓天欲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疯狂。 朱允炆已经疯了,他疯到眼中只有所谓的仇恨,疯到要没有人性。 阁楼中,老爷子在朱允熥平日小歇的软床上睡了。 眼角还残留着泪渍,眉头深锁。他的面容一点都不安详,似乎是受到惊吓的孩子,身体蜷缩在丝被中。一只手攥成了拳头,一只手抓着被角。 朱允熥缓缓的,把老爷子的手掌心张开,然后放在丝被里。 随后,他缓缓走下楼。 李景隆还在跪着,面容因为膝盖的疼痛而有些扭曲。听到下楼的声音,本来佝偻的背,马上笔直。 朱允熥走到他身边,用脚尖踢踢他,“起来吧!” 李景隆扭头,朝楼上看看,有些不甘。首发网址 “起来吧!”朱允熥又道。 李景隆如蒙大赦,揉着膝盖站起,好一阵呲牙咧嘴。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朱允熥又问。 “臣,实在不知!”李景隆也是一头雾水。 “孤也不知道!”朱允熥微笑,“可能,正好看你不顺眼,想拿你撒气吧!” 说着,朱允熥背着手朝外走,“你跟孤来,说说话!” “是!”李景隆答应一声,跟在身后。即将迈出门槛时,他往后瞄了一眼,却发现王八耻没有像往常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皇太孙。 朱允熥走出乐志斋,只见屋檐下站着几个生面孔的太监,见皇太孙出来,这些人急忙跪下行礼。 与此同时,朴不成也在急忙在旁边过来。 “他们是谁?”朱允熥问道。 朴不成躬身道,“都是奴婢的徒子徒孙,今日奴婢没在皇爷身边伺候,所以叫他们来顶班!” 朱允熥点点头,“皇爷爷在孤那睡了,你们无需担心!”说着,向前走几步,对朴不成道,“你跟来!” 走入花园,身边偶有蝴蝶飞舞。 朱允熥停住脚步,对身后的朴不成道,“老爷子几时知道的?” “就是奴婢在和殿下说话的时候!”朴不成回道。 “谁告诉他的?”朱允熥又问。 朴不成有些为难,“奴婢不能说!” 不能说就不说吧,老爷子那边自然是另有一套人马。也多亏了那些暗中人,不然这次,可能就让朱允炆得逞了。 一想到,他竟然下毒,朱允熥又怒不可遏。 真是什么娘,养什么样的儿! “那事,别和老爷子说,他定然受不住的!”朱允熥又吩咐道。 朴不成低头,“奴婢心中晓得!”他知道皇太孙所说为何,自然是吕氏的旧事。 “你过去伺候吧!”朱允熥开口说道,“在老爷子身边守着!”说着,看着对方,“如今宫里,也就你是个可以让孤放心的人!” 朴不成无声叩首,缓缓退身而去。 ~~~ 等他走远,朱允熥叹息一声在石凳坐下。 一边早已站立不安的李景隆,偷偷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今日无心之间听到了皇家的旧日丑事,又被皇爷发落一番,他心中早就没了往日的底气。而且听刚才皇太孙和朴总管的对话,也觉察出,皇爷定然和皇太孙,在阁楼上说了什么其他的事。 也定然是,惊天的大事。 还有朴不成那句奴婢不能说,更让他心惊肉跳。 “老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李景隆心中暗道,“他娘的,知道太多,可不好啊!” “你在想什么?”朱允熥忽然问道。 李景隆一个激灵,“臣在想练兵的事,如今殿下您赐名的大明禁卫军” “行了!”朱允熥打断他,“有正事让你去做!” “完了,寡妇死儿子,彻底没指望了!”李景隆脑海中叫苦连天,“听这意思,正事可未必是好事!” “有个差事给你!”朱允熥沉思片刻,“你奉旨,去淮安检阅军务!”说着,目光有些深沉的落在李景隆身上,“孤让何广义和你同去,到了淮安,有些事你听何广义的!” 李景隆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心想,“又是我?去淮安还能有好事?难不成是要我借着检阅军务的由头,把淮王给弄死?我招谁惹谁了,你朱家人自己怎么玩,别带着我这个外姓人啊!” 心中如此想,可嘴上不敢说不,只能点头应承。 “有些事,你既然知道了,就要帮孤分忧!”朱允熥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开口道,“孤臣,近臣,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真以为单凭你和孤沾亲,就能一辈子升官发财?” “臣帮殿下做事,是理所应当!”李景隆忙跪下说道,“臣去了之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何指挥使怎么说,臣就怎么配合!” 赐死一个人,不过是杯毒酒的事。 但前提是这个人不想反抗,可朱允炆那个疯子,连毒杀老爷子的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淮安卫的指挥使原本就是李景隆他父李文忠的旧部,他去了坐镇淮安,即便有人想闹,也闹不起来。 只是,朱允熥可不想那么便宜了朱允炆! 一杯毒酒?呵,太寒酸了些,对不住他的身份! ~~~ 淮安,淮王府,清心苑。 靠近湖水池塘的清幽别院中,檀香冉冉。 中堂那副宁静致远的匾额之下,朱允炆看着对面一个狼吞虎咽的黑衣文士,面有憎恶。 “你这和尚是饿死鬼吗?到了本王这,吃起来没完了!”朱允炆皱眉道。 黑衣文士在一堆美食中抬头,露出俊美的面容。 “小僧可是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提心吊胆风餐露宿,到了您这,连吃点东西,都算罪过吗?”这文士不是别人,正是毒士道衍和尚,姚广孝。 此时,姚广孝又道,“再说,是王爷您传话,让小僧来的。可不是小僧,贪恋这淮扬菜,舔着脸求上门来的!” 朱允炆别过头去,看着荷花荡漾的湖面,开口道,“本王,已经采纳了你的计策,东西已经送上去了!” 姚广孝正在吃鱼,闻言忽然被鱼刺卡住喉咙,随即忙连续吃了几大口米饭。 “当真?” 朱允炆面色复杂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时间拖得越久,他越是安稳。时间拖得越长,我们的胜算越是少了几分!” “淮王真乃杀伐果断的大丈夫!古来成大事之人,皆是如此!”姚广孝肃容道。 可心里,却狠狠的呸了一声,“畜生!” “知道本王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朱允炆回过头,盯着对方,“你这人,太会怂恿,太会把奸佞之事,说得道貌岸然!” “做坏事的人,总要学会找借口。不然岂不是要被良心给折磨死?”姚广孝一笑,好似自己说的是至理名言一般。 “再者说,王爷您其实不必太过纠结。所谓旁观者清,您和他们的深仇大恨面前,哪有亲恩呢?”姚广孝又道,“况且,你也知道。若将来那二位,知道你母亲当年做的旧事,你也决计活不了!” 突然,朱允炆神色一变,杀机顿现,“你怎么知道?” “巧合而已!”姚广孝对他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用筷子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您母亲生前,曾两次往燕王府赏人吧?不单是燕王府,秦王,晋王那边也有吧!” 朱允炆的面容已经扭曲,“说!”随即,冷笑,“不然,外面的湖,就是你的坟墓。你不是爱吃鱼吗?吃个够!” “赵嬷嬷,在小僧的手里!”姚广孝舔了下舌头,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一个老妇,千里迢迢的从淮安赶去晋王封地,路上被人劫持了,也不足为奇!” “你”朱允炆心中冰凉。 “您以为,世上只有您一个聪明人?”姚广孝笑道,“您府中一向人口简单,为何忽然多了一个老妇,而且还要鬼鬼祟祟的藏着?为何她一个仆妇之人,要去往太原?为何她,身边还能有护卫?” “本王府中,有你们的人?”朱允炆怒道。 “算是!”姚广孝坦然道。 朱允炆手脚冰冷,心中一阵无力,强打着精神,“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不谋一时,不足谋万世!”姚广孝笑道,“小僧谋划了这么多年,自然要面面俱到!”说着,又是一笑,“也别担心,不是您淮王的身边人!” “赵嬷嬷还活着吗?”朱允炆问完,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自然活着!”姚广孝说道,“小僧不杀女人,再说,这等忠仆,不该死!” “忠仆?”朱允炆冷笑。 “没人能扛住不开口的!”姚广孝说道,“小僧虽不杀女人,但能让他生不如死!” 说着,看向朱允炆,继续道,“事已至此,您也不必纠结在心。既然东西已送了,咱们就静待佳音吧。起码,小僧现在对您,是友非敌!” “一旦那位归天,天下就会流传皇太孙弑祖的传言。到时候,他稍有对藩王不敬。诸位藩王就有口实,起兵拨乱反正!” “八王联盟,届时名正言顺!” 朱允炆眼角跳跳,别过头,又看着满是荷花荡漾的湖水,“有时候,本王觉得自己是魔鬼。而你,则是真正的魔鬼!” “求佛求魔,小僧所愿尔!” /75/75245/22480814.html 四十二 出京 车队缓缓驶离京城,打的是曹国公奉旨出京的旗号。 一辆车厢宽大的马车中,锦衣卫指挥使冷眼看看李景隆,开口道,“曹国公,京城去淮安快马加鞭最为方便,何故要坐马车?” “骑马是快,几天就到了,可日子不对!”李景隆一副豪门子弟的做派,在马车中斜躺,面前的桌上摆了许多茶水果子等物,“坐马车到那儿,才是好日子!”说着,微微一笑,“本官特意找人算好了,就这么走,到淮安那天正好是黄道吉日!” 何广义一愣,竟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随即端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他脚边,一条乖巧的细狗猎犬,也闭着眼睛趴着。 不知怎地,李景隆一见何广义这种沉稳端庄,榆木疙瘩一样的模样,心中就有些生气。 “一会叫人送些酒菜来,咱哥俩喝一杯!”李景隆吃了粒葡萄,开口道,“有日子没和你喝过了,今儿跑这儿来喝了,嗨!” “公务在身!”何广义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景隆面上一僵,“可现在还没到地方呀?” 何广义慢吞吞的回道,“喝酒误事!” “现在还没开始做事啊?”李景隆吐出葡萄籽,“老何,咱们都是同殿为臣的,这次又是一块出来办差,你别板着死人脸行不行?” “何某就是这个性子!”何广义继续闭目道。首发网址 李景隆摇摇头,“呵,你这可真是铁面无私!”说着,心里有气,言语上就开始带刺儿了,“本官比你官位高出好几级,但这次出京却是以你为主,何都堂有什么章程没有?” “章程不敢说,奉旨办事!”何广义语气依旧冰冷。 李景隆有些生气,“那出京之时,殿下跟你交代了什么没有?” 何广义微微睁眼,露出两道冷光,“曹国公当真要知道?” 顿时,李景隆缩回脖子,斜眼看着窗外。 “老子吃撑了,想知道哪些!”李景隆心中暗道,“去淮安,老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把军队看住了。剩下的事,你何铁面去办去!呵,你当还是什么好差事呢?将来说不定哪天,就是你的罪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姥姥的!” 可此去淮安,路上若是两人连说话解闷都没有,也够难熬的。 想到此处,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咯哧的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 李景隆吃东西的声音,让何广义脚下的细狗耳朵动动,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这细狗全身黑色,只有四蹄是白色,俗称四蹄带雪。毛色锃亮,身材匀称悠长,眼睛明亮,弓背细腰。 李景隆是纨绔子弟出身,从小斗鸡走狗的事没少干,一看这狗就知道这是一条万中挑一的好狗。这等狗,在他们这些豪门子弟家中,都是带着出去打猎的。对付太大的猛兽不如敖犬,但对付狐狸兔子等物,却是极其拿手。 若是训练好了,抓了狐狸兔子,还不会伤及皮毛。 “啧啧!”李景隆逗弄两声,手里的苹果核扔了过去。 岂料,那狗儿闻都没去闻,大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好狗!”李景隆赞叹一声,伸出手,召唤狗儿过来。 可何广义却忽然闭着眼睛伸手,在狗头上拍拍,那狗儿又乖巧的趴下去。 “你这人真没趣?”李景隆不悦道,“老何,咱路上得走好几天呢,你都这么板着脸,话也不说?” 何广义缓缓道,“若曹国公看下官不舒坦,换辆马车就是了!” “我?”李景隆被噎得大窝脖,没好气的说道,“你诚心是不是?咱俩一块出京公干,同僚之间说说笑笑,是应该应分的吧?你这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老何,我李景隆自问可没得罪过你。” “你自己说,哪次见你,我不是笑呵呵的。按理说我一公爵,你不过是三品的指挥使,我如此屈尊,你都不领情。你到底是真的铁面,还是没拿我曹国公当回事?” 说到这,李景隆越说越气,“老何,做人也好做官也罢,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 何广义幽幽叹口气,依旧闭着眼,“曹国公,下官的本分,容不得下官多说话!”说着,似乎笑了笑,“再说,下官要真的和您亲近,您敢接着吗?” 谁吃撑了跟你们锦衣卫亲近! 李景隆又是一个大窝脖,目光落在那条狗上,“这细狗不错,哪来的?” “山东都司。”何广义冷冷道。 “那地方产好狗!”李景隆依旧看着狗子,“还有没有,我讨一条!” “山东都司给锦衣卫送的猎犬,用以抓捕,跟踪!”何广义开口道,“每一条狗,都是有编号,记录在案的!” “看你,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你小气劲儿!”李景隆笑道。 何广义没有说话,摇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哎,哎!”李景隆开口轻叫。 “曹国公何事?”何广义皱眉道。 “没叫你,我叫狗呢!”李景隆一笑,“啧啧,啧啧,来,过来!” 何广义霍然睁开眼,只见李景隆手里拿着块肉饼,不停的逗他脚下的狗。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啧啧,啧啧!”李景隆又逗了几下,那狗子不为所动,“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都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德行!” 何广义皱眉,忍住没说话。 “呵!”李景隆把肉干塞进嘴里,笑道,“别说,这狗随你,你俩长的有些像!” 何广义忍无可忍,睁开眼,“有种再说一次!” 李景隆拍拍手,慢慢悠悠的躺下,对外头喊道,“赶车的稳当点,我眯一会!” 车厢微微摇晃,渐渐的传出李景隆的鼾声。 京城越来越远,车厢里的何广义看着李景隆良久,忽然开口道。 “殿下的意思,这次的事,要狠一点!” 马上,李景隆一个翻身坐起来,“这才对嘛,咱哥俩一起办差,有些事得两人一块商量着来。你藏着掖着的,万一半出岔子来,倒霉是咱俩人!” “曹国公您阵淮安卫,而下官则是要搜寻证据!” “什么证据?”尽管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能知道得太多,但李景隆还是眼睛发亮。 “淮王谋反的证据!”何广义舔了下舌头。 李景隆一愣,心道,“殿下这是要给淮王定大罪呀!”随即,开口道,“怎么收集?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何广义难得的笑笑,“有没有证据,锦衣卫说了算!” “然后呢?”李景隆心中一寒,继续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广义满面笑容,跟方才判若两人,“其实出京之前,皇爷也召见了下官,说了些怎么办差的话。曹国公,要不要听听!” 顿时,李景隆躺下翻身,背对何广义。 /75/75245/22508532.html 四十三 开始 “老子吃撑了想知道那些,这次办差你是首,老子不过是协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办错了,将来老爷子也能找理由推脱!” 李景隆躺着,脑子里却没闲着。 不过,他心中极其好奇。淮王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国朝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个犯事的藩王,到底怎么处理呢? ~~~~ 数日之后,淮安到了。 车队在淮安城外被守军拦住,一个按着腰刀的校尉,带人过来,狐疑的看着有些豪华的车队。 虽说是奉旨出京,但李景隆的车队在路上却收敛了旗号。但他坐乘的马车,都是李家的马车,完全是公爵规制。 “诸位是?”守军校尉不敢托大,开口询问。 “让你们淮安卫的指挥使周大年过来!”李景隆挑开车帘,板着脸问道,“就说故人相见!” “您是?”校尉继续追问。 李景隆眼神一冷,“还用我再说第二次吗?” 那校尉被眼神一激,顿时心中打鼓。再看看奢华的车队,还有那些穿着便装,但眼神中却带着杀气的护卫,心中一寒。 “您稍等,这就给你通报去!” 淮安卫深处内陆,虽然靠着运河,但多少年不打仗的地方,守军也都是没见过血的普通兵丁,与李景隆的家兵,还有那些便装的锦衣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没多久,一个武官骑马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这帮熊兵,管他什么车队,没有路引就要拦,就要查验!人家说是老子的故人,就是老子故人。他要说是老子的爹,你们也信?” “大人,那些马车一看就是非富则贵,咱一大头兵惹不起呀!”校尉委屈道。 “揍性!”武官骂道,“你是守城的,怕个毛?非富即贵咋了,除了皇上和皇太孙,谁敢不守王法!” 嘴里骂着,纵马来到车队面前,顿时也是面色一凝。 淮安卫指挥使的官职不大,但也是有战功才能获得这么好的差事。那武官也是在边关厮杀过的,一眼就看出这车队的护卫,都是百战老兵。 “没听说哪位贵人来淮安啊!” 他脑子中正疑惑的时候,李景隆又在车窗中露出头来,笑道,“周大年,你不认得本公了?” “哟!”周大年赶紧翻身下马,笑着过去行礼道,“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这周大年当年是跟着李景隆的老子,李文忠征过漠北的。当时也是李文忠的宿卫队官之一,几场仗下来有了功勋,暗步升迁到现在这个官职。 他当年是李文忠的宿卫,所以叫李景隆一声大少爷,不为过。 “你现在可富态了!”李景隆看了眼周大眼腰上的赘肉,笑道。 后者笑笑,低声道,“这地方太养人,不胖都难!” 李景隆勾勾手,后者上前,就听李景隆小声道,“本公奉旨来淮安检阅军务!”说着,继续道,“带本公去营里,别张扬!” 周大年一愣,眼珠转转,“是单独检查下官的卫军,还是” 李景隆没说话,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挥舞大手,“赶紧,开城门!老六,吹号传令。营中所有告假的士卒将校,三通鼓之后回营待命,违令者,斩!” ~~~~ 淮安府,荷花池。 岸边大树阴凉下,朱允炆正和带着斗笠的姚广孝默默垂钓,两人似乎是坐了许久,可身边装鱼的竹篓中,却空空如也。 “我就不信了!”姚广孝有些暴躁的抽回鱼竿,“这么半天,一条都钓不到?” 朱允炆没说话,也忽然抽回鱼竿。只见他的鱼竿钩子上,一条鲜活的,怕是两斤重的鱼儿,拼命的挣扎摇晃尾巴。 “这条可不能再放生了!”姚广孝笑道。 朱允炆没有理会,把鱼儿从鱼钩上摘下来,然后顺手扔回水中。 “你”姚广孝不解。 “钓鱼之乐,不在钓多少,而在一个钓字!”朱允炆不屑道,“亏你还是出家人,性子这么浮躁!” “扯淡!”姚广孝也不是不屑,“钓了半天,你钓着的都给放生了,那你钓的什么鱼?” “粗俗!”朱允炆冷笑。 “钓鱼乃是谋生之道,王爷您若一味的小仁,反而失了本真!”姚广孝撇嘴,“再说,那些鱼儿嘴都钩坏了,你放回去他们也活不了。还不如,进了你我的肚儿,变成粪,还能做肥料!” “此乃天生万物,天理循环!天生万物供人,是给人食用使用的,所谓大仁是不赶尽杀绝,索取无度,给天下万物以休养生息,方能取之不尽!” “而王爷的小仁,则是两败俱伤。您看,那鱼儿活不了,你我的肚儿也是空空,还耽误大半天功夫,何必呢!” 朱允炆叹息一声,“你这和尚,有时是魔,有时是人,有时又有让人忍俊不禁的一面,到底哪面才是真的你!” 姚广孝笑笑,“哪面都是小僧,小僧是真我之人,不同之事说不同话而已!” 就这时,远处淮王府的内府管家快步走来,停在十步之外。 朱允炆眉头一皱,放下鱼竿走过去,和那人窃窃私语。 随即,朱允炆的脸色变得格外难堪。 “何事?”等朱允炆回转坐下,姚广孝急问。 朱允炆沉思道,“方才,李景隆进城了,说是奉旨检阅淮安军务!” “淮安这地方连个强盗都没有,检阅什么军务?”姚广孝脸色郑重,“再说,检阅军务需五军都督府数位都督一同前来,怎么就他自己来了?” “是呀,本王也奇怪!”朱允炆长叹一声。 “消息哪里来的?”姚广孝又问。 朱允炆一笑,“李景隆差人来说的,他悄悄的进城,也不来拜见,而是直接让人传话,真是奇怪!” 姚广孝想了许久,“王爷,他要检阅您的护军?” “没说!”朱允炆道,“本王的护军不过八百人,有什么可检阅的!” “您的护军之中,可曾和卫军有牵扯?”姚广孝又问道,“比如,私下收买驻军的强弓劲弩,重甲兵器,火药火铳?” “没有!”朱允炆摇头道。 姚广孝眼角跳动两下,“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他来干什么?总是来者不善,王爷您要小心应对!” ~~~~ 李景隆进了淮安卫的军营,召见指挥使以下所有将校军官。 而何广义则是一身便装,在城中转悠几趟,转头进了一家赌坊的后门。 “见过都堂!”赌坊的老板大腹便便,满脸横肉,恭敬的行礼。 “让你在淮安当差,不是让你享福你的,你看你身上的肥肉?”何广义不悦道。 赌坊老板不敢多言,只能俯首说是,口中请罪。 “本官的信,收到了?”何广义问道。 “收到,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赌坊老板说道。 “能送进去?”何广义又道。 “能,淮王府本就有咱们的人,他王府几个护军头目,还是这赌坊的常客,都欠着这儿的银子,定能就范!”赌坊老板回道。 何广义满意的点点头,“去办事吧!上心些!” “喏!” /75/75245/22508642.html 四十四 败露 外面灯火盏盏,满是荷花荡漾的湖面上星光荟萃。 棋室内光线却有些阴暗,朱允炆只身一人,看着眼前的棋盘有出神。 从下午开始,他左手黑棋,右手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但下着下着,他忽然发现,无论是白子还是黑棋都陷入了死地,毫无生机。 这些年来,每当遇大事而不决,或是难以取舍,或是前程未卜的时候,他都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一来是静心,二来是解压。 但今天,胸腹之中越下越是烦躁,毫无章法可言。 哗啦一声,美玉做成的棋子被他挥洒一地。然后慢慢的起身,白色的布袜踩在精美的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坐到书桌边,拿起一张便签,皱眉凑近灯火,细细的观看。 “臣景隆奉旨巡视淮安军务,公务在身未及入宫拜见,王且见谅。待皇命事,臣自当入宫,聆听淮王教诲。乞谅,景隆叩拜,望安!” 这是李景隆的亲笔,对朱允炆表达到淮安之后,没能第一时间觐见的歉意。按理说,这就是一封臣子和藩王,虚情假意客套的话。可不知道为何,朱允炆的心中,却格外的不甚安稳。 “李九江纨绔子弟,何等何等巡视军务?即奉皇命巡查,为何又偏偏淮安一处?” 姚广孝的话犹在耳边,朱允炆沉思半晌,眼神渐渐狰狞。首发网址 李景隆忽然来淮安,本就让人生疑。而派人送信送拜帖,更是让人疑上加疑,书他传话也好,写信也好,都是为了在安抚。 而且李景隆一来,就直接扎在了军营里,太过反常了。 “若真是那事被察觉了,李景隆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来人!”想到此处,朱允炆对外开口道,“叫李思远,张尽忠,杨达来见本王!” 他口中这三人,都是他淮王护军之中的领兵人物,更是他的心腹。其中杨达,更是他少年时的侍卫,是开国功臣营阳侯杨璟之子。当年杨璟为胡惟庸案坐死,是他母亲在朱标面前美言,救了杨达一命。 当年他就藩淮安之时,所部隶属护军只有八百人。但这些年刻意经营之下,绿林豪杰充斥其中,可顷刻之间召集两千人,都是敢战之士。 传令之后,朱允炆直接推开棋室的屏风,露出一间暗室。室内的布置,和他在东宫居住时一模一样。他慢慢走到书案边,重重的握住书案上列着的那把宝剑。 “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淮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朱允炆心中冷笑,“若只是巧合,还就罢了。若真是为那事而来,我,绝不束手就擒!” 他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做之前就想过万一事情败露的后果。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再说若不做,将来朱允熥上位,也未必容得下他。可若是做了,还有一线生机。人生一世,须快意恩仇不可拖泥带水。他已经够窝囊了,不想窝囊一辈子。 灯光下,朱允炆拿着宝剑,快步走出棋室。 灯光照耀着他清冷的脸庞,他已不是在稚嫩的少年,眼神中没有丝毫胆怯。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脚步。 镇定的外表下是颤抖的心,他猛的想起,当年母亲死的那个夜晚。朱允熥扯着他的头发,被他按倒在花圃中,拳脚相加。 他有些羞耻,耻于自己当年的求饶还有胆怯。 他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一直伪装下去,为何要主动跳出来。即便是自己成功了,最大的受益者也不会是他自己。 这时,他想起了朱允熥当年打他时说过的一句话。 “你这人,眼高手低,优柔寡断,遇乱则变,居安则骄!” “你从没有自己的想法,你总是在不断的犹豫着,反复的改变着,你是个被情绪所支配的懦夫!” “放屁!”朱允炆猛的骂了一声,吓得他身后跟着的太监,连连后退。 接着,他又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但当即将走向王府前堂的时候,脚步再次停住。 他望向妻子和儿子居住的地方,望着那边祥和安静的灯光,握着宝剑的手,瞬间无力了。 儿子已经开始满地跑,会咧嘴叫父亲了。再过几年,他就要学着读书写字了。平日那些,抱着孩子悠然自得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趣。那些时候,也没想起过曾经的屈辱。 想到此处,他颓然的坐在连廊的长凳上。灯光照着他孤独的身影,形单影只。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王爷怕了?”听声音不用问,就知道是在王府中,扮作清客的姚广孝。 朱允炆没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 “事已至此,怕也没用。小僧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哪里有纰漏。进上去的那些沉香,都是经过重重炮制,断然查不出来的。” “人吓人吓死人,虽说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没错。但若总是自己吓自己,没事也吓出事来!”姚广孝继续说道,“且安心,静观其变!说不定虚惊一场而已。” “若真是败露了,该当如何?”朱允炆问道,“如今本王现在,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姚广孝笑道,“一身袈裟化作僧人,随小僧前去北地蛰伏,以图东山再起!” “谈何容易!”朱允炆黯然道,“方才,本王一下就想明白了。一直以来,本王装也好,处心积虑的谋划也好,其实都是大错特错。因为本王,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实力和筹码!” “就好像两个人下棋,本王空有双手,连棋子都没有,如何跟人家下?一直一来,只不过是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自欺欺人罢了!” “没用的东西!”姚广孝心中暗骂道,“怪不得当日你在宫中,和你娘一块都斗不过那位,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找他合作,实在是下了一步臭不可闻的棋!” “这人竟然草包到这种地步,平日看着心思缜密,而一旦遇到大事,则自己先乱了分寸,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想着,姚广孝神色一变。 “若那事败露了,以京城那位皇太孙的手段,定然不会一刀杀了了事。只怕还要细细查问一番,这草包到时候守不住,定然要把事全盘脱出。届时燕王,自己,还有其他藩王,以及自己这一辈子的谋划,都将荡然无存!” 渐渐的,姚广孝眼神变得冰冷。 看看左右,朱允炆身边的宫人都在十步之外,而且只有两人一抹歹毒浮现在他的嘴角。 他的手,又慢慢的搭在朱允炆的肩膀。灯光下,那绝对不应该是和尚该有的手,虽然手指修长,但骨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练习武艺所致。 “王爷莫慌,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他巡视军务也好,有其他内情也罢,由他去。您想想,若真是那事败露了,锦衣卫早就带着毒酒上门了,那还能这么麻烦?” 听了他的话,朱允炆深锁的眉头也渐渐展开。 是的,没错!若真是那事败了,哪还用这么麻烦。直接几千军士来到淮安,城门紧锁接管城防,而后锦衣卫上门就是了。 姚广孝的手,轻柔的揉着朱允炆的肩膀。 见朱允炆脸色有所缓和,目光又看看左右。 “只有两个太监跟着,都在十步之外。我一下拧断这个草包的脖子,然后低呼王爷怎么了。那两个太监,必然仓惶上前。届时迅速出手,解决他们,逃出王府!” “嗯?不能走!”姚广孝心中又想道,“拧断脖子之后,要把他带回棋室,放把火装作他自焚,畏罪而死的模样才是天衣无缝!” 想着想着,姚广孝开始冷笑,手指的关节开始蓄力。 /75/75245/22508643.html 四十五 到你了 姚广孝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朱允炆的动脉。 只需要轻轻一扭,他的头颅就会如同果实在瓜秧上扭曲。 姚广孝的眼神中闪烁着丝丝狂热。 “王爷!”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呐喊。 姚广孝的手指骤然收回,而朱允炆也在此时站起来。 来的是朱允炆的贴身太监,是他这些年从低级太监中,刻意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 “王爷!”太监跑到朱允炆面前,满头汗水,“您让奴婢去传三位将军,可他们都不在府中。都去了军营,他们家里人说,是曹国公设宴!” “什么?”朱允炆一惊。 而姚广孝则是瞬间醒悟,定是那事败露了! 李景隆之所以一来淮安就扎进军营,定是要收拢兵权! “喝,喝!” 军营之中灯火通明,几张酒桌上,淮安本地的卫所军官们,已是酒劲上头面红耳赤。到处是他们肆无忌惮的笑骂,放浪形骸。 李景隆也酒至半酣,走路脚步发软,端着酒杯满嘴污言秽语,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殿下命我收拢淮安的兵权,就是不信任本地的驻军!”他心中暗道,“淮王案既要办得漂亮,又不能满城风雨,控制好这些本地驻军是关键!” “兄弟们!”李景隆端着酒杯,走到酒宴当中,对着已经嘴了的军官们大喊,“本公奉皇上之命,巡查淮安军务。来之前有人和本公说,淮安是运河重镇,温柔富贵乡。那的当兵的,也就看个大门抓个小偷,未必能打仗了!” “可本公子这一看,都是好样的!”李景隆继续大声道,“都是胳膊上跑马的好汉子,即便是手下的儿郎们差点,可也差不到哪儿去。边关上呆几年,见点血也都是好兵!” “公爷说的是!” “曹国公明鉴!” 众人乱哄哄的叫好,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曹国公刻意抬高他们,他们自然高兴。其实听闻曹国公骤然到来,许多人心中还在打鼓,甚至有些忐忑。 淮安驻军是小卫,所部只有一千六百人。挨着运河边,有无尽的好处,而如今天下太平,军务上自然有些怠慢。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喝兵血之类的,但这些武官们,私下里做些买卖,受些过往船只的黑钱,都以捞钱为主。 倘若真让曹国公查出什么来,大家伙都要倒霉。 但此刻见李景隆尽说他们的好,不免心中忐忑尽去。而且还想着,等酒宴之后要不要给曹国公解解乏,等他老人家走的时候,再送些土特产。 “来,接着喝!”李景隆大声道,“今儿呀,不喝躺下几个,就不是好样的!” “好!”众人又热烈举杯。不谈别的,单是当朝国公给他们敬酒,就够他们日后说的。 但乱哄哄的酒席之中,有单坐在一桌,身上盔甲和旁人不同,神色也不同的武官,却只是浅浅的尝了一口。 “你们仨怎么不喝?”李景隆踉跄着走去,大声道,“是看不起本公,还是嫌酒不好?” “下官等不敢!”三人起身行礼,“下官等是淮王护军统领,职责重大,不敢多饮!” 又一人开口道,“淮王驭下极严,每日清晨都要点操,明日若发现下官等醉酒,下官等难逃军法!” “请国公体谅则个!” 李景隆知道这三人是谁,李思远,张尽忠,杨达。严格意义上讲,他们都属于淮王朱允炆的私臣。大明藩王麾下都有可以调动的护军,多则数万少则数千,属于藩王的私军。 “哎,怎么都娘们唧唧的!”李景隆笑道,“什么职责重大,你们淮安这地方,是有倭寇啊,还是有鞑子啊,顶多是点毛贼,用的着你们吗?且坐下饮酒,王爷千岁怪罪下来,有本公顶着!” “下官等实难从命!”杨达说道,“今日听闻曹国公召见,以为是有军务。下官等军营之中,尚有许多事未处理。”说着,顿了顿,“国公海涵,日后下官等亲自给国公请罪!” 顿时,李景隆拉下脸。 三人硬着头皮起身,行礼告罪。他们也不想得罪李景隆,但这酒实在不能再喝了。再说,他们也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寻常。李景隆贵为国公,又是奉皇命巡查军务,怎么会一来就和这些丘八饮酒作乐? “国公赎罪,下官等先告退!” 说完,三人后退,转身离去。 “呵!”场面有些尴尬了,李景隆大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 却说三人离开酒宴,朝马厩走去。 李思远看看左右,周围空无一人,小声开口道,“曹国公既来巡查军务,明日定要到我等我营中。一些不敢相干的人先藏起来,那些兵器火器也都藏起来!” “哥哥放心,我等晓得!”其他两人说道。 “吁!”李思远走入马厩,安抚下自己的战马,接着缰绳说道,“奇怪了,马厩这等重地,怎么一个哨兵都没有!” “哼,这些卫所驻军就是样子货!”杨达冷笑道,“驴粪蛋子表面光,整日养尊处优的,哪里还能打仗!” 正说着,三人同时眼神一凝,随即马上战成一个三角形,手摸在腰间武器上。 他们三个,听到了些许轻微的声音。 “方才听到了吗?”李思远说道。 张尽忠看着远处漆黑的阴影,“小弟好似听到了弩箭上弦的声音!” 嗡,声音突然而至。夜色中,似乎流星乍现一般。 紧接着,弓弦弹射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噗噗的,满是利刃入体的声音。 无数支箭,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把三人淹没。 当啷,手中长刀落地,三人口中鲜血不止,气息微弱的瞪着眼,看着前方。 一处阴影之中,数十个手持军弩,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整齐的出现。 “你们咳,咳”扬达想说话,鲜血却从口中喷涌出来。随即不甘心的头一歪,当场气绝。 那些锦衣卫端着军弩围住三人,为首的锦衣校尉倒转绣春刀,噗噗三下,挨个在他们后心的位置,深深的扎了进去。 “死了?”有一处黑影中,有人开口,何广义的声音。 锦衣校尉回礼,“回都堂,死透了!” “让你们喝就不喝,非要出来送死!”此时,另一个阴影中,一人背着手慢慢走出来,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何广义也慢慢现身,腿边跟着那只细犬,寸步不离,夜色中眼神明亮。 “杀了他们三个,还有那么多淮王护军!”何广义叹息一声,笑道,“这些事,还要拜托曹国公。下官麾下的儿郎们,可不大够用!” 李景隆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酒气,回头看着身边人,“本公的人到了没有?” 他身后的,正是淮安卫的指挥周大年,“大少爷,您的人已经坐船上岸了!” 李景隆当然是有备而来,他先行一步,随后京中有两千士卒紧随其后。为了避免引人耳目,这些士卒要悄悄的进城。 一旦这些兵进城,淮安就尽在李景隆的掌控之中。 “去把淮王护军的营地,围起来!”李景隆又对身边一名李家家丁老兵说道。 “家主,都杀了?”那名李家老兵开口问道。 李景隆皱眉深思,摇摇头,“想想其他的办法,最好是让他们别轻举妄动即可!” 何广义闻言皱眉,“曹国公,别坏了大事!” “哎!”李景隆长叹,指了地上三具尸体,“他们三个或许该死,可那些护军也该死吗?都是大明好儿郎,爹娘含辛茹苦养大,就这么不明不白杀了,咱老李办不到!围起来,没有军官领头,接不到淮王的手令,他们也不敢和咱这个钦差硬抗!” “你要保他们?”何广义问道。 “不是保,而是怜惜他们,他们和我老李一样都是当兵的!”李景隆少见的脸色郑重,说得斩钉截铁,“死在边关行,死在战阵之上也行,可这么不分良莠都杀了,不行!他们,也都是大明的兵。回头我自在殿下面前请罪,把这些护军打散发往边关效力!”说着,继续道,“殿下仁德,想必能明白我的心思!” 何广义看了他许久,忽然一笑,面露赞许,“下官还是第一次见,曹国公如此的男儿豪情!”说着,竖起大拇指,“够爷们!” 李景隆也咧嘴一笑,“你若早请我去你家内宅坐坐,就早知我是个爷们了!” 何广义脸色大变,忍着怒气,“你再说一次?” 李景隆笑着转身,“控制城池,控制军营是我的事。下面,该你出场了!” /75/75245/22508644.html 四十六 给我陪葬 “李景隆自来了淮安就扎在军营里,是为了兵权!” 王府璀璨的灯火之下,朱允炆的脸色格外狰狞。 他不笨,姚广孝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 “而且,以东宫那位的手段,只怕李景隆绝不单单只是带了那么点人进城!”朱允炆盯着姚广孝,开口道,“说不定,本王的王宫,现在已经被他们围上了!” “千岁。”姚广孝笑笑,“何必胡思乱想?” 朱允炆没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没来由的,姚广孝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侧身两步说道,“小僧已说了,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自己吓自己,一切都还没定论,人家还没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小僧以为,当务之急,是王爷再派人去打探,然后再做准备?” “没有准备!”朱允炆狰狞的冷笑,“他们既然来了淮安,就没想过让我有所准备!”说着,又是一笑,上前两步,“再说,我准备什么?拿什么准备?我现在只有两条路,死或者逃!” 说着,笑声骤然加大,不能自己,仿佛眼泪都笑出来了,“再说,我若真和你逃了,只怕死得还更快些!”说到这,话音突然变成咆哮,“弑君之罪,谋害祖父之大逆不道,我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我想他们都去死!” “但,我不蠢!我知道逃了就是一死,还是那种野狗一样的死。你为了你背后的主子还有你所谓的大爷,是不可能让我活的!” 没错,朱允炆说的一点都没错。 此时此刻,最好的结局就是朱允炆悄悄的死掉,让所有的秘密都跟他去阴曹地府! 姚广孝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在朱允炆刀子一样的目光下缓缓后退,轻声开口,“殿下既然想通了,此时歇斯底里,发无用之火一点用处都没有。当务之急” 说着,他突然在朱允炆的眼中,看到一股让人心悸的情绪,杀气! “你!”姚广孝冷笑,“要留下我?” 朱允炆点点头,微微一笑,“对,你给本王陪葬,也不错!” “王爷!”姚广孝先看看左右,“这可有些不讲理!” “因为一切都是你,都是你撺掇怂恿,都是你!”朱允炆咆哮起来,“若不是你,我即便心中有所图,可也大概不会执行,只会把这些仇恨埋在心里。因为你,我从人变成了鬼,现在就要魂飞魄散!” 姚广孝微微叹息一声,“淮王千岁,北平那边正好有句话,形容你这种人!”说着,笑笑,“过不去喝赖裤裆兜水!” “你总是把所有的错都归咎给别人,哎!”姚广孝再叹道,“是非大丈夫所为,我等所谋划之事,是赌。既然你已坐下下注,输了就不要后悔!” 说到此处,又退两步,“你留不下小僧的,小僧自幼习武,也曾上阵杀敌” 突然,姚广孝耳朵动动,急忙闪避。 嗡地一声,弓箭声响,紧接着姚广孝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远处黑影中,一个手持弓箭的汉子,慢慢走了出来。 一支弓箭穿透了他的小腿,他狼狈的栽倒,血流如注,额头因为痛苦满是汗水,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有无尽的恐惧。 他恐惧的目光,让朱允炆格外的快意。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朱允炆大笑道。 疼痛几乎让姚广孝昏过去,面对朱允炆的步步逼近,他在地上往后趴着。 “淮王千岁,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僧从没有害您之心” “接着说!”朱允炆眼球都是红的,笑着说道,“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你接着说!” 姚广孝疼得直吸冷气,“千岁,何至于此?”说着,看已走到他面前,暗箭伤他的汉子,还有远处,几个冲过来的黑影,慌乱的说道,“千岁既然身边有如此壮士,小僧如何还有机会害您。跟小僧走吧,去北平。俗话说,留得青山在” “你杀不了我,你的主子也要杀我!”朱允炆冷笑道,“恐怕,不等我到了北平,就已经死了!”说着,站在那,对着天空,“你,给我陪葬吧!到了那边,当我军师,帮我谋划!” 他笑着,眼泪已经落下。 “殿下” 姚广孝还要再言,却直接被几个汉子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放开我!”姚广孝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你们是谁?”姚广孝又对那几个汉子大声喊道,“如今淮王已经如危卵,朝廷破门之人即可便到,尔等也要跟着他一块去死吗?你们可知我是谁,方了了,我给你们一生一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别浪费唾沫了!”朱允炆笑道,“你道这世上谁都可以收买吗?他们几个,其实当年在京城中,还是公侯家的子弟,未来前程无量的。” “比如暗箭射的那位,永嘉侯朱亮祖的小儿子,他爹和大哥都让皇祖父用鞭子给抽死了,他被流放打入贱籍。是我,派人花重金把他买回来!”朱允炆笑道,“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是心中有滔天仇恨之人!” “他们和我一样,都恨皇帝。老爷子毁了我的家,也毁了他们的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疯了!”姚广孝惊恐的大喊。 朱允炆的笑声说停就停,唰地一声抽出手中宝剑,对准了姚广孝的胸口。 后者竭尽全力的扭曲着,如同一条蠕动的蛆。 “别怕,不疼的!”剑尖儿对准了胸膛,朱允炆双手倒持剑柄,缓缓向下,眼睛中满是激动和兴奋,“我扎得很准,你会死的很快!” “殿下!殿下!”皮肤被刺破,姚广孝绝望的大喊,“不!” “哈哈哈哈!”朱允炆大笑,慢慢用力,剑尖儿已经刺入肌肉,“不疼的,是不是?” “殿下一心求死,那王妃呢,殿下的嫡子呢!”姚广孝继续大喊,“小僧带他们走,小僧对天发誓,绝对善待他们。殿下,难道你想他们也死吗?” “他们不会死!”朱允炆略顿,“我死了,皇祖父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子嗣,哪怕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噗嗤!鲜血在胸膛开始泛出。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永远都没机会报仇!”姚广孝脑中一动,沙哑着大喊,“我能帮你报仇,不会让你白死!” 朱允炆的剑,停住了。 姚广孝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大口的喘气,“对你来说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可你死了,我家主人也不会对东宫俯首称臣,其他七位藩王也依然会继续联合,暗中谋划!” “我若不死,出了淮安便会四下传言,说你是被皇太孙害死。假若有一天,我大业终成,定然会昭告天下你是何等贤良之人,是如何被人极度陷害,最后除之而后快!” “会把你写进史书之中,届时你不但无罪,反而在后人的心中,还是个悲情的英雄。你的子孙后代,也会以你为荣!” /75/75245/22570057.html 四十七 你没有良心 “明知你说的假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相信!” 朱允炆盯着对方,“因为你骗过我很多次了!” “小僧发誓!”姚广孝赶紧大声道,“若不能善待王爷的妻子,若忘记今日所说,哪怕只有半个字,被野狗撕咬分尸,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朱允炆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远处有人仓惶跑来,“王爷,王爷,锦衣卫冲进了王府,奴婢们拦不住!” 姚广孝大急,喊道,“王爷,小僧已发誓了!” “如此,好!”朱允炆还剑入鞘,冷冷的看着姚广孝,“我在地狱等你!” 说着,对一个汉子一指,“陆大林,你一会帮着他,带王妃和少主走!” 叫陆大林的汉子没说话,只是无声的点头,随后郑重的拱手下拜。 “我乃故太子之子,宁愿死也不愿受辱!”朱允炆看着身边最铁杆的几个心腹,“诸君,谁愿意随我去死!” 几个汉子齐刷刷上前一步,无人退缩。首发网址 “好!走!”朱允炆大步向前。 “我的妻儿送你主子那里,赵嬷嬷若是活着,让她继续伺候。” 呼,呼! 姚广孝终于安全了,心有余悸的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见身边的汉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咧嘴笑道,“你姓陆,你爹是谁?” “家祖,吉安侯!”陆大林说道。 “原来陆侯之后,失敬!”姚广孝疼得哼哼几声,“劳烦扶小僧一把,然后咱们带王妃” 陆大林弯腰,拉起姚广孝。 电光火石之间,姚广孝右手疾动,袖子中一把三角锥刀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直接穿透了对方的咽喉。 噗通,陆大林捂着喉咙,在地上翻滚扭曲。 “都他妈说,佛爷练过!”姚广孝再看看四周,听到前边传来的喧哗,呲牙咧嘴的朝阴影中走去,“他娘的,还说你不蠢,发誓都信,老朱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看着精却比谁都傻的玩意儿!当初生你,都不如洒墙上喂苍蝇!” “今日差点翻车,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佛爷一世英名全他娘的毁了!” ~~~ “王爷!”何广义站在几个火把下,随意的对朱允炆拱拱手。 他眼神中有几分诧异,因为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朱允炆,是那么的平静。 “锦衣卫居然威风到可以私闯王府了?”朱允炆冷笑一声,“王府侍卫何在?” 呼啦一声,王府大门口,数十个护卫围在朱允炆的面前,手中刀枪对准了前方那些锦衣卫的番子。 “通知本王的护军,拿了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朱允炆继续道。 他现在,要争取时间。场面越僵持,对他越有利。 “王爷,没用的!”何广义轻叹,“奉圣谕,淮王朱允炆谋反,锦衣卫办案!”说着,看看朱允炆,“没有皇上的旨意,下官长几个脑袋,敢对您不敬?” “谋反!”朱允炆脸上的肌肉颤抖,“欲加之罪!说本王谋反,证据呢?” “锦衣卫在您王府中有人!”何广义开口,“下官也不想玩什么虚的,不想耗费时间!”说着,拍拍手。 随即,在朱允炆杀人的目光中,淮王府一个女官,捧着一口箱子,从远处过来。 这人,是朱允炆妻子马氏的陪嫁。 “锦衣卫果然神通广大!”朱允炆冷笑道。 何广义也不敢分辨,示意那女官打开箱子。 无数人目光之下,一件龙袍跃然出现。 “说您谋反您就谋反,您看龙袍都有!”何广义微笑道。 “呵,栽赃嫁祸,粗劣的手段而已!”朱允炆笑道。 “越简单,越直接有效!”何广义说道,“王爷,有些事您心知肚明的,何必做无用的挣扎?您是非要让下官不敬,还是您自己给自己留颜面?” “是啊,我毕竟是龙子龙孙,要我死怎么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罪名!”朱允炆冷笑,“不过,我乃故太子之子,岂能受你之辱!” “哎!” 何广义长叹,对身边人说道,“去搀扶淮王过来,多做轻点!” “喏!”几个锦衣卫校尉,大步上前。 “宁死不受辱,诸君还记得吗,尔等破家之时,动手的也是这些番子!”朱允炆对身边的心腹们大喊,“随我杀!” “杀!”众人大喝一声,挥舞兵器上前。 而一些不明所以的王府护卫,也抽刀怒吼,厮杀而来。 眼看着王府之地,就要血流成河。 但就在这一瞬间,整齐的脚步骤然轰鸣。 一队手持奇怪兵器的士卒,大约有百人,从大门外冲了进来。眨眼之间,排成整齐的队列。他们的手中的兵器,对准了朱允炆的人。 “放!” 砰砰砰! 一连串轰鸣伴着烟尘,还有火光瞬间而至。 冲过来的淮王心腹,如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整齐躺下。 眨眼之间,死伤惨重。 当啷,朱允炆手中的宝剑落地,呆呆的看着冒烟的兵器。 “火铳?” 这些人,正是朱允熥新组建的火器兵。 “啊!!!” 地上,有未死之人翻滚哀嚎着,满是残肢断臂。 些许侥幸未死之人,已被新型火枪洪武造的威力震慑,目光呆滞。 与此同时,那些射击完毕的火铳兵从腰间拿出弹丸,再次快速的装填起来。然后又有无数枪口,对准了朱允炆。 “这是什么火铳?威力这么大,这么准?”朱允炆愣愣的问道。 “皇太孙殿下亲自督造,洪武造神火枪!”何广义说道。 朱允炆一笑,“他欺负起我来,手段还真是多!”说着,望了眼身后王府中的灯火,一屁股坐下,“我说过的,不受辱。既然不能抓几个垫背的,那我就自己上路!”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瓷瓶,眼看就要张嘴吞下。 “汪!” 一声狗叫,一只狗快如闪电一般从何广义身后出来,直接咬住了朱允炆的手腕。 “畜生,滚开!” “汪!”猎狗低吼,咬着朱允炆的手臂不住摇晃。那瓷瓶拿捏不稳,滚落地上。 紧接着,猎狗直接开始撕咬朱允炆的脸庞,仿若吃人的野狼一般。 “啊!”朱允炆推拖着,厮打着,惨叫着。 何广义开口,“回!” 嗖的一下,猎狗返回他的身旁,在脚边蹲下,吐着带血的舌头。 “你们,都欺负我!”朱允炆脸上血肉模糊,放声大哭。 “哎!”这时,又是一声叹息,悄然而起。 “你摸着良心说,我欺负过你吗?” 朱允炆的嚎哭,马上停止。 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何广义等锦衣卫卑微的躬身,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带着斗篷的人,缓缓现身,“哦,我忘了,你没有良心!” 朱允炆死死的盯着,咬牙道,“朱允熥!” /75/75245/22570058.html 四十八 棺材 斗篷缓缓摘下,朱允熥穿着微微束腰的,灰色圆领常服,头上是一根普通的发簪,没有任何冠带。但整个人在灯火下显得特别挺拔,与面目全非,满脸血泪的朱允炆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殿下您坐!” 人群中,李景隆搬来一张藤椅,放在朱允熥身后,随后侧身按着腰刀,站在朱允熥身前,既保证了朱允熥能看到前方,又能阻挡对面有人冲过来。 朱允熥缓缓掀起袍服的裙摆,翘着二郎腿坐下,而后身子微微的往左倾斜,手肘压在了扶手上。 “你错了,没人欺负过你,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朱允熥缓缓开口道,“但我也错了,我以前认为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被宠坏了,有些小聪明而已。”说着,目光如刀盯着对方,“殊不知,你原来是个狼心狗肺,毫无人性,白披了一张人皮的畜生!” “呸!”朱允炆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水,然后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瞪着朱允熥,“你是胜利者,你说什么都有道理。多说无用,来吧!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绝不求饶!” 朱允熥反而淡淡一笑,“死,你急什么!”说着,顿了顿,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微微倾斜右边,继续开口,“若让你简单的一死,我还用来吗?” “我就知道,你要折辱于我!”朱允炆大怒。 “呵!”朱允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开始大笑,“哈哈哈,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人呀,临死都要怪罪旁人。”说着,笑容停住,眯着眼睛,“你做出那等天理难容人神共愤之事,简单的一死,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孤知道!”朱允熥的语气变化,自我的称呼从我变成了孤,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你这样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会自我反省。所以孤今日,也根本不会同你说教!” “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根本就不是意志坚定的人,你心中压根就没有勇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都是为了你那可笑的面子,觉得事已至此,不能在孤面前丢人。”记住网址m.wxsy. “你是死定了,可有些事你若不说清楚,孤让你连死都是一种奢望。锦衣卫的手段之下,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朱允炆眼神闪动几次,咬牙道,“你要对我用刑?我可是故太子之子,是朱家的” “闭嘴!”朱允熥喝道,“孤已经传旨给朱家的宗正,三叔晋王。你朱允炆的名字,已经在朱家的族谱上除去。而且你死之后,不得入王陵,没有谥号,没有墓铭,连随葬品都没有!” “不过,皇爷爷恩典,可以赏你一口棺材。” “你”朱允炆已是说不出话来,眼泪顷刻而下。 朱允熥所说的这些,对他而言,等于是把他全部抹杀。对方不但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连他死亡的尊容也一并给剥夺了。 视死如生,即便是宫廷斗争血流成河的大唐。父子兄弟厮杀之后,也会给失败者以哀荣! 朱允熥大喝一声,“那是,谁的主意?你的同谋还有谁?” 灯火下,朱允熥的咆哮,悠长的回荡着。 李景隆对着身后人一挥手,整齐的脚步响起,火器兵瞬间退去。 何广义也是一挥手,锦衣卫番子们也如潮水退去。 傅让,廖家兄弟,阿斯愣等侍卫,按着腰刀走向四周,虎视眈眈的警戒。 “说!”朱允熥再道。 “是我自己的主意!”朱允炆看着他良久,梗着脖子说道,“没有同谋!”说完,出人意料的,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朱允熥。 “你不但坏,而且还蠢!”朱允熥笑道,“朱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死到临头你还帮别人遮掩,你不是一般的蠢,你是蠢到家了!你当孤不知道,你们暗中什么狗屁几王联盟吗?你当孤不知道,你暗中做了些什么吗?” “暗中招揽江湖绿林人士,暗中召集了一批被老爷子赐死的勋贵之后,暗中囤积兵甲,还有那” “你知道了还问我?”朱允炆大声道,随后嘲讽的一笑,“几王联盟你都知道,那我问问你,你敢不敢把他们都杀了?”说着,大吼道,“有种,你把他们都杀了!”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现出莫名的光彩来,语气十分的激动,“你把朱家的子孙都杀了,就剩下你和老头子两人,那多好!哈哈,哈哈,等老头子死的时候,他灵堂前边,只有你一个人跪着。哈哈,哈哈,你一个人抬棺材去吧!” “你疯了!”朱允熥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对方,“已经不说人话了!”说着,微微顿了下,“既然你执意如此,孤也不想和你废话了,你去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朱允炆还在疯狂的大笑,“杀我,杀我吧,你早就想杀我了是吧。其实你早就想我死,在宫里的时候你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盼我到了封地好好的过日子,其实你心里恨不得早就杀死我!” “你说我没有人心,你又何尝不是。你要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给世人看,你要在老头子面前做个厚待手足的好孙子。” “朱允熥,这一世我斗不过你,来世也不会放过你,你抢了我的东西,早晚要百倍偿还回来!” “今日我死,翌日就是你。那张椅子你坐不安稳,我死之后化作厉鬼,缠着你,诅咒你。你的子孙” 朱允炆正在大声咒骂,却一下被人按住手脚,紧接着李景隆直接用一团东西塞住他的嘴。 “唔!唔!”朱允炆徒劳的挣扎着。 何广义再对身后挥手,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口木棺过来。 就是一口简简单单,最寒酸的随意用木板拼凑起来的棺材,上面还满是木头的倒刺儿,连漆都没有刷。 “唔!唔!”朱允炆被人捆住手脚,以头抢地,瞳孔已全变成血色。 “天要人灭亡,必让其疯狂!”朱允熥叹息一声,“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孤会让人把你埋葬在你娘身边的,你们娘俩去下面团聚,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就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啼哭,“王爷!” 还有一个孩子,惊慌失措的呐喊,“父亲!” /75/75245/22582090.html 四十九 请千岁上路 “王爷!” “父亲!” 响亮且痛彻心扉的哭声,在黑夜中骤然响起,又迅速消逝。锦衣卫的汉子们,把闻讯赶来的淮王妃马氏,还有蹒跚学步的朱允炆之子,拦住了。 听到哭声,一直在挣扎的朱允炆忽然不动了,他看着声音来临的方向,突然泪如雨下。而后,又拼命的挣扎起来,几个身强体壮的锦衣卫,居然都有些按不住。 “呜呜” 他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大骂。 “姚广孝,你不得好死!” 朱允熥慢慢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看着面色苍白的马氏,还有吓得浑身发抖的朱允炆之子。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朱允熥蹲下,看着孩子说道。 那孩子躲在母亲怀中,而在朱允熥说话的那一刻,他的母亲死命的把他抱在怀里。 马氏是认得朱允熥的,她不敢看朱允熥的脸,只是低头嚎哭。一秒记住 五十 闲暇 “拉远点杀,别吓着小王爷!” 何广义背着手,身上没有沾半点血,但说的话中却满是血腥。 淮王妃马氏抱着懵懂入睡的孩子,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在屋中泪流满面。几个忠心的老仆,惊恐的站在她身旁,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锦衣卫的人,从外面开始杀,一直杀进了王府的内宅。 铛铛,何广义在外面轻轻敲门。屋里的人顿时一个激灵,马氏抱着孩子,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皇太孙说了,不动我们娘俩的!”马氏低声哭道。 外面的何广义似乎听见了马氏的声音,开口道,“王妃勿怕,您和小王爷是金枝玉叶,没人敢冒犯!不过,您身边的人,下官要带走!” 说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马氏抱着孩子又蜷缩得更厉害些,怀中的孩子朦胧的睁开眼。 “娘娘!” “小姐!” 屋内,那些淮王府的老仆明白了什么,无助的向马氏求救。 可马氏却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和眼睛,背对着他们。 何广义进屋看看,“带走!” 数个如狼似虎的番子冲进来,不等那些仆人尖叫,手中的刀柄熟练且精准的击打在他们后脑上,顿时让这些老仆,一个个都昏死过去。然后被人拖着,拖出门外。 “王妃早点歇息!”何广义躬身行礼,“天亮时,会有别的奴婢前来伺候您和小王爷。” 说完,他缓缓退出去,并且关上房门。 “母亲!”朱允炆之子,在马氏的怀抱中问道,“他们为什么打孩儿的奶娘?” “他们是在玩闹呢!”马氏颤抖着哭道,“儿,睡吧!快睡吧!” ~~~~ 天边微微泛出光亮,今日的清晨,有着毛毛细雨。 一辆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车,从王府的后门出来,驶向远处的山丘荒野。 吱嘎吱嘎的车轮转动之中,依稀有红色的血液,在车厢的缝隙中,洒落地面。 与此同时,在王府的另一处门前。几个风尘仆仆的太监,带着同样疲惫的,数十个宫人,低着头谦卑的进入王府,开始清扫庭院。 庭院清扫了,就干净了。 亭台楼阁依旧如故,假山池塘静谧如初。 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等到真正的天光大亮,阳光普照,整个城池鲜活起来的时候,昨夜所有的异样都显得那么渺小。 没人注意到,淮王府边上的军营换了新的士卒。更没人注意到,原来那些淮王的护军,已经上船开往别处。 更没人注意到,一艘只拉着一口棺材的船,在运河上悄然离去。 世界,从不会因为缺少某个人而停止运转。而有些人,总是想拥有整个世界。 船,静静的运河上匀速前进。 靠窗的位置,朱允熥惬意的靠在一张躺椅上,手边放着热茶,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似乎看得很投入,表情时而欢愉,时而皱眉。 他看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也不是什么史书鉴赏。而是市井之中颇为流行的话本小说,《水浒传》。 李景隆从下层船舱中上来,先是用眼神,闻询下侍立一旁的王八耻,在得到后者轻轻的点头回应之后,轻声道,“臣,参见殿下!” “嗯!”朱允熥点点头,“来了!坐吧!” 李景隆没坐,恭敬的微微躬身站着,“后边传来消息,已经都办妥了!” “你办事孤放心!”朱允熥依旧看着书,嘴角笑笑。但下一秒,合上书本,“那人还活着?” 他所说的那人,就是嘴被堵着,手脚被捆着,钉死在棺材里的人。那口棺材,如今正在船舱的最下面。 “臣刚才去看过,还有口气儿!”李景隆低声道。 “嗯,人是没那么快饿死的!”朱允熥笑笑,“可能拉回京城埋的时候,他都还吊着一口气!” 听了这话,李景隆后脊梁骨嗖嗖冒凉风。 都说老皇爷手段残暴,眼前这位,可一点不比老皇爷含糊!起码皇爷杀人,给个痛快。而这位 “你他娘想啥呢?”想到此处,李景隆赶紧在心中大骂自己,“殿下多仁厚的人,你怎么在心中这么诋毁殿下!” 随即,李景隆也咧嘴笑笑,看向继续翻开书本的朱允熥,“殿下真是好兴致,江风阵阵景色宜人,殿下手不离卷,倒也相得益彰!” “什么手不离卷,不过是打发时间!”朱允熥笑着,点点书本的封面,“水浒传,看过没有?” “臣看过,写的是大宋末年梁山好汉的故事!”李景隆笑道。 “英雄好汉?”朱允熥冷哼一声,“一群杀人魔王罢了,你看那李逵,动辄杀人全家,还吃人肉。还有什么船伙儿张横,专门暗杀过路的客商,还有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矮脚虎王英,这些人的行径,也算得上好汉?” “孤看这书中,武松,鲁智深等人还算是好汉。其他人,哼哼!”说着,朱允熥又道,“最坏的就是军师吴用,人家别人日子过得好好的,他非要用计谋害人家,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只能上山入伙!” “宋江那厮也是可恶,杀了人家扈三娘全家,还让扈三娘嫁给了王英!” “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大言不惭说什么替天行道?滥杀无辜,还有什么脸说是江湖好汉?” 李景隆笑道,“民间话本看的就是个乐呵,殿下不必当真!”说着,向前几步笑道,“说起这书,其中还有个典故!” “什么典故?你说来听听!”朱允熥放下书,抓起一把瓜子说道。 “殿下发现没有,这水浒传中,几个荡妇还有恶人,都姓潘?”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想想,还真没错。潘金莲,潘巧云。王庆手下的潘忠,方腊手下的潘文海。水浒一百单八将,就没一个姓潘的。 “这是为何?”朱允熥问道。 “此书的作者施耐庵,原本是张士诚手下的幕僚!”李景隆笑道,“在张士诚手下效命之时,他有个死对头,就姓潘。这人听说是张士诚的亲戚,是个坏事的奸佞之人,屡进谗言,使张士诚昏招跌出,最后败亡!所以,施耐庵心中愤恨,便把书中的坏人都冠以潘姓!” “还有这事!”朱允熥笑道,“都说文人小心眼,果然不假!”说着,他拍拍手中的书本,“元末群雄之中,张士诚这人最有意思!” “你看,他是私盐贩子出身,身上一直都带着真正江湖人的作风,讲义气,不祸害乡邻百姓!” “对读书人也甚好,很是礼贤下士。苏州被围的时候,城中无粮,他宁可带着手下人出去送死,也不愿搜刮百姓!” “所以到现在,苏杭等地的百姓,还念着他的好!” 其实,当年老爷子起兵时最恨的人不是陈友谅,就是这个张士诚。 当初刚刚在打下应天府,老爷子派人给张士诚送信。你是盐贩子,咱是种地的,咱们都是穷苦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联合起来揍蒙元。 可张士诚却不屑一顾,你一个臭要饭的,跟老子比?并且主动发兵攻打。 他是真的看不起老爷子,多次派人招降,许下荣华富贵就是不降,顽抗到底。 老爷子厌恶他到骨子里,同时对怀念他的苏杭百姓,也有些怨言。 所以开国到现在,苏杭等原先张士诚旧地的赋税,一直是其他地方的两倍之多。 朱允熥的手指在书本上敲敲,心中暗道,“旧账该过去了,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让那边的百姓多交赋税了!” /75/75245/22618348.html 五十一 埋了 船在应天码头靠岸,朱允熥一身便装,上了一辆马车,朝紫禁城而去。 十几个同样便装的锦衣卫,则是从船舱中把棺材抬出来,装入另一辆大车,朝另一方向赶去。 行至郊外旷野,无人之地。 其中一个锦衣卫校尉对棺材小声开口,“千岁还在?” 棺材中依稀有微弱的挣扎声传来,细不可闻。 校尉摇摇头,对身边人苦笑道,“还有口气呢,死都死不利索,受罪!” 另一个锦衣卫也开口道,“落到这般下场,是挺惨的!” “闭嘴!”前方的领队锦衣卫千户开口呵斥,“这等话也是能乱说的?你们活腻了,还是失心疯了?”说着,狰狞的看着手下,“什么不该说不知道吗?” 众人忙闭嘴不敢再说,淮王朱允炆被活着钉进棺材里,是他们这些人的手笔。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也没人看到,没人知道。 现在,活埋了朱允炆的差事,也落在了他们头上。 队伍默默无声的前行,锦衣卫校尉凑到千户跟前,“大人!” 千户不悦,“就你话多,又要说甚?” “这事,只有咱们这一队兄弟们知道!”那校尉小声道,“这等私密之事,若是上面为了保密” 千户瞪眼,“胡沁个球?何都堂是何等人你还不清楚,对咱们兄弟最是袒护,他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说着,又小声道,“别琢磨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若是存了这等心思,没事也要闹出事来!” “是是!”校尉回道,“是下官失言了!”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越发忐忑。 队伍继续前行,行至故太子朱标的东陵边上。 锦衣卫千户下马,带着众人遥遥对着朱标宝顶的方向三叩首。此时,陵墓那边,守灵的老太监也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出来。 “公公!”千户行礼道,“您知道咱们的来意吧!” “接着信儿了!”老太监神色有些复杂,看看这些锦衣卫,犹豫片刻,“二爷呢?” “千岁在里头!”千户指着棺材说道。 “二”话都没出口,老太监已经泣不成声了,走到大车边,摸着棺材,“二爷,您还在吗?” 棺材中寂静无声,而后咚咚两下,传来撞击的声响。 “公公!”千户板着脸开口劝道,“您别让他走得不安生!” 老太监落泪,“杂家是不落忍啊,怎么就闹到这个份上了!”说着,再次摸摸棺材,“这也太不像样了,二爷还有口气,能不能开开,让杂家给二爷擦擦脸,送口水!” “公公,您是老糊涂了吗?”锦衣卫千户正色道,“还是活够了,还是想让咱们这些人死?” 老太监擦着眼泪,“是杂家糊涂了!”说着,不舍的看了那棺材一眼,“诸位随杂家来吧!” 大车再次缓缓开动,没有进陵,而是朝着侧面草木旺盛的山丘丛林而去。 人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别说大车了。后来,锦衣卫干脆把棺材扛着,跟着老太监的指引,继续前行。 走了许久,老太监筋疲力尽,气息不稳的时,脚步停住,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土包,开口道,“到了,就是这儿!” “您老没记错?”锦衣卫千户道,“这可马虎不得!” “就是这!”老太监坐在石头上,开口道,“看着没,那土包前头有颗槐树,满山就那么一颗,种在土包前头,一是当作标记,二来是说让土包里的那人,变成孤魂野鬼!” 说着,没来由的眼泪又下来,“哎,这娘俩是怎么了,怎么都落” 咚咚,放在地上的棺材,再次传出猛烈的撞击声,似乎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诸位,能不能行行好,给二爷个痛快吧!”老太监恳求道,“不过是一刀的事,劳驾!” 没人回应他,就当没听见。 “千岁,到地方了,您省省力气吧!”锦衣卫千户说了一句,转头对手下们说道,“别愣着了,挖吧!早挖完,咱们早点回去歇着。” 众人脱了衣衫,拿了家伙,开始在那土包旁边挖了起来。人多力量大,没一会一个深深的土坑就出来了。 咚咚,棺材中还是时不时发出的声音。那生意虽不响,但听着是那么的绝望。 “二爷!”老太监再次落泪,“您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呀,让皇爷生那么大气。按说,不至于呀!”说着,更咽几分,“您别折腾了,皇爷说的话就是天,谁也没法子。您忍忍,等您安顿好了,三七五七奴婢都过来给您烧!” 那边的坑,已经挖好。 老太监站起身,艰难的走过去,看着那坑,“诸位辛苦了!”说着,顿了顿,“这坑,怎么挖的这么大呀!” 不过一口薄棺,却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锦衣卫千户笑道,“因为埋的可不只是二爷千岁一人呀!” 老太监愣住了,懵懂不解。 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老太监回头,只见搀扶他而来的小太监,被一个锦衣卫一刀扎进了脖颈之中,鲜血如箭一样喷射出来。 “下去!”杀人的锦衣卫狰狞的低喝一声,一脚把捂着脖子抽搐的小太监踹进坑里。 “你们”老太监明白了,惊恐颤抖。 “公公,烧纸的事就不劳烦您了,您跟着陪葬吧!”锦衣卫千户低声笑笑,同样一刀,扎进了老太监的心腹。 “呃”老太监抓着对方的手臂,无力的软倒,眼睛瞪得老大。 呼呼,密林之中,山风吹过。 鲜血浸染褐色的泥土中,棺材里时不时的依旧传来撞击的声音。 呀!呀! 几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发出瘆人的怪叫。 “埋!”锦衣卫千户再次下令,两个太监的尸首,还有棺材被放入坑中。 泥土不住的往上覆盖,渐渐的看不到尸体也看不到棺材。 突然,咔嚓一声,薄薄的木棺传来碎裂的声音。众人停下,伸头望去。只见一双穿着龙纹朝靴的脚,竟然把棺材下面,踹出了一个洞。 “呜呜!”伴随着的,还有朱允炆徒劳的呜咽声。 “哎,何必呢!”千户摇摇头,“埋!” 泥土再次宣泄下来,很快就埋住了那口碎裂的棺材,也埋住了那双拼尽全力,露出来的脚。 “头,留坟包吗?”一个锦衣卫问道。 “不留!”千户擦了下头上的汗水,“夯实了!”紧接着一群人,拼命的用铲子拍打泥土,然后直接踩了上去,死命的踩踏着。 最后,十几个人用绳子捆着大石头,举高落下,拼命的泥土上夯砸。 咚,咚,咚! 地面又恢复平整,只是上头覆盖着的是新土。再过些日子,等野草长起来,就会和周围融为一体,没有半点破绽。 “得了!”千户浑身是汗,带着众人收拾下山。 ~~ 原路返回,依然是深一脚浅一脚。 队伍寂静无声,谁都没有说话。 似乎感觉有些沉闷,千户开口道,“回城老子做东,先去饭馆子喝一气,然后找个好点的院子,玩一晚上,去去晦气!” 这话,让队伍的气氛活泛起来。 “听说东四街开了几家”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众人诧异的看去,只见说话的那人,脖颈上已经扎了一根带着倒刺的狼牙箭。 噗通,那锦衣卫瞪着眼睛摔倒,脸上还带着对欢愉的幻想之色。 “谁?”锦衣卫千户大吼,“结阵!” 完了! 数不清的弓箭,如暴雨一般宣泄,遮天蔽日。 眨眼之间,方才还畅想着如何玩乐的汉子们,变成满地的尸体。 密林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瞳孔青色的汉子,缓缓从里面出来,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腰牌收了,人埋了!” /75/75245/22618349.html 五十二 人心 “都堂,王同知求见!” 何广义快马昼夜不停,从淮安赶回京城,连家都没回,刚在镇抚司的官衙里换了衣衫,亲卫就来禀报。 亲卫口中的王同知,是锦衣卫中核心人物之一,何广义的左右手。也是功臣之后,王同知名义,是已故六安侯王志的幼子。 老皇爷对这些早死功臣格外的优渥,子嗣都封了爵位。王义还没成年时,就已经是世袭的锦衣卫指挥同知。 何广义脸上,有种想要叹息的表情一闪而过,“让他进来吧!” 稍候片刻,王义从外面进来。他长得很白净,不像个武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都堂!”王义行礼说道。 “刚回来,你就找上门来!”何广义笑笑,“何事?” 王义上前几步,忧心忡忡的低声道,“许老三没回来!”说着,顿了顿,“他麾下的人,也都没回来!” 许老三,就是押着淮王棺材的那个锦衣卫千户。 何广义脸上,马上没了笑容,沉思良久,“事办没办?”首发网址 “应是办了!”王义说道,“东陵的人说了,首陵太监亲自带人上山了!” 何广义再次沉思,大手不住的挠头,许久之后开口道,“既然没回来,那就是回不来了!” 王义脸色一暗,无声点头。 “有些事你我心中知道就好!”何广义又想想,开口道,“没回来的那些人,都按军功抚恤,回头我把折子给殿下呈过去,殿下看了,自然会优待”说着,他又是一顿,摇头道,“这等事,还是别拿去烦扰殿下啦!” 随即,他又说道,“弟兄一场,不能亏了他们的家眷。该给的要给,加重给。每个弟兄家里,给三百块银元,许老三那五百。另外,我这里单独也会有一份!” “都堂高义!”王义心里清楚,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办法,只能多给抚恤。 “许老三没有儿子,他弟弟是锦衣卫的小旗!”何广义又沉吟道,“给他个苏州的百户,苏州那边的老刘岁数大了,早晚要下来,到时候让他顶上去就是了。苏州那边富得流油,又没有京城管的这么严,去了那边算是一条好路子!” “那,其他兄弟呢?”王义问道。 “家里有人要当差的,一并招进来,不过嘛!”何广义想想,“都分散到各地去,别在京师呆着。不想穿这身虎皮的,寻些吏员的职位,把他们安置了!” “对了,前几日应天府牢狱那边,出了几个肥缺,你看着安排!兄弟一场,别让人孤儿寡母的没指望!” 王义再上前几步,“下官说的其他兄弟,是指这次跟着咱们去淮安的那些兄弟们!”说着,急道,“咱们可是去了二百多人,都在淮王府杀过人的!” “别想不该想的!”何广义瞪他一眼,开口道,“若真的不想咱们回来,咱们谁回的来?既然回了京师,就证明没事了,该当差当差,该做事做事,整日胡思乱想,他娘的有鸟用?” 王义低声道,“下官这不是心里忐忑吗?” “没事,不用忐忑。有事,你忐忑也没用!”何广义揉着太阳穴。 “您说的是!”王义叹息一声。 说到底,他们都是皇家的奴婢,生死都在上头的一念之间。外人看着他们威风,却不知他们随时都被架在火上烤,稍微不注意就是烈焰焚身。 别人不说,就看看锦衣卫建立以来前头两位指挥使。 毛骧当年也是从龙的功臣,胡惟庸一案出了大力,可后来为了平息朝中的局势,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蒋瓛,卑微得就像是一条狗。皇太孙一句话,还不是凉了。 “这两年多事之秋!都警醒着点!”何广义话里有话,“让弟兄们招子放亮,说话做事多思量几分。不然惹出事来,我也担待不住!” 闻言,王义点头。 聪明人谁不知道这话的意思,老皇爷老了,皇太孙如今监国呢。新君登基,渐渐的水到渠成的事。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暗流涌动。 “太原晋王那边的派人去了没有?”何广义靠在椅子上,开口问道,“这事,可不敢耽误!” “派侯五过去了!”王义说道,“他办事最为放心!” 何广义点点头,“反正我让给你那张单子上的人,都要一个不落的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您放心,下官明白!”王义说道,“明儿下官也赶去太原!” “那个”何广义似乎是累了,闭着眼睛养神,却没头没脑的说道,“在咱们这镇抚司挑一条好狗,回头给曹国公送去!” 王义一愣,不解道,“他?咱们又不归他管!” “他是管不着,可能说上话!”何广义睁开眼睛,“按我说的办!” “是!” ~~~~ 寝宫之中,寂静无声。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打盹,脚底下那只肥猫,不住的伸着爪子,挠着来回摇动的椅子腿儿。 “事办了?”老爷子忽然问道。 朴不成躬身道,“来信了,已办妥当,滴水不露!” “嗯!”老爷子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殿中再次沉寂起来,只有老爷子摇椅摇晃的声音。可朴不成却看得真真的,老爷子的手抠在椅子扶手上,青筋乍现。 许久之后,老爷子勾勾手指。 见状,朴不成跪在老爷子身前。 老爷子坐起来,弯腰低头,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咱死了之后,办事的人,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奴婢晓得!”朴不成低声道,“奴婢绝不会留下什么尾巴!” “嗯!家丑,不能外扬!”老爷子又躺下,开口道,“不然,几辈子人都要让人家挂在嘴上,活活说死!” 说着,挥挥手,“你下去,咱一个人待会儿!” 朴不成不放心的瞅一眼,慢吞吞的退到角落,在一个墩子上坐好。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慢慢起身。他起来的似乎有些艰难,撑着摇椅站起,疲惫的叹气。 刚走两步,又赶紧扶住身边的东西,身子有些摇晃起来。 “主子!”朴不成急道。 “没事,咱起猛了,头晕而已!”老爷子不让对方过来,固执的朝外走去。 走到门后,扶着门框,阳光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偏殿的房檐上。 那处,有个燕子窝。 几只雏鸟嗷嗷待哺,一只燕子叼着虫儿飞回来,挨个哺育。 瞬间,老爷子的眼眶就红了。 他慢慢的蹲下,肩膀一动一动,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此景,正被走来的朱允熥,看了个满眼。 也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到来,老爷子抬起头,看到了朱允熥,爷俩四目相对。 “回来了!”老爷子说道。 “哎,本想在外头野几天,可是惦记着您!”朱允熥笑道。 “多大的人了,还去外头野!”老爷子扶着门框站起来,哼了一声,“没正形!” 朱允熥笑着上前,搀扶住老爷子。 同时,老爷子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吃饭吧!”老爷子轻声道,“饿!” “哎!” /75/75245/22618350.html 五十三 装 乓乓乓! 半夜三更,曹国公李家的大门,被人急促的敲响。 “谁他娘活腻歪了!”李家的门房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吹亮灯火,“敢这么敲国公家的大门,爪子给你剁了!”骂着,踹醒另一个门房,“你他娘还睡,抄家伙起来!” 铛铛铛,外面的敲门声,从拍打变成了砸门。 “哎,还他娘的来劲了,谁呀!”门房大怒,趿拉着鞋子,把侧门那边开了一条缝隙。 但下一秒,马上愣住。 外面几个跟着家主出去办差的老兵家丁,正抬着一个人,心急火燎的等在门外。 “这怎么了这是?”门房赶紧放下门闩,开门问道。 “家主病了!”家丁们风尘仆仆一看就是急着赶路回来的。 这时门房才看清楚,被抬着的人不是他们的家主曹国公李景隆,还能是谁。 “天爷!”门房惊呼一声,那些老兵家丁已抬着人进府,直接朝后院走去。 “老爷!老爷!” 曹国公夫人邓士披着衣服,神色慌乱,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景隆,“好端端的,出趟差事,怎么还病了?”说着,关切的问道,“看了大夫没有?” 李景隆睁开眼,嘴里痛苦的哼哼着,眼神却格外明亮。 看看周围没人了,低声道,“别咋呼,老子装病呢!” 邓氏大奇,“没事你装什么病啊?” “跟你这娘们说了你也不懂!”李景隆开口道,“明日开始,就说老爷我病了,外客一律不见!”说着,瞪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给老爷我弄点什么热毛巾,敷脑门上。” 邓氏掐腰,“不是,你没病你装什么病?” “我必须装!”李景隆说道。 “你又干什么亏心事了?”邓氏追问。 “什么叫又干了亏心事,我啥时候做过亏心事!”李景隆说道。 “哼!”邓氏白他一眼,“这两年我看你就不是好得瑟,原来你还总想着沙场立功呢,现在整日一脑门子官司!” “你懂个屁!”李景隆也白了妻子一眼,“你就按我说的做,对外就说我病了!” 表面上没病,其实他心里做病了,这趟出去见了太多东西。太多,根本就不是他应该能见的东西。 这个当口,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事办好了如今千万不能往那爷俩身边凑。万一人家想起什么,指不定自己就要倒霉。 唯今之计,只有先装病。一不用上朝,二不用进宫。 装病还有另一层意思,淮王死了,肯定要有个说法。京城里头保不齐就有不长眼不长心的瞎打听,保不齐就要问到他李景隆的头上,谁让他是东宫的近臣呢。 只要有人问,不管自己说不说,落在老爷子眼里就是错。 再说了,如今正是人家爷俩心里难受的时候。自己生龙活虎的到处乱蹦,算怎么回事儿? 装病!谁也不见,啥话也不说!就在家里,等宫里的旨意,等尘埃落定。 邓氏坐在床头,靠着丈夫,看着他的眼睛,“你问我,你这趟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李景隆把脸转过去,“别问,问了我也不说!”说着,叹息一声,“有些事,谁都不能说!” 邓氏面上一软,缓缓靠在李景隆心口,柔声道,“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也知道你难,也帮不上你!”说着,也叹息一声,“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做臣子不易。咱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何必铁了心的一个劲儿钻营!” “到头来,福还没享到,自己却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何苦来哉呢!” 李景隆摸着妻子的头发,“我这个位置,不进则退。有些事,更是身不由己!”说着,叹口气,“过几年就好了,只要你爷们不犯浑,咱家还有几十年好日子过呢!” 邓氏靠近了些,抬起脸说道,“你们男人呀,就是不知足!”说着,忽然揉揉她自己的肚子,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说还想再要个儿子,可我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直没个动静!” “不然,趁着你如今养病,给你张罗几个容貌好的丫鬟开脸儿,送你房里去!” 李景隆哼哼两声,“我都病了?还能干那事儿?”说着,笑骂道,“再说了,咱要儿子是为了给吴王当伴读的,庶子有那么大脸面?” “伴读不伴读的另说,咱家的男丁也太少了!”邓氏说道,“也怪我,这些年管你太严!” 李景隆忽然沉默了,随即才咧嘴勉强的一笑,“少就少吧,少点省心!不然,家大业大,儿子多了将来打架!”然后,又叹气,“亲兄弟要是憋着劲的害你,可比外人还邪乎!” 说到此处,又搂紧了妻子,笑道,“不过,你最后一句话,说到爷的心坎里去了。这些年你管得太严,爷是一身本事,没地儿施展!” “呸!没见你闲着!”邓氏笑骂。 李景隆一笑,手臂用力,把妻子翻转过来。 “哎,你不说你养病吗?”邓氏娇喘说道。 “我那是装病!”李景隆手指开始不老实。 “你不是不能干那事吗?” “你又不会对外头说去!”李景隆猴急的不行。 ~~~ /75/75245/22618351.html 五十四兵权 翌日朝会,久未露面的老爷子,罕见的出现在百官面前。 两道升职,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朱允熥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两道圣旨都极其简单,就是老爷子常用的大白话。 “淮王朱允炆,私藏龙袍,暗藏甲兵,招揽江湖术士,意图谋反。赐死,撤藩,除籍。” “淮王妃母族大理寺卿马,罢官免职,充军海南!” 两道圣旨,不但在朝堂上当中说出来,而且还要明发天下。洪武二十九年本来和风细雨的官场,还有平安无事的天下,骤然变得波澜诡异起来。 淮王是大明藩王,又是皇帝亲孙,故太子亲子。当年在宫中时,颇有贤名。封地淮安之后,未见陋习,怎么就忽然因为谋反被赐死了呢? 再说了,以老皇爷那等护短的性子,就算是他孙子想谋反。他也不会用这等手段处理,一杯毒酒,便说是病死了,又有何不可? 而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撤藩,除籍两点。从此之后淮王一系,将不再是大明的藩王。除籍,也就是说朱家的宗族家谱上,将再也没有朱允炆的名字。 可朱允熥却明白,老爷子的心思。 老爷子是在告诉所有的儿子们,咱老了,也看清你们了。不希望你们假孝顺,只希望你们能真的恪守本分。不然,朱允炆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从小看到大的亲孙子都死,你们这些人,未必比他在咱心中重要多少。 至于发作大理寺卿马家,纯属是老爷子顺手为之。 “咱这人护短,爱面子!”奉天殿中,老爷子的声音阵阵回荡,“本不想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奈何子孙不争气。今日,咱才知道那句老话,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咳,咳!”老爷子咳嗽两声,看着群臣继续说道,“淮王一案,不得私下妄议,更不准暗自揣测。”说着,喘了两口气,目光严厉的在群臣头上巡视,“不然,以同党论处。” 说到此处,老爷子看看边上坐着的朱允熥。 “大孙,今日朝会,除却这两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说着,老爷子对武臣之中一指,“五军都督府何在?” “臣等在!” 顷刻之间,五军都督府各都督佥事等人,全部跪下叩首。 “从今往后,凡军国大事,都必须交由皇太孙亲自梳理。各地兵马调动,武官升迁,俱要皇太孙首肯。乃至各地军粮储备运送,军饷器械物资,都要皇太孙用印!” 群臣中,许多隶属东宫的官员们,眼中顿时狂喜。 皇太孙监国,本来只有政务权。如今皇爷在朝会上如此说,那就是给了皇太孙,大明的兵权。 “臣等遵旨!”五军都督府的勋贵武官们,忙叩首回道。 大明京师的兵权,其实早就在朱允熥的手中,如今执掌京师大营十九万兵马的总兵官,就是他的娘舅。各都督佥事也都大多对他俯首听命,京城的勋贵们,更是唯他马首是瞻。 但老爷子这道旨意中,还有另一层含义。 那就是以后,朱允熥可以用中央之名,合法的管理和调动诸藩王的军队。甚至,在军饷和粮食上,死死的卡住他们的脖子。 古往今来,从未有储君有如此之权柄。不是禅让,已胜似禅让。 “大孙!”龙椅上,老爷子叫过朱允熥。 后者跪在他的身前,只听他继续小声说道,“今后,你当家了!”说着,一笑,大手在朱允熥的肩膀上按了一下,“咱,不管那些闲事了!” 朱允熥没说话,只是轻柔的拍拍老爷子的手背,点点头。 ~~~~ 朝会散去,马上有快马携带圣旨出京,八百里加急明发天下各处,尤其是各处藩王,都要最快的速度送到。 北平,宝塔寺,那通天的昊天塔阁楼之中,朱棣靠座在窗边,看着手中的圣谕,面色阴冷,一言不发。 风吹过,白色的窗帘闪动,塔楼中悬挂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阵阵脚步传来,姚广孝黑色僧衣,一瘸一拐的出现,呲牙咧嘴的坐在蒲团上。 “小僧差点阴沟里翻船,折损在淮安!” 朱棣望着窗外,没理会对方的话,缓缓开口,“老头子真下狠手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就这么杀了?杀了也就罢了,撤藩除籍。而且,连块墓地都没给!” 姚广孝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只是在心里撇嘴道,“你们朱家人都挺狠的,就连朱允炆那看似蠢笨的,都吃人不吐骨头!差点把佛爷弄死!” “你说,咱们的事,老爷子知道多少?”朱棣忽然扭头问道,“朱允炆临死之前,有没有?” “若您家老爷子知道了,今日来的怕就不是这么一封圣旨了!”姚广孝想想,“不过,心中怀疑是有的!” 朱棣点点头,“我爹的性子我知道,多疑!” 说着,又问道,“估摸着,我那些弟弟们,都让这封圣旨给吓得够呛。老头子,这是杀鸡给我们这些人看呢!” “您家老爷子活着时候他们自然怕,若不在了,他们自然不怕!”姚广孝笑道,“所谓八王联盟,也根本没指望着您家老爷子在的时候闹出什么来,为的是他日后” 说着,姚广孝顿顿,“其实这样也好,将来东宫那位上台,咱们把八王联盟的风放出去,他自然要对其他藩王动手。到时候,那些藩王们想不反都不行!” 朱棣没说话,又看向手中的圣旨,“这里面有事呀,老爷子怎么就查到朱允炆那儿了,怎么就认定他谋反了,怎么就下了这么狠的手呢?” 闻言,姚广孝眼中闪过一丝胆怯,没敢去看朱棣的眼睛,更没敢回话。 若是眼前这位燕王知道他撺掇朱允炆做了什么,只怕下一秒,他就要血溅当场。在燕王朱棣心中,算计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算计他朱家的老头子。 在他的内心之中,他可以做一个叛臣,但不愿意做个孽子! “这事不好办啦!”只听,朱棣再开口道,“老头子,还把兵权给了东宫,从今往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命令我们,并且把手伸进我们的地盘里!” “这事倒要从长计议!”姚广孝也顿感头疼。 随即,姚广孝看看朱棣,“千岁莫不是心里犹豫,怕了?” “我会怕?哈,笑话!”朱棣大笑起来,“大丈夫不五鼎食,当五鼎烹!”说着,笑声停住,“再说,我现在怕,也来不及了!只怕老头子容我,日后东宫那位,都不容我!” “天下,本该就是千岁您这样的男儿执掌。东宫那位,不过是老头子宠着,无德无功,德不配位” “哎,我说!”朱棣少见的打断姚广孝,看着他,问道,“你说,老爷子是不是知道你没死?” 姚广孝面色一愣。 “你说!”朱棣又继续道,“东宫那位,是不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75/75245/22631619.html 五十五 拼了 说到此处,朱棣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山川景色。 姚广孝伸手摸了下腿上的绷带,开口道,“殿下是要杀了小僧吗?” 朱棣没有回身,“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我这几天来总觉得,无形之中,咱们的脖子上,好似都有一个绳子套着!”朱棣继续说道,语气平缓,“似乎,暗中有许多眼睛盯着我!” 说到此处,朱棣回身,“你可知道,锦衣卫派人去了三哥那边,也派人去了五弟那边。我的府中,这几日有几个干杂活的仆妇,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什么样的夫妇?”姚广孝问道。 “当初,吕氏刚当了太子妃,和我套近乎,赏过来的奴婢。”朱棣说道,“不但是我,其他的藩王那边,她也赏赐了!” 姚广孝又没说话,因为此事他知道,赵嬷嬷如今就在他的手中。 “打仗上的事,我从不含糊。可这些蝇营狗苟,我却看不透!”朱棣揉揉眼眶,“你说,除了锦衣卫之外,老头子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手段?” 说着,放下手,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只怕说不定已经真的知道了什么。现在没动手,不代表以后不动手。活着不动手,不代表死了不动手!” 闻言,姚广孝的心中无比郑重起来。首发网址 “王爷不必多虑!”心中虽然郑重,但脸上依旧是笑着,“若真有此事,您在京师的内应,自会告知您!” “哈!”朱棣又是一笑,“蛇鼠两端之人,最是不可信!” 说着,朱棣忽然皱眉,看向身后,“滚出来!不滚出来,老子劈了你们!” 咚咚,几声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朱高煦和朱高燧推着朱高炽胖胖的身子出来。想必朱高炽是极其不情愿被人推着的,他两只脚都是在地板上滑出来,而不是走出来的。若那哥俩再用劲儿些,他真是滚出来的。 “爹!”三人站好,战战兢兢的行礼。 朱棣看看三个儿子,“敢偷听了?” “不是儿子要来的,是二哥拉着儿子来的!”朱高燧急道,“本来我让大哥劝,大哥走到外边听着声音,也不说话。儿子只能跟在两位兄长的身后,爹,儿子什么都没听到!”朱高燧忙道。 朱高煦顿时脸色大变,看着老三,“你” 朱高炽则是微微叹气,“爹,儿子们确实什么都没听到,刚爬上来,就让您老发现了!” 他说话时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有汗水,显然真的是爬上佛塔不久。 “老大,难为你了!这么胖的身子,还爬这么高!”朱棣对身后挥挥手,姚广孝无声退下,“咱们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哥仨,到底想知道什么?” 很显然,这哥仨本来是要来问些什么的,结果爬上佛塔之后,临时改了主意变成偷听。 “爹!儿子,好奇而已!”朱高炽开口,满头大汗的说道。 朱高燧跟着,忙不迭的点头。 唯有朱高煦,硬着头皮大声说道,“爹,儿子看了张贴在城门口的圣旨,淮王意图谋反被赐死了,所以想来问问!” “问你爹什么时候死吗?”朱棣大怒,一脚踹去。朱高煦顿时栽倒,在地上翻滚几番。 “儿子是好心啊!”朱高煦揉着肚子站起来,倔强的说道,“儿子是想问,老爷子那边动淮王了,下一个会不会动您。若是动您,咱们就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你说来听听!”朱棣叉腰道。 “当然是反了!”朱高煦大声道,“反正儿子,不能让爹跟淮王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 朱棣看看儿子,目光充满柔情,“傻孩子,若真要动咱们,拿什么反?” “总不能坐以待毙!”朱高煦倔强的说道,“谁要动爹爹,儿子就和他们拼了!” “拼不过呢?”朱棣又问。 朱高煦抿着嘴,“那就和爹死在一块!” “好孩子!”朱棣慢慢走过去,扶着朱高煦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的端详着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脾气和你一模一样!” 朱高煦咧嘴一笑,目光看向大哥三弟。 但下一秒,啪一声。他捂住脸,呆住了。 朱棣一个正抽,回手又啪地一下,反抽。 朱高煦双手捂脸,目光呆滞。朱高燧嗖的一下,躲在了老大朱高炽的身后。 “爹?”朱高煦呆呆的问道,“您为什么打儿子?” 啪,正抽! 啪,反抽! “老子生你下来,是让你活的,不是让你死的!”朱棣怒斥道,“动不动就要拼了,你几条命?”说着,冷眼看着三兄弟,“老子谋划的为了谁?你们都死了,老子给谁争?” “老大,我问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淮王的事,落在咱们头上,咱们一点活路都没有,该当如何?”朱棣大声问道。 朱高炽脸上的肥肉抖抖,正色道,“若真有那天,儿子的意思和二弟是一样的。反正,不能束手就擒,不能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吼,你能耐呀!”朱棣好似不认识一样,仔细的看着大儿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老子可真是意外。你不是一向很识时务,很知道取舍吗?” “天大地大,家为大!没了家,儿子什么都不是!”朱高炽说道,“不过,儿臣也不赞同二弟的说法,事无可转机的时候,才能拼。若拼,就要发动全力,绝不留手!” “老三!”朱棣不置可否,“你说!” “我?”朱高燧眼睛转转。 “真到了那天,你也要拼吗?”朱棣问道。 “不拼也不成啊!”朱高燧小眼睛不停转动,开口道,“左右都是死,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哈哈,哈哈哈哈!”朱棣忽然大笑起来,扶着窗框,笑得浑身打颤。 三兄弟大眼瞪小眼,以为自己说错了。 “滚出去!”朱棣又突然大骂。 哥仨瞬间抱头鼠窜,跑出门外。 “哈哈哈哈!”朱棣又大笑起来,看着窗外,目光坚定,“老爷子,小四可不朱允炆。他没有帮手,但是我有。我的儿子们,各个不亚于我!大明江山,只有在我这一支的手中,才能江山永安!” 此时,外边突然出来痛呼。 “二哥,你怎么打我?” “揍的就是你,每次都把事往我身上推!” 砰砰,挥拳之声大起。 “老二,别打别打!”听声音,朱高炽似乎在劝架。 “老大,你让他别打我,你干啥拉着我,我不成了活靶子了吗?”朱高燧痛呼尖叫。 “我不是怕你还手吗?你还不知道你二哥的脾气,打两下就没事了,别和他硬顶!”朱高炽开口道。 “你拉偏架!我告诉娘去!”朱高燧怒道。 “我让你告状!”朱高煦拳打脚踢。 “大哥,你快拉着点呀!”朱高燧求饶。 “哈哈哈哈!”阁楼中,朱棣听到外面的声音,又大笑起来。 /75/75245/22631620.html 五十六 内政 日历上盛夏已经过去,但秋老虎依旧酷暑难耐。 紫禁城的乐志斋中,摆放了数个冰盆,才让人稍微感觉到些凉爽。 即便如此,坐久了也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若不是召见臣子,朱允熥哪管什么规矩,直接穿了无袖的单衣。可此刻群臣觐见,君王仪表断不能有半点失礼。 不但是他,面前的群臣们也都是穿着厚厚的官袍,朝靴还带着官帽,许多人的鬓角已经惹出了水渍。 今日朱允熥召见群臣,正是为了江浙之地赋税赋税一事。中枢阁臣之中,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傅友文,侍郎魏安仁。还有特意召入京师的苏州知府马京,浙江布政使张善等人。 “王八耻,给各位爱卿上冰镇酸梅汤,凉茶来!”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着开口,“今日叫你们来,是说说江南赋税的事!”说着,从御案上抽出一本奏折,“年初的时候,翰林院有位叫郑庸,籍贯是苏州的编修上了折子,痛陈国朝弊政,说苏州的赋税太重!” 说着,展开奏折念叨,“苏州府之赋税,仅粮便两百八十万石,比浙江布政司一个行省还多出一百万石,百姓士绅苦不堪言。” 其实不单是苏州的赋税重,苏松嘉湖四府的赋税都很重。这几个地方,纺织业发达,经济繁荣,富商遍地。 从洪武元年开始,屡次对这些地方进行加税。不但是加税,而且还动辄籍没实士绅田产,充入官田。 有一种说法是老爷子暗恨苏州等地的百姓怀念张士诚,所以才加以重税。毕竟,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张士诚每年在苏州等地的粮税,也不过一百万石。而大明一来,就多了这么多。 一开始朱允熥对这个说法,也是有几分认同的。但随着处理政务的能力越发提高,视野不断提升,发现这个说法也有些过于谬论。 若大明未建国,课以重税还说得过去。但都是大明的百姓子民,老爷子又希望天下休养生息,如何能对这几个地方百姓的负担,视而不见呢? 苏州知府马京起身,躬身说道,“回殿下,其实苏州粮税之所以重,乃是因为官官田太多。如今苏州府田地之中,官田占了六成,共计六万一千多顷田地。” 六万多顷,一年两熟的鱼米之乡,每年的产出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所谓官田,就是官家的田。前朝大宋大元的官田,战乱时的无主之地,从敌人手中抢过来的田地,建国之后抄没那些罪人的土地,等等。 “富豪众多的昆山,官田有八成,常州嘉定太仓都超过七成!官田每亩七斗定额税!”苏州知府马京是陕西人,洪武十五年的进士,为官堪称清廉勤勉。 也正因为他不是江浙士人,所以才能在苏州这样的天下大府担任主官,虽无太守之名,但有太守之权。也正是因为他不是江南出身,所以会略微公允,不会偏袒徇私当地的势力。 “官田的税高了,民田的自然也就高了!”马京继续说道,“看似有些重了,臣却不以为然。苏州府作坊林立,每年产出的棉布丝绸供不应求,百姓半工半农日子也远比其他地方要强!” 听了这番话,朱允熥笑笑,“你这话前半段孤还颇为赞许,但最后一句,孤还是有些不大满意!”说着,笑道,“不能因为人家钱多,就多收税呀!也不能因为百姓日子好,就对重税视而不见呀!” “不跟钱多的收税,难道还和那些穷地方多收税?”马京这人清廉耿直,直接就怼了朱允熥一句,“殿下,那苏州的编修为家乡抱不平是人之常情。但臣管着苏州,百姓的日子好不过,臣自然知道!” 说着,又皱眉道,“臣这人嘴笨,不会说什么好话。臣也知道,百姓日子好,才是真的好。但苏州和其他地方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他说起话来硬邦邦,丝毫不懂婉转。 殿中,中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苏州府,殿下面前,注意言辞!” “无妨无妨!”朱允熥笑笑,对马京道,“你坐下,好好说,到底哪里不一样,孤洗耳恭听!” “富商豪门太多!”马京正色道,“臣是北方人,看得比旁人清楚!” “前朝蒙元入主中原时,深感在北方杀戮过甚,所以在江南实行怀柔。百十年间,江南豪门望族坐大,富者田垄连横,贫者无立足之地。又绞尽脑汁逃避粮税,富己而穷国!” 马京的话,让朱允熥暗暗点头。想想元朝末年,最痛恨老爷子这等造反的人,除了大元的统治者们,就是江浙的士绅集团。这些人组织地主武装,想尽一切办法和老爷子对抗。 “如今粮税重,则田地兼并不显。一旦粮税轻,这些人就会囤积土地,高价买田!”马京继续说道。 “一派胡言!”刘三吾身后,参与议会的一位官员不满道,“田价高了还不好吗?难道一定要田地不值钱才好?” 说话这人,朱允熥认得,翰林院侍讲李绅,也是江南大族出身。 “即便是二十块银元一亩,那些富商豪门望族买起来也不眨眼!”马京冷冰冰的回道,“可他们把田地炒到了天价,百姓谁能买得起?到时候地价粮价都在他们手里,百姓辛苦一辈子,不过都是为了他们赚钱!” “他们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即便他们收的地价高了。可一旦天灾之年,他们就会压低地价,让百姓便宜卖地。百姓失去田地,只能任他们雇佣,随便给几个钱,就要给他们当牛做马!” “然后等天灾过去,他们再把地价炒起来,如此一来苦的还是百姓!现在看着粮税重,可百姓还能负担。可若是税轻了,最终得利的,还是他们!” “你”李绅语塞。 “粮税虽高,但臣看来却能抑制土地兼并,利大于弊!”马京继续道,“臣知道说这话,会被人骂。对百姓又不公平,但为政者,当大局为重!” 这个马京,以后可以重用! 他虽然说的不全对,但他的话恰好是未来后世,大明帝国走向危机衰落的缘由之一。 江南这等财税重地的土地兼并,大富豪豪门对于经济民生,文化政治的垄断。大明晚期,这些人的势力膨胀到无以为继,国家要收税,都要看他们的面子,看他们给多少,而不是应该收多少。 除了土地,还有漕运,还有盐务 老爷子之所以对江南士绅不加颜色,之所以加以重税。甚至故意不重用这些地方的读书人,也有几分是源自于此。 当初朱允熥推行商税能畅通无阻,也正因为有这种的缘故。 老爷子要建立的是一个富足的小农社会,而这些大地主大商人大豪门的存在,正是建立这种社会的最大障碍。 /75/75245/22644673.html 五十七 廷杖 经过这些年,朱允熥也日渐成熟,他心中十分清楚。国家其实是统治的,在国家的利益面前,百姓的利益,很是渺小。 谁也做不到,真正的以民为本! 不过,不能因为如此,就对重税避而不谈。为政者,若是坦然面对这些弊端,并视而不见,还有什么脸说,敢为天下先。 “张善!”朱允熥对端坐着的张善开口道,“你说说!” “马知府的话,有几句臣颇为赞同!”张善缓缓开口,“税轻了,最终得利的,未必是百姓!” “但粮税也确实是从百姓身上收的!”朱允熥微微皱眉道,“孤叫你们来,就是一起想想办法。既能让江南百姓的负担轻些,又能从根子上消除种种隐患!” “难!”张善道,“臣为浙江布政司使已有三年。”说着,指着自己的鬓角笑笑,“当初殿下选臣为官时候,臣尚有黑发,如今已经鬓角斑白!” 朱允熥颔首笑道,“知道你在江南为官不易!” 这话,让殿中的气氛松快不少。 “不是为官不易,而是做事太难!”张善继续说道,“马知府说他说的话会被人骂,臣说的话更会得罪人!” 说到此处,微顿片刻,继续开口道,“殿下有减农税之心,臣自然知殿下是心怀百姓万民。可臣愚钝,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殿下的意思是,减税之后,虽国家赋税减少,但百姓家中丰盈!” “可减税之后,却也有几个弊端。马知府说所的囤积土地是其一,二来么”说着,又顿了顿,“天下本就贫富不均,历朝历代都是穷的地方少收些,富的地方多收些。若是这边减了,那其他穷地方要不要也减?” “本来就连年豁免他们的赋税,若都是减了,那国库岂不是要闹库空?” “再往深说,除却官田外,田地大多都在士绅的手里,最终的减税,还是士绅最高兴。官田的税虽然重,可百姓除了交税之外,没有其他的负担,日子也还过得去。但给士绅种地的百姓,好处却半点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况且殿下也知道江浙等地的情况,富商还就罢了,总归是民。豪门望族却是多出读书人,收税或许收不到他们头上,但减税,他们却能最大的实惠!” 这就是症结所在,老爷子之所以对江南豪门地主打压,正是如此。 即便是后世满清入关,历代皇帝对江南读书人挥舞屠刀,也有这等缘故。 再往后说 强国富民,有时候并不是对等的,而是相互矛盾的,甚至困难重重的。 朱允熥点点头,“孤在凤阳中都和河南推行的摊丁入亩,你们都知道吧?”说着,对户部侍郎魏仁观说道,“你说说看,成效如何?” 魏仁观开口,“自凤阳皇庄勋田分给百姓之后,凤阳人口在籍之数多出三成。河南大灾之后,今年夏收的收成,比往年也多了两成半。虽殿下恩典,免了今年的钱粮。倘若收的话,国库照往年起码能多出四成!” 他本就是河南人,说到此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往年河南有几个穷地方,还要朝廷贴补,现在却能自给自足。若是官绅一体纳粮,不收丁税收农税。再过几年,那几个穷地方也能反哺朝廷!” 说着,对朱允熥一拜,“殿下德政,臣替百姓一拜!” 众臣有些不解,不懂刚才还好好的说着苏州等地粮税负担太重的事,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摊丁入亩的新政上来了。 “本想再等一等,可是等不得了。真应了皇爷爷那句话,天下的好事,最怕等!”朱允熥笑了笑,开口道,“苏州等地的粮税是要减的,不管如何百姓多剩下三五斗,起码没有饥寒之忧!” “不过鉴于江浙之地,自古以来就土地兼并严重,豪门望族众多。所以,孤打算,推行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按地收税,谁家多少地就交多少税!无论官绅,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殿下不可!”朱允熥话音未落,李绅为首的几个江南望族出身的读书人已经跪下,“君王与士大夫” “闭嘴!”朱允熥厉喝一声,“是孤对你们太宽容了吗?”说着,对外面道,“拉出去,廷杖三十,狠狠打!” 他本就因为减税的事,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减税是好事,可大多数百姓不但不得到实惠,反而隐患重重,心里正憋气着呢,这几人正好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殿下”众官员一愣,他们根本想不到平日对他们和颜悦色甚为包容的皇储,为何突然暴怒。 几个在王八耻的带领下上来,拉着这些多嘴的,屁股不正的官员就往外走。 “拉远些打!”朱允熥怒气不减,“打完之后全部送去陕甘之地当县官,好好去看看什么叫民生艰难,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官!” 吏部尚书凌汉笑笑,“臣遵旨!” 他也是北人,最看不惯这些江南望族出身的读书人。 “无论是谁,家中有地必须缴税!”朱允熥继续说道,“有多少地,就交多少!有的地越多,交的就越多!另外,各级官府要有这个警醒,看着那些豪门大族,不许他们囤积田地。买卖二十亩以上,缴纳价值七成的税赋,看他们有多少钱!” “若他们胆敢作假,敢弄什么化整为零,几亩几亩的卖。查实之后,按总数的十倍处罚,其余家产田地一并充公!” “记住,你们是地方官,孤给你们权!” 朱允熥语气严厉,与刚才截然不同。 “孤知道这样的新政,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朱允熥继续说道,“但孤不在乎,不在乎他们背地里骂,更不在乎落下骂名。不管是谁,胆敢对此政务阳奉阴违,或者不上心,或者对抗,一律查办。” “尤其是那些豪门望族,敢有小动作的,炒家籍没家产你们看着办!”朱允熥又对张善,马京等人道,“孤不怕被人说是刻薄之君,您们也别怕被人骂酷吏!” “凭什么收税收不到他们头上,凭什么赋税都要百姓负担,惯的!” “大明朝不惯着他们那些臭毛病,想和前朝蒙元一样继续当土皇帝,那就去大漠里,找他们的蒙古主子去!” “臣等遵旨!”众人回道。 “百姓要减负,富人要盯着,其中分寸你们自己拿捏!”朱允熥冷言冷语,“方才说了农税,傅友文你说说今年的商税!” “推行商税一来,仅宁波,泉州,福州,三地,今年的现银进项” ~~~~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 御花园中,老爷子背着手散步。身边李景隆牵着一匹温顺的小马驹,马背上六斤紧张的抓着缰绳,在侍卫的扶持下,小脸上满是激动。 听了老爷子的问话,李景隆身子躬下几分,“臣偶感风寒,已经好了!” “还以为你一病不起,日后要做闲散国公呢!”老爷子白他一眼,回头看看孙子,笑道,“在哪弄的这小马?” “前年皇太孙把几个勋贵子弟发往云南军中效力,他们感念天恩,心里想着殿下。听闻吴王如今渐长,便寻了这种温顺的小马送到京城,托臣给送进宫来!”李景隆笑道。 “常家那小子?”老爷子问道。 “陛下明鉴万里!”李景隆笑道,这小马确实是常家小子托人带回来的。 “知道出息就好啊!”老爷子点点头,走着,忽然停步。 前头传来啪啪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人声嘶力竭的惨叫。 “怎么回事?”老爷子问道。 朴不成忙让人去看,稍后有人回报,“是殿下在廷杖几个不听话的文官!” “哈!”老爷子顿时大乐,“咱大孙现在也开始打当官的了,走,看看去!” /75/75245/22645287.html 五十八 打的轻 啪啪啪,广场上回荡着模板拍打皮肉的声音,听着就很是瘆人。 廷杖这种刑罚,自古以来是没有的。这是胡人从草原上带来的刑罚,古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说法。按理说官员被君王当中裤子打屁股,而且还是阉人行刑,在他们心中是极为羞耻的事。 士大夫可杀,不可辱! 但时至今日,竟然渐渐演变成,表示自己风骨的一种殊荣。 尤其是明代的官员们,极其喜欢用挨廷杖来表现自己的风骨,不屈还有清正。 这种表现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该说这些喜欢挨板子的人,真是愿意用这种屈辱的办法,唤醒人间的正道。还是他们跪久了,把逆来顺受的东西当成理所当然。 还是说,他们哗众取宠! 木板带着强烈的破空声,落在肌肉上噼啪作响。 眼光下,几个挨板子的翰林院清贵官员,已经面无人色,但每个人都强忍着没发出惨叫。甚至还有人,用大喊代替惨叫。 “殿下,江南乃大明赋税重地,财税不可轻改!” “官绅乃国家柱石,历朝历代无不优待,何以我朝强加赋税!” “天下文风出江南,殿下是要伤了江南官绅的心吗?” 他们喊得声嘶力竭,在木板的极大下挥舞手臂。 之所以他们还能喊出声,是因为监刑的王八耻脚尖冲内,没有要他们命的意思。所以行刑的太监们,用的是空心的木板。 若是用实心的,不但没有这么大的声响,两棍子下去,只怕人就已经没有进气儿了。 啪啪,啪啪! “呵,咋回事?”老爷子走到近前,踮着脚朝那边看,跟看热闹似的,笑道,“这热闹哈!” 朴不成对旁边招手,一个侍卫快步过来耳语一句。 随后,朴不成又在老爷子身边轻语,告知缘由。 “该!”老爷子看着那些被打的人笑道,“真当咱大孙好脾气呢!这帮瘟书生!” 听了这个词儿,边上的李景隆心中发笑。 瘟书生这个词儿,就是前些年淮西勋贵们用来骂那些文臣的。建国之初,老一辈的淮西勋贵就爱在老爷子耳边告文官的状。陛下,江山都是陛下和臣等刀枪打下来的,陛下切莫听了那些瘟书生的挑唆等等。 就这时,被打的李绅忽然又大喊起来。 “摊丁入亩等于是巧取豪夺,堂堂大明,何故苛刻官绅士人?殿下就不怕,在民间留下骂名吗?”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有伤国本,无异于杀鸡取卵!” 老爷子的小脸顿时变样,冷哼一声,“哼,还挺能说,还是打得轻!” 闻言,朴不成走到那边,监刑的王八耻身边。 “朴总管!”王八耻不敢怠慢,赶紧行礼。 “别,皇爷在那边看着呢,你给杂家行礼,算怎么档子事儿!”朴不成笑笑,看着行刑那边开口道,“这帮瘟书生,以为天下就他们说的是至理名言!” 王八耻心中掂量半天,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朴不成继续笑笑,“打得劲儿还是小了,还有力气喊呢!”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走。 王八耻望过去,正好看见老爷子站在远处林荫下,顿时明悟。 唰的一下,脚尖向外分开。 行刑的太监们忽然一听,然后默不作声的换了板子。 呜呜两声,只听半截惨叫,啊! 趴在长凳上的李绅,当场身子抖了抖,再无声息。 “这两下还差不多!”老爷子沉着脸点头。 边上的李景隆噤若寒蝉,冷汗顺着后脖梗子就下来了。 “皇爷这脾气越发的古怪了!”李景隆心中暗道,“以前廷杖多,但还没听说过把谁活活打死的。可现在,皇爷是不打死人不罢休!” 心里想着,眼光忽然落在身后,又惊呼一声,“坏了!” 吴王六斤,正骑着小马,好奇的往廷杖那边张望着。 “孩子怎么能看这么血腥的东西!”李景隆心中说一句,下意识的就要挡住六斤的视线。 “别挡,让他看!”老爷子忽然开口,李景隆一动不动。 随后,老爷子缓缓回头,笑呵呵的说道,“六斤,跟老祖说,怕不怕呀?” 六斤晃晃脑袋,肉嘟嘟的手指指向廷杖那边,“老祖,那边在做什么?” “他们呀,惹怒了你老子,在挨揍呢!”老爷子笑道。 “为什么要揍他们?”六斤不解的继续问道。 老爷子一愣,很是正式的想想,“不听话就要挨揍!”说着,继续笑道,“将来,谁惹了你,你就揍他!” “母亲说,打人不好!”六斤低下头,吃着自己的手指。 老爷子伸手把重孙的小手拉出来,擦去口水说道,“这话不对,是不能乱打人,但谁惹你不高兴,谁不听你的话,你就要揍他们,不然他么不怕!” 六斤似懂非懂,懵懂点头。 廷杖完毕,几个挨打的倒霉蛋被太监们拖出宫去,随后又有人提着水桶拖把等物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洗干净。 老爷子抱着六斤,就在大树的林荫下坐着,祖孙二人说说笑笑,好似这边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忽然,远处一阵扑腾,有人跑来。 六斤在老爷子怀里扭动,对着那边跑来的人,含糊不清的喊,“梅良心!” 正快跑的梅良心脚下拌蒜,差点直接一个狗吃屎,紧接着手脚并用的爬过来。 “你慌啥?狗撵你?”老爷子怒道。 “皇上!”梅良心满头大汗,“贤妃” “胖丫头咋了?”老爷子噌的站起来,脸色骇人。 “娘娘早产了,太子妃让奴婢通知殿下!” ~~~ 乐志斋中,君臣还在说话。 户部尚书傅友文拿着手中的文书档案,喜滋滋的开口,“今年总归是能过个富裕年!” “各地海关上表,宁波海关年结余现银,一百八十万!” “泉州海关,四百七十六万!” “广州海关,四百八十二万!” 听了这个数字,朱允熥只是点头,甚至有些不满,“就这么点儿?” “殿下,可不少了!”傅友文赶紧道,“这可都是现银,铸造成银元的话,还能多出三成来!” 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几个海关之中,广州那边的势头最好。臣等估算了一下,明年这个时候,关银起码还能多出四成!” 广州自古就是贸易大港,而且还有个其他几个海港所比拟不了的地方,那就是广州造。 都说景德镇的瓷器好,可景德镇的瓷器多是官窑,不外销。而广州那边的广州瓷,却色彩绚烂,有广三彩之称。 描线、填色、织金、填绿、斗彩、包金口、烧花。又能绘制各种花鸟图案,甚至根据万里之外的客商描述,做出相应风格,款式的专门外销瓷,供不应求。 除了瓷器之外,广州的商人们从苏杭等地运来纯色的白布,做成墙布,彩布等卖给远洋客商。 “开埠的海关,还是少了些!”朱允熥开口道,“若再开几个海港,全天下的银子,都流入我大明了!” “这是自然!”臣子中,刘三吾开口道,“我大明本就是天下中心!” 此话,引得众位臣子连连颔首,赞同不已。 对于这种说法,朱允熥不置可否,这些人根深蒂固的天朝上国观点,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纠正的。 不过话说回来,就以这个时代论,人家说的也没错。 “臣看来,海港不宜多,但应扩建!”傅友文继续说道,“今年开春那边,广州黄埔港外,就就因为海船扎堆拥挤,水手操作不当引起大火。烧四十多艘船,损失货物价值数十万!” “还有宁波那边,宁波是皇上特旨,专门跟倭人交易的海港。倭使今年在鸿胪寺已经上了三回国书,说仰慕大明风范,恳请大明让他们的货船多多往来,并且还说,恳求大明,许他们的商人上岸!” /75/75245/22666057.html 五十九 早产 “臣以为不妥!” 浙江布政使张善正色开口道,“倭人狡诈,不可轻易踏足大明之土!”说着,又道,“前些年闹倭寇的时候,许多倭寇干脆就是倭商假扮的。哼,卑劣之国,不知礼仪,若他们上岸,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吏部尚书凌汉也道,“倭人与我中华风俗不同,若上岸进城,恐招非议!” 此时的大明君臣,对倭人是掐半个眼睛看不上。其中原因,不但是前些年靖海军未建之前,倭寇骚扰海疆。主要的是,倭国对大明并不那么恭敬。 当年倭国曾经杀过大明的使者,老爷子大怒非要发百万大军灭了那朝食。若不是上一代曹国公李文忠拦着,说不定真打了。 “倭人见利忘义,如今求着我大明贸易,所以才卑躬屈膝!”凌汉的老脸有些狰狞,“若是依臣的意思,一根线头都不卖给他们!” 此时的倭国,在经济上非常依赖大明。长达数十年的战乱,使得他们国内物价飞涨,物资短缺。 讨厌是一回事,贸易又是另外一回事,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那边的银山,可是让朱允熥垂涎三尺。若不是,此时征伐倭国的时机和条件还不成熟,他早就撺掇此事了。 “臣倒是以为,上岸没什么不可!”苏州知府马京忽然开口,“与倭人贸易,我大明也是得利的。一味的苛责,反而显得我大明小家子气!” “至于进内城吗,自然是不行。不过外城倒是可以,只要遵守大明律法,与人为善,让他们落脚,也是殿下的恩德!”马京继续说道。 “说的有几分道理!”朱允熥想想,开口道,“告知宁波府,酌情放宽。不过,他们上岸也好,落脚也罢,兵器一律不需携带!人数也必须报备!”首发网址 “遵旨!”傅友文说道。 权力上可以独裁,但思想上不能。 召集臣子议事,要的就是集思广益广开言路,毕竟眼前这些人,才能做出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判断。 忽然,朱允熥刚要开口,见王八耻出现在外边。 “打完了?”朱允熥问道。 “殿下!”王八耻快步上前,一脸惊恐的小声道,“贤妃娘娘那边要早产了,皇爷已经过去了!” ~~~~ 汤胖儿! 他还有阵子才到生产的日子,而且她身子一直强健,怎么会早产? 朱允熥赶紧散会,心急火燎的朝着东宫那边走去。 刚进汤胖儿所住的庭院,就看见老爷子背着手,焦急的在地上来回踱步。 “皇爷爷,如何了?”朱允熥问道。 “你自己媳妇,你问咱?”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 朱允熥又问一边的梅良心,“怎么回事?” “回殿下,方才娘娘带着奴婢来串门,贤妃娘娘还好好的,说要给娘娘洗李子吃,可不知怎地,好似忽然动了胎气!”梅良心急道,“召了太医来,说是要早产!” 这可是大大的凶险,这年月莫说是早产,就是足日子生产的女子和胎儿,都有性命之忧,何况这不满月的。 “谁在里面?”朱允熥又问道。 “惠妃娘娘,太孙妃,还有几个接生嬷嬷!”梅良心开口道。 朱允熥心中急得不行,想进去看看,却直接被老爷子拽住。 “你干啥去?” “孙儿去看看!” 老爷子瞪眼道,“娘们的事,你一个男的,去看啥,你会呀?” “孙儿这不是心里急吗?” “稳当点,都当爹的人了!”老爷子开口劝慰,脸上却有着深深的忧虑。 “皇爷爷,孙儿见您脸色不好,您这是?”朱允熥问道。 老爷子又皱眉,脸上带着懊悔,“咱方才在御花园看你廷杖那几个瘟书生,听他们说话心中有气,就让行刑的,着实了打!” 打死了?朱允熥心中一惊,回头看看王八耻。 后者低声道,“就翰林院的李绅守不住,过去了!”说着,又忙道,“其实也是他自己身子骨太弱” “这兆头不好!”老爷子又开口道,“那边刚打死了人,这边就早产,知道就留他一命,改日再打了!” 一时间,朱允熥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李绅虽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但撞在老爷子枪口上,直接命丧当场。 老爷子的脾气,现在是看着温和了,但其实越来越古怪了。 “早知道,咱就不让人打他了!”老爷子在那边,仍旧懊悔,“这算怎么回事呀!这不是给没出生的重孙,添堵吗,真不吉利!” 就这时,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爷俩顿时面露惊喜,齐齐上前。 郭惠妃笑呵呵的从屋里出来,福安行礼道,“恭喜皇爷了,又是个带把儿的重孙。”说着,捂嘴笑笑,“就是呀,身子有些瘦,生下来才四斤多!” “带把儿的?”老爷子喜上眉梢,眉毛胡子都在抖,“哈哈,哈哈,又是个带把儿的!” “可悬了!”郭惠妃又对朱允熥说道,“太医都说了,若不是汤家的丫头身子好,只怕母子都有凶险!” 朱允熥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一旁,被人抱着的六斤说道,“你小子当哥哥了,你有弟弟了!” 六斤一脸纳闷,疑惑的开口道,“弟弟是什么?弟弟能当马骑吗?” 不理会这啥都不懂的臭小子,朱允熥又看向老爷子,“您老给起个名儿吧?” “上回不是都起了吗?”老爷子捋着胡子,“文圭,圭是玉器,更是诸侯,这名不错!” “那小名呢!”朱允熥又问,名字的事老爷子说了算,谁也不敢和他争。 “叫四斤!小名贱,好养活!这孩子不是足月生的,名字就不能起太好!”老爷子点头说道。 朱允熥扶额,现在他俩儿子一个叫六斤,一个叫四斤,将来再有一个五斤的,那就四五六齐活了。 就这时,屋里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叫。 爷俩当场脸色大变,快步上前。 “还有一个!”里面传出赵宁儿的声音,郭惠妃赶紧又进去。 “还一个?”老爷子懵了,好半天才说话,“双棒儿?”说着,大笑起来,“他娘的,双棒好啊!咱老朱家多少代都没有双棒儿了!”说到此处,重重的在朱允熥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小子种得好,种得好哇!” 双胞胎! 朱允熥揉着肩膀,也一时有些失神。 “皇爷爷,还得劳烦您起名呀!”朱允熥开口道。 顿时,老爷子脸色纠结,挫着大手蹲下,“呀,这仓促之间咋起呢?啥字是带土的,还是寓意好的?”说着,大手不住的捋着胡须,用力拉扯。 “恭喜皇爷,恭喜殿下!”郭惠妃又从里面出来笑道,“是只凤凰!” “女孩?”朱允熥大喜,“不是双胞胎,是龙凤胎!” 女儿好,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他对儿子没什么感觉,可是对女孩却喜欢得不行。就拿老爷子的幼女小福儿来说,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姑姑,但他却当成了女儿一般的疼爱,甚至比儿子还要溺爱几分。 “皇爷爷,是个女儿!您老给起个名,好听点的名儿!” 老爷子站起身,“女娃起啥名,叫个啥玲呀凤呀花呀的就行了!”说着,还在低头思索,“要真是个男孩,该叫啥呢?” /75/75245/22666058.html 六十 他知道啥? 一子一女,合之为好。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女子是好。 因为东宫再次添丁进口,整座紫禁城又再度热闹起来,老爷子龙颜大悦之下,宫中好似过年的气氛一般。 朱允熥靠在窗户口,看着床上那包裹在襁褓中的小人傻了。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四斤身上,而是落在小脸皱巴巴的女儿那边儿。 “真丑!”他咧嘴傻笑,心中想道。 小小的人儿,眉眼还没舒展开,嘴里发出婴儿的啼哭,两条腿胡乱踢腾着。 这是他的女儿,乳名叫丫丫,大名朱文芳。 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是没有正式的名字的,即便是朝廷褒奖的贞洁烈妇,也是某某氏而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但这个小人儿,是他朱允熥的闺女,他可不希望他的女儿来这世上走一遭,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他静静的看着丫丫,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没来由的恼怒起来。 女儿哪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将来是要嫁人的! “也不知将来便宜哪个王八蛋?”朱允熥心中暗骂一声。 目光转向躺在床榻上的汤胖儿,那丫头也在笑盈盈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得意。 她有资格骄傲和得意,双胞胎可不是谁都生得出来的。 按现在这时代的观念来说,她的肚皮可是宝贝。 “请殿下侧侧身!”朱允熥正和汤胖儿四目相对,伸手传来轻柔的呼唤。 回身一看,张蓉儿正欲抱着几床厚被子进去。 “辛苦了!”朱允熥笑道。 张蓉儿也在这边忙了一天了,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但眼神中的落寞却怎么都遮挡不住。 而且,看着朱允熥的眼神甚至有些哀怨。 “别急,以后孤多疼疼你,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朱允熥拉着对方的手儿,轻声笑道。 张蓉儿脸上一红,看着朱允熥的目光大胆许多,但还是有着一丝嗔怨。 “看你!”朱允熥笑笑,贴着对方耳朵说道,“回头呀,孤多使劲儿,你也生个龙凤胎出来!” 瞬间,张蓉儿脸颊红晕腾飞,低着头飞快的进屋。 ~~ 钟粹宫,郭惠妃处。 “赶紧,给咱把酒倒上!” 老爷子盘腿在炕上坐着,怀里抱着六斤,看着炕桌上几个下酒的小菜,美美的说道。 自从汤胖儿肚子里的孩子落地,老爷子笑得嘴就没合拢过。在他心中,嫡长房这一支人丁兴旺,自然就是大明昌盛的好兆头。 “来了!”郭惠妃笑着从外面进来,把酒满上,继续笑道,“老爷子,殿下可是和臣妾吩咐了,就给您两盅,不能多喝!” 顿时,老爷子佯装不悦,“你管谁叫老爷子?”说着,又道,“咱哪老了?” “您不老!”郭惠妃掩嘴笑道,“是臣妾说错话还不成吗?”说着,把酒盅往前推推。 忽然,老爷子的大手,一下抓住了郭惠妃的手,小声笑问,“你该叫咱什么?” 郭惠妃的脸也红了,扭捏的轻声说道,“皇爷,六斤还在跟前呢?” 老爷子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筷子乱戳的重孙,咧嘴一笑,“他知道个啥?”随后,又道,“别想糊弄过去,说,该叫咱什么?” “姐夫!”郭惠妃嗔怪的开口,“后面还有菜呢,臣妾给您端去!” “让那些奴婢去弄!你坐那,陪咱喝两口!”老爷子大笑道。 “老了老了,福气来了!”老爷子吃了口菜,继续美滋滋的说道,“好家伙,汤胖儿那丫头也争气,直接生了个龙凤胎!咱这把岁数了,这等事还是头一回见!”说到此处,语气又变得有些寂寥,抱紧了六斤,“本想着咱这个岁数了,能见着嫡重孙,已经是老天爷给脸。没想到,如今呀,这身边的小崽子,是越来越多了!” 郭惠妃无声的给他满好酒,“这才哪到哪儿,太孙正壮年,只怕这两年重皇孙一连串的出来,到时候您该觉得烦了!” “孩子越多越好,咋会烦?”老爷子笑道,“百八十个也不嫌烦!”说着,又轻叹一声,“你姐姐福薄呀,她要是活着,见了这龙凤胎,定然当成了心尖子!” 老爷子口中郭惠妃的姐姐,正是已故的马皇后。 人间,家庭就像是轮回。有人走,也有人来,不停的流转变换。人们为了新生命欢呼雀跃,也总是在新生命诞生之时,怀念走远的亲人。 之所以怀念,是因为无法同挚爱分享,心中的喜悦。 见老爷子说的有几分寂寥,郭惠妃忙岔开话题,“皇爷,您吃菜,别干喝酒?” “嗯?”老爷子拉下脸。 “好姐夫!”郭惠妃无奈,只能跟哄孩子似的,笑道,“您吃点菜成不成?” 老爷子又满脸笑意,吃了几口菜,笑道,“哎,这人呀就是不知足。要说这龙凤胎已经是顶稀罕了,可咱心里还是觉得差那么一点点儿。你看哈,要是双棒儿,两个带把的,那该多美!” 说着,又道,“若那样,加上咱怀里的六斤,可就是三个男娃了。” “您呀,心里还是喜欢男娃!”郭惠妃笑道。 “你不喜欢带把的?”老爷子笑问。 没来由的,郭惠妃愣住了。好半晌,哭笑不得的说道,“姐夫,您今儿” “高兴!”老爷子喝口酒,往对方身边凑了凑,“你说也奇怪了,咱这阵子总感觉病怏怏的,今儿一见了这喜事儿,忽然感觉身子什么不舒坦都没有了,好像还年轻了呢?” “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郭惠妃笑道。 “人生八喜是什么来着?”老爷子又凑过去,“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您六斤在呢!”郭惠妃晃着肩膀。 “他知道个屁!”老爷子笑道。 “大白天的” “白天咋了?看得真亮!” “臣妾都这把岁数了!” “老的才香,去火!” ~~~ “奴婢参见殿下!” 朱允熥刚迈过门槛,就见朴不成迎了上来。 “免礼吧!”朱允熥心情大好,笑道,“一天见好几次,见了就跪,你不嫌累,孤都烦了。”说着,笑道,“老爷子呢!” 朴不成面色有些古怪,“在里面跟惠妃娘娘吃酒!” “正好,孤也没用膳呢,进去凑凑热闹!”朱允熥笑道。 可下一秒,朴不成却挡在了朱允熥面前。 “殿下!”朴不成低声道,“要不,您还是别” 朱允熥微微错愕,伸长脖子朝殿里看看。 “皇爷!”朴不成组织着措辞,“这功夫可能正忙着!” 似乎,朱允熥明白了什么。 低头想想,琢磨道,“六斤也在?” 朴不成没说话,只是点头。 “嗨,这老头!”朱允熥哭笑不得。 /75/75245/22677416.html 六十一 恩赏 宫里的人,从龙凤胎落地开始之后,就没断过。 一开始是在京城当差的汤家子弟来,而后各开国勋贵老臣们,也一窝蜂的进宫。 尤其是和汤和交好的那些老臣们,简直比他们自己家生了龙凤胎还高兴。 ~ “这是三百年的辽东老参,臣特意踅摸来,给小殿下补补身子!” 李景隆站在朱允熥身边,微微躬身说道。 朱允熥靠坐在游廊中的扶手上,看着眼前的人参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你有从哪里弄来的?”说着,笑笑,“莫不是又去你丈人家要的?孤可是听说了,你曹国公李景隆,可没少从人家邓家那划拉东西!” “臣哪能要丈人家的东西!”难得,李景隆脸上一红,开口道,“这是宝芝堂压箱子的宝贝,臣费了好大心思才寻来!”说着,顿了顿。“小殿下毕竟不满月,身子弱,这等山参最是滋补不过!” “你有心了!”朱允熥笑道。 随后,上下仔细看看他,“你大儿子几岁了?” 李景隆心中一喜,“臣的儿子,虚岁已经十五!” 朱允熥想想,“学业如何?” 一提这个,李景隆心虚,低声道,“回殿下,那小畜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就知道玩乐!”说着,顿了顿,“臣早先想着求殿下各恩典,送国子监读书去,可他实在不是那块料。后又想着,送去武学,将来出兵放马,也算子承父业。可那小畜生,根本不是当兵的料!” “你也别一口一个小畜生的,毕竟是你亲生的儿子!”朱允熥笑道,“十五已经不小了,你李家是国朝的勋贵,又是皇家的亲戚,太不成器也不像话!”说着,微微沉思,“玉不琢不成器,这么着,回头孤让他去边关历练几年。常家的老二,当初多混的小子,如今在云南都做到参将了!” “殿下!”李景隆噗通声跪下,“让他边关历练,是殿下的恩典。可臣就这么一个嫡子,真是” “舍不得?”朱允熥笑道。 “你呀!”随即,朱允熥又道,“惯子如杀子!”说到此处,微微叹息一声,“你一向勤勉忠心,孤都看在眼里。回头让你儿子,进东宫做个侍卫吧!” 顿时,李景隆大喜。 东宫侍卫,别看没有什么官职品级,但却是储君的身边之人,但凡家世稍微差点,还不够资格。他李景隆少年时,第一份差事就是东宫的侍卫。 天子近臣,自然与众不同。别人不说,就说傅让。别看除了东宫的差事之外没任何职司,可是出了紫禁城,即便是公侯都要礼让几分。 “孤希望,和你君臣能够长久!”朱允熥又开口道。 “殿下对臣的恩典,简直天恩浩荡!”李景隆说道,“臣愚笨之人,得殿下青睐。不但自己高官厚禄的做着,如今连儿子都被殿下优待,臣惶恐惭愧至极。” “你若是愚笨,天下就没有笨人!”朱允熥笑笑,“老李,该赏你的东西,孤决不吝啬。毕竟,你呢,帮孤做了不少事!”说着,又笑了几声,“这也算,对你的补偿吧!” 李景隆顿时心中醒悟,给他儿子的恩典,就是前些日子,去淮安的回报。 “你儿子身上还没有勋位吧?”朱允熥又问道。 “没!”李景隆赶紧道,“臣家那小畜生,连续几年在武臣子弟的考核中,都是末等!” “孤赏他个轻车尉!”朱允熥站起身,朝外走去。 “臣叩谢殿下天恩!” 李景隆叩首之后,已是欣喜若狂。轻车尉,那可是相当于三品官的勋位呀! ~~~~ 天色渐晚,宫城才微微沉寂下来。 朱允熥又去看了看汤胖儿母子三个,说了会话,然后转回坤宁宫。 刚进去,就闻到一股味道。 “臣妾参见殿下!”赵宁儿微微屈身行礼。 六斤跟在他身后,“见过父亲!” 朱允熥笑着让他们免礼,“你这吃什么,这么香?” “臣妾蒸了些包子!”赵宁儿笑道,“梅干菜馅的,殿下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也要吃几个!”一听是这个馅,朱允熥已经食指大动。 随意的在殿中坐下,六斤那小子也理他,径自爬到了木马的背上,开始骑马。 只是这小子今天骑马这姿势? 没多一会,赵宁儿端着包子上来,挨着朱允熥坐下。 “嘶!”朱允熥也不顾烫手,掰开一个。包子松软鲜香,配上清粥小菜,格外美味。 “殿下!”赵宁儿似乎有话说,欲言又止。 朱允熥放下包子,“怎么了?” “没事!”赵宁儿罕见的有些纠结,不再开口。 “看汤胖儿生了龙凤胎,羡慕了?”朱允熥搂着对方的肩膀笑道,“这事可羡慕不来!”说着,又坏笑道,“你要是羡慕呀,那就要求着我了!” 闻言,赵宁儿白了他一眼。 其实宫里女子的心思,朱允熥多少都明白些。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和睦,只不过是攀比的心思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75/75245/22677417.html 六十二 家事(1) 老爷子似乎一夜之间年轻不少,脸色红润,走路都带着风。 郭惠妃也有些变化,越发的雍容,容光焕发。 这两人站在汤胖儿的屋里,眼神都落在摇篮里的龙凤胎身上,片刻都不移动。两人一左一右,把摇篮围住,朱允熥这个亲爹,都要靠后。 “看看!”老爷子指着四斤咧嘴大笑道,“别看咱重孙瘦,可是你们看那眼睛,滴溜溜忒亮堂,一看将来就是聪明的小子!” 郭惠妃则是看着丫丫,眼中满是欢喜,微微笑道,“皇爷,您看丫丫这眉眼,将来定然是个美人胚子!” 老爷子斜眼看看,撇撇嘴,“这才多大,能看出啥?”说着,又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女娃子好看不好看的能咋?最要紧的是贤惠,是知道操持家!” 说到此处,不经意间回头,看到朱允熥站在身后。 “你这一天咋这么闲呢,咱管事的时候,一天忙的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你当家了,一天怎么净不务正业呢?”老爷子瞪眼道。 “孙儿这不是惦记孩子吗?”老爷子脾气就是这样,朱允熥也不分辩,笑道,“孙儿看看孩子就去忙!”说着,走到摇篮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触丫丫粉嫩的小脸儿。 这时,王八耻和梅良心不住的从外头搬进东西进来,各种珍贵的滋补药材,金银玉器等等。 “哪来的?”朱允熥开口问道。 “回殿下,都是各公侯家的女眷给娘娘送来的贡品!”梅良心笑道,“从昨日开始,这些东西就没断过!” 老爷子微微皱眉,“宫里又不缺这些东西!” 朱允熥点点闺女的脑门,笑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一片心意,总不能回绝了!” 说着,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抽回手看着老爷子。 果然,后者的眉头已是川字形,“朴不成!” “奴婢在!” “告诉那些杀才们,别送了!”老爷子低声道,“咱朱家生孩子,他们跟着欢喜什么?” “遵旨!” “等等!”朱允熥开口,沉思片刻,“各家送来的东西,都进内库,别轻易往这边拿!”说着,语气加重几分,“就算是汤家的,也不行!” 如今朱允熥有两个儿子,老大嫡长子六斤的母族不显。 老二四斤虽然是庶长子,可母族却是大明淮西勋贵的核心成员。 现在不比当年了,当年老爷子给故太子选了常家的女儿,固然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也有安抚武人之心,让淮西勋贵死心塌地给太子效命的心思。 这些年来皇权渐重,开国功臣们的影响力日益降低,而且也因为怕军中势力再次坐大,给朱允熥选妃子的时候,特意选的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不是说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而是作为上位者,要学会见微知著。 众淮西开国勋贵们为什么这么隆重上心,就因为汤胖儿所代表的汤家,是他们的自己人。 人心都是撺掇出来的,一个显赫的母族再加上勋贵的势力集团,或许不能成事,但一定能起到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自古皇家无亲情,别说皇家,但凡是家里产业大的,有多少儿孙和睦的? 这是未雨绸缪,朱允熥可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的。 爷俩又看看孩子,并肩朝外走。 “汤家有多少子弟,在京里当差?”老爷子边走边问。 “孙儿心里有数!”朱允熥开口道,“回头就下旨,把他们都调到外头去,领兵当副手,不让他们做主官!” “哎!”老爷子忽然叹口气,“儿子少吧,不踏实。儿子多吧,也他娘的犯愁。你说咱们男人活在这世上,是不是贱?” “皇爷爷!”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会教好他们!”说着,笑着劝慰道,“孩子们都还小呢,有些事远着呢?” “等你发现就迟了,你那些叔叔”说着,老爷子停住,随后又开口道,“别的事咱都容你,但有一条,你得给咱记住了!” “您说!”朱允熥说道。 “嫡长子!”老爷子郑重的说道,“这规矩,永远都不能变!” 皇明祖训,嫡长者必居东宫,正储君之位。有嫡立嫡,无嫡才能立长,但凡有敢违背的,天下诸王群起攻之。 这是大明朝的铁规矩,谁都不能改! 看起来虽然迂腐,但却大有深意。早早的定下名分,不但能避免一些纷争,还能顺利的权力交接,政权平稳过渡。 “孙儿记下了!”朱允熥答应道。 “唔!”老爷子背着手朝前走,点点头,忽然停步,“对了,你呀多得往宁儿那丫头那边去。咱这辈子女人多的都数不清,可留宿只在你祖母那,明白啥意思不?” 多往赵宁儿那边去,自然是让外人看明白,在朱允熥心中,谁重要。 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晓得。 宫是一座城,城里的人,最善于揣摩人心。 朝堂是江湖,不经意间的细细微风,就能吹皱一池春水。 ~~~ 日头爬升又落下,等到了晚上,风儿微凉。 两个提着宫灯的太监在前,朱允熥披着一件长衫在后,缓缓朝坤宁宫走去。 王八耻不住的挥手,示意沿途的宫人,不必开口速速回避退去。 朱允熥刚迈过门槛,走到坤宁宫正房外头,就听里面传来赵宁儿恼怒的声音,还有六斤的抽搭声。 “这什么字儿?” 朱允熥停住脚步,窗棂上映射出赵宁儿拿着戒尺的倒影。 “兔!”六斤抽抽嗒嗒的回道。 “这是免,免除的免!”赵宁儿怒道,“手伸出来!” “不!”六斤抗拒着。 “快点!”窗棂的倒影中,赵宁儿拉过六斤的小手,举起戒尺。 啪,孩子啼哭起来。 “我叫你不长记性!”赵宁儿继续道,“叫你不上心!叫你不好好认字儿!” “啊啊!”六斤嚎啕大哭,“老祖!老祖,我要老祖!” 外头,朱允熥微微叹气,推开门进去。 “怎么打伤了?” 见他到来,赵宁儿赶紧起身,“臣妾见过殿下!” “父亲!”六斤哭得泪眼婆娑。 朱允熥走过去,见一张紫檀书桌上,摆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好似涂鸦一般。 “他才多大!”朱允熥让人把六斤带下去,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到开蒙的时候,何必强求?”说着,又道,“知道你有望子成龙的心,可孩子不是这么教的。” “你真希望他读书写字,翰林院那么多才子学士,哪个不抢着来教?” “用戒尺打,你也真下得去手,老爷子看了定然不饶你!” 赵宁儿屈身行礼,脸上满是委屈,“三岁定八十,男娃若不能从小好好教,长大了就难管。正是因为老爷子宠着,臣妾这边才要做严母!” “不然都宠着,宠上了天怎么办?若是寻常人家,顶天是个败家子。可他身份不同,若是教不好,将来何以面对家国天下?” “您以为臣妾就不心疼,他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 ~~~ (万历小时候,就经常被他娘揍!) /75/75245/22677527.html 六十三 家事(2)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可孩子不能不管啊,不管是害了他,慈母多败儿!”赵宁儿继续道,“臣妾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就认这最简朴的理儿!” “再说,您说他该不该打!教了好多天,免兔不分!” “孤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兔字都不认识?你知足吧!”朱允熥开口,“孤知道怒你的心思,知道你想什么,但凡事过犹不及!当大人的,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全加在孩子身上!” 赵宁儿眼圈一红,没说话。 朱允熥坐过去按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坐下,“六斤是嫡长子,到什么都是嫡长子,谁能越过他去?”说着,拉着对方的手,柔声道,“别那么重的心思,啊!不然呀,不用旁人,你自己就跟自己过不去了!” 女子为母则刚,不管多柔弱的女子,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都会变成母老虎。 朱允熥也理解赵宁儿的危机感,毕竟她们母子虽然有着尊贵的名分,可母族那边实在是借不上力。 听了这番话,赵宁儿没有开口,而是柔柔的把头靠在朱允熥的肩膀上。 “你呀,原来多好的姑娘,如今也学会胡思乱想了!”朱允熥亲吻下对方的额头笑道。 赵宁儿苦涩一笑,“这宫里,不多个心眼,怎么行!”首发网址 “心眼多了,自己找罪受!”朱允熥笑笑,搂紧对方,微微摇晃着身子,“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起码,在我面前你不藏着掖着的。我也知道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天家就是如此,没办法!” 两人静静的挨着,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妇那样。 朱允熥继续说道,“总之有些事你放心,我不是糊涂虫!”说着,他揉捏着对方的手,“好好的过日子,别想不该想的。即便有事,和我说就是了,也不能憋在心里。” “再说了,你是东宫的正妃,未来的后宫之主,谁敢惹你不痛快?”说到此处,低声笑道,“我的宁儿,可不是小白兔!” 赵宁儿抬头,看着朱允熥欣喜的笑笑,随即又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起一落之间,显露出她白皙的脖颈。灯火之下,那处细腻如羊脂玉一般充满光泽,润滑晶莹。 她本就是微胖的女子,如今为人母更显富态几分。 似乎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赵宁儿微微一笑,“看什么呢?” “看我媳妇呀?”朱允熥笑笑,从袖子中掏出一条做工精美的金珠短链儿。 东宫这些嫔妃之中,赵宁儿最是简朴,平日很少穿金带银。而其他女子,张蓉儿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穿衣打扮自有风情。汤胖儿是公爵之家,自幼虽然当成男孩养活,可也是从小身边就带着教养嬷嬷,知道如何打扮的。 “这是?”赵宁儿先是欣喜,随后不解道,“手链儿?” 朱允熥在她耳边呢喃,“脚链儿?” “脚上怎么带?”赵宁儿更加不解,说着呀的一声,原来腿已被朱允熥抄起。 先是褪去袜子,金黄色的脚链儿系在白生生的脚踝上,灯火下异常耀眼。 “好看吗?”朱允熥笑问。 “好看是好看,可带脚踝上算怎么回事?”赵宁儿笑道,“脚上还要穿袜子呢,感觉怪怪的!” “带它的时候,不穿袜子!”朱允熥继续低笑,“这脚链上的金珠是空心的,里面带着小金豆子,跟铃铛一样,动起来铃铃响!” “怎么动?”说着,赵宁儿似乎明白了,脸上如着火一般。 朱允熥坏笑,“怎么动,当然是我来动呀!”说着,手上微微用力,两人躺下。 “殿下作甚!”赵宁儿的声音蚊子一样。 “你就生了六斤一个,不怕他寂寞!”朱允熥笑着,伸脚钩住了帷幔。 “呵呵!”赵宁儿笑笑,忽然一把推开朱允熥,低声道,“臣妾今日不方便!” “不方便?”朱允熥问道。 赵宁儿点头,眼神中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早说,我已箭在弦上了!”朱允熥栓双头抱头躺下,“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 赵宁儿伸手,在朱允熥鼻子上点了点,又在靠近他怀里。 “您心里有臣妾,臣妾就心中欢喜!” “你别靠太近!”朱允熥叹息苦笑。 赵宁儿又是一笑,翻身起来,走到外边对着门外的梅良心吩咐几句。 “嘀咕什么呢?”梅良心小跑着走远之后,朱允熥又问道。 “一会您就知道了,总不能让您白来不是!”赵宁儿揶揄笑道。 朱允熥一个翻身,把对方压在身子下面,“用别的法儿?” “呸!”赵宁儿啐了一声,“上回臣妾几天都没法吃饭!”说着,起身,拉着朱允熥道,“殿下随臣妾来!” 两人走出正殿,朝边上的偏殿走去。那边不知何时,亮起了灯火。 窗边,显露出一个女子的倒影。 那曼妙的身形,让朱允熥很是熟悉。 “这是?” 朱允熥疑惑之间,赵宁儿轻轻一推,低声笑道,“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殿下,后宫中可有人每日盼你都是以泪洗面!” 妙云! “不是臣妾假装贤惠!”赵宁儿又道,“毕竟,她伺候了您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是要?” “去吧!她代臣妾伺候您!”赵宁儿笑着,把朱允熥推入房间。 而后,笑着转身。 一阵风吹过,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张蓉儿是文官之女,父亲现在是封疆大吏。汤胖儿是公爵之后,勋贵骄女。 后宫之中,她赵宁儿唯一能抓住,并且对她言听计从的,只有妙云! ~~~ “殿下是忘了奴婢吗?” 屋中,那曼妙的人儿,背对着朱允熥,坐在灯火下,低声哭泣。 朱允熥心中一软,轻声道,“怎么会,就是太忙,顾不上你!”说着,走过去,笑道,“孤心里惦记着你呢,你看你平时的用度,孤都是让光禄寺,按照嫔妃的比例给你送去的!” 妙云回头,精致的脸上带着泪痕,还有娇羞,“殿下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奴婢什么吗?” 说着,轻咬嘴唇,“您答应过,要给奴婢一个孩子!” /75/75245/22677528.html 六十四 宽心 昨夜新春雨,滋润旧日花。 天边微亮,朱允熥在睡梦中睁开眼,轻轻的推开,缠绕在他脖颈上,白皙柔软的手臂。随后在翻身呢喃,脸上还带着红晕的佳人脸颊轻吻,慢慢起身。 可他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对方,妙云一下在身后抱住他,似乎怕他跑了一样。 “孤要起身了!”朱允熥拍拍对方的手臂。 “奴婢伺候您!”妙云口中轻语,手臂却不自觉的收紧。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不住的在地方手臂上摩挲着。他知道对方的想法,妙云是怕,怕他这一走又是很久很久。 “孤会想着你的!”朱允熥柔声道,“不忙了,就会找你!” “殿下千万记得!”妙云红唇微嘟,露出几分小女人的模样。 随后,大方的一笑,“奴婢伺候您穿衣服!”说着,拉响了床头的铜铃。 铃声响亮之中,宫人们捧着洗漱用具还有新的衣服从外面进来。 “奴婢伺候您梳头吧!”朱允熥穿好袍服之后,妙云说道。 朱允熥一笑,算是答应。然后对着镜子,坐在一张圆凳上。 镜子中他长长的头发半边垂下来,恰好挡住他半边脸。 妙云用象牙梳子,缓慢且温柔的梳着,开口笑道,“殿下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 朱允熥微微一笑,“幸亏不打卷儿!” 妙云手上一滞,片刻之后脸上红霞弥漫。 朱允熥本还想再说几句,余光瞥见,王八耻已经进来,垂手肃立在门口。 “有事吗?”朱允熥开口问道。 王八耻垂手,微微低头,“锦衣卫何广义,天没亮就递牌子了,如今在宫外” “知道了!”朱允熥打断他,“让他在书房等着,孤马上过去!” ~~~ 御花园,乐志斋。 朱允熥推开二楼的窗子,让清晨的风吹入,整个屋内变得有些微凉起来。 他还没在椅子上坐好,身后传来脚步,还有叩头的声响,“臣,何广义叩见殿下!” “唔!这么急着来,有事吧!”朱允熥看着窗外,御花园中衰败的花朵,开口道。 何广义先是再叩首一次,随后膝行爬到朱允熥脚边,“臣,刚从太原!” 他去了晋王朱棡那儿,朱允熥暂时没开口,继续听着。 “臣带着镇抚司的精锐人手,在晋王府的浣洗局中,找到了三个以前被赐过去的宫人!”何广义开口道,“严格询问之下,问出了一些东西!”说着,从袖子中抽出一份用蜜蜡封着的卷筒,高高举起,“口供!” 朱允熥回身,从笔架上抽出一把拆文件的工刀,然后直接划开,抽出里面的卷宗,仔细阅读起来。 三个宫人,确实是当年吕氏赐给晋王的。这三人,都是吕氏进宫之后就带在身边的奴婢,其中有个妇人,还是朱允炆奶娘的亲妹妹。 吕氏很聪明,没有选择美色赐予。而是选了这些,会伺候人,能做一手好茶饭的好仆人。 可是有一点她没预料到,她刚被扶持为正妃的时候,晋王朱棡看似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嫂子,很给面子。但实际上,这几个人一进晋王府,直接被派去了最苦最累的地方,连晋王的面都看不到。 若不是朴不成无意间解开宫中的秘档,可能谁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但不是谁,都像晋王这么好运气,秦王就着了道儿。 秦王朱樉也不喜欢这个嫂子,但赐去的那几个人仆妇,却收入宫中。而且负责他的饮食起居,秦王长在应天府,特别爱吃鸭子。可府中的厨子,却做不出应天的味道。 所以,送去秦王府的几分中,有一个善于做鸭子的仆妇,格外受到喜爱。 秦王死在了吃鸭子上,毒不多,每餐放一些,但积少成多,以至突然暴毙。 看到这里,朱允熥不由得的摇摇头,世间的阴谋诡计,就是这么难以防备。 “下毒的那个人呢?”朱允熥继续往下看,轻声问道。 “臣又仔细查看秦王府的名单,下毒的那个仆妇,进府之后改了新名字!”何广义低声道,“苍天有眼,秦王出事后,这人就在殉葬的名单之中。”说着,顿了顿,“那些殉葬的人,都是臣亲眼看着料理的!” “便宜她了!”朱允熥哼了一声。 “有个事,臣请殿下圣裁!”何广义犹豫下,低声道,“臣审讯晋王那边抓到的人,他们口中牵扯出周王,燕王,楚王等人身边是不是要抓” 朱允熥斜眼看着他,“你说呢?” 何广义身子抖抖,连忙叩首。 “你问的多余!”朱允熥放下手中的文书,从抽屉里拿出火石,点燃桌上的蜡烛。 随后,把文书凑到火边,看着文书变成灰烬,继续开口,“孤让你去晋王那边查,可说过去别的地方?这话你问的都多余!” “殿下说的是,定然是臣抓到的那些人,大祸临头之时为了活命胡乱攀扯!”冷汗,顺着鬓角就下来了。 “人呢?”朱允熥继续问道。 “镇抚司!”何广义汗流浃背,“知道这事的人,不算臣在内,不超过五个!” “你知道如何办吗?”朱允熥继续问。 何广义沉思片刻,“臣马上回去就杀了她们,抹去他们的恨及。就好像他们从没在人间出现过!” 他懂了,皇太孙不在乎其他藩王身边有没有当年吕氏赐出去的人,他在乎的只有他的亲三叔,晋王。 “晋王说没说什么?”朱允熥点点头,又问道。 “臣从太原回来时候,晋王千岁说,春节前他要上折子进京,今年要当面给殿下拜年!”何广义说道,“晋王还说,到底是骨肉血亲,只有殿下您惦记着他。” “唔!”朱允熥又是点头,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笑容。 “差办的不错,这几天不必想着来见孤,好好歇着!”朱允熥笑道,“有功人员的单子送上来,孤大大的奖赏!” 听皇太孙如此说,何广义心中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他真怕,真怕手下的兄弟们,再遭无妄之灾。 似乎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一般,朱允熥继续开口道,“你在孤身边追随日久,知道孤不是刻薄寡恩的主子,你帮孤办事,孤自会保全你!” “今年是多事之秋,你也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孤知你心中惶恐,大可不必。孤让你知道,让你去办,就是不疑你,就是信你。” “你有个忠心办事的人,孤怎会让你明白吗?” 何广义当然明白,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瞬间消失,哽咽叩首,“臣,谢殿下恩典!” /75/75245/22706871.html 六十五 秘折 亲手把何广义扶起来,朱允熥好言宽慰几句。 他知道,这位他手下的第一耳目,其实如今精神和心理上的压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若是寻常人,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别说去办,不吓疯就不错了。 就在朱允熥要继续开口,说笑几句的时候,王八耻双手捧着一个黄封的匣子,踩着楼梯上来。 这是,秘折。 “你先去吧!”朱允熥对何广义说道,随后亲手拿过那个匣子。 何广义再次叩首,“臣告退!” 他躬着身子,尽量不让脚步发出声音,背对着楼梯,缓缓下去。 ~~~ 下到一楼,正好一阵风吹来,后背凉飕飕的,原来他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他是君王的私臣,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君王养得狗,生死都在上面的一念之间。碰到皇太孙这样豁达的主子,是他荣幸。若是其他再心狠一点的,就凭他办了这么多事,知道这么多皇家的丑事,也容不得他。首发网址 “你脸上不好!”王八耻在何广义身边笑道,“蜡黄!” “最近累了!”何广义笑了下,和王八耻往外走,低声道,“从外地回来,带了些特产,改日给你送来!” 王八耻一愣,不解道,“老何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说着,笑笑,“杂家这儿,你又不是不对知道,别人的东西是不能收的!” “就是一些土特产而已!”何广义笑道,“我有分寸,还能让你收不该收的,看你小心那样!” 说着,补充一句,“你也知道我,没几个朋友。没拿你当外人,才向着你!” 王八耻笑容满面,“倒是杂家见外了!” 两人朝前走,走出大门。 “老何,其实杂家还真有件事,想拜托你!”王八耻沉思片刻,开口道。 何广义不假思索,“咱俩之间还有什么拜托的说法,你直接说就是了,能办的我绝不推辞!”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着,“老王到底要办什么事?若真为难的,得好好想个法子,既不得罪他,又给推脱了!” 随即,又马上想到,“即便是真的推脱不了,也不能自己出面!” 王八耻琢磨片刻,低声道,“别看杂家现在表面风光,其实杂家心里的难受呀,没人知道杂家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身边连个知冷知热说热乎话的人都没有” 顿时,何广义的表情,有些复杂起来。 王八耻却没看见,继续说道,“杂家想,请老何你,帮咱家个忙,找个人!” 何广义心里一沉,“女人?” 他顿时头大,好端端的和自己说这些话干什么。你孤苦伶仃干我什么事,难道给你置办外宅? 这可是担着大干系的事,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敢给皇太孙身的人,弄什么外宅出来,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你这东宫总管耐不住寂寞,也别和别人说这事呀!宫里那么多同样孤苦的女子,凭你王总管的地位,对食什么的有难度吗? 再说,这种事和自己说,根本就不好办。若是和赵国公李景隆说,那人肯定会办得滴水不露。 心里如此想着,脸上就有犯难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王八耻笑道。 何广义一万个想推脱,可如今话说到这了,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低声道,“不知道王公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年轻的?还是有风韵的!”说着,想起了一些太监的癖好,继续小声道,“还是说,想找个带孩子的小寡妇之类的!” 太监找带孩子的寡妇,是前朝时候宫里太监们常干的事。 娶个媳妇带着现成的小孩子,对寻常男人来说,可能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但太监就不一样,孩子若是小还不懂事,将来谁养大的不就是谁的孩子吗?再说带孩子的寡妇,也被买来的女子,或者那些从良的妓家,更真心实意的过日子。 身边有个不图啥,一心过日子的媳妇,还有个跟自己姓的孩子,将来能上坟烧纸,对太监来说,最好不过。 何广义话音落下,王八耻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王公公?” “何广义,你大爷!”王八耻低声骂道,“杂家是那种人嘛?你想哪去了?怪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们锦衣卫是上门鬼,你们就心术不正!”说起,怒气冲冲的继续骂道,“亏杂家,还拿你不当外人。你就这么编排杂家?还带孩子的寡妇?你他娘的真敢想!” “不是!”何广义急道,“是你自己说你身边连个暖被窝的热乎人都没有!” “杂家说的是说热乎话的,你耳朵长鼻子眼上了?”王八耻大骂,拂袖要走。 “别呀!”何广义赶紧拉住,“我错了,我想错了,听错了还不行吗,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去我给你办!” 王八耻停步,瞪他一眼,继续说道,“要不是求不到别人,你当杂家非要求你?” “是是是!”何广义笑道。 “杂家进宫之前,有个外甥女!”王八耻叹息道,“这些年一直托人往老家送银子,可你也知道,前些年杂家身份地位都不行,没人愿意帮。现在有人愿意帮衬了,可也不知找到杂家的家里人没有。”说着,又叹口气,“你锦衣卫神通广大,所以杂家就求到你头上了!” “我尽力!”何广义这人,说尽力就是倾尽全力的意思,继续问道,“你老家哪的?” “保定!”王八耻想想,低声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高丽人!”何广义笑道。 “杂家蒙元时在元大都进宫,不说是高丽人,卖不上价钱!”王八耻神色有些屈辱,“当年,杂家是给卖了,冒充高丽人,阉了送到宫里的!” “老王,对不住,我可不是让你难过!”何广义歉意的说道。 “没事,这么多年了!”王八耻笑笑,“这事就拜托你了,若是找到了,杂家请你喝酒!” “还是那句话,不敢说一定,但我尽力!”何广义抱拳道。 ~~~ 书房中,朱允熥缓缓打开秘折。 刚看了一行字,就神色凝重起来。 “老臣蓝玉禀奏殿下,老臣,要吹灯拔蜡烛了!” /75/75245/22706889.html 六十六 都老了 “老臣怕是要吹灯拔蜡烛了!” 这一句话,立马让朱允熥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原本有些松散的坐姿,也一下子端正起来。 “臣自免官罢爵,奉旨回乡务农以来,日子虽清贫冷清,但也安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臣之父祖一般,春盼秋熟,秋盼冬雪,东盼春暖。家中田地三十亩,牛骡两头,房三间,吃也香甜睡也香甜!” “臣早过知天命,所谓富贵看清之后,不过浮云。心中仅有不舍,乃是不能效忠于皇太孙殿下御座之前。” “但臣亦有所盼,盼再有给殿下,签马执镫的那一天。” “可天公不美,连月来,臣后心阵痛,彻夜难眠。初以为是旧伤发作,不以为意。待初雪落时,臣连咳三日,口口带血,郎中言臣内有恶疾,怕是过不了今年。” 嗡,朱允熥脑子里轰的一下。 蓝玉居然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别说这时代,就算是后世,一个人若是咳吐血了,八成也是凶多吉少。 他急忙的往后翻着秘折,仔细观看。 接下来的字迹,和刚才的决然不同。刚才的字迹文书,还算公正,而下面这些字,歪歪扭扭不说,语句也是十分粗糙。 “方才,是老臣儿子蓝春所写。小畜生不像臣,他打仗骑射都是稀松平常,胆子也不大。就是看书写字,还算有些看得过去。将来老臣死了,殿下若是念着老臣的好,赏给他个山高皇帝远,但有油水的官职吧!” “种地太他娘的难了,锄头抡断了也挖不出个金山来,勉强吃饱肚子。哪有杀人放火,抢劫金银来得快活。臣说日子过得去,说心里挺踏实,纯粹是他娘的,自己骗自己。一辈子拎刀子捅人,耕地的时候都把田地当成别人的脑壳,往死里剁!” “老臣不行了,本想着还能多活几年,可如今大限已到了,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是无药可医。都说,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吧!” “日他郎中的娘,老臣这辈子啥没吃过,啥没喝过,啥没享受过。鞑子皇帝的婆娘,老子都日过,还在乎这些吃喝?” “自从当兵那天开始,老臣就以为自己不怕死,可事到临头,真要等着死的时候。不怕殿下您笑话,老臣还是有些怂的!” “老臣见过在床上病死的痨病鬼,最后动也不能动,瘦成皮包骨头一样,在那艰难的喘气儿,眼睛都张不开,一身恶臭!” “到了那步田地,人也就不是人了!” “老臣不怕死,若是一刀砍过来,脑袋伸过去就死了,连疼都不可知。可老臣怕等死,怕生不如死的等死,怕让人看着,盼着,等着老臣去死。” “所以,老臣腆着脸皮,给殿下写这封信,求殿下!” “好殿下呀,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老臣一件事吗?老臣和您说过,若有一天请让老臣死在战阵之上,死在敌人之手。千万别让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等死!” “老臣知道,皇爷心里恨臣。过去,臣是做了许多糊涂事。以前是仗着故太子的重用,飞扬跋扈。后来是仗着颇有功劳,在朝中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老臣,十来岁就跟着皇爷打仗了,这辈子除了杀人不会干别的,老臣真的不想,窝窝囊囊的死!” “臣不求什么,求殿下和皇爷说说,给老臣一把刀,一匹马,让老臣北上。军人当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求殿下,会老臣个老臣愿意的死法!” “臣蓝玉,叩首!” 手中的秘折,无声滑落。 朱允熥长叹一声,微微靠后有些无力的躺在椅子上。 千想万想,没想到,意外这么快到来。 蓝玉是何等人,既然能在秘折中,写出这样的文字,定然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人之将死,其言未必善,但至少有几分真。 而且他的真切之中,字里行间,满是求死之意。 “殿下若真的怜爱老臣,有朝一日,请殿下让老臣死在马上,而非床上!” 往日之言历历在目,当时朱允熥还以为是句玩笑话。他还等着将来他登基那天,再起复蓝玉,让这位汉家名将,再此提兵远征。 可天不如人愿,世事难料。 “来人!”朱允熥喊了一声。 “奴婢在!”王八耻急忙跑上来。 朱允熥把散落在桌上的秘折,归拢到一起,开口道,“去,告诉傅让,让他派几个羽林殿前亲军过去,看看蓝玉到底如何了。另外,把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也带过去,仔细的看!” “遵旨!”见朱允熥脸色铁青,神色郑重,王八耻小跑着出去传旨。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老爷子寝宫那边,传出六斤稚嫩的读书声。 温暖如春的书房里,六斤端坐在椅子上,跟着面前胡子都白了的武英殿大学士吴勋开口朗诵。 老爷子坐在门外头,竖着耳朵,一脸郑重的听着。 听到重孙读书流利,没有磕磕巴巴,也没有哭闹着不想学,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殿下读得流利,字可会写吗?”里面,大学士吴勋问道。 六斤摇摇头,“我只会跟夫子你念,不会写!” “老臣来教您,一撇一那读人,为何是一撇一那呢,人呀,天地间最为贵重也” 听里面开始讲解,老爷子不住的点头。 就这时,见朱允熥风风火火的过来,赶紧让朴不成上前阻止。 “殿下轻点儿,吴王读书呢!”朴不成小跑过来,低声说道。 朱允熥看看书房那边,那原本是老爷子的政务要地,谁都进去不去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六斤读书的地方。更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居然要六斤开始读书了。三岁都不到的孩子,能学什么? 更让他诧异的是,教授六斤的读书的,居然吴勋。 吴勋这个人在朝中虽然有大学士的殊荣,但却实一心做学问的人,丝毫不参与朝政。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老爷子的苦心。 吴勋不但是朝中少有的真正清贵,从不掺和别的乱事,没有利益关系。他的父亲吴沉,更是是已故东阁大学士吴沉。 东阁大学士,就是东宫太子的死党。当年吴沉就对老爷子说过,尊重东宫皇储,就是尊重您,让老爷子龙颜大悦。 “你来干啥?”老爷子背着手过来,皱眉道。 朱允熥又看看书房里,“皇爷爷,六斤读书会不会太早了?” “也不算读书,就是找个品学兼优的学士进宫,教六斤认认字,读读书!”老爷子笑道,“当年吴勋的老子,是教过你爹的。他们家的人,性子虽然古板些,但品学是没错的!” 说着,目光落在朱允熥的手上,“这是啥?” 朱允熥缓缓递过去,“您看吧!” /75/75245/22723137.html 六十七 军情 老爷子可能是眼神有些不好了,低着头眼睛贴着秘折,仔细的看了许久。 随后,微微叹气,靠着窗户坐着,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 “他蓝小二,打小就是硬骨头从不低头的性子,没想到如今”说到这儿,老爷子又长叹,“管他啥铁打的英雄汉,都逃不过这一天呀!” “皇爷爷!”朱允熥斟酌着用词,开口道,“孙儿想” “不用想了!”老爷子开口打断他,说道,“如今你当家,你看着办吧!”说完,站起身,欲要往回走,“咱以前要杀他,是怕以后成了你的惹祸精。不过现在嘛,他就是一个快死的老汉了。你想咋办就咋办,不必问咱!” 说着,停步,回头一笑,“你也知,咱对死人,比对活人宽容。” 老爷子说完之后,背着手缓缓走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又靠着门框,面含笑意的听着屋里,六斤奶声奶气的读书声。 此时的老爷子,就像寻常百姓家,关爱儿孙的老翁一般。 雪花,骤然而落,落在紫禁城的金瓦红墙之上,覆盖着紫禁城的金色和红色,更加鲜艳。 雪花之中,太监打着伞,举在朱允熥的头上,以免雪花落下。朱允熥在雪中回头,看着老爷子,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都老了,大明开国的那一批人都老了。 每日的奏折中,总有几份开国勋贵们生病的报告。据说,远在高丽的傅友德身子也不大好,那边苦寒的天气,让他现在连马都上不去了。 他们之中,算起来最年轻的蓝玉,也老了,也病了。 怪不得无人说,五十知天命! ~~~ 朱允熥刚返回乐志斋,就见以刘三吾为首的一群文臣,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么都来了?”朱允熥强笑笑,望眼望去,文华殿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胡季安,吴松,胡启,詹同,国子监祭酒张显宗等人都到了。 “臣等,为了吴王殿下读书一事而来!”刘三吾开口道,“吴王乃东宫嫡长子,未来必正为东宫,开蒙读书一事非同小可,所以臣等” “别说了!”朱允熥忽然阴沉着脸,直接打断对方,看着他们的目光,竟然有些厌恶。 他在这些人的眼里,看到了功利。 六斤是嫡长子,未来东宫的主人,教他读书就是未来帝师。 读书人的最高成就,就是帝师。一旦为帝师,必为执宰。 他们心里想什么,朱允熥一清二楚。这些人早就把六斤,当成他们这些文官集团未来的依仗,想要从六斤小时候就死死的抱着。 所以,当老爷子不声不响给六斤找了个读书认字的先生之后,他们才会直接找上来。 “你们都闲的没事做吗?”朱允熥的声音有些发冷,开口道,“各个都是大明的学士,修史问政,管理国子监,督学天下官学,这些事不够你们忙吗?”说着,冷笑道,“别的事不见你们这么上心,这么积极,六斤读书的事,你们却比孤还上心,。你们是何居心?” 群臣被吼的愣住了,随后赶紧跪下行礼了,“臣等不敢!” 大学士詹同开口道,“殿下,臣等确实是为东宫嫡长子吴王读书一事” “还说!”啪的一声,朱允熥直接把手中的秘折,摔在桌子上,“看来,孤是对你们太宽容了。以至于你们,连臣子的本份是什么都忘了!” “六斤读书,用谁不用谁,皇爷爷自有圣裁,轮不到旁人多嘴。你们若想着你们都是朝廷的大学士,将来教导六斤的责任,必然要落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想为帝师?”朱允熥继续冷笑道,“就凭你们现在的心思,这份操守就不配!” 群臣面有土色,皆不敢再言。 “不是孤不给你们脸面,是你们自己不要!”朱允熥再开口骂骂道,“天下文武官员,各执其司,为江山社稷奔波。你们这些中枢的学士们,却在想着日后的晋身之阶。你们,真让孤寒心!” “臣等有罪!”群臣下跪,叩首。 他们来之前心中想好了无数的说辞,可谁知皇太孙上来,直接就把他们的说辞给钉死腹中。而且,说的都是让他们羞愤交加的诛心之言。 其实按理说,这些人的想法也没错。上书皇孙读书,本也是他们的责任。若不是朱允熥今日心情烦躁,也不会如此的不留情面。 “六斤读书的事,以后再议,你们下去吧!”朱允熥不耐烦的挥手,“刘三吾留下!” 群臣退下,中书舍人刘三吾,留在原地。 “你管着翰林院对吧!”朱允熥开口问道。 “臣还兼着左督御史!”刘三吾低声道。 “这么多差事,不够你忙的,还惦记当帝师?” “臣不敢!”刘三吾赶紧请罪。 “你不敢?这是不是你带的头?”朱允熥怒道,“孤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是不是?” 刘三吾汗如雨下,“殿下,臣” “你是不是以为,当初你在老爷子面前说了句立皇孙,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是不是以为,孤会始终念着你的好?”朱允熥厉声喝问,“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开国的勋贵们,老得上不了马,快病死了,还想着为国效忠。而你这样的读书人,老了之后想的却是如何留名,如何当帝师,是不是?” 刘三吾浑身颤抖,“老臣不敢,吴王读书一事,本就是国事,是臣份内” “住嘴!”朱允熥怒道,“孤最烦的,最厌恶的,就是你们把什么事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就这时,王八耻踩着楼梯上来,恭敬的说道,“殿下,中军都督魏国公徐辉祖,京营总兵官,五军都督佥事开国公常升等人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传!”朱允熥喝了口桌上冰冷的茶水,转身对刘三吾说道,“下次,再弄一帮人到孤跟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孤就不会这么好声好气了!” 刘三吾仓惶退下,时至今日他似乎才明白。当日那个被他们教导的学生,如今已成了说一不二的帝王。他们这些人,若再想着旧日,求皇太孙许诺什么,根本做不到了。 稍候片刻,数位武将进来,皆是神情严肃。 “要打仗了?”一见他们的表情,朱允熥心中便明白几分。 徐辉祖先道,“殿下,兀良哈部勾结鞑靼部,约有骑兵七万,进犯辽东,燕王告急!” 七万铁骑?燕王告急? 朱允熥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七万铁骑不怕,燕王告急才是真的有些棘手。 因为那位燕王,可是敌人越多他越高兴的,场面越大越是兴奋的。 /75/75245/22723138.html 六十八 布置 元亡,漠北分为三大部:居于兴安岭以东、洮儿河、绰儿河一带者,为兀良哈三卫。 泰宁卫,元泰州(吉林境内) 朵颜卫,额克多延温都儿(内蒙) 富余卫,瑚裕尔河(黑龙江齐齐哈尔) 三卫兵强马壮,归附明朝之后,名义上听从宁王朱权的管理和调遣。 但宁王能控制的,只不过是其中相对较为亲近大明的朵颜卫中的一部分,其他两卫降而复叛,暗中勾结鞑靼部,始终还做着南下中原的美梦。 这次的北元余孽来袭,显得猛烈且诡异。显然他们是蓄谋已久,不然不可能骤然发动七万大军。而且,他们攻击的方向也让人很是费解,他们集合了所有的兵力,没有从宁王方向进攻,而是迅速碾压了辽东最前方的几个卫所之后,攻击燕王朱棣。 大概,或许是宁王的大宁实在太穷了吧。 这些北元余孽之所以终于按耐不住出兵,其中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大明一直以来强力的经济封锁,让他们很难度过这个冬天。 殿中的武臣们神色都很是紧张,七万胡人铁骑铺天盖地而来,不可小觑。而且,从军报上看,燕王朱棣都有些撑不住,迅速像朝廷求援。 “皇十五子,辽王朱植麾下死伤惨重,护军精锐十不寸三,辽王后撤至燕藩侧翼,固守待援!” “燕王正面之地,泰宁卫首领,前朝蒙元辽王后裔阿扎失里,连日正面猛攻。散游骑于后,四下骚扰!” “福余卫,并一万鞑靼兵马已越过长城” 朱允熥看着手中的战报,目光冰冷,“北元这些杂碎,还真会挑时候!” 若往年他们绝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因为往年北方边塞诸王,秋天时都会同时出兵巡逻塞上。在藩王之首领,秦王的带领下,会猎漠北震慑胡人各部。 而现在,秦王死了,新的秦王根本没有能力和威望号令他的王叔们。 再者说,原本兵力庞大的辽东都司,已不在朱棣的手中,他如今能指挥的,只有他手下的本部兵马。 以往数年,大明集合兵力各个击破。而现在,这些胡人用了一招还施彼身,集合全部的兵力,突破一点而来。 而且,这次的蒙元进犯,是洪武二十二年一来,规模最大最为凶悍的一次。 “臣,当火速调兵!”魏国公徐辉祖正色道,“宁王,铁岭卫,高丽的驻军,快速朝燕王那边移动。同时秦王,晋王,周王的部队也要开拔,作为第二梯队!” “宁王不能动!”武臣之中,开国公常升说道,“兀哈良三卫中两卫反了,现在还不知道朵颜那边的脱儿火察什么情况,若宁王一动,朵颜卫再有异心,大宁不保!” “燕王那边告急,其实未必是打不过,而是缺兵!”武臣之中,前军都督大将平安也开口说道,“臣以为,调集兵马总是需要时间,军情如火。当传谕燕王,暂时截止北平周边,各关隘卫所的兵马。” “臣附议!”长兴侯耿炳文也开口道,“如今燕王告急,当所有的兵力集合成以一个拳头,才能让胡人有所顾忌!” 朱允熥沉思片刻,“准!” 专业的事听从专业人的意见,况且国战当前也顾不得心中任何的小心思。 接着,朱允熥又道,“高丽方向,铁岭卫方向,傅友德亲自带兵驰援,周秦晋三藩的兵马,全部由晋王统帅!” “胡人既来辽东,北平都司辽东都司,暂时全由燕王朱棣调配!”朱允熥一边在心中算计,一边开口说道,“如此一来,我朝之大军已不下二十万数,胡人不过七万,这些跳梁小丑,撑不了多久!” 话虽如此说,但军情却是凶险万分。明军有人数的优势,只要命令下达,短时间就能开赴战场。可是明军的防守战线实在太长了,而且需要防备的地方也太多了。 “京营还要出兵吗?”开国公常升问道。 朱允熥暂时没有说话,王八耻已经带着几个太监,捧着硕大地图进来,就在地板上直接铺开。 朱允熥脱下朝靴,穿着白色的布袜,踩在地图上,看着一个方向,坚定的说道,“出!”说着一指,地头上标注了红色箭头的地方,“龙虎将军平安,率马步军四万,其中京营的九千重骑,孤都给你!” 众武将顺着皇太孙的方向望去,心中震惊的同时,也瞬间明了。平安率领的京营,是去堵住那些胡人的退路。 说到此处,朱允熥一笑,“既然那些胡人野狼敢越过长城,咱们就关门打狗,一个都不许出去。” 二十万明军和七万北元骑兵交战,后面悄然去了一股大明的精锐,又从侧面,有傅友德的高丽驻军。前后夹击,侧面突入之下,看这七万人能撑多久? 他们想把中原当成鱼肉,中原就把他们这些狼,剁成馅包包子。 “曹国公!”朱允熥又道。 武臣之中,一直站在后方没说话的李景隆骤然一愣,赶紧说道,“臣在!” “让你编练的大明禁卫军火器营如何了?”朱允熥问道。 李景隆眼珠转转,“人员倒是齐备了,不过就是火枪的数量太少。火器铸造局的产量,实在跟不上。至今,也不过装备了三分之一,八百多杆!火炮倒是不少,不过也都是训练用炮,为的是练出熟练的炮手!” “营中许多新兵,都尚未见过血,各级军官有不少都是武学上调拨来的。”李景隆脑中飞速的思索,嘴里慢慢的说着,“殿下若是有让他们上阵的心思,臣以为恐怕还要再等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嘴里说着的同时,李景隆也在心中求神拜佛,“可千万别让我上战场,千万别让我去!上次在大同是走了狗屎运,如今北边冰天雪地的,老子怕冷!” 但,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无妨!”朱允熥淡淡一笑,“没见过血怕什么,见点血就踏实了。你和平安出征,平安为主将,你统帅火器营为副!” “臣遵旨!”李景隆挺着胸膛,大声答应。 可心中,却好似死了老娘一样哀嚎,“我不想去,你偏让我去,我还不敢不去,去了还不敢不打,打了还不敢败” “玉不琢不成器,你总归是武将!”朱允熥看看他,话里有话,“总要有能服众的战功!” 此时,开国公常升开口道,“殿下,如此分配,臣等都是赞同的。只不过,颍国公也好,平安将军也罢,铁岭卫,北平都司,辽东都司,还有后续的周晋秦三藩,是不是都要归燕王调配?” 朱允熥明白他的什么意思,淡淡一笑,“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燕王在前,大战在即,军队只能有一个头,不然处处掣肘,这仗也就不用打了!”说着,又是一笑,“不过,孤也给他找了个副手!” /75/75245/22753220.html 六十九 老将 淮河边宁静的村庄,在冬日的冷风中,很是荒凉。 空旷的田地上,覆盖着浅浅的白雪。白雪本是很美,可若是覆盖的不够全面,露出了褐色的土地,那颜色就显得很是突兀杂乱。 冬日的冷风吹过,地头那些被寒霜冻住的杂草,卑微的摇摆,倔强的弯曲着枝叶。 蓝玉穿着一件蓝色的棉袄,就坐在家门前的藤椅上,呆呆的看着远方。他脸颊上茂密的胡须,已如地里的杂草一般,带着厚厚的寒霜。 眉毛也是如此,脸上的皱纹更是硬的好似丘壑,只有一双眼睛仍旧发亮。 忽然,他抬起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沉闷的胸膛。 突兀的咳嗽骤然而起,大手又赶紧捂住嘴。 咳,咳! 嘴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动,松开手,掌心之中满是殷红的鲜血。 “他娘的,可惜了!”蓝玉笑骂一声,三两下把掌心的血,再次舔回口中。而且,还意犹未尽的把手指舔干净,用舌头涮涮带血的牙齿。 “他娘的!”蓝玉又骂了一声,“原来的老子的血,和别人的血,都是一个滋味,怪腥哩!”首发网址 身后,蓝玉的夫人,端着一碗滚热的药汤出来。 “老爷,喝药吧!” “都够难受了,再喝这老什子,晚上喝酒的心都没有了!”蓝玉皱眉说道,“这玩意,治不了命!” “老爷!”夫人的眼泪瞬间落下,落在药汤中,然后依旧捧着药汤,“喝吧,听话!” 蓝玉喉结动了动,咧嘴一笑,“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就见不得娘们哭!”说着,大手接过药汤,也不管烫不烫,咕噜一口全喝进去,随后呲牙咧嘴,“他娘的,苦!” 夫人轻轻的用手绢擦拭着蓝玉的嘴角,也看看前方空旷的原野,“老爷,回屋吧,别望了!外面冷!” “我腔子里烫!”蓝玉笑笑。 夫人又道,“要不,您回屋睡会,您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睡觉急啥?”蓝玉笑道,“往后睡觉的时候,多着呢!”说着,大笑起来,“他娘的,叫都叫不醒!” 说着,蓝玉的耳朵忽然动动,然后蹲下身子,大手摸在地面上。明亮的眼神中,泛起一丝灼热。 渐渐的,夫人的耳中也听到了声音,屋里蓝家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他的儿子,儿媳妇全部出来,拥挤的站在门口。 远处,地平线上,荒凉的原野中,一杆大明日月战旗迎风飘扬,数十个盔甲上泛着寒霜的骑士,迎面而来。 “殿下,果然没有忘了我!”蓝玉眼中有悲伤,嘴角却挂着笑。 回头看看妻子,目光又充满深情,开口道,“对不住了!” 只一句话,只四个字,让蓝夫人瞬间泪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每日在门外盼什么,更知道若是丈夫盼来了,那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了。 “这辈子,对不住你了!” 骑兵的马蹄越来越近,蓝玉拉住了妻子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皱纹,“和我成亲这些年,我没几天着家的,不是在外面打仗,就是在外面练兵,家里大事小情都要靠你操劳,我这个撒手掌柜的,负你良多!” “嫁给你,我很知足!”妻子哭泣道。 蓝玉又抚摸老妻的头发,“娶你,我也很知足。”说着,又笑了笑,“负了你一辈子,临了还是要接着负你。我走之后,家里的事就全靠你了,你自己要好好活着,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明白吗?” 妻子落泪点头,抓着蓝玉的大手,忍不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要走了,别哭!”蓝玉柔声道,“爷们出门,娘们抹泪,不吉利。再说,你哭起来的模样,可不好看哩!” 夫人抿着嘴,艰难的笑笑。 骑兵,已到了近前。 最前边,跳下两个穿着灰色棉甲带着尖盔的汉子。 “蓝玉接旨!”两个汉子大步流星而来,其中一人说道。 蓝玉放开妻子,缓缓的整理下身上的衣服,捋了下胡子,大声道,“臣,蓝玉,恭听圣谕!” “将军尚能战否?”传旨的汉子,大声问道。 “能战,敢死!”蓝玉大声回道。 “北元七万兵马进犯辽东,北平等地。命蓝玉为镇虏将军,赶赴前线!”汉子大声说完,绷着的脸变成笑容,亲手把蓝玉扶起来,“蓝大叔,皇太孙口谕,您去了前线,为燕王的副手!”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朱允熥的亲卫统领傅让,他继续说道,“本来我是奉旨来看看你的身体,可谁知刚出宫门,王兄弟就带着皇太孙让你复起的旨意追上来!” 他说的王兄弟,就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另一个汉子。 已故定远侯王弼之子,安远侯王德。 “叔!”王德行礼。 “小兔崽子,你爹不在你当家了?”蓝玉笑道,“也跟着我出征?” “我爹不在了,王家自然是侄儿上阵!”王德笑道,“跟在您身边,侄儿能学些本事!” “好小子!”蓝玉大笑,在冷风中挺直了腰板。 随后缓缓回头,看着身后的家眷们,对傅让等人说道,“等我一会,我有话交代!” “应该的!”傅让说道,“蓝大叔宽心,殿下这边,也有给您家眷的恩典!” 蓝玉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回屋。 ~~~ 屋里有个土炕,蓝玉盘腿坐着。夫人站在地上,其他的儿女子孙都跪着,脸上都带着眼泪。 “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屋里的人都哭了起来,蓝玉顿时满脸不悦。 “别他娘的嚎丧,老子还活着呢!老子要是死了,你们嚎老爷子也听不见!”蓝玉大声道,“以后,你们好好孝顺你们的母亲,不得忤逆他,听见没有!” “是!”儿孙们哭着答应,长子蓝春哭道,“父亲,儿子跟您一起去!” “我他娘的是去死!你跟着干啥?”蓝玉横他一眼,“你也活够了?”说着,语气稍微缓和一些,“你是长子,要负担起来,知道吗?我走之后,这个家就指望你了!” “儿子知道!” “别掉马尿,老子怎么就生你这么个东西!”蓝玉骂道,“你不是当将军的材料,也不是做官的材料。老子和皇太孙求了恩典,你安心等着做个舒坦,油水多的小官吧!” “但你要记着!”蓝玉忽然加重语气,“将来若是大明要你上阵的时候,不可堕了咱蓝家人的威名!” 蓝春没说话,重重叩首。 蓝玉最后再看了一眼跪着的孩子们,咬牙道,“都出去吧,该说的说完了,我要和你们母亲说点话!” 孩子们叩首,缓缓退出。 “老爷,妾身帮您穿甲吧!”厚重的铠甲,从柜子里拿处来,放在炕上。 蓝玉妻子蹲下身子,先是扎紧绑,套上护膝护腿,套上锁子甲,套上护心镜,绑好铁臂,护颈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要眼泪落在盔甲上面。 蓝玉的打手,拍拍她的手,缓缓抽出短刀,看看刀刃,然后笑着割下一缕头发。 “留着当个念想!”蓝玉说道。 夫人把头发死死的抓在掌心,“留着,跟妾身合葬!” 蓝玉回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对不住拉!这辈子,欠你的还不上了!” “老爷!”夫人哭着,靠近蓝玉的怀里。 蓝玉在妻子的发间深深的一嗅,“下辈子,再嫁给我吧!到时候,我不当兵了,就每天陪着你种地,养活些小鸡小鸭,小猫小狗!” “嗯!”夫人重重的点头,泣不成声。 “下辈子,还在老地方见!”蓝玉又笑道,“你还穿那件绣花的翠绿裙子好不好?可美哩!” “嗯!”夫人点头,手臂环绕,死死的抱住蓝玉,哭道,“爷!” 蓝玉眼眶泛红,“不是我狠心,你见到我时候,我蓝玉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不能快死了,让你看到第一个窝囊废!”说着,推开妻子,在甲胄的摩擦声中站起,“我走了!” “爷!”夫人嚎啕一声,没了下文。 蓝玉回头,只见妻子缓缓下拜,“臣妾祝老爷,旗开得胜!” “嘿!”蓝玉咧嘴一笑,盎然而出。 门外,蓝家的儿女们全部跪在风中。 “祝父亲,旗开得胜!” 蓝玉看着他们,点点头,摘下腰间的短刀扔给长子蓝春。 随后,一言不发,翻身上马。 日月战旗,矗立在他的身旁。 咳,咳! 蓝玉咳嗽两声,眼中精光四射,“他娘的,鞑子在哪边儿?” 王德傅让同时朝北一指,“那儿?” “那还等个鸟儿!”蓝玉大喝一声,策动战马,“剁碎了他们 /75/75245/22753221.html 七十 战场 残阳如血,雪原亦满是血色。 本该是千里冰封的雪原,却满地折断的刀枪剑戟,满地纵横的尸体。 呼啸的寒风中,伤痕满身的战马,哀嚎的站起身,在死人堆里翻找自己的主人。找到之后前蹄跪倒,头颅紧挨着主人的躯体,默默流泪。 死透的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冰霜,或是仰面朝天,或是埋头于雪中,僵硬的躯干,还保留着战死前的姿势,手中的兵器紧紧握着。 尚未死透的,徒劳的雪中伸出双手,在雪地上艰难前行,他们的伤口已经冻住,没有流血,却在雪地上留下褐色的痕迹。 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此刻他们嘴里不约而同的,发自本能的喊着一句话。 “娘!” “妈!” 这是他们,用尽全力对这世界发出的最后呐喊,有着他们无尽的眷恋。 有的人一边喊,一边朝己方营地那边爬,有的人喊着喊着,身体停住,再也没有了生息。 “直娘贼!”首发网址 热泪还未流下,就冻住在眼角,挂在了睫毛上 年轻的朱高煦看着战场,猛的一挥手,擦去脸上的冻霜,带着亲卫在雪原战场之中,不住的翻找着。 “还有喘气的没有?” “有活得没有?” “说话?” 清晨对面的北元军队发起了猛攻,近乎一万人的先头骑兵部队,对燕王朱棣横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营地,发起猛烈的攻击。 双方的骑兵,步兵,在仅有数里的战线上反复厮杀,寸步不退。胡人不退,是因为只有打穿面前的朱棣,才能长驱直入南下中原。燕王的兵不退,是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大明,无路可退。 这场大战,从天亮打到斜阳半挂,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大雪,恐怕还将持续下去。 “二殿下” 死人堆里,一只残缺的手在尸体的缝隙中举起来,声嘶力竭的呐喊。 “快,那有活的!”朱高煦带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在死人堆里翻找出重伤的袍泽。 “殿下!”伤员气息微弱,艰难的睁开眼,“求您,带俺回家!” 朱高煦眼睛一热,抿着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落泪,大声道,“日你姨,老子过来,就是找你们这些没死的,带你们回家!”说着,把伤员抬上他身后的大车,“坚持住,马上到家了!” 那伤员捂着小腹的伤口,眼神中的希望越来越微弱,嘴里呢喃,“回家,回家,回家!” “快找,看还有活的没有?”朱高煦红着眼睛大声命令。 “殿下,这有几个鞑子还活着?”前面,几个亲卫大喊起来。 朱高煦放眼望去,几个受伤的胡人依偎在一起,面对明军嘴里发出野狼一样的咆哮,手中的断刀依旧死死的握着,似乎还要做出最后的拼搏。 “曹,活着的就弄死,还留他们过年?”跟在朱高煦身后的参将陈懋大声怒道,“赶紧的!” “是!”几个亲卫抽刀,就要上前。 “等会!”朱高煦却忽然开口,盯着那些野狼一样嚎叫的胡人许久,“重伤救不活的给他们个痛快,还能救的,咱们带上”说着,忽然对着那几个受伤的胡人大喊,“老子,不屑杀你们这些废物!” 陈懋大急,他是朱棣手下大将陈亨之子,从小就是朱高煦的伙伴,开口道,“殿下,你咋妇人之仁呢?这些狼崽子” “不是妇人之仁,我只希望,若我大明士卒落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也能善待几分!”朱高煦喃喃道。 陈懋浑似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朱高煦,“殿下,您说什么胡话?” 话音未落,却见朱高煦直接翻身上马。 “殿下不往前了,前边是鞑子的地盘!”陈懋大惊失色,大喊道。 “跟上我!”朱高煦大吼一声,“老子有话对他们说!” 众人不解,可朱高煦上前,他们这些侍卫若不跟着,回去就是全家斩首的大罪。 数十骑兵在雪原上开始狂奔,没多久就看到了北元的狼旗。 鞑子也是人,不但燕王这边在战场上翻找伤员,他们那边也是如此。而且,在大战过后,双方心照不宣的,默默划出边界,互不干扰。 见明军骑兵前来,北元军中马上有一队骑兵,如临大敌的列阵迎敌。 “吁!!!”朱高煦勒住战马,寒风之中,战马的马蹄带着阵阵白雪,口中大口的喷着热气。 “老子是大明燕王次子,朱高煦!”朱高煦对着对面大声吼道,“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跟爷跪着回话!” 北元骑兵都冷漠的看着朱高煦,没人应答。但是稍后片刻,他们中间,一个带着圆盔,穿着护心棉甲的年轻人,勒马上前几步。 “我是塔宾帖木儿!”那人缓缓开口,“你有什么事?” “曹,几把名齁长,显你爹认字多?”朱高煦不屑的怒骂一声。 对面的年轻人显然汉话不好,狐疑并且凶狠的盯着朱高煦,嗜血的舔了下嘴唇。 “殿下小心!”陈懋纵马上前,手中的大枪对准了前方,隐隐戒备。 “无妨,他狗日的没胆!”朱高煦啐了一口,继续对着对方大声说道,“就在你家爷爷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些没死透的鞑子!” 话音落下,对面的骑兵有些骚动起来。 “放心,你家爷爷爱杀人,可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朱高煦斜眼,冷冷的说道,“再说,我大明有好生之德,你们鞑子也是爹生妈养的,死在战场上倒也罢了,活活冻死,爷爷我也看不下去!” “重伤治不了的,留着活遭罪,爷爷让人给了个痛快!” “能治的,爷爷让人抬回去了,好吃好喝供着,留他们一命!” 对面的北元骑兵稍显错愕,半晌之后叫塔宾帖木儿的年轻人,在战马上微微点头,“我会记住你的好意,打败你们之后,我会留你一命!” “你?哈哈哈哈!”朱高煦大笑起来,“这么冷的天儿,你吹牛逼,不怕把嘴冻住,沾牛逼上?” “哈哈哈!”周围的明军笑得乱颤,眼泪都下来了。 “爷爷这么干,不是滥好心!”朱高煦又道,“而是希望你们,也能如此!”说着,对着北元骑兵一拱手,“若是有重伤治不了的大明将士,请给他们一个痛快,若是能治的,派人来找我!” “我拿你们的人,跟你们交换!” 塔宾帖木儿没说话,用马鞭敲打下自己的护心镜,重重点头。 “揍性!”朱高煦哼了一声,策马转头,“走!” 他一骑当先,陈懋等人在马上横刀竖枪,盯着对面的骑兵许久,才呼哨着跟上朱高煦。 随后,朱高煦带人在战场上翻找了许久,太阳彻底快要下山的时候,才打马回营。 刚到朱棣的大帐之外,就听里面传出声音。 “这仗不能打了!” /75/75245/22779945.html 七十一 男人要有英雄气 大帐之中,朱棣没有穿甲,而是穿着厚厚的带毛羊皮袄,坐在火盆旁。 朱能,丘福,李彬,孟善,陈亨,张玉,陈远等人围坐在边上。旁边有几盆炖肉已经冷了,汤汁凝固成白色。 “爹!”朱高煦进来,行礼说道。 众将回头,看朱高煦满身风雪,双眼通红,甲胄残破,都微微颔首示意。这位二王子,虽然年纪小,却很他们这些武夫的胃口,勇猛过人还很有情义。 “回来了?”朱棣眼皮都没抬,淡淡的说道,“去后面吃口热乎的吧!” 朱高煦迟疑一下,“爹,儿子现在在外面听到” 朱棣猛的抬头,“去,吃口热的去,听话!” 朱高煦低头道,“哎!” 说着,从众武将身边走过,步入大帐的后堂。 他刚迈过过去,又听到朱棣身边有人开口道,“千岁,这仗真不能这么打了!” ~~~记住网址m.wxsy. 说话的是朱棣手下爱将朱能,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说起话来嗡嗡响。 朱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断在火盆上烤着。 “这些天来,咱们担着鞑子死了多少人就不说了!”朱能继续说道,“就说今日一战,鞑子不要命的冲,他们死了三千,咱们起码也死了三千呀!”说着,通红的双目似乎能泛出血来,“千岁,那可是咱们的家底儿,是咱们自家的儿郎呀,死一个少一个!” “是呀千岁!”丘福也开口道,“这次鞑子来得太出人意料,咱们准备不足,只能仓促迎战。这也就罢了,京城那边这几年打压咱们,分了您的权柄,你现在只能带着咱们的老底儿打仗。” “这些儿郎,可是这些年咱们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张玉也跟着说道,“真打光了,千岁手中可就没筹码了?” “军报发上去这么多天,朝廷那边现在就让咱们挡住,说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可其他的一概没说。援军呢?调动呢?现在畏首畏尾,俺跟着您打了这么多年仗,就他娘的没这么窝火过!”大将孟善也开口道。 朱能看看身边的袍泽们,又继续对朱棣说道,“千岁,保不齐有人打的就是这等心思。让燕藩在前面等着,等咱们和鞑子两败俱伤了,他们在来捡便宜!” “对,还能让咱们伤筋动骨!”丘福怒气冲冲的开口。 朱棣终于不烤手了,把大手揣进袖子里,笑笑,看看众人,“那你们说呢?” “要臣说!”朱能看看大家伙,小声道,“不如放开一条口子,让鞑子冲过去,咱们在后面追着咬,等朝廷大军到了,再或是合兵一处,或是为偏师!” 朱棣皱眉,“那朝廷日后问起来呢?” “咱们拢共四万多人,对面的鞑子可是七万多。”朱能说道,“七万多的鞑子,再加上给他们放牲口的,喂马的,烧火做饭的起码十来万人。咱们硬扛扛不住,只能迂回!” “迂回?呵呵,不就是畏战吗,不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吗,不就是怕死吗?说得好听,你们跟着老子一辈子了,老子何时他娘的迂回过?”朱棣看看众人,“他说的,你们都同意吗?” 众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实话说,今日在中军观战,看着咱们的儿郎倒下,我的心一直在滴血!”朱棣缓缓开口,“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在我心里头绞,疼的我连喘气都难!” “哎!”说道此处,朱棣长叹,“我何尝不知他们是我朱棣的子弟兵,何尝不知,他们是我手中的本钱。按老朱说的,佯装不敌,放鞑子过去,是能保存实力,是不用死人。可是,真要是那么做了,良心过得去吗?” “我说的良心,是对那些战死弟兄们的良心。若是不想打,一开始就别打。死了这么多人,再放敌人过去,咋跟战死的兄弟交代?” “再说!” 说道此处,朱棣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外面,“咱们的身后就是大明,放鞑子过去,死的还是咱们大明的百姓!” 朱棣回神,眼神如刀,“若那样,即便我麾下有虎贲百万,不过是一懦夫耳!” “我意已决!”朱棣继续大声道,“朝廷的军令未来之前,钉在这里,让鞑子寸步难行。咱们身后就是大明,我等驻兵塞上,为的不就是大明吗?” “此乃国战,我朱棣不屑小人行径!” “寸步不退,和鞑子血战。当兵的死完了,你们这些人上,你们都死完了,我朱家父子上!” “喏!”众将起身,轰然应答。 忽然,帐外有人喊话。 “燕王,朝廷的军令!” “拿来!”朱棣眼神一亮。 军令在朱棣的手中,众将翘首以盼。 只见朱棣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似乎有欣慰,有庆幸,还有一丝丝佩服。 “千岁,朝廷说什么?”朱能急问。 “哎!”朱棣苦笑,叹息一声,“那孩子,格局大呀!” 众人不解,只听朱棣继续笑道,“圣谕,本王临战节制北平都司,辽东都司,铁岭卫,辽王卫!” 顿时,众人眼睛亮了起来。 “如今,本王可以光明正大的调兵,布置战场!”朱棣双目有神,大声道,“颍国公傅友德,正率六万高丽驻军,日夜兼程而来。周王,秦王,晋王也在率军赶来。还有京营地的四万精锐,九千重骑,由平保儿统领,也在路上!” “哈哈哈!”朱棣大笑起来,“他们全听本王的指挥,数十万大军在手,一个鞑子都别想跑。杀老子一个儿郎,老子要他们百倍偿还!” ~~~ “朝廷的援军到了?” 后帐之中,朱高煦捧着一碗肉汤大口喝着,和朱高燧两人把脑袋凑在一起,对着外面偷听。 “咦,朝廷援军咋能这么快就来?”朱高燧疑惑道,“朱能大叔说的没错呀,现在正是削弱咱们的好时机,京师那边,巴不得咱们都死绝了!” “哼!”他二人的身后,传来朱高炽的冷哼,“小人之见!” 他俩回头,只见朱高炽蜷缩在厚厚的羊毛袄中,坐在一个旺盛的火炉边,脸上的肌肉因为寒冷,不住的颤抖。 “这是国战!”朱高炽开口道,“鞑子要打的是整个大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说着,顿顿,“这就好比,咱哥三平日互相看不顺眼,可真有外人打咱们,咱们是不是要联手?” 朱高煦不住点头,朱高燧则是小眼睛不住的转动。 “再说,咱爹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朱高炽继续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须有几分英雄气。咱爹一世英雄,若这等事上含糊了,他算得上什么英雄?” 朱高煦又点点头,朱高燧小眼睛飞快。 “老大说的有理!”朱高煦坐下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要真如朱大叔所说一般放开一条口子,有点有点他娘的不够好汉!” 朱高燧不屑道,“军国大事面前,好汉不过是匹夫之勇!” “你”朱高煦大怒。 “男人若连匹夫之勇都没有,还谈什么家国天下?”朱高炽一句话,噎得朱高燧半死,“连仗都不敢打,遇事就知道躲,就知道怕,还有什么脸大言不惭的说别的?” “你”轮到朱高燧语塞。 “老大说的对!”朱高煦开口道,“就像那些瘟书生说的,啥不以善小而” “这他妈哪跟哪,你能不能多读点书?”朱高炽的胖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就你读书多!”朱高煦怒道,“你你读书多能杀几个鞑子?你看你胖的,马都骑不上去!” “骑不上马怎地?”朱高炽也怒道,“我是一力降十会,你别看我胖,三两个鞑子打得过我吗?” “吹吧?”朱高煦斜眼道。 “老大没吹!”朱高燧说道,“鞑子过来,老大抓起来往屁股下面那么一座,直接闷死!” “啊哈哈哈哈!”朱高煦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夏虫不可语冰!”朱高炽白眼说着,又裹紧了羊毛袄子。 “老大,你这一身膘还怕冷?”朱高煦凑近些笑道,“那你这身膘不是白长了?” “你懂个屁,好男一身膘!”朱高炽笑骂。 “那女人呢?”朱高燧也挨着坐下说道。 “好女一身嘿嘿!”朱高炽大笑,“你们自己猜!” 外面,朱棣撩帘进来,正看见他们哥仨肩膀挨着肩膀,拥挤的坐着。 “爹!”三人同时喊道。 朱棣点点头,盘腿坐在了三个儿子对面,面容含笑。 /75/75245/22779946.html 七十二 战(1) 雪停之后,风愈发冷。 吹在脸上,好似刀子一样刮着,让人刺痛的痛。 阳光从天空洒落,让地面上那些冻实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一眼,就好像被刀子刺进了眼睛里,那种痛楚直达大脑深处。 于是,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把铁盔压得很低,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用以观察对方。 兀良哈的骑兵,又要即将展开攻击。他们散乱的在地平线上出现,为了节省马力。他们没有策马,而是在白纛(dao)苏勒德的指引下,牵着马缓缓前进。 草原胡人的骑兵队形向来如此,看似散乱其实是由无数个小团队组织而成。面对敌人,他们可以娴熟的穿插分割,侧击包围。再加上他们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野战鲜有对手。 地平线上那些散乱的黑影,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人和战马的脚步,让山丘上挂着银装,在冬日沉睡的树木,颤抖起来。银装,瑟瑟而下,宛若倾倒的银河。 自唐末天下崩乱,汉家衰败以来。北方胡人在南下中原之时,无数次用这样的阵型和打法,让中原王朝之军凌乱溃败,不敢与之一战。 但可惜的是,现在的胡人,遇到的是大明的燕王,朱棣。 “曹!” 可以远眺敌人的高地上,朱棣没有戴铁盔,而是压低了头上的皮毛帽子,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不屑,“鞑子就会这招儿,别的花活一点不会!”首发网址 大将张玉在边上笑道,“千岁,鞑子要是会花活,就是不鞑子了!” “啧!”朱棣想想,“也对,就他们那些榆木脑袋。嗨,都他娘的跟棒槌似的!”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大笑之声。 朱棣虽然语气调侃,但眼神和表情却格外郑重。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敌人。 他眯着眼睛,竭力的朝前望去,忽然脸上的神色更加郑重几分。 胡人散乱的骑兵线之后,一杆巨高的黑纛缓缓移动,那面战旗之下的胡人勇士,和兀良哈的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身上都穿着明显有别于中原风格,带着浓厚异域风情的铁甲。 “鞑靼人?” 张玉也看到了,惊呼一声,“遭娘瘟的,下雪这两天,鞑子的后续兵马追上来了?” 朱能神色严肃,“千岁,我估摸着,狗日的鞑子是要出全力了,要趁着咱们的援军没到,一口气吃掉咱们这四万多人!” 朱棣抬头,闭着眼,感受阳光落在脸上的温度,一抹笑容绽放。 “吃掉我?曹,老子是孙悟空,绞了他的五脏六腑!”说着,朱棣低头,看着众人,“老朱说的没错,鞑子是要一口气吃掉咱们。因为不吃掉咱们,他们就过不去。” “他们越过黄榆沟长城,想的就是快速奔袭的战术。”朱棣继续说道,“可现在,他们失去了这个快字,只能拿出浑身的力气撕咬咱们!” “但,我,朱棣。” “你们,这些狗日的。” “身后的,大明!” “都他娘的不是羊羔子!”朱棣眼神如刀,大声喝道,“咱们,不是他们鞑子养的羊羔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们是狼,咱们是虎,一虎抵十狼!你们是老虎,老子是虎王!” 话音没落下,众将的脸上满是嗜血的桀骜之气。 朱棣大手一挥,“准备,曹他娘的,该咋打咋打,鞑子以为骑兵多就为所欲为了?哼,他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话音落下,麾下朱能和张玉分开两头,策马狂奔,口中高喊,“燕王千岁令,死战!” 高处之下,那些屹立在寒风中的明军将士们,在听到死战两个字之后,漠然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依旧肩膀挨着肩膀,标枪一样的站着。只是他们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们也是人。敌人数倍于己,又有骑兵的优势,打起来他们之中很多人会死。 咚咚咚!明军的战鼓,在天地间开始剧烈的震荡。 呜呜呜!悠长的牛角号,满是苍凉。 鼓声中,牛角号中。面对胡人骑兵的三个明军万人阵中,将士们缓缓的活动着手脚。弓箭手把藏在腋窝的手抽出来,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刀斧手轻轻的,把武器把手上的冰霜除去。 还有火铳手,火炮手,长枪手,他们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是有力。 这支军队,之所以百战百胜,是因为他们即便明知会死,即便知道战争惨烈到难以想象。但是他们,也不会退却。 胡人是草原上的野狼,四处游荡。 而中原的战士,则是有着古老传承的敖犬。默默的,甚至有些木讷的,一辈子都在用生命,守护家乡。 咚咚咚!战鼓轰鸣,震撼四野。 燕王朱棣纵马,来到军前。 “怕吗?”朱棣的目光,落在一个满脸冻伤,但目光清澈的少年身上。 “怕啥?”朱棣笑问。 “怕死呗!”少年军士,耸耸肩膀。 “哈哈哈!”朱棣在马上大笑,“既然怕死,为何还要守在这跟鞑子死战?” 少年清澈的目光中,泛起阵阵柔情,冻得通红的手指,一指身后的方向,“俺家在后面,俺爹俺娘,俺家的地,俺家的牲口,俺家的粮食,都在那儿!”说着,他似乎用尽全力的大吼,“俺不打,他们就得死!” 说到此处,那少年仿佛疯了一样,举着手里的弓箭,嘶吼着呐喊,“死战!死战!死战!” 渐渐的,他正处在变声期,极其难听的声音,传到了远处。 明军之中无论老少,无论壮年与否都开始跟着疯狂的附和。 “死战!死战!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这是他们的宣战宣言,更是他们对家乡的誓言。 朱棣环视麾下的儿郎,眼中满是骄傲。 随后,他纵马在军前狂奔,大声疾呼。 “跟老子喊!” “鞑子,你要战便作战!” “狗鞑子,你要战便作战!” 寒风之中,隐有雷动。 ~~~~~ 轰!轰! 大地开始颤动,北元的骑兵没有任何先兆,骤然的冲锋。 他们似乎觉得,对面明军歇斯底里的喊叫是因为惧怕,他们现在冲上来,正好能一鼓作气的吃掉对方。 冲锋而来的骑兵先锋,是两个千人队。一队微微在前,一队稍稍在侧。 马上的骑士都是重装具甲,精锐中的精锐。 北元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他们是高度集权的军事组织,在崛起与称霸的数百年间他们更是把中原的科技技术,融入他们对战争的理解之中。 轰!轰! 马蹄轰鸣,厮杀一触即发。 /75/75245/22795769.html 七十三 战(2) 北元骑兵的速度看似很快,其实他们在有节奏的控制速度。 因为他们在等,在等明军的火力覆盖。 天地之间万物相生相克,你有快马弯刀,我有强弓劲弩。在和中原长达数百年的战争中,胡人虽然屡屡得胜,但也有被汉人的弓弩,如割麦子一样收割的时候。 冲锋的北元千户,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明军方阵。天寒地冻之下,明军没有构造沟渠,只是在阵地前摆了无数的拒马,还有独轮车用以阻挡。 同时他的耳朵也竖着,只要听到炮响,便会和麾下的勇士们,疯狂的策动战马。在明军装填发射的间隙,从那些拒马和独轮车的空间之中,悍勇的冲进去,冲散他们。 战争的艺术还有节奏,已经渗透在他们的血液之中。 ~~~ “呸!” 轰鸣的马蹄声中,明军方阵最前方的军官,狠狠的啐了一口。 同时高举右手,看着对方骑兵的阵型密集了一些,大喊,“准备!” 吱嘎嘎,弓弩上弦的声音不绝于耳。经验老道的炮手们,大拇指沾了些唾沫,趴在火炮上瞄准着冲锋的敌人。记住网址m.wxsy. “打他们丫挺的!” “走!” 嗖嗖嗖,无数弓箭飞上天,然后如雨点一般的落下。落下的弓箭都是三菱箭头,在空中不住的下坠盘旋,发出呜呜的呼啸。 就在明军弓箭发射的一刻,北元骑兵的千户同时大喊一声,“冲!” 轰! 战马骤然加速疾驰,咻咻咻,漫天的箭雨之中,骑兵迅速冲锋,当箭雨落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队形依旧严整,只有几个倒霉蛋,被弓箭射中落马。 “冲冲!” 北元骑兵们,丝毫不爱惜胯下的战马。马刺狠狠的踢打在马腹上,受到痛苦刺激的战马,发狂一样的狂奔冲锋。 此时双方距离只有二百米左右,近到敌我双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狰狞的面容。 “冲起来,快!” 北元的军官们在战马上声嘶力竭的呐喊,因为他们看到了,明军阵中,那些平着架在地上,闪亮的军弩。 呼,呼,呼! 军弩的击锤落下,手臂粗细的弩箭呼啸而出。 冲锋的元军骑兵之中,顿时出现一个缺口,一支弩箭居然同时击穿了数人,带起一片血雾。 北元骑兵千户的心在滴血,草原的儿郎可不是遍地的野草,取之不尽。 但事到如今,只要能冲进敌人的步兵阵地,一切都是值得的。 轰!轰! 转眼间,双方距离五十步。 北元的骑兵透过如林的长枪,看到了明军步兵的慌乱。下一步他们会策马狠狠的冲进去,若在平时这种不讨好的打法,他们肯定不会用,但他们还有后手。 他们设想着,在即将短兵相接的刹那,让战马高速冲进对方的长枪之中。马上的骑士娴熟的下马,化作带甲的步兵,进行第二波冲锋。而同时,另一个千人的队的骑兵,紧随他们其后,直接把明军的阵型冲散。 两个千人队之后,还有数千骑兵缓缓跟随着,只要明军乱了。到时候,他们就如同在草原上会猎黄羊一般,予取予求。 但一下妙,北元千户的脸色大变。 因为他看见了,明军的阵地最前沿,数十尊火炮,露出狰狞的炮口,平着对准他们。 北元人想的好,明军更不傻。 战场上的后手,一招接着一招。 砰!砰! 呛人的白烟开始弥漫,冲锋而来的元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燃烧的弹丸打在冻实的冰雪上,反弹起来在他们的冲锋路线上,如犁田一样,打出一道道血线。 “放!” 明军的炮手,甩开胖子不住装填,点火。 弹丸,铁砂,毒气烟雾,一股脑的朝着敌人覆盖而去。 ~~~~ 咔嚓! 律律律! 战马的悲鸣带着长枪折断的声音,在战场上骤然而起。 北元的骑兵还是顺着拒马的缝隙冲到了明军的身前,豁然之间,明军的前方阵地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下一秒,后面的北元骑兵如闻到血腥味的野狼一般,蜂拥而来。 “跟老子上!” 明军第二梯队的校尉,手握朴刀,大吼一声,向前冲去。 无数穿着战袄的明军,跟着他们认识的军官,也不要命的涌向缺口。 天地之间,杀声回荡。 弓箭火炮,对着元军后续的骑兵不住轰击。 斧头刀枪,冲着近身冲来的元军,死命的挥舞。 战马悲鸣着,冲破长枪,冲进明军的阵地一头栽倒。 北元勇士几人一组,先有圆盾弯刀,后面有弓箭手近距离快速射击,和明军殊死肉搏。 “娘啊!”一位明军士卒,被弯刀砍断了臂膀,捂着伤口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悲愤的呼唤。 “杀!”明军校尉手里的重斧,重重落下,直接砸碎了元军的圆盾,同时把那个元军的透露,砸得粉碎。 脚下的冰雪开始融化,因为他们遇到了滚热的鲜血。 雪白的雪,变成了鲜红的血泊,无人在其中挣扎,倒下,起来,又倒下。 阳光更加璀璨,刀枪的光芒更加耀眼! ~ “爹!下面第一阵的儿郎们不行了,挡不住了!” 山坡上,朱高煦清楚的看到,紧跟着两个千人队的数千骑兵,已经在前进中排成箭头阵型,马上要对着明军形势最危急的方向冲进去。 一旦他们冲进去了,当先的明军方阵就崩溃了。一旦一个方阵崩溃,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反击吧!不然就让他们冲乱了!”朱高煦大声喊道。 “闭嘴!”朱棣双眼充血,“你给老子记住,战场上永远不要失去冷静。” “可是,咱们的儿郎在死呀!”朱高煦的声音带着哭腔。 朱棣盯着前方,从牙缝中发声,“当兵的,就是这个命!” ~~~~ “挡住!挡住!” 燕藩麾下的大将李彬,在方阵中大声疾呼。 眼看骑兵冲击的缺口越来越大,嘶吼道,“亲兵队,跟着老子!” 喊声落下,数百全身包裹在盔甲中,仿若怪兽一般的健壮士卒,扛着巨大的斩马刀,冲向缺口。 霎那间,长长的斩马刀,铺天盖地而来。冲锋的元军,还没按照设想从马上下来,就被连人带马砍成两段。 “杀!” 李彬大吼一声,被敌人的鲜血淋遍全身,他彷佛是血人一般,怒吼连连,“弟兄们,杀鞑子!” “杀鞑子!” 本有几分快要崩溃的步卒们,见主将如此英勇,也豁出命一样厮杀着。 元军的骑兵失去了速度,在不大的缺口中拥挤。 明军的钩枪,把他们拉下马,刀斧加身! ~~ “再派三个千人队,继续冲!” “父亲,我们的伤亡也太大了!” 北元阵地之中,眺望战场的帅旗下。年轻的塔宾帖木儿,对父亲阿失札里急道,“咱们的骑兵这么冲,就是送死呀!” 阿失札里脸上冷峻的一笑,“孩子,你不懂!”说着,马鞭遥指明军的阵地,“我之所以让儿郎们如此冲锋,就是要给朱棣造成错觉?” 塔宾帖木儿不懂,“什么错觉!” “我和明国人打了几十年的仗,他们那一套我最清楚。他们最喜欢用步兵和骑兵纠缠在一起,利用庞大的人数耗费我们的锐气,然后出其不意的,用他们的重骑兵,冲击我们的侧方!” “或者,我们的帅帐!”阿失札里继续说道,“他们冲击的时候,往往是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的时候。那时候,只要战旗后撤,咱们的儿郎必将慌乱。明军,又可以进行反冲锋,包围活着追击我们!” “常遇春喜欢这么干,徐达也喜欢这么干,蓝玉那个疯子更喜欢这么干!朱棣的战法学自他们,也喜欢这么干!” “那您这么做,不是正中了他们的计吗?”塔宾帖木儿问道。 “呵!”阿失札里一笑,“我是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你看朱棣的骑兵出动了吗?他就在等着我们力竭了,好出其不意!” 说着,大笑道,“殊不知,我已经在这边设好了陷阱,等着他们上钩!吃掉了他的骑兵,他的步兵我根本不用理会。只需要派些人看着,大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南下中原!”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眼神狂热。 “过了前方的山丘,就是大都!我们大元的大都!” /75/75245/22795770.html 七十四 战(3) 阳光,雪原,惨白。 战旗,鲜血,暗红。 从天空俯瞰,大地之上的厮杀已经白热化。北元铁骑好似台风中的海浪,前仆后继的冲击明军将士,用血肉之躯组成的孤岛。 那片孤岛,即便是金刚不坏之身,也挡不住这样的冲击。不时,有些许的边角被元军的浪潮吞噬,化作粉末。 “杀!”明军将士的喊杀声依旧滔天。 “砰!”火炮的轰鸣依旧让人心悸。 可是渐渐的,明军的孤岛越来越小,而胡人的浪潮则是越来越大。 明军,被围死了。 那几面被元军冲开的缺口,变成了血肉磨坊。元军的战马,明军的尸体,在双方只间堆叠成一道道胸墙,双方隔着人肉盾强,寸步不让。活着的继续,死了的直接成了这胸墙的一员。 远处的山坡上,朱棣亲眼看见自己麾下的几个参将,在最前方壮烈战死。他紧紧的抿着嘴角,不发出一点声音。可他的瞳孔,却红得骇人。 那几个,是他少年时的侍卫伴当,从他就藩开始,始终伴随左右,南征北战忠心耿耿。 “杀!” 明军方阵中,喊杀声豁然加大。一个刚刚断了臂膀,血流如注的男子,高举着明军的日月战旗,站在了被北元战马冲开的缺口,那处用尸体堆积成的胸墙上。 战旗飞舞,无数北元骑兵蜂拥的冲向那面战旗,誓要把他砍倒,践踏在脚下。 而更多的明军,毅然决然的簇拥着那面战旗,如钉子一般钉在缺口处。 “爹!”朱高煦的声音带上哭腔,“不行啊,再让鞑子冲几次,咱们的儿郎们挺不住啦!” 朱棣罕见的没有斥责于他,而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老二,要有耐心!” 朱高煦瞪大双眼,“快死光了!从早上到现在,起码五六千人没了!” 朱棣继续看着前方,死死的拽着缰绳,“你要考虑全局,不然你永远都长不大!” 忽然,张玉策马赶来,大声道,“千岁,鞑子的中军动了!” 朱棣眼神一凝固,遮住阳光,举目远望。 果然,兀良哈一直在后方养精蓄锐的中军,正在狼旗的指引下,缓缓朝另一边移动着。 “千岁!”又有人来报,“鞑靼人也动了!” 那些一直在兀良哈部周围游荡的鞑靼人,也加入了兀良哈的队伍。远处的铁骑,如同翻滚的地龙,又如同决堤的海浪,让人心悸又绝望。 “千岁!”另有人快马急报,“西边发现了鞑子的游骑,看样子,他们是要从咱们的侧面拦腰冲过来!” 朱棣始终静静的看着,默默的听着。在看到对方铁骑,如海洋一般翻涌起来的时候,才咧嘴笑出声。 “他们忍不住了!”朱棣大笑道,“他们忍不住了!”说着,笑容突然变成了狰狞,“打了老子这么久,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丘福!” “末将在!”丘福大声喊道。 “给你四千骑兵,突击北元的中军大营!”朱棣一字一句的说道,“冲散他们!” “喏!”丘福领命。 “爹!”朱高煦大声喊道,“儿子跟丘叔去!” “别胡闹!”丘福赶紧皱眉低吼,“叔是去玩命!” 朱高煦看看丘福,又看看朱棣,“儿子也要去拼命!” “好!去!”朱棣看都没看他,“不砍下三颗鞑子的首级,就他娘的别回来!” “喏!”朱高煦大声应道。 随后,跟在丘福的身后上马,同时挥手让自己的亲兵跟上。 他在战马上高昂着头,骄傲的策马走向骑兵的队伍之中。路过其他人的时候,他竭尽全力的挺直脊背,像只充满斗志的豹子。 “一会打起来,跟在叔后边!”丘福一个劲儿的叮嘱着,“千万别图快,千万别图猛,千岁的命令是冲散,不是破阵,明白吗?” 朱高煦有些不耐烦,从得胜钩上摘下大枪,“知道了,丘叔!” 丘福又吩咐自己的儿子丘海,“你护着二殿下,掉根汗毛,老子撕了你!” 丘海是个憨厚的青年,红色的面膛笑笑,算是保证。 而后丘福去骑兵队伍之中,亲自检查装备激励士气。 “你爹忒磨叽!”朱高煦对丘海笑道。 丘海想想,“爹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丘呆子!”朱高煦笑骂一声,不经意的回头时,他那颗本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内心,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了。 朱高炽,朱高燧就站在不远处。一胖一瘦,紧挨着肩膀看着他。 “老二!”朱高炽大声喊,“小心啊!” “二哥!”朱高燧也大声喊,“你小心呀!” 猛地,朱高煦别过头,不去看那边。 “呸,我要上阵杀敌了,你们少说丧气话!”朱高煦喊道。 “对对对,呸呸呸,大吉大利百无禁忌!”朱高炽大喊,随后脸上胖乎乎的肥肉颤抖着,“记着啊,别低头猛冲,别杀得起性!” 朱高煦肩膀耸动下,“啊,知道了!” “别以为自己武艺高强,要逞能,对面可是鞑子的千军万马!”朱高炽又喊道。 “啊,知道了!”朱高煦微微低头,这样的大战,他也是第一次参加。 “别嫌重,多套一层甲!”朱高炽依旧在喊着。 “知道了!”朱高煦突然红着眼睛回头,语气似乎有些埋怨,“大老大,你忒磨叽了!” “我是为你好!”朱高炽跳脚大骂。 朱高煦顿了顿,在马上红眼笑道,“别惦记,读书我不如你,打仗你不如我。你看你胖那样,连马都上不去!” 朱高炽,“” 然后,朱高煦又别过头,默不作声。 好久之后,朱高炽还是长叹,“还是小心点儿好,哥,哪能不惦记你呀!” 别着头的朱高煦,就感觉眼睛热热的。 他别头的方向,正好是战况惨烈的战场。视线中飘扬的日月大旗倒下,又顽强的竖立起来。他摇摇头,甩开眼中的晶莹,握紧了长枪。 “走!” 丘福纵马过来,大吼一声,“奉千岁的令,杀鞑子去!” 精锐骑兵,无声前行。 马蹄阵阵,丘福看着骑兵们的队伍,对身边的朱高煦说道,“走吧!” “哎!”朱高煦答应一声,跟上。 不过纵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看啥呢?”丘福问道。 “看我大哥,三弟!” ~~~~~~ 山坡上,朱棣眼看北元的骑兵,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又看到自己的精锐骑兵,在另一个方向出发。 他摘下头上的皮毛帽子,缓慢的戴好铁盔。 随后,环视一周,笑道,“到咱们的班儿了,弟兄们,准备好没有?” “跟千岁死战!”众人大喊。 “哈!死的是鞑子!曹!”朱棣笑骂,抽出腰间长刀,“来人,把本王的战旗,往前推。推到最前面,推到鞑子的眼皮子底下!” /75/75245/22817521.html 七十五 战(4) “直娘贼!遭瘟的鬼!” 明军军阵缺口处,振威军指挥使火真一刀捅死一名元军。叫骂着抽刀,又朝另一人剁去。 当啷一声,早就满是缺口的长刀砍在对方的圆盾上,火星四射的同时,也怆然断裂。 “日你娘!” 火真大怒,带着铁手套的大手,直接抓过对方元军。 砰的一下,用头盔撞击对方的面部。 对方的惨叫声中,竟然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好似要吃人一般。 “啊!”那元军士兵,凄惨的大叫。 眼看火真如此悍勇,周围的元军竟然一时不敢上前。 “直娘贼!” 火真再次大骂,吐掉撕咬下来对方滚烫的血肉,抄起对方掉落的圆盾,直接往前推。 “兄弟们,把口子堵上,别让他们进来呀!” “跟着指挥使大人!”明军士气大震,蜂拥上前,缺口处的元军,尽管有着人数优势,可还是不住的后退。 咔嚓,噗噗! 先是金属扎在铁甲上的声音,后是利刃入肉的声音。 火真肋部吃痛,用手一摸,自己滚烫的鲜血涌了出来。同时,几个元军,用盾牌反推过来,弯刀如毒蛇一样,在他的肋部猛刺。 “曹!”火真大骂一声,刺骨的疼痛让他力气尽失,再也坚持不住。 “大人!” 身边的亲兵们惊呼一声,不要命的扑上来,用胸膛挡着对方的弯刀,死命的把火真的身体拖出来。 “曹,要死球了!”火真捂着伤口,面色苍白。 “大人!”忠心耿耿的亲兵哭了。 “你娘改嫁了?嚎啥?”火真白他一眼,“怂货!” 而就在此时,眼看缺口处元军再次处在了上风,可元军却突然如潮水一样的退去,散开。 “鞑子撤了!”明军欢喜的呐喊。 火真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远方,喃喃道,“撤你娘呀,臭丫挺的是准备再用骑兵冲呀!” 他目光中,无数蒙元铁骑,策马奔腾,天地颤动。 “真要死在这了!”火真吐出一口血水,惨笑着对身边亲兵说道,“老子战死了,记得把老子尸首抢回来,就算是被砍碎了,也给我拼起来。你们汉人说,人死的时候,要是肢体不全,下辈子就不能再做男人了!” 火真不是汉人,他是胡人。他的父亲,元末归明。 但他也是汉人,汉文明之下的人。 亲兵含泪,点头。 “曹!”火真勒紧腰带,不让鲜血继续喷涌,“兄弟们,堵上去,死战!” 周围的士兵们,疲惫的喘息,漠然的应承。 就这时,突然身后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燕王千岁来了!” 火真回头看去,燕王大旗已经至阵前,纯黑的战马杀那个,那个雄武的汉子,不是燕王朱棣,还能是谁? “儿郎们!”火真大喊,“燕王千岁跟咱们并肩子厮杀来了,不能让鞑子冲了千岁的架,跟老子堵上,死战死战!” 三军齐呼,“死战,死战!” 这样危机的关头,三军主帅大明的皇子亲王,亲自来到阵前,顿时让明军士气如虹。 火真话音刚落,一队重甲步兵从燕王那边出列,数百人朝这边缺口冲来。 “燕王的亲卫?”火真惊呼一声,“千岁下血本了!” 他正这么想着,那队人马已经到了他前面,带队的是个无须的年轻人,说话声音很是轻柔,显得很有涵养。 “火指挥使,你的人歇歇,我带人堵着!”说着,对方看看火真,“受伤了?赶紧让郎中包包!” “呸!”火真骂道,“老子这边不用你帮,帮别人去!” “别逞强了,方才我在上面看了,就你这边最险!”那年轻将领笑道,“下去歇歇吧,这里交给我。”他说的很是礼貌,也挑不出毛病,但不知为何,这话就是隐约带着几分嘲讽。 “郑三宝,你个没卵子的货,敢笑话咱?”火真大怒。 叫郑三宝的年轻将领无所谓的笑笑,带人上前,“你个骚鞑子!” “嗨,他娘的!”火真大笑,“等打完仗,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郑三宝回头道,“喝酒我可不怕你!” “喝花酒你行吗?”火真大笑。 郑三宝暗骂一声,抽刀大喊,“站好了,鞑子上来了!” ~~~ 轰,轰! 元军的骑兵再次冲击而来,明军的步兵方阵严阵以待。 砰的一声巨响,仿若江湖倒灌。铁骑狠狠的撞击在步兵的方阵之中,霎那间人仰马翻,鲜血再次开始弥漫。 疲惫的明军不顾袍泽的哀嚎,机械的用力的不断用长枪疾刺。 郑三宝带着数百人,直接爬到了尸体堆成的胸墙上,手中的弩箭,不住发射。 “钩子!钩子!”郑三宝在军弩射击的间隙大喊。 而后在明军方阵中,无数钩枪在敌人的马腿上开始收割。 许多蒙元骑兵猝不及防,翻身落马,瞬间便被明军的刀斧淹没。 “去!”战斗最惨烈的地方,朱棣看着前方大声道,“把本王的战旗立在那,告诉鞑子,本王就在这。有本事,过来杀老子!” “喏!” 燕王的大旗,在战场上飘荡。 元军看清之后,冲锋更加疯狂。 ~~~ 战场的另一边,数千明军骑兵整装待发。人马俱无声,只是有时战马会不安的踱步。他们在等,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丘福看着手里即将燃尽的香,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 就在燃烧的香,即将烧到他手指的时候,他突然狠狠的把香摔在地上,用脚踩灭。 翻身上马,没有大吼,只是简单两个字,“跟上!” 呼,朱高煦高举手中骑枪,在出发时歇斯底里的大喊。 “大明!” 骑兵们微微错愕,随后忽然疯狂的呐喊,“万胜!” “大明!” “万胜!” ~~ “杀!” 轰隆,轰隆! 元军铁骑的侧面,一条黑龙破土而出。 黑色棉甲的大明骑兵,突然从元军的侧翼出现,在他们措手不及,来不及调整的时候,直接把元军的尾巴凿穿。 “死!”朱高煦一枪挑翻一名元军,兴奋的踢打战马。 “不是那边,这边!”丘海直接拉住他,带他往反方向冲去。 他们冲锋的目的,是元军的中军,主帅大帐。 “保持队形!”丘福在冲锋的最前头,不管麾下能不能听见,一个劲儿的大喊。 数千精锐骑兵,呈一个锥子的形状狠狠的朝元军王帐冲击。 渐渐的,元军的苏勒德在望。 苏勒德是汉人的叫法,胡人叫苏鲁锭,他们的传说中,铁木真出生时手里握着此物。 “杀!”朱高煦兴奋的呐喊,不住的催促战马向前。 元军王帐周围,那些军兵见到明军的骑兵,居然不战而退。瞬间,元军的中军门户大开。 “不对!”丘福心中忽然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有埋伏!” 苏德勒对于胡人而言,堪比大明的龙旗。就算死,也不能让敌人砍到或者得到。 可此刻,面对冲锋而来的明军。这些北元士卒第一反应不是死战,而是四下奔逃。 “不对!”丘福大喊,在前进中举起右臂,“绕个圈子!” 骑兵们跟着他的手臂,在前进的途中整齐右转。 可是其中,却有一个人杀得红眼什么都忘记了,举着骑枪,疯狂的朝那面,在空中飘扬的苏德勒冲去。 “二殿下!”丘福大惊失色,“有埋伏!” “跟我杀!”朱高煦一马当先,疯狂呐喊。 /75/75245/22817522.html 七十六 逆境(1) “回来!” 丘福焦急的呐喊,却为时已晚。 朱高煦已经率着麾下的数百亲卫,箭头一样冲锋出去数百步之外,他的方向,正是那高高矗立的苏勒德战旗。 丘福忙让后续部队跟上,可仓促之间,数千人的骑兵队伍根本调整不及。 冷风如刀在脸上刮着,朱高煦的眼中满是狂热。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他就能亲自砍倒北元的军旗!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本能的感觉到阵阵心悸和莫名的颤栗。这种感觉,就像他七八岁跟随侍卫出去打猎时,撞见一只正在进食的猛虎一样,恐惧。 嗡! 他听到了弓箭声,本能的在马背上伏低身子。 紧接着,他视线之中,原本空无一人的北元中军阵地之中,数不清多少弓箭手,还有不知多少手持长枪的步兵骤然出现。闪亮的弓箭对准了他们,黢黑的长枪在一坐坐拒马之后结阵。 而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带着尖刺的拒马,挡住骑兵的道路。 这些本是明军往常对付胡人骑兵的招数,没想到此刻居然被胡人来了个活学活用。 此地本就空间狭小,又身处高坡,如此一来,刚冲进来的明军骑兵,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嗡嗡嗡,刹那之间箭如雨下。冲锋之中的朱高煦和他的亲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刺猬,人有甲只要不伤及要害就没事,但胯下的战马却已经开始哀嚎。 “有埋伏!”丘海但手举着圆盾牌,死死的护在朱高煦一侧,弓箭射来的方向,大喊道,“原路返回去!快!” 随后,他紧紧的拽着朱高煦的缰绳,继续大声呼唤,“后阵变前阵,原路返回去!” ~~~ “二殿下,小海!” 眼见朱高煦还有自己的儿子,冲入北元的埋伏之中,暴露在对方漫天箭雨之下,被敌人的弓箭手还有步兵围困,丘福心急如焚。 但他打了一辈子仗,更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再带人冲进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说不定,对方还有另外的手段在等着自己。 “从侧面冲进去!”丘福对麾下大声命令,“冲散这些围兵,把殿下拽出来就走,不可恋战!” “喏!” 麾下众将一边应答,一边策马奔腾。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径直朝着元军的侧面攻去。 可下一秒,众人的脸色大变。 在他们的侧翼,一支骑兵鬼魅一般的出现。 “直娘贼,鞑子阴险!”丘福大声骂道。 这些北元的骑兵从始至终一直都埋伏在那里,若丘福他们不改变路线或许还碰不到。一旦他们想要包抄北元中军的侧翼,他们自己的侧翼,也会在行进途中暴露出来。 “王老五!去挡住他们!”丘福对着麾下将领大喊。 必须要挡住这些朝着他们侧面奔袭而来的北元骑兵,不然他们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就会被人家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一旦陷入纠缠之中,其他的北元兵马掩杀回来,他们就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但此时再想调整阵型,再想让调整方向之后的战马,提升速度,晚之又晚。 轰! 一声巨响,猛烈的碰撞中之后。北元骑兵可以仗着自己战马的速度更快,直接撕开了明军的骑兵阵线。撞击之中,血花四现,高速冲击之下,胡人的弯刀,划破明军的盔甲。 “杀!” 与此同时,震天的喊杀声在周围响起。 北元伏兵尽出,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朝着被围住的明军骑兵涌来。 ~~~ “前面挡死了,冲不出去!” 朱高煦面前,身上中了几箭的亲卫,一边格挡着箭枝,一边挥砍着刺来的长枪,声嘶力竭的呐喊。 北元的这次埋伏,十分高明。步兵以布满尖锐的独轮车开路,在朱高煦等人前进和后退的道路上,都设置了路障。慢下来的骑兵,根本没办法冲开这种路障。若想搬开,就只能下马变作步兵。 但一旦下马,就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他们弓箭,他们长枪从那些障碍的缝隙之后穿透出来,什么盔甲都挡不住。 律律律律 耳边,阵阵哀嚎,许多战马在北元弓箭的射击之下,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惨叫着倒下,把身上的骑士甩落。 “怎么办?怎么办?” 朱高煦呼吸急促,双眼充血,无助且茫然的看着战场。 他的远处,丘福那边的明军战旗,在如浪潮一样的元军反击之下,岌岌可危。数千骑兵,已经被北元切割成了数段。没有统属,接不到命令的明军骑兵,只能各自为战。 他这边,身边的兄弟们不住倒下,而敌人越来越多。 “遭娘瘟的,跟着我,下马,给殿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丘海咔嚓一声,掰断插在他大腿上的箭杆,挥刀招呼袍泽。紧接着,一支弓箭咻地一下,又扎进他的腰里。 可丘海只是身子微抖,根本没有理会。张弓搭箭,开始反击。 “嗯!” 朱高煦也闷哼一声,一支弓箭正中他的胸口,若不是有护心镜挡着,只怕他已经伤了。 不过,胸口处也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但这种疼痛,并未让他感到恐惧,而是让他感到了愤怒。耳边的惊呼和惨叫,让他心中那股与生俱来的暴戾之气,沸腾到了顶点。 他的正前方,一队北元骑兵,簇拥着一位穿着华丽铠甲的青年出来,他身边打着一杆代表着蒙元黄金家族传承的王旗。 那人,正是和朱高煦有一面之缘的塔宾帖木儿。 “他是燕王的次子!”塔宾帖木儿蔑视的看着朱高煦这边,对身边侍卫们说道,“活捉他!” ~~~ “啊!” 忽然,朱高煦如狼一般大喊起来,他也看到了耀武扬威的塔宾帖木儿。 “上马,跟我杀过去!”朱高煦对身边人大喊道,“擒贼先擒王!” 不得不说,朱高煦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今他们身处重重包围,即便杀出去,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相反,若是他们能击溃当面的北元贵胄中军,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即便不能,但也好过如此窝囊的,被人家磨死。 “跟着我!”朱高煦大吼,“抓了那鸟北元伪王!用他的血,给咱们祭旗!” “杀!”丘海等人,疯狂呐喊。不要命的踢打马腹,让本就有些慌乱的战马,也变得疯狂起来。 骤然间,战场之上形势大变。 被围困的朱高煦部,竟然掉转马头,直接朝着刚刚出现的北元王旗冲去。 “呵呵!”塔宾帖木儿冷笑,“这样的敌人才有意思,只是”说着,调转马头,大笑道,“溜溜他们!” ~~~~ 昨天陪老妈体检,折腾了一天,回来太累睡着了。欠七章,我心里有数,死鬼。 /75/75245/22843923.html 七十七 逆境(2) “想跑?” 眼见那杆北元王旗再次移动远去,朱高煦勃然大怒。 冲锋疾驰的战马上,张弓搭箭,瞄准一名元军的后背。 嗖,箭如流星! 一声惨叫之后,敌人应声落马。 “跟我杀过去!”朱高煦大声呼喊。 此刻他身边的护卫们,有战马的死死跟着他。失去坐骑的,发疯一样的跑着。 马刺在战马的腹部上不住踢打,战马的腹部已经开始流血,马儿陷入了狂暴。 对骑兵来说,战马也是他们的生死袍泽,如此对待这下,这些战马绝无幸免的道理。可不这么做不行,明军的马力已经疲惫。若不如此,他们不但根本追不上对方,还会被对方再度围困。 驾!驾! 朱高煦一马当先,奋力的冲杀着。首发网址 可,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陡然一轻。 胯下的战马在腾飞落地的转折之间,竟然倒下。 不是倒下,而是 “陷马坑!” 身边已有人悲怆的大喊出声,朱高煦随着战马的身体倒下,他惊恐的发现,这些让战马倒下的,不是简单的陷马坑。 而是一道道伪装着的沟渠,沟渠之中,布满了短矛倒刺。 砰!噗! 啊! 尖锐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麾下护卫声嘶力竭的惨叫。 朱高煦清楚的看到,几个同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侍卫,身体直接被短矛贯穿。 “我日你娘!” 就在他即将落下,也要落得那样下场的时候。手中的长枪,直接戳了下去。 经过桐油炮制多年的枪杆,好似弹簧一般深深弯曲,又瞬间弹起,朱高煦借着反弹的力道,一个纵身越过敌人布置的沟渠。 他的身子在地上翻滚两下,还来不及调整,一道刀光迎面而来。 砰,仓促之间,他狼狈的闪身,头上的铁盔被人一刀扫落。 他顺手抽出一刀,死死的插进对方的小腹,搅动两下,再抽刀出来。热血,顿时喷了他满头满脸。 “保护殿下!” 身后,传来袍泽的呐喊。 还活着的护卫骑兵们,从沟渠中爬出来,带着满身的伤口,疯了一样的杀过来。 可是,在冲过来的路上,他们纷纷倒下。 北元的骑兵,娴熟的控制着战马,在他们周围用弯刀,用长枪,不住的收割人命。甚至有的明军,被北元骑兵抛出的绳索套住脖颈,用战马拖走。明军士卒死命的在绳索之中翻滚,但没多久,就被敌人的乱刀剁死。 砰! 突然,一阵剧痛从朱高煦的后背袭来,让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艰难的翻过身,只见一个魁梧的北元将,手持铁骨朵,狰狞的笑着。旁边,几个举着刀枪的北元士兵,也扑了过来,按住他的手脚。 “我要死在这了吗?” 瞬间,朱高煦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为何,此刻他脑中竟然没有害怕,而是突兀的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中胖胖的老大,对他挥手。 奸诈的老三,双手揣在袖子里,站在老大身边,低头哭泣。 “我不能死!啊!” 朱高煦猛的挣扎起来,一下甩开两个北元兵,抢过一把刀。 就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殿下低头!” 是丘海,朱高煦低头。 一枪戳来,挑翻一个敌军。再抽枪横扫,格开数人。 手持铁骨朵的北元将领大怒,纵身上前,手中钝器高高举起,重重砸落。 丘海抽枪不及,闪身一避,一拳砸在那北元将领的面门之上。 而此时朱高煦持刀转身,一把弯刀,后面扎进去,前面透出来。 “怯不花!” 远处,北元王旗之下,传来塔宾帖木儿悲愤的呐喊。想来,被朱高煦捅死的这名将领,也是他极为亲近之人。 “杀了他!”塔宾帖木儿大喊。 话音落下,数骑朝丘海朱高煦疾驰而来。 呼,一根短矛被朱高煦掷出! 丘海面对骑兵的劈砍,敏捷的闪身一避,同时在电光火石之间,长枪直刺敌军的后背。 噗,又把一人戳下战马。 失去主人的战马停住,在原地徘徊。丘海一把抓住缰绳,“殿下,上马!” 朱高煦正骑在一人身上猛剁,温言道,“你呢?” “我跟您!”丘海呐喊着,把朱高煦拉起来,扶到马上。 “没死的,朝我身边来,护卫殿下杀出去!”丘海声嘶力竭的喊着。 ~~~ “救出殿下!” 丘福也疯了一般的下令,麾下的骑兵们在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被敌人激起了心中的凶性,被拦腰斩断的骑兵队伍竟然在敌人的包围之中,奇迹一般的重新集结。 并且,径直杀了过来。 “殿下快走!”丘海护卫在朱高煦身边,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依旧寸步不离。 “死!”手中的钢刀插入一个欲砍断马腿的敌人,又撞翻另一个要拉扯朱高煦的敌兵。 “小海!上马,一起走!”朱高煦大喊道。 “殿下先走!”丘海忽然一刀捅在战马的臀部。 律律律,战马瞬间失控,发足狂奔。 “小海!”朱高煦回头呐喊,却见丘海已淹没在敌人的人海之中。 ~~~ 几匹战马疾驰而来,马上人揪心的大喊,“殿下无事否?” “快,去救小海!”朱高煦披头散发,大声疾呼。 另一边,丘福已经纵马冲锋到儿子被围之处,冲散敌人,只见丘海在几具尸体之中翻身坐起来。 “好小子!”丘福心中不安尽去,大笑道,“有种!”说着,一伸手,直接把丘海拉到马背上,“走,杀回去!” “爹,殿下呢!”丘海大喊问道。 “没事!”丘福纵马疾驰,恨声道,“鞑子阴险埋伏咱们,让咱们折损了许多兄弟!” ~~~ 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可能是打累了,北元收兵,明军能喘口气。 朱棣的精锐骑兵,损失惨重。去时气势恢弘,回时惨不忍睹。 四千多骑兵,直接折损了一半。 朱棣脸上一片铁青,咬牙看着狼狈返回的骑兵们。 “爹!”朱高煦下马,跪在朱棣面前,低头不语。 朱棣的目光在他脖颈的伤口上一扫而过,而后看着丘福,“怎么回事?” “鞑子有了防备!”说着,丘福要翻身下马,他身后的儿子却一动没动。 “小海?”丘福忽然有些惊恐的喊道。 丘海的身体,依旧靠着父亲,一动不动。 “儿子!”丘福拍打丘海两下,毫无反应,大喊,“来人!” 朱高煦马上跳起来,冲过去把小海搀扶下来。 可他刚碰到小海的身体,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凉,小海的后背,全是血。 “小海!”朱高煦喊道。 丘海紧紧的闭着眼,一动不动,一支断掉的破甲锥,穿过了铁甲,深深的扎进他的后心。 “儿子!儿啊!”丘福嚎啕大哭。 刹那间,朱高煦泪流满面。 丘海,跟他一块长大。两人一起读书,一块打猎,一起淘气。在他心中,永远有丘海护在他身边。 现在,丘海为了救他,却 下一秒,他还来不及悲伤,脖颈上一痛,直接被朱棣扯着头发,拖到了一边。 “我都看到了,你不听军令,以至于有此惨败!”朱棣板着脸,眼皮一跳一跳。 “是!”朱高煦满脸泪水,“是儿子没听丘叔的话,儿子爹,你处罚我吧!”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敢作敢当!”朱棣的声音依旧冰冷,“可是,你不单是害死了小海,还害死了那么多好儿郎,你说,要我怎么处罚你?” 朱高煦身子一抖,没有说话。 唰唰朱棣缓缓的抽刀,缓步向前,盯着朱高煦,“本王军令,不遵将令擅行事者!斩!”说着,双手把刀举过头顶,“老子宰了你!” 朱高煦昂着头,任凭泪水落下。 “你是我的儿子不假,但在战场上,你先是军人,才是我的儿子!”朱棣眼眶通红,举刀的手都在颤抖,“我若是袒护你,如何对那些战死的死人交代?” “爹!儿子不怪你!”朱高煦大喊。 朱棣也大喊,“闭眼!” 朱高煦,坦然的闭上双眼。 “呀!”朱棣大喝,挥刀而下。 /75/75245/22843924.html 七十八 逆境(3) “闭上眼!” 朱棣大喝一声,直挺挺跪着的,神色狼狈,盔甲满是伤痕的朱高煦,还如往常一样昂着脖子,仰着头。只是有两道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那两滴泪,似乎滴在了朱棣的心上。此刻,手中的钢刀宛如千钧,竟然隐隐有些把持不动了。 “呀!” 朱棣再次大喝,凌空劈刀,而在劈砍之前,他不自觉的紧紧闭上双眼,微微侧头。 “爹!” 一声呼唤,一双胖手,直接抓住了朱棣的手臂。 睁眼一看,大儿子朱高炽跪在朱高煦面前,双手举起,拖着朱棣的手臂,脸上亦满是泪水。而老三朱高燧,则也是畏惧的伸开双臂,挡住朱高煦面前。 朱棣看看他们,吐出一个字,“滚!” “爹!”朱高炽哭道,“您别杀老二!” “滚开!”朱棣大喝,抽刀欲再次劈砍。首发网址 可下一秒,他手不动了。 因为冰冷的刀锋,正好被朱高炽的胖手握住,鲜血已经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滴滴答答落下来。 那张胖脸,更因为疼痛而扭曲。 “爹!”朱高炽哭道,“疼呀!” “滚开!”朱棣的手抖了抖,忽然一脚踹翻老大,抓小鸡一样拽开朱高燧,带血的钢刀架在朱高煦的脖子上。 “你知道疼!那些战死的儿郎们不知道吗?”朱棣狰狞的怒吼着,“不尊号令,致使有次惨败,多少好儿郎因为你而无故战死!” “他们都是为了救你!” “因为你是我朱棣的儿子!”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他们要舍了命的救你。可但凡你能稳重一些,听话一些,他们会死吗?” “你看看小海!他是你从小的伴当,我看着那孩子长大,在心里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可为了救你,他死了。死之前,他娘的连句话都没有!” “你再看看那些拼死护卫你杀出来的儿郎们!那么多人惨死,都是因为你!” 说着,朱棣手中腰刀,再次举起。 “爹!”朱高炽死死的抱着朱棣的腰,差点把他扑倒,大喊,“老二,快跑!” 一时间,朱棣竟然被他纠缠得难以脱身。 而朱高煦则没有跑,依旧是跪在那里,闭目落泪。 “滚开!”终于,朱棣一把推开朱高炽,手中的刀重重落下。 但下一秒,依旧没有落下。 不知何时,丘福跪在了朱高煦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他。张玉,朱能等人将领,还有那些刚从鞑子那边死里逃生的骑兵们,也都跪了下去。 “王爷,当兵的就是这个命!”丘福更咽道,“我等败了就是败了,不关二殿下的事!”说着,再看看那边,自己儿子冷冰冰的尸体,颤声道,“小海虽死,却忠义两全。王爷若是要杀了二殿下,那臣家的小海,不是白死了吗?” “还有那么多战死的兄弟,不是都白死了吗?” 朱棣双目通红,“可恨这竖子,损我众多儿郎?” “臣等知道千岁心里头挂着咱们!”骑兵副将马云也哭着叩首,“王爷千岁您是臣等的主子,二殿下就是臣等的小主子。臣等这些当兵的,救小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就这时,忽然几个哨探骑兵飞快来报。 “千岁,鞑子的骑兵绕去后面帽儿山!” “千岁,鞑子分兵往左,估计是要抄咱们的后路!” 闻言,众将顿时大惊失色。 朱棣这边刚刚骑兵精锐尽失,没有了可以和鞑子抗衡,让对方顾及的机动部队。鞑子马上仗着兵多马多,直接绕向了两翼合围。 “想一口吃掉老子?”朱棣冷笑。 张玉马上朗声说道,“就算吃不下,鞑子也要把咱们围住。臣以为,让他们围。反正朝廷的援军已在路上,只要咱们钉在这里,鞑子不过占一时的便宜,不能长久!” 大将朱能沉思片刻,“还要派出探马,告知援军我军的战况!”说着,开口道,“臣就怕,援军不上心!” 眼看朱棣和手下众将开始商议军事,朱高炽和朱高燧哥俩,拖着朱高煦就往后跑。 朱高煦好似还在发愣一般,根本没有反应。任凭雪地上,留下他歪歪扭扭的痕迹。 ~~~ “嘶嘶!” 军帐之中,朱高炽缠着绷带的手,端着一碗热粥不住的吹气。 对依旧愣愣的,让军医包扎伤口的朱高煦说道,“老二,营里的肉,都让爹赏给士卒了,我踅摸半天,让人给你煮了一碗热粥,你趁热!” 朱高煦对那碗粥,依旧置若罔闻,好似没看见一般,只有目光,死死的盯着堆在地上,他脱下来的带血的盔甲。 “老二,老二?”朱高煦呼唤两声。 朱高燧过来,“二哥?”伸出手,在朱高煦眼前晃晃,又对朱高炽说道,“老大,二哥是不是傻了?” 啪,朱高炽放下碗,在朱高燧头上给了一筷子,“你才傻了呢?”说着,又对朱高煦轻声道,“老二,是不是心里有啥不痛快的?说出来,大哥听着呢?”见对方没反应,又道,“老二,你要是心里难受,喊两声?骂几句?要不,哭出来!” 虽说朱高煦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可毕竟是心性还没坚定的年轻人。猝不及防,经此大难之下,有些魂不守舍不能调整情绪,也属寻常。 “二哥,你哭两声?”朱高燧也在边上开口。 朱高煦的眼神微微动动,低下头,吐出两个字,“小海,因我而死,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朱高煦拍着二弟的肩膀,“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要当百战百胜的将军,就要面对这些,你说是不是?” “可是”朱高煦忽然又落泪,声线颤抖,“爹,要杀我!” 人,没有不怕死的。更何况,还要被亲老子宰了。 忽然,背后传来朱棣声音,“怂样!老子不是没杀你吗?”声音落下,朱棣掀开帘子进来,冷眼对军医道,“出去!” 那军医退去,帐篷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 朱棣叹息一声,挨着朱高煦坐下,往火堆里扔了根干柴,让火更旺盛一些,“怕了?” 朱高煦先是摇摇头,不过又随即点点头。 “军法就是军法!”朱棣开口道,“容不得徇私!不然,你爹我如何号令三军?” “儿子知道!”朱高煦低声道,“是我不好,连累了那么多兄弟!” 见他这副丧胆游魂的样子,朱棣忽然大怒,忍不住啪的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怂货?你平日的心气呢?”朱棣怒道,“这时候掉眼泪疙瘩,管他娘的蛋用?” 朱高煦挨了一下,嘴角流出鲜血,“儿子,就是心里难受!” “他娘的说你胖你还喘,你他娘的还矫情起来了?”朱棣怒极反笑,“你难受,他们就能活过来?你难受,就能打胜仗?领兵打仗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心里难受!” “娘们才难受呢!你是个爷们,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咬牙挺住!” “这次败了,下次就赢回来了。一直打,打不过也要打,打到敌人见到你就怕!” /75/75245/22857893.html 七十九 逆境(4) 朱高煦有些疑惑的看着朱棣,下午他兵败逃回来的时候,他老子还是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模样。 怎么现在,反而开导起自己来了? 莫非? “爹!”朱高煦轻声问道,“下午要是别人不拦着,您真会砍了儿子吗?” 朱棣没说话,又往火堆里加柴。 朱高燧则是忍耐不住,开口道,“二哥,平日大哥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出来。大军惨败,士气一落千丈,归根到底你是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按照军法,是不是要处置你!”朱高燧继续说道,“可你毕竟是爹的亲儿子呀,哪有当爹的杀儿子的道理?刘备摔唔!” 话还没说完,嘴直接被朱高炽的胖手堵住,腰眼上一疼,竟然挨了那胖子两拳。 朱棣的目光冷冷扫过,“就他娘的你话多?你文不如老大,武不如老二,小嘴吧吧的挺能唠呀?” 说着,不再理会赶紧躲在老大身后的朱高燧,轻声对朱高煦说道。 “其实,在我让你闭眼的时候,我在等你一句话!” 朱高煦诧异,“什么话?” “我在等你和你老子说,爹您别杀我,给我一把刀,一匹马,让我死在战场上!”朱棣幽幽叹口气,开口道,“直挺挺跪那等死,就知道掉眼泪,真他娘的不像我的种!” 朱高煦顿时涨红了脸,“爹” “你还年轻,吓傻了也可以理解!”朱棣继续说道,“不过,别的都好说,心气不能丢!”说着,微微笑笑,“你的性子,还是不够狼!” 朱高煦听着,沉默不语。 “别多想了!”朱棣拍拍他的脖子,笑道,“这脑袋还是好好长着呢,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再犯这种毛躁的毛病。你看,你只是个先锋,就让大军损失惨重。若将来有一日,你统领十万大军呢?” 面对父亲如此的言语,此刻朱高煦的心中,如燃烧的火堆那般温暖。 他明白了,他爹还是舍不得杀他! 同时他也明白了,他让父亲失望的地方! “老二!”朱棣又道,“下次,还让你为先锋。今日丢掉的面子,你要给老子找回来,听到没有?” “喏!”朱高煦重重的敲打胸膛,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凝重,“爹,咱们现在处于下风,只能固守待援。您说,朝廷的兵马真能到吗?” “能!”不等朱棣说话,一旁的朱高炽开口,斩钉截铁的说道。 朱棣看看他,“老大,你怎么说的这么肯定?” 朱高炽双手插在袖子里,胖胖的身子微微佝偻,“此乃国战!京城那位不会那么拎不清的。” “咱们都死光了,对他有好处呀?”朱棣笑问。 朱高炽摇摇头,“唇亡齿寒,何况我们都是朱家人,大明是朱家天下。从小您就教导我,家里的事,关起门来慢慢说。但若是有外人,想欺负咱们,那就要开门揍他狗日的!” “哈!”朱棣大笑。 “儿子以为,朝廷的大军不但会来,而且此刻一定是在快马加鞭疾驰而来。即便是京师的援军远一些,但高丽的驻军,还有铁岭卫的驻军,一定先到!” “只要援军到了,抄了鞑子的后路,堵死他们,咱们就能反败为胜。” “而且,京师的圣旨中说,爹您节制各路兵马。若京师那位真想咱们死,何必给您这么大的权力?” 朱棣忽然仔细的打量下朱高炽,开口道,“我看你一向不怎么对军事上心,不喜欢领军打仗。却想不到,你小子是深藏不露!” “儿子对军事并非一无所知,不过您也知道,儿臣这身子,骑马打仗是不成的,谋略后勤还算可以担当!”朱高炽笑道。 朱棣横了一眼朱高燧,“看看,这才是会说话,以后和你大哥学着点儿!” 说着,站起身,直接在朱高煦的头上抽了一下。 “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他娘的跟死了爹似的”说着,感觉不对,“别他娘跟丢魂似的,怎么丢的脸面,以后怎么给老子找回来!” 说完,看了一眼儿子们,转身出去。 ~~ “呼噜!呼噜!” 朱高煦端着热粥,喝了个底朝天,舔着嘴唇问道,“有咸菜没?” 朱高炽斜眼道,“看你像咸菜!”嘴里虽然如此说,还是站起身,走到一边,从柜子里小心的找出一罐子酱豆腐,“省着点,就这么一罐了!” 朱高煦感激的笑笑,用筷子夹了点,搅拌在粥里。 “都说你胖,好东西都让你吃了!”一旁的朱高燧不满道,“我帐篷里什么都没有,你这却还有酱豆腐。老大,还藏着什么呢?拿出来分分!” 朱高炽先是没说话,朱高煦却狠狠的瞪他一眼。 “老三这话你丧良心!”朱高炽嘟囔着道,“咱兄弟几个东西都是一样的,就你们不知细水长流,顾头不顾腚连吃带扔。我这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还要挑我不是,你是人吗你?” “嘿嘿!”朱高燧挠头,“大哥,我就这么一说!” “大”朱高煦放下碗,“老大,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还有我呢?”朱高燧急道,“二哥,爹要砍你的时候,我可是跟老母鸡护崽一样!”说着,他张开手臂,“挡在你面前,你要知道当时爹那模样,保不齐真的一刀劈下来了。到时候,帮你挨刀的可是弟弟我呀!” 朱高煦叹息一声,笑笑,“谢了!”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朱高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看了老大一眼。真挡刀子的可是老大,人家手上还有绷带呢。 “亲兄弟,谢什么!”朱高炽在旁说道,“以后,少气我就行了!” 说着,站起身拽着朱高燧往外走,“今儿咱们三兄弟睡一块,你跟我去抱柴火去,晚上烧暖和一点!” “不是这事不是有亲兵吗,咱们老大,别拽,别拽” 帐篷里,只剩下朱高煦一人,他慢慢的蜷缩双腿,手臂环绕,下巴贴在膝盖上,看着火堆出神。 “小海!”他口中轻声呼唤,眼角又湿漉漉了的,但语气却满是坚决,“我一定,给你报仇!” ~~~ 明天会有高潮。 前几天我老妈刚从老家来广州,没有做核酸,今日社区打电话,带她去做核酸。 哎!!!!! /75/75245/22885977.html 第80章 传承(1) 遮天蔽日的风雪,比往年来的还更早一些。 越靠近长城边境,风雪愈大。好似寒冰颗粒一样的冰雪,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人睁不开眼睛,打在脸上,阵阵生疼。 风雪之中,一支队伍艰难的前行,骑兵们还好,在马背上弯腰,用脊背阻挡冰雪。而那些既要背着自己重重的装备,又要负责赶车拖拽大军辎重的步兵们,则是深一脚浅一脚。 行军途中,虽慑于主帅的威望还有严苛的军纪,数万人没人敢开口埋怨,但嘴里娘老子骂着老天爷的污言秽语,却始终挂在嘴边。 “他娘的,下哪门子学,你爹俺浑身都冻透了!” “这他娘的邪乎天,爷爷鸟儿都缩了!” “遭娘瘟的开春不下雨,夏天不起风,到了冬天你倒是牛起来了,往死里下雪!” 将士们的咒骂,并未让天气有所改变。呼啸的寒风中,搞搞飘扬的大明战旗,也挂满了冰霜。 蓝玉在马上缓缓前行,面颊上的冰霜和铁盔融合在一起,胡子眉毛也都直挺挺的挂着,好似冰人一样。 他回头看看队伍,转头对身边的傅让说道,“他娘的,这样可不行,这么慢,走到啥时候去。等咱到来那,朱老四兴许他娘的都挺不住来!” 普天之下,敢管燕王叫朱老四,而且还根本不避讳旁人的,除了老爷子,大概也就眼前这位了。首发网址 不过也一点不稀奇,当年这位大将军,在漠北打仗的时候,就敢公然拿着圣旨对手下诸将口出狂言。 “仗是咱们打得,皇上在金銮殿上知道个球,听老子的!” 所以此刻,听蓝玉如此不客气,傅让面不改色,开口道,“蓝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么大的风雪咱们确实是快不起来!” 蓝玉瞅瞅他,皱眉道,“你小子性子稳当过头了,打仗这事不是没办法就说得过去,没办法就要想办法!”说着,又道,“你也年岁不小了,将来你爹退下来,你就要到军中去带兵。在殿下身边当差,稳当是好事,可带兵打仗要是太稳当了,行不通!” 听对方话中提起父亲,傅让的表情有些揪心。 这几年他父亲颍国公傅友德驻守高丽,那边的家丁传信来说,老头的身子也不大好。据说前些日子,已经病到马都上不去了。如今又赶上十万鞑子来犯的大战,也不知父亲的身体如何了。 见傅让脸色不好,蓝玉以为他在想别的,继续道,“也就是你,看在你老爹面上,老子多嘴几句,旁人想听,老子还懒得说!” “蓝帅教训的是!”傅让赶紧开口,“标下是方才想到了父亲,有些感伤!” 蓝玉微微叹息,“将军难免阵上死,你感伤个啥?死在床上,死在女人的被窝里,那叫什么将军,草!” 就这时,风雪之中,无论人马都是一身冰霜的骑兵,策马过来。 “禀蓝帅!”其中一人张嘴,雪花顺着胡子掉落,“弟兄们在前头,遇着了燕王那边来报信的探子!” 顿时,蓝玉神色一变。 急道,“快,带来!”随即,又咬牙道,“草蛋了!” 傅让看看他的神色,“蓝帅,怎么来?” “朱老四虽然从小就不是什么吃好草料的,可那小子打仗还是有一手,性子也傲。若不是军情危机,他挺不住,断然不会派探马出来!” 正说着,几个狼狈的骑兵连滚带爬的冲过来。 “前方是蓝帅,俺们是燕王千岁” “他娘的快说!”蓝玉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千岁呢!” 那探子呼哧带喘的说道,“鞑子大军十二万,兀良哈部,鞑靼部都是倾巢而出,把我家千岁围困在了黄榆沟那头。鞑子成一个扇子面,左前方列阵,右边他们占了高地帽儿山,全是骑兵!” 刹那间,蓝玉眉头深锁,目光狰狞起来。 “这打的什么仗?”蓝玉低吼道,“打不过他不会跑?还让人围了?围了也就算了,侧面的高地还让人家的骑兵给占了。他自己的骑兵呢?老子记得以前他朱老” “咳咳!”傅让赶紧提醒。 “老子记得他燕王以前,可没少招募骑兵,怎地?他的战马呢,丢啦?他的骑兵呢?尿炕啦?” 报信的探子面红耳赤,低头道,“俺们的骑兵兄弟们,战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人人带伤!”说着,忽然抬头,大声道,“弟兄们败了两场,可没怂过,他们都战死了,都是好样的!”随后,直视蓝玉,“标下的亲哥哥,就死在鞑子的王帐前头!” 蓝玉看看对方,缓缓开口,“对不住,是我说错话!”说着,又骂道,“越活越回去了,他燕藩这么好的二郎,居然还打败仗!” 忽然,报信的探子直接跪在雪地中,大声喊道,“蓝帅,求您快点。我家千岁还有二郎们,让鞑子围了许多天,日日猛攻。弟兄们死伤惨重,撑不住多久。营里头到是不缺粮,可柴火却半点都没有了。许多伤了的兄弟,没死在战场上,反而给冻死了!” 夏天打仗不能没水,冬天打仗不能没有火。 这个道理蓝玉别谁都懂,但他却有别的思量。 “你们四万来人,鞑子呢,听说是十二万,你们又没了骑兵,还给断了辎重的道。若鞑子真的出全力,别说燕王就他娘的神仙来了也顶不住!”蓝玉思索着开口,“这么看来,鞑子要的,可不单是要吃掉你们!” “围点打援!”傅让也皱眉道,“鞑子在等燕王的援兵,等咱们!” “呵!”蓝玉咧嘴一笑,“杀千刀的货,想埋伏老子?鞑子真是属狗的,撂下爪子就忘。哪次老子来,不是揍他们!” 说着,对那探子问道,“帽儿山被占了,有多少敌人?” “这个标下不知!”探子惭愧的说道,“本来,我们一队十个人,可在鞑子的追击下,只有俺们三个了!” “对方统帅是谁?”蓝玉又问。 探子低头不语,羞得脑袋差点埋在裤裆里。 “一问三不知呀!”谁料,蓝玉却笑了起来。 稍候片刻,他回头对身边诸将说道,“帽儿山是黄榆沟那边唯一的高地,这种天气下,想骑兵冲起来,非要占了那处不可。而且站得高,看得远,在那块咱们能一览战场,进退自如!” 傅让等人点头,这种战术他们从小就耳濡目染,自然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帽儿山,被不知道多少鞑子占据着,怎么拿回来?帽儿山距离此地,也就一百多里,等大军过去,鞑子的探子早就发现了。 若是下雪还好,鞑子骑兵冲不起来,只能防备。可若是不下雪来,鞑子居高临下这么一冲,自己这边的队伍,连休整都没有,谈何抵挡? 蓝玉看看众人,突然破口大骂,“如今京营谁带的?” “原先是曹国公李景隆,现在是开国公常升!”边上有人说道。 “草,他娘的怎么带的兵,带了一群生瓜蛋子!”蓝玉不满,忽然回头喊道,“让大老黑,许笨驴,顶死牛他们几个来见老子!” 他喊的都是他在军中的旧部,这些人本身就是军中的宿将,这次出征恰好都在军中。 话音落下,有人前去传话。 而傅让思索片刻之后,忧心的说道,“蓝帅,可是要打?” /75/75245/22885978.html 第81章 传承(2) “问这话你都没长牙!” 蓝玉语气不善,斜眼道,“不打仗咱来干啥?喝西北风?等着在这过年?年纪轻轻的,怎么净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老子看你们是享福享出罪过,啥也不会干了?” 一番话,劈头盖脸,连珠一炮一样怼过来,顿时让傅让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久在宫中,皇太孙身侧,接人待物都是不温不火有礼有节。和蓝玉走了这一路,难念还有些接受不了蓝玉的火爆脾气。 不过他也知道,军中上级对没经历过大战的下级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甚至有些刻薄尖酸。军中被人高看一眼的资格,不在于你爹是谁,而是在于你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人。 再者说,这种喝骂,其实也算是一种传承。 教打仗可不是教读书认字,容不得慢调斯文,也容不得犯错。就好像寻常农家,爹带着儿子在地里干活,儿子若是干错了,当爹的上去就是一脚。 农人种地是吃饭,当兵的打仗是为了杀人,事不同道理却相似。 见傅让脸色有些窘迫,安远侯王德说道,“蓝帅,其实傅大哥没旁的意思。”或者,继续开口道,“您看,现在咱们一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二不知主帅是谁,三不知” “重要吗?”蓝玉眼睛一横,大骂道,“你小子也是个没出息的,当年你爹和我在漠北杀鞑子,五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还不是拎刀子就冲上去了?” 说到此处,环视众人,傲然道,“老子打仗,从不问敌人有多少,也不问他的主帅是谁,更不想知道他娘的他姓个啥。老子就一句话,敌人在哪?”记住网址m.wxsy. 话音落下,后队之中,几个冻得龇牙咧嘴的汉子上前。 他们本就是歪瓜裂枣的长相,如今更是显得有些骇人。 “大帅,叫咱们来干啥?”其中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大咧咧的问道。 蓝玉脸上马上浮现出笑容,“哥几个,那话儿还能使?” 一汉子咧嘴大笑,“日翻他们,半点不含糊!” “他的外号叫顶死牛!”蓝玉大笑道,“那话儿,牛都扛不住!” 说笑一声,笑容凝固,郑重道,“听令!” “谨遵帅令!”几人大声道。 蓝玉一字一句的开口,“大老黑!” “在!” “你的人二十人一队,撒出去,遇着了鞑子的哨兵,见一个宰一个!”蓝玉道,“行不行?” 大老黑眼睛上一条狰狞和的伤疤,说话时仿佛蜈蚣爬行一样,“爷们不能说不行!” 蓝玉点头,又道,“许笨驴,顶死牛,你们的人为老子的先锋开路,遇着大队的鞑子怎么办?” “能杀的就杀了,杀不过来就把他们引走,让他们以为末将等人是援军!”顶死牛大喊。 “嗯!”蓝玉点点头,“去吧!” “喏!”几人答应一声回转,没一会就听后方一阵喧哗,紧接着无数骑兵咒骂着老天爷,蜂拥出去。 待他们行远,风雪中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蓝玉再次开口。 “步兵辎重继续走,所有骑兵,跟着老子!”蓝玉冷声道,“把帽儿山夺回来!” “喏!”众人轰然应答。 风雪中,队伍开始急速前行。骑兵们顶着茫茫大雪,朝敌人的方向涌去。 战马上,蓝玉控制着缰绳,看看身边的傅让,“打起来之后,咱们是仰攻,第一波上去的弟兄,你带着。”说着,顿顿,“记住,老子带兵打仗,身前有一条线,后退整队可以,但是过线来,无论是谁,哪怕是我亲儿子,一样斩首!” “末将遵令!”傅让回道。 见他不含糊,蓝玉的表情略微好些,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们都是识文断字的好苗子,文武双全。可带兵打仗,想得越多错的越多。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们这代人,缺的就是拼命的劲头!”说着,叹口气,“殿下让我带兵,我想着除了打胜仗之外,未尝没有把你们带出来的意思,可是我” 说着,战马上的蓝玉忽然神色一变。 右手用力的捂着胸口,硬生生把胸腹之间的难受压制下去,艰难的开口,“要是再有五年,只要五年,你们都成才了,我们这些老的,死球就死球吧,殿下身边也至于没有合用的人手!” 听他如此说,王德开口道,“能跟在您身边,是末将等人的造化,您老手指头漏点,都够我们学一辈子的了!” 蓝玉一笑,“王家小子,教你个乖!你是不是以为老子这么下令直接打过去,欠考虑!” 接着,不等对方说话,继续说道,“现在是大雪天,鞑子的骑兵冲不起来,他站得高,没鸟用。而且,这种天,鞑子的弓箭也用不了。没了战马的优势,没了弓箭的优势,鞑子还有啥?” “短兵相接,咱们这边兵器好,铠甲好,还有军弩,仔细算算,咱们一点不吃亏!” “读书人咋说的?什么他娘的以己之长,击别人之短。” 他这么一说,傅让和王德恍然大悟。 原来,下达命令是蓝玉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可不是脑子一热就想着拼命而已。 “至于你!”蓝玉又对傅让说道,“往后,你是要被殿下大用的人。身受君王大恩,必然会让人挑罪,所以你要做的,比别人更好,这样才立得住!” 傅让心中感激,“末将明白!” “你比李景隆那小子强!”蓝玉笑笑,“当兵最怕脑子活,越笨越好!他脑子太活,打不了仗!” 傅让想想,“这次出兵,曹国公与平安将军一道,偏师抄鞑子的后路!” “你也说是偏师!”蓝玉撇嘴,“偏师就好比小娘养的,也好比陪嫁丫头,上不了台面!” 话音刚落,前方一骑飞来。 “蓝帅,前面打起来了,许参将正引着几千鞑子往西边撤!” “嘿嘿!”蓝玉一笑,“抄家伙,砍他娘的!” ~~~~ “阿嚏!” 同样是冰天雪地茫茫雪原,李景隆披着厚厚的裘皮坐在帐篷里烤火,恼火的骂道,“阿嚏,谁他娘的背后骂我!” 军帐之中只有他和主将平安,后者背着手站在地图前,凝神看着。 他们这一支队伍快马加鞭,不顾一切的前行,从大同出塞绕到了北元的后方。连日的奔波,让李景隆叫苦不堪,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刚选择好驻扎的地点,就跑到帐篷里暖和。 “有那么冷吗?”平安看着地图问道。 他是李景隆父亲那辈的人物,说话自然不用客气。 “不瞒您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冰天雪地的地界!”李景隆揉揉鼻子,“第一次遭这个罪!” “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平安回身,正色看他,“明日,我带骑兵先行,你驻在此地!” 这冰天雪地的,终于不用行军了,李景隆心中一喜。 不等他欢喜多久,平安继续道,“你要跟钉子似的,钉死在这里!” 顿时,李景隆脸色一变,“为何?” “燕王那边,傅大帅,还有蓝帅那边三面夹击,鞑子必然逃窜!到时候,我从侧翼追着鞑子过来,你这地方就是个关键!”平安正色道,“你要是拦不住鞑子,大军前功尽弃,你若是拦住了,咱们就能全歼他们!” 李景隆当场傻眼。 他带着火器营再加上步兵,满打满算三万来人。鞑子十多万人,黑压压的冲过来。 拿什么抵挡? /75/75245/22885979.html 第82章 突袭 百战老兵不但要猛如虎,还要敏如兔,更重要的是狡猾如狐。 当明军的先锋探马遇到巡弋的北元骑兵时,就如同狐狸一样狡猾。他们本可以直接上去,杀死对方,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开始了迷惑敌人。 “大当家的,鞑子那边三十来人,是杀了还是咋弄?” 风雪之中,骑兵的脸完全被冰霜盖住,完全分不清,只能听声音判断。 说话之人,是明君撒出来一队斥候中的药引子。 所谓药引子,就是要把人引出来。是整个队伍中,最机敏最灵活的一员。 被叫大当家的骑兵,是这队骑兵的百户,也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这些人,和传统的明军骑兵不同。他们一不是军户,二不是勋贵子弟,他们以前是山东的响马,后来归附朝廷。 当匪的,一定要比当兵的精,不然活不长久。 大当家的闻言,喉结动动,吐出一口黄痰,“奶奶的,才三十多人够干啥的?我说兄弟,你带几个人上去,勾他们!” “中!”药引子答应一声,对周边人挥手,“跟俺来,溜狗去!” 一队骑兵呼啸而去,当先的药引子,在马背上把一个铃铛挂在了马脖子上。首发网址 叮铃铃,叮铃铃!呼啸的风雪之中,清脆的铃声格外引人注目。 大雪如雾,让人看不清楚远方,可却能听得见。 穿着厚厚皮袍的北元骑士听到铃声,纵马杀来。 双方靠近了,眼看厮杀一触即发,可明军这些响马们却好似惊慌失措一般,掉头就跑。北元骑兵大喜,穷追不舍。但就在他们追击得正欢,队伍有些散乱的时候,那些响马们又直接杀了一个回马枪。 猝不及防之下,北元骑兵撂下了两三具尸体。 风雪之中,弓开不了,北元骑兵只能挥舞弯刀。可是响马们却满身是绝活,尤其是一手飞石,几乎是百发百中。鹅卵大的石头,看着不起眼,可砸在脑袋上,直接就能栽下马来。 咻咻,尖锐的鸣镝声开始乍现。 感到敌人棘手的北元骑兵们,对着远处的同伴发出信号,帽儿山附近游弋的北元骑兵,都被响马们用这个方法吸引过来。 并且,被药引子们,引到了明军的埋伏圈中。 ~~ 叮铃铃,许多铃铛,在风雪中乍现。 端坐在马背上的蓝玉,忽然很难看的咧嘴笑起来。 “鞑子来了,左边三百步,大约三百来人!”蓝玉微微侧脸对身边的傅让和王德说道,“估摸着,帽儿山撒出来的游骑都被吸引过来了!” 傅让大奇,“您怎么知道?” “嘿嘿!”蓝玉笑笑,“等你打了一辈子仗带了一辈子兵,就明白了!”说着,突然抬手,手指放在嘴里,“哔哔~~~” 紧接着这样的口哨声,在明军的先锋军中此起彼伏,连声不落。 没有战鼓,没有喊杀,风雪之中明军就用这种口哨声当做信号,彼此传递。 “跟紧老子!”蓝玉低吼一声,抽出细长的马刀,缓缓纵马。 傅让和王德也抽出刀来,小心翼翼的跟着。 没走多久,忽然前面传来两声口哨,蓝玉大喊,“弩!” 身后数人齐刷刷的端起军弩,对着视线中弥漫的大雪。 吱嘎吱嘎,马蹄踩踏着积雪,十几个北元骑兵在明军的包围圈中狼狈的逃窜出来。 不用蓝玉下令,几乎是同时,咻咻咻数十军弩齐齐发射,马上的人刹那间栽倒一片。而就在军弩发射的时候,蓝玉拎着弯刀,已经纵马矫捷的窜了过去。 似乎连力都没怎么用,在马上的身体也没有大幅度的晃动,简单几个劈砍,鲜红的血就沾染在白色的盔甲上。 此时傅让等人才恍然大悟,赶紧抽出兵器杀上去。 雪原之中,被吸引过来的北元游骑,就这么被明军分割消灭。 如果是他们是狼,那这时代的明军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猎手。 杀完人之后,蓝玉缓缓的用细布,擦去马刀上的鲜血,放回刀鞘之中。 “这就完了?”安乐侯王德有些不可置信,风雪之中,居然这么容易就歼灭了几百鞑子的骑兵。 傅让点点头,看着蓝玉的目光灼热。 这一套看着不温不火毫无波澜,可却是蓝玉一辈子征战的精华所在。 “你俩小崽子楞啥呢?”蓝玉吼道,“去,割几个鞑子的耳朵去!”说着,笑道,“都是军功啊!” “蓝帅!”王德纵马过去,笑道,“你这手太厉害了,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教教末将可好!” “这玩意教不来!”蓝玉笑道,“还是那话,打仗的念头久了,也就练出了!” 傅让也纵马过来,心悦诚服的说道,“蓝帅,末将服了,以前未在您身边待过,还不觉如何。这些天跟您行军,末将受益匪浅!” 蓝玉一笑,“老子用得着你服?” 傅让又是一笑,“大将军,末将看您放出去那些探子,似乎都是响马出身?”说着,又道,“本来,末将是有些瞧不上这些人的,他们军纪不良,军容不整,还动辄阳奉阴违不听号令” “给你能耐的!”蓝玉忽然不悦起来,“响马怎了?老子以前就是劫道的土匪,常大将军没跟皇爷之前,就是老子这些土匪的头儿!” 这时,旁边过来一骑,正是蓝玉口中的顶死牛。 “大帅,检查了三遍,周围三十里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鞑子游骑了!” 说着,又道,“这天,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邪乎的,您看现在风雪不大了,可他娘的雾气昭昭的!” 说到此处,又破口大骂,“他娘的起什么雾?王母娘娘开蟠桃会?” 是王母娘娘选女婿!”蓝玉笑骂。 “可别选了俺,俺这长家伙,小仙女们吃不消!”顶死牛嘿嘿笑道。 “打完仗,赏你几个皮糙肉厚老娘们!”蓝玉笑道。 “嘿嘿!嘿嘿!” 此时,又有一员悍将,徐笨驴过来,“大帅,还咋弄?俺让兄弟们朝前探路去了,估摸着这时候鞑子们都在帽儿山上扎堆取暖呢!” “那就杀上去!”蓝玉眼角动动,“这天,咱们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咱们,正好,咱们来个措手不及!” 傅让王德同时发声,“末将等为先锋!” ~~~ 雪原之上的帽儿山,没什么稀奇,就像是一个大土包一般。 明军在远处下马,在军官的号令声中整队,检查武器。 最前面的一排,每人手中都是一把军弩,他们身边吃持刀,套着双层铁甲的精锐。 这些人,神色默然,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蓝玉走到队伍最前方,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士卒,无声一笑。 随即,迈步,缓缓向前。 吱嘎,是他的靴子,踩着积雪的声音。 吱轰,是他身后的明军,踩着积雪发出的声音。 ~~ 帽儿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处高地,因为他卡在朱棣身侧的位置,显得格外重要。 山上驻扎着七千北元的骑兵,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都用木头垒起了简单的栅栏。 是人就怕冷,这个天,北元骑兵们也窝在帐篷里。而是,是抱着他们的战马一起。 中军大帐之中,热气弥漫。 首领博彦帖木儿用银刀割下一块刚煮好的干羊肉,又捏了一点奶豆腐送进嘴里,再喝了一口滚热的奶茶。 随后,惬意的长出一口气。 “啊,舒服啊!” 他身边,一个面容削瘦,细长眼的汉子,盘腿坐着,一言不发,神色凝重。 “恩克,你怎么不吃?”博彦帖木儿问道。 恩克皱眉,“出去游弋的儿郎们应该回来换防了,可还是没动静。”说着,顿顿,“已经半刻钟了!” 博彦帖木儿一笑,“这么大的风雪,耽搁一会也是寻常!”说着,亲手给对方端上奶茶,笑道,“你别那么紧张了!” “明军不可小觑!”恩克正色道,“朱棣还在顽抗,又没有看到明军的援兵,不得不防!” “哈哈,你就是太小心了!”博彦帖木儿大笑,“这个天,明国那些南蛮子别说过来支援,恐怕在路上就冻死了!”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喝吧,暖和下身子!” 恩克摇摇头,站起身,“我还是不放心,汗王让我们占了这,正是为了让我们截断明国援军和朱棣的联系,不能大意!”说完,撩开帘子,顶着风雪走了出去。 ~~~~ 吱嘎吱嘎,尽管走得很慢,可脚底下还是能发出这样的吱嘎声。 明军的战靴脚底,都钉着防滑的铁钉,无论是雪地还是冰面,都不会摔倒。可此时,钉子鞋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若不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北元骑兵都在睡觉,恐怕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在山腰上,蓝玉停步,用长刀在地上划出一条线,而后无声的挥手。 吱嘎吱嘎,声音更大,隐隐好似轰鸣。 无数个黑影,朝着山坡上北元的营地爬去。 傅让和王德,并肩冲在第一排,渐渐的他们能看清北元阵地中,齐胸的矮墙。 吱嘎,脚步声戛然而止。 几个明军悄悄往前爬了一些,瞭望一下,缓慢的站起身子,然后把腰间系的绳索解开,绳索的顶端,拴着黑色的铁钩。 呼呼! 绳索摇动,呼的一下飞出去,正好卡住了敌人的木墙。 几人不轻不重的拽了两下,回头挥手。 瞬间,停住的明军再次移动,比刚才的速度快了许多。 ~~~ 恩克板着脸在营里巡逻,眼神越发的愤怒。 所有人都在休息,没有任何人站在胸墙那边巡视。 草原的勇士虽然勇武,可和汉人比起来,还是太散漫了。 就这时,他耳边忽然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无声踩踏积雪的声音,蜂拥而来。 大惊失色之下,他趴在胸墙上往外看,顿时一脸惊骇。 视线中,黑压压都是爬上来的明军。 “敌,敌袭” 他的喊声还没结束,咔嚓咔嚓两声。 面前的胸墙直接被人拉倒,无数明军怒吼着冲了上来。 “杀鞑子呀!” /75/75245/22916504.html 第83章 老子还有下次吗? “敌袭!” 仓惶焦急的喊声在北元营地中响起,恩克站在胸墙处疯狂的呐喊,用尽全身力气。 一瞬间,各座营帐中休息的北元士兵,推开身边的战马,拿起兵器就冲了出来,蜂拥的扑向喊声传来的方向。 但这时,明军已近在眼前,而且原本就脆弱的木墙,已被明军的钩子拉开,露出缺口。 “杀上去!” 傅让大吼一声,手持两把短戟,踩着山腰的冰雪纵身向上。 咔嚓一声,在他忽然站立不稳身子趔趄之后,左手的短戟化作钩子,死死的钉住头上的地面,然后右手交替,两三下之间已经窜到了木墙缺口处。 呼,对面一魁梧的北元汉子,手中的弯刀横扫。 傅让狼狈的低头,盔甲上白色的羽毛应声而断。 他出身宫中宿卫,如今更是羽林卫统领,那根羽毛对他而言,就是荣誉。 瞬间,傅让大怒。低头之时,手中的短戟勾在那北元汉子的腿上,向下一拉。 “啊!!” 对让惊骇的呼声于事无补,魁梧的身子直接被拉了下来,顺着山腰向下滑落,撞翻了几名冲锋的明军之后,和明军面对面的纠缠在一起。 不等他站起来,几名明军已经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脚,边上一名下巴上刚刚刹那长出绒毛的明军,狰狞的掏出三角锥,从他的脖颈之间插了进去。 噗,鲜血喷洒在雪白的冰雪上。 杀人的明军看也没看捂着脖子,在冰雪上翻滚的北元汉子,跟在同袍的身后,野兽一样的往上爬。 北元阵地木墙的后面,听到尖叫声马上跑到此处的博彦帖木儿,歇斯底里的呐喊。 “恩克!!!” 死的是他的搭档恩克,更是福余卫的贵人,祖上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时期的大功臣折里走。 战争从来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子孙,或者是谁的后裔而留情。 而天地之间,却似乎有着一种规则,祖先的显赫往往会成为子孙后代的催命符。 有人管这种规则,叫做轮回。 汉人管这种,叫报应。 ~~ 勾下那北元汉子之后,傅友德拼命的想在缺口处立足。 但是还不等呀站稳,几杆粗劣的长枪就刺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他身边几个兄弟,尖叫着被人北元士卒退了下去。 慌乱之中,他手臂挥舞,夹住几根长枪,可也被一杆长枪,直接刺在了胸口。霎那间之间,彷佛肋骨都要被戳断了,刺骨的痛疼让他手一松,紧接着有一杆枪直接刺在他的腰上。 他再也站立不住,仰面从斜坡上滑了下去。 翻滚的过程中,他让身体反转,手中的短戟,再次钩住了地面。 “杀上去!杀上去!” 他疯了一样的呐喊,又起身冲了上去。 “这些废物游骑,居然让明军摸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博彦帖木儿在前头督战,面色狰狞,“这是哪来的援军,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主帅是谁?” 蓝玉说的是对他,突然而来的遭遇战,明军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元军也同样不知道。 “这些明军肯定是精锐,冲在最前面的人,都套着重甲!” 博彦帖木儿只猜对了一半,这些明军自然是京营的精锐。但前面套着重甲的,可不是一般的士卒。 大明虎贲,从建军那天开始,就是军官带头冲锋。 狭窄的木墙缺口处,争夺已进入了白热化,每一秒都有人捂着伤口从上面滚落,那处缺口,如同血肉磨坊一样,不断的收割着人命。 明军是仰攻,手中都是短兵器。 北元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居高临下的用手里的长枪,不住捅刺下来。 渐渐的由于缺口太过狭窄,明军在攀爬的过程中,自己人和自己人拥挤在一起,难以施展开来。 “让开!” 傅让大吼一声,推开面前碍事的袍泽,手中的铁戟狠狠砸落。 “扒开,扒开木墙!” 他吼叫着,拼命的向前厮杀,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连铁盔都被砸憋了一处。 就这时,安远侯王德率领的军弩手,从另一个侧面爬了上来。 箭头闪亮的弩箭,对准了木墙后面的北元军。 咻咻咻,一轮齐射之后,那边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咔嚓咔嚓,又有几处缺口被打开,明军找到了突破口,潮水一样疯狂的冲着。 “挡住!挡住!” 短短时间内,攻守易势,博彦帖木儿心中大急。 更多的北元军,把缺口堵住,厮杀也越发的激烈起来。 眨眼之间,帽儿山的脚下,北元的尸体,明军的尸体铺了一层。 ~~~ 蓝玉站在亲手划的生死线前,眼角狠狠的跳动两下。 “遭娘瘟的,一群愣头青,仗是这么打的吗?老子才离开京营多久,就熊成这个样子?”蓝玉骂道,“一群只知道伸脑袋的挨刀货!” 说到此处,又勃然大怒,“就知道正面冲,就不知道他娘的在侧面安插一些人,悄悄的爬上去?鞑子也不知道咱们来了多少,就算冲不上去,他们也要分兵看着!日他娘!” 见他大怒,手下悍将顶死牛顿了顿,“大帅,要这么打,兄弟们可就遭大罪了。打了这么半天,是不是让兄弟们歇歇,撤下来松口气?” “你也享福享糊涂了吗?现在撤下来,再想上去要死更多人!”蓝玉的马鞭差点抽到他的脸上,“你去,带一队人,从侧面爬上去!” “哎!”顶死牛摸了下鼻子,回头招呼自己手下,“别他娘的看热闹拉,到咱们爷们卖命的时候了!” 古往今来,敢用步兵死扛蒙元铁骑的,大概只有蓝玉。 敢把精锐骑兵,当成步兵使唤的,也只有他蓝玉。 可以说,在有时候他是个疯子,他的眼中只有胜利。 ~~ “死!” 傅友德一戟剁在一元军的头上,顿时让对方脑浆迸裂。 可下一秒,头上刺来的长枪直接刺在他的脖颈上,几乎差点把他的护颈扎穿。 大力袭击之下,他的身体再一次的滚落。 跌跌撞撞之中,不知撞到了多少咬牙佯攻的明军。 他的身边,也不断的有伤的,死的袍泽从斜坡上滑落。 帽儿山斜斜的坡面,竟然成了一道血路。 身子刚刚稳住,傅友德忽然心中一动,“怎么把那事给忘了?该死!” 随即,转身就朝蓝玉那边奔去。 当时刚跑了几步,身子马上定格。 脚下就是刚才蓝玉划的生死线,对面就是按着腰刀,眼神如刀的蓝玉。 “跑?”蓝玉大怒。 “不是!”傅友德喊了一声,没工夫和蓝玉多说,对后面大喊,“羽林卫和武学的出来!” 话音落下,数百跟着他京师来到边关历练的青年校尉们,从后军出列。 “拿着咱们东西,跟我上!” 蓝玉微微诧异,但也没有阻拦。 只见那些年轻人,背着包袱跟在傅友德的身后,向帽儿山爬去。 但他们走的,是人数相对稀少的一边,数个呼吸之后,他们已经看了北元军的木墙。 喀嚓喀嚓,傅友德用铁戟在冰雪地面上刨除可以立足的台阶,他身后的兄弟们也跟着有模有样。 “火!” 傅友德大喊一声,有几人快速的点燃火石,引燃了浸油的棉絮引线。 “扔轰天雷!”傅友德大声喊道。 一个面容稚嫩的羽林卫从包袱中掏出一个手臂粗细的竹筒,看着头上的木墙,有些忧郁。 “傅大哥,咱们的人也在那边,和鞑子纠缠在一块!” 傅友德只看了一眼,狠心道,“扔!” 刺啦,竹筒上的引线被点燃,面容稚嫩的羽林卫紧张的念数。 “一,二,三,四!” “走你!” 嗖,竹筒被扔到了北元军的头上。 就在敌人错愕不知何物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黑烟乍现。 “扔!” 傅让继续大吼。 黑点一样的竹筒,呼呼的从元军头顶上飞落。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北元军士人仰马翻,和明军反复争夺的缺口处,倒下一大片。 呼呼呼,又是无数的黑点飞落。 傅友德举着一枚刚点燃的竹筒,单手扒着木墙,嗖的扔在里面。 轰隆! 山脚下,蓝玉看得目瞪口呆。 “那他娘的,啥玩意?” 轰天雷,五军都督府隶属的货期制造局,根据过去守城所用的火雷改建而成。其实真正出主意的是朱允熥,火药还有铁砂,铁钉,铁片等物,包裹牛皮纸装在竹筒中,外面用绳索捆了,加上导火索,就是简易版的手榴弹。 这东西不但声势骇人,而且杀伤力格外惊悚。 一旦竹筒爆炸,成不规则形飞射的铁片,铁钉射进人的身体里,哪怕是铁打的人,都要翻滚哀嚎。 “啊!” 墙头都是惨叫,一个元军眼球上扎着一块竹子碎片,一头从上面栽落。但也有不少明军,被自己人误伤。 缺口处门户洞开,越来越多的明军涌了进去,战圈不断的扩大。 另一边,悍将顶死牛也带人爬了上来,扒开一面木墙,从侧面冲了进去。 ~~ “这还差不多!” 山脚下蓝玉哼了一声,“这些后生,还没算傻到家!”说着,笑了起来,“都是好材料,好好带带,鞑子这辈子就是被咱们捶的货!” 说着,又咬牙切齿的怒骂,“呸,那些遭娘瘟的书生,都盼着勋贵子弟不务正业,将门衰落。下回再打仗,老子说什么也要带几个瘟书生来,吓死他们!” 说到此处,忽然愣住了。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老子,还有下次吗?” ~~~ 昨天,今天,终于考完专业技能了,我的天,累死了。 /75/75245/22916505.html 第84章 指点 “我,还有下次吗?” 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身处战场的蓝玉,竟然有些罕见的失神,脑中回想起很多往事。 一辈子的刀光剑影,从少年时跟随他姐夫常遇春在和州抢劫,到在军中初出茅庐。到后来,皇爷的赏识还有太子爷的信任。 再到后来,差点被君父处死,再到后来,再到现在。 种种如云一般掠过,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其实是少总计似乎的飞快。 “大帅” “大帅!” 有人在耳旁连续呼唤两声,蓝玉从往事中惊醒,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冷空气,“喊啥?” “三面都上去了!方才鞑子想放马下来冲咱们也被挡住了,接下来咋弄,您老要给个话!” 蓝玉听了,皱眉道,“都他娘的进去了,难道还出来?”说着,大喝一声,挥手道,“跟老子冲进去,日翻他们!” “杀!”首发网址 最后的后备军力量,跟在蓝玉的身后,顺着先前先锋部队攀爬的路线,冲了进去。 ~~ 冰雪覆盖下,矮矮的帽儿山变成了血色。 呼哧!呼哧! 傅让一屁股坐在几具北元士卒尸体堆叠成的人肉凳子上,大口的喘气,白色的雾气从口鼻中出来,融化了铁盔上的冰霜,红色的水滴不住的落下来。 噗通,安远侯王弼也在他身边坐下,手里的刀子往地上一丢,骂骂咧咧的道,“真他娘的累!” 傅让点点头,他身旁不断有跟着他来历练的羽林卫还有武学中的学员们,大咧咧的坐在满是血水的雪地里。 羽林卫都是勋贵子弟,和那些在朝中军中执掌大权的勋贵不同,他们的父辈几乎都是在开国初年时期战死。老皇爷念着他们父亲的功劳,许他们入宫为宿卫。 还有武学那些学员们,这些学员不是边关选送来的老兵,而是从科举无望从地方上考上来,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此时这些年轻人围坐成一团,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口,我看看你身上的血迹,眼神中都有笑意。 “曹!”忽然,王德挥手给了傅让一拳。 傅让瞅瞅他,肩膀往旁边一撞,边上那羽林卫的兄弟,吧唧一声掉进雪地里。 也不恼,嬉笑着站起来在身后的兄弟脑袋上直接拍一个巴掌,“笑鸡毛啊!” “就是笑鸡毛!”挨打的兄弟笑骂着,也给了旁人一下。 “哈哈哈!”年轻的将领们,异口同声的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东倒西歪。 傅让几乎笑出了眼泪,渐渐的好似会传染一眼,这些年轻人,人人的眼中,都含着泪水。 他们哭了! 因为在满地的尸体中间,有他们的伙伴。 他们同在宫中宿卫,同在武学读书,出京之时意气风发,畅想着男儿马上取功名。他们在北方的风雪中携手前行,依偎睡觉。 可现在,他们还活着。但是那些伙伴们,却战死了。甚至有的人,连具囫囵的尸首都拼凑不起来。 而当他们冲锋时的热血褪去,心中也慢慢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慌。这是他们心心惦记,用来证明自己,换来功名利禄的战场。 打仗,根本没他们的父辈讲的那么轻松。杀人,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都嚎个鸟儿!” 正此时,忽然一声大喝,吓得众人一激灵。 傅让赶紧站起身,行礼道,“蓝帅!” “蓝帅!”众人齐声道。 蓝玉走到他们面前,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一般的不满。他身后跟着几个悍将,用有些嘲讽的看着这些功勋子弟兵。 “多大了!啊?”蓝玉开口,跟老子训斥儿子似的,对傅让等人咆哮,“他娘的躲着抹眼泪来了!你们是戏子啊?你们是娘们啊?你们是孩子啊?” 众人低头,沉默不语。 蓝玉目光扫扫他们,继续开口,“带把的老爷们,流血不流泪,他娘的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死了老子呢!”说着,看看傅让身后几个羽林卫,语气柔和一些,“我倒是忘了,你们的老子早早的就战死了。” “知道你们为啥嚎,富贵乡里生出来的娃子,心肠就软!”蓝玉继续道,“但要哭,你们回家躺被窝里哭去,这地方不是你们哭的地儿!” “有掉眼泪这功夫,去那边把战死的兄弟翻出来好不好?把他们挪一个暖和的地方,擦擦脸擦擦血,让他们干干净净的!” “有心里犯酸水儿的功夫,去把那些没死透的鞑子,补上两刀,那不是更解气!”说到此处,又横了众人一眼,“揍性!” “是末将等考虑不周!”傅让抱拳道,“大帅勿怪!” 他知道,蓝玉看似不讲理,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教导他们。只不过教导的方式有些铁血,但这是战场,从来都是铁血才是王道。 战场容不得胜利者做小女儿姿态,也容不得失败者悲伤。最后只有两个结果,活着或者是死亡。 “记住了,想要荣华富贵,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就的学会,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蓝玉又训斥一句。 此刻,悍将顶死牛一身是血,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走来。 “大帅,点清楚了!”顶死牛开口道,“山上鞑子拢共七千来人,咱们弄死三千,剩下的见打不过降了。连伤的,咱们一共抓了四千多俘虏,战马兵器还没数呢!” “呵!”蓝玉冷笑一声,“打不过就降,也算识时务!” 说着,看看眼前刚刚经过洗礼的年轻将领们,“鞑子悍勇,可打不过就下降,知道为啥吗?” 众人无言,蓝玉拍拍胸膛继续说道,“因为他们没有国,他们只有主子,没有国!他们打仗是为了抢东西,咱们打仗是为了身后的国土还有大明的威名。他们给主子流血,咱们给大明流血!” 说到此处,又咧嘴笑起来,“降了倒是省事儿,不过老子可没闲粮养活他们!” “嘿嘿!”他身后几个悍将,都嗜血的笑了起来。 “该咋办知道吗?”蓝玉斜眼问。 顶死牛憨笑道,“知道,这是跟着大帅您干了多少回了。分拨带远些,一刀宰了!” “唔!”蓝玉点点头,“去吧,别闹太大的动静!然后,你再派人给朱老燕王那边送信,就说让他别怕,蓝玉来了!” 说着,他自己也大笑起来。 “哎!”顶死牛答应一声,但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蓝玉却忽然叫住了他。 “不用你去!” 蓝玉的目光落在傅让等人身上,伸手一点,“你们去!” “末将?”傅让等人对视一眼,惊道,“可是要杀” “啊!咋?不敢?”蓝玉又横眼,“下不去手?他娘的,老子给你们个让你们给兄弟报仇的机会,你们都不敢去?完蛋的玩意!” 说着,大喝一声,“都抄刀子给老子滚过去动手,不砍完,不许吃饭!” 傅让犹豫再三,“蓝帅,不是末将等人不敢,只是” “只是啥?” “杀俘不祥啊!” /75/75245/22929999.html 第85章 百倍偿还 啪,蓝玉一马鞭,直接抽在傅让的肩膀上。 “过几日见了你亲老子,老子定然要问问他,怎么教的你?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妇人之人的玩意儿?” “还他娘的不祥?这世上的祥,靠的就是爷们手里的刀枪!” “你心软?你想过没想过,要是你,你们这些生瓜蛋子落在他们手里,会是啥下场!” “你想过没有,几千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要多少人看着他们?咱们现在打仗呢,不是他娘的赈济灾民!你的妇人之人,到之后只能害了你自己,还有你身边这些兄弟们!” 蓝玉大声咆哮,吐沫星子喷了傅让一脸。 “就你?还让皇太孙当个宝贝似的推荐给老子,让老子好好带你,烂泥扶不上墙,你他娘的还赶不上李景隆呢?”蓝玉继续大骂,“就你这样,将来指望你带兵,那可是他娘的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 蓝玉之所以大骂,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怒不可遏。 傅让是朱允熥刻意培养的第三代将才,正如当年朱标提拔栽培他蓝玉一样。可傅让,却和他蓝玉截然不同,竟然心软到这个地步。 “大帅消消气!”顶死牛轻蔑的看了傅让等人一眼,“他们这些公子哥下不去手也是有的,这些粗活还是兄弟们来吧!不过是几千颗脑袋,动动手的事儿!” “不行!”蓝玉语气斩钉截铁,“就他们去!”说着,一指傅让等人,眼神在他们脸上逐个扫过,“军功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你们选择了当兵,这些就是你们的命!现在,给老子把脸抹干净,杀人去!”记住网址m.wxsy. 傅让等人羞愧难当,大声道,“是!” 说完,数百来军中历练的羽林卫还有武学子弟跟着傅让王德,朝另一边走去。 “大帅,他们行吗?”顶死牛问道。 蓝玉冷笑,“要是杀人都杀不明白,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老子身边呆了!” ~~~~ 帽儿山上,被践踏的北元营地正中央,全是乌央乌央的脑袋。 俘虏们都盘腿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绑着绳索,一个绑着一个,一动就是一串。 他们有的人,低着头神色悲切眼神中荡漾着恐惧。 有的人,则是一脸的漠然,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还有人,则是直勾勾的看着用军弩对着他们的明军,眼神中都是仇恨。 “这一串是二百个!”一肩膀上挨了一刀的明军校尉,晃悠着手里的绳索对傅让等人,谐谑的小声说道,“几位,想怎么砍?” 傅让看看那些俘虏,沉思许久。 他从小读兵书,练习弓马武艺,为的就是将来为国打仗。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在他的人生中,从没有人教过他的。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往常,你们都怎么给干?”傅让低声开口。 明军校尉瞅瞅他,眼神中有股说不清道明的意味,“大人,您可问错人了,这等事标下也是第一次见呀!” 王德脸色不悦,怒道,“你这厮,拿来的胆子跟咱们阴阳怪气?你不知道,你他娘的帮绳子绑的倒是利索!” “标下以前是杀猪的!”小校给他个白眼,把王德气得不行。 “兄弟,诚心求问你!”傅让拱拱手,“你也知道我是谁,指点一下,回头自然不会亏待你!” 小校一笑,“看您说的,您是国公的公子,标下怎么敢执教您呢!”说着,凑近些,小声道,“二百人一串儿,一次牵出去几串,弄山脚下杀了不就结了?在这杀也不是不行,不过弄得血肉迷糊的,等会还要收拾不是?再说了,这几千人真要发狠起来,也费手脚!” “多谢!”傅让拱手,对身边人说道,“让兄弟们把家伙准备好,牵几串下去!” 几个羽林卫的年轻将领,竟然有些紧张,无声的点头,死死的握着刀把子。 “您要么弄,哪怕是头猪都知道您要宰了他!”小校无语摇头,冲那些俘虏大喊,“算你们命好,让你们给咱么干活去!”说着,竟然只会起那些羽林卫来,“这几串,牵那边去收拾战场。这边的,牵过去收拢战马,那边的,牵过去给咱们搭帐篷” 小校连续喊了几遍,傅让发现,那些俘虏们竟然出奇的听话,乖乖的跟着牵绳的人。 忽然,让有些明白了。 溺死的人会抓住稻草,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真的绝望。 ~~ 几对俘虏被牵到了山脚下,王德带人在身后缓缓跟着。 俘虏们茫然的在空地上站好,不是叫他们来干活吗?可此处却是个空地?他们疑惑的回头,却陡然变色。 明军手中的军弩,在冰雪的映衬下,格外闪耀。 “放!”王德一声令下,咻咻咻无数军弩在瞬间穿透了这些俘虏的身体。 啊!啊! 空地马上变成了血泊,没死透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住的在血泊中蠕动着。 “我地个乖乖!” 跟着一同下来的明军小校一捂脑门,“一刀下去了解的事,愣是杀成了坟茔地一般!这帮公子哥,专干这些他娘的舍近求远的事儿!” 随即摇摇头,一摆手。 他身后几十个明军,抽出刀子走进血泊中。 倒转刀尖,噗嗤噗嗤的顺着对方的心窝扎进去,几个来回之后,周围再也没有声息。 “这玩意比军弩厉害!”小校对王德说道,“也不用废二遍事!” 王德看看一边的傅让,后者却看着那些死去的俘虏,随即再次返回山上,又牵了几串下来。 还未走到山脚,那些俘虏们见到了地上的尸体,开始惊呼起来。 但不等他们惊呼出声,傅让已经抽刀,冲一人的后心扎了进去。他身边,那些羽林卫的年轻人,狰狞着下手。 尸体铺面地,风吹过,盖上了一层冰霜! ~~~~~ 不知何时,风雪停了,寒风吹过云层走远,大地上满是刺眼的惨白雪色。 朱棣军中那杆燕王的大旗,依旧高高飘扬。只是他们军阵,已经残破不堪。 “这几日来,一共打退鞑子十二次,又死了六千多儿郎!”军帐中,张玉在朱棣身边小声禀报。 朱棣则是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嗯!”他痛苦的呻吟一下,因为丘福小心的从他的手臂中,用夹子加出了半个箭头。 黑红的血喷涌而出,浸满了朱棣整条手臂。 似乎箭头拔出来之后,便没那么痛苦,朱棣长长出了一口气。 “瞧瞧,破甲锥呀!”朱棣看着半个箭头,“鞑子的军中,有神射手呀!” 神射手万里挑一,专门配备精心打造的破甲锥,在战场上狙杀对方的高级将领。 “往右偏那么一点,这一箭就射我心口上了!”朱棣继续笑道。 说着,眉头又顿时皱了起来。 “千岁忍着点!”丘福先是用干净的棉布把血污擦去,然后用烈酒淋在伤口上。 “嘶!”朱棣倒吸冷气,拳头中,指甲差点都陷进肉里,“日他娘的!日他娘的!我日他娘的!” “这一箭还真是凶险!”丘福继续说道,“幸亏上面没沾毒,也幸亏如今是冬天!” 若是沾了毒,流出来的血就不是红的,神仙也救不了。 若是夏天,天气炎热,这伤口几天就烂了。 “我命不该死!”朱棣倒是无所谓,爽朗的笑笑。 这时,军帐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军医模样的人进来。 走到朱棣身边,放下随手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竟然一套似乎专门打造出来的剪子,刀具,针线等物。 (明代中医是可以进行外科手术的,所用的外科工具和现代差不多,考古出土过实物。这里笔者,就不给大家考证了!) “王爷的伤,还是我来缝合吧!”军医开口说道。 他一开口,朱棣就笑了起来,“你这和尚,这里又没外人,何必藏头藏尾的?” “那也得藏啊!”道衍在针上串好线,笑道,“总不能大咧咧的出来!”说着,手上用力,开始缝合起来。 “嗯!”朱棣疼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满头大汗。 然后,咬着牙说道,“你帮本王办件事!” “您吩咐就是!” “一会换上袈裟,帮本王战死的儿郎们,做场法事!”朱棣缓缓开口,“他们跟着本王就这么战死了,如今一没棺材,二不能入土,你帮着超度一番,也算本王一片心意,啊!!!” 朱棣疼痛的叫声中,道衍缓缓点头。 就这时,外面忽然冲进门来一个人。 道衍的手一抖,直接缝歪了,朱棣又是惨叫一声。 “爹!”朱高煦从外面欢喜的冲进来,大喊道,“援军来了?” 腾,朱棣站起身。 “哎,线!” 不顾道衍的惊呼,朱棣继续问道,“在哪?多少人?” “帽儿山,蓝玉带人攻下了,刚派了探子过来!” “他?”朱棣的狂喜慢慢退去,但却郑重的点头,“哦,他来了!他到底,还是出山了!” 就这时,有一个人旋风一样的冲进来。 “爹大喜!”是老三朱高燧。 “你慌什么?”朱棣喝道。 “爹!”朱高燧扬着手里的文书,“颍国公傅友德来了,如今距离咱们只有三百里,秦王晋王的兵马,还有五叔的河南卫,也近在咫尺了!” “嗨!”朱棣一笑,看看自己的伤口,咬牙道,“鞑子如何伤我,百倍还之!” /75/75245/22930000.html 第86章 十五郎 天刚亮,阳光下的雪原就格外的刺眼。 远远望去,仿若无数个刺眼的白点在视线中闪耀,只看一眼,就让瞳孔火辣辣的难受。 一支近乎十万人大军,停在雪原的崇山峻岭之中,若是从天空俯瞰,大军似乎一分为二,占据了两边略高的地势,只在其中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是典型的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地。阵地之上,长枪弓箭火铳火炮一应俱全,步兵严阵以待,骑兵来回游弋。 当先,一杆大旗高高飘扬,颍国公,傅! 傅友德的高丽驻军,还有铁岭卫的兵马,也到了。 “咳!咳!咳!” 军帐之中,傅友德狠狠的咳嗽着,大口大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吐在痰盂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同时,也没有多少精神。 这位老将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贴身的铠甲显得有些松垮,连走路都要靠人搀扶。 帐中诸将脸色有些不好看,傅大帅自从入秋开始身子就不好,病倒了几次。鞑子来犯之前更是连马都上不去了,如今是拖着病体千里迢迢赶到战场。赶来的路上,又经历了狂风暴雪。 这一路,傅大帅根本没有骑马,而是坐着由亲兵抬着的轿子。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轿子也走在大军的最前头,仿若探路先锋。一秒记住https://m.wxsy. “他娘的!”傅友德用手背擦了下嘴,艰难的笑着骂道,“人老了,毛病就多。不是这疼,就是那疼!”说着,挥手道,“继续说,刚才说到哪了?” 参将刘真开口道,“傅帅,咱们停在这是不是不妥,探马回报,鞑子离咱们还远着呢?而且他们过了黄榆沟长城口,如今正跟燕王的人马打得交着” 另一参将钱忠也道,“是呀大帅,就算要停在此地,末将以为也应当先派遣先锋部队,或是探查鞑子的虚实,或是通知友军” “已经派了!”傅友德淡淡的一笑,“老夫打了一辈子仗,这点事还用你们说?”说着,又是一笑,有些虚弱的指着墙上挂的地图,“你们呀,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长进!” 说着,在亲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指着黄榆沟一代说道,“这里现在是战场,燕王的人马顶着,咱们是离他最近的援兵吗?”说着,看看众人,“应是最远的,咱们到这的时候,想必京师的援军,秦晋二藩等地的援军已经都到了!” 随即,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再瞅瞅,这才多大点地方,鞑子十几万,朝廷大军近乎二十万,加起来三十万,摆得开吗?咱们这些人再凑上去,看着是成合围之势,实则呢?” “实则臃肿了!”傅友德咳嗽一声,继续开口,“人多不一定有用,各路援军本就互不统属,号令难以传达,都挤在长城周围这一快,到时候谁都施展不开,反而便宜了鞑子!” “前方他们合围去,咱们离开点距离,鞑子敌不过自然要往咱们这边跑,这时候咱们才能发挥出用场!再说了,咱们也一股脑凑上去,他娘的后面的粮道不管了?” “咳!咳!”又咳嗽几声,叹息道,“你们呀,跟了老夫这么久,怎么还这么蠢!”然后,又看看众将,“老夫活着能教你们,老夫要是死了,谁教你们?啊!打仗要动脑子,知道不?” 麾下众将默然。 “多派探马,侦察敌军动向,专门开辟出两条路来,跟友军通信!”傅友德坐下后,擦了下头上的虚汗,“还有粮道要保护好,征发的高丽民夫都不是什么好杂碎,盯紧他们,营中多囤积柴火,治冻疮的药也药多备” 傅友德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无巨细。 这时,外面一个满身冰霜的亲兵大步进来,跪地道,“大帅,末将等巡查的时候遇上了辽王的斥候!” “辽王也在左近?”傅友德问道。 亲兵迟疑下,开口道,“小的们碰到了不单是辽王的斥候,还有那些人就是辽王千岁带队,专门猎杀鞑子的游骑,听说大帅带大军到了,辽王也非要来见您?” “辽王来了?”傅友德大惊失色,虚弱的撑着身子起身,“快,开中门,众将随我迎接辽王千岁!” ~~~~ 辽王朱植一身普通的校尉棉甲,纵马听在傅友德中军大帐之外。 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往日爽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还有他的眼神,狰狞中带着仇恨,仇恨中带着痛苦。 他环顾大军的营地,拉着缰绳的手死死的攥着。似乎想到什么,肩头不可抑制的颤抖。这些日子一来,他以皇子亲王之尊,扮作普通士兵,在鞑子大军的侧翼活动,专门猎杀那些鞑子的散兵。 粗略算算,死在他手里的鞑子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可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却越来越旺。 “臣傅友德,参见辽王千岁!”一声呼唤,让朱植清醒过来。 他赶紧跳下马,走到中军栅栏处,“颍国公何须多礼,朱植此来不是当王爷的,而是和您合兵一处,去杀鞑子”说着一愣,赶紧把傅友德扶起来,上下打量两番,“老国公,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傅友德笑道,“十五爷,人老了,不就这德行吗?”说着,拉着朱植的手,“走,里面说话去!” 二人并肩在前,其余将校在后,走入中军大帐。 看朱植的盔甲上隐隐有血迹,傅友德开口道,“老臣知道您从小就酷爱武事,渴望沙场建功。可老臣托大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您是皇子亲王,万金之身,怎么如此孟浪行事?万一您有个好歹,或是落在鞑子手里” “我宁死,也不落在鞑子手里!”朱植的眼睛,瞬间通红,隐隐有泪水闪动。 他是货真价实的大明塞王,就藩的时候连宫殿都没有,只能在大凌河边上用木头垒营,以至于武定侯郭英,奉老爷子的旨意,把郭家闺女送到广宁嫁给他时,连个说得过去的新房都没有。 他满腔心思都铺在军卫和城堡的建设上,数年坚持不懈的建设,荒凉的封地才有了几分人气。 可鞑子的突然袭击,让他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手下三万多人,到现在只有八千!”朱植的声音带着哭腔,“鞑子不宣而战,直接越过大凌河。没了,辽藩的一切都没了!” “儿郎们的姓名,他们的家人妻女财产都没了,他们和我一样现在成了只想杀鞑子报仇的孤魂野鬼!”朱植大声喊道,“傅帅,今日在你面前的,不是大明的亲王,只是朱家的十五郎!” “我从小练武,自问弓马还过得去。求您让我在您手下当个马前卒,给战死的儿郎们报仇!” /75/75245/23033885.html 第87章 老子蓝玉 皇子亲王能说出这种话,让傅友德甚是动容。 但他还是坚决的摇头,说道,“十五爷,您的心老臣明白。可老臣刚从高丽出发,还未到半路就先后接到皇上和太孙殿下的旨意。他们都跟老臣说,您年轻气盛,遭受大败,恐怕心中不平,所以再三叮嘱老臣,见到您后要好生保着” “我不用你保,不用任何人!”朱植大声道,“我都说了,你眼前没有什么大明的亲王,只有朱家的十五郎。”说着,忽然眼泪顺着眼角溢出,“鞑子突袭而来,我自小的伴读侍卫,还有伺候我的太监等人,为了护着我后撤,都战死了!” “每每思及他们的惨状,我夜不能寐。还有我麾下那些为了保卫城寨战死的儿郎们,何其惨烈。若不能手刃鞑虏,亲手给他们报仇,我还算人吗?” “十五爷” 傅友德还要再劝,朱植继续大声说道,“兵败之后,我想和四哥合兵一处,他不要我。我只能带着残部,在外围游荡。如今遇到了你,你又不容我,你叫我如何?” “实不相瞒,我早已萌生死志!”朱植攥着拳头,“我妻已有身孕,兵败之后我忠心老仆护送去往京师。还有我给父皇和太孙殿下的血书,我只求战死尔。若我有子,请就辽藩,日后为我报仇。若我有女,则嫁与大明最能杀鞑子的将军,女婿为我报仇!” 说着,忽然转身,“既然颍国公不容于我,怕担干系。那十五郎自己作战就是,我麾下还有八千儿郎。如今朝廷援军已到,我先发起进攻!” “十五爷!”傅让一下抓住朱植的胳膊,“好!十五爷既有如此的志气,老臣也不能不识抬举。不过话说回头,在老臣军中,就要听老臣的!” “朱植参见大帅!”瞬间,朱植泪如雨下。 听到他的哭声,那些跟着他进帐的辽藩残将们,也都哭声一片。首发网址 “收起眼泪!”朱植大喝一声,噌的抽出腰间短刀,众目睽睽之下,沿着右边半边脸的眼角,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从到口中冒了出来,朱植大呼,“报仇!报仇!” 他手下众将也疯了一样,抄刀割面,嘶吼,“报仇!报仇!” 傅友德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欣赏,开口道,“探马再探,前军随时准备出击!” ~~~~~ “援军来了,报仇,报仇,报仇!” 燕王朱棣站在高台上,对着周围的士卒呐喊。他的身后,摆着无数战死将士的尸体。 而燕王残存的几万人马,都用刀枪敲打着盾牌胸甲,如同野兽一般呐喊,“报仇,报仇,报仇!” 声音,直冲云霄。 不单是蓝玉的人来了,周王河南卫的前军,晋王秦王的前军也都到了,正源源不断的从后面赶赴而来。 这么多天来,他们一直被鞑子压着打,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打出去,杀出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那些战死的袍泽,他们每个人,都要用十倍的敌人来祭奠。 一直摆出防御阵型的燕藩部队,如今已经悄然调整,呈现出进攻的三角形。 而另一边,帽儿山的蓝玉,在休整一夜之后,已经率领骑兵,沿着帽儿山的地势,摆出攻击的姿态。尽管他兵力不到万人,步兵还在身后,但敌人弄不清他的虚实,不敢轻易冒进。 另外,蓝玉从始至终没有打出旗号,更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 哗啦! 兀良哈部的首领,北元辽王之后阿失里扎把帐篷中的金杯打落一地,大声咆哮。 “饭桶,废物!帽儿山居然能让人给占了,明军的援兵悄无声息的到了我们眼前!”他大声咆哮着,大口的喘着粗气。 “父王,现在要怎么做?”塔宾帖木儿低声道,“鞑靼部的人,一直闹着要绕过去,进攻中原。我们的儿郎打了这些天,也都累了,想要歇歇!” “不能歇!”阿失里扎双眼充血,“敌人都围上来了,现在歇或者改变进攻路线,就等于给他们机会。”说着,冷笑两声,“明军的援军虽然到了,但肯定是仓促赶来,他比我们更累。现在,只要我们把朱棣吃下去,若是能生擒他更好,那样明军就不战自退!” 塔宾帖木儿想想,“鞑靼人,是不愿意和朱棣再硬碰硬了,这几天为了打朱棣,他们也损失了许多人!” “让他们去打帽儿山!”阿失里扎大声道,“兵分两路,咱们的人马继续打朱棣,他们的人去打帽儿山,占据了帽儿山之后,两边包抄!”说着,看看天气,恨声道,“若不是前几日下大雪,早就灭了朱棣!” 就这时,忽然有亲卫撩开帐篷帘子进来,大声道,“王爷,阵前有明军叫阵!” 阿失里扎一愣,“多少人?” “百骑而已!”亲卫说道,“看样子,带队的人是明军的大官,点名要和您说话!” “汉人诡计多端,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阿失里扎恨声道。 塔宾帖木儿想想,“父王,既然有人叫阵,儿子带人去看看!不然,怕是要影响军中士气!” “也好,我儿小心,汉人狡诈,怕有暗箭!” ~~~ 阵前,战马有些不耐烦的喷着响鼻,甩着尾巴。 站马上的蓝玉更是百无聊赖,他看着远处的北元阵地,面有不屑。 “老子再年轻十岁,这样的敌人,老子一个打三个。”说着,哼了一声,“你看他朱老四,平日狂的没边儿。真有事咋地了,麻爪了吧,让人揍那个熊样,丢人!” 他身后傅让等人没接话,顶死牛等悍将却大咧咧的开口笑到,“普天之下,论打仗,谁能比大帅您厉害!” “话也不能这么说,跟老子姐夫一比,老子不够看!”蓝玉笑道,“知道当年打洛阳吗?察罕帖木儿他爹,察罕帖木儿你知道是谁吗?” 顶死牛等人摇头,开口道,“这什么鸟名儿?听着就不是吃好草料的!” “王保保你们听说过吧!”蓝玉又道。 这下众将脸色郑重起来,听蓝玉又道,“察罕帖木儿是王保保的养父,又是他舅舅” “不对呀!”顶死牛皱眉沉思道,“舅舅就是舅舅,养父是养父,当舅舅的要是没儿子,再怎么着也要从侄子里挑阿,外甥虽好,可毕竟不是一个姓的,除非他没侄子,只有这一个外甥,那就没办法”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打岔!”蓝玉怒道,随即又骂,“他娘的老子说到哪儿了?” “察罕帖木儿!”傅让提醒道。 “对,打洛阳的时候,守那边的是察罕帖木儿他爹,元梁王阿鲁温” 众人大眼瞪小眼,相比为了分辨这些名字,很是耗费脑子。 “当时沿着塔河湾,元军四十万严阵以待,咱姐夫开平武忠王常大将军为先锋。六千人对四十万,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怕!”蓝玉傲然道,“直接率兵冲正面冲了过去,骑兵突击中军,后续兵马跟随掩杀,元梁王大败!” “嘶!”众人抽着冷气,六千对四十万,这事听着一点都不真呀! “老子当时就在军中,统帅一千骑兵!”蓝玉大声道。 忽然,胯下的战马不安起来,蓝玉等人朝前看去,只见元军阵地中,也有百十骑兵策马而来。 没多时,就在蓝玉等人面前停住。 “我是兀良哈的少主塔宾帖木儿,对面是何人?” “曹,雏儿!”蓝玉不屑的道,“东西给他!” 话音落下,身后几个骑兵纵马上前,把两个木盒扔在对方的马蹄边。 “大过年的没啥送,恩克,博彦帖木儿的人头,给你们当年礼!”蓝玉身旁,一悍将咧嘴大声道。 “这就是你们汉人的礼数?”塔宾帖木儿面色不善,看着蓝玉,“连名字不说?” “某家蓝玉,你听说过没有?” “蓝玉?”塔宾帖木儿沉思,这名字怎么这么熟。而他身边,那些年长的老兵,却惊骇起来。 他没反应过来,蓝玉已经大怒。 “老子才几年没揍你们,你们就忘了老子!”蓝玉大声道,“老子原来是大明凉国公,上柱国,权知军国事,京营兵马总兵官,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蓝玉!” 说完,见对方傻了一样,更是怒从心起,大声怒吼。 “老子蓝玉,就是那个日了你们皇帝老婆的蓝玉!” /75/75245/23033886.html 第88章 合兵 “老子就是睡了你们大元皇帝婆娘的蓝玉!” 顿时,对面的北元骑士勃然变色,眼神如刀锋闪烁。 蒙元虽被逐出中原,但其在漠北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依旧拥有庞大的军事力量,还有黄金家族最正统的血脉传承。 元顺帝驾崩之后,昭宗即位,昭宗驾崩之后还有天元帝。 但天元帝时,就是蓝玉统军十五万,深入草原。在捕鱼儿海一带,打得天元帝和太子匹马而逃,太尉丞相后妃女眷等悉数被俘。 这一战,不但直接端掉了北元的游牧小朝廷,最主要的是还消灭了北元最后的中央军事力量,使得天元帝后来被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尔杀害,从而使得北元四分五裂。 对北元来说,蓝玉所炫耀的赫赫武功,对他们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而且,蓝玉还 饶是他们并不十分看重贞洁什么的,可被蓝玉侮辱的女子毕竟身份不同。她不是天元帝的妃子,而是已故元顺帝的妃子。 ~~~~ “嗨,那娘们恁白呀!” 蓝玉在马上大笑,“可惜了,老子只睡了她一次,她就寻了短见。不过在老子看来,她虽是个女人,可这股刚烈的脾气,却是许多男人都比不了。就比如你们那什么鸟皇帝?打起仗来,顾头不顾腚的逃” “我早就听人说过,大明的蓝玉是位用兵如神的将军!”塔宾帖木儿制止了暴怒的手下,开口说道,“更是听说过,你毕生的功勋。但今日见到你的真人,真映了你们汉人的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 “那他娘的是闻名不如见面!”蓝玉身旁,悍将顶死牛忍不住开口笑骂。 但是下一句还没骂出来,就被蓝玉打断,“听他说完!” 对面的塔宾帖木儿继续说道,“见面不如闻名,听到的都是你如何了得,而见面之后却是一个肆意骂人,毫无修养,满口污秽的的老头子。” “在我看来,奸污女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你,却把这种事当成一种荣耀,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鞑子敢耳!” “住嘴!” 身边怒斥之声大起,蓝玉却摆手,让他们停住。 他看了对面的人许久,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方才确实不该那么说!”说和,回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嗨,元顺帝的老婆,真他娘的白嫩,跟小葱似的,一捏出水!” “啊哈哈哈哈!”身边那些粗汉笑得前仰后合。 “大帅,您光说有啥用,下回再有这等好事,叫上小的中不中?” “不成,这事皇爷知道了,要杀头的!” “怕个鸟,要劫就劫皇岗,要日就日娘娘!” 眼见对方污言秽语,塔宾帖木儿怒火中烧,大声喝道,“蓝玉,你来叫阵,就是为了要羞辱我们吗?” “老子要打你!”蓝玉豁然板着脸,“回去告诉你们领头的,蓝玉来了,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说着,纵马转头,“驾!” 他一队骑兵只有百余人,可却大咧咧的在两军之间穿行。明军自不用说,蓝玉之名就是定海神针。元军那边,数万人虎视眈眈,却无一人敢纵马上前。 ~~~~ 朱棣军阵之间,营门开启,蓝宇等人鱼贯而入。 刚进去,当先几个燕藩的将领躬身行礼,“见过蓝帅!” 蓝玉一一看去,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熟面孔,当年他在辽东时候没少和朱棣的人打交道。 随即,他微微皱眉,“燕王不来接我?” “王爷正和周王千岁,晋王千岁等人在中军议事!”朱棣麾下大将张玉说道。 “他们也来了?”蓝玉心中微微惊愕,跳下战马大步向前。 中军大帐之中有爽朗的笑声传出,蓝玉也不用人通报,直接掀开帘子进去。 里面几个坐着的人,马上起身。 “标下见过蓝帅!”说话的人,是带秦藩兵马日夜兼程赶来的西安卫指挥使,总兵官周兴,他也算得上是蓝玉的老部下。 “来啦?”蓝玉随意的笑笑,然后对脸上没多少笑意,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晋王朱棡说道,“王爷您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不快不行阿!鞑子越过了长城,军情如火!后续大部还在行军,孤和前头部队,提前赶来。”朱棡眼神中露出几分笑意,“经年未见,蓝帅风采依旧!” “不行不行,里面都坏了!”蓝玉指指自己的胸口。 随后看看周王朱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目光落在燕王朱棣身上。 而后者,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似乎有火花迸射。 半晌之后,蓝玉开口,“奉皇太孙圣意,蓝玉为燕王副手!” 朱棣微微一笑,“有老将军辅佐本王,鞑子必败!” 两人无声之间,已经交锋一次。 蓝玉看看朱棣的手臂,讶然道,“伤了?” “不碍事,中了一箭皮外伤!”朱棣大笑道,“蓝帅,如今各路大军已到,你夺回了帽儿山,三哥五哥带着数万人和本王合兵,外有颍国公的大军,还有平保的骑兵” 他正说着,忽见蓝玉走到他身边,仔细的看着他受伤的手臂。 “真不碍事?王爷千金之身,不可大意呀!”蓝玉说道。 朱棣笑道,“确实不碍嘶!” 只见蓝玉突然伸出手,使劲的戳戳朱棣伤处几下,顿时让后者牙关紧咬,额头冒汗。 “真是小伤,是我多虑了!”蓝玉笑道,“本想着若是燕王伤重,那边歇歇,剩下的仗让我来打!” “你”朱棣捂着伤口,额头满是冷汗。再看伤口处,白色的绷带上已经有血迹渗透出来。刚才蓝玉戳那两下,还真是不轻。 周王朱橚无奈摇头,开口道,“四哥,接下来该怎么打,您吩咐就是,河南卫的官兵,我都给带来了,还有六万人在路上!”说着,看看左右,“三哥也带了不少兵,还有秦藩的兵马,等后续大军一到,咱们就可以对鞑子展开合围!” 朱棣还没说话,蓝玉冷笑,“打仗,靠的不是谁兵多!等后续步兵全赶过来,就算有五十万人都没用,且不说你摆不摆得开,等人到了,鞑子早就跑了,你当他们傻,等着你包围他们?” 周王顿时大怒,“那蓝帅你的意思呢?” “我是副手,还要看燕王的意思!”蓝玉笑道。 蓝玉这副模样,让朱棣心中暗恨,但仔细琢磨之后,开口道,“蓝帅说的有理,对面的鞑子还是骑兵居多,是打是跑,都在他们。咱们现在兵力虽然多了,但却多是步兵!” /75/75245/23033887.html 第89章 先动手 “燕王千岁,倘若你是对面鞑子的主帅,这仗怎么打?”蓝玉忽然正色问道。 朱棣想想,站起身走到地图旁,“我军虽然援已到,但颇为杂乱,战场太窄,放不下这些人。就算放下了,也施展不开!” “我若是鞑子的主帅,此刻马上装出泰山压顶之势正面强攻,而后派出两支偏师,绕行后路。不求击溃,让后军加速和中军汇合,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臃肿!” “然后,两支偏师死死的卡住粮道。”说着,朱棣看向蓝玉,“这么一来,我军空有人数优势,却发挥不来呀!” “正是如此!”蓝玉赞许的点头,随即说道,“我大军汇合此地,不是为了跟鞑子僵持的,而是为了追击的。所以,我们要比鞑子先动手!” “本王正有此意!”朱棣也正色道。 “蓝帅麾下多少骑兵?”随后朱棣又问。 “五千之数!”蓝玉说道。 晋王朱棡开口,“我有三千铁甲骑兵,可供趋势!” 周王朱橚也说,“四哥,我在中原不必你们,这次来只有八百骑马的!” “够了!”朱棣一笑,“这些人,够给鞑子来个出其不意了!”首发网址 “燕王别忘了,后面还有傅老哥的人,远处还有平保儿的骑兵!”蓝玉眼神如刀,“一打起来,他们侦得元军动向,必然也会狠狠的捅上一刀!” “我为先锋!”蓝玉直接干脆。 朱棣一滞,“蓝帅,你” “打仗,我从不在后面看!” “本王的意思是,你毕竟年岁大了!”朱棣开口。 蓝玉一笑,“老了不中用了?哈哈!”笑两声,目光凝重。 “本王是怕,你出个好歹,没办法交待!”朱棣笑道。 “我若战死,那就是命该如此!”蓝玉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 都是老行伍了,一旦决定先动手用兵,便分头下去整顿兵马。 起码,蓝玉要在出发前,和即将跟着他一块先对北元下刀的将领们,混个脸熟。 军帐中,就剩下燕王周王还有晋王三人。 兄弟三人自从就藩之后聚少离多,一时间居然有些无话可讲。周王和燕王倒是不生疏,不过碍于晋王自此,许多话也只能藏在肚子里,等以后再说。而且,自从晋王到了此处之后,就绷着脸,好似心中有火一般。 半晌之后,朱棣缓缓开口,“长途跋涉三哥是不是累了,弟弟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您梳洗歇歇?” 朱棡依旧板着脸,没多少表情,“早些年我也是风里来雪里去,带着大军征战的,这点苦还是吃得了的!” “这次,多谢三哥了,说实话,我是没想到三哥居然跟着前锋军,直接来了此处!”这话倒是朱棣的心里话,朱棡大可以在后方慢慢的走,更不必亲身犯险。 见晋王没说话,周王有意缓和气氛,开口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鞑子已经好些年,没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关了。十二万人呀,这一仗过后,应是能有个十年八年的太平日子!” “是呀!”朱棣也道,“鞑子今年有些反常!” “哼!”谁知朱棡却冷笑一声,“二哥活着的时候,总领各塞王巡视边塞,如今倒好。二哥刚死,鞑子就打来了!” 突然,朱棣脸色一暗,眼帘低垂。 “当年咱们几兄弟刚就藩的时候,二哥带着咱们,二十万大军自长城至大同一线游弋,别说鞑子了,野狗都躲得远远的!”朱棡又道,“沿路平推,何等威风?” 周王想想,劝道,“三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二哥英年早逝” “真是英年早逝吗?!”啪,朱棡一掌之下,椅子的扶手断裂。 他死死的看着朱棣,声音却对着周王朱橚,“你出去!” “我?”朱橚一愣,缓缓起身,“三哥?四哥!” 朱棡依旧看着朱棣,声音对着朱橚,“出去!” 周王看看朱棣,后者眼帘低垂,便长叹一声,“三哥,弟弟不知道您是怎么了,可是如今大敌当前,有啥事等打完仗咱们关起门来说不行吗?” “到时候没有外人,弟弟们随您打骂,但眼前是几十万人生死的大事,玩不能因私废公阿!” 朱棡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周王朱橚,让后者心中没来由一寒。 “有些话,不说也好!”朱棡起身,慢慢出去。 走到帐外,冷风吹来,心中长叹。 “人家是亲兄弟呀!呵,可怜我大哥二哥都走了,我一个亲兄弟都没了!” ~~ “哥!”周王朱橚小声道,“老三抽什么风?”说着,顿了顿,“是不是因为父皇让您总领此次战事,心中不满?” 朱棣摇摇头,“这次让我统领各军,是东宫的意思!” 朱橚愕然,“他?”说着,赶紧道,“哥,多留神呀!那小子可比当年的大哥心思还深呢,一不小心就着他的道。他去河南救灾,转头就从我手里坑了几千亩的地!” 说着,又压低声音,“再说,他既然对咱们有所防备,能这么放心把大权给你?你看,又是蓝玉,又是傅友德,还有平保儿,还有三哥,哪个是跟你一路的?” 朱棣一笑,“跟不跟我一路无所谓,是大明的良将就好!”说罢,站起身把铁盔带在头上,“我去寻营,你在这歇着吧!” “等会!”朱橚又道,“哥,刚才三哥说二哥那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好像他对二哥的死,有疑问?” 朱棣眼皮跳跳,“我哪知道!”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上马前去巡营。 ~~~~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阴沉。冬日的天,总是黑得很早。 军营中一片噪杂,铁甲兵器的摩擦声,战靴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汇成一片。 蓝玉坐在火堆旁,小口的喝着浓浓的热茶,随后把一块掺了白糖的烙饼掰开,放进茶汤里。接着,又把装着浓茶和烙饼的银杯,挂在火堆上面,任凭火焰再次炙烤。 “大帅,兄弟们准备好了!”顶死牛过来说道。 “嗯,吃口热乎的!”蓝玉指了下他放上去的银杯,“连汤带水的吃了热乎!” “哎!”顶死牛也不客气,不怕烫一般,拿过来连吃带喝。 看着手下这副磨样,蓝玉笑了起来,“揍性,饿死鬼托生,谁跟你抢?”说着,又问道,“现在一顿还能吃五张烙饼,三斤肉?” “不行了,也就三斤饼两斤肉!”顶死牛笑道,“也是上了岁数,肚子不灵了。可我家的大小子,比我还能吃呢。哈哈!” “你家大小子也当兵呢?”蓝玉问道。 “嗯,曹国公那边的火气营里当差,是个校尉!”顶死牛说道。 “我记得你好几个崽来着?”蓝玉问道。 顶死牛放下银杯,脸色暗淡,“就三个崽子,当差的是老大,老二老三都病死了,他娘的,急病没救活。我媳妇差点把眼睛哭瞎了,如今三两头的病,一年有半年下不来炕!” 蓝玉心中一软,拍拍对方的肩膀,“帽儿山那边,要个老成的人盯着,傅让他们不成,你过去帮帮他们!” “大帅,您啥意思?”顶死牛瞪眼道,“末将是要跟着您夜袭鞑子的,才不去跟那些娃娃兵厮混!” “他娘的!”蓝玉大怒,啪地给了对方一嘴巴,“你他娘的翅膀硬了,老子的话也不听了,滚到帽儿山去!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没你就不打仗了?揍性!” 顶死牛不敢说话,低着头愤愤转身。 “等会!”蓝玉又开口,指着装着汤水的银杯,“拿着,没吃干净呢!” “哎!”顶死牛应了句,端着银杯走开。 ~~ 蓝玉背着手,站起身,看着军营里收拾战马兵器的士卒们。眼神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悲切。 就这时,他耳中传来几声争执。 “老二,你就这么浑是吧!”一个胖子拽着一个魁梧青年的袖子,嘟囔着说道。 那魁梧青年不顾胖子的拖拽,继续超前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把胖子的身体带倒。他咬着牙前行,胖子在地上拽着他的腿拖行。 “二哥,停下吧,大哥肚皮磨漏了!”又一个眼睛贼贼的瘦小子,在后面喊道。 叫老二的停步,“我说,我是去打仗,你们拦着干啥?” “不行!”胖子跳起来,揉揉肚子,“爹没说让你去呀!再说了,你刚惹祸了,在这呆着吧!” 老二急道,“这次我就当马前卒,也不带兵,能惹什么祸。再说了,带兵的是蓝帅,此战必胜!” “你可拉倒吧!让我省点心吧!”老大不依不饶,“谁带队,都是九死一生的活,咱家就哥仨。你要是有个好歹,娘能把眼睛哭瞎!”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视线中,出现一个高大的将军。 蓝玉看看他们三个,咧嘴一笑,“燕王家三位小王爷?” /75/75245/23033888.html 第90章 劝劝你爹 “可是燕王家三位小王爷?” 闻言,对面的朱家三兄弟顿时一愣,然后齐刷刷的转头。他们和蓝玉是见过数次的,最近的一次,还是数年前,皇太孙正位东宫那日,老爷子的寿宴上。 错愕之后,朱高炽矜持的点点头,并且颔首行礼,“正是,蓝帅别来无恙!” 而一旁的朱高煦忽然把朱高炽推到一边,直接站在蓝玉面前,眼神中都是狂喜和兴奋。 “蓝帅?你是蓝帅?我是我爹的老二不,我是我爹的次子,我叫朱高煦,你还记得我不?我们见过几次,第一次是你在辽东驻军,准备远征漠北的时候,第二次是你凯旋,还有前几年在皇祖父的寿宴上” 或许蓝玉对朱棣不假辞色,但对他们兄弟三人,态度还算温和。 似乎是在他心中,还把朱高炽等人当成孩子。大人的事,牵扯人家孩子做什么?跟人家孩子撂脸子,可不是爷们行径。 “正是蓝某!”蓝玉温和的笑笑,又看看一身戎装的朱高煦,“怎么,二殿下要跟蓝某去拼命!” “去!去!”朱高煦拼命的点头,“听说您来了,我脑子里根本没有别的,就一个念头,跟着您去打鞑子!您放心,在您军中没有什么燕王的儿子,只有我朱高煦。我穿了甲,带了刀,就是要和您去跟鞑子拼命的!” 他自小就性格狂妄,但狂妄的人往往有着自己的软肋。那就是当他们遇到了,真正可以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人,他们的狂妄就会变成崇拜。 “老二,不得胡说!”朱高炽斥责道,“你要去,也要父亲答应!”说着,又怒道,“再说,上一次你闯的祸还不够吗?如今几十万大军厮杀在即,容不得你胡闹!”首发网址 “我去杀鞑子,怎是胡闹!”朱高煦不服的大喊,“咱爹就三个儿子,你上不了马,老三胆小如鼠,我再不上阵杀敌,别人怎么看咱三兄弟?” “谁胆小如鼠了!”朱高燧在旁边嘟囔着辩解。 “那你和我一起去?”朱高煦斜眼看他。 顿时,朱高燧无言,动动嘴,“那个,那个,大哥不让我去,又不是我不去!” 眼见他们三兄弟,在自己面前都快吵起来了,蓝玉不禁莞尔。 “在这嚷嚷啥,让人看笑话,那边坐着说!”说完,蓝玉转身坐回火堆边。 朱高煦嗖的跟上,紧挨着他坐下,朱高炽则是微微摇头,随后扶着肚子,小心的落座。 “你皇孙之尊,为何要去拼命?”蓝玉往火堆里扔了一把柴火,笑问。 朱高煦看着火堆,瞳孔中火苗闪烁,“报仇!”说着,骄傲的抿着嘴,不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前几日我随着丘福大叔冲击鞑子的中军,因为我轻敌冒进,中了鞑子的埋伏!” 说到此处,他低下头,“我自小的伙伴,丘福大叔的儿子,小海为了保护我,战死了,许多我们燕藩的儿郎,为了救我,也战死了,甚至许多人,连尸首都没抢回来!” 此刻,他眼中噙着泪水,“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阿,他们中有人教过我骑马,有人带我打过猎可是他们都因我而死了,我活着,就是要给他们报仇!” 蓝玉听了,有些默然。 “你打过多少次仗?”半晌后,蓝玉又问道。 “我十三岁就跟着父亲上阵了,但是这么大的仗,还是第一次!”朱高煦擦下眼角。 “怕吗?”蓝玉又问。 朱高煦沉思了良久,“被鞑子埋伏的时候,又那么一瞬间怕过!”说着,又是一笑,“其他的时候,根本不怕!不但不怕,只要一上马,我就感觉,好似骨子里的血都是热的!” 蓝玉盯着他,“那你觉得,打仗好玩吗?” 朱高煦低头,重重的摇头,“以前我以为好玩,就和打猎一样轻松。”说着,他咬着嘴唇,“可这回看着认识的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战死,听着他们的惨叫!” 随后,朱高煦抬头,“打仗不好玩!但,我还要打!” “为啥?”蓝玉依旧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是燕王的儿子,是朱家的皇孙,戍守边关不让胡人南下,是我的责任!”朱高煦正色道,“而且,我要报仇!” 话音落下,蓝玉笑了。 而朱高炽和朱高燧,则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他。 “蓝帅,带上我吧!”朱高煦近乎恳求的说道。 “我军法严苛,后退者死!” “我朱高煦,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决不后退!” 两人相互看着,许久许久。 啪啦一声,火苗跳动爆裂,蓝玉咧嘴一笑,“好小子,我带你!” “真的?”朱高煦兴奋的大喊。 “蓝某一辈子没说话假话!”蓝玉笑笑,“不过,你这身甲不行!”说着,看看对方继续说道,“你这身甲铁片子太多,太沉了。咱们是夜袭,敌人的弓箭拉不开,里面的锁子甲脱下去,就穿一身棉甲就可以了!” “还有,你这甲一看就是贵人穿的,战场上太惹眼,去换了!” “哎!”朱高煦答应一声,飞快的站起身,刚走几步,又跑回来,把老三朱高燧拖走。 “二哥,你拽我干什么?”朱高燧不满道。 “你来帮我披甲!”朱高煦大笑。 ~~~ 火堆边,只有朱高炽和蓝玉两人坐着。 小胖子的小眼睛转转,随后弥勒佛一样的眼帘低垂,默不作声。 营中的士兵已经准备完毕,伙夫们抬着盛着面汤的捅,挨个分发。 蓝玉吃的和所有人一样,粗制的大碗中,浓浓的疙瘩汤,黏糊糊一堆。 他嘴唇挨着碗沿儿,吸溜了一口,张口就骂,“曹,把卖盐的打死了?” 伙夫挺着肚子,咧嘴傻笑,“蓝帅,营里只有这些!” 他们被困了数日,而这些援军因为急行军,也不可能带太多的辎重。再说,打仗时候的伙食,只要饿不着就是万幸。 “兄弟们凑合吃点,等会跟老子去鞑子那抢肉干儿!” 蓝玉话音落下,周围一阵士卒们的憨笑声。 “你来点?”蓝玉对朱高炽举碗示意。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摇晃起来,“多谢蓝帅好意,免了!” 蓝玉看着他,也摇摇头,“你这孩子,不是打仗的料!”说着,又是一笑,“皇太孙曾当着我的面,夸过你。说他这么多堂兄弟当中,你是不多的,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朱高炽眼珠飞快转动,“殿下谬赞,我愧不敢当!” “他还说,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蓝玉说着,忽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对方,“当年太子爷活着的时候,也称赞过你。说你举止有度,心思稳重!” 朱高炽没说话,他不知说说什么,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蓝玉为何要和他说这些。 “你是明事理,读书好,知道大道理的孩子。”蓝玉继续吸溜着疙瘩汤,“所以,你能不能劝劝你爹?” /75/75245/23033889.html 第91章 但是莽夫在 顿时,朱高炽胖胖的身子,猛的颤抖起来。 目光惊骇甚至不可思议的看着蓝玉,小眼睛瞪得很大。 蓝玉继续笑道,“很多事呀,我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当年在辽东练兵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爹有二心。可太子爷呢,就是不信我!也可能他不是不信,而是另有打算吧!” 说着又笑起来,“再说了,我这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什么人没见过。你爹那人,从小看着就不是啥吃好草料的玩意儿。指望他能安分守己,就他娘的怪了!” 朱高炽又是心中大惊,脑筋转得飞快。 “蓝玉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代表他自己说,还是代表别人说?他是东宫铁杆中的死杆,早些年就和老爹不对付,没少在故太子那上眼药!” “今天直接当着自己面,说出这些话来,到底是他话赶话赶上了,还是在皇太孙那听了什么?” “他没道理说这些呀?更没理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一时间,朱高炽脑中思绪纷飞,凌乱不已。 “奇怪吧,我为啥要说这些?”蓝玉笑笑,“其实,我巴不得你爹不安分,到时候蓝老子一只手就收拾了他,可是!”说着,他笑容凝固了,“真要是那样,死的人就没数了!” “你二弟方才说,跟鞑子打仗,他的侍卫伴当都战死了。这里没有外人,我说句不该说的,若是你爹带人和东宫打,死的人会更多!” “而且,死的都是你们这边的人。你自己想想,你们有多少胜算?没有蓝某人,朝中还有那么多功勋宿将,你燕藩拢共几头蒜,朝廷却有百万大军!” “哎!”说到此处,蓝玉叹气,“跟鞑子打,死了是英雄。自己人打自己人,死了算什么?你是个明事理的,劝劝你爹!皇太孙的性子我知道,不会把你们赶尽杀绝的!” “太子爷和皇太孙是两种人,前者或许还会念着一些别的,对你爹宽容一些。而后者,真惹恼了他,谁都扛不住!” 朱高炽默默听着,心中百感交集甚至五味杂陈。 这些事他如何看不到,奈何他的父亲,听吗? 连蓝玉都能看穿他们燕藩的心思,京城的那位能看不清吗? 忽然,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歌声。 是那些穿着黑色棉甲,从西安那边来的秦兵。他们的歌声,嘶哑而又苍凉,丝毫没有任何美感,甚至韵律都不甚齐整。就是一群糙汉子,扯着脖子嘶吼。 可他们的歌声,却格外铁血,格外悠长。每一个节奏,都仿佛敲打在男人的心坎上。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歌声一遍一遍,苍凉得就像西北的黄沙扑面而来。又好似塞外的寒风,如刀子一样吹打胸膛。 “他们唱的啥?”蓝玉问道。 朱高炽说道,“《出塞》,王昌龄。” “出塞?”蓝玉笑起来,“王昌龄是谁,他打过很多仗?” “他是个诗人!”朱高炽低声道。 “遭瘟的书生!”蓝玉大笑,“写的,真好!” 随即,他闭着眼睛,低声附和,“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朱高炽在旁解释,“龙城就是如今的天水关,飞将说的是大汉名将卫青!” “卫青阿!”蓝玉低头想想,“我听人说过他!”说着,叹口气,“和咱一样,出身低微!”说着,大笑起来,“当初我打了胜仗,皇爷还特意拿卫青来夸我!” “蓝帅之功,堪比卫霍!”朱高炽正色道。 “我哪敢跟人家比呀,我就是个莽夫!哈哈。”蓝玉忽然畅快的大笑,随后目光看向朱高炽,“人家是青史留名的,而我蓝玉从没想过青史留名。我这一辈子,就图两个字,痛快!” 说着,昂然起身,对周围大喝道,“吃饱喝足了,跟老子去干拼命的活,儿郎们,上马哩!” “上马!”一个个的传令兵,把蓝玉的命令传出去好远,营地中又满是甲胄的轰鸣。 ~~~~ 马背上,蓝玉轻柔的抚摸着战马的脖颈,低头贴着马耳小声说道。 “你跟着老子的日子短,来不及给你起个好名!委屈了!” 战马的耳朵动动,眨着清澈的眼睛,不住摇头晃脑。 “出发!”蓝玉摆手,夜色下明军的铁流,缓缓开动。 蓝玉驻马原地,看着儿郎们依次在自己的眼前走过,心中忽然豪情大起。 “秦时明月汉时关,宋时燕云大明还,但使莽夫蓝玉在,胡人不敢望中原。妈了比的,跟蓝老子比,卫霍算个球,他们日过皇帝的婆娘?揍性!” “蓝帅,等等我!”不远处,换好盔甲的朱高煦拍马赶到。 “稳当点!”蓝玉呵斥一声,“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说着,看看朱高煦,皱眉道,“把你马鞍上那些零碎丢了!” 朱高煦看看自己马鞍,挂着的都是他平日趁手的兵器。 “大晚上的,你弓箭有用?扔了!” “哪有长枪,扔了!” 朱高煦不解,“都扔了,用啥?” 蓝玉拍拍自己的马鞍,挂着兵器的钩子,“流星锤,短斧,这玩意晚上扔出去,一打一大片!” “哎!”朱高煦痛快的把兵器扔了,然后按蓝玉说的,挂上流星锤和短斧等物。 “你跟着我!”蓝玉又说了一句,纵马疾驰,追上骑兵大部。 朱高煦只觉得浑身发热,二话不说的紧紧跟上,寸步不离。 ~~~ “蓝帅,你是怎么做到百战百胜的!” 长长的队伍前行,鸦雀无声,只有朱高煦仿佛多动症一般,不停在蓝玉耳边唠叨。 “你这辈子,真的就没有败过?” 蓝玉没有发火,反而淡淡的说道,“我败过许多次,只不过没让人看见罢了!” 朱高煦不懂这话的含义。 蓝玉又道,“我的胜,也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你说,你要去报仇!其实,你报不了仇,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是谁杀了你的袍泽!” “你要记住,你那些战死袍泽要的,也不是你杀人给他们报仇。你杀人,只是为了自己安心,最终的结果,是胜利!” “只有胜利,才是最好的复仇!” “只有胜利,才会让你战死的袍泽,死得其所。” 朱高煦彻底不懂了。 “再过些年,多打些仗你就明白了!”蓝玉微笑道。 朱高煦挠挠头,“蓝帅,咱们这些骑兵,怎么打?” “直冲鞑子的中军!”蓝玉简短的说道。 “上回我们就是这么干的,结果中了埋伏!” 蓝玉咧嘴一笑,“你是你,我是我,跟你家蓝帅学着吧!”说罢,拽过一个传令兵,“传令,散开,交替冲过去!” /75/75245/23033890.html 第92章 冲锋 轰鸣声,在黑夜中骤然响起。 其实也不是黑夜,而是黎明之前,天地间最混沌的时分。朦胧的月色,打在满是积雪的大地上,视线中飘荡着些许迷茫的光亮。 黎明之前,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精力最不济的时候。 出其不意的夜袭,往往就在此时发动。可是朱高煦有些诧异,就在蓝玉下令骑兵全部散开,交替前进的时候,骑兵队伍之中甲胄兵器还有马蹄践踏冰雪所汇聚成的轰鸣声,不是给敌人最好的警告吗? 前方的骑兵骤然加速,滚滚洪流变成的数道分支,蓝玉依旧坐镇中军,不快不慢的纵马,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同时让掌旗手把蓝字大旗,擎得更高一些。 “蓝帅!”紧跟着蓝玉的朱高煦,终于忍不住,在风中大声开口,“您这么搞,不是让鞑子有防备了吗?” 蓝玉微微偏头,马鞭指着前方,“对面的是鞑子,不是他娘的聋子,瞎子,你以为咱们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人家眼皮子下边?” “咱们这些人动静肯定小不了,鞑子分不清咱们多少人,但却能听清咱们从哪边来。分成数队,动静都差不多,他更听不清楚,也他娘的不知道哪边才是咱们的主攻点!” “咱们越近鞑子越慌,咱们的动静越大,鞑子越要分神兼顾。记住,战场上,打的就是敌人来不及调整,跟着咱们节奏走的时候!” 几句话,顿时让朱高煦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打仗,就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一秒记住 第93章 老傅阴啊 “蓝帅!小心!” 刹那间,朱高煦肝胆欲裂,声嘶力竭的呐喊。 因为在蓝玉的战马之前,突然之间冲出一队元军劲卒,他们手中的绊马索,正对着蓝玉的战马。 律律律,战马一声悲鸣,前蹄陷倒。 马上的蓝玉,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蓝帅!”朱高煦刀锋挥舞,砍翻几人之后,纵马冲了过去。 但他似乎慢了,因为就在蓝玉倒下的那一刻,数把弯刀已经劈头盖脸的朝着蓝玉身上扎了下去。 站马上,朱高煦绝望的闭上眼,不忍去看那样的场景。 战争,从不会因为你是谁而留情。敌人的刀,更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变得迟钝无力。 可下一秒,朱高煦就在一声大喝之中,睁开双眼。 落地的蓝玉轻巧的翻滚几下,竟然完美的避开那些劈扎过来的弯刀,随手抽出腰间备用的长刀,猛的向前一扎。记住网址m.wxsy. 长刀洞穿一人的胸膛,蓝玉抽刀,刀柄的尖刺直接扎在他身后一人的眼睛上。敌人的惨叫声中,蓝玉双手持刀,猛的向下一挥,一条断臂腾空飞舞。 而后面对敌人疾刺过来的长枪,蓝玉闪身一躲,铁盔砰的一下撞击对方的面门。 只是眨眼之间,他面前围攻的元军,死伤一片。 火光下,蓝玉弃刀持枪,竟然不退反进,三两步冲到前边,一个刚刚骑上战马的元军军官,直接被他一枪捅了下来,钉在地上。 “蓝帅威武!”朱高煦大喝。 就在下一秒,一名明军骑兵快速疾驰过去,马上骑士大喊,“大帅上马!”说着,弯腰伸手。 蓝玉一搭手,敏捷的跳到了马背上。其他的骑兵蜂拥冲锋,元军刚集合起来的人马,瞬间四分五裂。 “曹你娘的,不是让你滚去帽儿山吗?”站马上的蓝玉破口大骂。 策马的骑士也不言语,只是憨厚的一笑,然后一边撞飞元军,一边喊道,“大帅,俺滚去帽儿山了,谁来救你!” “老子用你救!”蓝玉顺手在那人头上敲了一下,对着身边的骑兵呐喊,“冲他们的马厩,冲他们的马厩!” 救蓝玉那汉子,朱高煦认得,是蓝玉麾下悍将,顶死牛。 据说,军中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都叫他顶死牛。 ~ 轰轰! 越来越多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冲进元军的营地,黑夜中面对突然而来的明军,元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前方的人想要后退整队再战,营地后方的人看到前方厮杀要拼命向前。明军看似随意的冲锋,实则是驱赶敌人各部之间撞在一起,让他们自己拥挤起来。 骤然间,元军阵地中传来歇斯底里的慌乱。 蓝宇带人冲破了他们的马厩,无数受惊的战马在人群中开始慌乱的疯跑,根本控制不住。 而跟随蓝玉的几百精骑,就跟在这些疯了战马之后,跟着它们冲出来的通道,继续追杀元军。 “跟紧老子!”蓝玉已换了一匹战马,对朱高煦大喊。 朱高煦收回搜寻对方王旗的目光,抿着嘴唇,持刀跟随。 他们疯狂的冲杀着,耳边都是敌人的哀嚎,但自己的队形中,也不断有袍泽落马。 “小海!小海!”朱高煦每挥舞一刀,都在疯狂的呐喊。 每一刀,都是一条人命! ~~~ 夜袭的喊杀声还有火光,响彻方圆数十里。 早在突袭打响的那一刻,一支游骑兵就出现在元军的后翼,观察战场的动向。 辽王朱植的瞳孔中,全是远处熊熊燃烧的战火。 “反击开始了!”朱植大喊一声,“儿郎们准备,跟着我” 可下一秒,他即将拉动的缰绳却被边上一只苍老的大手拽住。 马上的傅友德显得十分憔悴,但眼神却比火焰还要明亮。 “千岁,还不到时候!”傅友德平静的说道。 “都打起来,还不是时候?”朱植大声道,“四哥那边定是开始反击了,这时候只要我们从后面插上去” “老臣说了,不是时候。老臣打的仗,比你吃的饭都多!”傅友德眼神凝重,“望山跑死马,您看着战场近,可是等您带人过去的时候,马还有力气跑吗?” “别说马,就是人也拿不动刀子了吧!” “再者说,元军十二万人,乱的只是前军。燕王那边的目的,也不可能指望着一战就让鞑子崩溃。因为谁都清楚,做不到!” “那怎么办?”朱植激动的大喊。 傅友德指着远处的战场,“如此突袭,最大的胜利就是让元军朝咱们这边移动。元军已乱,必须撤退到这边,重新集结才能反击。我等要做的,就是以逸待劳!” “放心吧,这仗且打呢!天一亮,咱们的反击估摸着就乏了,元军缓过神来,也必然朝着咱们这边移动。到时候,咱们和燕王那边,内外夹击!” 朱植看了傅友德许久,“老国公,等这一仗完了,你能不能到我的辽藩来坐镇!很多事,我都要和您学学!”说着,眼神热烈,“就像以前,中山王开平王他们教二哥三哥四哥打仗一样,您教教我!” 傅友德一笑,咳嗽两声,“看看老臣,有没有那个命吧!” “我去和父皇说,我去和殿下说!”朱植笑道。 ~~~ 咳!咳! 黎明十分,黑褐色呛人的硝烟中,蓝玉背对着手下的士卒,蹲在一处满是血污的雪堆前,拼命的咳嗽。 每咳嗽一声,他的身子都猛烈的颤抖着。好似,要把心从嗓子眼里咳出来一般。 身后人的目光充满关切,但没人敢上前。 咳! 又是一声重重的咳嗽,蓝玉单手拄地,不让身子摔倒,他感受到掌心中咳嗽出来的,黏糊糊滚烫的液体顺着手指缝隙,往外溢出。 可他却没看,顺手把占着血的手插进雪堆里,然后抓起两捧雪,狠狠的擦拭自己的头脸。 冰冷的感觉,似乎让他舒服不少。 他站了起来,远望战场。 “大帅,鞑子退了!”顶死牛在后面喊道。 鞑子是退了,留下一地的尸体,还有破损的营寨,在后军的掩护下,缓缓撤退鞑子的大军周围,还有明军的游骑,寸步不离的跟着。 “追吗?”朱高煦大喊道。 “拿几把追!”蓝玉骂了一声,“你不累?” 厮杀的时候不觉得,此刻停住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是酸的,刀都拿不起来。 但朱高煦心中不甘,“就这么让他们撤了?” “阿,那咋办,你上去把他们一个个咬死?”蓝玉冷笑道。 朱高煦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您不是说” “打仗要有耐心!”蓝玉回头,不客气的训斥,“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鞑子开始后撤,这场就是胜了!”说着,他冲远处笑笑,“你看,咱们把鞑子,赶到老傅那边去了,有他们好看的!” “那边是颍国公?”朱高煦疑惑的看着远方,有几分明白了,“原来,咱们突袭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鞑子赶紧埋伏圈里!” 蓝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是冲击中军,直接灭了他们呢!” “曹!”蓝玉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 骂着,蓝玉忽然笑了起来,“你小子知道吗,抡开国这些勋贵之中,谁最阴险?” 朱高煦摇摇头。 蓝玉又笑道,“徐达稳,常遇春勇,邓愈险,傅友德阴!你看吧,老傅那边定然给鞑子下了许多套儿。咱们扒了鞑子一层皮,老傅那边直接让他丢半条命!” 说着,蓝玉回身,看看身边疲惫的儿郎们,“咱们死了多少?” 顶死牛也看看周围,“不知道,反正活着的都在这了!” 数百人,没了一半,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歇歇!”蓝玉叹口气,“接下来,到燕王去追了!” /75/75245/23048752.html 第94章 反击 北元新的阵地,已经不再占据地理优势。 此刻他们处于黄榆沟长城外,地势最为平坦的地方。而且因为是在明军的突袭之下,仓促后撤。失去了许多辎重,战马,他们现在军容不整,军心涣散。 中军大帐之中,兀良哈部首,北元辽王阿失扎里愤怒的咆哮。 “都是死人?竟然让蓝玉把咱们十几万的大军冲成这个样子?营地丢了,辎重丢了,战马也损失了许多,你们说怎么办?” 站在帐中的北元军将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们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中自己对自己自说自话。 若是在发现明军援军的那一刻,主动后撤就不会如此。若不是您这个辽王一定要和朱棣置气,非要吃掉人人家也不会如此。若不是十二万大军,都龟缩在一起,更不会如此。 您身上的黄金家族血脉虽然尊贵,可是您不会打仗! 事到如今,明军方面是蓝玉亲自前来。自己一方又逢新败,当务之急应该想的是如何缓缓后撤,撤出长城之外跳出明军的包围圈,而不是杵在这。 草原的儿郎们虽然勇武,可也需要吃喝,需要温暖的帐篷。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和明军打? “说话呀!”阿扎失里继续咆哮着,马鞭在众将的头上挥舞。一秒记住https://m.wxsy. “父亲!”塔宾帖木儿开口,“如今不宜再战了,明军的援军来了,若是现在不走,等明军其他援军上来,我们就被围住了。而且昨夜我们损失惨重,辎重没了七成,儿郎们坚持不了多久!” 闻言,阿扎失里眼睛都红了,冷声道,“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回去之后这个冬天怎么过?”说着,继续压低声音恨声道,“再说,十二万人就这么被人打回去,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 塔宾帖木儿微微叹气,开口道,“父亲,如今当以部族为重!”说着,上前几步,“部族才是我们的根基,脸面这东西,早晚能找回来,可是人都死绝了,兀良哈部就没人了!” “小王爷说的对,对面领军的是蓝玉,他就是一头狼,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王爷,撤回去吧,只要人在,就还有希望!” “或许我先撤回去,如今明军调集重兵在这边,我们可以绕道从大同那边入关!” “王爷不能在硬磕了,这些天儿郎们死了无数,许多人已经心有怨言了呀!” 军帐中的北元将领们也纷纷张口请求退兵,阿失扎里眼中的怒火慢慢暗淡下来,变成几分无奈。 “退?呵,你们想的好!” 阿失扎里缓缓站起身,“你们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们想退,对面的民滚肯吗?被咱们打残的朱棣肯吗?蓝玉肯吗?你们也说了,蓝玉就是狼,你什么时候见过狼放走自己的猎物!” 他说的没错,原来在明军的援军未来之前,他们是猎人,而明军是猎物。 现在明军的援军来了,还是蓝玉的率领下。顷刻之间,他们这些猎人,变成了明军口中的猎物。正如当初,朱棣走不得只能死守一样,如今的他们无论是走还是守,都要面临着猎手种种手段。 就这时,忽然一个亲兵从外面进来大声道,“王爷,朱棣带人追上来了!” ~~~~ 轰! 天地间,明军的洪流滚滚激荡。 由于长枪手刀斧手火器兵组成的步兵方阵在前,如山一般缓缓前压。侧翼是朱棣手中最后的机动力量,由于燕赵男儿组成的铁甲骑兵。 朱棣的大旗,就竖立在步兵方阵的最前方。他本人缓缓策马,带着亲卫随步兵前行。 如今的朱棣,手中只有三万来人,却悍然对着依旧有着近乎十万兵力的北元,发起进攻。 朱棣端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拉着缰绳,受伤的那只手握成拳头,抵在腰间。一根长长的白色布带,在他的额头缠绕。 不但是他,几乎每个燕藩士卒的身上都缠着这样一根白色的带子。 咚咚咚,前行的鼓台上。随着鼓手的节奏,绑着的白色布带,迎风摆动。 白,哀逝者所带。 三万余燕藩士卒,带着祭奠同袍的白色布带,踏上复仇之路。 渐渐的,北元的阵地近了。 马背上的朱棣,突然用受伤的手,高高举起燕王大旗,口中大喊。 “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轰隆,轰隆。 与此同时,战场的侧翼出现大队的骑兵,那是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蓝玉率领的骑兵。 他们与朱棣的大军拉开距离,而且距离拉得很长。外行人看来,若是朱棣那边遭到了攻击,他的骑兵并不能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可在精通战阵的内行人看来,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一旦有北元的骑兵,冲过去攻击朱棣,势必要把侧翼和后背亮给蓝玉。 远处的山峦之间,还有无数黑点冒出头来,分辨不出他们有多少人,却能看清他们高举的,火红色的战旗。 明军的反击,以朱棣为先锋开始了。 ~~~ “哼,野战吗?”北元军阵之中,辽王阿失扎里冷笑一声。 此处地势平缓,方圆十里之内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冲锋。而且此时天气放晴,再也没有风雪,最适合草原男儿,使用他们的绝技,骑射。 “莫日根!”阿失扎里低吼一声,一个魁梧的汉子出现在他身后。 阿失扎里继续道,“你带人上去,缠住他们的骑兵!” “是!” “巴音!”阿失扎里继续吼道。 “在!” “你带人在莫日根的侧翼,一旦蓝玉动了,缠住蓝玉!” “是!” “塔宾帖木儿!”阿失扎里又喊道。 “在!” “你带人在后阵准备,一旦朱棣和我们短兵相接,你就从侧面冲出去,击溃他们!” 阿失扎里用的,是北元的老战法。 骑兵对骑兵,纠缠住敌人的机动力量。然后等敌人接近自己的营地,开始激战的时候,再用骑兵快速绕后,击溃对方。 其实经过了数百年的厮杀,汉胡双方对于彼此的战法都很了解。 号令之下,元军开始行动,彪悍的北元士卒纷纷上马。 大地,天空,山川,开始剧烈的震荡。 ~~ 眼中,出现元军的骑兵,朝自己的侧翼冲来。 朱棣面容波澜不惊,“丘福,张玉!” “末将在!” “拦住他们!”朱棣冷笑下令。 “喏!”丘福应了一声,掉转马头,召唤仅剩下的数千骑兵,“跟老子来,报仇!” 骑兵们轰然而动,朱棣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另一方,蓝玉的骑兵在元军出动的那一刻,也开始朝着北元的侧翼移动。 “击鼓!”朱棣大喝一声,“向前!” /75/75245/23048845.html 第95章 谁是李景隆? 轰隆! 两军之间,骑兵最先开始猛烈的碰撞。 明军的铁甲骑兵迎着数倍于己的胡人骑兵冲锋而去,像是决堤的洪水。 而北元骑兵的阵型则是有些散乱,每个骑兵都是一手弓,另一只手抓着几支箭。 咻咻咻,冲锋的元军在马背上张弓搭箭,箭枝如雨水一样洒落下来。 冲锋的明军骑兵在敌人放箭的霎那,单手举着圆盾,尽量让身体埋在盾牌之下。骑射并不是明军所擅长的,尽管他们其中不乏骑射无双之人。 叮叮叮,箭雨落在盾牌,落在铁甲上的声音。 这样远远的抛车,对全身都穿着铁甲的明军伤害不大。眼看双方的距离渐渐近了,似乎明军的铁流下一秒就能把松散的云军骑兵冲散。 但是,下一秒。 元军骑兵的统领莫日根忽然调转马头,麾下骑兵竟然也齐刷刷的跟着他调转,似乎是要逃跑一样。 这是元军的老战术,数百年间在欧亚大陆屡试不爽的战术。首发网址 一旦敌人开始追击,他们会故意的放慢速度,让敌人以为触手可及。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会真正的露出狰狞的爪牙。他们在转进之中,可以在马背上连续的回头放箭,让追击的敌人死伤惨重。 而且等敌人反应过来,不再追击的时候,他们又可以掉转马头,追击上去。他们利用马力,利用娴熟的骑射,一个个的把敌人射落马下。 可他们还是失算了,在他们调转马头的一刻。燕藩的骑兵竟然停住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追击,就那样看着他们远去。 还是那句话,对敌人的战术战法,他们太了解了。燕藩手下仅剩的这些骑兵,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护卫着步兵侧翼的安全。 元军的第一波,徒劳而返。 另一边,蓝玉的骑兵却要诡异得多。 援军冲向朱棣的侧翼,蓝玉也冲元军的侧翼。在元军另一部骑兵出来纠缠的时候,蓝玉的骑兵忽然一分为二,一部呼嚎着迎上来,而另一部则是继续绕击元军的侧翼。 蓝玉不单是一头狼,他是狼王,只有狼王才知道,如何分配指使他的同伴。 从天空俯瞰,蓝玉的骑兵,就是一支猎食的狼群。 ~~~ 与此同时,双方的步兵也开始短兵相接。 元军的弓箭手迎着冬日骄阳,拉开沉重的弓箭,对着前进的明军开始攒射覆盖。 行进的明军,不断有人在箭雨中倒下,渐渐的他们身上绕着的白色布带,变成了血红。可他们依旧,傲然前行。 终于,明军的还击开始,弓箭,炮弩不住的朝着敌人的阵地发射。 拼命推着火炮,举着火铳的火器兵在距离对方三十步的时候,点火发射。 砰砰!轰轰! 每时每刻,双方都有人倒下,哀嚎传遍了四野。 在硝烟和漫天的弓箭中,明军的重甲步兵嚎叫着冲入对方的阵地,开始近身厮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平坦的旷野之中,敌我双方用的是最简单的作战方法。 拼命! 只不过,面对明军的冲击,元军有意识的后缩。他们两翼开始移动,中军凹陷进去,似乎要把人数少的明军包围起来。 “杀!” 咚咚咚,明军的战鼓依旧高亢。 朱棣缓缓纵马,看着前方将士们倒下,起来,起来,倒下,眼中一片赤红。 “千岁!”大将朱能斩断盔甲上的箭,面容狰狞的嘶吼,“您不能再往前了!” 朱棣面容波澜不惊,看看自己的战旗,大喝道,“继续往前!” “千岁!”朱能大急,“不能再往前了,鞑子从两边包过来了!” 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响起,朱棣抽出腰间的宝剑。 “把本王的大旗,继续超前推!” 战场上,朱棣的战旗就在血泊之中,踩着元军的尸体,缓缓向前。战旗周围,无数的元军蜂涌上来,却被明军如屏障一样的隔开。 眼看主帅的战旗推进,誓要报仇的明军发出惊天的呐喊。 “跟着燕王千岁的战旗!” “大明万胜!” ~~~ 战场的侧翼,蓝玉勒马停住,看着那面继续向前,从容不迫的战旗,脸上也露出几分钦佩。 朱棣,这是要当药引子。他是要用自己当诱饵,让元军十万人迷失心智。从而给他人,创造歼灭元军的机会。 “倒也是条汉子!”蓝玉赞叹一声,“这性子,还真有几分像当年的皇爷!” 朱高煦早就按耐不住,恨不得飞回朱棣身边,大吼道,“蓝帅,咱们继续冲阿,鞑子已经快把我父王给围住了!” “嗨!”蓝玉冷血的笑笑,“名将,就是要被包围的!”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模糊的地平线。 “老傅,你个老阴比,还他娘的等啥呢?” ~~~ 厮杀声响彻天地,远处模糊的地平线上,一支骑兵在厮杀声中,缓缓行进。 他们没有上马,而是每个人都牵着心爱的战马,因为这样以来可以节省马力。 大明的辽王朱植,牵着战马走在最前方,眸子中全是火热。 “千岁,鞑子的后阵开始动了!” “千岁,鞑子身后的骑兵绕路,朝燕王的后心那边围了过去!” “千岁,鞑子不知道咱们在身后来了!” “千岁,咱们距离鞑子只有十里!” 一条条信息,由探马传到朱植的耳中。 渐渐的他面露惊喜,回头望着骑兵队伍中,没人抬着前行的老将。 傅友德艰难的直起上半身,对一个斥候郑重的问道。 “你确定,鞑子没发现我们?” “末将拿头担保!”斥候大声道,“末将等人都差点摸到鞑子眼皮子底下了,十几万鞑子,只看着对面的燕王还有蓝帅,根本没发现,咱们已经绕到他们身后!” 傅友德咳嗽两声,捂着胸口笑道,“天助大明!”说着,对朱植说道,“千岁,您不是报仇吗?时候到了!” “上马!”朱植大吼一声,麾下辽藩儿郎继续和他同时上马。 “天下只能有一位辽王!”朱植在马上大喊,“那就是,咱们大明的辽王!跟我杀!” ~~~~ “吃掉朱棣,吃掉他!” 北元辽王阿失扎里眼中满是血丝,看着被困住,摇摇欲坠的明军战旗,兴奋的大喊,“汉人就会偷袭,野战他们不堪一击!”说着,对身后继续大吼,“全军,踩也要踩死朱棣!” 王令下达之后,元军的攻击更加猛烈。 朱棣的战马前,满是纵横交错的尸体。擎着大旗的旗手,双手死死的把着旗杆,不让大旗歪倒。而他自己,则是双膝缓缓落在地面上,鲜血不住的从他甲胄的缝隙中喷涌出来。 他眼中的生机越来越少,可口中还在呐喊,“向前!” “向前!”大将朱能带人冲过来,砍死几个扑过来夺旗的元军,从旗手的手里接过战旗,疯狂的挥舞两下,嘶吼道,“向前!” 朱棣依旧在马背上,纵马缓缓前行,他死死的盯着元军的王旗,一脸冷血。 突然,一箭射来,噗嗤一声,他胯下的战马,悲鸣着摔倒。 “王爷!” “千岁!” 卫士们的惊呼声中,朱棣在死人堆里站起来,冷笑着把长刀举高。 “燕藩儿郎,跟着我朱四郎,向前!” “杀鞑子!”三军怒吼。 ~~~~~~ “我看你能挺多久?”阿失扎里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燕王大旗,面露冷笑。 但是一下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王爷,不好了,身后冒出来许多明军,都是骑兵!” “王爷,是大明辽王的旗号!” “王爷,是明将傅友德的旗号!” 嗡的一下,阿失扎里的脑子乱了。 明军还有伏兵,明军还有后手? 前边是蓝玉,后边是傅友德,这仗怎么打? 就在此时,轰鸣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 傅友德所带的铁岭卫骑兵,在辽王朱植的带领下,利箭一样的冲入毫无防备的元军后心,如入无人之境。 “给辽藩的儿郎们报仇!” 砰的一箭,朱植的铁盔被弓箭射飞,他却视而不见,快速的踢打马腹,冲锋过去,让战马一下撞飞对他瞄准的弓箭手。 ~~~ “王爷,突围吧!” 阿失扎里的爱将拽着他的臂膀,把他拖向战马。 打仗不是人多就行,他麾下的十万军处处遇敌,再和敌人打下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溃败。 于此如此,还不如壮士断腕,号令还能控制的部队,脱离战场,向远处撤退。 可是,去哪里呢? 前方是蓝玉朱棣,后方是傅友德。 忽然间,他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大明还真是看得起我!” 正翻身上马的时候,一个斥候拼命的打马过来,“王爷,退出黄榆沟的路被堵死了,明军在两侧的山谷中布阵,都是步兵,是傅友德的旗号!” 元军的斥候,传来姗姗来迟的消息,而阿失扎里已经六神无主。 即便是撤出战场,明军还有一手准备,人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仗怎么打? “王爷!” 又是一个斥候狼狈的打马过来,“黄榆沟长城外头,还有明军一部截着咱们的路!” “又是谁?”阿失扎里怒问。 “曹国公李景隆!” 这个名字让阿失扎里一愣,“谁?李景隆?没听说过,传本王的令,全军就从那个李景隆那边突围!” ~~~ 状态不好! 今天是我的生日,早上老妈发信来,大宝儿,今天想吃点啥,妈给你做! 我看着信息,忍着眼泪,回到,“妈,随便吃点吧,不想过了!” 放下手机,我一个人去了卫生间,哭了。 每年我生日这天,老爸会早早的打电话来,大宝子,今天你过生日啦,早上要吃面条和荷包蛋。 有钱没有?没钱老爸给你打几千,晚上带朋友同事出去玩去。 老爸的声音,我再也听不到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四百多天。 前几天我带着妈妈逛超市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幻觉,好像老爸就在我们娘俩身边,和以前一样,看着我们娘俩在超市里挑三拣四,一脸微笑。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爸你看看,这是我的房子,我把妈妈接过来一起住了。 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我再也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了。 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切,他却没有享受到任何回报,就那么突然的走了。 我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表露感伤,因为那样她会更加难过。 可是我,真的很想老爸。 老爸,今天我生日。 我多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面条荷包蛋 大家有空,多回家看看吧!事业?赚钱?都抵不过一次家宴,莫像我,子欲养而亲不待。 /75/75245/23048846.html 第96章 天才(上) 当啷,手中的榔头无力的落下,砸在冰得结实的冰雪地面上,发出既沉闷又清脆的声响。 阳光下,李景隆喘着粗气毫无国公体面的坐在一大块冰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水泡。 “遭娘瘟的!” 李景隆口中喷着热气,咬牙切齿的怒骂,“刨不动了!” 自从平安带并兵走后,他便开始在驻扎的地方经营阵地。如今他地处的地方,正是兀良哈部后撤的必经之路。李景隆不但要在这里挡住鞑子,而且还要看着营地中,那如山的辎重。 打仗打的就是辎重,平安那边的骑兵轻装上阵,却把后勤扔在了这里,火药粮草药品军械等等。 李景隆这边满打满算就两万六千来人,可以说重任如山。 还好这一处,唯一的高地上是个废弃的,汉唐时的军堡,稍微修葺一下,可以容纳军士居住,储存辎重,并且当成阵地的一部分用以防御。 可关键是,他怎么防御。 他可以预想到,若真鞑子从他这边来,那必然是拼了命的要跳出明军的包围圈。 若不拿下他这块阵地,鞑子跑步远,跑不快,甚至有被拦腰截断一分为二的风险。 “家主!”李家的亲兵头目李老歪,满头大汗的跑来,嘟囔道,“兄弟们都外挖不动了!” 从平安带骑兵走的那一天,李景隆就开始做一件事,刨坑! “孤城不可守,孤阵不可久!” “若想以少对多,守住阵地,切记不可盲目收缩。当依托地势,梯次防守” 驻扎在此处的那天,李景隆的脑子里想起他小时候,他爹手把手教他的那些那些兵书来。那兵书早就不知被他扔到哪个旮旯去了,可细细思考这下,那些文字还有画面,却依旧清晰。 毕竟,当年他爹李文忠是拿着棍子逼着他的学的,就算不容融会贯通,但也死记硬背至死不忘。 用他爹的话说,多学点没坏处。 果然,现在用上了。 明军的阵地是一个建在山腰上的孤堡,堡垒延伸下来是长长的斜坡。敌人要来,就要佯攻。骑马是冲不上来的,只有下马步战。 那么若是沿着明军的阵地外围,挖掘出明的暗的,一圈圈的沟渠,里三层外三层,就是兵书上说的梯次防守,而且还能弱化己方的人数劣势,淡化对方的人数优势。 试想一下,北元大军过来,发现明军的阵地外都是密密麻麻的沟渠,他们怎么办? 而且沟渠之中还藏着无数歹毒的机关,什么从粪堆里掏出来的铁钉子,挂了死老鼠的竹刺。沟渠的上方,明军的阵地最高点上,弓箭,火炮,火铳,还瞄着这边。 谁过来谁死! 同时李景隆也谨记当年他爹教的那些东西,粮草辎重等叫亲兵看管起来。没见着敌人的时候,让当兵的吃六成饱。打起来之后,吃八成饱。当主帅的和士卒同甘共苦,金子银子这些玩意,就摆在阵地上,时刻准备犒赏士卒。 这样一来,节省粮食,还让士卒们有盼头。而且人一旦饿,精神就足。主帅若是说用敌人的人头换白面馍,下面的士卒定然嗷嗷叫。 可悲催的是,现在是冬天,冰冻得跟铁似的,一刨一个白点,膀子都脱臼了,也不过只刨出来浅浅的沟,够干屁的! 他们两三万人忙活了这些天,屁都没有。 白天刚挖出来点沟,晚上风一吹,第二天他姥姥的又冻上了! “家主!”见李景隆坐那发呆,李老歪又喊了一句。 李景隆缓缓回神,眨着挂着冰霜的眼睫毛,闷声道,“既然挖不动,那就他娘的别挖了,省点力气吧!”说着,长长的叹气,悲从中来。 “殿下呀,不是臣无能,是臣实在没学过,怎么在冬天打仗阿!我爹教的,都是他当年在江南打仗的兵法。在北面的打仗的兵法,还没等臣开始学,我爹就没了呀!” “爹,你死的太早啦!” 李景隆心中叫苦,“臣说不来,您非要臣来。臣来了又摊上这么个差事,不是臣无能,实在是他没法打呀!” 心中想到此处,又把平安恨到要死,“你他娘的仗着跟我爹平辈,是老爷子的义子,就他娘的欺负我是吧!让我在这守,你他娘的怎么不在这守着!你这摆明了要害你李爷爷呀!他娘的,你别让我挺过这关,等我过了这关,我非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不可!” “可是!”李景隆忽然沮丧起来,“若是挡不住鞑子,若是放鞑子走了,我还谈什么前程?只怕顷刻间,就成了淮西勋贵们的笑柄,到时候皇太孙想用我,都不能以用了!” 见李景隆呆呆的,满脸心事,李老歪蹲下,开口劝解道,“家主,您心里别寻思那么多。不就是打仗吗,鞑子给咱一刀,咱给他们三刀的事,当年兄弟们都是这么跟着老主人过来的!” “比这凶险的时候多了去了,有俺们这些人在,就算俺们都死绝了,您也一点汗毛都伤不着!” “对呀!”李老歪的话,让李景隆恍然大悟。 “谁规定必须打胜仗了?鞑子要是铺天盖地的过来,老子这边只有这点人,怎么拦?” “老子只要尽力了,可是没打过,让鞑子冲过去了,也不是什么重罪吧?” “其他人要是说嘴,他娘的他们怎么不直接把鞑子包圆了,一个都别跑过来?” “老子做样子!”李景隆心中一乐,“他娘的打不过和不去打是两码事,老子钉子似的钉在这,站在中军指挥,面子上的事做足。若是真拦不住鞑子,老子也没必要去和鞑子拼命!” “到时候就和皇太孙殿下说,不是臣无能,而是敌人太多。臣血战不退,也拦不住对方。臣是有错,可是友军也有错呀!明知臣就那么点人,还把鞑子往这边赶?” 想到此处,李景隆心中大乐。 可是下一秒,又沮丧起来。 “他娘的,若是这么和皇太孙说,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大明的军法,什么时候管过这些。给你下的令,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执行!要么胜,要么死,就这么简单!” 开国的时候,什么什么国公什么什么郡侯,一片片的战死,根子就在这。别管打不打得过,起码你得敢死! 再说了,李景隆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理由也好,辩解也好,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会听。 他若是战死在这,没挡住鞑子,他还是雄英。 他要是没死,鞑子也过去了,恐怕等不到他回京城见皇太孙。蓝玉,朱棣,傅友德,平安这些人,就能先扒了他的皮。 那些人,谁管他李景隆的老子是谁,是管他是爷爷是谁? “遭娘瘟的!” 李景隆忽然发狂一样恨恨的大骂起来,李老歪等一众亲兵,一下子退后好几步,不知道他们家主发什么失心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才行?” “老子就这点人手,卡在这么凶险的地方,怎么打?” “有能耐,你们来守,老子带人去冲锋,他娘的老子又不是没带过骑兵!” 李景隆在雪地上大声的咆哮。 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啪唧一声跌在冰面上。 “家主!”亲兵们惊呼一声。 李景隆却动也没动,身上的疼痛仿若不存在一般,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视线中白色的冰面上,一片黄色的冰霜。 /75/75245/23066071.html 第97章 天才(下) “这是啥呀?” 李景隆缓缓的站起来,然后又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慢的蹲下。盯着斜坡的冰面上,那一片晶莹剔透的黄。他不但眼神发亮,而且还舔了舔冻得全是口子的嘴唇。 李老歪上前,瞅瞅自己的家主,又看看那处黄澄澄的地方,小心的开口,“方才方才小的在那尿了一泡。那个这几天小的心里着急,所以火大!” “尿都冻上了?”李景隆若有所思,喃喃说道。 “天太冷,尿的时候冒热气,一落地就成冰!”李老歪说道,“昨儿半夜小的解大手,都要带根棍子!” “嗯,太冷!”李景隆一边沉思,一边开口。 随后,他起身,围着那处黄澄澄的尿冰转了几圈,脑子飞快的运转,开始还原李老歪撒尿的场景。 “他尿的时候一定是面对上坡,背对下坡!”李景隆心中道,“所以尿出来的尿,直接顺着斜坡冻成了一片。” 想着,李景隆伸脚,在尿冰上踩了两下,吱嘎吱嘎的声音传来,尿冰依旧顽强的冻着,丝毫没有碎裂的样子。 “家主?”李老歪和其他亲兵对视一眼,然后大着胆子说道,“您这是” 李景隆没理他,而是把目光移向了坡顶,他们驻军的营地。那是一处有墙的孤堡,听军中的老兵说,那以前是汉唐的长城。除了那孤堡之外,旁边就是大军的营地。首发网址 “鞑子若是来,就要踩着这面斜坡往上冲!” 忽然,李景隆心中一动,大喊道,“快,拿水来!” 嗖的一下,李老歪摘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 李景隆晃荡两下,“水呢?” 李老歪想想,“水囊都冻了!” “给我水!”李景隆大喊道,“拿一桶水来!” 李老歪快速回头转身,对自己的儿子李小歪就是一脚,“日你娘的,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家主说拿一桶水来吗?” 李小歪嗖的跑没影了,脚下打滑,霹雳扑棱的在地面上翻滚几下,消失不见。 顷刻之后,他拎着一个木桶,呼哧带喘的跑来。木桶里的水,不住的晃荡着。 李老歪一见,气不打一出来,“日你娘的,那是喂驴的水桶!” “无妨!”李景隆一把推开他,如获至宝的抢过水桶,站在斜坡上。 呼啦一下,一桶带着冰茬的水,全部泼洒在斜坡之上。 然后,李景隆又双后揣在袖子里,慢慢的蹲下,死死的看着斜坡上缓缓流动的液体。 李老歪又瞅瞅他,也揣着袖子,带着其他亲兵蹲在李景隆身旁,看着那处渐渐不再流动的液体。 水,有气无力的流了一会,然后冻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隆轻声道,“谁上去踩踩?” 李老歪回头给了自己儿子一个耳光,“日你娘的,上去!” “哎!”李小歪也不多话,嗖的一下蹿出去。 他的脚刚踩到地面,却因为冲得太猛,整个人跟打出溜滑似的,直接在刚冻好的冰面上出溜下去。 “日你娘的,让你踩,谁他娘的让你滑了,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愣货,一天天就知道吃,干啥啥不行” “闭嘴!”李景隆大喝一声,制止了李老歪的破口大骂。 然后,在众亲兵诧异的目光中也快步跑了过去。然后双腿踩着冰面,继续冲着。 嗖! 啪! 李景隆直接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冰面上。 “家主!”李老歪赶紧带人把李景隆扶起来,“您是要滑冰吗?这点冰太少,您滑不起来。你先歇着,小的带人给你弄条大的冰道出来,那滑着才痛快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李景隆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容格外狰狞,“天助我也!”说着,一把推开李老歪,“传本公爷的令,全军烧水!” ~~~ 哗啦!呼啦! 一桶桶水,从孤堡的墙上,从军营的斜坡上被宣泄下来。营地中处处都是火堆,铁桶中堆满了雪。不要烧开,刚融化还带着冰茬的时候,直接由高到低的倒下去。 渐渐的整片斜坡,还有孤堡的城墙,全部覆盖了一层晶莹剔透,像是冰雕的一般。 李景隆就蹲在一处斜坡上,直勾勾的看着士卒们倒水,浇灌他构想的冰雕攻事。 本来老兵和军中的军官们都还有些疑惑,以为曹国公是胡闹。但等斜坡上根本站不住人,谁上来谁滑下去的时候,大伙渐渐的懂了。不用人催促,拼命的烧水,浇灌。 鞑子来打,必然从这个斜坡上来,四周全是滑不溜秋的冰面,他们冲的越快,滑下去也越快。而自己这边,在高处就可以把那些鞑子当成活靶子,狠狠的揍他们。 日头渐渐偏斜,黄昏的余光照射在铸造出来的冰面斜坡上,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刹那之间,李景隆竟然有些想哭。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爹挥舞木棒,往死里揍他,并且口中大骂,你这个蠢材的场景。 “爹!你儿子不是蠢材,是天才!”李景隆心中大喊。 这冰面斜坡,鞑子腿磨没了也爬不上来,就算他们爬上来了,还有上面用冰浇筑的,更滑的孤包城墙。 哗啦,又是一桶水,顺着上面浇灌下来。 “这别叫浇!”李景隆大喊道,“你们这些蠢材,说了这不能浇!” 说着,他跑到那处不许浇灌的斜坡上,对着上面喊道,“都是蠢材,脑子不转弯。这面斜坡,就这条几条道不浇水,不冻冰。鞑子到时候要上来,是不是要走这!” 整片整片的斜坡上,刻意留出了几条只容三两个人并肩走的斜坡通道。 “动脑子想想,打起来之后鞑子都挤在这快。咱们在上面,一条通道那站着几十个火枪兵,谁他娘的上得来,神仙来了也得跪下!” “家主英明!”李老歪在上面赞叹一声,对着那些泼水的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火炮呢!”李景隆继续发问,“记住了,实心弹的炮口,给老子对准斜坡下面,鞑子上来的地方。装铁砂那些散弹的火炮,炮口给老子对准这些斜坡!” “还有,那边也摆上,这叫交叉火力!” 李景隆的嘶吼声,充满了力量。 “记住了,一条通道后面,站一个百人火枪队。三十人为一组,一人放枪,其他人装填,就跟平日训练的三段击一样,一刻都不能停。多出来的十个人,给老子准备好扔震天雷!” “还有,水不许断!打的时候,一边打一边倒水,就按老子说的这么倒!”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照,挡住了鞑子,人人升官发财!” “老子是大明曹国公,吐口唾沫都是钉子。打了胜仗,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活着的,老子包下整条秦淮河,让你们快活!” “嘿嘿,没碰过娇滴滴的小女子吧!告诉你们,嫩着呢!一端一哆嗦!” “不但给娘们,缴获的战马皮货,还有鞑子身上值钱的东西,老子分文不要,全给你们!” /75/75245/23066072.html 第98章波澜(上) 面对明军的追击,北元也有所调整。骑兵断后,其余军队整合在一起,迅速朝长城外退去。 几日之间,与牧马原仅有一步之遥的北元军,从猎手变成了猎物。十二万大军,几乎是折损了三四成还多。更重要的是,这一仗在精神上给他们带来的打击。 蓝玉,朱棣,傅友德等这些赫赫有名的名字,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对于原帝国的恐惧。 明军一方,朱棣蓝玉与傅友德汇师。刚一见面,蓝玉这边就被傅友德的老态吓了一跳。 “老哥,你这是?”军帐,蓝玉看着不断咳嗽,几乎瘦了好几圈,容貌憔悴无力的傅友德,讶然问道,“上回见你,你还好好的?” 傅友德是被亲兵抬入军帐的,随后亲兵退了出去。军帐,就只有他和蓝玉二人。 “咳!咳!”傅友德捂着嘴,猛烈的咳嗽之后,苦笑两声,“到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岁数了,身子不成了!”说着,看看蓝玉,“你身子挺好?” 不知怎地,蓝玉自己满身病痛毫不在乎,可看到傅友德浑是病态,却心酸楚。 “我.........”蓝玉本想说,自己身子也完了,可话到嘴边却咽回去,改口道,“还行吧!凑合活着!” “啥叫凑合!”傅友德虚弱的笑道,“咱们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看着身子强健,可五脏腑早他妈烂了。你呀,也别逞能,觉得哪里不舒坦,赶紧吃药看郎!”说着,又咳嗽几声,“我呀,就是一开始不当回事,他娘的结果大劲儿了,现在吃啥药都没用!” 他这番话,让蓝玉心更加酸楚。 也苦笑着开口,“病这玩意呀,防不住!他不来的时候,你让他来他都不来,怎么祸害自己都不来。可他要来的时候,你就算金刚不坏之身,他也要给你钻出几个窟窿!”说着,也叹口气,“人呀,都他妈是命,不信不行!” “呸!”傅友德笑骂,“你蓝小二也信命?扯蛋!” “以前不信!”蓝玉随意的笑笑,“但现在,信!” 忽然间,军帐安静下来。但不是那种让人尴尬的安静,而仿佛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静,两人静静的坐着,面带笑容。 许久之后,傅友德又缓缓开口,“前头打仗呢,你不去看看?” “追鞑子这事,让小的们去干吧,这等事若是还要咱爷们教,这兵他们也不用带了,回家带孩子去吧!”蓝玉笑道,“再说有燕王在前头坐镇的,出不了乱子!”说着,又是一笑,“这等战功,咱们看不上,可手下的儿郎们却顶稀罕。况且,他们也历练的差不多,盖独当一面了!” 傅友德想想,忽然有些感慨,“江山辈有人才出!” 蓝玉则是自嘲的笑道,“啥辈有人才出呀?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河滩上,曹!” “哈哈哈!”傅友德大笑,“你蓝玉何时变得这么诙谐?” “最近!”蓝玉微笑回应,心里补足没说出的其他话,“反正都要死了,与其哭天抢地,愁眉苦脸,还不如乐乐呵呵的!” “打完这仗,若我还能多活些日子,就跟殿下请辞,卸了高丽驻军的担子!”傅友德又道,“回老家养老去!” “为啥不在京城养老?”蓝玉诧异的问道。 傅友德看他一眼,“落叶归根阿,死了要埋祖坟!” “他娘的也怪了!”他继续笑骂,“当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儿死哪算,棺材都没指望有一口。如今这把岁数了,脑子里整天想着的,还他娘的就是这些老礼!” “要么怎么说老了呢!”蓝玉若有所思的说道,“年轻时候不在乎的,不信的,不想的。到老了的岁数,全是事儿,哪样都放不下!” “你家小子呢?”傅友德喝口茶,继续问。 蓝玉撇嘴,“在老家呢!”说着,顿了顿,“我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以后别走我的路。我在太孙殿下那求了恩典,让他以后去当个油水多的小官吧!”说到此处,又笑笑,“一辈子吃喝玩乐,也挺好!” 傅友德很是诧异,“小二,既然你已起复了,皇太孙早晚会给你个好前程,恢复爵位官职指日可待,你怎么好像..............?” “什么国公郡侯的,没啥用处!”蓝玉笑道,“累赘!”说到此处,他岔开话题,不想在这上面纠缠,开口道,“傅老哥,你家傅让在我军。” 傅友德一笑,“我早就知道了!他奉旨出来历练,算他的福气!” “你家那小子哪都好,就是让人教得有些太老实了,当兵的人,太老实可不行!”蓝玉开口道,“人太老实就显得笨,笨手笨脚笨嘴笨舌,办啥事都不利索!” “一路上我可没少损他,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抽他!不过你家那小子,还是有两下子,打帽儿山的时候头功。敢打敢杀,好好摔打几年,定是个带兵的好苗子!” 傅友德默默听着,笑道,“能在你手下,受你的提点,是他的造化!”说着,郑重的看着蓝玉,“若是往后几年,他还能在军,在你手下效力。劳你多教教他,若是他笨,他不听话,就往死里打,打死了不赖你!” “曹!”蓝玉笑道,“你说的好听,打死了还要给你赔儿子,我才不干呢!” 其实,他何尝不想再带带那些未来的大明将领,如今刚崭露头角的新人们。只是他胸口炙热的压抑的痛告诉他,其实他距离傅友德这副模样,也已经不远了。 “蓝帅!蓝帅!” 外头忽然响起大呼小叫的咋呼声,朱高煦直接跳开门帘进来。 “我爹带人把鞑子的后队给吞了...........”说着,他声音忽然停住,看看傅友德,赶紧行礼道,“傅帅!” 傅友德微微低头,“二殿下!” “可别,军没啥殿下,都是当兵的!”朱高煦挠头,憨厚的一笑。 /75/75245/23070786.html 第99章波澜(下) “您叫我殿下,回头爹听见了,定然要大嘴巴抽我!” 朱高煦憨厚的笑着,丝毫没有王子皇孙的骄纵和傲气。 “礼不可废!”傅友德坚持说道。 “傅老哥,啥礼呀!你都快那啥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干啥?”蓝玉在边上开口说道,“他娘的,不是我托大。咱们说句不好听的,当年没咱们这些人脑袋别裤腰上卖命,他们这些小的,能落生下来就是王子皇孙?” “你.........嗨!”傅友德叹息摇头,“小二呀,你呀,让我说啥好!”随即苦笑道,“这等话,也就你敢乱说!” 朱高煦笑道,“蓝帅说的是实情,在两位老帅面前,我就是个晚辈!!” “你看!”蓝玉笑道,“这小子多明白事儿!”说着,又道,“你爹把鞑子的队给吞了?” “也不算吞,鞑子带队的万户直接降了!”朱高煦笑道,“我爹全部收入麾下!” 顿时,蓝玉脸上笑容消逝,“全收入你爹麾下?那意思就是,你燕藩的私兵?” “阿!”朱高煦木讷的点头,“对呀,我家的骑兵这一仗都打得差不多了,十成剩了三成。现在正好这些鞑子的骑兵,可以补充进来!” 说着,又道,“当时有人和我爹说,不受降,直接把这些鞑子都坑杀喽!我爹说打仗的时候各为其主没办法,但人家投降了再杀人不是英雄行径。” “多少?”蓝玉追问,“多少鞑子降了?” “一万二!”朱高煦说道,“都是骑兵,人人都带着战马。我爹还说了,等彻底打完了这仗,就可以带着这些人,把他们部族的人都召集起来为我所用..........” “嘿嘿!”蓝玉忽然咧嘴一笑,“你爹还真是好谋划!”说着,目光扫扫朱高煦,“你这孩子呀,够实诚!” “我只跟您实诚!”朱高煦又笑道,“鞑子的后队降了,我爹让手下先锋继续追,如今鞑子那边正拼命往东边跑...........” “嗯?”一直没说话的傅友德突然诧异开口,“东边?为啥往东边赶他们?仗打到现在,还追他们干啥?直接扑上去咬住,然后平保儿的骑兵从侧翼合围就是了,还往东边赶,过了柳根堡,鞑子就窜出去了!” 傅友德说所的柳根堡,正是李景隆驻军的地方。 “东边谁在那边堵着!”蓝玉目光深沉,问道。 “李景隆那小子!”傅友德沉声道。 “嘶!”顿时,蓝玉觉得有些脑仁疼,“怎么把他放那儿了?” “那放哪儿?”傅友德苦笑道,“平保儿给我这传信说,皇太孙让他带着李景隆出兵。他思来想去,带着吧,万一出点事不好交代,再说了那人弄不好是个累赘。不带着吧,有说不过去!” “所以呀,平保儿就选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李景隆驻军!生怕他李景隆觉得差事轻松了,还特意出言恫吓一番!” “坏了!”说着,傅友德一拍大腿,“那再这么撵下去,鞑子四处无路,就只能从李景隆那边突围。那小子不是个吃好草料的,到时候怕是要坏事!” “鞑子从撤的时候,就选的是那边!”蓝玉紧紧咬牙,开口道,“鞑子一个万人队投降了,燕王那边沾沾自喜。殊不知,人家鞑子这功夫已经走远了。看似是咱们在追,实则是人家脚底抹油,往死里跑呢!” 傅友德也一脸郑重,琢磨着开口说道,“真要是让这些鞑子蹿出去了,咱们这帮老哥们,可真闹个没脸儿!” 朱高煦看他二人脸色凝重,想了想说道,“两位,我爹说了。就算鞑子跑出去也没事,正好他带着大兵在后面来个犁庭扫穴,沿途见着的部族,直接都给拔了!” 闻言,蓝玉和傅友德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他们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直到朱高煦退出军帐,二人的眼神才多了些交流。 打了一辈子仗,他们都知道,朱高煦口所说的,燕王带着大军沿途扫荡有多不靠谱。如今寒冬腊月,没等找到敌人呢,自己这边先冻死了。而且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越是吃力。 再者说来,朝廷也不允许,二十多万大军在一个藩王手里,被他呼来喝去的指挥。 许久之后,蓝玉缓缓开口,“养寇自重?” “燕王没那么糊涂!”傅友德道,“鞑子杀了他那么多人,他的性子定然要斩尽杀绝!” “正是因为他的人死伤惨重,才要养寇!”蓝玉低声道,“若我是燕王,也是如此。”说着,忽然冷笑,“鞑子没威胁了,我手底下人也死绝了,朝廷动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若是鞑子还在,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小二!”傅友德沉声道,“这等事,不是我等臣子可以随意揣测的!再说........” “老哥!”蓝玉冷笑开口,“换成你我,也是一样!” 傅友德想想,低头不语。他们都是乱世出来的人,这样的事稍加思索就能明白。 “要想当英雄,先要当枭雄!”蓝玉森然冷笑,“太伟岸光正的大丈夫,当不了好主子。燕王朱棣这些年,除了打仗之外,心思谋略权术纵横也长进不少呀!” “事已至此,那些事咱们管不了,也说不动!”傅友德沉思道,“当务之急,是把鞑子堵住,堵在柳根堡之外,全歼!” “我去收拢兵马!”蓝玉起身道。 “我给平保儿传信!”傅友德说道。 他们俩人,似乎同时忘了,如今的他们都隶属于燕王朱棣麾下指挥。 ~~~~~ “你把本王置于何地?” 朱棣森然盯着眼前,装作随军郎的道衍和尚姚广孝,怒道,“谁让你跟鞑子的人,私下谈判的?谁给你权力?” 此间帐篷,只有他们二人,姚广孝面无惧色,依旧是笑。 “千岁,小僧都是为了你,为了燕藩好!”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兀良哈那边说了,只要您别追那么紧,放他们出去,他们愿意献上战马三千,牧奴五千,愿意称臣,受大明册封..........” “你知道我手下死了多少人?”朱棣大怒,一下抓着对方的脖颈,吼道,“不共戴天之仇!” “咳!咳!”姚广孝喘不过气来,挣扎着说道,“千岁,切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阿!” 朱棣的手,陡然一松。 “咳!咳!”姚广孝咳嗽两声,长长的出气,“千岁,把鞑子都杀尽了,您能得什么好?此战燕藩已元气大伤了,如今你还带着手下的儿郎为先锋,对北元穷追猛打!” “小僧多说一句,假若真的堵住了鞑子,您带人厮杀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死人。死的是不是,还是您手下的人。若那么一来,就算鞑子都死光了,咱们燕藩还能剩下多少人?” “手里没兵,您还算什么塞王?” “你真以为傅友德,蓝玉,平安,李景隆这些人,始终能乖乖听您的!” “王爷,不谋一时,不谋万世。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呀!” ~~~ 这两章又短又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75/75245/23070787.html 第100 章 最后的风雪(1) “蓝玉,傅友德,平安,李景隆这些人,明面上现在都隶属于千岁您的麾下,听您的指挥。可是暗地里,他们摆明就是您的掣肘。您说东宫那位格局大,却不知那位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给您来了一个根本无法摆脱的阳谋!” “小僧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您手中的家底都打光了,东宫只需要一道圣旨,让这几个人中随意一人掌握辽东都司,控制北平卫堵死,届时千岁您手里还剩什么?” “到时候,恐怕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否则根本无立足之地!” 姚光孝一席话,让朱棣面容阴冷。 他缓缓转身,看着帐外,“你说这些本王都知道,可本王心里”说着,他揉着自己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那么多儿郎死了,本王不能给他们报仇也就罢了,还要和鞑子我朱四郎,何时成了这样的人?” 说到此处,朱棣脸上满是复杂的苦笑。 男人,谁不愿做个顶天立地,完美无瑕,仿若完人一般的大丈夫大英雄。 可随即年纪渐长,越会发现世间的无奈和无情。 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如何完美,或者说你如何英雄豪气而变得同样的正直起来。这世界,把一切险恶都用伟大的辞藻包裹起来,逼着人捏着鼻子,变得虚伪,变得妥协,变得心口不一。 “千岁!”姚广孝继续说道,“世间如棋局,到底是要做下棋的人,还是被下的人,就在您一念之间!”首发网址 “放鞑子走?”朱棣想想,冷笑几分,“不过,不能让他们这么走,那不是便宜他们了。起码还要再撂下几万人命,才算是诚意!”说着,皱眉沉思道,“再说,放他们走,蓝玉和傅友德那边?” 想到此处,朱棣心中厌烦。 不单是蓝玉还有傅友德,如今晋王也在军中,还有辽王也在。大家伙都是精通行伍的人,放鞑子走的事,若是做得不小心,定然瞒不过这些人。 忽然,帐外冷风吹来。 风落在脖颈上,凉凉的,伸手去摸隐隐有冰爽的水渍。再然后,飘荡的风中,夹杂了指甲片一般大的雪花。 “千岁!”姚广孝笑道,“天助您也!前翻下了几天雪,现在又开始了,大雪天军旅不便。而且鞑子那边,又要冻死无数牛羊,两全其美呀!” 朱棣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没有说话。 另一片军营中,蓝玉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也没有说话。 在北地杀了半辈子的他知道,这和前几日的雪根本不同。前几日不过是下雪,而现在却是暴风雪的征兆。这个天,打不了仗,风雪会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寸步难行。 暴风雪就像是沿海的台风,呼啸着席卷并且吞噬一切。 另一座军帐里,傅友德也阴沉着脸,看着突然飘零的风雪。 暴风雪一来,平安的骑兵就危险了。若是不能在暴风雪之前找到可以驻地,再强大的兵马也抵不住暴风雪的肆虐。 “找到平保儿!”傅友德轻声对边上的亲卫说道,“让他先歇歇吧,有事也要等暴风雪停了再说!” ~~~~ “粮食,还能吃十五天左右。” “水,不缺,满山都是雪!” “牲口草料和豆饼之类的,得省着点了!” “还有就是缺柴火!今日兄弟们走出去很远,都没找到什么柴。” 苍老破败的柳根堡中,李老歪蹲在火堆旁,对着一边全身都蜷缩在裘皮里,恨不得扎在火堆里还嫌冷的李景隆报账。 大雪突然而至,这就意味着明军的后勤线要暂停供应。不停也没办法,这样的天在旷野中赶路,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后者,裹着厚厚的裘皮,浑身跟寒风中的鹌鹑一样抖动。 “咯咯咯咯咯!”细细听听,能听到他牙齿上下敲打的声音。 堡外,寒风呼啸,大片的雪花跟棉花絮似的落下,没一会视线中就全变成了雪白。光是白还不算,那几乎能把人卷走的狂风才最要命,别说军中柴火不够,就算柴火够,这种天气下也点不燃。 “日他娘,这什么天?” “冷阿!冷阿!” “头,还他娘的有柴火没有,点几堆,让弟兄们暖暖手阿,爪子都冻掉拉!” “日他娘的,当官的躲着烤火,咱们兄弟连口热乎水都没有!” 靠着半塌的墙根,李景隆能听清寒风中,士卒们的抱怨声。 火光,照亮了他削瘦的,满是胡渣的脸。 “柴火不够用是大事,做饭烧水取暖都要火!”李景隆把手从裘皮中掏出来,贪婪的在飘动的火苗上烤着,“既然外边找不着了,就要省着点。从今日开始,柴炭都要仔细留着用,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支取烤火!” 说到此处,他目光斜斜的看着其他众将,“你们呢?” 旁人赶紧道,“全凭镇台做主!” “不是凭我做主,而是在艰难的时候,咱们要和士卒们同甘共苦!”说着,李景隆又看看李老歪,“牲口吃的草料豆饼也不够了吧?既然这样,也没必要留着那么多牲口了,挑些老弱的现在杀了!” “现在?”李老歪疑问道,“这黑天下火的!” “杀了,正好用这火堆上的火,煮成肉汤,给兄弟们暖暖身子!” 外边,是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这鬼天气若是不吃口热乎的,只怕今晚上真的会有人挺不过去。 “哎!”李景隆又问道,“你们说,咱们这边不好受,鞑子那边就好受了?他们就不用柴火?” 众将没人说话,李老歪开口道,“家主有所不知,鞑子比咱们会看天,他们军中多有上了岁数专门看天色的老兵,看出来要下雪,早就带着鞑子躲起来了!” “他们的帐篷比咱们的厚,也比咱们的好。至于您说的柴火吗,他们烧的不是柴!是晒干的牛粪!” “鞑子出兵打仗,就他娘的跟搬家似的!反正马多,拉着大车捆着帐篷,带着锅碗瓢盆,赶着牲口” “他娘的,他们是把打仗当成了过日子!” 说着,李景隆站起身,一把将身上的裘皮,甩到身边亲兵的怀里,“跟老子巡营去!” 吱嘎一声,费力的搬开堵风的大门,刚起身的李景隆差点被吹了一个跟头。 他有些狼狈的站住,任凭风雪中,沙子一般粗粝的雪花打在脸上,出门而去。 李老歪在身后,看看走入风雪的李景隆,忽然叹息道,“当年,老家主也是这样!” ~~~ /75/75245/23094411.html 第101章 最后的风雪(2) 风暴稍停,明军的营地之中,数不清多少浑身挂着冰霜的士卒,一群群的紧紧依偎在一起,咬着牙抵御北方噬人的寒冷。 忽然,风中飘过一次冒着热气的香味。短暂的错愕之后,士卒们开始嘈杂的喧闹。 “别动,每人都有!” 军官们的喝声,不约而同的传来。 但士卒们并未有所收敛,反而更加的鼓噪起来。黑色的夜色中,仅有的几许光亮下,火头兵们抬着一桶桶滚热的热汤,从主帅的中军那边出来。 军中的肉汤其实压根不是汤,就是剁碎的肉在水里煮了,多加盐而已,有时候连血沫子都撇,带着一股腥味。但此时在这些被风雪折磨得快疯的士卒们眼中,却仿若至宝。 “都他娘的别动,人人都有,保准一人一大碗连肉带汤的热乎吃食!”军中的校尉,站在风中扯着嗓子大喊,“曹国公为了给大伙吃口热乎的,下令直接杀了二十多头骡马,他老人家可一块好肉都没藏着,全给弟兄们下锅了!” 这时,前边的火头兵开始发汤。 士卒们无心听军官啰嗦,蜂拥的挤上前来。而远处那些不明所以的士卒们,也跟着凑热闹一般过来。眼看,两万多人的营地,马上就要乱套。 军营里就怕这个,尤其是晚上,一个处理不好,好事也能变成坏事。当兵的都快冻傻了,他可不管你是什么国公,说炸营地就炸营。 “既要爱兵如子,但也要杀人不眨眼!” 看着蜂拥而来的士卒们,李景隆脑中忽然响起当年他爹教给他的话。 “传令,肃静!” 李景隆话音刚落,身边百十个亲兵张大喉咙在风雪中呐喊,“镇台令,全军苏静,有大声喧哗,擅自脱离营帐者,斩!” “斩!” “斩!” “斩!” 数十个斩字落下,军营之中微微沉寂下来。火光,让他们看清了他们的主帅李景隆,带着亲兵站在前头。亲兵的手里,都是雪亮的长刀。 军纪还有军法,暂时战胜了他们头脑中对热乎汤水的渴望,让他们安静下来。 但也有愣头青一般的人物,不管不顾的开始抢夺。 “遭娘瘟的谁让抢的?”有火头兵大骂。 “直娘贼,冻了一整天就一碗热汤,日你娘的是不是你们这些伙夫,私藏了!”几个愣头青喝了肉汤之后有劲了,直接开始动手抢起来。 “镇台下令一人就这么多,谁敢藏!” “呸!当官的都生儿子没屁眼,他们吃饱喝足冻不着,爷们在这风里,几把都掉啦!!” 耳听那边的喧哗,李景隆脸上肌肉颤抖几下。 “抓起来,杀了!” 李老歪答应一声,拉着自己儿子李小歪,带着亲兵们直接扑过去,那些还抢肉汤的愣头青们,刷刷两下之后,脑袋搬家。 “大帅令!”李老歪狰狞道,“不守规的,这就是下场!” 刚喷出来的血,马上就冻凝固了,变成暗红色。那些鼓噪的士卒们,见闹得凶的当场被砍头,顿时纷纷后退,不再围着发汤的火头兵喧哗。 “镇台爱兵如子给你们弄了肉汤,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要聒噪炸营,是何居心?”李老歪继续喊道,“再有喧哗者,一律斩首!” 李景隆按着腰刀,缓缓走到事发地。 “带兵最难的不是打仗,而是如何管这些大头兵们!” 脑中回想着这些,李景隆的脸色越发阴沉,他身后除了他自己的亲兵之外,火器营那边还有数百火枪兵,端着火枪跟在他身后。 现在他手下的军心,是个临界点。 平安把他们这两万人多人丢在这,忙活了这些人不但没看到鞑子,反而看到了白毛暴风雪。人都快冻死了,又缺少柴火,是个人心里就有气。而这么多人的气,聚合起来就是火药桶。 “人头传到后边去,每队的都要看!”李景隆大声道,“执法队开始巡营,有呱噪的,有挑拨离间的,一律就地处决!”说着,看看风雪之中的士卒们,走到热汤桶前,把木勺子上的血迹擦去,盛出一碗热汤递过去,“下一个!” 一个士卒缓缓上前,小心的从李景隆手里接过热汤。在这个小兵看来,曹国公是何等人物,高高在上,平日他根本凑不到跟前。 “喝点热乎的才好睡觉!”李景隆和言语色的说道,“慢点喝,别烫着了!” 有一位士卒上前,李景隆给他打满,依旧和颜悦色,“这几日委屈兄弟们了,等打完了仗,看我老李的安排!” 渐渐的士卒们在几口锅前排成长龙,有胆子大的士兵对李景隆问道,“公爷,您老说话还算不算,您可说了打完了仗,秦淮河带咱们走一趟!” “揍性!”李景隆笑骂道,“那也要打了胜仗才带你们去!”说着,坏笑起来,“带你们去不是事,就怕你小子让人家三两下夹出来了,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全军的人!” 说着,他一个堂堂国公,居然捏着嗓子学着戏文里小姐一般的强调,“哎呀,那些跟鞑子厮杀过的汉子,拦着生龙活虎,谁知却是银样腊枪头,就那么几下,软哒哒!” “啊哈哈哈!”周围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刚才喊话那汉子,被笑得急赤白脸。 “公爷,恁埋汰俺!” “你小子放一万个心,只要打胜仗,老子定然带你们快活!”李景隆继续打汤,“不过打仗前,这难熬的日子,要咱们兄弟们一块熬过去!” “军中柴火不多了,从现在起,所有柴火都用来给兄弟烧水做饭,从我往下,任何军官不得随意支取,更不能随意烤火!” “从我往下,吃的用的和大家伙一样!” “军中的草料豆饼也不多了,那些牲口每日杀一些,专门给兄弟们熬热汤!” “咱们出来就是打仗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有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打胜鞑子!” “估摸着,风雪停,鞑子也该上来了。”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到时候谁怂,砍谁的脑袋!” 李景隆一边说着,一边给排队过来的士卒分发肉汤。 忽然,他看见面前过来,一个年轻的士卒,年纪最多只有十四五岁,便张口问道,“你是哪个营的?怎么这么小就来当兵了?” 年轻的士卒有些胆怯,抱着饭碗,“俺是步军的,俺家是军户,俺哥战死了,俺要顶上!” 李景隆放下勺子,“叫啥?” “李大旺!”年轻士卒回道。 “哎,还是本家!”李景隆大笑,看着对方身上被风雪摧残的战袄,“你哥在哪里战死的?你爹呢?” “爹先战死的,在大同。哥后战死的,在高丽!” 顿时,李景隆心里一酸,“家里其他人呢?” “还有嫂子和侄儿!”李大旺腼腆的一笑,“娘早死了,爹拉扯俺和俺哥,打仗得了赏钱和田地,给俺哥娶了媳妇,生了娃。到了俺这,必须要补丁,不然田地就留不住了!” 李景隆听得意外,他手下的兵有一部分是平安留下的,大多是京营的兵马,就算家里人战死了,也不可能把田地收回去的。 “你是哪人??”李景隆又问。 “俺是山东银!”李大旺说道。 顿时,李景隆明白了。这少年军卒,是外地人充入京营的军户,也有可能是罪民军户,或者是家里犯罪充军。这样的军户,在军中比传统那些世代打仗的军户之家,低了许多。 此时的大明,虽有几分高薪养军的味道,但许多充军的军户之家,日子过的都不好。 “大旺,好名字!”李景隆给对方的碗里,装满了骨头和热汤,“多吃些,吃了有劲杀鞑子!”说着,他继续笑问,“大旺呀,打了胜仗得了赏钱,想干啥?” 李大旺把冻僵的手放在汤碗上暖和,憨厚的笑道,“带回家,给俺嫂子!” 李景隆笑道,“长嫂如母,理当如此!” 忽然,李大旺有些羞涩,“俺跟着百户从老家出来的时候,俺嫂子说了,等俺回去过日子呢!”说着,低头,小口的喝着热汤,眼神中满是向往,“俺嫂子说了,俺回去之后过日子,侄儿就是儿子,家也还是家哩。家里的地,没人收回去,俺还是个勤快人,不打她不骂她” 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出好远。 这一次,没人笑话他。 李景隆看看本家少年,开口道,“从今天起,你给我当亲兵。等你回家的时候,老子给你送一份大礼!” “阿?”大旺木讷的抬头,不明所以。 /75/75245/23094412.html 102最后的风雪(3) 暴风雪停了,天空出现一抹久违的湛蓝,落在雪地上的光线,却刺得人睁不开眼。 因为是地处高处,明军依托柳根堡斜线建立的基地,那整片整片被水浇筑的冰面上,只是浅浅的覆盖着一层雪花,微风一过,一片耀眼的晶莹。 但在山脚下的远处和远方,却到处都是齐腰深的雪。 吱嘎吱嘎,齐腰的雪,一队明军士卒艰难的行进着。雪看似结实,其实只有上面是硬壳,一脚下去人马上就陷进去。他们彼此之间都用绳索连接着,用来防备有伙计一不小心,倒在雪地里。 在绳索的另一头,还有几座像雪橇一样可以滑行的爬犁,那上面是他们费尽周折才寻来的木柴。 暴风雪停后,明军以小队的形势出去找柴。这支队伍是幸运的,他们在十里外找到了一片树林,那片树林的木头,似乎够他们两万多人的大军,烧上几天。 但军有很多兄弟是不幸的,他们没有等到柴火找来的这一刻,他们已经冻死了。 呼哧,呼哧。 李小歪喷着雾气,把头上的铁盔抬高些,看了眼身边,一边咬牙前行,一边跟纤夫似的,拽着肩膀上绳索的李大旺。 “大旺,累............累累累,累不累!?”李小歪问道。 他一直很少说话,甚至在他的老子大骂抽他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只是会憨厚的笑。原因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在于他是个结巴。 小时候,周围人总是因为这个嘲笑他。他也总是自卑的不开口,用笑容代替语言。 但自从认识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大旺之后,不知怎地,他有种格外想和对方说话的欲望。 “咋不累呢!”李大旺也喘着粗气笑道,“等回了营,俺直接扎帐篷里,趟他一个时辰!”嘴上如此说,但他还是欣喜的看着身后,他和他的袍泽们拽着的木柴。 雪地上,人不能走,一踩一个窟窿。 但是雪橇却可以,上面的柴火是他们心的希望。有了柴,他们就有热乎东西吃。 “回..........去.......吃吃吃吃......吃啥?”李小歪又开始追问,因为结巴他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挤压在一起,似乎有些狰狞。 “吃啥?”李大旺吧唧下嘴,然后咧嘴一笑,“俺想吃嫂子做的煎饼,煎饼里卷上葱白,还有猪头肉,要是再来上一碗糁。嗨嗨,小味儿没有治咧,要血命!” 李小歪是出生在京师的南方人,根本没听说过这些北方吃食,顿时有些傻眼。不过见自己刚认识的好兄弟,一脸陶醉的样子,想必定然是很好吃的东西。 于是拍拍大旺的肩膀,“我.....我我我我...........” 他磕磕巴巴的说半天说不出来,李大旺一笑,“小歪哥,打完仗得了赏钱,跟俺家里去,俺让嫂子给咱们做!” “ 103最后的风雪(4) 天空依旧湛蓝,阳光依旧刺眼。 比阳光还刺眼的是,视线雪地上的一处处红,还有栽倒在雪地的尸体。 李景隆站在柳根堡的高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那些移动着的黑压压的黑点。 “鞑子应该是从北面过来的,下面的应是先锋部队。”他的副手,江阴后吴高在边上郑重说道,“刚下了暴风雪,估摸着周围能走的道儿都被堵死了,现在鞑子数倍于我军。而我们的援军,定然会因为大雪耽搁。镇台,这仗怎么打?” “曹!”闻言,李景隆轻蔑的一笑,“那还有啥说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呗!”说着,又笑道,“告诉兄弟们,来客了,招呼着。”随即,又一指山下,“咱们不急,急的是他们。” 说完,转身朝着军阵走去,边走边道,“让兄弟们检查好吃饭的家伙,火枪,火绳,弹丸火药,弓弩石头,火炮大刀,半点都不能马虎!” “是!”身后的将领答道。 “让弟兄们按事先预先的站到各自的地方,传本公的命令下去,一人退杀一伍,一伍退去杀一百户,一个百户退了,杀千户!”李景隆的话杀气腾腾,“军法无情,施行连坐!” 一个人胆怯退了,杀他所在的小队所有人。 一个小队退了,杀一百人。 一个百人单位退了,杀千人。 ~~~ 李景隆刚转过一个夹角,就见李老歪劈头盖脸的抽着他那一项听话的儿子。 “日你娘的!”李老歪的大手,重重的在儿子的胳膊后背上落下。 李小歪对父亲的大手置若罔闻,反而对着山下,有明军尸体的地方挣扎着,似乎要冲到那边。 “咋回事?”李景隆斜眼道。 李老歪干笑两声,“没...家主,这小畜生不听话,我修理几下!” “大.......旺!大.........旺!”李小歪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另一个亲兵贴着李景隆的耳朵说了几句,后者顿时拉下脸。 “你他娘的也是!”李景隆对李老歪骂道,“顺手的事,就不能拉扯那孩子一把?眼看他就那么没了?” 李老歪赶紧解释道,“不是小的不救,小的跑下去的时候,李大旺已经扑着两个鞑子,倒在雪壳子里头了。小的估摸着他是凶多吉少,再说了鞑子追兵又近,小的.........” “行了行了行了!”李景隆不耐烦的打断他,又看看一直抽泣的李小歪,“别让他哭了,乱了军心,家法军法都饶不了你们!” 虽说在外人看来,李老歪等这样改姓李的李家家丁私兵,其实多少有些家奴的味道。可在李景隆这样的将门勋贵子弟心,这样的家丁和他的家人,根本没身分别。 而且,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放心,可以拼死救你,绝不会背叛的人。 ~~~ “爹!爹!” “日你娘的,别嚎了!” 李老歪面对儿子的更咽哭诉,直接对着脸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下,李小歪不在尿唧了,李老歪心里也心疼得不行。 他打了一辈子仗,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当成宝贝一样。这些年除了骂几句之外,根本没舍得这么打过。 这回跟着李景隆出兵,他本不想带着儿子来。可是转念一想,儿子大了,若不能跟着家主出兵放马,将来在府里只怕要沦落成普通家丁奴仆了。 本来这孩子就因为结巴,在府里不招人待见总是被欺负,若真是半点军功都没有,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行了,眼泪嚎子收起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老歪安慰儿子一句,“大旺命不好,你要是想着他,回头多烧些纸钱就是了!” 李小歪低着头默默啜泣,没有出声。 他脑子里满是刚才,李大旺在雪地奋不顾身的推着他前行的场景。若不是李大旺,他恐怕早就被鞑子杀了。若不是因为他,李大旺说不定还能逃回来。 长这么大,大旺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 突然,啜泣的李小歪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阵地脚下,刚才他爹把他拉回来的那块雪地。 雪地一个身影,艰难的爬行着,身影的背后,几个鞑子也从雪地里起身,狰狞的,蹒跚的追了过去。 “哎,下边有活的!他娘的,是咱们的人!” 边上,已有士卒呐喊起来。 刚转身的李老歪回头,刹那间肝胆欲裂。他的儿子,嗖的一下从阵地上滑了下去。 嗖嗖! 沿着冰面的斜坡,李小歪跟飞一样迅速的滑到山脚下,在雪地上滚了许久,才翻身站起来。 “大旺!” 再一次,他没有结巴,抽出刀子,瞪着眼,嗷嗷嚎叫着奔着几个鞑子杀去。 几个鞑子刚追上在雪地上艰难爬行的明军,手的弯刀对准了明军的后心。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呐喊,紧接着呼的一下,一把短斧迎面飞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冻久了,身体都僵了。 砰的一下,那鞑子仰面栽倒。 与此同时,另一面李小歪不要命的冲过来,手里的刀直接撞在了鞑子的腰腹之。 轰,两人同时栽倒在雪地里,纠缠的翻滚着。 最后一个鞑子,恼怒的捡起雪地上的刀,一把拽住压在自己同伴身上,死命的搅动着手里长刀的李小歪,同时手里的刀,已经对准了他的脖颈。 “啊!”突然之间,这鞑子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李大旺跟狼一样,一口咬在了那鞑子的下身,拼命的摇头撕扯,然后把他拽倒在雪地里,骑了上去。 “啊!” 鞑子又是一声惊恐的呐喊,李大旺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如狼一样吞食着他的血肉。 李小歪气力不支,被鞑子反身按在地上,手的长刀插在敌人的腰腹抽不出来。 敌人的大手,死死的扼着他的脖子,让他双眼翻白,不能呼吸。 “呼!呼!”敌人的手越发用力,眼神越发凶残。 似乎,李小歪都听到了自己脖骨碎裂的声音。 他双手徒劳的掰着对方的手臂,双脚不住的踢腾。 忽然,噗嗤一声,那鞑子的动作僵住。 噗嗤,噗嗤,噗嗤! 鲜血一道道的喷涌出来,鞑子的身子栽倒,李大旺那张憨厚的脸,出现在李小歪的视线。 “你来干啥?”李大旺责备道。 “救救救救.........” 李大旺看了眼身后,许多鞑子追了上来,一把拉起李小歪,“快走!” ~~ 吱嘎吱嘎,鞑子踩着冰雪在追。 李大旺扯着李小歪的手,疯狂的超前跑。 扑通,脚下打滑,李小歪直接一个狗吃屎。 李大旺不等对方爬起来,一咬牙,“起!” 跟扛大包似的,直接把对方抗在肩膀上,顺着明军阵地,预留的通道颤颤巍巍的朝上爬。 扑通,李大旺脚软,两人同时摔倒。 与此同时,嗖的一箭射来,李大旺啊一声惨叫。 原来一支箭,直接射在他的小腿上,箭簇穿过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小腿,入肉三分。 “我下去!” 李老歪身边,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看和小歪长大的李家亲兵,吼叫着抽刀要下去接应。 下一秒,却被李老歪死死的拉住。 “老歪,你不要儿子啦?”那亲兵怒道。 “兄弟!”李老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儿子,咱不能看一辈子!是龙还是虫,就看这一回了!” ~~~ 就在他们摔倒的瞬间,追来鞑子更近了,似乎因为顾及高处的明军,他们站在原地,远远的对着李小歪和大旺那边放箭。 就在大旺间的霎那,李小歪一下用脊背挡住了敌人的弓箭。 当当当,金铁交加之声。 因为心疼儿子,因为是李家的家丁,李小歪棉衣里套着上好的鱼鳞片铁甲,鞑子的弓箭根本破不来。 “走!” 李小歪用脊背当作盾牌,扯着大旺的脖子,沿着通道,手脚并用的爬着。 他们头上,这面阵地,因为没有李老歪的命令,所有明军都在咬牙看着,心急如火。 而元军渐渐的失去耐性,几个悍勇的鞑子叼着刀子,顺着李小歪的足迹,就追了上来。 刺啦刺啦,李小歪感觉,在斜坡上站不住了,有些向下打滑。 “兄弟,放下俺,你自己走!”李大旺大喊。 “不不不不.............” “小心!”李大旺一把推开李小歪,顺便摘下对方腰上的短斧,呼的一声扔出去。 砰,追来的鞑子无处可躲,惨叫滑落。 “好!”上方,传来明军将士的呐喊。 可就在此时,已经有鞑子上来,抓住李大旺的脚踝。 “死!”斜坡上的李小歪,转身一刀,插进鞑子的腔子。 “放箭!”上面的李老歪终于下令了,明军的弓箭让山脚的元军稍稍褪去。 斜坡上,李小歪李大旺两人,艰难的站起来,相互扶持着,继续爬行。 ~~ “好样的!是爷们!” 刚爬回阵地,李小歪就被叔辈们大呼小叫的搂在怀里,他的头发瞬间被人弄得纷乱。 “小歪,给你爹长脸了!” “大旺,好样的,有种!” 军,杀敌能换来同袍的尊敬。 但是舍身救兄弟,能换来永远的爱戴。 他们小哥俩,刚才就在大伙的眼皮子底下,教了大家,什么叫兄弟。 “日你娘的.......”李老歪看着儿子,骂了一声,背过脸,“日你娘!” 而李小歪和李大旺,则是瘫坐在一边,两人咧嘴,相视一笑。 “鞑子来啦!” “准备!” /75/75245/23105835.html 104开始(1) 军官们在人群游走着,大声鼓舞士气,“鞑子越多咱们的战功越多,曹国公都说了,打了胜仗带咱们去秦淮河上快活。你们这帮小婢养的,让你们见识见识啥是嫩出水的娘们!” 阵地,发出些许笑声,但士卒们依旧是紧张得不住手心冒汗。 明军的人太少了,而鞑子却数倍于己。 “一会鞑子上来的时候,各部稳住,没有命令不得放箭开炮!”李景隆就站在曹国公的战旗之下,冷脸对身边众将吼道,“记住,等鞑子爬坡挤在压块的时候,再给老子狠狠的打!” “喏!”众将轰然答应,各自前去督战。 李景隆又一把拉住江阴侯吴高,小声道,“兄弟,此战非同小可,你要亲自在火器营指挥督战,必要时你还要亲冒箭矢志,冲杀在前!”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手下的火器兵有着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那就是这支未来的大明皇家禁卫军的火枪兵们,其有一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倘若麾下都是京营的百战老兵,李景隆自然不会如此说。 吴高郑重点头,“公爷放心!” “哎!”李景隆依旧拉着对方的手,似乎有些嗔怪的说道,“你我兄弟之间,哪有什么公爷侯爷的说法。我比你痴长几岁,等打完仗,咱们白酒叙兄弟之谊,你这个兄弟,我李景隆认了!” 吴高保拳拱手,“全凭兄长安排!”说完,转身带着亲兵直接站到了斜坡上的胸墙之后。 “他娘的,冷静冷静!” 大旗猎猎作响,李景隆不住的在脑寻思着,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想了好几遍,该做的都做了,可心里还是跳个不停,很是慌张。 “别他娘慌!” 李景隆的右手狠狠掐了左手一下,忽然想起他爹当年的教导来。男子汉大丈夫,每逢大事要镇静。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沉得住气。 呼!呼! 他深吸两口气,带着亲卫开始在阵地之游走,并且目光始终看着在远处地面上集合的北元军。 北元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好似乌云。他们身上也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苦,想必他们,这时候最想做的事,就是马上回家,然后躺进温暖的毡房,好好睡上一觉。 忽然,北元的军阵之,几骑骑兵簇拥着一个穿着华贵甲胄的青年,来到明军阵地之前的平缓地势处。 “上面可是大明曹国公李景隆?”那青年朗声道,“我是兀良哈部辽王之子塔宾帖木儿,曹国公可愿露面,和我一叙?” 他的声音朗朗传到明军阵地,也传到李景隆的耳朵。 “小杂碎,胆不小,就这么直接来叫阵!”李景隆冷笑道。 他身旁,李老歪伸出大拇指在舌头上舔舔,然后眯着眼睛对准了阵地脚下的敌人。 “家主,咱们现在是顺丰,要不然小的怼他一箭?”李老歪说道,“要是运气好,直接射死他狗日的!” 李景隆想想,摇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再说又不一定能一箭必,先且看他有什么话说!”说着,朝下面喊道,“李某在此,有话快说!” 下面的塔宾帖木儿在马上拱手,大笑道,“好叫曹国公得知,兀良哈和大明已经握手言和,休战罢兵。我等现在只求回家,久闻国公仁厚,何不放开一条路给我们走,兀良哈部感激不尽!” “放屁!”李景隆骂道,“谁跟你们免战罢兵?杀了我们这多人,打不过我们你们就想溜,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多说无益,要想过去,除非踩着李某的尸体!” “真是罢兵了!”塔宾帖木儿大声道,“我父辽王已和大明燕王说好,从此以后兀良哈听从大明调遣,愿意内附大明。”说着,继续大声道,“燕王也同意了,放了一条路了给我们。不然的话,我军早就强攻了,何以我还在这和您说这么多!” 顿时,明军阵地气氛有些骚动,许多士卒都在私下开始议论。 “放你娘的屁!”李景隆继续大骂道,“撒谎都脸红,你们是二皮脸呀!燕王何许人,他能说这样的话?”说着,又道,“跟爷爷玩这些小心眼你还差点,论说瞎话,爷是你们祖宗!” 说着,突然又大声喊道,“口说无凭,若有明证,可拿上来给你家李爷看!” “久闻曹国公是世家子弟,没想到居然这么粗鄙!”塔宾帖木儿在下面大声笑道,“我手自然有双方罢战的契约,您若是不信,可以下来看!” 他说这话本有几分取笑李景隆的意思,笑对方胆小如鼠。 岂料,上面李景隆沉默片刻之后,竟然回道,“好啊,你等我!” “家主,小心有诈!”李老歪等人急忙劝道,“鞑子阴险!” 李景隆斜眼骂道,“老子就没打算下去!”说着,单手拖着下巴想了想,小声道,“去,告诉上边的炮兵,瞄准了怼他一家伙!” “您刚才不是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咣,李景隆给了李老歪一脚,骂道,“他都不上来,算什么使,快去。瞄准些,争取一炮把下面那小子打回他娘胎里去!” “喏!”李老歪嗖嗖的小跑上去。 ~ “你们等着,本公马上就下来!” 阵地,李景隆还在装模做样的喊着。 远处平地上,战马有些不安的踱步,塔宾帖木儿狐疑的注视前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同时又缓缓的纵马,身子不住的摆动。为的就是,不让明军的暗箭盯上。 突然,心一股难以描述的心悸和恐慌突然而至。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 律律,战马在瞬间惊恐,前蹄软倒。 马背上,塔宾帖木儿措手不及,直接被甩了出去。 但在他身体还未落地的瞬间,他看见了弹丸砸在冰面上,冰茬四射。而又反弹起来的弹丸,呼的一下从他的侍从队伍掠过。 咚,不是他身体落地的声音。 而是那几个被炮弹掠过的侍卫们,他们的头颅竟然在同一时间整齐的碎裂。 /75/75245/23111321.html 105开始(2) 一发炮弹砸落,顿时人仰马翻,残肢遍地。 塔宾帖木儿从地上爬起来,双目欲裂,对着上面的明军阵地大喊,“李景隆,你堂堂国公,竟然暗箭伤人?” 李景隆毫不客气的回嘴讥讽,“老子放的不是箭,是炮!”说着,回头对炮兵那边大骂,“平日都吹嘘百发百,一到真章的就歪了?” 山坡下,塔宾帖木儿看着遍地的血泊,还有头颅都碎开的亲卫尸体,不顾身边其他亲卫的拉扯,继续大声骂道,“好好,李景隆你有种,有种你再来?” “有种你他娘的别动!”李景隆在上面喊道,“再给他一炮!” “少主快走!” 侍卫们拼死拉扯着已经气疯的塔宾帖木儿,不住后撤。 “李景隆,你记着。破了你们的阵地之后,我定然将你碎尸万断........”塔宾帖木儿声嘶力竭的呐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你阉了........” 从小到大,李景隆何尝被人这么骂过。 当下心头火起,竟然推开身前的亲卫,直接跳到了胸墙上。 “李景隆,待我破阵之后,鸡犬不留。你们这些人的头颅,全部铸成京观......” “哎!”对方的骂声,李景隆单手指着前方,扯开喉咙大喊,“你家李爷爷在此,有种,你过来呀!” 话音落下之后,李景隆的数百亲卫齐声呐喊,“你过来呀!” “好好好,你先逞口舌之快!”塔宾帖木儿被手下越拉越远,声音渐渐微弱。 与此同时,元军的先头部队黑压压的上来,在斜坡下列阵。 看着下面的元军,被寒风吹拂着脸庞,李景隆心,忽然没有来由的开始暴躁,好似不杀人不足以平复心情一般。 “哎,狗鞑子!” 李景隆对着下面的元军大喝一声,竟然在两军无数双眼睛注视之下,掀开盔甲的前罩,解开裤带,直接掏出那话儿。 哗啦一声,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李景隆一边捏着那话儿,以便于尿得更远,一边大喊,“喝爷爷的尿吧!” 刹那之间,无数大明士卒也跳上胸墙,学着主帅的样子,开始水漫金山,“喝爷爷的尿吧!”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李景隆打个寒战,抖三抖塞进去,回头对身边诸将吼道,“准备,死战!” “死战!死战!” ~~ 轰隆,元军的脚步踩着冰雪,发出巨大的轰鸣,黑压压的元军开始攻击明军的阵地。 这一次,元军是马下作战。他们的先头不部队,高举着圆盾,蜂拥到了明军阵地的斜坡下。这些元军的后面,无数元军弓箭手在军官的号令声,拉开弓箭。 嗖嗖嗖,没有任何先兆,雨点一样的箭雨当头落下,箭头在空上升到顶端,然后旋转着落下,发出死亡的呼啸。 “啊!”明军阵地有倒霉的士卒,被从盾牌缝隙砸落的箭头击,发出惨叫。 嗖嗖嗖,又是无数的箭雨落下,胸墙之后的明军藏得更深了,全部都缩起了身子。 他们的反击,还没开始。 嗖嗖嗖,又是一阵。 铛铛铛,盾牌被箭头敲击,发出声响。 李景隆就站在亲卫高举的盾牌之下,心默念着敌人弓箭手的放箭数量。 “临阵不过五,再强的弓箭手拉满弓,五箭之后,手也酸了。” “而且弓箭这玩意,天太冷太潮的时候,拉开所需要的力气,更是平日的数倍!” “鞑子的弓优势在于面对面快速射击,远距离大规模攒射,是咱们汉儿的强项!” 李景隆心默念着,当年李忠对他的教导。 透过缝隙往下看去,元军放箭的那一刻,他们的步兵开始疯狂往上爬。但是刚爬了几步,那些士卒们就狼狈的摔倒,几个人抱成团一般在斜坡上翻滚下去,狼狈之极。 而后,有一些元军步卒,发现了明军可以留在斜坡上的通道,便一股脑的挤过去。 本就不宽的通道,全是拥挤的人,连转身都很困难。 “三..........四...........五........”李景隆的默念声,果然对方的箭雨停住,紧接着他推开头上的盾牌,抽刀大喊,“给老子打!” ~~~ “放!” 通往明军阵地斜坡上,那些预留通道的缺口处,胸墙之后的明军发出呐喊。 正举着盾牌狼狈攀爬的元军,惊恐的发现,他们头顶上出现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放!” 砰砰砰,火光,硝烟,爆炸,还有惨叫骤然而起。 居高临下的明军火枪兵,几乎不用瞄准,三十杆一组的火枪对着元军的人群,就开始倾泻弹丸。 砰砰砰,一轮齐射过后,放枪的明军把手的火绳枪递给身后,同时又从身后接过装填好的火枪,继续射击。 哗啦啦,哗啦啦! 那些接过空枪的士卒,拼命快速的装填。 撕开定装火药,塞弹丸压铜条,掰开击锤,方点燃药,摆好火绳,再次传递。 砰砰,砰砰! 短短一个照面之间,明军阵地下面的斜坡上,就满是翻滚的元军的尸体。 火绳枪和燧发枪的时代,这种大规模的齐射威力最大,也最能打击敌人的士气还有勇气。尽管明军的火绳枪,有的因为紧张装填不好而哑火,但如此大规模,接连不止的齐射,让敌军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啊!”受伤未死的元军,发出瘆人的叫喊。 砰,一个火枪手慌乱之,竟然没把塞枪口的通条拔出来,而是直接发出出去。 长长的通条,变幻出诡异的弹道,穿进敌人的人群之,连续洞穿了几个敌人的身体。 人的血肉之躯,怎能和钢铁抗衡。面对无处不在,无坚不摧的弹丸,最前方的元军转头就跑,顺着斜坡往下翻滚。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后续部队,在军官的皮鞭和叫骂声,正在准备继续攀爬。顿时,两股人马纠缠在了一起。 明军阵地的最高处,眼尖的炮手马上发现了这一幕。 “炮口低三,装药减半!” 砰砰,明军的炮兵用锤子击打火炮下面垫着的木头,调整炮口。炮长们眯着眼睛,瞄准下面拥挤的元军。 “放!” 轰隆!轰隆! 数发炮弹直接落在下面拥挤的人群,毫无防备的元军骤然变成了一阵血雨肉沫。 几个元军的头颅,不甘的看着天空,嘴唇还在颤动。可是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炮弹杂碎,仔细辨认之下,他们身体的轮廓已经印在了地面上。 “再放!放!” 明军的军官们,扯着脖子呐喊。 炮手们把事先准备好的冰雪,直接倒在炮身上,用带着厚手套的手,快速的擦拭降温,然后再次装填。 “朝远处打!炮口抬高三,装药满,上链子弹!” 轰轰,弹丸在炮口带着火光呼啸而出。圆形的弹丸在出膛的那一刻,身体上多了一截铁链。 砰,弹丸落在冰面地面上开始反弹,那铁链让弹丸诡异毫无规则的在元军的人群旋转着,做过之处,扫下一片。 “让儿郎们先下来!” 兀良哈部辽王阿扎失里冷着脸开口,“硬攻,会死很多人!”说着,回头看看他的卫士,“去,把那些人带上来!” /75/75245/23111322.html 106开始(3) 短短时间内,元军的攻势忽然停了。 斜坡下艰难爬坡的元军,拽着还没死透,还在哀嚎的同伴,如潮水一般退去。只在白色的雪地上,留下血色的痕迹。 “鞑子要干什么?”李景隆擦了下头上的汗水,下意识的问道。 下一秒,答案出现了。 于此同时无论是李景隆还是高处的明军,都异口同声的开口大骂,“直娘贼!” 元军的阵地,数十个满身伤痕头发散乱的明军,像是被拽牲口一样拽到了两军之间。 明军和元军已经交战十数日,在最后的反击,明军占据上风,但是最开始北元围困燕王朱棣的时候,却没少抓到突围报信的明军斥候,而且随后的大战之,一直处在下风的明军,有不少人都落在了鞑子手里。 而此刻被拽出来的,正是明军被元军俘虏的士卒们。甚至有的,就是李景隆军被派出去寻找木柴的士卒。 他们身上伤痕累累,面容几乎肿胀得辨认不出来,身上的战甲和战袄变成了棉絮,跌跌撞撞的走着,摔倒之后马上又被元军的鞭子抽打,翻滚着站起身,继续艰难前行。 “直娘贼!遭娘瘟的!”李景隆已经猜到了对方要干什么,气得牙关作响,面目狰狞。 “老二!老二!” 忽然,明军的阵地爆发处几声惊呼,一个汉子抄刀就要下去拼命,他身边几个袍泽费尽全力都拽不住。 “下面那个是王老二,原本是咱们军一个伍长!”李老歪在李景隆耳边说道,“要下去拼命的,是他亲大哥!” 这时,明军阵地长长的斜坡下面,那些明军俘虏们被元军踹倒在地,然后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明军阵地,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大旗响。 依稀的,还有压抑的被堵住的绝望的呐喊。 “老二!老二!老二!” 一骑元将纵马来到斜坡下,先是看了看山坡上柳根堡最高处,明军黑洞洞的炮口,而后又看看明军的阵地,大声开口。 “曹国公,你让出条路来!” 军阵之的李景隆,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那说话的元将一摆手,寒风冷冽的刀光挥舞。 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刀光闪了一下,而后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几颗人头蹦蹦跳跳在雪地上翻滚,瞳孔还残存着的最后那丝色彩,在见到自己倒下的躯干后,也黯然消失。 “你让不让路?”那元将又在大声呐喊。 “日你娘,不让!”李景隆大声嘶吼,“有本事真刀真枪的上来,阵前杀俘,算算什么好汉?”说着,又咬牙,眼神如刀,恨恨的大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了?你杀吧,你杀一个,回头我李某人,百倍偿之!” “哼!”那元将又冷笑一下,再次挥手。 但这一次,落下的不是人头。 噗嗤,血光冲天,断臂高高的飞起! 啊!几个明军俘虏撕心裂肺的捂着断臂,在雪地哀嚎翻滚。他们的惨叫,刺破天穹,刺破了每个人的心。 山上的明军,紧紧握着手的兵器。有人恨得咬碎了牙,有人虎目含泪。 “这样的俘虏,我们军还有上千人!” 元将纵马在山坡下缓缓行进,来回踱步。他说的没错,这样的俘虏他们抓了很多。在他们寇关黄榆沟长城卫所的时候,就抓了许多。 后来,还有辽王朱植的部下,还有朱棣的。后来尽管他们被明军包围,狼狈撤退的时候,他们也不曾丢下这些俘虏。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明军,有用。 “久闻曹国公仁义无双,爱兵如子。只要你让开路,这些俘虏我们双手放还。但若是不让,我们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些人折磨至死。而且等我大军破阵之后,你们也是如此。定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娘贼!” “日你娘!” “你狗日的上来!” 明军阵地,骤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骂。 而主帅李景隆,则是默不作声,只是在脑回想着当年父亲的话。 “北元军最是凶残,攻城时喜欢以百姓为肉盾。两军交战时,常在阵前杀人,扰乱军心!” “但他们也是愚蠢的,阵前杀人加上恫吓这一招,他们遇上别人或许管用。但是遇到咱们,就不灵了!” “记住,为将者当明白壮士断腕的含义,不能让敌人的凶残扰乱你的心境。敌人比你凶,你就要比别人凶。他们是狼,你就是虎!” “再来!”山坡下的元将,见上面李景隆久久不曾回应,阴冷的继续下令。 霎那之间,惨叫皱起,呼天抢地。 那些刚被砍去臂膀的明军俘虏们,又被元军残忍的剁去双腿。 随后,那些元军高声大喊,“让不让?” “李景隆你若不让路,这上千明军俘虏,就等于是你杀的!”元将继续大喊,“你们汉人有句话,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是你害死了他们,你一辈子都要内疚!” 元将的话音落下,一个血泊翻滚的明军,突然痛苦的大喊起来。 “镇台!镇台!大帅呀!”那明军以头抢地,脸上沾满了他自己的鲜血,“疼啊!” 李景隆认得那人,正是李老歪口,去外边寻柴的王老二。 “疼啊!疼啊!啊!” “大帅,救俺呀!” 明军的阵地,因为袍泽的痛呼而安静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王老二在血泊翻滚,大喊,惨叫。 “曹国公,你的兄弟在喊疼呢!”元将在战马上得意的大笑,“你让不让路?” “我让你娘!”李景隆嘶吼。 突然,血泊失去手臂,失去一只腿的王老二竟然直接站了起来,竭尽全力的呐喊。 “大帅,俺疼,给俺报仇呀!” “兄弟们,杀鞑子呀!” 元将脸色勃然大变,“杀了!” 噗嗤! 王老二的头颅,高高的飞向天空,然后旋转落地在雪地上滚了滚,他的后脑对着明军那边,愤恨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元军。 “老二!”明军阵地,王老大一声惊呼,昏了过去。 “继续!”元将冷冷摆手,又是数十个明军俘虏被拽了出来。 “给爷爷个痛快!” “日你娘的狗鞑子,随你杀,爷爷皱眉不算好汉!” “俺还有哥子,还有弟弟,他们会给俺报仇!” “兄弟们,堵死,堵死鞑子,一个也别让他们跑出关去!” 数十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明军,在生死关头无一胆怯,纷纷破口大骂,刚烈至极。 “李景隆!”元将看着那些俘虏,背对明军的阵地大喊,“你就眼睁睁看这些人死吗?” 他却不知,李景隆已经站在了阵地的胸墙上,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弓来!” “喏!” “箭!” “喏!” 吱嘎吱嘎,让人倒牙的摩擦声,一人多高的破甲重弓,被李景隆拉成满月。 噗噗,下面元军的阵地里,他们砍瓜切菜一样折磨着明军的俘虏们。 “大帅!” “公爷!” “报仇!报仇啊!” 兄弟们濒死的喊声,让李景隆眼角挂泪。 手的弓箭,拉到了顶点。 /75/75245/23123029.html 106决战(1) 杀戮,让那位喊话的元将,眸子充满血色。 冷冽的空气,滚热的鲜血味道,仿佛毒药一样麻痹着的他神经,刺激着他大脑,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他们现在要突围的一方,而不是胜券在握的一方。 他从杀戮,获取了无上的快感。 “哈哈哈!”元将疯狂的大笑,“李景隆,我听人说你优柔寡断却又好大喜功,有英雄志却无英雄胆,心胸狭窄又妇人之仁,你这样的人是堵不住我们的。我再问你一句,你让是不让......” 大笑着,他在马上回头,回望明军阵地,带血的眸子却豁然缩紧。 嗡! 一声巨大的呼啸骤然而起,站在高出阵地上的李景隆,双手呈一字型撒开,重弓在他的前手旋转,弓箭上的箭擦着他碧绿色的翡翠扳指,破空而出。 噗! 咚! 两军之间,无数双眼睛之下,一只粗大锋利的破甲箭直接洞穿了那名元将的脖颈。 而箭枝去势不减,直接在他的脖颈穿过,带走一大块脖子上的血肉。 紧接着,元将半边脖子一歪,躯干耷拉着头颅,咚的一声落在马下。 剌剌,明军战旗摇摆做响。 天地之间,鸦雀无声。 骤然间,山脚下的明军俘虏们发出震天的喝彩。 “曹国公神射!” “多谢镇台给俺们报仇!” “大帅威武!” 李景隆缓缓放下弓箭,对着山下抱拳。 “李某无能,不能救出尔等。但李某在这,以先祖先父之名发誓。尔等所受之苦,李某必为尔等讨之!此战过后,鞑虏头颅为土,埋葬尔等之身!” “若违此誓,我李景隆不得好死!” “大帅,我等死不愧也!” “镇台,来世还跟您当兵!” “国公高义,小人来世再报!” 俘虏们,争先恐后的应答。 胸墙上,李景隆回身,看着阵地的明军士卒。 士卒们也在看着他。 “死战!死战!死战!” 像欢呼一样的呐喊在天地间回荡,他们喊着死战,却眼神热烈,仿佛有火焰在胸膛和瞳孔燃烧。 远处,元军的军阵之,辽王阿扎失里愤恨的怒吼,“踏平他们!” ~~~~ 天地之间,血色在起。 斜坡的冰面无法攀爬上去,元军便想出其他办法。 他们数十人一组,推着临时搭建,上面挂着双层圆盾的盾车,在斜坡下缓缓上前。 盾车后的人分成两组,一组顶着盾车,另一组在他们的掩护下拼命的凿着斜坡上,冻实的冰面。 铛铛,铛铛,不用砸多深,只需要凿出可以让人踩着不滑脚即可。 斜坡上,江阴后吴高大声命令,“实心弹瞄准了那些盾车,给老子砸!” 轰隆!轰隆! 红眼的明军士卒,调整炮口骤然开火。 砰,燃烧的弹丸冲击之下,元军的盾车四分五裂,元军的是身体连同着盾牌木头,全部变成碎片。 “再放!”明军的炮手大喊。 阵地满是硝烟和炮口迸发出的热浪,能冻死人的天气,明军的炮手打得发性,干脆脱去棉甲,光着膀子不住的擦拭炮身,装填,发射。 轰隆隆! 炮声接连不绝,尽管这时代的火炮准头有些堪忧,可架不住明军整齐的齐射。带地上,纵横着炮弹弹跳的痕迹,一条条的,好似田垄一样。 过去,汉人用犁耕地,现在的他们用炮弹犁地。 可元军也寸步不退,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条路,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元军的弓箭手站在堆积出来的雪台上,不住的对明军阵地进行抛射。其他的云军,则是趁着明军躲避弓箭的间隙,举着盾牌,踩着同伴拼死凿出来的,可以攀爬的冰面呐喊着上前。 “火枪手排成排!” “听我口令!” “举枪!” 江阴侯吴高就站在士卒们的最前边,根本不顾头上抛落的敌人箭雨,大声下令。 “放!” 砰砰砰,白烟乍起,火焰狂舞。 明军居高临下的放枪,无数元军被洞穿头颅,打穿躯体,惨叫着滑落。 仗打到这个份上,元军没有任何办法,想拿下眼前的阵地,只有用人命堆。只有让明军杀累了,他们才有机会。 明军的阵地像是浪潮冲击之下的礁石,摇摇欲坠。 斜坡上全是尸体,杀疯了的元军,干脆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明军的钢铁弹幕。 ~~~ “王爷,拉来了!” 元军军之,一元将狼狈的打马冲来,大声呼喊。 “怎么才来?”兀良哈辽王阿扎失里怒吼。 来将在马上低头,畏惧的说道,“下雪路都断了,不好走啊!”说着,又大声道,“小人自从在那人那儿拿了这些东西,冒着风雪一刻不停,路上死了好多兄弟!” “不要再说了!”阿扎失里怒道,“赶紧让工匠组装起来!” “是!” 明军的阵地,李景隆看着斜坡上的尸体,脸上满是复仇之后的快感。 “你鞑子人再多,能有老子的弹丸和炮子儿多?来一个死一个,来十个死十个,你娘的,等老子的援军过来,你们一个别想跑。老子一刀一个,铸京观!” 忽然,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看着前方,元军阵地推出来的几件东西,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李景隆怒吼道,“鞑子怎么有投石机?” 元军的阵地,几架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投石机,被推到了阵前。 尽管看着粗制滥造,但那也是投石机。或许打别的不成,但打他们这样的固定阵地,却一打一个准。 而且,远处的元军,还不断的从冰封的河水,凿出冰块运送过来。 那冰面冻得比石头还坚硬,但上百个元军站在上面上,手的镩子同时落下,不用多时,一米多厚的冰块就开始在河面上飘荡。然后他们用钩子,艰难的钩到雪地上,拖着前行。 “他们怎么会有这玩意?” 李景隆百思不得其解,对面的元军从包围圈突围出来,一路轻装行军,根本不可能携带这种东西。那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但此刻来不及多想了,李景隆在阵地奔走,大声嘶吼。 “注意防炮!注意防炮!” 呼!呼! 天地之间,投石机的呼啸骤然而起。 巨大的冰块被抛向天空,然后翻滚着砸落下来。 砰! 啊! 冰块落在明军的阵地里,四分五裂,拳头大的冰块毫无规则的迸射,几个明军当场被打头部,再无声息。 “炮!瞄准鞑子的回回炮!”江阴侯吴高大吼。 炮兵们拼命的调整炮口,瞄准前方。 但就在这个间隙,又是无数块冰块当头落下,明军的阵地顿时死伤一片。 轰隆!轰隆! 明军的火炮反击终于开始,但准头堪忧。几十门火炮的齐射之下,元军的步兵许多被打翻在地,但那几架投石机依然在不停的发射。 火炮靠瞄准,一次只能发射一枚弹丸。 而投石机则是铺天盖地,让人无处可躲。 元军的投石机,就对准明军的一个方向,不停的轰击着,天空满是呼啸落下的冰块。不断有明军被砸,再也爬不起来。 ~~~ “汉人奸诈,就这几架投石机,就要了我们一千匹战马!” 阿扎失里身后,一个元军将领愤愤不平的说道,“还有一百个最好的牧奴!” “呵呵,值得!”阿扎失里狰狞的笑着,看着前方的战况,笑道,“汉人若是不奸诈,我们怎么和他们做交易!” “王爷!”那将领继续说道,“我们真的以后要臣服于那人吗?给小人这些投石机的和尚说,若我们敢出尔反尔,他有的是办法治我们!” “哼!”阿扎失里冷笑,“汉人就是会说大话,只要我们能跳出他们的包围圈,他们能奈我何?”说着,又冷笑道,“你可知为何前几日我们和那边还在拼死厮杀,而现在他们却暗帮我们!” 那将领想想,“是为了招抚我们?” “蠢材!他们知道,所谓招抚不过是假话!”阿扎失里冷笑道,“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借刀杀人!” 轰隆!轰隆! 一刻巨大的冰块正斜坡上,一处明军的藏身的胸墙。栅栏在瞬间破碎,露出里面弯腰趴着的明军。 “差不多了!正面继续轰,让本王的亲卫队从侧面爬上去!” ~~~~~ /75/75245/23123030.html 107决战(2) 砰砰,元军的投石机还在轰击。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战术,就是几架投石机摆在阵地前,对准明军的第一道防线猛烈的抛射,而且只对准这么一个点。 铺天盖地的冰块让人躲无可躲,可谁都不敢下令先后撤。因为一旦第一防线的明军后撤,斜坡下的元军就会踩着投石机的落弹点爬上来。 轰! 砰! 终于明军的火炮找到了准头,艰难的调整炮口之后,一发炮弹直接把对方的一架投石机拦腰折断。 “打得好!”李景隆兴奋的呐喊,“再来,瞄准他们,狠狠的打!” 话音未落,战场上投石机和火炮的轰鸣再度响起。 按理说应是火炮威力更大射程更远,但明军的火炮都架设在了高处,难以随意的调整炮口。而且如果不齐射的话,每发射一次还需要调整炮位等,有些麻烦。 而元军的投石机,只要固定在那里,供应的冰弹不断,就能对明军的阵地进行覆盖性攻击。 就在元军继续攻击明军阵地前沿的时候,又有大队的元军,举着盾牌来到斜坡下。 ~~ 阵地前方的轰鸣传到后方,每一次爆炸和震颤之余,也都让后方的士卒们身体紧张几分。 李大旺和李小歪两人依偎着靠在胸墙里避风的地方,偶尔有几块碎裂的冰弹飞来,砰砰做响。 他们是二线的部队,有着协防侧翼的责任。而且若是第一线的扛不住,他们还要顶上去。 咕噜咕噜! 突然,这样紧张的气氛,发出几声怪异的声音。 周围的士卒诧异的看过去,李大旺腼腆的低头,尴尬的微笑。声音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他饿了。 营里不是没粮食,而是没有过多的柴火用来做饭。 只能尽量的让每个人都吃一口热乎的,敞开肚皮吃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单他饿了,在他肚皮发出的叫声片刻之后,周围满是肚皮发出的咕噜咕噜之声。 这声音到也让紧张的气氛,褪去不少。 带队的千户倒是个读过书的人,听着兄弟们肚子的叫唤,摇头晃脑的说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边上,一个老军问道,“啥意思?” 千户白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还唱个球!”老兵骂一句,低头缩到一边。 千户恨恨的看了老兵两眼,硬生生压下这股气。 他是武学出来在军任职的千户,他这样的军官对于上官来说自然是非常喜欢,识断字又明事理。可在士卒们看来,这样的军官未免有些和他们脱节,又没什么功劳,所以也就是面子上尊敬而已。 “饿.............了?”李小歪低声在大旺耳边说了一句,然后先看看左右,偷偷的从怀里掏出一大块,还未冻硬,似乎还带着他体温的饼子送了过去。 “烙饼?”李大旺看着手里油汪汪的饼子,咽了口唾沫。 这东西,如今在军可是好东西。 “吃.............吃!”李小歪歪着脑袋,吭哧半天,“不够..........还.......有!” 世界上哪来绝对的公平?更不存在真的公平!人这玩意,从生到死,都他妈要分出三九等来。 平常的士兵一天想敞开肚皮吃口热乎饭都满足不了,而人家李家的家丁还有烙饼吃! 而且,这烙饼一看就是用荤油烙的,饼上还有颗粒状的油渣。 李大旺又咽了口唾沫,脏乎乎的手撕开一半。然后用肩膀撞撞身边的同伴,在对方诧异又惊讶的眼神,把烙饼递过去。 “老哥,就这些,一人一口!”李大旺说着,满足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饼。 接饼的老兵一笑,咬了一口随即转递给其他人。每个人都是浅尝辄止的咬,只是轻轻的尝下味道。 “你...........”见状,李小歪大急,“给你..........” “吃饼!”李大旺笑着,直接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饼,塞进对方的嘴里。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都是弟兄,哪能吃独食!”说着,还舔舔自己的手指。 似乎是那块饼吃得有些噎了,李大旺喉咙艰难的吞咽着,然后站起身,顺手从边上掏一把雪塞进嘴里。 冰雪的冷冽让他浑身打战,本想再缩回去避风,可一下秒眼神却在他这一侧的山脚下定格。 满是冰的斜坡间,几个人影快速的爬行着,他们手和脚上似乎带着可以钩住冰面的铁钉子,攀爬时发出嚓嚓的响声。 呼呼! 一阵微微的破空声传来,几根黑乎乎的铁钩子,直接从斜坡上那些人的腰间甩了上来,挂在明军阵地的胸墙上。然后,长长的绳索从那些人的腰上顺了下去。 这样的声音,在满是爆炸和喊杀的战场上,几乎微乎其微。而且这边的侧翼阵地,注意力都在前边,谁都没想到,鞑子居然绕到了这边来。 咕噜,李大旺咽口唾沫,悄悄的把脑袋缩回去。 随后他推开身边的刨着,慢慢的到了自己千户身边,低声道,“头儿,鞑子上来,刚在墙上挂了钩子,要顺着绳子爬上来!” “真的?你他妈不早说!”千户勃然变色,直接抽刀,“兄....” 千户的话还没说完,边上缩着的老兵一把按住千户的手,盯着大旺问,“多少人?” “人不多,估摸着顶天有几百!”大旺沉思着说道,“但这些鞑子身上的甲,可其他人都要好。” “鞑子的老法子,正面打侧面攻!”老兵笑笑,看看千户,“大人,他们既然偷偷的来,咱们也偷偷的攻,给他们一记狠的!” ~~~ 喀嚓,喀嚓!吱嘎,吱嘎! 一道道黑色的绳索被钉在了斜坡上,最前端是铁钩子固定在斜坡的顶端,在固定住之后,下方的元军迅速的把这些绳索拉直。 紧接着,悍不畏死的元军精锐,叼着弯刀,穿着钉鞋,双手拉扯着绳子,一个跟着一个的往上爬。 渐渐的,他们距离明军阵地越来越近。 看着斜坡上,那些攀爬的元军越来越近,明军千户紧张的得手心里都是汗。 这时候,他们这种毕业于武学,没有经过大战历练,缺少经验,只是纸上谈兵的种种缺点都暴露出来。而且也犯了其最忌讳的,慌! 千户的喉结不住吞吐,脑子不断想着如何应对。 要不要派人通知上官? 要不要找援军? 他脑慌乱的想着,却见一旁的老兵,却一脸坏笑,乐呵呵的看着那些往上爬的元军。 “咋弄?”千户低声问道。 老兵瞅瞅他,“该咋弄咋弄啊?” 千户一滞,“你不是说给他们一下狠的吗?” “啊!”老兵点头道,“这不还没到时候吗?” “都快爬上来了?”千户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老兵微微一笑,“你急个几把毛?” “你!”千户大怒,“老子是你千户!” “昂!”老兵翻个白眼,没理会千户,继续盯着已经快爬上来的元军。 顿时,千户气得半死。可大战在即,这些军的滚刀肉们,他还真得罪不得。 “准备!”忽然,老兵低声道。 然后,探头看看下面,迅速摆手,低声道,“倒!” 旁边几个跟他一样老资格的士卒,迅速的拎起几个木桶,然后悄咪咪的打开塞子,举过头顶,顺着敌人的绳索。让木桶的液体,顺着绳索流淌下去。 “嗯?”千户眼神一定,鼻子动动,“火油?” 那些攀爬的元军忽然觉得手心湿漉漉的难受,猛的抬头,只见他们的头上,明军胸墙的缝隙,黑乎乎的液体正顺着绳索快速的淌下来。顷刻之间,他们的手上,盔甲上,绳索上全是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而且这些液体,顺着一道道绳索,几乎是让沾遍了所有攀爬的元军。 “这是?”最前方的元军微感疑惑,闻了闻那液体,有股刺鼻的味道。 忽然,他脸露惊恐,大声喊道,“猛火油!” 下一秒,还不等他报警成功,几个火把当头落下。 呼! 风吹过,挂满元军的绳索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且火海沿着绳索,迅速的变成一道道火龙,吞噬着绳索上的元军。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元军撒手在斜坡上滚落,最下面的人刚在雪地上滚落自己身上的火焰,上面翻滚下来,带着火焰的同伴又压在他们身上。 “把桶滚下去!” 胸墙后,明军老兵大喊。 数个装满火油已被打开盖子的油桶,顺着斜坡循迹的翻滚而落,正好撞进那些在地上翻滚的敌军人群。 嗡! 明军老兵探出半边身子,数支带火的箭枝眨眼之间射了过去。 轰! 风吹过,浪潮席卷,周围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烈焰吞噬。 元军在地上哀嚎翻滚,同伴们不住的用毯子拍打,用冰雪覆盖,可却无济于事。 他们身上的是猛火油,最高的办法是覆盖沙土扑灭。而他们覆盖冰雪,一遇到火焰冰雪融化,火焰便四处乱窜,可以燎原。 空气,带上了些人肉烧焦的味道。 明军千户看着斜坡下,那些在火海挣扎翻滚的元军,目瞪口呆。 突然,他看着挂在斜坡上,熊熊燃烧的,敌人用来攀爬的绳索大声道,“快,砍断绳索,不然冰面就烧化了!” 他清楚的看见,火光之,几处斜坡的冰面开始融化。 “化不了!”老兵开口,带着几分嘲讽说道,“我的千户大人,火停了不消片刻,烧化的地方就冻上了,而且更滑!” “再说也烧不化,咱们为了浇灌着冰墙,倒了多少水上去?起码一乍来厚,没那么容易烧化!”另一老兵也笑呵呵的开口。 然后,这些军的刺头们,就趴在胸前上,乐呵呵的看着下面的火海。 “哎,天冷了,给你们加把火!” “鞑子,暖和不?” “带羊肉没?烤点!” 一边看,他们还一边说着风凉话,看戏一样。 ~~~~ 一会要带我老妈去广医检查,欠一章,一共欠了十章,哎!!! /75/75245/23136020.html 第108决战3 尸体,遍地的尸体。 明军阵地的斜坡下,堆满了元军扭曲的纠缠在一起的尸体。 本来,满是银装素裹的北地雪原,如今已全变成了血色。视线之,能看到的唯一色彩,就是触目惊心的红。 滚滚黑烟在空气升腾,深吸一口呛人的浓烟,竟然夹杂着人肉的焦香。 轰!一发炮弹准确的击打在元军阵前,砰的一声巨响,元军阵最后一架投石拦腰折断,他们失去了仅有的远程打击武器,而打了一天的仗,他们最多只摸到了明军阵地的外围,却死了无数人。 北元辽王阿扎失里看看阴沉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塔宾帖木儿在他耳边说道,“父王,天黑夜战吧!明军的火器厉害,儿郎们白日去打,就是在送命!” 白天的战斗,多少次元军都几乎用人命堆积到了明军的眼前。但转眼之间,明军阵地,那一轮轮让人心悸的火铳齐射,直接把冲锋的元军打碎。 无论什么甲,无论什么盾,都扛不住。 “好,准备夜战!”阿扎失里不甘的说道。 其实,没有人愿意再去啃这块骨头。李景隆那边,火铳火炮火油还有会爆炸的铁疙瘩,跟不要钱似的扔过来。而且那卑鄙小人还占据着地理天险,就在上边当缩头乌龟,让人无可奈何。不 可拿下这个地方,他们这些元军绝对无法安然回家。因为后队殿后的骑兵斥候,已经发现了追击的明军动向。 若是拿不下这里,明军再过来,那世上,恐怕就再无兀良哈部了! ~~~ “死了百多,伤三百多个,死的多是鞑子的投石机砸的,伤的都是鞑子的弓箭!” “火枪炸膛二十支,火炮炸膛三门,炮手伤了个!” “弹丸火药都够,就是猛火油,今日让兄弟们折腾用了不少,怕是明日供不上溜儿!” “另外,您那压箱子的宝贝,一直还没动!” 李老歪拿着个本子,吭吃瘪肚的在李景隆身边报账。 一天的厮杀之后,李景隆也满身疲惫,双眼布满血丝。面无表情的听完,没有任何反应。 “家主?”李老歪喊了一声。 李景隆转头看看他,“兄弟们,有口热乎饭吃吗?” 李老歪想想,“营里的柴火,将将巴巴儿够吃两顿!” “你那意思,吃了热乎饭,晚上睡觉就没火了呗?”李景隆问道。 后者看看他,低下头没说话。 “把剩下的猛火油拿出来..........” 李景隆话音未落,李老歪急道,“家主不成啊,不到万不得已.........” “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了!”李景隆苦涩一笑,“晚上没火,兄弟们挨不住,到了明早,还有多少人能站起来?”说着,裹紧身上的大氅,“只怕,没战死,先冻死了!” “开始就剩下那么点了,火油全拿出来,后手.........?” “让你用你就用,人活着后手有用,人死了还要啥后手!”李景隆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看着远方,“现在咱们最大的后手,就是盼着平安那嘎嘣死的早点过来,曹他姥姥!” 李老歪闻言,长叹一声,转身去了。 ~~ “这啥呀?” “咦,火油咋弄来了?” “这玩意能呛死人!” “兄弟们躲远点,沾上就他娘的成烤肉了!” 李老歪带着李景隆的亲卫们,小心翼翼的把猛火油抬到阵地上,惹得士卒们议论纷纷。 随后,只见这些亲卫们,用脚步丈量着距离,点算着人数。把猛火油或是倒进铁皮盆里,或是直接倒在底下的坑里。 “过来,告诉你们怎么用?” 李老歪招呼一个千户过来,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把,扔进装着火油的铁盆里。 哗啦一下,火苗嗖的熊熊燃烧起来。 尽管对这些杀人不见血的猛火油还有些畏惧,但炙热的火焰,还是处在寒风的士卒,忍不住靠近,围了上来。 “味儿呛人,总比冻死强!”李老歪对身边的士卒们继续说道,“就让他这么点着,小心点别沾身上。火要是小了,就用棍子搅拌几下!” 说着,又谨慎的嘱咐,“记住,千万别对着风口,晚上风大,一个不小心咱们就全他娘的烧了!不过,也不能没风,没风就他娘的呛死了!” 士卒们懵懂的点点头,忍不住伸出手,惬意的享受着。 ~~ 猛火油,一直以来都用于军事,最早可追随到五代十国。后来在赵宋一统天下,和南唐打仗的时候就用过。后来宋金大战,宋元大战都是军最重要的物资。 宋代的梦溪笔谈,更是详细了记录了,此物在原的产地还有用法。甚至在大宋和西夏连年对持,森林因为砍伐日益减少的情况下,沈括曾在书说,此物日后必大行于世。 不过这东西南方少有,历来的南方王朝,都只能从东南亚等地的番邦购买。时至今日,占城给大明的贡品,就包括每年十四桶猛火油。 当年上一代曹国公李忠率军远征漠北,屯兵玉门关时,在当地人处学会使用此物。所以这些李家的亲兵们,对这些东西的用法,也略知一二。 火,给人希望。 熊熊的火光下,映照的是明军士卒们,带着伤痕却满是笑容的憨厚脸庞。 等到热饭被送来,捧着热乎乎的吃食,烤着火。哪怕火油的烟,呛得人猛烈的咳嗽,但也仿若置身天堂。 不久之后,阵地里忽然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他们的主帅,曹国公李景隆亲自来巡营。安抚受伤的士卒,和将士们肆无忌惮的说着荤话。 一支军队的灵魂就是主帅,主帅在,将士们就会感到心安。主帅若是爱兵如子,士卒们就舍得命。 “都他娘的慢点吃,饿死鬼托生!” 李景隆穿着一身带着斑驳的铁甲,在营地来回巡视,大声笑道,“吃饭吃那么快干啥?伙房里有的是!”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别让鞑子把吃饭的家伙摘了去。等打完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都算老子的!” 李景隆话音落下,一个老兵端着饭碗站起来,大笑道,“公爷,您前头还许诺带小的们去秦淮河上快活呢?” “咋,还怕老子忘了?”李景隆笑骂道,“记着,老子吐口唾沫都是钉儿,打完仗都算老子的!就怕呀,到时候你这样的怂货,只是嘴上叫得欢,真上了场就他娘的一二三!” “谁不知俺出了名的厉害!”那老兵大声分辩,“小人不是怕不行,是怕国公您,又是喝酒吃肉又是找小娘子,您家底儿受不住,把您曹国公弄穷了!” “穷了老子也高兴!”李景隆大声笑道,“他娘的,就算老子砸锅卖铁,也要带着你们杀才快活!” 有这话,军营里到处都是嘿嘿的坏笑。 李景隆继续前行,不住的和身边的士卒们说笑,打招呼。 等走到侧面的千人队时,带队的千户有些讪讪的凑过来。这千户就是李大旺他们所在侧翼的军官,就是白天鞑子上来是时,有些发懵。手下老兵们不大服气他,从武学出来的千户。 “大帅!”那千户低声道。 “是你呀!”李景隆笑笑,要说他和这千户也是熟人,毕竟这千户刚从武学里出来,就在他的手下当兵。 “末将有一事........” “吞吞吐吐的哪像个爷们,说!”李景隆绷着脸颇有威严的说道。 那千户上前几步,继续低声道,“末将手下那些老兵,不大服管.......” “你打了多少年仗?”李景隆问道。 千户一愣,“第一次!” “那老兵呢?”李景隆又问。 “一辈子?”千户疑惑着开口。 “家有一老为一宝,当初就是怕你带兵出岔子,才给让你带这些老兵!”李景隆板着脸教训,“你说他们不服你,你做了啥让他们服的事吗?再说,他们不服你,可曾违背你的军令,可曾越过你拉邦结伙排挤你?” 千户想想,羞愧的摇头,“没有!” “若我是你,一点资历经验都没有,见了这些老兵必然把他们当爹那么哄!”李景隆继续道,“当兵的讲究啥,一是战功,二是资历是,三就是掏心窝子。你现在是他们的千户,比总想着压他们。要想着跟他们打成一片,让他们觉得你这人不错,值得他们出力!” “末将懂了!”那千户一脸羞愧。 “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就是有这种眼高手低的臭毛病!”李景隆继续骂道,“告诉你,别说你是千户。老子还是柱国将军呢,看着这些老兵,还不是笑呵呵的?” “末将知错!” “去,好好带兵去,以后别再跟老子说这些屁话!你能带就带,带不了老子换人来带!” ~~~ /75/75245/23157835.html 第109决战4 李景隆走了,千户有些羞愧的看看主帅的背影,又转头看看,围坐在火堆边,用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湿布,捂着口鼻的手下们。 随后,他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走到火堆边。 “哥几个,挤个地方!”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几个老兵身边。 几个老兵微微抬头,夹了下眼皮,算是对他打了招呼。 “白天鞑子上来的时候,多亏了几位.........咳!咳!咳!” 千户刚想说话,火油燃烧时浓烈的刺鼻味,顿时涌入他的鼻腔,让他不住的咳嗽,胸腹翻江倒海,眼泪都咳出来了。 “咳!咳!咳!”千户在咳嗽。 “哈哈哈!”老兵们在笑。 士卒之,处在背风位置的李大旺见状,开口道,“大人,您坐俺这来吧,俺这背风,味儿吹不来!” “这小子是个厚道人!” 千户心里赞叹,刚想挪过去,却听身边一个老兵怒道,“你这娃娃还真是滥好心!” 忽然,千户明白了。 这些人,李大旺最小,这些老兵们让他坐在烟呛不到的地方,是一种老兵对小兵的关爱。长对幼,上对下的呵护。 如果他自己坐过去,让李大旺走开,那他不就成了骑在这些士卒头上拉屎的混蛋吗? “你坐那,逞啥能,这点烟能呛死老子?”千户嘴里说着粗话,边上的老兵们脸色缓和许多。 “来,哥几个!”千户有些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刚一打开,周围的人眼睛顿时都亮了。 “红糖?”有老兵惊呼。 莫说在如今的军阵,就是平常日子,这红糖对于这些大头兵来说,都是好东西。别说这种红糖了,打仗时战场上翻出来鞑子随身带的奶皮子,都是上好的玩意。 有时候,平日亲如兄弟的士卒,为了这口甜的,都能打破脑袋。 “出京的时候,我婶子给的!”千户有些感叹的说道,“她说北边冷,让我冷的时候,用红糖熬水喝!” “姥姥,俺怎么没这么好的婶子!”边上的老兵,坏笑一声,话语有些意味不明。 千户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长于叔身膝下。他们含辛茹苦供我念书,可十年寒窗我连个秀才都考不到。后来没没办法,眼看在读下去也是一事无成,就投笔从戎当了兵!” “对我而言,婶子就是我娘。她和我叔年纪大了,我当兵的军饷,正好用来奉养他们!” 闻言,周围的老兵们,目光又柔和许多。 孝顺的人,有良心的人,不管在哪,都被人高看一眼,哪怕他没什么能力,但应该是个好人。相反的,一个人即便有着不凡的能力,可若是没良心,不孝顺,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尊重。 “来!”千户把红糖递给旁边的一个老兵,“老哥,弄点热水来,给兄弟们泡了,暖暖身子!” “你婶子给你的.......” “都是兄弟!”千户看着众人,正色道,“我虽刚从学堂出来,没打过仗,可既然当了兵,就知道兄弟俩字的含义!”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笑道,“大旺都知道不吃独食,我还能让一个娃娃比下去?” “再说,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一包红糖算啥?等发了军饷,我跟兄弟们好好喝几场。别看我是个遭瘟的书生出身,可酒量未必输给你们这些杀才!” “哈哈哈!”周围的人又笑起来。 稍候片刻,一老兵寻摸来一个陶罐子,直接架在了火上,里面的红糖水咕噜咕噜的开着,冒着甜味。 士卒们都眼巴巴的看着,暗咽着唾沫,舔着舌头。 这时,别的队伍,几个歪瓜劣枣的老兵顺着味道过来,大言不惭的说道,“哎,这啥呀?”说着,眼睛一亮,“糖水?赶紧给老子整一口!” 说话这人脸上满是刀疤,看服饰还是个百户。几个老兵对他怒目而视,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你哪的?”千户站起身,盯着要来打秋风的百户。 “我是........” “啪!”千户抡圆了胳膊,一嘴巴过去,“曹你娘的,见了老子不叫大人,谁给你胆子!”说着,咣的一下,照着那人的脑袋就踹了一脚,“滚回自己的地方去,不然老子宰了你!” 别说,他这做派加上官衔,还真把对方吓住了。那几个人,悻悻的走了。 “行啊!”一老兵对千户竖起大拇指,笑道,“刚才来打秋风的叫张三,可是军有名的亡命之徒,居然让你给收拾了!” “爱谁谁,跟咱们兄弟扎刺,不行!”千户大笑,说着又被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 “来,头儿!”老兵第一次用头这个称呼,递过来一张湿布,“捂着口鼻!” 千户接过来,只觉得黏糊糊的,湿布满是腥臊,“啥味?” “嘿嘿!”老兵坏笑道,“热水不能糟践,俺呀,撒尿把它浸湿了!” 千户心一呕,面上却笑道,“曹,你最近是不是想娘们,尿都他娘的带着骚味!” “哈哈哈!”篝火边,满是士卒的笑声。 ~~~ 夜色下,黑色的长龙在雪地艰难的行军,士卒们拽着疲惫的战马,咬牙前行。他们的最前方,大明的战旗,在黑夜猎猎飘荡。 “镇台,是不是让兄弟们歇歇喘口气!”副将盛庸对忧心忡忡的大将平安说道。 平安的甲胄上满是冰霜,一脸担忧,“不行,咱们不快点过去,李景隆那小子挡不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明明是把李景隆安置在最后方,却不想到最后,李景隆却要用那点人,顶着鞑子的反扑。 当初他甩下李景隆有两个意图,一来是不愿意看他小子,怕打起来那小子成他的累赘。而来他知道那小子几斤几两,别看对方在大同的时候,突袭乌兰察布立下战功,可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那是蒙的,算不得数。 但人算不如天算,天降暴雪隔绝了通讯道路,路军那边又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居然让鞑子突围了。 现在,李景隆竟然成了全歼鞑子的唯一希望。 “加快速度!”平安大声传令。 他真怕,真怕李景隆扛不住。 不管咋说,李景隆也是皇爷的亲外甥的儿子,又是皇太孙的近臣。 万一出个好歹,他平安必然担上责任。 忽然,前方一骑在黑夜打马冲来。 “报,镇台!前方三十里,就到柳根堡了,鞑子的大军似乎正在准备夜战!” /75/75245/23157836.html 第100夺权上 “鞑子!” 夜半时分,凄厉的寒风之,明军阵地前的哨探,呐喊着发出预警。 “起来!” 几乎同时,所有的军官都鲤鱼打挺一样的在站起来,同时拖拽着身边的士卒,朝阵地最前沿的胸墙跑去。 李景隆也被惊醒,带人来到阵前,冷眼看着他们阵地四周,如潮水一样爬上来的元军。 鞑子要拼命了,他们不再是从一路来,然后找机会从其他方面偷袭。而是上来,就直接选择了用人海战术。柳根堡这个阵地,元军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拿下来。 黑压压的元军,在黑夜里仿若一道道鬼影。与白天的进攻不同,这一次打头的都是兀良哈的王帐精兵。夜色,他们带着铁钉的靴子踩在冰雪上,发出瘆人的声响。 “预备!” 明军阵地后,所有的军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并且大声的吆喝士卒检查手里的兵器,尤其是处在最关键的火枪兵。 “坏了!”忽然,一个火枪兵大声喊道,“击锤板不开了!” “咋回事?”李景隆和火器营指挥吴高快步过去,抢过一杆火铳。 如今明军的火绳枪已有了几分现代火枪的样子,不过因为是钱装枪,枪的扳机上还有一个夹着火绳用来击发的装置,像是鸡嘴一样。 可现在似乎是因为天气太寒冷,夹着火绳的击锤竟然冻住了,根本掰不开。 “日你娘的,老子咋说的,让你抱着它睡!”吴高大怒,大声的呵斥士兵。 这样的事不只有一例,仓促之明军的火枪竟然有三成不能掰开击锤。若是再算上战时的哑火,火枪兵的威力直接折了五成。 “骂也没用!冻住了就想办法化开!”李景隆把火铳扔还给那个士卒,看着越来越近的元军,“别慌,越慌出错越多!” ~~ 经过一天的惨烈厮杀之后,原本站不住人冰面斜坡,如今已能勉强站住脚。 元军如潮水一般袭来,夜色根本分不清多少人,光是听着声音就让人赶到绝望的心悸。 李景隆借着身旁的火光,仔细的观察着攀爬的元军。可他越是努力的看,越发自己看得不够真切。 看得久了,眼前都是黑蒙蒙的。 嗖嗖,暗夜里忽然传来箭枝破空的呼啸。 几个明军士卒猝不及防之下箭惨叫,一旁的李老歪等亲兵赶紧的护住李景隆。 “把火丢下去!”瞬间,李景隆明白了,他们烤火照明的火光在暗夜之看不远,也看不清。而且还因为守军紧靠着火堆,成了元军弓箭手的活靶子。 呼呼,无数的火把还有火盆,丢到了攀爬的元军人群之,点燃并且照亮了他们。 火光之,数不清的弓箭手跟在冲击的元军身后,在斜坡上对着上面的明军进行抛射。 轰! 看清敌人之后,明军的火炮还是轰击,居高临下不需要任何瞄准,一炮就是一条长长的血色沟渠。 弓箭,火铳,震天雷在瞬间落下,通往明军阵地的长长斜坡又变成了元军的死地。 但敌人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 ~~~~ 战场的北面,刚带着大军到此的傅友德和蓝玉,看着远处夜空的火光,面色凝重。 数万大军在他们身后无声列阵,明军的战旗肃穆的插在雪地里。 “打起来了!”傅友德开口,随后弯腰,用手的马鞭在地上画出一个图案,“打起来之后,平安的骑兵从后面冲锋,鞑子必溃。到时候,就跟赶羊一样,赶到咱们这边!” 蓝玉眼角跳跳,“一个都别想跑!” “你是知道我的,越是最后关头我越稳当!”傅友德看着蓝玉,正色说道,“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就在此处咱们全歼鞑子,哪怕死的人多些,也值得!” 若元军真的被赶到这边,发现又落入明军的圈套,定然是要拼命的。傅友德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再去搞什么欲擒故纵消磨对方实力的战术了,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可能也是代价最大的,原地狙击。 蓝玉微微一笑,“都听老哥你的!” 闻言,傅友德顿感诧异。眼前这个人他太了解了,从当年征云南开始,那时的蓝玉还只是初露峥嵘的侯爵,就敢在军辩驳主帅的战术,谁也不服。 如今他更是此次会战的副帅,位置仅在燕王朱棣之下,怎么现在居然轻飘飘的一句,都听你的? 似乎看出他心有所想,蓝玉笑笑,“老哥,我实在没那个力气琢磨了。剩下这点力气,还要留着杀鞑子呢!” 说完,忽然猛的转身,背对着傅友德,肩膀压抑的一动一动。 他在拼命忍着,双手抓着腰带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咳出声。许久之后,胸腹之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一口血吐在了黑夜的雪地上,和夜色融为一体。 “其实,要是咱们的兵再多些,这一仗就更稳了!”傅友德看着夜色,偶有火光闪烁的天空,闷声说道。 蓝玉擦了下嘴角,“晋王正在带人往这边来呢,放心吧,耽误不了!”说着,又咧嘴一笑,“皇太孙,还真是料事如神,这场仗要是没有晋王,怕是要虎头蛇尾了!” 傅友德也笑了,“总归是人家的家务事!”说着,看了眼蓝玉,“你呀,以后少跟着掺和那些事!” “我亲外甥女的嫡子,真真的血亲,怎么不掺和!”蓝玉笑笑,随即眼神带着些苦涩,“哎,就算我想掺和,也有心无力了!” “皇太孙英明神武,不用咱们这些臣子掺和也稳如泰山。相反,若他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做臣子的怎么掺和都没用!”傅友德笑道。 蓝玉微感诧异,“老哥,你不是从来不掺和这些事吗?当年太子爷在的时候,都没见你站队!” “咳!咳!”傅友德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咳嗽两声,苦笑道,“我儿如今在皇太孙身边,不是站队胜似站队。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站队了。我垂垂老矣,今后傅家的前程富贵,还不要指望东宫?” “人老奸,马老滑,说的就是你!”蓝玉大笑道。 ~~~~ 三十里外,缓缓行军的,庞大的大明军主力大帐之,朱家几兄弟都面有恼色的对坐着。 晋王朱棡和辽王朱植坐在一起,周王朱橚和燕王朱棣坐在一处。 燕周两位,目光隐隐火光对视。辽王有些不知所措,而周王则是眼神变幻。 “三哥!”朱棣看着对面的朱棡,缓缓开口,“你现在,是要夺弟弟的兵权吗?” /75/75245/23157837.html 第101夺权下 朱棣直视着晋王朱棡,语气和眼神满满都是怒意。 “三哥,你是要夺弟弟的兵权吗?” 晋王朱棡不甘示弱的回视,缓缓开口,“你不想打,我来打?” “弟弟什么时候说过不打,暴雪刚过难以行军。鞑子骑兵为主,为大军后勤线拉得太长.....” “拉几把倒吧!”朱棡冷笑,直接打断对方,依旧瞪着他,“咱爹常说一句话,你还记得不?” 说着,目光又看看低头装作事不关己的周王朱橚,“上坟烧草纸,你糊弄鬼呢?” “三哥,说清楚!”朱棣怒道。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朱棡同样怒吼。 “咱兄弟都是从小就在军,打老仗的人了,这点事儿谁我若是看不出来,那我还不如撒泡尿把自己浸死!”晋王朱棡面色冷峻的说道,“你的心思,我清楚。这事,其实我以前也干过。唯有养寇自重,才能狮子大开口和枢要钱粮,才能扩兵,才能掌权!” “可你,似乎忘了一样最重要的!”朱棡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头上,“大哥活着的时候说过,你们这些弟弟们的小心思我明白。但希望你们明白,我不计较,你们才能要。我要是开始计较了,你们就什么都要不到!” 朱棣冷笑,“弟弟不懂三哥您的意思!” “懂不懂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晋王朱棡哼了一声,“虎符交出来!” 豁然间,朱棣瞳孔紧缩,双手握成了拳头。 不过,稍微片刻之后,朱棣却又淡淡的一笑,“三哥要虎符,是要代替弟弟成为此次战事的主帅,还是要夺了弟弟的燕藩!” “我对你的燕藩不感兴趣!”朱棡低声冷笑。 闻言,朱棣心稍安。 就在昨日暴风雪刚停的时候,蓝玉和傅友德直接不听号令,不跟他这个主帅打招呼,直接带着部队出发。正当他怒不可遏的时,晋王朱棡又带着辽王,来了他的军账,见面就是让他交出军权。 别看他面上强硬,其实心惶恐。 一直以来,对于晋王朱棡率军亲自来到北疆战场,他心始终好似如鲠在喉一般。时至今日,他才觉察出其的端倪。 真的正如姚广孝所说,他是来监督自己的。 只是朱棣没想到,晋王朱棡竟然毫不掩饰的,直接开始夺权。 “既然是要军权,可有父皇的圣旨?”朱棣眯着眼睛又问道。 朱棡微微摇头,“我带了皇太孙的手谕!”说着,冷眼看朱棣,“不够吗?” “哈!”朱棣笑出声,“弟弟是父皇亲封的大明塞王,此次指挥各路大军的军权,也是父皇给的。你拿着皇太孙的手谕就要收弟弟的兵权?三哥,这事还是等东宫后那位当了皇帝再说吧!” 既然要撕破脸,朱棣也毫不在乎。他骨子里,根本就是从不低头的人。哪怕四,也别指望他低头,说软话。 “你想要老爷子的圣旨?”朱棡看着朱棣,面容泛起几分让朱棣十分不舒服的嘲笑,“真来了,你敢看吗?你真以为,你这些混帐事,老爷子不知道吗?” 说着,不等朱棣回话,朱棡直接转头对周王喝道,“老五,你也不听吗?” “弟弟!”周王朱橚看了下朱棣,随即眼神闪烁,“三哥,弟弟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到底怎么了,亲兄弟吵成这样?有啥事,咱们慢慢说不行吗?” 辽王朱植虽什么都不知道,坐在这也是心里惊疑不定。 但此时却对朱棡说道,“三哥,弟弟也什么都不明白,都没弄清楚。不过,若是三哥有东宫的手谕,想要弟弟手里的兵权。您拿去就是了,弟弟是大明的藩王,自然要听枢的!” “哎,你厚道呀!”朱棡叹气,“旁人若是有你半分的厚道,咱们兄弟何至于此!” 朱植越听越迷惑,对朱棣说道,“四哥,你脾气急,一点就炸!你先别急,慢慢说!” “三哥欺负到我头上了,还要我慢慢说?”朱棣怒道,“还说是亲兄弟,这么欺负人,比外人都不如!” 晋王朱棡闻言,没有马上开口反驳,而是静静的看着朱棣,忽然一笑,“你自小就是这个臭毛病,错都是别人的,啥事都是你对。当年娘活着的时候,常和我们几个说,老四呀就是那个性子,你们当哥哥的要让着!” 听对方提起了已故的马皇后,朱棣的脸色缓和不少。但一下秒,马上勃然大怒,差点当场抽刀。 “娘啊!您看,我们照您说的让着,可你看现在他成什么样了?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一条道跑到黑!”朱棡自言自语。 “三哥,你非要如此埋汰我?”朱棣气得浑身乱颤。 晋王朱棡扫了他一眼,“怎地,要跟我动手?”说着,忽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朱棣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咬牙低吼,“二哥怎么死的?” “我.........?”朱棣慌张后退两步,“我怎么知道?” 朱棡一开口,他心如遭雷击,魂不守舍。 随后朱棡继续上前,低声逼问,“哦,不知道?”说着,轻蔑一笑,“你以为朱允炆那孽子死了,一切就都永远不见天日了吗?” “与我何干?”朱棣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争辩道。 “你甩的倒干净?”说着,朱棡不住的上下打量朱棣,“可是,你觉我我是傻子,还是东宫那位是傻子?” “三哥.........” “我不是你三哥,不是一个娘生的,算什么哥哥!”朱棡突然怒吼。 “三哥这是什么话?” 周王朱橚上前想要劝解,却眼前一花。 啪的一个嘴巴,结实的抽在了周王的脸上,让他的身子一个趔趄。 “还有你!”朱棡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以为你们那个狗屁的王联盟,瞒得住谁?”骂着,回头再次怒骂朱棣,“你自己要死,谁也不拦着,可为何还要带着这些弟弟们?” “什么王联盟?”朱植一下站起来,对周王怒目而视,“四哥,五哥,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多了去了!”朱棡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骇人听闻!” ~~~ 飞卢抄袭我的事,终于有眉目了。 /75/75245/23157838.html 第102挑明上 “三哥!” 见晋王朱棡已是满面怒色,似乎再也压制不住心的怒火。周王朱橚赶紧上前,拉着对方的手臂,软言相求。 “弟弟们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很多事不是您想的那样!”朱橚轻声道,“这件事,回头弟弟慢慢和您解释,行不行?” 朱棡看都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朱棣,“苦衷?呵呵,你们能有什么苦衷?你们的苦衷就是唯恐自己的权力不够大!”说着,又看看周王,“你可知我初听此事时,是什么反应吗?” 后者微微摇头,羞愧的低头。 “心疼!”朱棡颤声道,“我不是为你们心疼,是为父皇,为我那东宫侄儿,为死去的大哥心疼!”说着,他又对朱棣怒目而视,“父皇器重大伙,大哥活着的时候也百般为这些弟弟们遮拦斡旋。怎么到了我侄儿这,就成了你们的眼钉肉刺!” 说着,大喝一声,“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他?” 他话既然说得这么清楚,一旁的辽王朱植也反应过来。 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看四哥五哥,然后紧紧抿着嘴满眼的愤怒,眼眶霎那间蓄满泪水。 “四哥,五哥,你们要干什么?”辽王朱植声线颤抖,“可是...........?”说着,大吼出来,“不能呀,不能呀!咱们都是臣子,如何能觊觎大位?再说,东宫是大哥的嫡子,名正言顺。你们这么做,要造反吗?” 说着,快速上前几步,更咽道,“弟弟还记得刚就藩的时候,四哥教弟弟说,要做一个为大明戍守边疆的塞王,要为君父分忧,可是你们........?”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你们做这些,这不是窝里反吗?父皇和东宫怪罪下来,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呀!” “他们精着呢!”晋王朱棡冷笑,“他们摸透了老爷子的心,知道老爷子老了,舍不得,也不愿意动他们。所以他们才如此这般的放肆,可是你们却忘了!”朱棡说着,使劲的咬牙,“大哥没了,二哥没了,还有我!” 世道如此地步,朱棣不再掩饰,盯着朱棡,“三哥什么意思?” “只要你敢动,我就打你!”朱棡冷笑,“晋藩上下十五万兵马,还有秦藩的兵马!”说着,看看辽王,“老十五,你呢?” 辽王朱植狠狠的揉着眼睛,“长兄如父,大哥二哥不在了,弟弟自然听三哥的!” “好弟弟!”朱棡笑笑,对朱棣说道,“你周边三藩,只要你敢有不敬之举,就算拼了被老爷子责罚,被皇太孙怪罪,我也要统领三藩,灭你!” 军帐瞬间安静下来,周王朱橚惶恐之色溢于言表,而朱棣则是默不作声,不但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反而嘲讽一般的摸摸鼻子。 “三哥要我灭我?”朱棣冷笑,“何必那么麻烦,拿了圣旨来,直接圈禁弟弟不是更省事吗?” 朱棡轻蔑一笑,“你心知肚明,很多事皇太孙和我这边都瞒着老爷子!”说着,微微向前,低声道,“皇太孙对我说过一句话,他父亲走了,二叔也走了,不能再让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能再让他老人家,一辈子临了临了,再受这些逆子的气!” “况且,要收拾你,嘿嘿!”说到此处,朱棡笑道,“他要亲自来,不用假手他人!” 朱棣沉默片刻,随后冷冰冰的说道,“这么说,我死定了?” 朱棡注视他良久,忽然叹气,“你说呢?”随即,苦涩一笑,“原本,那孩子心还对你颇有好感,一次次的跟我通信说,他的四叔是伟男子。只要你不把事做绝,他也不会把事做绝!” “可是老四!”朱棡豁然加大声音,“你不该......你不该算计到二哥头上!”说到此处,他眼睛又突然涌出几滴泪水,“你不该算计我!” 朱棣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看朱棡的眼睛,低声道,“我算计三哥什么了?我谁都没算计!” “你自己心里清楚!”朱棡背过头,“你和那孽畜串通的事,皇太孙和我都知道了,你以为旁的事能不清楚吗?就算只是猜测,可也是有理有节,有根有据的猜测!” “老四,你自己把路走绝了!” “你怎么,就忽然鬼迷心窍了呢?” 闻言,朱棣冷笑,没有说话。 朱棡低头,再抬头眼眶通红,“说出来,心里痛快了!”随后,背着手朝外走,“虎符你不交也行,从现在起,我节制诸军,你燕藩的部队做后备役吧!” 正走到帐子口,朱棡又停步,冷冷的回头看着周王朱橚,“你,给我马上滚回开封去,一刻也不许留!” “弟弟我.....又没做错什么?”朱橚喃喃道。 “煽风点火的东西!”朱棡骂了一句,掀开门帘,跟辽王就要出去。 但下一秒,他的身子不但没有出去,反而缓缓后退进来。 帐外,数十燕藩的心腹铁甲护卫,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缓缓向前。 领头的将领,朱棡颇为熟悉,正是朱棣帐下的大将,张玉。 “你们干什么?”辽王朱植瞬间站到朱棡面前,怒吼,“挡我和三哥,造反吗?”说着,抡圆胳膊,啪的一个耳光。 张玉动也没动,看也没看,目光就望着朱棣。 “呵!”朱棡冷笑,回望朱棣,“老四,要留下我?” 朱棣没说话,眼神有些犹豫。 “四哥,你要做什么?”辽王朱植吼道。 “不做什么,只是我想请三哥听弟弟说几句话!”朱棣缓缓开口,叹息一声,“三哥啊,其实有时候我也很懊悔,怎么不知不觉之间就走到了这一步?” “想了许久弟弟心里都没有答案,我不是傻子,知道若是让一步,就他娘的没事了。知道若是夹着尾巴做人,对谁都有好处。” “可我,就是不甘心呀!” 说着,朱棣狰狞的笑起来,“这些年,我拼了命的在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得到了什么?” 朱棡看着他,“这就是你的命!” “是呀,这就是我的命,因为我不是从母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朱棣忽然吼道,“所以哪怕我做得比你好,比二哥好,可我还是要排在你们身后!” “排在你们身后也就罢了,我还要对一个孩子卑躬屈膝!” “你可知道,当初大哥走了之后,父皇曾想过我!” “诸皇子之,我最肖父皇。可是有人说,若立我,那二哥和你就不服,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所以才选了他!” 朱棡嘲讽的笑道,“你疯了!” “我没疯!”朱棣吼道,“不选我,我也认了。可是即便我服软,东宫能容我吗?” “自古以来,手握重兵的藩王是什么下场,三哥你心里也很清楚!” 说着,朱棣站起身,冷冷笑道,“三哥,其实你也很傻,你把人家当侄儿,人家把你当枪使呀!等灭了我,等你没用的时候,你的晋藩就是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不把咱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叔叔们都除掉,他如何能高枕无忧?” /75/75245/23172452.html 第103挑明下 “三哥,二哥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朱棣冷笑,缓缓的说道,“二哥刚走,他就插手秦藩的内政。所立的新王,根本不是二哥喜欢的儿子,而是听命于他的傀儡。西安左右布政,卫所指挥全换成了他的人!” “还有你,十五弟!”朱棣看向朱植,继续开口,“听到这,想必很多事你也知道了!亏你还傻傻的要做什么忠臣孝子,他为什么重开铁岭卫,为什么把辽东都司剥离出去,为什么让傅友德坐镇高丽?” “就是为了防备我们这些边关的塞王!” “你看看老十七,让他欺负成什么样?” 朱棣继续冷笑,“你们再看看其他弟弟,二十一弟本来是沈王,就藩辽阳的。可现在呢,改成什么韩王,就藩于高丽平壤!” “二十一弟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都被他打发到了蛮夷番邦。你以为你们在他心,能有多少份量!” 朱棡冷冷的看着他,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老四何时多了这种,蛊惑人心的本事?” “不是我蛊惑你们!”朱棣摇头,“而是我看穿了,看清楚了!” 说着,他上前几步,“其实他和我是一样的人,永远不会把权柄分给他人。而且他做的要比我更绝,他要的是削藩,把我们这些皇子亲王的权柄一削到底。” “三哥,你想想!如今的大明,外敌虽有却不堪忧。鞑子只会越来越弱,再也不能南下原。而他心,最提防的,最顾忌的,恰恰是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王叔!” “天下只能是他一人的天下,我等皇子亲王,在他眼不过都是些可以驱使的狗而已!” “你疯了!”朱棡冷笑。 “我没疯!”朱棣仰头长叹,“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朱棡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前行。 朱植推着张玉,“让开!” 张玉没说话,看向朱棣。 “都是亲兄弟,何至于此!”周王朱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让他们走!”朱棣背过身有些寂寥的挥挥手,“我还没疯到,对自己的哥哥弟弟动手!” 张玉有些不甘,咬牙让开一条狭窄的路。 “好奴才!”朱棡指着张玉的鼻子骂了一声,冷笑前行。 “等等!”朱棣回身,脸上带着笑意,“三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对的!” 朱棡再次冷笑,盎然而去。 夜风寒冷似刀,出了军帐,让人遍体生寒。 刚走几步,朱棡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朱植的啜泣。 “老十五!” “三哥!” “今日的事,烂在肚子里!”朱棡没有回头,“就当你没有听见!” “弟弟知道!”朱植更咽道。 “别哭!” “弟弟忍不住!”朱植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若是父皇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现在咱们就瞒着吧!”朱棡抬头看着夜空,“就这么瞒到老爷子走!他不孝,咱们不能不孝啊!” “四哥怎么变成这样?”朱植又问道。 “他自小就争强好胜,不愿意对人低头!”朱棡苦笑道,“再说,在他心里,谁都不如他,他如何能服软?” 说着,他二人继续前行,消失在夜色。 ~~~~ 军帐里,朱棣的面容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刚才,晋王朱棡已经把话对他挑明了。 你老四就等着吧,老爷子走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忽然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谋划了这么久,这么多年。到头来,一举一动却都在对方的掌握之。 自己就像是老鼠,对方像是猫。人家本可以早就吃掉自己,之所以没吃,是因为人家还没玩够。 豁然间,朱棣心感到一阵无力。 因为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胜算。 “他娘的!”朱棣心骂了一句。 “四哥!”周王悄悄凑近些。 不等他说话,朱棣开口道,“你回去吧!”说着,微微嘲讽的笑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别跟着我越陷越深!” “哥你说哪里话,咱俩一个娘生的!”周王朱橚坐在他边上,开口道,“你当弟弟想不清楚?你那话说的对呀!” “什么话?”朱棣问道。 “不管咱们怎么做,东宫都不会容咱们的!”朱橚开口,叹气道,“和他一起长大的都打发得那么远,咱们这些老家伙他更不容咱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弟弟就算顺从他,将来又能是什么好下场?” “剥了军权弄到京城养猪一样养起来,还是分到哪个鸟不拉屎,遍地野人的鸟地方?” “这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就好比大户人家分家产,他这个长房,是一点汤都不准备给咱们这些房头剩下的!” 朱棣一笑,“呵,你倒是想得清楚!” “弟弟们都清楚!”朱橚道,“不然,你以为其他几位兄弟吃撑了,跟你暗结盟?” “现在,他已经知道王......” “球!”周王朱橚笑道,“知道又如何?有本事都杀了?这事别说他,就算老爷子都要掂量掂量,法不责众!” “可咱们现在,没多少胜算了!”朱棣苦笑道。 “这可不像我的四哥!”朱橚笑道,“你也有认输的时候?”说着,又笑笑,“他不是想玩猫抓耗子那一套吗?咱们和他玩就是了,只怕到时候咱们这些老虎露出爪子,他接不住!” 朱棣有些疑惑的看看他,“你以前不是总劝我,不要..........” “现在收手也晚了,索性一条道走到底!”周王朱橚笑道,“横竖都是死,怕个鸟!”说着,压低声音,“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老爷子,老爷子若开口,咱们谁都逃不过。可他要当孝子,瞒着老爷子,不让老爷子知道,这他就大错特错了!” “等老爷子一走,他只要敢动手,就等于告诉兄弟们,他要对诸王下手。兄弟们谁都不傻,到时候联合起来,他骑虎难下!” “再说,别看三哥嘴上说的厉害。东宫那位他才监国几年,咱们在封地经营了多少年?直接对诸王动手,他心里没底,也不划算。唯有一个个的削弱,只不过如今四哥你成了出头鸟,他恨得厉害些!” “此次大战你这边折损不少,旁的弟弟帮不上。兵械粮草弟弟手里还有结余,回头悄悄的差人给你运来!” “事到如今,弟弟也想清楚了,只有咱们兄弟抱成团,才能有活路。不然的话,先收拾了你,回头就是我..........” 朱棣听了,默默点头。 ~~~~ 又过了许久,周王朱橚走了,帐只有朱棣一人。 后堂的帘子掀开,穿得跟毛熊似的朱高炽,从后面缓缓的出来。 “你都听见了?”朱棣问道。 “儿子都听见了!”朱高炽面有忧色。 “你怎么看?”朱棣继续问道。 朱高炽想想,“五叔不对劲儿!” 瞬间,朱棣的眼神冷冽。 朱高炽继续道,“以他的性子,这时候恨不得早早的就把自己撇清了,怎么会故意往咱们这边靠?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所作所为不合理!” 朱棣点点头,长叹一声,“对呀,我也觉得不对劲。你五叔那人,最是会装老实。小时候,我和他一起闯祸,他当面说兄弟一起扛,转头就在母后面前把我卖了!” “您的意思,他现在要脚踏两只船?”朱高炽问道,“这边和咱们说一套,回去之后马上对东宫那边摇尾乞怜?” 朱棣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儿子,“你说呢?” “儿臣以为,只怕更甚!”朱高炽正色道,“说不定,还要背后差父亲一刀!” “哈哈哈!”朱棣笑起来,“老大你倒是会看人!” 朱高炽撇嘴,心道,“爹呀,不是你儿子我会看人,是我也有这样的倒霉兄弟!” /75/75245/23172453.html 第104 掀牌(1) “王爷这就要走了吗?” 周王朱橚的军帐之中,一位一身黑衣好似普通军中郎中一般的中年人,温和的对朱橚说道。 “不走又能如何?军事本就非本王所长!”周王朱橚正在收拾随身的文书衣物等,笑着回道,“再说,我那三哥已发话了,我可不想这个风口浪尖上,跟他顶着干!”说着,又笑笑,“诸位兄长之中,其实我三哥脾气最是不好,惹恼了他能大嘴巴抽我,本王可不触那个霉头!” 黑衣人也温和的笑笑,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王爷您,倒是知道趋避利害!” 顿时,周王朱橚的动作停住,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目光变得尖锐无比。此时的他,好似跟平常那个以儒雅著称的周王半点不搭嘎一般。 “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周王朱橚的质问,黑衣人依旧嘲讽的笑着,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知道小僧什么意思?” “呵!”周王冷笑,又开始收拾物品,头也不抬,“你这和尚,平日说得自己智多近妖,一些都在你的掌握算计之中,结果呢?结果现在弄一个底掉出来,三哥那边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东宫,那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着,周王朱橚再次转头,目光中杀机闪现,“来,你告诉本王,下一步怎么办?” 对面的黑衣人慢慢站起身,在灯火下露出全部的面容。 不是道衍和尚姚广孝,还能是谁?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姚广孝开口道,“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有回头路吗?再说了,王爷您以为今时今日,您还能抽出身去吗?”说着,姚广孝冷冷一笑,“这事就好比是一场赌局,若王爷您只是简单的下注选边站队,自然还可以抽身事外。可是王爷,您别忘了,您可不是这场局中简单参与的赌客。您是暗中,布局的人,之一!” 闻言,周王眼中杀机更盛。 “你在威胁本王?”周王朱橚冷声道。 “不敢!”姚广孝的声音同样发冷,“小僧只是提醒您,莫忘了您的所作所为。”说着,哼了一声,“您躲在我家燕王背后推波助澜,又许诺要事,如今见事不对就想跑。哼哼,或者说再去背后插我家王爷一刀,周王殿下,您让小僧想起就一句话!” 周王朱橚没说话,死死的盯着对方。 “做大事惜小身!”姚广孝嘲讽的开口,“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有种!”周王朱橚看不出多少怒气,语气十分平和,“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骂过本王!” “小僧说的是事实,从你和小僧站到一块的那天就小僧就明白您的心中所想!”姚广孝坐着,翘起了二郎腿,“还有您,心里的抱负!” “哦?”周王朱橚的目光不经意的超外边看看,低笑道,“你不妨说说看!” “用吗?”姚广孝大笑起来,随即笑容又马上收敛,“您是老五,老大死了老二死了老三死了,老四这样一来,你老五的机会不就来了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事不成,您只要及时的抽身事外,再大义灭亲,那诸王叔之中您最年长,将会是国朝藩王第一人。” “啧啧,这一箭双雕,一举多得的事,小僧想来都十分的佩服!”姚广孝说着,微微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你们朱家人,还真是没一个好想与的!” 周王朱橚眼中的杀机,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是的,对方说的没错。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有异心,但不得不承认,他没有燕王朱棣那样的胆气和心性,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不过躲在暗处也有躲在暗处的好处,那就是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东宫胜了,他劳苦功高又谦卑谨慎。 燕王胜了,他是拳拳血亲血融于水。 当然,若是上面那两人两败俱伤,或者将来出现另外一丝他暗中期盼的机会,他朱橚,也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你既然早知道,为何?” “知道又如何,利益至上!”姚广孝笑道,“您就藩中原大镇,兵家必争之地。又是粮仓之地,手中钱粮充足。您在我们这边,我们多一份助力,何乐而不为?” “只是”说到此处,姚广孝微微叹气,“只是苦了我家燕王,他还拿你当兄弟。却始终想不到,您却随时想着,在他身后插他一刀!”说着,又抬开眼帘,“小僧若是没猜测,您回河南的路上,就会给东宫去请罪的折子,然后再把很多事,都推到燕王身上。说燕王如何拉拢您,您如何不敢推辞,您曾多次劝他等等,是不是?” “兴许,您还会亲自去京城,对东宫痛哭流涕,是不是?” “对了,在做这些事之前,您一定会先去晋王那儿,求他帮你说话,对不对?” “墙倒众人推,或许这些事您不会马上办,但等我家燕王千岁露出败相的时候,您一定会如此,对吧?” “哈哈哈哈!”周王朱橚大笑起来,笑得有几分癫狂,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道衍呀道衍,你这和尚看得还真是透彻!”朱橚大声说着,笑声又被他在瞬间给收回去,变成了冷冽的质问,“那又如何?”说着,恨声道,“难道,要本王和四哥一条道走到黑?你当本王是傻子,还是蠢材?” 忽然,军帐的帘子被掀开。 几个魁梧的,连面容都被面甲遮住的侍卫缓缓进来,按着抽出半截的腰刀,将姚广孝围住。 可后者,置若罔闻仿佛没看见。 而且,姚广孝还颇为惋惜的摇头,“您不傻也不蠢,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您以为天下只有您是聪明人?既然您是布局之人之一,有些账定然要算到你的身上,您逃不了!” “温良面目,蛇蝎心肠。” “瞻前顾后,又想立于不败之地,您的算盘珠子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种赌局,赌的不是钱,而是命。” 几个卫士缓缓上前,眼神越发狰狞。 “说起来,您倒是和那位淮王在某些方面很像。啧啧,小僧忽然有个想法。若是那位淮王有您万分之一的阴毒还有隐忍,都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 “说够了?”周王朱橚戏谑的看着他。 姚广孝一笑,目光终于落在侍卫们手中抽出的长刀之上,“您要杀小僧?” /75/75245/23188695.html 第105 掀牌(2) “王爷是要杀小僧?” 闻言,周王朱橚儒雅的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嗯,走好!” 说完,狠狠的挥手。 ~~~~ “账本!” 眼看刀光劈落,眼看他自己马上就要身首异处。姚广孝不紧不慢的吐出两个字,顿时让周王朱橚脸色大变。 “且慢!” 唰,刀锋距离姚广孝的脖颈,只在咫尺之间。 周王朱橚眼神变幻,“什么账本?” 姚广孝微微偏头,两根手指推开脖颈上的刀锋,“你们朱家人都什么毛病?说着说着就要动手,还都希望往别人脖子上招呼。杀人,非要弄得这么血淋淋的?”说着,又摇摇头,“手法太糙,毫无新意!” 周王朱橚冷着脸,“本王在你问,什么账本?” “这些年,您的周藩暗中运送给燕藩的粮草,私盐,铜铁铅等违禁品。还有工匠,皮革牛角等物。某年某月某日,送了多少,这些年一共送了多少,小僧都一笔笔的记着,有据可查!” 说到此处,姚广孝婉儿一笑,“小僧若是活着,这账本自然永远没人知道。可小僧若是死了,这账本吗,啧啧,怕是要出现在东宫的御案上!” “你威胁本王?”周王朱橚脸色阴沉。 “您可以这么理解!”姚广孝一脸坦然。 “哈哈哈哈哈!”周王朱橚又笑了起来,满是嘲讽的说道,“你这和尚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啊?” 说到此处,眼神一凝,继续说道,“一个账本就想扳倒本王,给本王上眼药?你说是本王送过去的,本王还说是你们栽赃的呢?哼,你们想拉拢本王不成,给东宫这个账本栽赃嫁祸,实行离间之计!” 随后,朱橚顿了顿,低声道,“你说,东宫信你,还是信本王?和你们这些蛇蝎之辈比起来,本王可一向没什么劣迹,在东宫心中好得很呐!” “哦?”姚广孝似乎有些意外,低头道,“也是啊,即便东宫相信是真的,他也会当你的面说是假的,因为他现在用得着您,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处置您!” “但是” 姚广孝的笑容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兀良哈部的投石机,是您的啊!” ~~ 豁然间,周王朱橚脸色大变。 “资敌军国利器,这项罪名,谁能保得住您?”姚广孝的声音中充满了挑衅。 “小僧只是燕王的幕僚,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调配燕王的军中器械。再者燕藩成军以来,素来擅长野战而不是攻城,这等利器燕王的军中根本没有多少!” “是您,是小僧从您这里调的投石机,给了兀良哈!那边给的金子还有战马,最终也进了您的口袋!” 砰,周王朱橚一拍椅子的扶手,噌的站起来,怒目而视。 “你和小僧狼狈为奸!”姚广孝丝毫不惧,继续笑道,“这等事,小僧不需要告知东宫,送至老皇爷面前。王爷您说,您家的老头子,会不会大义灭亲?” “您别说什么挑拨之计了!”姚广孝冷笑几声,接着说道,“经手人是谁,何时输送过去,都有名有姓,一查一个准儿!” “而且,那些军械上还有你周藩的标记。”说着,姚广孝也大笑起来,“您曾对您的手下说过,要抹去那些标记。可您的人呀,太懒,哈哈哈!” “这场仗打到现在,鞑子全军覆没不过是早晚的事,打扫战场的时候,看您周王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就算小僧不说,燕王不说,可是那曹国公李景隆呢?蓝玉呢?傅友德呢?平安呢?他们的眼里可不揉沙子,定然要告到御前去!” “身为大明藩王,如此资敌,谁能容你!” 周王朱橚,牙齿都要咬碎了。看着姚广孝,瞳孔中满是炙热的火焰。 若真如对方所言,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就凭军械这一条,他最好的结果也是圈禁在凤阳老家的冷宫之中,永远不见天日,卑微的死去。 “王爷,您错了,您一直都错了!”姚广孝继续说道,“您是布局之人,但您也是上了桌的赌客。这张桌子,上来了,要么输光所有,要么赢得全部。您,没有退路!” “你这妖僧,我杀你了!”周王朱橚突然暴怒,抽刀上前。 “这些话,小僧没和我家燕王千岁说过!” 嗡,周王朱橚的刀锋停住。 “今日,燕王不知小僧来!” “小僧和你说的每句话,燕王都不知道!” “在他心中,您还是那个他可以信赖的兄弟!” “你杀了我,既不容于东宫和皇爷,又不容于燕王,两败俱伤!” 周王朱橚沉默良久,刀锋归鞘。 他摆摆手,那些侍卫们退开一些。 “你到底要说什么?”周王朱橚看着姚广孝的眼睛。 “掀牌的时候到了!”姚广孝声音平静。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军帐中只有油灯火花跳动的声音。 忽然,周王朱橚变得暴躁起来,“怎么掀牌?现在明知道人家手里有豹子,还要开牌,是怕自己输得不够惨吗?” 说着,他死死的盯着姚广孝,眼中一片赤红,“人家什么都知道了,咱们手里什么牌,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时候,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弃牌!继续跟下去,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再好的牌,也要有人打才行!” “你说什么鬼话”突然,周王朱橚呆滞住,“你说什么鬼话?” 姚广孝没说话,而是目光看着周王朱橚的侍卫们。后者沉吟片刻,一挥手让他们全退出帐外。 “晋王今日已经挑明,你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全知道。但他们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是因为还在瞒着老皇爷,想做个孝子贤孙,对吧?”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干一把大的?” 周王朱橚越发不解,姚广孝的笑容满是阴毒,低声道,“素问晋王喜爱武事,每有战事必冲锋在前,激励三军。十五爷辽王更不用说,他对鞑子恨之入骨,每战都不要命一般的。” 说到此处,姚广孝的声音又低了些,“听说王爷您,军中有几个神箭手。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这两位王爷,中了敌人流箭矢?” “你”周王朱橚在瞬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一来,军中我家燕王最大了。”姚广孝的面容也扭曲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然后,军中设宴。蓝玉,傅友德,平安,李景隆等人赴宴。暗藏刀斧手,一网打尽!” “这二十多万大军全入我家王爷的手中,快速把军中那些死硬的东宫系斩杀殆尽,借道宁藩收拢宁王手中的雄兵!” “还有您周王在中原策应,秦晋二藩群龙无首自然溃败,我家燕王长驱直入南下” 啪! 姚广孝被一巴掌抽翻在地。 “你”周王朱橚见鬼一样看着他,“你这是?” “早反晚反都是反!”姚广孝擦下嘴唇的鲜血,“何不趁着现在?” 周王朱橚已经傻了,呆了,愣住了。 “你是个疯子!你是魔鬼!”他喃喃的说着。 “这不可能成功的,谁敢反?谁敢反老爷子?”周王朱橚低声说道,“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你都想得出来,你这人留不得留不得留不得” “这是要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的,谁敢做?我不敢,四哥也不敢,没人敢!我不是朱允炆,你蛊惑不了我!” 姚广孝贴着朱橚的耳朵,“是呀,老头子活着你们不敢!但老头子要死了呢?” “又不是马上就反,杀了这些人,大军久悬在外,发生什么朝廷都不知道。” “老头子若是突然暴毙,疑点重重。” “这一切,大有可为呀!” /75/75245/23188696.html 第106反击1 “鞑子上来啦!” “朝人多的地方射!” “头儿,枪管红了,炸啦!” “扔炸子儿,炸他们狗日的!” 明军阵地上,满是明军将士们的呼唤。 面对入潮水一样的元军,明军奋力抵挡。黑夜他们对着火光如鬼魅的元军,拼命的射击。以至于火铳发烫枪管发红,威力大打折扣。有心急的士卒,把火铳扔在雪地上降温,但高温之下,再装填之后火铳根本无法发射。 短短的间隙之间,鞑子直接攀爬到了明军的眼前。 轰轰轰,震天雷在元军的人群爆炸,杀红眼的元军就踩着同袍的尸体,挥刀向前和明军厮杀在一起。 “北面,北面!” 火光下,狰狞的元军呼啸而来,在瞬间冲破了明军一处缺口。那里,到处都是明军惊慌失措的呐喊。 “跟我来!” 李景隆振臂高呼,带着亲卫组成的机动力量,手持铁锏上前。 “死!” 很清晰的砰的一声,李景隆手的铁锏把当先的一个元军的头颅,连头上的铁盔一齐砸扁,然年后肩膀用力,直接把面前几个元军撞了下去。 “跟我杀!” 李景隆大声呼喝着,他差不多已经是个合格的将领了。因为他喊的是跟我杀,而不是给我杀。身为主帅,身先士卒最能激励士气。一时间,周围明军士气大振,刚爬上来的元军,被他们硬生生的推了下去。 “杀!” 疯子一样的李景隆,一锏砸在一元军的面门,拔出插在地上的断刀,对准另一个元军的脖颈,噗的一抹。 瞬间,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跟着我,杀鞑子呀!” “杀!” “跟着镇台杀鞑子!” “公爷在前,儿郎们莫退后啊!” 刀枪斧头标枪,钩镰锤锏十般兵器在明军的手里化作杀人的利器。双方杀红了眼,就算手里失去兵器,红着眼怒吼一声抱着元军直接从斜坡滚落。 战争变成了最原始的状态,不生即死的肉搏。 “西边,西边上来了!” 李景隆听到旁边阵地传来的呐喊,分离的砍死眼前的敌人,大吼道,“老歪,带人把西面给老子稳住,把鞑子给老子砍下去!” “跟我来!”李老歪浑身是血,招呼身边的袍泽。 这些老兵二话不说,黑夜都紧紧的抿着嘴角咬着牙,举着兵器就冲了过去。 “遭娘瘟的!” 喀嚓一声,李老歪手里的鹤嘴钉锤,直接洞穿一个元军的头颅,像是刨坑一样的搅动一下,带起对方两片天灵盖。 “小歪!小歪!儿子!” 李老歪一边杀人,一边呐喊。 这处阵地,正是他儿子李小歪所在的地方。这里的最高军官,那名从武学出来的千户,已经面朝下倒在了阵地最前沿,后背上一片模糊,再无声息。 “爹.......我我我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磕巴,李老歪狰狞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又是一锤子砸碎了对面元军的肩胛骨,一脚把对方踹出去,“草你娘的,你跑哪去了!” “我我我我..........” “李大叔扇开!”李老歪身后传来李大旺的声音。 紧接着,只见李大旺和几个曹国公亲兵,推着一个带轮子的柜子从后方冲了过来。 “兄弟们,杀退他们,拉开距离呀!” 李老歪见状,喊了一声,带着兄弟们冲杀前进几步,又豁然退后。 退后的过程,李老歪拎小鸡一样,抓着他儿子的脖颈,“草你娘的,别在这添乱!” “小心!火来啦!” 李大旺等人推着带轮子的柜子上来,大声呼唤。 他们推上来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纯铜打造的柜子,柜子四个角都有轮子,柜子的上头带着一个同样熟铜打造,像喷水车一样的管子。管子和柜子之间,同样用铜管连接。 柜子迅速的架好,一个士卒像是拉风箱一样,拼命的来回拉扯铜柜上压力阀,而李大旺则是直接把那根喷嘴儿管子对准了那些攀爬的元军。 呼啦! 一根火把在喷管儿的面前出现,紧接着拉动风箱的士卒一声大喊。 轰! 一道火龙,从李大旺控制的纯铜喷嘴喷了出来。 “啊!” 眨眼之间,山坡上变成一片沸腾的火海,数不清多少元军在黑夜发出撕心裂肺绝望的惨叫。 而那喷射出来的长长的火焰,彷佛长了眼睛一样。李大旺等人推着铜柜轮子转头,冲向哪边,哪边就是一片死地。 猛火油喷火车,并不是明军的原创。早在宋代之时,原就有了这等神兵利器,用来守城或者作战。而到了大明之后,更是把这种凶险的武器发挥到了极致。 “那边,喷他们!” 李老歪看着另一个方向,跳脚大喊。却发现他的儿子,突然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日你娘,回来!” 他的喊声无济于事,火光之下,李小歪奋力的扛起一桶火油,冲到喷火车旁。 举起油桶,对准入油口,咕噜咕噜的灌下去。 喷火车喷射出的烈焰,更加汹涌连绵不绝。 “草你娘的!”李老歪破口大骂,“让你读书当秀才,你他娘的就跟木头疙似的,让你来当兵打仗,你他娘比你老子还猛!” 黑夜之的厮杀看不见鲜血,但却给外惨烈。 在明军喷火车发射之后,空气更是带着人肉的味道。肉本是香的,可是和气呛人的硝烟裹在一起,却令人作呕。借着火光,可以清楚的看些,明军脚下的斜坡上,一具具烧的黝黑冒烟的尸体纠缠在一起。 不知是累了,还是怕了,潮水一样的元军开始转头退却。 李小歪放下手里的油桶,欣喜的大喊。 “爹........鞑鞑鞑鞑........” “鞑子跑啦!”李大旺振臂高呼,“兄弟们鞑子跑啦!” 火光下,明军士兵们欣喜若狂的欢呼着。 他们的脚下,来不及逃走的元军伤员,歇斯底里痛苦的呻吟哭喊。 “大旺........鞑子..........” 李小歪笑着朝李大旺跑去,但下一秒他在大旺的眼,看到了惊恐。 “小歪!” 奔跑的小歪,被趴在阵地上装死的元军,一把勒住脖颈,然后一个纵深从阵地上滚落下去。 “儿子啊!”李老歪大喊。 “小歪!”大旺一声呐喊,拔出短斧,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 “儿子啊!” 李老歪疯了一样冲下去,斜坡上满是尸体,直接把他绊倒。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斜坡下,那些死人堆里不甘的惨叫。 “日你娘,儿子啊!” 李老歪爬起来,冲过去。 模糊阴暗的视线之,只见两个人影互相掐着脖颈在死人堆里打滚。渐渐的一个身形气力不支,被人压在身下。 那个身影,是李小歪的,他很瘦,个子很小,很好辨认。 “俺日你血哥!” 黑夜骤然一声爆喝,一道影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对准压在李小歪身上的人,一顿狂捅。 噗噗噗噗! 紧接着又一个元军扑到了他的身上,两人滚着,纠缠着,嚎叫着互捅。 “大大..........旺.......” 李小歪也爬起来,扑在那人的身上,一口咬在敌人的脖颈。 这时,死人堆里,几名元军艰难的翻身,朝着他们爬去。 /75/75245/23188697.html 第107反击2 “小歪,跑啊!” 死人堆里的大旺,在厮杀挣扎之呐喊。 “一..............一起...........啊!” “遭娘瘟的!直娘贼!”李老歪跨过身前层层堆叠的尸体,拎着锤子上前。 “捅我儿子,砰!” “日你娘,捅我儿子,砰!” “老子四十岁才有这个儿子,砰!” 三下五除二,几个受伤的元军被李老歪砸碎脑壳。 “爹!”李小歪在尸体下面,伸出手。 李老歪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拎起来,“走,先走,爹断后!” “我.........” “日你娘,走!”李老歪分力的推了把儿子,又把李大旺薅起来,“还能喘气吗?” “叔,俺还!”李大旺浑身是血。 “走,你俩先走,叔在后面,快点,别磨叽!” 三道身影,在呛人的烟雾,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朝上面爬着。 “上面的拉一把!俺是李大旺!”大旺对着阵地的袍泽呐喊。 紧接着上面出来几个汉子,挽着手一一把三人拉了上去。 “哎呦!”刚一上去,李小歪就痛呼一声。 “咋了?”听到儿子的痛呼,李老歪连气都不喘,直接扑过去,上下摸着,“伤哪了?” “下..........下面...........”李小歪疼得脸都在抽搐。 “火把!”李老歪喊了一声,接着火光往下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 只见火把的火光照耀之下,李小歪的大腿根上鲜血已经浸透了战袄。 “我日你娘呀!” 不知不觉,李老歪的声音都哆嗦起来。 刀子直接划开儿子的裤子,然后大手伸进去一摸。 “儿子别怕,别怕,家伙还在,还在呢!” 李老歪劝慰着儿子,“命大,就他娘的差一寸,草他姥姥的!” 一个伤口,距离李小歪的要害只有咫尺之遥。 处理完儿子,李老歪回头,看着胸膛不住起伏,脸上因为疼痛都是汗水的李大旺。 “小子,你救了我儿子两回!”说着,咧嘴笑道,“正好你也姓李,要不你给老子当干儿子吧!” “嘿嘿!”李大旺挤出几分笑容,“干...........嘶嘶..........啊!” “咋了?哪伤了?”李老歪顺手一摸,吓了一跳,李大旺的腰上全是鲜血。 嘶啦嘶啦,割开大旺的战袄,李老歪呆住了。 数道狰狞的伤口,在皮肉上泊泊冒着滚热的鲜血。 “这........”老兵们都知道,这样的伤,怕是......... “大旺!” 李小歪惊呼一声,用双手死死的堵着大旺的伤口。 而李大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他努力的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四方。 “俺疼哩!” “大旺!”李小歪哭出声。 李大旺艰难的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伤口,还有那从小歪手指缝隙喷涌的鲜血。 “俺不咧!” “大旺!”李老歪喊了一声,“别闭眼,郎呢,郎死哪去了?” “俺不想在这,俺要回家!”大旺憨厚的脸,忽然哭出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双手在冰雪上划拉着,“开春了要种地哩,不种要挨饿。俺嫂子赶不过来,侄儿小呢!” “俺爹娘俺哥的坟,还没垒砖呢!没到三年,阴阳先生说不能立碑,不立碑以后后人找不着呀!” “俺要回家........” 周围,一片抽泣。不管何等的汉子,此刻都热泪盈眶。 “呼呼!” 大旺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力气,随着鲜血,不住的流出他的体外。 “孩儿,还有啥念想,干爹给你办!”李大歪哭喊。 “俺爹说,要是以后日子好了,让俺回山东老家拜祖坟哩!”李大旺艰难的说道,“俺家在临沂,靠着沂河,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都是梨花.......” “呃呃........”鲜血从李大旺的嘴里涌出来,他艰难的坐起来,茫然四顾,“叔,俺家在哪边?山东在哪边?” 眼泪模糊了李大歪的视线,他随意的指了两处方向。 “爹,哥,俺回不去了!”李大旺捂着腰,跪下,在冰面上磕头。 然后,他又对着老家的方向,“爷,奶,俺回不去哩,孙儿给二老磕头啦!” 咚咚! “等俺侄儿大了,再给去给你们上坟,忘不了哩!忘不了..........”李大旺倒下了,眼睛依旧努力的睁着,却没什么光泽神彩,他拉着小歪的手,“弟兄,军饷.......给俺嫂.......她........寡妇...........旁人........别........欺负她.........” 说着,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一歪,眼帘缓缓的闭上。 “大旺啊!”李小歪抱着大旺的尸体,放生大哭。 哭声,响彻阵地。 周围的士卒们低下头,落着泪,开始收拾战友的尸体。 “一个都别落!” 李景隆的身影出现在士卒之,他眼睛之充斥着血红,大声说道,“战死的都归拢好,等打完仗,我.............”说着,他用尽全力,“我带他们回家!” “杀光鞑子好回家!” “杀鞑子!回家!回家!回家!” 大战过后的明军阵地,发出震天的呐喊。 杀光敌人,回家! 李景隆看着呐喊的士卒们,目光遥望远处的黑夜。 “你姥姥的平安,你再不来,老子这边撑不住了!” ~~~~ 远处硝烟和火光弥漫,洪流一样的骑兵们,整齐无声的拉下脸上的面甲。 “差不多了!”骑兵队伍最前面,平安冷声说道。 副将盛庸点点头,手的旗帜猛然劈下。 “跟着老子,冲!” 轰,马蹄的轰鸣,在大地上骤然响起。 黑夜之,这条骑兵组成的洪流,犹如巨龙一样开始翻滚。 “大明!” “万胜!” ~~ 马蹄的轰鸣还有骑兵的呐喊,让北元军阵悚然而惊。 “哪里来的骑兵?”辽王阿扎失里惊恐的呐喊。 “让儿郎们起来,准备作战!”塔宾帖木儿随即惶恐的呼喊。 “儿郎们打不动了!”手下将领大声道,“各部伤亡惨重,有的人根本就不想打了!” “不想打也要打,不然咱们都要死!”塔宾帖木儿大吼一声,“跟我去迎敌,其他人护着父王后撤!” ~~~ 战场的另一边,低沉的夜色被火光染红半边。 蓝玉往掌心哈着热气,随后不住的搓着掌心,回头道,“传令,活动活动!” 他身后的朱高煦高兴的呐喊,“上马上马,杀鞑子!”说着,大声对蓝玉道,“蓝帅,我为先锋?” “你?”蓝玉轻蔑一笑,不过眼神却包含丝丝鼓励,“可以,不过记住了,不是让你真的扑过去猛砍猛杀,冲散他们懂吗?” “懂,就和打猎一样!”朱高煦点头道。 “还有,斥候说,你三叔和十五叔也带队上来了,冲散鞑子之后你和他们合并一处,不能乱闯!”蓝玉又告诫道。 “他们来了?那我爹呢?”朱高煦有些疑惑。 “你这孩子其实挺合我的脾气!”蓝玉也翻身上马,朝另一边走去,“可惜呀,没缘!”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朱高煦更加诧异。 他看着蓝玉的背影,大声喊道,“您去哪儿?” 夜色,蓝玉没说话,只是无声的摆手。 ~~~ 这是整个大明的故事,不是朱允熥自己的故事。 最近却是状态差,写得不好,虚心接受批评,别爆我菊花就好,我这几天都上火了。 /75/75245/23188698.html 108暗1 拂晓时分,天地倒悬。 冰封的山川大地,还有那刚透出一丝光亮的天空,都在明军的铁蹄践踏下颤抖哀嚎。 这些千里冰封的场景,似乎要崩裂一般。就连那彻骨的寒意,也深深的躲藏起来,不愿在天地之间徘徊。 轰!明军马蹄的轰鸣之下,冰雪颤抖,好似沙堆一样缓缓塌陷。 明军的骑兵对着元军的后方骤然发动冲锋,他们的战线拉得很宽,似乎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从天空俯瞰,明军的骑兵们好似一个个锥子形的箭头,一下搅进了元军了阵地之。但刚冲入元军的阵地之后,那些箭头在明军战旗的指引下,又像是朝大海奔流汇聚的江河,融会在一起,变成无坚不摧的浪潮。 “哈!” 马背上的明军,娴熟的操控着战马,从元军的军帐上高高跃起,在敌人惊恐的目光之,战马落下并且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了一名脊背对着明军的元军。 “唰!” 明军的马刀在冲锋时划开元军的营帐,露出里面惊恐的敌人,不待他们有反应。后续跟着的明军骑兵,就用手的马刀,轻巧的豁开他们的身体,留下遍地的残肢。 “呼!” 带着旋转的火把,一个个扔进了元军尚未打开的马厩。火把掺杂了刺鼻的药味儿,元军的战马在火光和烟雾的侵扰之下,变得抓狂疯癫,在营地胡乱踩踏。 “杀!” 大将平安一马当先,手的丈长的骑枪直接挑开一座拒马,身边的亲卫蜂拥的冲着前方,元军的王帐王旗冲去。 与李景隆激战许久,疲惫不堪又士气低落的元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冲进他们营地的明军,正在上演一场真正的马踏连营。 轰轰,一队队铁甲明军骑兵,在元军的营地里纵横驰骋。 乌泱乌泱的元军跟没头苍蝇一样,在营地凭借着本能到处乱跑。 平地上的战斗,被山坡上柳根堡上的明军尽收眼底。他们先是短暂的错愕,紧接着发出刺破天穹的呐喊。 “援军!援军!” “大明万胜!” 李景隆一身残甲,持刀立在胸墙上,看着山下的火光和厮杀,脸上没有过多的欣喜,嘴里仍在不停的怒骂,“你他娘的才来,老子快死了你才来!” 随即,他忽然高举手的战刀。 “兄弟们,援军来了!这些天一直让鞑子压着打,现在跟着老子杀下去,剁他们后脑勺..........呜!呜!” 他口号还没喊完,就被李老歪带着几个亲兵被拉了下来,捂住嘴不让他乱说话。 “家主,下去不得呀,旗号不明,咱们步兵下去了,砍不了几个鞑子,就让自己人的骑兵给踩死了!” ~~~ “走!走!” 塔宾帖木儿疯子一样指挥自己的亲卫部队,在乱军之保护着他的父亲辽王。 辽王的侍卫们也疯了一般,前方挡着他们去路的不管是谁,一律用弯刀砍倒。 “王爷,就这么走了吗?”一员悍将浑身是血,大吼着问道。 阿扎失里长叹一声,“我们败了,再不走就走不得了!”说着,看着手下爱将,“别灰心,回去之后咱们重整旗鼓,整兵再战!” 那悍将竟然落泪,哭泣道,“哪里还能重整旗鼓?我的部族损失殆尽,家里了男人,没了战马,没了牲畜,只剩下女人孩子还有老人。我带儿郎们出来,却不能把他们带回去,我有什么脸面回去.........” “巴图..........” 辽王父子惊恐的呐喊之,那叫巴图的元军悍将竟然突然用弯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随后,在漫天喷涌的鲜血之,魁梧的身子重重落下。 “何必呢?”阿扎失里悲声道。 “父王快走!”塔宾帖木儿只是看了一眼死人,继续不断的催促。 “去哪里呢?”阿扎失里在这一瞬间,也迷茫起来,“巴图说得对呀,我们的二郎,战马都死在了这里,我还能去那里?那里又能容我?” “去瓦剌,去鞑靼!”塔宾帖木儿大声道,“我们是黄金家族阿里不哥的后裔,草原的主人..........” “哈哈哈!”阿扎失里忽然大笑起来,“草原的主人?”说着,他看向刚刚从云层后露出的太阳,“我们配吗?” “父皇快走,明军来啦!!” ~~~ 元军逃,明军追。 就像是猎场围猎一样,明军追赶着元军从这个口袋,跳进另一个口袋。 聪明的猎人都知道,困兽犹斗。最好的猎人对待猎物的方式不是杀死,而是猎物自己累死。 朱高煦双手插在袖子里,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冻草,蹲在一个雪包上。 忽然他的耳朵动动,他听到了马蹄的震颤声。 随后他的眼睛眨眨,他看到了地平线上无数的黑点正朝他这边狼狈的逃来。 “哈哈,来啦!” 朱高煦脸上大笑几分,但下一秒笑容凝固,因为他看到了在狼狈的敌军之,依然被紧紧护卫的元军狼骑。 “小海!” “兄弟们!” “看我给你们报仇!” “哔哔!”朱高煦吹了两声唿哨,“兄弟们上马!” 翻身之后,战马前蹄腾空,鬃毛乍起。 朱高煦大喊道,“跟着我,杀过去!” “大明!” “万胜!” 又一道洪流,在冰天雪地之,冲向了狼狈逃窜的明军。 颠簸的马背上,朱高煦用双腿夹着马腹,身子随着马蹄的节奏缓缓蹲起,左手弓右手箭。 近了近了,近到可以看到敌人张开的大嘴里,恶心的黄牙。 马背上,朱高煦踩着马镫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手的弓箭在瞬间搭好,弓如满月。 嗖!嗖!嗖! 射箭,抽箭。 再射,再抽。 一个照面的呼吸之间,朱高煦已经射出了五箭,五星连珠。 这种技艺他以前总是练不好,练习之时最多三箭。 直到前几天有个人告诉他,最好的练习场不是王府的演武场,而是两军厮杀的阵前。 箭射出,对面几人惨叫落马。 朱高煦轻巧的把弓挂在马鞍上,反手抽出狭长的马刀,身子微微偏斜,手的刀锋顺着冲击的力道方平。 噗嗤! 手上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刀锋掠过人的躯体,说不出的丝滑。 轰隆! 明军战马冲锋而过,留下一匹匹无人的战马在天地之间疯跑哀嚎。 冲锋的明军践踏着敌人的尸体,继续向前。 轰隆! 朱高煦的刀锋上没有一滴鲜血,可他的瞳孔之却满是鲜血。因为他再次看到了敌人的狼旗,又想起了死在那面旗下的兄弟。 随即,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他在狼旗之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75/75245/23227609.html 109暗2 “走,快走!” 北元辽王之子,塔宾帖木儿保护着他已经失魂落魄的父王,在战场上大声疾呼,指挥军队。 就这时,侧面一北元骑兵纵马疾驰而来。 “小王爷,西面,西面也有汉人的骑兵,看旗号是他们的辽王和晋王!” “到处都有人,去哪里?”塔宾帖木儿差点咬碎了牙齿,脑一片空白。 “冷静!冷静!”他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才是唯一的出路。 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让他浑身的汗毛竖起。紧接着他听到了身后,亲卫发出的濒死的惨叫。 再回头,数匹冲锋而来的战马上,一个少年的面容是那样的清晰。 “是你?”塔宾帖木儿大叫。 战马上冲锋的朱高煦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继续用马刺踢打着马腹,让战马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保护小王爷!” 但,元军亲卫们的声音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朱高煦的战马已经冲到了塔宾帖木儿的面前,而且口发出呐喊,“拿命来!” 砰! 高速冲锋的战马狠狠的撞在了塔宾帖木儿的战马上,后者的战马哀嚎倒地,后者也被战马甩落。 与此同时,战马上的朱高煦也因为冲击力太大,而向前摔倒。 “殿下!” 几个忠心的侍卫下马,把朱高煦从冰雪之搀扶出来。 “走开!” “去杀鞑子!”朱高煦大声怒吼。 “喏!”侍卫们被他的气势所慑,横转刀锋和周围的元军厮杀在一起。 前边,塔宾帖木儿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金盔已经不翼而飞,发辫散乱,神色狼狈。 “呸!”朱高煦吐出一口血水,盯着对方,抽出腰间备用的长刀,一步步的压迫向前。 塔宾帖木儿的双手在雪地里胡乱的摸索着,终于他摸索到一根断裂的长枪。 然后,半蹲在地上,像狼崽一样大吼,“你要杀我吗?来呀!来呀!来呀!” 朱高煦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带上几分嘲讽的微笑。 “啊!”塔宾帖木儿大吼一声,端着半截长枪,对朱高煦嚎叫着发起冲锋。 后者眼神凝固,在敌人的长矛即将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轻巧的转身。 同时手的长刀,一手抓着刀把,一手抓着刀尖,像是圈套一样横在对方脖颈之上。 “跪下!” 朱高煦一声怒吼,膝盖抬起狠狠的撞在塔宾帖木儿的后腰,后者的身体,直接跪在的雪地。 同时,他的脖颈也主动的送到朱高煦的刀锋之下。 “朱高煦...........” 敌人疯狂的,不甘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朱高煦没有任何表情,口唤着战死伴当的名字,“小孩!” 喀嚓一声,刀锋横绞,一颗好大的头颅跌落在雪地上。 “二殿下威武!”朱高煦的侍卫们,杀敌呐喊。 朱高煦弯腰,缓缓捡起敌人的头颅,然后单手高举,嘴里发出狼王一样的嚎叫。 “啊!!!!!” ~~~ “不必纠缠,把鞑子切割开,有投降的就收着,他们可都是好马夫!” 晋王朱棡在马上指挥身边的骑兵,同时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辽王朱植。 “十五弟,忍不住了?”朱棡笑道。 “三哥,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稳当,急死人了!”朱植急道。 看着自己的弟弟,朱棡的脸上露出几分宠溺之情,笑道,“好,哥哥就陪你胡闹一回!” 说着,一拉缰绳,对亲卫们喊道,“跟本王来!” 战马提速,追赶元军那些猎物。 “十五弟要记住,为将者不是要自己多猛。闷头冲杀是莽夫行径,唯有掌控战局,当机立断才是良将!” 朱棡的话朱植根本没听进去,眼见前方有敌人在歇斯底里的狂奔,他张弓搭箭,嗖的一下敌人应声而倒。 “三哥,看弟弟骑射如何?” 朱棡又是笑笑,“咱朱家儿郎们,倒是各个有一身好本事!”说着,看着勇武的弟弟,心也激起几分豪气和好胜之心,也纵马上前。 刚追击不久,就听前方传来狼嚎一样的声音,定睛一看居然是朱高煦。 朱高煦也看到了他二人,拎着人头,狠狠的甩下眼睛,露出几分笑容,“三叔,十五叔!” “战场上不可逞匹夫之勇!”朱棡板着脸,“快上马,跟在我左右!” “侄儿还要带人冲锋!”朱高煦说道。 “跟在我左右!”朱棡又道,随后看看他的手里的人头,“这谁?” 朱高煦上马,策马靠近,“鞑子辽王的儿子,叫什么鸟塔什么几把帖木儿........” “没大没小!”辽王朱植怒斥道,“两位叔叔面前,你居然........” “算啦!”朱棡倒是豁达一笑,再看看朱高旭,又看看挂在马鞍上的人头,低声道,“倒是和你爹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叹口气。 而朱植的脸色,则更是晦涩难看, “报王爷,前边的鞑子撞上了颍国公!”斥候探马来报。 朱棡在马上沉思片刻,“鞑子没路了,冲的时候收着些,没必要在这个当口,无故再折损手下儿郎!” 说着,又是一笑,纵马前行,“不过,既然鞑子覆灭在即,本王也不能错过这最后的机会,跟着我!驾!” ~~ 困兽犹斗,元军自然不甘灭亡,坐着最后的挣扎。 双方箭如雨下,每一刻都有人倒下。 晋王朱棡率领骑兵从元军的后方再次插入,迂回分割,包围消灭。面对疲惫至极的元军,这些战术做起来如鱼得水,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至于那些敌人射来的流矢,他视若未见。 朱高煦也跟在朱棡身边,他燕藩的冲锋从来都是勇往直前勇猛精进,对于朱棡这种玩弄对手的打法,很是不习惯。尤其是不能亲自把敌人斩于马下,更是有几分不痛快。 时间一长,他竟有些无聊起来。 眼看前边的侍卫用战马踩死了一名元军,而他只能看到敌人,却根本无法亲自上阵,便有些走神。 “蓝帅那边在干啥呢?” “冲锋前我问他,他没说话!” “他是不是有好事不带我?” 朱高煦脑乱纷纷的想着,眼神无意间飘到十五叔那边,顿时一凝。 朱植本是有节奏的缓缓纵马,似乎不愿意让战马踩到尸体,他便拨了一下马头。 但就在这个间隙之,一支来势甚急的三零破甲锥,嗖的一下贴着辽王朱植的肩膀飞了过去。 “不对!” “这箭是从后面射来的!” “若十五叔刚才挨上了这一下,只怕现在已经掉下马了!” “这箭........是故意瞄准他?” 想到此处,朱高旭拍马到了晋王朱棡身边。 “再绕一圈!”晋王朱棡战意正浓,在马上大声道,“把鞑子切成一小堆儿一小堆儿!” “三叔!”朱高煦喊了一声,下意识的回头。 “啊!”朱棡笑着回头。 突然,看着后方的朱高煦脸色大变。 惊恐的呐喊,“三叔!” “啊,怎..........?” 朱棡的回答还没出口,就见身边的朱高煦不要命一般从战马上扑过来,一下把他扑到。 律律律! 骤然之下,战马不安的鸣叫。 “你做什么?”落在地上,浑身骨头都疼的朱棡愤怒的推着朱高煦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没推动。 而对方还在喃喃说道,“三叔!” “你这小子........” “三哥!”此时,辽王朱植的眼神惊恐,指着朱高煦的后背。 朱棡挣扎着起来,用手一模,然后便疯了一般把朱高煦放平。 “老二!” 一支破甲锥,正朱高煦的后心,鲜血在盔甲周围浸透露出颜色。 “老二!”朱棡晃着气息微弱的朱高煦,大声嘶吼。 “三叔!”朱高煦努力的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无比沉重,“有.........暗箭!” /75/75245/23227610.html 110马鞭1 “快来人!郎!” 纷乱的军营之,几个满身是血的护卫,抬着担架上的朱高煦,拼命的跑进来,大声嘶吼。 朱高煦趴在担架上,因为背上的痛苦,面如白纸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下雨一样的低落。他后背上,一只粗大的破甲锥赫然插着,创口的地方暗红色的血顺着盔甲的缝隙,缓缓流淌。 “军的郎呢?死光了,十个数不来,老子都宰了你们!” 晋王朱棡拎着马鞭,在营地大喊。 他脸色骇人,仿若要吃人的猛虎一般,就在他身边数百名晋藩的侍卫,刀出鞘弓上弦,对着旁边任何人都是虎视眈眈小心防备。 “郎!叫郎来!”辽王朱植也放声大喊,“去,快去通知四哥!” ~~~ 军帐,朱棣,朱高炽,朱高燧爷仨都是一身便装,围坐吃着热腾腾的酸菜仰头锅子。 不过很显然,爷仨似乎有心事,都有些食不知味。 “爹,您吃呀!”朱高燧见父亲不出声,便讨好说道。 朱棣半分强笑,对两个儿子说道,“多吃点,以后要是到了南边,这等的好羊肉,可就难得了!” 朱高燧大奇,“咱家在北平,还去南边干什么?” 而朱高炽则是筷子一抖,惊恐的抬头。 看到儿子的眼神,朱棣笑笑,点点头。 后者沉思半晌也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的装着小料的碗里,狠狠的蒯了几勺子芝麻将,酱豆腐韭菜花。又滴了点花椒油,陈醋,放了一勺绵白糖,用筷子用力的搅和起来。 随后一筷子,连羊肉带酸菜还有一块冻豆腐,在碗里沾满了调料,刺溜一下吸近嘴里。 “咳!咳!” 可是,因为吃的太快了,一下呛着了。 不但呛着了,而且冻豆腐里的汤汁把他烫得呲牙咧嘴。 “哈哈!”朱棣难得的真心笑了起来,拍着大儿子宽厚的后背,柔声道,“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么急!说着,亲手往锅里下了一筷子带着点肥的羊肉,“来,吃爹下这个,锅里的老了不好吃。吃羊肉啊,就要这样带点肥的才好吃,入水就熟,嫩着呢!” “来老三,拿碗!”朱棣又对三儿子笑道,“咱家就你瘦,你得多吃些。”说到此处,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格外欢畅,“也难怪你瘦,你净长心眼了!完了吧,你那心眼还长不到正地方!” “爹,瞧您说的,儿子哪有什么歪心眼,咱家救数儿子我憨厚。”朱高燧笑道,“您看,大哥是七窍玲珑心,二哥呢是虎狼之相,只有我最听您的话,从小到大都没让人操半点儿的心!” “你!哈哈!”朱棣大笑。 朱高炽吃着羊肉,淡淡的微笑。 此时,朱高燧觉察出几分诧异来。先是看看父亲,再看看大哥。又看看大哥,接着看看他父亲,目光来回晃动。 看好几眼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动声色的在碳炉下面,踢了踢朱高炽的腿。 一切,朱棣都看在眼里。 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儿子,开口道,“老大,老三,爹就你们三个儿子。各个都是爹的宝,爹呀,这些年没给你们树立什么好榜样。” “也没好好的教导过你们,更没掏心掏肺的说些家常话!” “往后你们要记住,你们三个是亲兄热弟,断不能有半点的嫌隙。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你们哥仨,就是咱们全家,就是爹的一切,明白吗?” “儿子懂了!”朱高炽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而朱高燧,则是懵懂的点头。 朱棣的大手,在朱高炽肩膀上拍拍,“你是老大,要多担待弟弟们!也要护着他们!”说着,又笑道,“吃饭,老三,你去拿些酒来,咱们爷仨喝点!”随后,又微微叹息,“可惜你二哥不在,不然咱们爷四个,正好是一桌儿!” 呼! 不等老三朱高燧有所动作,一阵冷风袭来,顿时碳路火花四射。 张玉心急火燎的进来,“千岁.......” “嗯!”朱棣眼神一凝,“啥事,慌成这样?” “二爷........”张玉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二爷背上了一箭,让人抬回来了。是破甲锥,甲都透了!” 啪嗒,朱棣的筷子,突然掉落。 “二弟!”朱高炽端着碗,喃喃的呼唤一声。 然后疯一样的冲出军帐,因为走的太极,噗通一声滑倒,又挣扎着爬起来,撅着屁股往前跑,“二弟!” “啊!”朱高燧先是看看父亲,也大喊一声,“二哥!”随后跟着冲了出去。 ~~ “治不好,杀你全家!” 晋王朱棡对着眼前几个唯唯诺诺打着哆嗦的军郎大声怒喝,眼神冒火。 “千岁,小的们........”郎们因为恐惧,话都说不囫囵。 就这时,帐子外头忽然传来朱棣的呐喊。 “老二!老二?我家老二在哪呢?” 他比老大老三先出来,却跑得比两个儿子都快。 他只有三个儿子,各个都是他的宝,一点没错。各个都是他的掌心肉,他一个都放不下。 “老二!”冲进帐篷,只见朱高煦脸色惨白的趴着,鲜血已经在他身子下面,滴答出浅浅的水泊。 一瞬间,朱棣心都碎了,推开别人上前,颤声呼唤,“老二?” 听到声音,朱高煦艰难痛苦的睁开眼睛,见到朱棣硬生生挤出几分笑容,“爹!” “别说话,别说话!”朱棣想伸手去赌儿子身上的伤口,却发现无从下手。 “爹,我没给你丢人!”朱高煦继续断断续续的说着,手臂微微抬起,拉着那颗塔宾帖木儿的人头,虚弱的笑道,“丘叔呢?”说着,艰难的喘息,低声道,“我宰了这鸟小王子,给小海报仇了!” “好儿子!好儿子!”朱棣默默老二湿漉漉的头发,随即一把抓过军的郎,怒吼道,“救好我的儿子,不然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王爷!王爷!”被抓的郎颤声道,“二殿下的伤入肉太深,小得们不敢胡乱动手。这种箭伤,只能看天意........” “养你们什么用?”朱棣大怒,双手死死掐着郎的脖颈。 对方挣扎着,双脚离地,翻着白眼。 “四哥!”辽王朱植上前,拉着朱棣的胳膊,“松手!再恰出人命了!” “我不管!”朱棣一肚子心火没处发泄,大吼一声却突然停住,放开郎对张玉大喊,“去,叫姚广..........叫我随身的军医来,他定然有办法!” 张玉领命而去。 纷乱的情况下,谁也没注意到,晋王朱棡的眼神猛的一凝,杀机闪现。 /75/75245/23244221.html 111马鞭2 姚广孝来了,伪装成普通军郎的样子。 见到重伤的朱高煦那一刻,他古井不波的脸上,多少有了些动容。 军帐,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哎!”一声叹息,细弱可闻。他反复看看朱高煦的伤口,陷入沉思。 “咋样?”朱棣追问道。 姚广孝笑笑,缓慢开口,“王爷,小人能给殿下治,也有机会治好?” “那你他娘的等啥呢?”朱棣吼道。 “但是!”姚广孝微微低头,没有看朱棣的眼睛,“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小人治不好。千岁,您不能给小人一条活路!” 朱棣的眸子,猛的一缩。 “你且治,你知道本王的为人!”朱棣低声道。 “哎!”又是一声叹息,姚广孝挽起袖子,“来两个人帮忙!”说着,低声在抓朱高煦的耳边说道,“二爷,您要忍忍,疼!” “唔!”朱高煦气若游丝的回了一声,“现在不咋疼,反而火燎燎的!” 姚广孝没有说话,从随身带着的医箱,拿出一把钳子,然后泡在滚水里,又把双手放在烈酒之,反复的揉搓。 很久之后,擦干手,用力在朱高煦伤口周围一压。 “嗯!”朱高煦的身体瞬间僵直。 就这一刻,姚广孝拿着剪子,咔嚓一声剪断了箭枝。 “啊!”朱高煦痛苦的惨叫起来。 一瞬间,朱高炽扑过去,大手死死的按住挣扎的弟弟,大喊,“来人帮忙,别让老二动!” 说着,胖乎乎的脸上挂着泪,“老二,以后哥什么事都答应你,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你挺住行吗?” “二哥!”朱高燧也落泪,按着朱高煦另一边胳膊,“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耍心眼了,啥都听你的!” “大哥!三弟!” 朱高煦的声音微弱,使得他们兄弟二人不得不低下头,耳朵贴着他的嘴唇。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朱高煦回应。 正纳闷心慌的时候,只见朱高煦艰难的把手抬起来。 对着朱高炽胖胖的下巴,怼了怼,让对方的肥头颤三颤。 “哥!”朱高煦喊了一声,“弟!” 然后,笑着闭上眼,不再出声。 忽然间,晋王朱棡恶狠狠的瞪了朱棣一眼,别过头去。 “小心点,把二爷的甲扒下来!”姚广孝镇静的开口,带着几个打下手的郎,顺着朱高煦盔甲的缝隙,开始绞那些铁线。 喀嚓!喀嚓! 每一下,彷佛都绞在人的身上。 盔甲变成碎片缓缓落下,露出朱高煦贴身的衣物。姚广孝又顺着衣服的纹理,在伤口周围剪出一个豁口。 伤口的周围,满是触目惊心的淤青,半截箭头狠狠的插在朱高煦的肉里。 姚广孝拿着一个泡过的签字,轻轻的夹住半截箭头。 “你们哥俩按住,千万不能松手!” 闻言,朱高炽和朱高燧同时郑重的点头。 “我要拔箭了!”姚广孝又道,目光看着周围的人,“等下箭头拔出来,一开始冒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两三个呼吸之间又变成红色!”说着,他顿了顿,“我需要一个人,在血变成红色的时候,把金疮药按上去,给他止血!” 一旁,早就准备了撒着厚厚药粉的绷带。 周围默然无声,血是黑的是因为是淤血,变成红的时候要马上按住,不然朱高煦就失血过多。这个道理,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都人都懂。 可是现在,这些一辈子都在杀人的人,却谁都没勇气去堵住朱高煦的伤口。他们不敢,怕有半点闪失,抱憾终身。 “我来吧!”朱棣长长出口气,有些抖的手,把带着药粉的绷带捧在手里。 “我来吧!”又是一声叹息,晋王朱棡上前,推开朱棣,拿过绷带,站在朱高煦身侧。 姚广孝没有看他们,开口道,“二爷,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微弱的声音传来。 “我数一二三,就开始扒了!”姚广孝继续道,“一,二......” 噗!一声清晰可闻的声音,鲜血嗖的飞出来。 “啊!”朱高煦的身体猛的颤抖,挣扎,扭曲。 晋王朱棡直接上手,绷带堵在了朱高煦的伤口上。瞬间,白色的绷带被血染红。 “看造化了!”姚广孝一手血,扔掉手的工具。 ~~~ 军帐,只有两人。 朱棣呆呆的坐着,看着昏迷的儿子。 霎那间,对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都在他脑海浮现。 “老二!”他轻轻的拉着对方的手,“快好起来,咱爷俩喝一盅!” 唰,帘子被挑开,晋王朱棡看不出喜怒的进来。 “鞑子败了,全军覆没!”朱棡开口道,“只有阿扎失里,带着几个亲兵跑出了出去,已经有人去追了!” 一场歼敌十万的大胜,朱棣却无动于衷。 朱棡在朱棣身边坐下,盯着他的侧脸。 “你想知道你家老二怎么伤的?” 朱棣猛的扭头,四目相对。 “箭,从身后来的!”朱棡冷笑,“有人放暗箭!”说着,在对方的诧异冷笑更甚,“其实,这箭是冲我来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是你儿子,救了我!” 朱棣面容,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痛心,从痛心变成了悔恨,格外复杂。 “你不想说什么?”朱棡继续问道。 朱棣摇摇头,许久之后才开口,“三哥,不是我!”说着,带着几分更咽,“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敢对自己哥哥动手。再说,若是我,怎会让老二在你身边!刀你我都知道,刀箭无眼!” 晋王朱棡盯着他许久,站起身,“我信你!” 说着,朝外走去。 但在帐子门口又停步,“不过,这事这么诡异,老四你是不是要查查?” 然后,又冷笑起来,“我这个岁数,这么重的伤就十有九了。老四,我要是四了,你难受吗?” 说完,撩开帘子,大步出去。 帐子里,朱棣放开朱高煦的手,他的头缓缓的埋进自己的大手之。 ~~~~ 夜色下,军营到处是火光。 到处是大胜之后,士卒将校们欢喜的笑脸,还有大嗓门喊出的笑骂。 朱高炽冷着脸,从军帐出来,走向另一个军帐。 掀开帘子进去,里面的人赶紧行礼,“世子!” “张玉!”这是张玉的军帐,只有他自己,朱高炽站在门口,回头看看外边,又上前几步,靠近对方,“人呢?” “谁?”张玉有些糊涂。 朱高炽没有说话,胖乎乎的手指在对方的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没有痕迹的字。 “人呢?”他继续问道。 张玉低下头,犹豫道,“末将,不........” “嗯?”朱高炽冷脸,冷声问道,“再问你一句,人呢?” “末将.........” “张玉,别骗我!”朱高炽又道,“你知道我的为人,不告诉我,你没好日过!” “............”张玉沉思片刻,咬牙道,“哎,听说是去了周王那边!” 周王那边准备要走,还没走。 “好!”朱高炽点头,转身出去干净利索,“张玉,我欠你一个人情!” 帐的张玉,神色复杂。 良久之后一声长叹,坐在地上。 ~~~ 朱高炽胖乎乎的身子,在军营穿行。 走到周王的军帐前,看着那些行礼的侍卫们,面无表情。 “王爷正在见客........” 啪,朱高炽一个耳光过去,打得对方趔趄,低声怒骂,“什么客,比我这个大侄子还重要?” “世子,您不能闯........” 朱高炽忽然停步,看着那些侍卫们,肃然道,“谁敢拦我,死!谁敢通报,死!谁敢大声喧哗,死!”说着,又是冷笑,“不但一个人死,是全家一起死!” 周王和燕王的关系,众人皆知。 众侍卫默默后退,让开一条路。 朱高炽朝前看看,军帐的五步之外,还有其他侍卫,似乎惊动了,正朝这边望来。 他继续前行,恰好旁边散乱堆着的军资,有一根带血的马鞭。 朱高炽拿在手里,背在背后,继续前行一言不发。 /75/75245/23244222.html 112马鞭3 “你这疯子,疯子!” 军帐,周王朱橚咬牙低吼,面目狰狞。 “这等事你都敢做?” 姚广孝微微一笑,“小僧事先和王爷你说过的!” “可本王没答应!”周王朱橚恨不得一刀直接剁了眼前这妖僧的狗头,怒道,“那天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本王就应该宰了你!” “可是,终究是做了!”姚广孝依旧笑着。 “是你的做,和本王没有干系!”周王朱橚盯着他。 “是的,和王爷您没干系!”姚广孝依然在笑,很是温和的笑,“小僧虽和您说过,但您却没有胆量做!”说着,一摊手,“您没胆子做!所以,小僧只能单独行事!” 对方明明是在笑,但朱橚却觉得万分歹毒。 “你跑本王这来,说这些做什么?”朱橚低声质问,“本王又不是你的主子,你何必跑这来跟本王澄清此事?” “不是你做的,小僧信,别人呢?”姚广孝笑容越发深邃,微微张开手掌。 周王朱橚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姚广孝的掌心之,有着半截破甲锥的箭。而那箭头三棱形的箭簇之上,赫然刻着他周藩的标记。 也就是说,这破甲锥子乃是属于他周藩的制式武器。须知,这样的破甲利器,在军每一支都有据可查。而且,姚广孝手这枚箭,在箭簇处还可有内卫专用的标记。 显然,这是专门配备给周王亲卫的箭簇,一时间朱橚手脚冰凉,惊骇失措。 黄泥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你要栽赃我?”朱橚怒吼。 “王爷严重了.........” 啪,不等姚广孝说完,周王朱橚突然出手,抡圆了手臂一个响亮的耳光。 扑通一声,稳稳当当坐着的姚广孝,直接倒在了地上。 “姚广孝,我草你马!”朱橚一脚踩着对方,瞳孔充血,“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本王拉进来!” “小僧说过,这场赌局,没人能半路下桌!”姚广孝淡淡的说道。 “哼!”周王朱橚怒极反笑,“你以为一枚箭头就能把本王拉进来?” 他心满满都是杀机,怒不可遏。假若这和尚的毒计成功了,到时候别人在晋王等人的身体上找到这样的箭头,他朱橚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到那时,走投无路的朱橚,可能就要依了姚光孝的毒计,继续朝不归路走着。 一想到姚广孝那日的毒计,他就浑身发冷,魂不守舍。 想到此处,朱橚俯身盯着姚广孝,“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和尚这么歹毒?为什么你一定要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为什么你一定要挑动天下打乱?为什么要离间我们兄弟情分?” “不是小僧的错,是你们心有恶欲,小僧不过是成全你们罢了!” 姚广孝轻轻抬手,推开周王朱橚的脚,脸上的笑容十分古怪,“您想想,您也好,我家燕王也罢,是不是有所图谋,才会听小僧的建议谋划?” “说小僧如何如何,倒不如说你们自己想要如何。” “妖僧!”朱橚怒道。 “哈哈!”姚广孝大笑两声,“用的着我的时候叫先生,叫我的法号,亲近无比。现在怕了,反悔了就叫我妖僧。果然,世上天家最无情!” 说着,眼神一凌,“有句话您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不得天下太过安静了,我就是看不得天下有好日子过!” “这世道乱起来才好,世道越乱,我佛越慈悲,才能让佛法无处不在。” “再说,小僧自幼学的屠龙之术,便是要用这整个天下,你们朱家人的血,作为实践,一展所长!” “人生庸碌几十年,不过一场虚梦。” “小僧没兴趣更没志向做什么得到光僧,但若能名传千古,哪怕是遗臭万年,也是得偿所愿!” “先为魔,后才能成佛!” “是你们把小僧这只心魔放出来,只不过你们现在控制不了而已!”姚广孝有些癫狂的大笑,“归根到底,其实王爷您,和淮王朱允炆是一样的人。你们这些藩王,和他都是一样的人。你们心都有野心,可你们却不敢肆意而为,小僧这样的人,成全你们的野心!” “今天,本王就除了你这魔!”周王朱橚低吼一声,回头转身,奔向挂刀的书案,指尖已经碰触到华丽的刀柄。 “你不敢杀我!”姚广孝也低吼道,“杀了我,有些事你永远说不清!你有把柄在我手里!” 周王朱橚的手一顿,眼神越发狰狞,牙齿吱吱作响,手上青筋暴露。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姚广孝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朱橚握着刀柄,没有说话。 “这事对王爷您来说很简单!”姚广孝笑笑,低声道,“帮小僧,逃!” “让小僧藏身您的军,和您一块离开这。离开这里之后,小僧就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于世上,如何?如此一来,您暗所作的那些事,也就没人知道了,永远都成了秘密!” “哈哈哈!”朱橚笑起来,“原来你怕了,你想逃?” “是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赌局在继续下去,我等都要输得抓毛干净,还要搭上姓命。” 朱橚冷笑,“你可以自己走啊!” 姚广孝摇摇头,“茫茫雪原,小僧能走到那里去。只怕走不出多远,就会被骑兵抓回来!” “谁抓你,四哥?” “未必!”姚广孝摇头,“也有可能是你的三哥!” “三哥?”朱橚不解。 “小僧给二爷治伤时,晋王的目光看着小僧,全是杀机!”姚广孝苦涩一笑,“说起来,还是燕王情急之下喊漏嘴了,把小僧暴露出来!” “不管晋王知道多少,但小僧这么一个本该早就死了的人,再次出现,他都要杀了小僧。况且,许多事,既然晋王已经知道,如此推断,他会知道得更多!” “你就这么走,对得起四哥?”朱橚冷笑。 “君臣一场,小僧自问对得起他!”姚广孝眼帘低垂,“时也,命也,小僧有心辅佐明君成就霸业,可天不作美,乃至若何!” 说着,长叹一声吗,“燕王,若早早听小僧的,把这些人都除去,何至于到今日,进退两难!” 他说了许多,朱橚都默默听着。 等他说完,朱橚面容冷峻,“本王不会帮你,你这妖僧歹毒心肠,本王不想和你再有瓜葛!” “哦?”姚广孝一笑,眼神有些恶毒,“你不敢杀我,又不愿放我........” 突然,帐外响起已经惊呼,“世子爷,您........” 呼,外面寒风卷入,带着丝丝风雪。 拎着马鞭的朱高炽出现在门口,看着姚广孝,“我来杀你!” /75/75245/23257288.html 114马鞭4 “你............” 朱高炽的突然出现,让姚广孝错愕不已。 而且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根本不是以往那个笑眯眯乃至十分宽厚的朱高炽,只一句话,就让姚广孝毛骨悚然。 “世子,别胡闹!”姚广孝后退几步。 此时,周王朱橚反应过来,赶紧扑到门口,对外面的侍卫喝道,“远些,不许过来!” ~~~ 朱高炽背着的手里,攥着马鞭,胖胖的身躯缓缓向前。 “世子..........”没来由的,姚广孝忽然有些惊恐起来,缓缓后退,“别胡闹,燕王....” 啪的一声响亮! 朱高炽手里的马鞭,直接对着姚广孝抽去。 后者急忙侧身,堪堪避过。 “世子何意?”姚广孝大喊。 朱高炽不为所动,手的马鞭上下飞舞,姚广孝狼狈闪避。 但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无可避免。三两下之后,身上的棉衣被抽开,棉絮凌乱飘扬。头脸上也挨了几下,全是蜈蚣一样的血痕。身体,也被朱高炽逼到了墙角。 “世子当我不敢还手吗?”姚广孝怒吼,“别怪我以下犯上.........” 他话音未落,又感鞭子袭来,低身一躲。 但下一秒,朱高炽胖大的身躯竟然直接撞了上来。 一力降十会,姚光孝直接被朱高炽扑到在地。 并且倒下之时,被朱高炽用马鞭缠住了脖颈。 ~~~ “呃呃!!!” 姚广孝被朱高炽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双手死死的扣着脖子上马鞭,双脚在地上来回蹬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吱嘎噶,朱高炽拉进马鞭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就跪坐在姚广孝的脊背上,被对方的身体俩成了一个反向弧形,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狰狞,双手死死的拉拽马鞭。手掌上,被马鞭勒出了血色的痕迹,他却置若罔闻。 “世............” 姚广孝发不出半点声音,瞳孔渐渐翻白,两只手不住的在地面上胡乱抓着,抓出一条条血痕。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条在干涸的河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嘘!嘘!” 朱高炽终于发声,他用马鞭勒着姚广孝的脖颈,嘴里发出好似哄小孩安静一样的声音。 喀嚓,喀嚓! 军帐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姚广孝的挣扎在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无力的靠着惯性继续抖抖手脚,然后瞪大满是白色的双眼,头颅一歪。 周王朱橚在边上,傻了一样,呆呆愣愣的看着。 朱高炽那张胖脸,在他的眼也变得格外让人胆寒惊恐。 “老大........你.........”半晌,他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早就想杀你了!”朱高炽有些脱力的站起身,满是鲜血的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摇摇晃晃的说道,“要不是看着爹,我早就弄死你臭丫挺的,你个秃驴!” 说着,朱高炽抬起眼帘,对着周王朱橚微微一笑。 哐当,朱橚猛然后退,一下撞翻了身后的柜子。 他这个大侄子,从小看着就憨厚无比。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杀人的时候一言不发,动手之前还毫无挣扎。而且所用的办法,还是这种最骇人的,活活把人勒死。 “让你得瑟!” 朱高炽又骂了一句,走向朱橚的案头,奔向那把刀柄华丽的宝刀,然后唰的抽出来。 随后,又慢慢走到已经死去,但身体还在颤抖的姚广孝身边。 “你他妈的!” 朱高炽一刀戳下去,直接在对方满是淤血青紫的脖颈上。 噗嗤,噗嗤,连续戳了几刀,对方的脖颈一片模糊,去没砍到正处。 “他娘的!” 朱高炽又骂了一句,喘着粗气,先是提了提裤子,然后缩一下肚子,艰难的蹲下。跟剁肉似的,开始在对方脖颈上用力剁着。 “说话呀!说话呀,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能说吗?你不是会说吗?” 一边剁,朱高炽一边喊。 忽然,他烦躁的把手里的宝刀,丢在一边,“什么破玩意儿!” 接着,他拄着膝盖站起来,也不擦脸上沾着的血肉,有对周王朱橚笑笑,走到门口,“哎,都他妈死啦,给本世子扔把斧头过来,要锋利的!” 片刻之后,朱高炽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把短斧,掂量两下,满意的点头。 再直腰站起来的时候,大口喘气,“是要想想办法,不能再这么胖了,累死我了!” 说着,用袖子擦了下额头,再次在姚广孝的身前蹲下。 喀嚓!喀嚓! 让人毛骨悚然的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后,朱高炽带着让人惊恐的笑脸回头。 “五叔!”他一边说,一边晃悠着手里姚广孝死不瞑目的脑袋,“剁下来了!” 顿时,周王朱橚的身体,又猛的后退几步。 “五叔,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朱高炽拎着人头站起来,缓缓走来。 “你........老大..........别过来...........我是你五叔..........有话好好说!” 周王朱橚,不住的后退。 “侄儿是在好好和您说呀!”朱高炽继续上前,把姚广孝的脑袋举高,“你看,侄儿剁得多齐整,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 “老大...........高炽...........别别!” “您怕什么?侄儿还能对您动手不成?”朱高炽笑笑,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五叔,您不谢谢侄儿?侄儿这是帮了你好大的一个忙,你不敢杀的人,侄儿给您杀了!” “高炽!”周王朱橚看着眼前,一手人头,一手斧头的侄子,说不出话来。 “哎,五叔,你胆子这么小,还想什么别的呀!” 朱高炽摇摇头,顺手把斧头扔在姚广孝的尸首旁。然后脱下自己外面的裘皮大氅,包裹着手里的人头。 “我在京师的时候,皇祖父教导我说,一个男人要成大事,就不要多话!” “到杀人的时候,一定要悄无声息的动手。” “做任何事,都要仔细筹备。有些事呢,知道的人越少,越是好办。越是大事,参与的人,越要少!” 嘴上絮叨着,人头包裹完。 朱高炽对着朱橚又是一笑,“五叔,侄儿走了。对不住,弄脏了您的帐子!” 说着,诡异的一笑,出门儿去。 扑通,周王朱橚靠着柱子,缓缓软倒,如蒙大赦一般。 ~~~ 外边的侍卫见朱高炽拎着一个包裹出来,脸上手上都是血,全部惊诧的后退。 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 朱高炽刚走出没多远,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纷杂的脚步。他抬头一看,狰狞的神色温和许多。 朱棣带人,披甲带刀的过来。 “老大,你没事吧?”朱棣大步过来,看着儿子,又看看远处周王的军帐,开口问道。 “爹!”朱高炽低声,“我杀人了!” “嗯?你把你.......” “和尚!”朱高炽举着手里包裹的人头,“是和尚!” 顿时,朱棣的神色复杂起来。 这时,朱高炽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老大,你去哪里?”朱棣继续追问道。 朱高炽脚步不停,“儿子去三叔那!请罪!” /75/75245/23257289.html 115天使1 “这一战,兀良哈部几乎是全军覆没。起码十年之内,不能再侵扰我大明边疆!” “而且,兀良哈也是算是给其他北元诸部做了一个榜样。呵呵,自不量力挑战我大明的,就是这个下场。” “这一仗臣以为不能这么了解,不若提雄狮继续征讨,沿路推进扫荡塞外诸部,犁廷扫穴,永诀后患!” 晋王朱棡的军帐之,傅友德,平安等将领们纷纷开口,各抒己见。 兀良哈败了,但显然有的将领还觉得这份军功不够分量,想着既然大明二十万天军在此,应当趁机直接永诀后患。 众人纷纷开口,而坐在主位上的晋王朱棡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脸上也没多少打了胜仗的欢愉神色,反而眉头微微蹙。 傅友德看看他,开口道,“王爷,可是有心事?” 晋王朱棡一笑,“那到没有,就是有些.........家事罢了!” 一说家事两个字,旁人有些不明所以,但傅友德却依稀能明白几分。而且,为何朱棡这么直接当他的面说出来,他也能明白几分。 家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也是别人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此战能胜,都是诸位齐心协力散心奋勇将士用心的结果。待战事了解,本王自当上报父皇还有东宫皇太孙,为各位请功!”晋王朱棡把,话题转移到战事上,开口道,“十万鞑子全军覆灭,古往今来都是难得的大功。美不足,北元伪辽王阿扎失里,带着亲卫突围逃跑!” “王爷不必多虑!”傅友德想想,开口笑道,“他跑不远!” “哦,傅国公何意?”朱棡问道。 “已经有人去追了!”傅友德笑道。 朱棡看看帐众将,大声道,“可是蓝帅去了?” “他早就算到,北元辽王必定要殊死一搏,所以故意放开了一条缝隙,让那贼酋有侥幸的心理!”傅友德笑道。 晋王朱棡点点头,“到底是蓝帅,思虑甚远,掌控全局我等不及也!” 说着,朱棡端起茶杯,大声道,“此战虽胜,但现在还不是痛饮庆功酒的时候。但如此大胜,没有酒又不是滋味儿。本王在这以茶代酒,敬各位!” 轰,军帐所有将领们都站了起来,捧着茶杯。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为东宫储君贺!” “班师回朝之日,本王在与诸位,酣畅淋漓的喝一场!” “谢晋王千岁!为大明贺,为陛下贺,为东宫储君贺!” 众人轰然应答,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忽然,帐外响起侍卫的通传呐喊,“曹国公到!” 晋王朱棡急道,“快请他进来!”说着,竟然亲自从主位上走下来,走到门口迎接。 李景隆不复往日的潇洒英俊,面容之上带着冻伤,浑身的铠甲也残破不堪,受手上还带着几道口子。 “九江!”朱棡亲热的叫着李景隆的字,开口道,“你终于来了,这一张你居功甚慰,若不是你缠住了鞑子,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李景隆俯首,恭敬的行礼,“不敢当晋王如此夸奖,下官不过是恪守本分,为国效力而已!” 朱棡见李景隆丝毫不称功,举手投足好像换了一个人那般沉稳,心欢喜。 “九江今日,有几分当日忠大哥的风采,有子如此,忠大哥也该欣慰!”朱棡笑笑,“从此之后,我大明又多一神将,武运昌盛!” 殿众人都微微点头,就连一直都把李景隆当作纨绔子弟的傅友德,看李景隆的神色都温和许多,甚至充满了鼓励和欣慰。 “九江,坐本王的身边来!”晋王朱棡笑道。 可是李景隆却没动,他清冷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傅友德身边一人身上。 他目光死死的,直勾勾的,没有半点感情。 平安被他看得发毛,皱眉道,“你.........” 他话都还没开口,岂料李景隆一声怒吼。 “平保儿,我日你姥姥!” 众人诧异之间,李景隆嗖的飞出去。 轰隆一下,平安连同桌椅直接被李景隆魁梧的身体扑倒。 “你他娘的来玩啦!” 李景隆大声怒骂,一拳砸向平安的面门。 平安脑嗡的一下,碧血长流眼前都是金星。 “你他娘的来晚啦!” 李景隆再次挥拳,砰的一下,平安面上好似开了染坊。 “拉住........”晋王朱棡呐喊。 “且慢!”傅友德闪到一边,对众人摆手摇头,开口道,“让他发泄吧,他心不好受!” 众人一想,心对李景隆都生出几分怜惜来。 孤军对抗鞑子十万大军,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死无全尸,这种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所以李景隆的失态,也就可以理解。而且他们都是打老仗的人,知道若不能让李景隆发泄出来,那这事将困扰他一辈子。 “你走的时候怎么和老子说的!” 砰,李景隆一拳打空。 平安侧头避过,骂道,“李九江,你他娘疯啦?” “老子活吃了你!”李景隆双眼通红,竟然低头张嘴,直接朝平安的脖颈咬去。 他心里恨呀,当时平安信誓旦旦的说,我就在你周围,一旦你遇敌我马上支援过来。可他等了许久许久,死了很多很多人,都未见平安的骑兵。 平安也是火从心起,他乃老皇爷的义子,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他? 当下左手一掐李景隆的喉咙,右手成拳,砰的一下打在李景隆的肝脏位置。 “嗯!” 李景隆闷哼一声,剧痛袭来,让他手脚无力。 砰,平安又是一拳。 “你以下犯上,没大没小,今日我就替你老子好好的教训你!” 平安大怒,李忠生前都对他和颜悦色,今日却被他李忠的儿子,当众羞辱。平安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心那点对李景隆的愧疚,瞬间丢失干净,右手成拳,准备再不留余地。 可是,就在他准备继续再给李景隆一拳的时候。 却忽然发现,李景隆的嘴更张大了几分。 “你..........”平安想要去推,却已来不及。 “呕!!!!!” 数道黄水,从李景隆口喷射出来,直接喷了平安一脸。 原来是平安两拳之下,竟然把李景隆打吐了。 “某宰了你!”平安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大喝一声,双脚盘着李景隆一个地龙打滚。 他从下面翻身到了李景隆身上,然后抓着李景隆的腰带,竟然把李景隆高高举起。 “保儿不可!”晋王朱棡大喝。 他自幼和平安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对方的武力。平安举着李景隆,若这一下摔实了,怕是李景隆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窝吃窝拉。 “呔!”平安一脸腥臭的黄水,大喝一声。 突然,李景隆发出一声悲鸣。 “我的兄弟们!” “我的兄弟们!” “我的兄弟们,死老拉!” “你说会第一时间来,可你死哪去了?我的兄弟们,都战死啦!” /75/75245/23270937.html 116天使2 军帐迷茫着李景隆的痛哭。 众人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心痛。 他们都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将领也是人,也有情。根本做不到对手下兄弟的死,无动于衷。况且,还是一片一片的死,大明的男儿可不是庄稼,这茬割了那茬继续长,从出生到落地,一个大好男儿要长多少年? 暴怒的平安也在瞬间停止动作,没有用力掼下李景隆,而是直接撒手,让李景隆轻轻的落在地上。 “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鞑子太多了,杀不完。他们拿命堵住了鞑子,若是痛快战死也就罢了。有的兄弟是活活疼死的,有的是冻死的。” “平保儿,老子带着兄弟们拼命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哪?” 平安擦去脸上腥臭的黄水,叹息一声,“打仗就是如此,你若受不了,还打什么仗?” “可你是答应过我,早点来!” 李景隆捶胸顿足,“你人呢?你的人呢?你把老子和那两万来兄弟扔在那,差一点,差一点,两万来人全死了!” “他们,死的冤啊!” “九江!”晋王朱棡低喊,“振作些!天降暴雪,耽误了行军!”说着,亲自上前,拉起李景隆,劝慰道,“我知你是内心良善之人,可打仗就是如此。” “打仗?一点不好!” 李景隆有些失魂落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你去哪?”朱棡又问道。 “我去看看,弟兄们把死难的兄弟收拢好没有!”李景隆头也不回,哭着道,“他们活着跟我出来,我不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但也要把他们的尸首带回去!” 说着,他茫然走出帐外。 “哎,你.........” 晋王朱棡还要再问,却被傅友德拦住。 “王爷让他难受吧!成才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有他自己走出这关,才能真正的成为军人!”傅友德咳嗽一声,艰难的说道,“这一仗下来,他看的惨烈太多。若是能走出来,就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 朱高炽在晋王帐外,见到了有些迷茫的李景隆。后者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一样,带着亲兵,渐渐远去。 “劳通报一声,说高炽求见三叔!” (我知道朱高炽应该叫三伯,但不知怎么地,就感觉叫三叔特别顺口,也特别有意境!) 帐外的亲卫躬身行礼,进去禀报。 稍候片刻,诸将从晋王的军帐出来,各自返回自己的营。他们出来的时候,朱高炽的身体隐藏在边上其他军帐的阴影之,并未被发现。 随后,晋王的亲兵把他带了进去。 “见我何事?”朱棡背对着朱高炽,开口道,“你二弟的伤好如何了?他伤得重,最好还是不要在这边呆着。不如让人用马车稳稳当当的拉回去,在后方修养!” 半天,朱棡却没见朱高炽回音。 诧异的回头,扑通一下,朱高炽双手举着一个模糊的人头,跪了下去。 “侄儿来不是说老二的伤势!”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挂满泪痕,“侄儿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着,人头放下,五体投地的叩首,“首恶已诛,罪魁祸首在此,三叔明鉴!” 朱棡看着那狰狞的人头,心头满是复杂。 这一年来,数次和皇太孙的通信之,前因后果种种他都已明了。尤其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他更是恨不得生噬其肉。而且又涉及到亲哥哥的莫名其妙的死,还有对四弟不安分的憎恨,让他心早就动了杀机。 但此刻,见侄儿哭着送来这颗人头,不知怎地,他心也莫名的难受。 “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朱棡低声道。 “侄儿知道!”朱高炽不否认,“但侄儿一直都不赞同!” “哎!”朱棡长叹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晚了!” “三叔!三叔!”朱高炽膝盖前行,抱着朱棡的大腿,“您可怜可怜侄儿,侄儿不能没爹!求您啦!” 朱棡低头,看着眼前这个颇为喜爱的侄子,语气满是唏嘘和恨意,“你是我的侄儿,二哥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儿啊!你不能没爹,那二哥的儿子呢?这话,你和他们去说!” “父亲许多事都不知道,侄儿拿姓命担保真的不知道呀!”朱高炽喊道,“这妖人蛊惑得父亲对他言听计从,许多事都是他背着父亲做的。” “可是,有些事也得到了你父亲的默许!”朱棡冷冷的说道。 “三叔!”朱高炽哭道,“求您了,父亲和您虽不是一母同胞,但都长在故皇后膝下........” “就是当年,娘太宠着他了,以至于他现在无法无天!”朱棡怒道,“我问你,若你是我,当如何?” “长兄如父,即是包容!”朱高炽哭道,“侄儿知道三叔您心有心结,可是这种心结,是杀了父亲能解开的吗?他有错,可侄儿若是您,会按耐住心头的憎恶,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若能醒悟,皆大欢喜。若继续执迷,再杀不迟!” “我没那个能耐,杀你爹!”朱棡哼了一声。 “可是,您能救他呀!”朱高炽急道,“您能救侄儿全家,皇太孙和您.......” 朱棡看着他,“乱臣贼子,怎么救!” 咚咚咚,朱高炽连连叩首,额头上血流不止,痛哭流涕。 “侄儿知道父亲有错,有罪!侄儿也不辩驳,只是求您。我家老二,毕竟救了以命呀!现在他生死未卜,他还没有成亲啊........” “住口!”朱棡忽然大怒,推开朱高炽,“你还有脸........”说着,再次坐下,“是,这事我相信你爹是不知道的,你家老二确实是救了我!” “您就看在侄儿等心性纯良的份上.........” “你来求我有什么用?”朱棡淡淡说道,“你又不是你爹!” 忽然,帐外响起侍卫的声音,“燕王,再硬闯,就别怪末将失礼!” “滚开!”朱棣的怒吼,清晰可闻。 “让他进来!”军帐,朱棡也怒吼一声。 稍候片刻,朱棣独身一人进来,带着一身的风雪。 待见到跪着的,额头满是血水的老大朱高炽之后,冰冷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三哥!” 朱棣说了一声,朱棡却没去看他。 “三哥!”朱棣又轻喊了一句,直接跪下,“弟弟,知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哥!”朱棣膝盖前行,如朱高炽刚才一样,叩首道,“弟弟,来认错,来求您了!” 朱棡看着他,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几番想开口都忍住了。 突然,一个晋王亲卫快步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晋王朱棡怒吼。 亲卫跪地道,“千岁,京城有天使来了!” “谁?”朱棡一下站起来。 而朱棣和朱高炽,同时勃然变色。 “东宫的天使,带着东宫的口谕,已经到了帐外!”亲卫说道。 “快请!”晋王朱棡忙道。 /75/75245/23270938.html 117 暮年 1 “本王亲自出迎!” 听说皇太孙派遣的天使到来,晋王朱棡忙整理下衣冠,欲出外亲迎。 身形刚动,见到跪在地上的燕王父子,神色微微有些松动。 “老四,有些话,还是要你当面和东宫亲自说。你和我没甚用,而且我心里,也实在不想宽容你!”说着,看看朱高炽,“哎,你家老大,倒是个好孩子!” 说完,出门儿去。 “爹!起来吧!”朱高炽扶起朱棣,并帮着他扫扫膝盖上的尘土。 “你爹我一辈子没求过人,这下却把所有的脸面都丢尽了!”朱棣苦笑道。 朱高炽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小爹便教导儿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味的走到底,不是骨头硬而是莽夫,唯有识时务,才是大丈夫!” 朱棣看了儿子半晌,咧嘴一笑,“对,我儿说的对!是你爹想左了!”说着,微微侧头看看外面,听听外面的脚步,“走,回去喝酒去,这天喝几杯才好!” 爷俩相互搀扶着,从另一侧朝外走。 “老大,第一次杀人,你怕不怕?”朱棣问道。 “当时不怕,现在觉得心里恶心,心跳得厉害!” “和尚一身近身短打的功夫,三两个人近不得甚,没想到最后折在你的手里。” “儿子虽然胖,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呀!也是从小练武的!再说出其不意,他怎么也想不到儿子敢杀他!” “人家跟你爹主仆一场,还是好生收敛了吧!” 爷俩絮絮叨叨的,渐行渐远。 ~~~~ 咯咯咯咯! 安卓、ios版本请访问官网 118 暮年 2 应天府,紫禁城。 老爷子自从让皇太孙朱允熥开始全权署理国政之后,便从奉天殿的偏殿中搬了出来,住在靠近御花园南面的瑞庆阁,一处幽静安详的宫殿之中。 已是冬日,但宫外的苗圃中,依旧开着鲜艳的梅花,在腊月之中迎风盛开。 宫里烧着旺盛的火龙,今年冬天,老爷子格外怕冷。 朱允熥在外间,跟几个太医院的御医说着话。 “皇爷的脉象倒是平稳!” 说话的是新的太医院院正周光之,他也已经七十多岁,须发皆白。这人原本已经至仕在家,因为医术精湛又被朱允熥传旨给叫了回来。 “只是,殿下您也知道,皇爷的身子早年耗费过度,这些年又连番所以早就是外强中干,已经空了!” “而且这把岁数的人,病倒是其次,主要是不能焦虑不能生气。他若生气,血脉不畅,小病也成了大病!” 听了对方的话,朱允熥缓缓点头,“那依你的意思,就吃这些安神醒脑的方子?” “是药三分毒,皇爷的身子在于调理,而不在于药!”周光之继续道,“只要皇爷中气顺畅,思绪不焦,臣看来,暂时且没什么大事。” 说着,顿了顿,“可一旦焦虑暴躁起来,万一再犯病,就十分棘手!” “明白了!”朱允熥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老爷子身子不好,你们都要在宫里盯着,以后还少不得你们!” “臣等不敢!”周光之等太医忙道。 其实给皇帝看病最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说错或者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医生十成的本事发挥不出三成,只想着但求无功不求有过。 周光之却是另类,他敢开药敢直言不讳,这几日老爷子吃了他的药,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安卓、ios版本请访问官网 119落幕1 且先把画面拉回冰天雪地的北疆,依旧还带着血色的战场。 战事已经缓缓落幕,只是还有一个悬疑,未能走向尾声。 “曹国公的营地在哪?” 作为东宫皇太孙派来的天使,解缙先是见了晋王朱棡,而后又密会了颖国公傅友德,至于燕王朱棣那,他也走了个照面。现在,正找寻曹国公李景隆的营地。 待问清了方向,便带着几个护卫随从,开始在漫无边际的军营之穿梭。 军营之人人都是身着铁甲腰垮兵器,他这一身儒生打扮,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 待走到一处,微微有些消沉的营地之。解缙刚一进去,就见着一个熟人。 “哎,你不是李老歪吗?”解缙笑着朝一个正在营地忙活的老兵笑道。 李老歪诧异的抬头,随后揉揉眼睛,脸上露出亲热的笑容,“这不是解翰林吗?您怎么在这?” 他是李家的家丁头目,平日里李景隆无论去哪都带他。所以和东宫近臣瞪,颇为熟悉。尤其是翰林解缙,这位才子平日平易近人,不但丝毫没有架子,还常和他们这些大头兵,说些荤话。 “奉旨传旨,特意来看看,你家家主呢?”解缙抄着手,笑着走过去问道。 李老歪脸上又是一喜,迎过来直接长揖到底,郑重的说道,“解先生,您来得正好,您是有才学的大才子,天下的事都在你们这些秀才公的脑袋里,您去开导开导我们爷!” 解缙大奇,“你们家住还有想不开的事儿?” “好几天了,水米不进,晚上不睡,眼瞅着瘦了多少圈了!”李老歪急道。 若是按后世的话说,李景隆这是战场综合征,是自己内心带来的焦虑和不安引起的。 “人呢?”见他说的悬壶,解缙也收起笑容,“带我过去!” ~~ “里面呢!” 军帐外,顺着李老歪指着里面的痕迹,解缙悄悄望过去,看到一个孤单的侧影。 曹国公李景隆佝偻着背,有气无力的坐着,眼神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炭火,半天都没眨一下眼。 往日风神俊朗的脸上已削瘦得吓人,苍白之带着青紫,凌乱的胡子一堆堆纠缠在一起,无精打采的好似冬日即将干枯的野草。 李景隆坐在那,好似魂都没了。 这一幕,让解缙顿感意外。饶是他学富五车,这时也找不到何时的词语和诗句来形容这样的场景和画面。 “将军夜对灯,人不寐,思生平。 世人说,弓如流星,马踏连营。 却不知,男儿泪,是为百战余生。” “谁来了?”似乎听到了声音,李景隆沙哑着开口,“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我呀!”解缙咳嗽一声,缓缓进去。 听到解缙的声音,李景隆先是一愣,随后不可思议的快速转头,通红的眼眶之,迅速泛起阵阵晶莹。 “你怎么来了?” “公务,传旨!”解缙走到李景隆身前笑道,“顺道来看看你!” 李景隆张张嘴,想再说什么,心头却突然被堵住了,只能低声道,“有心了,谢谢!” 解缙挨着他坐下,帮他把碳炉的火弄得更旺些,“现在的你,可不象往常你的!” “往常?”李景隆苦笑一声,“我自己都忘了,曾经的自己什么样!” “秦淮河上,歌舞肆,放浪形骸,恣意人生!” “嬉笑怒骂,应对从容,进退有据,波澜不惊!”解缙开口笑道,“你曹国公万般事都难不倒的汉子,如今怎这副落寞模样?” “什么都难不倒?”李景隆再次苦笑,“今日方知,在京城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小聪明罢了。”说着,忽然眼睛充血,看着解缙,“小解,你很有学问,可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你见过最惨烈的厮杀吗?你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你死我活吗?” 说到此处,声音更咽,“你明白那种,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我亲眼看着,我的人,我手下的人,疼死冻死。我亲眼看着他们,哀嚎着死!” “我没见过,但我能想到!”解缙拍拍对方的肩膀,“少年时我读杜工部的诗,总感觉莫名的悲愤。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还有兵戈既未熄,儿童尽东征!” 解缙的脸上带着丝丝凄苦,怅然开口,“还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前人的诗句,让我对打仗充满了厌恶,甚至对武人也不甚欢喜!” “可当我科举进士及第,成为大明臣子之后,我再读这些诗,便有了不同的感悟!” “我等读书人,读圣贤为何事?”说到此处,解缙苦笑,“有人说,读书是为了颜如玉,是为了黄金屋。其实我辈读书,乃是为了家国天下,万世太平。圣人学问,使华夏之治,老有所依少有所养。” “而天下猥琐,不以人心而为之,常嫁祸于民,使民卑微如蝼蚁!” “但我辈,绝不能因此萧瑟灰心,更要代代自强,教化四方使传承不断!” “这是我们读书人的责任,而你们武人呢?” “大明建国以来,奉行拒敌人于国门之外之策,数次远征漠北漠南,发大军于边疆,创百战之功勋!” “功勋之后是累累白骨,是我大明将士的殷红之血。这些人,很多人不懂什么是家国天下,更不懂什么是汉唐之盛。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吃饭,就是为了军饷!” “可这样的道理,你懂!” “身为武人保家卫国,护大明上至君王下至苍生。这,就是你等武人的责任。若因见证生死太多,而心畏惧。若因害怕死人,而踌躇不前,若因战事太惨,而心生退意。那,便不配为大明的武人!” “你是世袭的曹国公,是大明淮西勋贵的一员,更是大明武将的一员。这,便是你的命!” “我所认识的李九江,虽放浪形骸,纨绔跋扈,又常居功自傲,喜欢谄媚事上!” “虽算不得什么磊落的英雄好汉,但绝不是坐在这里,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纠缠不清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伪男子!” ~~ /75/75245/23308415.html 120落幕完 一番话如当头棒喝,直接敲在李景隆的心上。 “我一路走来,别的营地都是欢声笑语,唯独你曹国公这边,欢笑寥寥,人人脸上都有悲愤之色,好似打了败仗一般。不但毫无精气,更是全无斗志。”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为将者如此婆妈成何体统?” “将为三军胆,你在这里思来想去心里难过的死去活来,那你手下的兄弟们呢?你还有我开导,他们呢?” 说着,解缙忽然大骂起来,“李九江振作起来,别跟娘们死了爷们似的。你若灰心丧气,失魂落魄,你的手下也必如此。” “皇太孙把一军劲旅交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哭哭啼啼弄这些娘们事的!你是大明柱石将军,太子少保,权知军国事曹国公李景隆!” “不是他娘的石头巷那边,卖屁股的兔儿爷!” 噌,李景隆从凳子上站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解缙。 解缙也看着他,“武人就是这个命,你李九江怕看死人,那就回家带孩子去!” 呼!李景隆长出一口气,忽然肃然行礼,“今日多谢小解当头棒喝,是李某太...........”说着,笑笑,“你说得对,堂堂男子汉,如何做妇人姿态,惹人笑话!” “这就对啦!”解缙抚掌笑道。 “你奉旨而来,殿下可有话带给我?”李景隆走到一边,用冰冷的水狠狠的搓脸,开口问道。 “还真有,殿下让我跟你要一样东西!”解缙笑道。 李景隆有些不解,“什么东西?”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把他平安的带回去!” “谁?”李景隆惊问。 ~~~~~~~~~~~~ 茂密繁盛的林,似乎没有旷野雪原那么冰冷。 但积雪,却比总是被北风狂卷的旷野,要多上许多。 一队人马艰难的在林间行走,神色狼狈至极,无论人畜都疲倦惶恐到了极点。 不时,有松软的冰雪,从高大的枝头坠落,打在他们身上。 嘎!嘎! 几声怪叫,乌鸦在密林上空,天空的缝隙鸣叫盘旋,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行人,便是逃脱的北元辽王阿扎失里一行。 出兵时十几万,兵锋席卷大明边疆,微风赫赫。可转眼间,身边只剩下百十亲卫,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可终日。 而且,自己的儿子还死了。 想到此处,阿扎失里悲从来,不禁潸然泪下。 “王爷,奴婢记得,再往前一百多里,有个养鹿人的部落。咱们可以去那歇歇脚,弄些吃的喝的用的!”亲卫队长,在阿扎失里身边说道。 “一百多里地,能走得到吗?”阿扎失里丧胆游魂一般的回应,“就算可以到那,那以后去哪儿?我们什么都没了,天下之大,还能去哪里?” 说着,他忽然大吼起来,“给我马奶酒!” “王爷!”亲卫队长低声道,“咱们,所有的辎重都没了。”说着,回头看看其他亲卫们,“王爷,这时候您别想那么多了,兄弟们跟着您逃了几昼夜,水都没喝一口...........” “你这狗奴婢!” 阿扎失里大怒,挥舞马鞭狂抽,“你现在也来顶撞我是不是?是不是想我快点死,你好带人去寻一个新主子!” 鞭声之下,亲卫队长落马,不敢闪躲,哭道,“王爷,奴婢家里世代都是王爷的亲随呀,奴婢绝无二心!” “我口渴了!”阿扎失里大吼。 “快,砍伐些树脂,烧些雪水给王爷来喝,快!”亲卫队长命令道。 于是,这一队人马,在林间停住。 有人搜刮着皮囊里最后一点食物,聚集到一起,有人拿着残缺的铁锅架在临时搭建的锅台上。 木头是湿的,所以烟很大,但火光还是给了这些人温暖。 阿扎失里身上披着一块皮裘,坐在一处干净的同样垫着皮子的空地上,干瘪的嘴唇满是口子,眼神空洞的像是濒死的鱼。 “王爷!您喝点水!” 亲卫队长端着一碗烧开的雪水过来,又从怀里掏出几块奶皮子,“就这些,委屈您了!” “我是兀良哈的辽王,又是阿里不哥后裔,今天居然沦落至此!”辽王阿扎失里不胜唏嘘,触景伤怀。 ~~ 嘎!嘎! 突然,几只乌鸦从林惊起,在阿扎失里的头上怪叫掠过。 树枝上的积雪,因为乌鸦翅膀的颤动,骤然落下,正好落在阿扎失里那碗热水之。 顿时,阿扎失里勃然大怒。 “天不助我也就罢了,这等飞鸟畜生也要欺负我。来人,把那些飞鸟给我射下来.........”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周围的场景有些诡异。 他忠心的亲卫队长,横刀站在他身前,狰狞的看着前方。而一些躺在地上歇息的亲卫们,快速的爬起来,抓紧兵器。 阿扎失里茫然的看去过去,“嘶!” 视线,密林之间树木的缝隙之间。数百名穿着盔甲的明军,正缓缓的无声围困过来。 最间,是一个穿着连手臂都覆盖着鱼鳞甲,带着尖盔的老年将军。 这些人,像狼捕食黄羊,不紧不慢布置了一张天罗地网。 “结阵!保护王爷!”亲卫队长声嘶力竭的呐喊。 ~~~~ “蓝帅,您真神了,还真让您堵着鞑子了!” 手里拎着铁戟,站在蓝玉身边的傅让笑道。 蓝玉缓缓前行,依旧盯着那些慌乱的敌人,不屑道,“老子在这条道上打了几十年,用屁股蛋子想都知道他们要往哪逃!” 说着,脚步挺住,抬着下巴傲然的看着对方,又看看周围高大茂密的树林,“嗯,这到是个不错的,死的地方!” “咳!咳!咳!” 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蓝帅!”傅让等人大急。 “不用你们管老子!”蓝玉捂着嘴吼了一声,硬生生咽口唾沫,擦擦嘴。又在雪地里擦擦手,擦擦脸。 “老子是蓝玉!捕鱼儿海打得你们鞑子皇帝匹马逃窜,把你们太尉丞相王爷公主皇子一股脑都抓了的蓝玉!” 蓝玉摆手,让周围人停住。 自己缓缓向前,对着前方的敌人说道,“也是那个,日了你们皇帝婆娘的,大明名将,蓝玉!” ~~ “老子是蓝玉!” 一声呐喊,让那些惶恐的敌人头上,冰雪纷纷坠落。 更让那些本就惶恐的敌人,纷纷胆寒,因为他们都知道,对面那个人的名字代表着什么。 握刀的手,开始了颤抖。许多人,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蓝玉!蓝玉!”阿扎失里疯子一样大喊,“去杀了他,去杀了他阿!” 可是他的喊声无济于事,他身边的人若此时敢上前,才是真的疯了。 “你这狗奴婢,过去,杀了他!”阿扎失里对着亲卫队长放肆的铁打,喝骂。 亲卫们看着头目,脸上有几分不忍。 忠心的亲卫队长,却在主人的打骂之下面露笑意。 抽刀,扔鞘,向前。 吱嘎吱嘎,脚踩积雪,“能死在您的手,是我的荣幸!” 说着,狼嚎一声,举着弯刀疯狂的冲锋。 前方,蓝玉脸上竟然有些嫌弃的表情,“你这把式也不行阿!根本不够看呀!” 等对方眼看就要冲到自己面前,手弯刀当头落下。 蓝玉飞快的向前一步,直接撞进对方的怀里,同时抽出腰间短刀,在对方咽喉横扫。 对方的刀落在他的身后,而他的短刀,却精准的滑破对方的喉咙。 “呃呃..........”亲卫队长倒地抽搐,鲜血染红了血面,结成了红色的冰渣。 ~~~ “继续!” 蓝玉看都没看倒下的人,继续朝阿扎失里那边走去,他身后的明军,也缓缓压迫向前。 “废物!废物!”阿扎失里连连后退,却还在不断的怪罪着死去的亲卫队长。 “你们也是废物!”蓝玉冷笑,“黄鼠狼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他娘的,老子想找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说着,一摆手,“起!” 唰的一下,蓝玉身边的明军们,齐刷刷举起了手的军弩,对准了圈子的困兽们。 “蓝玉!有种你过来杀我,你来杀我!”阿扎失里大吼。 “哼!”蓝玉笑了,轻蔑的冷笑。 ~~ “等等!” 阿扎失里的亲卫,忽然有人惊恐的大喊,“投降行不行?” 傅让大声道,“你主子不肯!” “你这狗奴婢!”阿扎失里暴怒,但下一秒,后脑上传来剧痛,眼前一黑,直接扑在雪地,一动不动。 一个阿扎失里的亲卫,拿着手的短锤,看着被砸昏的主任,对明军问道,“行吗?” 傅让看蓝玉。 蓝玉摇摇头。 对面的亲卫一咬牙,蹲在地上拿着短锤,砰砰砰! 白的红的,喷了满地。 蓝玉的笑容,格外灿烂。 而其他的亲卫们则是短暂的呆滞过后,纷纷上前,乱刀分尸。 蓝玉,转身就走。 “蓝帅.........” 不等傅让问完,蓝玉边走边道,“背主之人!” “懂了!” 傅让点头,对举着军弩的同伴快速摆手。 嗖嗖嗖!密林之,到处是阿扎失里亲卫的惨叫。 “明人奸诈,不守信义!” “傻逼!”傅让骂了一句,“谁他妈答应你们了!” /75/75245/23308416.html 121听话,回家上 密林之,元军的尸体横七竖凌乱的纠缠着,这些尸体大多数眼睛都还没有合上,还保持着被骤然射死的愤怒,还有狰狞。 明军穿着战靴,踩着积雪,倒转刀尖游走在遍地的尸体之,先是噗的一下,顺着元军的后心扎进去补刀,然后顺手拔出射在元军身体上,军弩专用的弩箭,放入腰间的箭袋之。 北元辽王阿扎失里的尸体,被一名明军扶着靠树坐起来。然后明军抽刀,连续在他脖颈上试探两下,似乎是在找下刀的距离和角度,还有计算出手的力道。 呔! 大喝一声之后,唰的一下。 随后,这位明军自信的甩甩刀锋,归刀入鞘。 阿扎失里的人头已经落在雪地,而他身后的树木却丝毫无损。 “好刀法!”周围的士卒都纷纷喝彩起来。 这一刀,直接斩断了阿扎失里的头颅,却连树皮都没碰刀,可见刀法是多么精湛,手法是多么稳。 “哈哈!”砍头的士卒憨厚的笑笑,眼神满是得意。 一个面容有些稚嫩的明军,羡慕了看了一眼能一刀把鞑子伪王脑袋割下来的老兵,然后低下头继续在元军的尸体之翻找。 忽然他眼睛一亮,一具尸体僵硬的手臂上,分开的手掌之,大拇指带着碧玉的扳指,指上带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馏子。 这可是好东西,是钱呀! 年轻的明军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赶紧扑过去,蹲在地上死命的拉扯。 “咦,遭娘瘟的!” 尸体冻僵了,手指头上值钱的东西根本就撸不下来。 年轻的明军使出吃奶的的劲儿,脸憋得通红。 噗嗤,不但戒指和扳指没撸下来,还自己一屁股蹲儿坐在了雪地里。 顿时,他恼羞成怒起来。 “娘的,活着你是个废物,死了你还能耐上了?” 年轻的明军士兵骂了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抓着死去元军的手臂,跟割肉似的剌起来。 喀嚓喀嚓,让人头皮发麻的割肉摩骨声音,死去元军的手指露出惨白的骨头,一片片肉落在了明军士兵的脚下,他的护臂上。 “他娘的!” 可无论怎样,那两件值钱的东西还是无法拿下来,因为戴在手指上,小刀不好剁。 忽然之间年轻的明军暴躁起来,直接把沾着对方血肉的刀子咬在嘴里,掰着对方的指头,嘎巴嘎巴的掰着,几下之后战死元军的手指就七扭歪起来。 “滚一边去!”突然,年轻的明军后脑被拍了一个巴掌,一个老兵走过来不屑的骂道,“你他娘的劁猪呢?挺简单的事儿,愣是整的跟卖肉似的,你削他肉干啥,包饺子!” 说着,顺手把年轻的明军扒拉到一边。 抽出手的短斧,噗一下剁下元军的手臂,然后把半截手臂放在元军尸体的胸口,手起斧落,就跟剁排骨似的,咔咔两下让死者的手指从手掌脱落。 随后,老兵捏起元军一根手指,轻轻一弹,手指消失在雪地里,上面带着的扳指收入老兵的怀里。接着又是另一根,还有金镏子。 老兵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等会!”身后的年轻明军叫住老兵。 老兵回头,“咋?” “我的?”年轻的明军面目狰狞,一点不含糊,“我找着的!” “老子剁下来的!”老兵不屑,“你咋,咬老子球?” “我日你娘!”年轻的明军忍耐不住,砂锅大的拳头胡的一下砸过去,砰正老兵的面门。 “我日你娘!” 老兵也怪叫一声,双方就在死人堆里拳拳到肉,厮打在一起。 “那边咋了?” “有人欺负二毛!” “日他娘的,小兵蛋子上天,敢跟老许动手?” ”他娘的,欺负咱伙计,上!“ 紧接着,年轻明军和老兵双方的袍泽们,刚才还并肩杀敌的明军们,就在遍地元军的尸体间,因为这些战利品,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 “这些狗日的!”不远处,傅让见了这一幕,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哈哈哈!”蓝玉倒是无所谓的大笑,“哎,当兵的嘛,就这个德行,让他们打去。不分出个高低来,他们是不会罢手的!”说着,对傅友德继续道,“小子,老子再教你一招!” “您说!”傅友德笑道。 蓝玉看着那边厮打的士卒们,徐徐开口,“带兵不能规规矩矩的!记住,你带的不是兵,而是一群狼崽子,而是则是狼王!” 傅友德若有所系,目光也看向那些扭打的士卒们。 他发现,那些士卒们下手虽狠,拳拳到肉,可都还很本分,没有人因为恼怒而抄家伙。 狼群的狼也是如此阿,他们虽互相咬,但几乎不伤害同伴的性命。 忽然,傅友德身边的蓝玉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密林边上,侍卫恭敬的把缰绳交给蓝玉。 蓝玉是代罪之身起复,只身前来军,身边没有亲卫。但这些临时成为他亲卫的大明悍卒,却对他满怀憧憬。 “认识你好些日子里,还不知道你叫个啥?”蓝玉上马,对给他牵马的亲卫说道。 亲卫急道,“末将张振国!” “好名儿!你爹起的?”蓝玉笑问。 “我爹给了边上村一个秀才公两斗米,换来的名儿!”张振国笑道。 “遭瘟的书生,一个名儿要两斗米?”蓝玉破口大骂,“读书人都他娘的该死!”说着,在身上摸摸,最后在腰带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金饼子,嗖的扔过去吗,“拿着!” “这............?”张振国不解。 “成亲了吗?”蓝玉又问。 张振国摇头,举着金饼子不敢收。 “就当日后你成亲时,老子给的贺礼!”蓝玉拉下缰绳笑道,“老子这辈子,从不亏身边的兄弟,拿着!” “哎!谢蓝帅!”张振国笑着道,“这金子我一点不用,等以后我有了儿子,我用这个给他打一个长命金锁!” 蓝玉想想,笑道,“随你!”说着,策动战马。 他是身后,张振国刚想跟上来,却听蓝玉又开口,有些不悦的呵斥。 “别跟来,老子自己去溜达!” 张振国留在原地,看着蓝玉缓缓纵马,朝着另一边的密林之进发。 /75/75245/23308417.html 122听话,回家2 出了密林,便是无边无际的雪原。 北疆的冬日,总是很矛盾。 风很冷,阳光却有些暖,那些雪地上折射出来的光,却格外刺眼。 “咳!咳!” 蓝玉骑着马,刚想抬头沐浴下冬日的阳光,胸却翻江倒海的咳嗽起来。 “噗!” 他厌恶并且暴躁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看着擦嘴时,沾在手掌上的鲜红,破口大骂。 “就这么不想在老子肚子里呆着,非要出来冻成冰?草你奶奶的,滚,不想呆就滚,老子这辈子求过谁,你娘的!” 接着,他从马鞍上摘下装着烈酒的袋子,狠狠的灌了几口。 胯下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心的暴躁,乖巧的迈着脚步,不敢发声。 “跟着老子亏了你了!” 蓝玉轻轻抚摸着战马脖颈上的鬃毛,“咱爷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毕竟袍泽一场。老子不仗义了,临了临了,想死还要带着你。” “可不带你也不成阿,老子靠两条腿能走多远?” “咳!咳!”蓝玉又咳嗽起来,继续骂道,“日你娘的,要死就赶紧死,没完没了的咳嗽,恁烦人!” 随后他又擦下嘴角,接着对战马说道,“不过你放心,你死不了。为啥呢,老子去寻个大点的胡人部落,进去快活的厮杀一番,要是死了,你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鞑子纵有万般不好,可有一点顶好,对马不错!” 说到此处,蓝玉抬头闭眼,感受阳光在脸上流淌,“小时候,我想吃肉想疯了,就偷杀了别人家的骡子。我爹回家骂我,说我是个畜生。人多暂也不能吃干活的牲口阿,那是给咱们干活的呀!” 胯下的战马不知听懂没有,大耳朵忽闪忽闪的晃动。 “咳!咳!” 蓝玉又咳嗽了几声,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柔和起来,“马儿呀,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我想是有的,过去的老人们说,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呢!就算不带着,今生所念念不忘的,多半是上辈子牵挂的。” “老子这一生,有啥牵挂呢?” “没啥了,吃过,喝过,牛逼过。” “杀过,狂过,日过!呵,男人这辈子能干不能干的事,老子都做过了!” “老子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的战死。免得病成傅老哥那副模样,让旁人跟看窝囊废似的怜悯!” 可能是眼角有些痒,蓝玉带着裂痕的手指,抠抠眼角。 然后,他爽朗的咧嘴一笑,嘴里怪模怪样的唱起,那晚在秦藩士卒那里学来的老腔。 “秦时明月,汉是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叫胡马,度阴山!”(强烈推荐赵牧阳版) 雪原,蓝玉的歌声,飘出好远。 ~~ 忽然,胯下的战马停住,耳朵晃,尾巴帅,大眼看着前方充满了亲近和热情。 前方,一队人马,因为疾驰而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蓝帅,您老真能溜达阿,追您小半天了!”傅让在马上笑道。 蓝玉目光一滞,悻悻的骂道,“他娘的,你们来干啥?”说着,使劲的拽着缰绳,对胯下战马命令,“走!” 律! 可是,平日乖巧听话的战马,只是鸣叫一声,继续停在原地,看着傅让那边。 “咦,他娘的,你也不听老子的话?”蓝玉大骂,继续拉拽缰绳,“走!” 律律! 战马叫着,摇头,不动。 “你他........” “蓝帅,没用的!”傅让笑道,“您骑的,是末将驯了好几年的战马,您说他听您的,还是听我的!”说着,手指伸进嘴唇,咻咻两声呼哨。 律! 蓝玉胯下的战马,发出欢快的鸣叫,亲热的奔向傅让身前。 它奔向了原来的主人,到傅让身边之后发现傅让的胯下也有一匹战马,欢快的眼睛马上充满了恼怒和嫉妒,张开嘴对着傅让战马的脖子,噗嗤就是一口咬过去。 “流星,莫闹!” 傅让摸下战马的头颅,笑着对表情古怪的蓝玉说道,“蓝帅,仗打完了,回家吧!” “哼!”蓝玉跳下战马,不理会傅让,而是对叫流星的战马说道,“他娘的,若不是你让老子骑了几天,老子非宰了你不可!”说着,又横了傅让一眼,大踏步朝远处走。 吱嘎吱嘎,傅让带人踩着雪,追上来。 “殿下有口谕的,让您和曹国公一块先回京城!”傅让在蓝玉身后,小跑着说道。 蓝玉没说话,阴沉着脸。 “蓝帅,殿下还说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何必呢?”傅让又笑道。 “你知道个鸟!”蓝玉忽然暴躁起来,停步大骂,“老子要死了,老子得了绝症,晚上往死里咳,吐的都是血沫子。” “老子一辈子不说是英雄,但绝不是孬种。老子顶天立地大好的爷们,不想病秧子那么死,不想到最后下葬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 “爹妈让老子像个人似的来,老子不能不像人一样走!” 傅让静静的听着,直到蓝玉说道,“蓝帅,殿下已经在京师遍请天下名医,为您和家父诊断病情。”说着,情感有些动容,“末将明白您的心思,因为家父.......” “你不懂!”蓝玉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我和你爹不同,你爹忍着,疼着,是因为有你,是因为你傅家。而我.........”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而我,不求什么了。唯一求的,就是不想像窝囊废那般死。求的,就是慷慨战死,像个男人那样!” 说完,蓝玉按着腰刀,昂首阔步向前走。 傅让停在原地,默不作声。 对方说的有道理,他父亲傅友德之所以忍着病痛,是因为还有诺大的傅家放不下,是因为还有他傅让的前程放不下。而蓝玉,他已经没有放不下的了。 对于他这样的武人来说,战死,绝对好过病死在床上。起码他战死了,史书上会记载他的慷概激烈。若不然,史书会写,大将蓝玉,病死于床,善终。 可片刻之后,他快步追上去。 “蓝帅,您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您是痛快了,您想过您的妻子,您的儿子没有。您是他们至亲,您无所求,可是他们都求着能亲眼再见您一面,跟您说说话,握握您的手,帮您擦脸,帮您穿衣,送您走完最后一程!” 蓝玉的身体,抖了抖。 “您可知道,您妻子在您出征的第三天,亲自给殿下上书。言道,若臣妾夫君战死,请带尸还。臣妾与夫,生同衾,死同穴,矢志不渝!若臣妾夫侥幸存活,请带活人还!” “夫妻数十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濡以沫,善始善终。不能同日同月同时死,但求能看着您,安然闭眼,再无遗憾!” 突然,蓝玉的不走了。 他的肩膀猛烈的抖起来,然后不回头的大骂,“滚!” 傅让站在原地,看着蓝玉倔强的背影,朝身后挥手,“上!” 瞬间,听到他的声音,蓝玉预感到了什么,手掌往腰刀上摸,“谁他妈敢............哎,小兔崽子,小王蛋,小嘎吧死的..........” 七个精壮的亲兵们,快速冲过来,眨眼之间死死的保住蓝玉的手脚,抬起来往后走。 “哎,哎,哎!” 蓝玉挣扎着,却无计可施,边蹬腿儿边大骂,“遭娘瘟的,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上阵杀人的时候,你们还过门槛刮卵蛋呢..........放开,放开,放开!” “皇太孙殿下还说了!”傅让看着挣扎的蓝玉,轻声说道,“难道,您就不想再看看他吗?” “您就不想,再看看那个,一直被您呵护记挂的孩子吗?” “您就不像,再听殿下教您一声,舅姥爷吗?” 顿时,蓝玉不挣扎了。 “殿下还说,人这辈子,早晚有死的那天。”傅让继续道,“生老病死,谁都没办法避免。生老病死,更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 “您死了简单,活人呢?” “看不着您,活人以泪洗面,他们惦记呀!” “病的人,都不是为了自己活着,都是为了活人活着。您不负责任的了断了,可活人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说到此处,傅让走到蓝玉身边,“蓝帅,末将奉东宫口谕,护送您去曹国公处。” “曹国公也得了旨意,带您回家!” /75/75245/23308418.html 123凯旋1 又是一年年关降至,京师之愈发的繁华热闹。 喧闹的节气之,除了因为即将到来的春节还有传至京师的捷报,更给今年的年关,增加了许多的喜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议论声。 “一战歼鞑子十万,这下看他们还敢来咱们大明撒野不?” “嗨,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大明必胜之仗,也不看看是谁打的?” “啧啧,朝廷派了两个国公,三个亲王,还真是看得起鞑子!” “二十万大军,横扫千军,这军威真是古来少有啊!” “前朝大宋是根本跟咱大明比不了的,上不了台面。咱大明武功,如今也算雄迈汉唐了对吧?” 历来天子脚下都是首善之地,京百姓议论起这些来,都是在俱有荣焉之带着些评头论足。 而且,这些年来,大明对外用兵鲜有败绩,更是让人觉得这样的胜利是理所应当。 但,捷报传入宫,朱允熥却不这么看。 ~~~~ “死的人太多了!” 御花园边的乐志斋,朱允熥放下手的捷报,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 “曹国公李景隆部,居然折损了四成!” “原辽王的广宁卫残了!” “燕王朱棣所部,也伤了筋骨!” 朱允熥端坐在宝座上,身前几个包裹锦缎的圆凳上,五军都督府徐辉祖,常茂,耿炳等人,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傅友等数十人沾着半个屁股,恭敬的应对。 徐辉祖想想,正色道,“鞑子骤然而来,辽东那边没什么准备,所以才先损失惨重。不过此战我大明一举歼灭了兀良哈部,消灭了辽东方面的威胁,不说是一劳永逸,也是除却一心腹大患!” 说着,沉思下继续说道,“其实战损比,还算是能承受的。臣说句不恰当的话,打仗哪有不死人,一战保辽东数十年太平,这个账,也还算值得!且不说,以前要连年防着他们来,就是每年给辽东那边的军饷钱粮,都是个天数字!” 听起来可能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军国大事就是如此。莫说是千万人,就是十万百万人的生死,其实在统治者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数字。若是这些人的死,可以换来永远的盛世太平,他们绝对丝毫不吝惜。 史书上只会记录帝王将相,何时记录小卒? 再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继续为死人感伤也是本末倒置的事。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善后,还有大战之后的其他的问题。 朱允熥沉思片刻,其实他从徐辉祖的话听出了其他不同的东西。 一是兀良哈部已名存实亡,那朝廷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二是,既然兀良哈部对辽东根本形不成威胁,那朝廷每年对辽东各藩军卫的巨额军费,是不是可以..........? 甚至说,被打残的辽王会宁卫,要不要补充重建? 还有燕王朱棣........? “十五叔这一战身先士卒,孤看了颍国公的战报,身为动容!”朱允熥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桌面,缓缓说道,“最危难时,十五叔甚至说把王妃送往京师,要战死在边疆!” “大明有如此贤王,何愁边疆不稳,蛮族不平?”朱允熥继续道,“十五叔的会宁卫要尽快重建起来,补足兵马。” 说着,他手指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传孤的旨意,皇十五子辽王植,带管辽东军务,执掌辽东都司,麾下兵额可从辽东都司,铁岭卫,北平卫,乃至开原卫等地抽调!” 话音落下,臣们还不觉得什么,但武臣们已经听懂了东宫皇太孙发出的信号。 此战之后,辽王朱植将取代燕王朱棣在北方边疆的地位。 “此战虽然是兀良哈挑衅我大明天威,但孤听说还有些鞑靼人在其煽风点火?”朱允熥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善起来,眼神冰冷,“哼,我大明这只老虎,才打了个盹儿,就以为我们是家猫了?” “早先秦王二叔在时,每年秋天结合边关各塞王兵马,巡视塞上,震慑草原各部,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才一两年没给他们眼色看,他们就猖狂至此!”说着,朱允熥环视群臣,“传旨,晋王棡乃诸皇子亲王之最长,更是孤的亲叔,担前秦王之责,总领各藩兵马,连年巡视塞上不得有误,辽王副之!” “另,令宁王权整军备马,来年开春奔袭鞑靼部。犯我大明者,血债血偿!” “喏!”五军都督府众将,自徐辉祖一下纷纷应答。 此时臣们也听出些言外之意来,此战之后晋王朱棡和辽王朱植将成为边疆塞王之风头,权柄最盛者。 对于这个结果,臣们是十分赞同甚至满意的。辽王朱植历来对朝廷枢恭顺,晋王更不用说,皇太孙的亲叔。 “还有件事!”朱允熥的目光看向臣之,对户部尚书傅友开口道,“战死将士的抚恤,一分都不能少。” 傅友微微一笑,“殿下,若是别的事儿,臣定然要说没钱,要说户部还有窟窿。可涉及到将士们的抚恤,户部就算刮地三尺也要凑出来!”说着,目光看向徐辉祖等人,“不过,臣等官,只是负责散财,具体的发放还要看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大人,到底能不能全到将士们的手.........” 这话,别有意味。 而且猝不及防之下,让徐辉祖等武人顿感错愕。 “傅尚书啥意思?”武臣之,靠后位置的长兴侯耿炳不悦开口,“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喝兵血喽!”说着,对朱允熥开口道,“殿下,五军都督府历来的账目都有据可查,一斤米一匹布都是册录在案的。我等武人虽然不大通礼,可不像有些黑心官,什么钱都敢伸手?” 此刻,武人们都反应过来,对着官们怒目而视。 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傅尚书不是说你们喝兵血。而是说,此等事户部不过是过路财神,要多少发多少都是你们做主,别人只能看着说不上话!” 说着,笑道,“按理说这等事应该是兵部会同户部协同办理,清点伤亡发放抚恤。” “遭瘟的书生对咱们开炮了!” 武人们瞬间明白了这些官的用意,官们已经不满足屈居武人之下,开始对武人的权力指手画脚了。 宝座上的朱允熥,则是若无其事的喝茶,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这不是他的授意,自他执政以来,官集团的话语权大增,但武人集团因为和他亲厚,由他撑腰也越发的恣意。越发的不把官集团放在眼里,傅友和凌汉之所以当场含沙射影,正是因为他们对武人集团的不满。 开国勋贵已老,官们以为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终于可以滚蛋了,却愕然发现,这些走上前台的二代武人们比他们的前辈,更加的难对付,甚至更加激进。 和武总是要相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五军都督府是国朝初年就定下的,几位大人若是不满,何不对皇爷说!”长兴侯耿炳冷声开口,“若是不敢对皇爷说,那我把那些老军侯们都叫来,诸位和他们讲?” /75/75245/23496025.html 124凯旋2 闻言,官们的气势为之一滞。 跟那些老杀才讲?那不是等着.........挨喷吗? 那帮人是能说理的人吗?是能说得通的人吗? 早些年太子朱标在世的时候亲近臣,都跟踩了他们尾巴似的,不住的在太子耳边说什么,大明朝都是武人打下来的,殿下莫听那些遭瘟的书生瞎糊弄。 更何况现在? 官们只是气不顺,没傻到跟那些老杀才硬顶的地步。 “够了,成何体统?”朱允熥开口呵斥,“在孤面前唇枪舌剑,你们还真是出息?” “臣等不敢!”众人赶紧请罪。 大明的五军都督府是官们的心头大患,但对朱允熥来说却不是。五军都督府看似庞大,其实其分化的十分细致,根本没办法对皇权造成威胁。 “说抚恤的事,你们拐哪里去了?大明朝才多少年,就要当着孤的面来一场武之争吗?” 其实事情的根子朱允熥心知肚明,这场对兀良哈的大胜是他这个皇太孙真正执政之后,第一场大规模对外战争的胜利。 这种胜利让刚刚似乎看到曙光的臣们,再次感到了危机。 因为功劳都是武人们的,和他们没关系。 “大明有两条腿,一条是,一条是武,两条腿走路,大明才能走得稳当!”朱允熥继续开口道,“没有武人保家卫国,谈什么国泰民安。没有官们治理天下,哪来的钱粮给武人打仗?” 说着,朱允熥叹口气,“在孤心,你们就好像两条腿,两只手缺一不可。这次饶了你们,下次再在孤的面前如此互相讥讽,罢官治罪,不管是谁!” “臣等遵旨!” 这样的事,其实就算以前在老爷子面前也经常发生。大明朝武人桀骜,官头铁。双方只要稍后不合,就是互相针锋相对。 “抚恤的事是其一!”朱允熥继续道,“所有战死将士的名字,刻于石碑上,供奉英烈祠享受千秋香火!” “殿下厚恩!”武臣们闻言,齐齐行礼称颂。 这时,太监王耻躬身,踩着小碎步,捧着一份书进来,“殿下,百里加急!” 朱允熥接过,脸上顿时满是笑意,开口道,“李景隆的折子,再有两天就到京师了!”说着,朱允熥想想,“大胜之后班师回朝,孤当亲迎!”随后,放下折子,郑重道,“传孤的旨意,开大明门,三军将士从大明门进城!” ~~~~ “没这规矩呀,国朝以来得胜还朝,走的都是德胜门呀!” “大明门那是皇上走的呀,这不是........” 这份口谕一出,又是引爆京城。 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只要人们凑到一起说的就是这样的话。 尤其是临近年尾,街面上买年货的爷们本就多,走累了坐在茶楼里,便三五成群的开始议论。 “嗨,咱们这位东宫殿下,自小就喜爱武事。” “让将士们走大明门,为的就是激励天下健儿,尔等征战皆为大明!” “你说的真假呀!” “我老姑夫的亲侄儿的大舅子五军都督府的,这话还能假?” 街头巷尾到处是这样的议论声,等到大军凯旋的那一天,更是全城百姓出动,城门外人山人海。 负责治安的衙役,巡城兵马满头大汗的把看热闹的百姓们分隔在大路两旁。 国家强盛,百姓们自然爱戴。 大明虽然武功赫赫,但已有好几年,不曾大军凯旋而还,君王亲迎了。 路两边的百姓们,都好似提前过年一样,穿着新衣,喜气洋洋。就连许多女眷都掺杂在人群,拽着父兄或者丈夫的一角,眺望远方。 大明门的箭楼之上,朱允熥一身簇新的五抓金龙袍服,笔直的站着。他身旁臣武将分列两侧,许多在家养老的老勋贵们,也穿着戎装盛装出席。同样穿着龙袍的斤,好奇的趴在栏杆上,朝下面的人海眺望。 下面的人太多了,沿着城门两侧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全是黑压压的人头。还有,震天的喧闹和嘈杂。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之,箭楼上朱允熥和群臣的耳膜都在激荡,说话不得不大声,以免听不见。 忽然,几队骑兵快速的从远处疾驰过来,马蹄迅疾的驶过官道,直接在城门下停住。 骑士下马,又踩着通往箭楼的台阶,腾腾上楼。 “臣叩见殿下!” “曹国公他们还有多远?”朱允熥笑着问道。 那骑士答道,“还有二十里!”说着,微微沉吟,“不过..........” “不过什么?”朱允熥道。 “曹国公的队伍有些古怪..........” ~~~~ 喧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静得怕人。 朱允熥站在箭楼上眺望,视线之大军的旗帜已经出现在视线。 可是没有想象的骑兵开道,金甲银盔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出现在他视线的大明战旗,竟然蒙着白边。大军最前面的步卒,也是人人身上都缠着白色的布带。 “这.......”臣武将们钝感诧异,许多老将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李九江搞什么?发丧吗?日他娘的!” 渐渐的,朱允熥看清了。 出现在他视线的,是一支被白色点缀的军队。 行走的士卒,战马。马车,骡车。 忽然,他的眼睛豁然睁大。 大军队伍之,最前方许多士卒的肩膀上,扛着木杆。 一座座棺材的木杆! 一座座棺被抬着前行,路过大明门外的官道。 出征时他们是活人,德胜还朝的时候,他们是英烈......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 抬着棺材的队伍,缓慢的前行,每一步都郑重且缓慢无比。 抬棺的士卒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的神色,但他们的瞳孔上都覆盖着一丝经营。 李景隆走在队伍最前面,肩膀上也扛着粗大的木杆,身上依然穿着残破带血的盔甲。 这支军队一点不不像人们想的那样,他们就好似刚从战场上走进来一般,身上带着杀气,带着伤痕,带着鲜血,带着悲伤和仇恨。 “李景隆这厮!”朱允熥身边,开国公常茂恨声道,“搞什么名堂?” “来人!”朱允熥开口道。 “奴婢在!”王耻上前。 “给孤换衣服,把吉服换下去!”朱允熥轻声道。 ~~~~ 李景隆抬着装着同袍们骨灰的木棺,缓缓走到大明门下。 所过之处,两边的百姓们纷纷无声退却,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甚至有畏惧。 眼前的场景超出他们的想象,这些好似血火走出的汉子,真是凯旋的大军吗?那些棺材之,装着的是战死的英烈吗? 从来,没有人这么搞过呀! 不是说凯旋吗?不是说打了胜仗吗?怎么心里这么难过呀! 一座座棺材前行,两边的人群,许多上了年纪的老者,闭目念佛神色庄重。许多人伸手,摘去了身边女眷头上的珠花。许多人捂住了,想叫喊的孩子的嘴。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木杆被亲兵接过,李景隆有些疲倦的上前,对着大明门上那飘扬的龙旗三跪九叩。 再抬头,泪流满面,口大呼,“殿下,臣把儿郎们,都带回来了!” 说着,回身,对着身后那一座座棺材嘶吼,“兄弟们,回家啦!” /75/75245/23496027.html 125长街1 “殿下不可!” 曹国公历经在城门箭楼下的这一幕,让群臣错愕。 紧接着换好衣衫的皇太孙朱允熥,则是让臣子们惊骇莫名。 今日跟随朱允熥前来观礼,除却那些开国淮西勋贵公侯之外,还有大明部阁臣,翰林院一众学士,并且还有许多史官。 此刻朱允熥脱下红色的金龙袍服,换上了青色束腰龙袍,腰间的玉带也去掉,换成了扑通的布带。 而最让群臣动容的是,皇太孙一边走一边往自己腰上缠绕着白色的布带。 “皇太孙这是.........要给战死的将士佩孝?” 几乎是一瞬间,以刘三吾为首的翰林学士们,齐齐跪在朱允熥面前。 “殿下不可呀!您是大明的国储,未来的皇帝,如何能...........?”刘三吾叩首开口道,“天地君亲师,君父在上,岂可为......” 朱允熥身形被阻拦,看着眼前的人们,淡淡的说道,“孤先是大明的二郎,才是大明的皇储。出征数万凯旋只过半,他们为大明战死,慷慨激烈。孤祭奠他们,又有何不可?” “祭奠可,但如此这般不行!”刘三吾大声道,“您是君父呀,自古以来就没找个规矩,更没这般礼法。殿下此举,置天下臣民于何地?” “住口!”一边的武人勋贵之,须发全白平日老好人一样的武定侯郭英怒道,“殿下如何行事,要你们这般书生聒噪吗?” 刘三吾看都没看那边,继续膝行上前,“殿下,于礼不和呀!” “在你心,死的礼比死的人还要大吗?”朱允熥看看他,“君父君父?君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说着,直接绕开对方,往下走,大声道,“孤不但要祭奠他们,孤还要给他们抬棺!” 说着,身形在楼梯上停住,回望群臣,眼睛有些充血,“他们是孤一纸诏书送去为国作战的,而现在......” “殿下!此举不可呀!” 臣们大急,尤其是翰林学士等。 朱允熥此举,直接粉碎了他们心长久以来的等级观,礼法观。 “殿下!”刘三吾快步上前,情急之下居然想伸手拉扯朱允熥。 但下一秒,他的手却被一双铁手死死的抓住,咯咯作响。 郭英冷笑着看他们,开口道,“一群死读书的瘟书生,就知道卖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武定侯,我为朝廷大臣,安敢辱我?”刘三吾大怒,不甘示弱的瞪着。 郭英缓缓松开他的手,走到栏杆边,看着城下的队伍,缓缓说道,“殿下今日做的事,当年皇爷也做过!” 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勋贵们想起往事,面容激动起来。 “当年陈友谅几十万人来打咱们,大伙都说打不过。有人说逃,有人说降,是皇爷说一定要打。于是我等儿郎们,在黑龙湾伏击陈友谅二十万大军!” 郭英回头,双眼明亮,“那一战,我们就在应天城外,杀得陈友谅的大军片甲不留。可那一战,我等的儿郎们也损失惨重!” “陈友谅虽败了一场,可麾下还有十万大军。而我们,死一个,少一个!” “那天,我带人抬着战死的儿郎进城,皇爷就守在城门口!” “他亲眼看着战死的兄弟们,一个个被抬进去。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孝衣!” 说道此处,郭英的声音变成呐喊,“太孙殿下乃我淮西血脉,武人后裔。为大明武人配孝,以示哀荣有何不可?” 官们寂静无声,或许做学问做章他们都是万无一的翘楚,更是学富五车的才子。但对于这种,最直接的最有力的表达情感的方式,他们不懂。 其实他们从未懂过,他们懂得如何做官牧民。却不懂,为何强盛的大元被一群泥腿子推翻。他们懂得上下尊卑,也懂得水能载舟,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人情味儿。 “老哥几个!”景川侯曹振在勋贵之笑着大喊,“小主子都下去了,咱们也别闲着了!” “走!”武定侯郭英直接摘下头上的冕冠,大笑道,“咱们去接那些战死的儿郎们!” “走!” 朱允熥的脚步刚刚走了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 回头一看,数十位白发苍苍的老将,也脱去公侯的蟒服,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小衣,跟在他的后面,顺流而下。 朱允熥点点头,大步朝下走。 ~~~~ 一座座抬着的棺材,缓慢走到城门口。 周围的百姓和衙役还有护军等,寂静无声的看着。 那些粗制的棺材上,用刀子刻着战死者的姓名籍贯年龄。战死者,十岁以下笔笔皆是。 “他们的娘咋活呀!”人群,有妇人压抑不住,哭出声。 死的人,是被父母养育成人寄予厚望的儿子,是妻子依门盼望等待归来的丈夫,是孩子想要握紧大手笑着骑在脖颈上的父亲。 现在,他们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在下国子监杨士奇,今日在此拜谢大明英烈!”人群之,一个秀才公一样的你年轻人,眼含热泪的拜倒,大声喊道,“男儿慷慨边戎死,日月山河天下安!” 喊着,继续再拜,“送大明英烈,回家!” “送英烈回家!”不知哪个衙役跟着大喊一声,紧接着声音连成一片,响彻天际,震撼寰宇。 抬棺的士卒们,泪水不住的落下,对着嘶吼的人群点点头,又轻柔的拍拍肩膀上的木杆。 仿佛在说,“兄弟,看到了吗,百姓们给你们喝彩呢!” 就这时,前方的队伍猝不及防的忽然停住。 长街上的喝彩也在瞬间戛然而止。 “皇太孙驾到!”数百羽林护卫放声呐喊之下,朱雄英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长街上。 那耀眼的龙旗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路两边的百姓们如麦浪一般拜倒。 李景隆仓惶的上前几步,扑通声跪下,抱着朱允熥的大腿,“殿下,臣无能........臣无能....你交给臣数万人马........结果...........”说着,他已是泣不成声,以头抢地。 “起来!”朱允熥用力的拉扯起对方,重重的拍打对方的后背,“跟在孤左右,不许在落泪!” 说完,径直走到第一排抬着的木棺前。 /75/75245/23496028.html 126长街2 抬着木棺的士卒见到皇太孙在他眼前,已经呆住了。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顿时手足无措。 “你抬了多久?”朱允熥轻声问道。 “一路!”那士卒想想,低声回道。 他说的一路,是从辽东到京城的一路。去时他们和袍泽并肩行军,回程时他们依旧生死与共。去时他们相互搀扶,回来时活人扛着死人。 “辛苦!”朱允熥开口道。 “没.......”那士卒低头,不敢看朱允熥的面容,低声道,“大帅说,咱们是给兄弟们发丧哩!按规矩,发丧的时候,棺材不能落地!” 朱允熥点点头,走到那士卒的身旁,微微弯腰,“现在,换我来!” “啊?”那士卒顿时愣住了。 下一秒,他被朱允熥直接推开。 重重的木杆,落在了朱允熥从没扛过东西的肩膀上,硌得疼,骨头疼。 与此同时,一众须发斑白的勋贵老臣们过来,围在朱允熥的身边,从那些士卒的肩膀上扛过木杆。 “殿下,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帮您一块抬!”武定侯郭英开口道。 朱允熥的目光扫去,景川侯曹震,开国公常升,怀原侯常森,东莞伯,会宁侯,崇山侯,长兴侯,普定侯等等,开国的老臣们都在。 “好!”朱允熥微笑,“走,咱们带战死的儿郎们,回家!” 见到这一幕,队伍所有凯旋的士卒们都无声大哭,泪流满面。 “兄弟,你死得值啦!太孙殿下给你抬棺呢!”一老兵拍打棺木,“老子羡慕你呀,早知道有今日的福气,那天老子就跟你一块死啦!” 曹国公李景隆擦去泪水,嘶吼道,“走,回家!” ~~~ 队伍从大明门缓缓进去,走过长安街。 侧面是恢弘华丽的紫禁城,另一面是戒备森严的五军都督府。 这两座大明帝国最高权力心,默默的注视着从他们间走过的队伍,注视着这些活着的,死了的,大明男儿。 它们虽然是天下最有权力的地方,可以主宰整个帝国。 但同时,它们的创造者,正是这些热血的大明男儿。守护他们的,也是一代代大明男儿。 平整的长街没有一丝灰尘,此刻却落下许多脚印。队伍朝前走,后面数不清的百姓默默跟随,天地之间鸦雀无声。 穿过长安街,便是纷杂的皇城外,平日热闹喧哗的长街,如今也是一片寂静。 不知谁带头,各家商铺的门前,那些迎客的幌子都覆盖上了白色。掌柜的带着伙计,东家带着小二,肃然站在门口,对着前行的队伍行礼。 忽然,前头街上一个白事儿铺子里,掌柜的带着伙计,捧着白色的纸钱,向天空挥洒,“路途遥远,穷家富路,小人进献各位好汉一些车马钱!” 纸钱,漫天飞舞。 风一刮,满地皆是。 “黄泉路迢迢,英雄不折腰。阴差鬼役出来拿钱,各路小鬼也有供奉。莫滋扰了我大明儿郎,让他们安心上路!” 白事儿铺掌柜的声嘶力竭的呐喊,似乎是他的女儿,一个梳着两根小鞭的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追着木柜队伍,手的白花,竭尽全力的放在一口木棺上。 扑通一下,因为跑的快了,小丫头仰面跌倒。 可她却没有哭泣,而是跪坐着,对着从她身边前行的队伍,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 长街的尽头,出现几个僧衣上带着补丁的僧人。 他们低头,合十,站在路边。嘴唇一动一动,显然是在念诵经。 寒酸破败的袈裟毫无光泽,但他们的脸上,却有宝相的光芒闪动。 巷子的酒肆歌楼房门紧闭,姹紫嫣红的招牌撤了下去。平日依窗卖笑的姐儿,偷偷的在窗户的缝隙朝外望,美目通红,默默落泪。 街边摆摊的婶子大娘,放下手里的家什,用脏兮兮的围裙揉着通红的双眼。 这时代,没有什么壮怀激烈的口号,更没有什么高岸伟杰的价值观。 但,人有心。 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这些战死的男儿为何而死! 等木棺的队伍穿过长街,走过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时候。 年轻的士子们,已经自发的站在大门口,遥对队伍行礼鞠躬。 但他们之,有几个世子却背负长剑,挺直腰杆。他们虽没有拜,却满怀憧憬眼含热泪的喊着座座木棺,口里念念有词。 离他们的近的人,听清了。 他们念的,是一封信。是他们少年时的同窗,写给他们的信。 “诸学兄在上,弟自幼束发读圣贤书,有匡扶社稷,安家国天下之心,却奈何无科举晋身之才!” “科举无望,继续苦读不过是浪费大好年好,于国于家于己毫无裨益!” “武学招生员在即,思来想去,弟欲投身军旅。” “虽说武殊途,但都是为了家国天下,殊途同归!” “不为大明状元郎,赳赳武夫又何妨。长剑在手书在心,虎啸龙吟镇边疆!” 队伍过去,念信的人已泣不成声。 他们已得到消息,他们在投入武学充入军的同窗已经慷慨战死。那些木棺之,就有他们同窗的身体。 擦去眼泪,这些士子对望一眼,毅然决然的朝着反方向转身。 “尔等去哪?”师长在身后喊道。 “弟子不肖,弃笔从戎!”士子们喊道。 师长们脸色铁青,“疯了?” “我等愿为班定远,不为翰林郎!”世子们齐声呐喊,身影远去。 ~~~ 忠烈祠门大开,守祠的老军面容肃穆。 一座座木棺从门鱼贯而入,迎面继续祠的香火,迎风而来,缠绕不散。 两旁的游廊之,一张张战死的开国勋贵的画像,无声的注视。 竖立在祠的功德碑上,先烈的名字,笔锋雄厚。 抬着木棺的老臣勋贵们,用他们带着淮音的嗓音呐喊,“走哩!” “回家!” ~~~~~~ 读者,神偷你真不要脸,你怎么可以这么短? 神偷脸色一黯,你怎么知道我短? 读者,你最短你最短.............还软! /75/75245/23496030.html 127咱这辈子,哎 紫禁城外紫金山,钟山龙蟠石头虎踞,近可望三国时候雄主孙权之蒋陵墓,远可眺扬子江畔。 山巅之上还有许多前朝佛寺遗迹,尤其是南北朝时,南朝萧梁崇信佛教,于紫金山沿线广修庙宇,气势恢弘富贵万千,或于山顶或于溪边,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即便如今早已荒草丛生满目荒凉,但身处其亦能感受到几分当年的震撼。 “想那梁武帝,也算一代豪杰,可到了晚年不修德行,居然宠信佛教!哼,信这有鸟用?他信了一辈子,供奉了一辈子,天下的好处恨不得都给了佛爷,可最后呢?” “让自己儿子活活给饿死了!那时候,哪个佛爷鸟他了?求神拜佛有鸟用?自己糊弄自己!” 山间崎岖的道路上,老爷子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而行,目光落在山间那些隐落在草木之的石刻上,有感而发。 “皇爷,您慢点!”朴不成搀着老爷子的胳膊,小声说道。 老爷子瞅瞅他,难得温和的开口,“你也一把岁数了,自己走这山路都费劲,还搀咱干啥,这些事让他们年轻的人来!” “这等美差,奴婢可舍不得让给旁人!”朴不成笑道。 “也对!”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以后,你想搀咱,也未必有多少次机会了!” 一行人,缓缓登上山顶。 随从的太监们赶紧在山上布置桌椅,热茶,布下屏风挂上挡风的毡毯。 “别挂那些劳什子,挡着咱看风景了!”老爷子没有坐,不让人挂上挡风的毡毯,背着手微微前倾着身子,眺望愿望。 “那边!”老爷子指着山脉的北麓,“咱和皇后的陵在那边,对吧?” 朴不成眯着眼睛望望,“回皇爷,正是!” 老爷子继续仔细的看着,看着周围的山峦,景色,脸上露出几分喜悦,“咱还从没这么好好看过以后埋身子的地方!”说着,大笑起来,“别说,后有靠,上有罩,前有挡,依山傍水的还真是块好地方!” 这话,旁人不敢接口! 自古以来,皇家陵寝哪有不是好地方的? “这谁选的来着?”老爷子侧头琢磨一阵,“哦,当年刘伯温选的地儿。当初咱还跟他说,不过是埋死人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讲究?” “咱征战天下时,前朝皇上的陵看了不知多少,大宋的大唐的,什么南唐五代见多了。选的地方再好,建立的再好,到最后还不是让人都给扒了,骨头渣子都掏出来啦?” “天下哪有不灭的王朝呀!” 这话,周围人更不敢接话。 “咱记得当时刘伯温和咱说,陛下,就凭您驱逐鞑虏,再造华的功绩,就没人敢动您的陵寝!” “呵呵!”说到此处,老爷子笑起来,笑得十分欢畅,“人老了,就总惦记这点身后事,咱也不能免俗。不过呀,咱是想好了,死了之后,不整那些什么金的银的随葬品,也不惹人惦记。就简简单单的,让咱和皇后还有太子,安安稳稳的在下面躺着!” 随后,他又伸头朝远处望望,指着远处山林间,山峦的斜坡上,若隐若现高大的石兽石碑,问道,“那是?” “那边都是功臣墓!”朴不成低声道,“都是您特旨葬在钟山一面的功臣!” “哦!”老爷子微微点头,“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歧阳王李忠、江国公吴良、海国公吴祯、皖国公仇成,黔宁王沐英,巩昌侯郭兴,...........”念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温和起来,“都是咱当年的好兄弟,以后在地下也有人陪咱说说话!” 说道此处,又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就算是阎王老子要寻咱的麻烦,有咱这些兄弟在,他也要掂量掂量!” 山巅上,满是老爷子的笑声。 “前几日!”老爷子继续开口,“咱大孙问,皇爷爷若是颍国公傅友德这病扛不过去了,是不是要赐葬钟山,守着皇陵?” “咱想了许久!”老爷子微微皱眉,“还是算了吧!他傅友德虽然有功于国,但毕竟不是咱淮西人。嗯,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呀!” 说到这,老爷子的谈性忽然没了,慢慢转过身,走到另一边,俯瞰应天城。 应天府尽入眼底,视线亭台楼宇恍惚交错,其最显眼的,就莫过于竖立着座座英烈碑的大明英烈祠。 此刻,祠正在举行祭奠战死将士的盛大仪式,阵阵香火烟尘依稀可见。 忽然,老爷子有些寂寥的开口,“你们说,别人不敢动咱的坟,敢不敢动那些刻了儿郎们名字的碑呀!” 周围一片沉静,没人敢说话。 老爷子看着那边,缓缓坐下,“那人也跟着李景隆他们一道回京了?” 朴不成没言语,对身后勾勾手。 一青眼的汉子慢慢走上前,“皇爷,是!那人也一块回京了!” “听说,他病得很重?”老爷子又问。 “给他看过病的郎说了,已经病入膏肓。也就是他蓝玉身子骨硬,换成旁人早就不行了!”青眼男子低声道。 “哦!”老爷子答应一声,没再说话。 青眼男子偷偷看看老爷子的脸色,犹豫着开口,“若您不喜欢,不想他碍眼,臣去处理了?” “嘿!”老爷子咧嘴一笑,勾勾手。 站着的青眼男子上前,谦卑的低头躬身。 “你他娘的帮咱拿主意呢?”老爷子不重的笑骂一声,却直接抄起桌上的茶壶,喀嚓一声砸在对方的头上。 青眼男子魁梧的身子动都没动,任凭瓷器的碎片还有滚烫的茶水,沿着脖颈滴落。 “奴婢该死!”青眼男子请罪道。 “朴不成,记档!”老爷子低声道。 朴不成上前,跪地听着。 “要是蓝小儿死在咱前边,赐葬钟山。嗯,靠着标儿那一边!若是他死在咱后边,就不许!” “是!”朴不成低声道。 老爷子摆摆手,似乎有些倦了,周围的太监跪着后退。 青衣男子却没走,而是跪在了老爷子身前。 随后,男子从袖子掏出一份叠好的书,低声道,“这次北疆战事之的事儿,都在这上面。其事关晋王......燕王........”说着,赶紧解释道,“都是暗眼送来的,上面的泥封还没开,没人看过!” “知道了!”老爷子淡淡的说道,“撕了!” “啊?”青眼男子一愣。 “嗯!”老爷子眼皮半睁。 青眼男子飞快的把手的书撕碎,然后直接丢在一旁的炭盆之。 风吹过,尚未燃尽的灰烬随风纷飞,上面还带着字迹。 老爷子微微叹息,“以后呀,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咱大孙能容就容,容不得就连根拔!孩子长大了,咱这老不死的也不能总掺和他们的事儿。” “一群不孝儿,哎!咱这辈子,他娘的!” /75/75245/23570170.html 128归乡,归乡 画面从紫金山开始延伸,往远处去。 掠过山峦,掠过庄严肃穆的功臣陵,掠过恢弘的皇陵。定格在,皇陵边上,普通的山村。 冬日的阳光有些暖,阳光下的村庄格外安详。 三三两两的老人,倚靠在沐浴阳光的墙角,低声说笑。几只慵懒的肥猫,或是在老人们的脚边缩着身子睡觉,或是惬意的伸着懒腰。 空荡的田地,还有农人在劳作,过了年就是春耕,一家之主要懂得未雨绸缪。 孩子们在村头巷尾胡乱的奔跑着,一群人追着一个高举风筝的孩子。 不过这都是男娃,那些女娃则是一边帮母亲梳洗衣物,一边羡慕的看着。 忽然,这副宁静和安详,被轻微的马蹄声打破。 一个年轻的憨厚的,好似军官一样的青年,骑着马出现在村口,疑惑的朝村庄不住打量。 正在靠着树杈,笑着和几个洗衣服的娘子,厚着脸皮说笑的里正见状一愣。 然后甩来双腿,嗖嗖的跑过去。而那些洗衣服的妇人,还有晒太阳的老人们,则是纷纷伸长脖子,朝这边看着。 “这位官爷,您这是...........?” 马上的青年看看里正,“这.......这......这是......赵...........?” 他一开口,边上看热闹的妇人们心齐齐遗憾的嘀咕。 “多好的后生,咋就是个磕巴!” 里正见青年半天也说不出来,笑着接口,“这就是赵家庄!” “哦...........哦.......”马上的青年点点头,脸色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那..........李..........大........” “李大旺家?”里正一听就才出来是找谁,赵家庄里,只有一家姓李。于是,指着村里,“西边把头第一家!” “多...多谢!”青年在马上拱手,然后缓缓策马,在无数道疑惑的目光朝村庄深处走去。 人们目送他远去,等他走远马上开始七嘴舌的议论。 “哎,这好的后生咋就是个结巴?” “找老李家?看着后生穿的好像是个军官呢!” “莫不是他家的亲戚?” “呸,他家要是有当官的亲戚就不会背井离乡到这边了,还投了军!” “也对呀,他家要是有军官亲戚,哪会爷几个都战死了!” 说着,众人忽然一愣。 有个妇人壮着胆子说道,“里正,这回出征,李家大旺也跟着去了。该不会是.......” “老嫂子你别说,兴许还真是这么回事!”边上另一个妇人开口道,“上回李家大郎战死,大上回李家当家的战死,可不都是军官来的送信的吗?听说,还是个啥百户呢!” “不能吧!”有一岁数大的老妇人开口,“刚才骑马那后生,那股憨厚劲儿,还是个结巴,也能是军官?当官的,可都要看仪表呢!” “老婶子这你就不懂了!”里正笑道,“大明朝的军官是看军功,可不是看谁长得亮堂!我看这后生绝对是个官儿,啧啧衣裳下面罩着铁甲呢,官还不能小哩!” “说他磕巴,没准就是战场上被人把舌头剁了一截,哈哈!” 听他这么说,边上一妇人笑道,“里正,你咋不去投军,半截舌头换个官身不是光宗耀祖吗?你没了半截舌头,咱们庄子也能清净清净!” “呵呵!”里正笑道,“若是剁在舌头上还好,可若是剁了下边半截,小嫂子你不是要哭死!” “我撕烂你的嘴!”妇人笑骂,周围也是一顿哄笑。 “住嘴吧!”一个晒太阳的老汉怒斥,瞪着说笑的众人,“嘴上积点德!” ~~~ 战马在村子缓慢的前行,眼看要穿出村落,眼前出现个院子。 这院子不似村里其他的房子,都一个挨着一个,而是微微和其他房子拉开了距离,显得有些疏远。 青年在战马上下来,不知为何看着院子的大门,眼神闪烁着些许的畏惧,还有深深的踌躇。 “呼!呼!” 半晌之后,他一咬牙,呼出两口气,摘下马鞍上的褡裢,放在肩上。 “娘,娘,叔儿多暂回来呀!眼看就过年啦!” 青年还没推开门,就听里面传出了孩童说话的声音。 顺着门缝望进去,一个幼小的童子,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天空。 “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屋里,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带着木簪,身材明显比江南女子高一些,武官也宽阔一些的女子,端着个木盆从屋里出来。 “来,帮娘把衣裳洗了!”女子的手很是通红,想必那水,很是冰冷。 母子二人围着木盆,开始洗漱衣物。 “娘,为啥过年要洗衣服?”男童问道。 “过了年就是新年,新年新气象,穷也好富也好都要有个新样!”女子笑着说,“按照咱老家山东的规矩,过年要穿新衣服。没有新衣服,就穿上干净的衣服,一家人坐一块儿,团团圆圆的吃饺子!” 男童本来兴致勃勃的听着,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消失不见了,“娘,咱家只剩下叔,俺,还有你咧!” 说着,低下头,眼泪落在洗衣服的水盆里,“要是叔回不来,就剩下你和俺咧!俺听村口的人说,这次打仗,死了不少银哩!” “瞎说道!”女子生气起来,“快,呸几口,大过年的就说这些不吉利的!” 门外,默默听着的青年,在瞬间泪流满面,牙齿紧咬着嘴唇,流出了血迹。 “娘!”房门口,那男童已经更咽快哭出声,“俺怕!大前年俺爷没了,前年俺爹没了,今年叔跟着去打仗了,俺怕!” 女子洗衣服的手僵了,愣愣的看着儿子。 ~~~~ 外面,另一条路上,出现赵家庄里正的身影,他点头哈腰的给几个差役指引着李家院子的方向。 院子外面的青年听到脚步,擦去眼泪回头,正好看着几个差役拿着书,抬着个木框,一脸丧气的走过来。 顿时,青年懂了。 他惶恐的看看院子里,又急促的看看那些差役,然后大步迎了上去。 “停!”他低吼。 几个差役被挡住去路,刚想发火,但看到青年身上的服饰,还有袖子露出的铁甲,便换了副面孔,“您是?” “你........们......”青年憋的脸通红,说不出话。 “他们是来报丧的,李家大旺战死了,官上给抬了抚恤。啧啧,还真不少呢!”里正在边上笑道。 啪,一个嘴巴飞来。 里正脑子里嗡的一声,身子栽倒,同时视线看到了他自己口鼻喷出的鲜血,还有一颗牙齿。 紧接着,他惊骇欲绝,几乎吓得尿裤子。 一把短刀直接顶在他的喉结上,结巴的青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 “你......滚!”青年低吼。 “放下刀,有话好说!”差役也吓了一跳。 青年没搭理他们,从腰里摸出一块腰牌,丢过去。 “李府”差役狐疑的看着腰牌的背面,然后又看看正面,马上倒吸一口冷气。 “曹国公!” 随后腰牌烫手一样,赶紧把腰牌还了回去。 眼前这个青年,竟然是曹国公府上的人。惹不起惹不起,如今成立刚凯旋的大帅,可不就是曹国公么。他们家的人,谁敢惹。眼前这青年说话磕巴,可一身的杀气,弄不好就是跟着曹国公从边疆回来的。 弄不好,身上说不定多少条鞑子的人命,带着煞气呢! “滚!”青年冷声道。 “这.......”差役们疑惑,“小的职责......” “滚!”青年比量着手里的刀子,对几个差人拳打脚踢。 “哎哎,有话好说,我们走!”几个差役抱头鼠窜,青年还不解气,把他们抬着的东西,也让他们抬着快滚。 ~~~ “谁在外面呀!”院的女子,听到外面的吵闹,疑惑的开门。 瞬间,磕巴青年收起刀,站好了身子。 “你是........?”女子在门后露出半边脸,不解的发问。 “我...我...”青年说话好似咬了舌头一样,“我.....大旺的...袍泽....来家里........” 当啷,似乎什么声音落地。 女子的身子瞬间靠着大门,屋里的栽倒。 看着青年的眼神,充满了凄苦和绝望。 她紧紧抿着嘴唇,指甲都要扣在了木门里,微微的摇头。一滴泪,顺着脸颊,飞快的落下。 他是军里来的,是小叔子大旺的战友。 他回来了,可大旺还杳无音讯,也就是说....... “别,别!”女子哭着,声音蚊子一样微弱,“别,别!” 青年狠狠的别过头,把眼泪憋回去,然后再转头,有些僵硬的一笑。 “嫂........嫂子?” “我......大..........”青年磕磕巴巴,忽然用力一咬舌头,“大旺.....辽东...镇守....回不来......让我来家里看看...........我......李....小歪.....他的.....” 说着,李小歪重重的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膛,“他的兄弟!” 闻言,女子的眼神迸发出些许神采。 “俺家大旺没死!”她追问。 李小歪飞快的点头。 “还在辽东驻军?” 李小歪重重的点头。 “那她啥时候回来?”她急着问。 李小歪又咬下舌头,“啊.........应是.....五月.....”说着,李小歪摘下肩膀上的褡裢,放在门口,“他....托....” “他托你带回来的?”女子问道。 “嗯!”李小歪点头,“过年...花.....吃....穿....他......”说着,恼怒自己是个结巴,李小歪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心里.....惦记你们!” 他从小就结巴,而且越是紧张,撒谎的时候,越结巴。 “大兄弟,你咋打自己呢!”女子苦带笑,脸色好了许多。 不管如何,自家的小叔子还活着,就是好事。回家晚点就晚点吧,只要人在,总有回家的时候。只要人在,这个家就还有盼头,还是个家。 她缓缓的打开褡裢,下一刻却勃然变色。 “咋这么些?”女子惊呼。 褡裢里,沉甸甸的都是一贯贯的铜钱,还有她从没见过的精美的银元,甚至还有半个张大两块金饼子。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呀! 她的手都在哆嗦着。 “军........军功.....赏赐!”李小歪大声道,“他.....立功了!” 女子不敢相信,只是抬头看着李小歪,眼神越发的迷惘了。 /75/75245/23570171.html 129归乡2 今日迎接大军凯旋得胜回朝,本该是普天同庆。 但那一座座木棺,直接冲击得整座京城,都弥漫着几分悲伤。 街头巷尾,早早的关门落户。就算是彻夜不眠的秦淮河画舫,深藏红袖的悠长小巷,也尽是些如泣如诉的浅浅低唱。 青史铭记帝王功, 玉碑篆刻将相勇, 满朝功勋皆富贵。 谁怜壮士化成灰。 朱允熥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回宫,刚进左安门,还没进后宫就见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已经守在那里。 挥挥手,身边的太监护卫走远,只有王耻一人躬身,帮朱允熥拎着灯笼。 “事都办妥了?”朱允熥问道。 何广义俯身,“回殿下,按您的吩咐,臣在城西破城隍庙里留了信儿!” 闻言,朱允熥一直紧绷的脸,缓和了一些。 上回老爷子重病,是席应真那道人把老爷子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送别他的时候,他对朱允熥说过一番话。 “杀了道衍和尚,老道我欠殿下您一个人情!” 如今道衍和尚死了,该是他还人情的时候了。所以朱允熥便让何广义,按照他与席应真的约定,去拿出破城隍庙放置信物。 本来对这些江湖术士,朱允熥是一百二十个不信任。但深处这个时代,真正的见证了古人医术的博大精深之后,不由他不信。 正如后世有人所说,很多东西不是别人的比我们的好。而是我们自己,把祖宗的传下来的好玩意儿,给扔了给糟蹋了给故意抹杀了。 现在是老道还人情的时候了,蓝玉那边,太医院周光之等名医已经把脉看过,都说是也就三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蓝玉呢?”朱允熥心微叹一下,继续开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何广义继续道,“蓝帅不在宫呆,非要去常府住,已经在那边安顿了!”说着,顿了顿,继续笑道,“他还说,没有臣子居住宫的道理,他不敢僭越!” “呵!”朱允熥笑道,“他还越老越规矩上了!摆驾..........算了!” 他本想去常家看看,但转念一想,大晚上的自己贸然过去,人家又是鸡飞狗跳。再者说人家舅甥已是许久未见,正是要好好说说话的时候。 “差事办得不错,后续你还要盯着,回去歇着吧!” 朱允熥勉励两句,迈步朝后宫走去。 ~~~~~ 夜已深,开国公常家后院的主房灯火依旧。 常升常森哥俩坐在下首,静静的看着上首,蓝玉大口的吃喝着。 桌上摆着几道下酒的好菜,千层猪耳焖子,两面金黄的煎豆腐,手撕羊肉,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整血膏。 “咳!咳!”蓝玉咳嗽两声,皱眉喝下一大口酒,压了下去。 然后蒯了一大勺血膏送进嘴里,“他娘的,最近吐血多,补一补!” 常家哥俩对视一眼,常升开口道,“老舅,身子不好,还是别喝了吧!” “你懂个球,酒能治百病!”蓝玉端着差不多三两的瓷缸笑道,“有日子没喝这么好的酒了,再不喝就他娘的喝不着了!”说着,对两个外甥满不在乎的笑起来,“人呀,趁着还没死,没享受的赶紧享受喽。不怕你两个晚辈笑话我,若不是顾及着你们的舅母,你老舅我今晚上,非要找几个俏丽的小娘子不可!” “奶奶的,以前那次打了胜仗,不是...........啊!” “老舅!”常森没理会蓝玉的玩笑话,正色道,“您就别喝了,身子都这样了,养病要紧。您自己不爱惜您自己,可看在我们这些晚辈的面上,怜惜下我们,行吗?” 蓝玉顿时不悦,“恁婆妈?娘们唧唧,当年你老子让人捅的肠子都快出来了,还大口喝酒谈笑风生呢,老子这点病算个鸟?” “所以我老子四十岁就没了!”常森没好气的顶嘴。 “我他娘的抽你!”蓝玉大怒。 “来!”常森把脸凑过去,正色道,“老舅,外甥是真想,真想再孝敬您几年呀!”说着,眼眶有些红,“我爹死的早,我们几兄弟都是您看着大的。让我们,尽尽孝心行吗?” 蓝玉的手抽不下去,巴掌在常森脑门上拍了一下。 “你老舅没那么骄气!” 说着,蓝玉小口的饮了一口,继续道,“人呀,都他娘的是命,阎王叫你三更死,你哪能熬得过五更!” “可是呀,说来也怪。这回在辽东,老子抱着必死之心。可让殿下派人给老子弄了回来,如今这心里呀,还真有点也舍不得死的意思!” 常升闻言,笑道,“老舅别多想,满天下最好的郎都在京城呢,皇太孙下旨给您看病,总比乡下那些土郎强。”说着,又道,“舅母明日就到了,您安心的,什么都不用惦记多想!” “我想个鸟!”蓝玉白他一眼,随即马上又给缸子里倒满酒。 “老舅!”兄弟二人齐声惊呼。 “你们舅母明日就来了!”蓝玉板着脸,“若今日不喝,明日老太婆来了,还能有老子好!”说着,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老子一辈子就没听过媳妇的话,可临了临了,眼看要死了,总觉得亏欠她,要顺着她。今儿就喝一顿,明日他来了,老子也不拿这马尿戳她心窝子!” 常家兄弟俩又对视一眼,摇头不再劝解。 等蓝玉美美的喝了半缸之后,常升犹豫片刻,继续开口道,“老舅,外甥听到了风声,皇太孙殿下有意让您复起..........就是剥夺的爵位.......” “听谁说的,扯淡,我都快死的人要这些虚名干啥?”蓝玉笑道,“别听风就是雨,也别去揣摩殿下的心思。如今我早就看开了,什么他娘的太师,国公,都是虚的,招人恨倒是真的!” 说着,蓝玉忽然一拍脑门,“哎,明白了!” 随后,他咧嘴笑笑,“殿下这是准备给我恩典呢!死了之后的恩典!” 见常家兄弟不解,继续说道,“殿下是想着,万一我真的活不了,身后事就要隆重一些。以国公之礼国葬,总比乡野黔首要风光得多!” 说到此处,往嘴里扔了一块豆腐,美滋滋的说道,“国公下葬,起码应该是赐葬钟山,帝王陵前。” “石人石像功绩碑,牌楼镌刻,生前位极人臣,死后享尽哀荣!” “嘿嘿,可是呀,我还真不稀罕那些老什子!” 说着,看着两个外甥,“有个事,要劳烦你小哥俩!” “老舅您说!”常家兄弟齐声开口道。 “我要是真挺不住,死球了!”蓝玉端着酒缸子正色道,“跟殿下说,别按什么国礼下葬,你俩准备一口好棺材,运会老家随便找快背阴的地方埋了就成。”说着,笑笑,“年轻时候,晒太阳晒怕了,不想死了还让狗日的日头晒,明白吗!” 两兄弟再一次对视,微微点头。 “还有!”蓝玉继续说道,“随葬品一概不要,不过有两样得给我带着。”说着,看看两兄弟,接着说道,“一样是我生前的刀,另一样是我穿的甲。” 语气停顿片刻,蓝玉把手的酒一饮而尽,“刀是你爹给的,甲是太子爷活着的时候赏的。金子银子什么好玩意,在我眼里都不及它俩!” ”活着,我用。死了,我也带着,下辈子用,草他奶奶的!“ /75/75245/23570172.html 130归乡3 曹国公府,后宅。 李景隆妻子邓氏让丫鬟婆子悄悄下去,自己举着盏灯,轻轻的进屋。 床榻上,李景隆脸朝下趴在褥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脊背上,包裹伤口的绷带,渗出阵阵刺鼻的药味。 邓氏把灯火放在床头,小心的坐下。看着丈夫身上的伤痕,有心去碰触,却不敢伸手,眼圈渐渐的红了。 这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男人,是她的爷们! 早年间她还是姑娘没出阁之前,就私下和李景隆见过许多面。 勋贵之家的子弟之,李景隆一表人才,长的亮堂才学又好,还深得皇上和太子爷的喜欢,而且身上还没有一般勋贵军功之家子弟,从父辈那里遗传下来的暴戾之气。 更难得的是,说话好听,幽默风趣。 当时听闻,李家跟她家提亲,她欢喜极了。 等到嫁过来两人过日子,她渐渐的发现自己的爷们,藏在内心之的雄心壮志。但也发现,其实自己的丈夫,在温室长大,有些好高骛远心智不坚。 可能他当官的话,会如鱼得水。 但他想当武将功臣,追随先祖的脚步,还缺少些先祖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 可男人呀,一辈子总是要想着法的证明自己。 这些年李景隆都泡在军,先是大同奇袭,这次又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邓氏从来都不希望丈夫如何如何,什么军功世袭的爵位在她眼,都不如阖家康健。 什么东西,都不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哪怕,哪怕她的爷们花花些,喜欢沾花惹草的,也好过这么让人提心吊胆的。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这个家没了这个爷们,会如何。 若是人都没了,就算王爵有什么用! “爷!”邓氏含着眼泪唤了一声,轻轻抚摸李景隆的额头。 “嗯!”李景隆发出微弱的回应。 “爷,要不要梳洗一番,换上绸缎小衣再睡?”邓氏轻声问道,“我让人给你打热水来.......哎........” 话都没说完,一只大手直接搂住她的腰肢。 她的记忆之,那条手臂从未如此的粗壮,强壮有力。(嘿嘿!) 嘤咛一声,不及多说。 李景隆已紧紧的抱住了妻子,低下头。 “爷!”邓氏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他脸上的胡茬,扎在她的脸颊上,火辣辣热辣辣麻麻的。 “呼!呼!”李景隆嘴里喘着粗气。 忽然,那盏灯熄灭。 帷幔猛烈的摇晃起来,外间的丫鬟羞红了脸。 哐当!哐当! 咚咚咚,咚咚咚! ~~~ 男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最需要的只有两样东西,烈酒和温柔。 烈酒让人麻木。 柔情如水一般包容。 邓氏蹙眉,抠着丈夫的脊背。 但,突然,停了。 “爷?”邓氏唤了一声,轻拍丈夫的肩膀。 “别动!”李景隆嘴里呼着热气。 热气就在邓氏的耳垂上萦绕,痒啊痒! 随即,她感觉到温热,似乎有液体落在她脖颈上。 那是,李景隆的泪水。 “爷?”邓氏大惊,“您.........” 记忆,她的爷们可是死鸭子嘴犟的,别说落泪,就连一丝的软弱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 邓氏不住的拍打李景隆的肩膀,“爷爷,您哭什么,不过是快了些,没事的!” “可怜...........”李景隆更咽着,“可怜我那些兄弟,他们很多,都没碰过女人!” 说着,李景隆的哭声似乎有些压抑不住,“皇太孙让我组建大明火枪禁卫军,这两万多人,都是我一个个选出来的,都是我挑出来的!” 确实,这些人都是他李景隆一手调来的。 组建禁卫军,是他李景隆证明自己的机会,更是他走向真正武将机会。他要带着这些人建功立业,带着这些人超越父祖的功绩。 可是现在........ “我建功立业,可他们.........都死了!”李景隆落泪,“都死在我的面前,他们临死的样子,就好似刻在我脑瓜子里似的,根本抹不去!” “爷!”邓氏轻声安慰,“这不怪你,都是命!” “怪我,怪我!”李景隆开口道,“若不是我,他们应该还活得好好的,他们还是大活人!呜呜!” 邓氏无言,只能贴紧了李景隆,轻轻拍打。 “要不,咱们别想着当勋贵功臣了!”许久之后,邓氏轻声说道,“这个家,什么都不缺,用不着您拿命去拼!” “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城里住累了,咱们就去乡下庄子上,谁也管不着您,您也不用奉承谁,怕谁说什么不好听的,不在乎那些虚名面子!” 说着,邓氏笑了起来,“若是您觉得屋里子不够热闹,那就选几个颜色好的女子,给您收房!不过啊,丑化说前头,狐媚子窑姐儿是不成的!” “位极人臣未必是福,闲云野鹤才是真自在........” 说着,邓氏的话停住。 “呼噜!呼噜!” 李景隆已经发出沉重的鼾声,昏昏睡去。 “哎!”邓氏叹息,推开李景隆给他盖上被子,又点点他的鼻子,“你们男人呀,哭了就忘,一点都没记性,哼!心里就想着争强好胜,功名利禄!” 说着,忽然大笑起来,“急着上去,下来的却快!” ~~~ 清晨,阳光布满庭院。 曹国公李府的偏院之,李老歪一家人已经起身。 虽说是偏院,但也是正儿经两进的院子,严格说来比一些寻常的京官住得还要好。 李老歪父子虽说是李家的家丁私兵,但在自己的宅子里也有他们家自己的仆妇伺候着。 封建的等级,就是这么一层一层。 “儿子呢?”李老歪盘腿坐炕桌边,嘴里吃着包子,斜眼对婆娘问道。 “早起来了,说要出去!”婆娘端上豆腐脑,放当家的面前,“他爹,我咋觉得咱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生死之间走一遭,是爷们了!”李老歪嗦下筷子,端着豆腐脑吸溜,“以后也能顶天立地了!” “多悬呀!”婆娘没好气的白了李老歪一眼,“你还有脸说,儿子差点跟你死在辽东。你死了也就罢了,儿子才多大。明知他是老实孩子,非要带他从军!” 李老歪一怔,随后怒道,“败家娘们,你敢说老子?”骂着,包子直接扔在了豆腐脑里,大骂道,“不投军干啥?从我爹开始就跟着老太爷,我跟着老爷,到如今的家主!” “老李家两代人脑袋别裤腰带上厮杀,才有今日的好日子!不拿刀枪,以后他吃啥,喝啥,拿啥支撑门户?你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儿,吃饭的时候来堵老子的心,抽你信不信!” 婆娘被骂得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头抹泪。 “不打仗也能过日子啊,家里头在乡下有地,不行我就和儿子去种地,还能饿死?总比提心吊胆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种地?土里刨食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这辈人饿不着,下辈人呢?” 就这时,李小歪从外头进来,“大......早上.........吵.......” “儿,坐!”婆娘让开地方,“娘给你端热乎饭去!” “谢........” “跟娘还谢啥,外道!” 李老歪看看儿子,斜眼道,“你穿这么齐整,要干啥去?” “去........溜....溜......” “别不着调啊!”李老歪训斥道,“你十五岁的时候,老子豁出去脸在家主那给你讨了个总旗的身份,这一仗下来,家主照顾咱们这些老部下,给你分了颗鞑子脑袋的军功。” “按道理说,这是野战的功勋,又是鞑子的,运作好了能得个千户,最差也是个百户!” “你小子要好好干,你爹老了杀不动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 “先百户,再千户,游击,参将这么一路坐上去,老李家光宗耀祖,明白吗?” 军山头主意的根源就在于此,主将必须会提拔自己的亲信,培养成职业的将领。 淮西勋贵们都这么干,随便在军一划拉,门生故旧一大片。 虽说没有什么高级将领,可下层的将校却是一大堆。 “咱们隶属与啥大明禁卫军,听听这名多气派。皇太孙的亲军,就等于天子亲军,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我和你爷爷,一辈子杀人没杀出名堂。到你这辈子,你有出息能在军站住脚。咱家就能自立门户了,到时候老子也能让人叫一声名声言顺的老太爷!” 听了父亲的话,李小歪低下头,“我........不.......”说着,看看自己父亲,“不想当兵了!” “啥?”李老歪一愣,然后大叫,“小兔崽子你说啥?” “我..........不当兵了.......”李小歪看着他爹,“我要.........娶媳妇..............” /75/75245/23570173.html 131 什么是喜欢? “娶媳妇?” 李老歪还没反应过来,外屋李家婆家已经嗖的一下冲进屋。 盯着儿子,脸上带着狂喜,“儿,你要娶媳妇?想娶啥样的告诉娘,娘去给你张罗!”说着,顿时有些哭天抹泪的架势,“眼看你都快十七了,也是成家立业的岁数了,要是能现在就给你娶上媳妇,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娘这辈子也没算白活啊!” 不过,下一秒脸色又有些不好起来。 上下左右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狐疑的问道,“听你刚才那话,你心里有人了,谁?” “嗯是是”李小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可他娘已经把怒火挂在脸上,男大当婚不假,可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儿子这么老实巴交的,平日连个女娃多说一个字都脸红,怎么就心里有人了? 定然是,定然是有人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谁?”李家婆娘质问道,“你看谁了?是她让你回家这么说的?”说到这,与有好似想起了什么,直接拉着李小歪道,“儿子呀,你莫不是看上家主后宅那些狐媚子了吧?娘跟你说,别看她们都是好脸蛋,可心呀都不是踏实过日的人!” 见他儿子一脸的不知所措,李家婆娘继续急着道,“可不能往家里娶那样的女子,你要媳妇,娘给你张罗黄花大闺女去。这国公府里的年轻女子,还有没被国公给那样的吗” 李小歪涨得脸上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李大歪见状,呵斥婆娘道,“滚一边去,老娘叭叭的,那嘴跟他娘的棉裤腰似的,啥都往外冒!”说着,对李小歪道,“来,你坐下,慢慢跟你爹说,咋回事?” 安卓、ios版本请访问官网 132心事上 宫,老爷子和朱允熥也在用早膳。 抛开天家那些繁缛节,其实这些年来,宫里老爷子和朱允熥的生活就是寻常人家的样子。话说回来,在老爷子那,似乎也从来没有什么繁缛节的说法。 吸溜! 老爷子端着热腾腾的二米粥,嘴唇贴在青花碗上小口的喝着。 然后夹起一个赵宁儿早上刚蒸好的猪肉大葱包子,也不嫌烫,直接咬了一口。 吧唧,吧唧。 老爷子吃了两口,白了朱允熥一眼,“淡了!” 朱允熥赶紧,把糖蒜和酸甜小青瓜往老爷子面前推推,“皇爷爷,淡了您就点这个!” “这他娘的酸甜的,不是咸的,咱说咸了你是没听明白,还是装傻?”老爷子又咬了一口包子,怒道,“咱岁数大了,你也开始不上心了,拿酸甜小菜糊弄咱?” 朱允熥,“............” 这时,赵宁儿笑着端了一盘酱萝卜上来,笑道,“皇祖父您尝尝,昨天刚腌的,也不知入味儿了没有!” 喀嚓! 手指头长的萝卜条,老爷子一口咬去半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表情,顿时变得眉开眼笑,“哎,这才对味儿,吃包子喝粥呀,就要配咸菜!”说着,寻思一下,“宫里有梅干菜没有,明天给咱弄点,拌在粥里,那才叫好!” 听了这话,朱允熥心若有所悟。 老爷子对饮食一向不挑剔,现在之所以常常会念叨某种东西,是因为。这些他念叨的,都是当年马皇后在的时候,常给他做的。 “您放心吧,媳妇这就给您张罗去!”赵宁儿一笑,转身又去忙活。 “要不是看你娶了个好媳妇,给咱生了个好重孙,哼哼!”老爷子又白了朱允熥一眼。 这话,当年老爷子对朱标也说过。 朱允熥笑笑,给老爷子剥了一枚鸡蛋,放在老爷子的粥碗里,“爷爷,吃个鸡蛋!” 老爷子张嘴,直接丢在嘴里,一口咬掉半个,再喝口粥顺顺。 “咱听人说,你有心给蓝小儿那杀才,恢复官职爵位?”老爷子大手一抹嘴,问道。 尽管现在老爷子对国家的大事小情都不大理会,可不代表老爷子什么都不管。臣子,也颇有些老臣,喜欢没事就找老爷子絮叨。 “没有的事儿!”朱允熥笑道,“您听谁说的!” “谁说的你别管!”老爷子继续道,“哼,咱把他撸下来的,咱还活着呢,你把他再弄上来算咋回事?平反昭雪?你稀罕他,想给他官职,那就等咱死了的!”说着,叹气道,“咱这身子,也他娘的没几天了!” “皇爷爷,您老身子硬朗着呢!”朱允熥笑道,“别总把死呀死呀的挂嘴边,孙儿心里听得瘆人!” “现在不说,咱死了上哪说去!”老爷子又白了朱雄英一眼,“旁的不说,就说他蓝小二其他那些罪状,哪样不该死?”说着,又顿了顿,“你心软成全他,将来别人再犯错,你咋办?国家大事,要看一步走三步。” “当皇上,不是讲人情的!”老爷子继续道,“更不是让人夸厚道的。”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笑着应对,“皇爷爷,鸡蛋还有半个呢,您快吃了!” “不爱吃这玩意,没滋没味的!”老爷子大口吃着酱萝卜。 这时,老爷子余光瞥见,王耻带着几个太监,站在了殿外。 不耐烦的挥挥筷子,“忙去吧,那么多军国大事有你受的,别整日在咱这老头子身上耽误功夫!” “瞧您说的,陪您吃顿饭.......” “滚滚滚!”老爷子骂道,“见你就来气!” 老爷子这样的脾气,朱允熥也了解几分。人老了,就会变得很顽固,同时心里明明想着儿孙多多陪伴,却嘴上不肯示弱,更不愿让儿孙晚辈看到自己的依恋。 眼看朱允熥行礼之后走出殿外,在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之下远走,老爷子微微叹气。 随后,拿着剩下的半个鸡蛋,小口的吃了起来。 又推开眼前的酱萝卜,用二米粥陪着糖蒜糖醋小青瓜等小菜。 “早先盼着你长大,你长大咱却快咽气了!”老爷子叹气,自言自语道,“你长大,咱却成了孤家寡人!” ~~ 乐志斋,李景隆,平安,傅让,盛庸,王德等参与过辽东战事的将领,等候召见。 朱允熥从外面进来,几人忙站起身行礼,“臣等........” “哎,不是朝会,不要闹这些虚礼!”朱允熥笑笑,不让他们行礼,摘下身上的大氅,眼神一扫,“颍国公怎么没来?” 傅让赶紧起身,开口道,“殿下,家父刚一回京,就.......病倒了!” 朱允熥微微皱眉,“昨日进城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说着,顿了顿,“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家父昨晚上回去就一病不起,太医院的人说,尽人事.........”傅让的眼隐隐有泪光。 “殿下,其实老国公早就病入膏肓!”李景隆低声开口道,“辽东战事时不过是咬牙硬撑着,回京之后心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人也就不大好了!”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微微出神。 尽管傅友德在他成为东宫皇储之前,并未直接了当如其他勋贵站在他身边,旗帜鲜明的支持。但暗让儿子傅让成为朱允熥的贴身护卫,就能说明许多。 后来朱允熥署理国事,又是这位老将处理良多,几次征战都鞍前马后。驻扎高丽,更是让治下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大明开国之初,猛将如云,当真是数倍于汉唐云台、凌烟阁。其最骁勇的莫过于常遇春,其次就是这位颍国公。 只是名将也有凋零时,人的生老病死实难预料,而且往往都是如此的突然,没有半点征兆。 再想想如今骨头硬,还在硬挺的蓝玉,还有宫里垂垂老矣的老爷子,朱允熥的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悲伤。 “这一仗,傅帅有总览全局之功!”朱允熥看着面前诸将,“本想再等几天,大伙歇够了,大朝会的时候再行封赏,可现在老国公身子不好,孤便提前说吧!” 听得此言,众将已经跪地。傅让更是泪如雨下,他知道,这应该是他父亲这辈子,最后的荣誉了。 “皇爷爷曾说过,论诸将之功,友德第一。” 朱允熥缓缓说道,“此次辽东大战,颍国公不顾病痛,为国陷阵,劳苦功高。特赐颍国公世袭铁券。” /75/75245/23675303.html 133心事下 世袭的铁券,意味着颍国公这个爵位,真正意义上的得到了世袭。 傅家也永远都是,大明朝的勋贵豪门。 “颍国公伐蜀,平云贵,征漠北,功勋赫赫!” “进荣禄大夫,上柱石,太子太师!”朱允熥想想,“平定云贵之功,不亚于北征鞑虏。”说着,看看傅让,“为了表彰颖国公的功绩,孤准许在云南立庙,以示天下!” “殿下!”傅让已经泣不成声。 这份封赏看似不是那么丰厚,实际上却丰厚到了极点。 傅友德已经是大明的国公,功劳再大也不能活着的时候封王。太子太师和荣禄大夫,也都是大明朝的最高虚职。可立庙不一样,立庙等于单独为傅友德,著书立传流传百世。 “臣代家父,谢过天恩!”傅让叩首,哭道。 “这些日子,你现在家里照应你父亲!”说着,朱允熥想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席应真,开口道,“若上天有眼,或许会有转机吧!” 傅让叩首,感激涕零的去了。 有这么一个插曲,接下来朱允熥和众武将臣子们,也都没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说说辽东战事,伤亡人数,此次作战时明军暴露出的一些弱点,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等等。 又叙述一下各自的功劳,但无论是平安还是其他人,都是不善言辞之人,说来说去无非是杀了多少人,割了多少首级等等。 而一向,只要有他在场,就绝对不会冷场的李景隆,现在却格外的安静。 朱允熥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一句多话都没有。既不刻意逢迎,也不故意讨好,颇为稳重。 他和平安之间的事,朱允熥早就知晓。 本以为在他面前,李景隆会狠狠的告对方一状,谁知李景隆不但不说,而且尽有的几次长篇大论时,说的还是平安的功劳。 “战争,真的可以把人改变成这样吗?”朱允熥心道。 ~~~ 议事之后,众将退去,殿只剩下朱允熥李景隆,君臣二人。 “给孤和曹国公上茶!”朱允熥笑着对宫人吩咐道。 茶来了,李景隆双手接过,深思似乎有些拘谨了。 “你这杀才,出去打了一场仗,回来就和孤生份成这样?”朱允熥笑骂道,“以前那股机灵劲哪去了,怎么现在跟木头桩子一样,不问你,话都不说一句!” 李景隆赶紧殿下,“臣在辽东时,日夜都在思念殿下,回京的路上臣也一直在想着,见到殿下之后要如何。可现在,坐在这皇城之,不知怎地,臣心好似堵着........” “或许是战争综合症?” 朱允熥心暗道,听说经历过惨痛战争的人,性情都会大变,判若两人。 “这些日子你也好好在家歇歇!”朱允熥开口宽慰道,“咱们君臣二人,来日方长,你效力的时候也还在后面!” 说着,又道,“军报传到京师,不但孤,甚至老爷子都对你刮目相看。称你,有超越乃父之资。以后,还有更大的担子,加到你的身上!” “臣,万死不辞!”李景隆微微皱眉,正色说道。 说着,似乎有些犹豫,“殿下.......” “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朱允熥笑道,“但说无妨,现在你是功臣,哈哈。”说着,又笑笑,“只要不是太犯忌讳的事,孤也能容你。” “臣,若是被人参合放浪形骸..........”李景隆偷看下朱允熥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朱允熥笑道,“这事?以前多少人参你不顾官身,有位国体,孤说什么了?” 李景隆干笑两声,但眼神多少有些魂不守舍。 ~~~~ 从乐志斋出来,李景隆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刚走出宫门,还没上马,就见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个官。 “老李!” “小解!” 原来,正被李景隆碰见的,不是旁人,真是翰林学士解缙。 李景隆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因为对方的身上穿着三品官的服饰。 “你这是升官了?”李景隆问道。 解缙得以的一笑,“说来也是托您的福,去辽东传旨一次,回来之后翰林院编修,直接成了督察院的左督御史!” “嗯,倒也是个正儿经的官儿了!” 对于李景隆这样的国公来说,哪怕部实权侍郎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左督御史了。不过是些整日打嘴炮,写章骂人的,遭瘟的书生罢了。 所谓言官,不过是皇爷为了给这些臭书生一些事做,施舍的官而已。国家大事要是指望他们这些卖嘴的,还不如指望皮条营卖屁股的相公。 见李景隆没啥恭喜的意思,解缙也颇为意外。他印象的李景隆,可是见人说人话的。若是以往见他升官,少不得要秦淮河上摆几桌酒给他祝贺。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解缙看宫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便把李景隆拉到一边,小声道,“可是被皇太孙训斥?” “我和殿下什么关系,殿下舍得骂我?”李景隆不悦,开口道,“我是心里......”说着,也看看左右,“嗨,心里有事!” “心里啥事,把你愁成这样?”解缙想想,“说来听听?” “正好,这事,还真要有人给我参谋参谋!”李景隆也点头道。 “走吧,长安街靠边的巷子口,有个袭人姑娘.........” 解缙话还没说完,就听李景隆说道,“哎,那些地方太费钱,咱哥俩找个实惠的。南城后街,有家熏肉馆子也挺好,走,那喝去!” 说着,还啪的一下拍在对方的肩膀,让瘦弱的解缙一个趔趄。 ~~~~~ “这他妈哪啊?” 到了地方之后,解缙差点骂出声来。 如今他和李景隆都换了便装,可就算是一身普通衣裳,在这店也显得格格不入。 说是一家店,都是抬举这地方,就是简单搭起来的草棚子,屋里几张瘸腿的桌椅板凳,油腻腻的。 外边一口大锅,里面翻滚着各种肉类,空气还有臭烘烘的大肠味儿。 “呕!”解缙有些不舒服。 而李景隆则是旁若无人的走到锅边,跟老板对着锅指指点点,大概是在说要那种肉。 “坐呀!”选完了肉,李景隆拉着解缙坐下,“你别看这地方破,滋味倒是不错。” “您以前,从不来这种地方吧?”解缙看着油渍麻花的桌面,不敢下手,低声道。 李景隆微顿,开口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的我呀,太他娘的矫情了。”说着,环顾一圈这个店面,“这店有年头了,我小时候,我爹经常来。还有黔宁王,茂太爷他们!” “后来,长大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 见他如此,解缙也不好多说。 这时,老板端着一盘切好的大肠上来,砰的扔在桌子上。 “出去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男人呀,就是要这么粗犷!”李景隆继续笑道,“吃!” 解缙嫌弃的看着,满是肥油的大肠,咧嘴道,“这个........小弟这几天胃不好,就不吃这么油腻的了!”说着,继续道,“老李,你不是有心事吗,快说说!” 李景隆把一块肥肉扔嘴里,又咬了几口大葱,开口道,“我答应别人一件事!” “你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解缙笑道,“这有何难!” “这件事,我答应的时候觉得轻松。可现在做起来,很难!”李景隆正色道。 “多难?”解缙好奇问道。 “难到,让我倾家荡产!”李景隆低声说着,狠狠的咬着肥肠。 这下解缙更好奇了,笑道,“谁不知道你曹国公豪富!”说着,低声笑道,“你家老太爷当年抢的那些宝贝,够你家几代人挥霍了!” “关键是我家人少,我答应别人的事,可是几万人一起呀!”李景隆叹气道。 “什么事要几万人?”解缙惊问。 “我答应了兄弟们,打了胜仗!”李景隆苦着脸,“带他们寻欢作乐!” /75/75245/23675304.html 134 主意(上) “秦淮河?” “包场?” “找姑娘?” “几万人一起?” 解缙的双眼瞬间瞪成了球儿,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直勾勾的盯着李景隆。 “老李呀老李!”解缙张大嘴,“真敢说呀你!你真不愧是勋贵二代之中的领军人物呀!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我当时嗨!”李景隆也略带懊悔。 “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解缙掰着指头给他算账,“秦淮河的画舫上最普通的姑娘,打个茶围就差不多两块银元?” “这还不算弹琴唱曲歌舞下棋” “没那么多花头!”李景隆拦住滔滔不绝的解缙,“我答应兄弟们的是那个直接那个” “哪个?”解缙不解。首发网址 “就那个!”李景隆眨眨眼。 “啊?”解缙肃然惊恐,“那个?”说着,两只手的手背对着,啪啪两下,“这个?” “啊!”李景隆狠狠的咬了一口大肠头,“你是不知道,我那些兄弟们,好多都是” “等会!”这时,解缙打断了李景隆,摆手道,“让我冷静一下!”似乎是信息量太大,解缙用力的揉揉太阳穴,睁开眼,“你的意思是,你带你营中的兄弟们,要在秦淮河上包场子,让他们每个人都” 说着,手背再次相对,啪啪啪。 “当时为了军心” “这不是钱的事呀!”解缙差点一蹦高跳起来,“你也是风月老手了,秦淮河的姑娘多少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先别说钱的事,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就算这些姑娘都是卖身的,你弄好几万人来” “一万三!”李景隆开口道,“回京的时候我亲自点过的,能动弹的还有一万三!” “一万三也不行啊!秦淮河上所有母的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万三,两千三都不错了。到时候,你弄这些人来,怎么分?” 闻言,李景隆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抓着一个俏丽的佳人 顿时,李景隆一个激灵。他娘的不敢再想了 “再说了,你想想!”解缙又道,“秦淮河上都是何等女子?都是佳人呀!书画才艺,文章诗词,平日咱们去玩的就是一个雅字。” “如今,你要弄那些粗汉过去,行那般荒唐的事!”说着,解缙一捂胸口,低声道,“一想到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要被那些军中粗汉给我就痛不欲生!” 这只是一句寻常的玩笑话,谁知对面的李景隆,却忽然暴怒起来。 “粗鲁军汉咋了?”李景隆瞬间黑面斜着眼,怒道,“军汉就低人一等?” “他娘的,你们这些读书人弄得,我们这些粗汉弄就暴殄天物?”李景隆继续咬咬牙道,“玩个姑娘,你们这些瘟书生,还玩出高低贵贱来了?没我等军汉在外打仗,保得江山太平,你们还逛秦淮河?跳河去吧你们!” 说完,在对方的错愕之后,怒不可遏的往外走。 辽东一战,李景隆从心中已经把他自己变成了军人,并且以这些粗汉为荣,更听不得半句说他们如何不好。此刻见解缙,话里话外都是文人对武人那种无处不在的嘲讽,顿时怒火中烧。 “九江兄!九江兄!” 解缙醒悟过来,赶紧拉着李景隆,“我错了,我错了,我说错话还不行吗,你看你恼什么?” 随后,又把李景隆按坐下,“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高兴,我不说便是!” 李景隆哼了一声,歪着脑袋半天没说话。 “你这事忒难办!”解缙继续说道,“钱倒是好说,你李家宅院里仔细凑凑,也能搜刮出十万八万的,关键是仓促之间去哪找那么多人?”说着,低声道,“再说了,这事你要是真办了,搞不好就要”说着,他指了下脑袋上的帽子,“这玩意就保不住了!” “你想想这是小事吗?”解缙低声接着开口道,“好家伙,刚凯旋归朝的国公爷,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在京城开几万人参与的无遮拦大会?天,这事莫说咱们大明朝,上下几千年,听都没听过呀!” “到时候,御史科道言官,不往死里参你才怪!” 李景隆叹息一声,双手拖着下巴,开口说道,“哎,这些我何尝不懂!可是”说着,眼睛马上就红了,“你可知昨日我安顿好兄弟们回家的时候,营里一个缺了半边胳膊的兄弟对我喊什么?” “他说,国公爷,您多暂带俺们去秦淮河上找小娘子快活呀?” 说到这,李景隆鼓着腮帮子,“让人卖命的时候,啥许诺都敢说。可用不着人家的时候,撒手不认账,这种事我李景隆做不出来。” “都是我的弟兄,跟我一块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不能对不起他们。说的话,就要兑现!不然,我李景隆以后还有什么脸带兵?” “不然以后,谁还听我的,谁他娘的还瞧得起我?” 说到此处,李景隆对着店家大喝,“酒呢?上酒来!” 熏肉铺子柜台后面,下巴上长着一根福寿毛的老板娘,扭着八百斤的腰出来,奉上一壶酒。 李景隆抓着酒壶就往嘴里灌,一口气喝了半壶之后,开口道,“小解,我没拿你当外人,哥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你是读书人,脑子灵,这事你得帮我参谋参谋!” 解缙犯难,“这事,我怎么帮你参谋?”说着,继续问道,“殿下那边?” “没说!”李景隆一抹嘴,“除了你谁都不知道!”说着,顿了顿,“这事我若是禀告了殿下,还能做吗?” “我知道后果,我认!” “但,不能对不住我那些兄弟们!”李景隆红着眼睛道,“就算是国公不当了,官不当了,我也要说到做到,让兄弟们快活一次。” “你”解缙叹息,“如此执拗,何苦呢?” 他话音刚落下,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口条切两斤,大肠一根,要里面带油的!” “肉汤煮的藕片豆腐丝各来上一些!”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清冷,有种居高临下,不容人质疑的味道。 李景隆和解缙闻声望去,正好门外点菜那人也往里面看。霎那间,六目相对。 “何广义?”李景隆笑笑,“有日子没见,在这碰上了!” 解缙眼珠一转,低声道,“老李,老何主意多,这事得找他!” /75/75245/23675305.html 135 主意(下) 何广义骤然见到李景隆解缙二人,微微有些愣神。 不过见对方二人穿着便装,便心领神会。 抱拳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在这!”说着,对李景隆颔首道,“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昨日远远的见了李兄一面,气度犹胜往昔。” “你他娘的啥时候学得文绉绉的了?”李景隆有些愕然说道。 何广义眼角跳跳,“某一直如此,倒是您李兄,北地去了一趟,怎么如今说话如此粗鲁!” “见天和大头兵混在一块儿,不粗鲁能行吗?”李景隆笑道。 他这副做派,还真让何广义有些意外。虽说他曹国公李景隆在京师勋贵圈子中,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但从小到大,接人待物这一块,却从未让人挑出毛病来。 辽东这一场仗,竟然让他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这种说话的方式和腔调,让何广义没来由的想起他战死的老子和大哥来,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的纯粹武人风格。 “二位吃着,某先告退!”何广义抱拳,欲转身离去。 谁知,李景隆三两步冲过来,一把拉住他,“哪去?相请不如偶遇,正好遇见了,咱哥几个好好喝几壶。”说着,又笑道,“自己家兄弟不要见外,你老何哪都好,就是总板着身份。你跟外人板去,咱们兄弟谁跟谁呀?”记住网址m.wxsy. “我有公务在身”何广义拒绝着。 “球的公务,你一身便装!”李景隆不由分说把何广义按坐下。 不等对方开口,拎着酒壶又道,“老何,说实话,京里头也就我拿你当兄弟,其他人见了你都跟瘟神似的,你说是不是?” 何广义无奈,只能坐下。 “不是我板着脸!”可能是看在李景隆在辽东血战一场的份上,何广义对他有了几分敬重之情,开口道,“我这身份你也知道” “知道你身份不许你胡乱和旁人打连连,可咱们什么关系?”李景隆瞪眼,“我老子和你老子,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你我二人也是自小就在一块玩的!” 这话倒是没错,何广义战死的老子,是老爷子义子之一。和李景隆他爹李文忠,还真是从小玩到大。 “再说,我现在还有件事让你给出个主意!”李景隆低声道。 何广义眼皮跳跳,“你犯了什么事儿?” “我呀”李景隆说着,笑骂,“我他娘的能犯什么事,是我心中有个结!”说着,捏了何广义纸包里,一块热乎的大肠头说道,“小解,你来说!” 解缙看看左右,低声在何广义耳边,“是这么回事” ~~ 何广义的长相也算是一表人才,但就有一点不好,眯缝眼。 可是听了解缙的话,那条从打娘胎里出来的眯缝眼,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原本耷拉的单眼皮,都快变成双眼皮了。 “嘶”何广义心头狂跳,“你真敢想呀!” “不但想!”李景隆开口道,“我还要做,老何,你给我出个主意!” “我回去想想!”何广义转身就走。 却直接被李景隆拉住手臂,“哪儿跑?” “我回去想想!”何广义说道。 “就在这想!”李景隆道,“是兄弟的,就帮我这一回!” ~~ “我他娘的和你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吗?” “再说这种事,我能帮什么?我上哪想去?” 何广义心中腹诽不止,端着膀子坐着。 “说话呀!”等了半天,见对方没反应,李景隆不耐烦的问道。 何广义叹口气,“记得小时候,有阵子咋俩玩得挺近的!” 李景隆不他为何岔开话题,但也顺着对方说道,“嗯,那时候我老子还在,你大哥也在,我还去过你家里两次!”说着,斜眼等着何广义,“但是后来,你就不和我玩了!” “我娘不让我和你玩!”何广义微微叹息,“她老人家说你是胆大包天,啥事都敢干,啥话都敢说。我和你在一块,早晚吃你的挂落!” “”李景隆无言。 “你这事,难!”何广义开口说道,“难于登天!京城之中,哪找那么多姐儿去?一万三千多人逍遥快活,你也想得出来?” 说着,也倒了杯酒,喝了半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有话就说!”李景隆追问道,“你藏着作甚?” “秦淮河上的姐儿肯定事不成,就算你出的起钱,也买不来!”何广义说道,“那些姐儿,平日接的恩客不是这家的公子,就是那家的少爷,再不就是文人墨客” “他娘的,出来卖还卖出高贵来了!”李景隆骂道。 “哎,这话对了!”何广义说道,“这世道就这样,出来卖的比黄花大闺女还他娘的傲呢!” “你接着说!”李景隆有些恼火。 “其实吧,一万多人快活也不是”何广义沉思着,“京城里有些暗门子,妓寨子,虽说档次低了点,但是花钱就成,简单明了!” “你那一万多人,分成几拨。”何广义继续低声道,“先找好地方,包场子下定别张扬。让你的兄弟们,今儿去三百,明儿去五百,轮流着来。”说着,继续压低声音,“这事,千万不能张扬!” “那地方?”李景隆啄着牙花子,“万一,杨梅大疮” “那就没辙了!”何广义开口道,“只有这办法!”说着,又赶紧道,“我这还是看在你现在是个汉子的份上,多嘴说的。换以前,我半个字都不告诉你!” “也忒寒颤了!”李景隆有些不如意,“说是带他们去秦淮河上快活,弄一堆拿什么,算怎么档子事!” “我当初在兄弟们面前话说的那么满,现在怎么交代?都等着看那秦淮河上,如花似玉的姐儿呢?” 此时,好久没说话的解缙忽然眼睛一亮,“这事好办呀!” “你快说!”李景隆抓住了救星。 “在秦淮河上找个戏班子,直接搭台子给兄弟们唱几天大戏不就完了!”解缙笑道,“听戏,喝酒吃肉,暗地里再去那个兄弟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行不行!”何广义赶紧开口,“一群大头兵喝多了,他娘的那些唱戏的就算是爷们,都让他们给轮了!” 李景隆也面带犹豫,有些踌躇。 好半天一咬牙,“没事,老子镇场子,没人敢闹腾。就这么着,唱他三天大戏,摆流水席,准备暗门” ~~ 说做就做,李景隆就是这么雷厉风行。 从熏肉铺出来,就让家丁家将去秦淮河那等风月之地,去请那些有名的戏班子来。 而他,则是坐镇家中等着消息。好消息没来,坏消息先到。 跟他回京的伤兵之中,又有三十多人,没挺住,死了! 据说,有个小兵,临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当日李景隆的许诺。 秦淮河! “家主,三喜班的刘三喜,不来!” “双庆班的也不来!” “那牡丹园的崔牡丹,说给大头兵唱戏,不来!” “宝玉班的直接关门不见!” “昆班的说给多少钱都不行!” “一群臭戏子,还给他们脸了!”李景隆大怒,“抄家伙,给他们点颜色看!谁不来,刀子说话!” /75/75245/23675306.html 136荒唐好戏1 朱允熥一身便装,来到开国公常家。 虽说是便装,没有带大队的侍卫更没有仪仗队。但常家上下二百多口,以常升常森兄弟为首,都跪在院迎驾。 “孤不是说了吗,就是寻常亲戚串门,怎么还都出来跪着!”朱允熥进了院子,脸色有些嗔怪,虚扶一把常升,随即又开口道,“听说二舅母的身子一直不好,该养着才是,弄这些老什子作甚,这是以后不想让孤来了吗?” 常升依旧恭敬的行礼,俯首道,“礼不可废!” 虽说是血亲的舅舅,可随着朱允熥储君之威渐重,臣子们已经不敢再他面前托大,哪怕是亲舅舅也是如此。 朱允熥微微摇头,把二舅母冯氏搀扶起来,“舅母,快起来,又没外人,咱们自家人不兴这套!” 常升的妻子是已故郢国公冯国用的嫡女,说起来常遇春当年猛张飞一样的人物,其实心细如发。女儿嫁给了太子朱标,大儿子娶宋国公冯胜的女儿,二女儿娶冯国用的女儿,老三娶得是故巩昌侯的女儿。 冯家兄弟不用说,一门两国公,更是最早跟随老爷子的老人。 巩昌侯郭兴还有个弟弟是武定侯郭英,他们哥俩早年是老爷子的宿卫统领,他们的妹子,就是宫里已故的郭宁妃。 这等盘根错节的关系,让常家在军如庞然大物一般。 “臣妾这身子无碍的,一到冬天就软弱无力!”常升妻子笑笑,“殿下难得来家里一次,臣妾让人准备了些您小时候爱吃的果子糕饼,也不知......” “你这妇人!”常升呵斥道,“什么场景,你说这些?” 常升妻子顿感委屈,“不是爷您说的,要臣妾别失了礼数吗?”说着,似乎要垂泪,“当年殿下小时候跟着老太太来家里,抱着臣妾做的糕饼爱不释手!” “那.......”常升大怒,却不敢发作。 “如此最好!”朱允熥笑道,“宫里那些黑心厨子的东西都吃腻了,今日尝尝舅母的手艺!” 闻言,常氏展颜一笑。 与常家众人见过,朱允熥在常家兄弟的陪伴下,朝后院走去。 开国公府的规格是仿照郡王规模建造的,庞大且恢弘。但常家是武人之家,院子之那些亭台楼阁还有假山流水都推到了,反而改成了一个个演武场。 打磨力气的,练习刀枪,练习弓箭等等。 “你家老二怎么样?”朝后院走的时候,朱允熥开口对常森问道。 常森微微躬身,笑道,“老二来信,说在云南积攒了不少军功,前番那边有青衣蛮子闹事,他一口气宰了七个!”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听说辽东大战,他还写信来央求,让臣跟殿下说,要去北疆军效力!” “哦?”听说常家老二出息,朱允熥也心高兴,问道,“你怎么说?” “臣回信说,您老子都没去上,你还是老实呆着吧!”常森笑道。 闻言,朱允熥面上一笑,却对常森话的含义心知肚明。 自己的舅舅是在跟自己诉委屈的,辽东那么大的战事,他们常家兄弟居然没有没有捞得上。 “其实辽东一战,孤有意让两位舅舅去!”朱允熥开口道,“但你们都去,谁坐镇京师?京营的兵马交给谁统帅?” 这句话,笑盈盈的说出来。 常家兄弟却同时跪下,“臣等该死,不能体恤圣心!” “哎,动不动就这样,还让不让孤说话了!”朱允熥耐心的把二人扶持起来,“都是孤的亲舅舅,何至于这么惶恐!”说着,又继续笑道,“二舅,你家老二既然出息,知道上进,孤想着近日就把他从云南调回来!” 常森面上一喜,儿子远在千里之外,他如何能不想呢,但不敢表露,低声道,“那小子性子顽劣,该在蛮疆那边多历练几年!” “心口不一!”朱允熥笑着戳穿他,继续说道,“辽东一战,李景隆率领的火器兵大放异彩,孤打算扩军!” “常远也算是孤的表亲,又在边关历练过,自然要重用。”说着,又笑笑道,“其实不但是常远,还有那些早年间发配出去的勋贵子弟,只要历练的差不多了,都可以回京入军!” “这支火枪兵,孤打算起名,大明皇家禁卫军!” “这名真怪!” “但这名听着也真带劲!” “皇家禁卫军!” 常家哥俩四目相对,彼此眼神交织。 虽说如今大明的军权,稳稳当当的在皇太孙的手里,可殿下似乎不甘于此,先是弄了一个靖海军,现在又要弄一个禁卫军出来。 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后院。 ~~ 刚跨过月亮门,朱允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院子一颗掉光了叶儿的枣树下,蹲着一个头发半百的老头,还有一个流鼻涕的小屁孩。 老头,正是蓝玉。 两人都是一样的姿势,抱着膝盖,低着头看着地面。 “祖父,这.........啥呀?”小屁孩吸溜下鼻涕,肉乎乎的手在地上抓了一个圆乎乎的肉球。 “虫子!”蓝玉低声道。 “它腿儿呢?”小屁孩狐疑的打量着手里的东面的虫子,捏了捏,忽然一张嘴,要把手里的虫子扔进去。 “不能吃!”蓝玉大惊,一下把小屁孩倒着拎起来,啪啪的打屁股,“吐出来!” “咳咳!啊!”小屁孩扯着嗓子嚎起来,鼻涕喷薄而出。 “他娘的!”蓝玉大怒,“你小子这么生性,虫子都吃!” 这时,一个妇人从屋里冲出来。 对着蓝玉就开骂,“你一把岁数的人了,跟孩子玩就玩,弄哭他干啥?”说着,把孩子抢在手里,“大孙呀,不哭不哭!爷爷打疼你了?” “我要吃虫子!”那小屁孩嚎啕道。 “吃啥虫子!”妇人忍不住也在小孩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走,进屋吃糖饼去!” 院,只留下蓝玉。 他微微低身,捡起他孙子差点吃掉的虫子,端详片刻,然后小心的埋进土里,掩盖好,恢复原样。 站起身拍拍手,刚转身,身体就定格了。 “殿下?”蓝玉惊呼一声。 朱允熥笑着迈过院子的门槛,朗声笑道,“别来无恙!” 蓝玉站在那一笑,搓搓手,“可不是无恙啊,老臣快死球了!” /75/75245/23699331.html 137荒唐好戏2 屋里温暖如春,几人盘腿在塌上坐着,摆着一口羊肉锅子,几个小菜,两壶酒。 “酒还是天天喝?”朱允熥坐在主位上,笑着问道。 蓝玉先给朱允熥满上一杯,“一顿也不能少!”说着,大笑起来,“家里的老婆子,儿子,还有这两个外甥天天在老臣耳朵边上说,不能喝不能喝。可不瞒您说,捞臣这病就是靠这点酒撑着呢!” 朱允熥笑笑,“酒是粮食造,治病的良药!” “就是这话呀!”蓝玉一拍大腿,“当年打仗的时候,伤了痛了哪找郎去,一口酒下肚,拎着刀子继续上!” 朱允熥端着酒杯,“但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了,你自己的身体还是要爱惜。孤已经派人寻访名医,看看能不能让你.........”说着,有些落寞,把杯酒喝了,“听傅让说,傅老国公,成是.....” 蓝玉有心宽慰几句,搜肠刮肚却无词可说,闷声道,“都是命!” 说到此处,又是咧嘴大笑,“本想着像个爷们一样死在辽东算球,要是病在床上跟窝囊废似的,惹人笑话!可回了京,看着了老婆子,儿子孙子,还有这些亲眷,老臣嘴上不说,心里暖和!” 随后也干了杯的酒,“人呀,痛痛快快的死可遇不可求。但临死之前,能跟家里人一块乐呵乐呵,也是天大的福分!” “你不能死,孤要还用你!”朱允熥笑道,“方才孤在外边和两位舅舅说了,要扩充李景隆的火器兵。” 蓝玉插话道,“嗯,那玩意好使,一打一大片,无坚不摧堪称军国利器!”说着,思索片刻,“所示依托有利地形,三万李景隆那样的火枪兵,抗十倍敌人不在话下!” “这话有些过了!”朱允熥笑道,“李景隆这一仗打得可是有些惨!” “他?”蓝玉不屑道,“毛都没长齐,打仗还差点!”说着,手指沾着酒水,在桌上画了起来,“他一开始错了,不能跟刺猬一样的缩起来。孤阵不可持久,这是死人死出来的道理!” “这里设主阵地,外围留下一只生力军!敌人来打的时候锁起来,敌人撤退的时候咬出去,或者趁敌人不备夜袭突击。” “他那打得是什么仗?就等于把脑袋夹裤裆里让人暴揍,练抗打呢!” 这个问题上,朱允熥不想去跟蓝玉多说。他这样的老将,看谁打仗都是不顺眼的,怎么都能挑出问题毛病来。 “孤打算扩充火器兵,光有火器还不算,还有要骑兵。”朱允熥继续道,“你是使骑的老祖宗,这支人马,以勋贵子弟为主,孤打算交给你操练!” 蓝玉想想,笑道,“快死了还有点用,老臣这辈子也值当了。老臣早就说过,这把老骨头,随殿下驱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色说道,“这次辽东大战,老臣倒是有个想法!” “那些拿着新火枪的兵啊,光当成步兵站在那放枪是不是糟践了?”蓝玉继续道,“若是给他们配上战马,下马可战上马能跑,岂不是威力倍增?” “好比追击敌人,骑着马拿着枪追上去,乒乒乓乓一顿放。等敌人追来的时候,上马就逃,让敌人追不着!” “等敌人追累了,再折返回来,乒乒乓乓接着放!嘿嘿,神出鬼没的!” 到底是打了一辈子的老将,妥妥的见微知著。 蓝玉所说的,不就是燧发枪时代的枪骑兵吗。利用机动优势作战,让敌人追不上,打不着,头疼的要命。 “既然你心有所想,那人员到位之后,就依你的法子训练!”朱允熥笑笑,拍拍对方的手背,“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养好身子!” “好!”蓝玉重重点头,想喝酒却看看手里的酒杯,推到了一边。 ~~~~ “不是看不起当兵的,那天凯旋的大军进城,看着那么多棺材,我们姑娘还落泪哭了好几场呢!” 歌舞酒肆林立的王寡妇斜街,最注重名的宝玉班,宝玉班的当家姨娘,对着前来请他们去唱戏劳军的曹国公家将,如是说道。 几个曹国公的家将,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领头的李老歪,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但他为人老成,在外面从不嚣张跋扈,所以看着颇有几分老实。 人善被人欺,李老歪越是不跋扈,这姨娘就越敢说话。若此刻跟他说话的是当年蓝玉的家将,她屁都不敢放。 那姨娘四十多岁,一身的香粉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话时腰肢不住的扭动,当真是风情万种。 “几位爷也知道,奴说句大实话。军营里是什么地方?好姑娘去那儿,还能囫囵出来吗?” “我们是真怕............” “怕你娘个爪儿!”李老歪终于忍不住,“出来卖的还是好姑娘?我们大帅不过是要你们去唱曲儿,又他娘的不是不给钱,你推三阻四的,嫌钱少还是怎地?” “哟,您看您这脾气!”姨娘后退两步,靠着门框,眉目流转,“都说了,是不敢去。去了万一出事,我们姑娘一辈子就毁了,我这生意也就毁了!”说着,又笑笑,“再说了,到了年根底下正是忙得时候,督察院的老爷们早就下了定,让过年时候我们去他们府上唱!” “拿督察院的人来压老子!”李老歪怒火抑制不住,大手不住的在刀把子上摩擦,冷笑道,“还真是,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不日你几回,你不知道老子的鸟多长?” “军爷!”姨娘再后退道,“真是去不了,您也别强人所难。奴虽说做的是这一行,可也在应天府报备了的。每年的赋税一分不少,真要是闹出事,说到应天府去,大明朝也有王法给奴撑腰!” “你个婊.......”李老歪怒火烧。 对方说的还真是实情,若这等是闹到应天府,那些遭瘟的官们,肯定不肯罢休。弄不好,曹国公就要落下一个管军不利的罪名,遭到申斥。 忽然,外边腾腾腾传来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一个曹国公的家将进来,“老歪哥,大帅说了,甭他娘的和他们客气了。一群蹬鼻子上眼的贱人,直接抄家伙来硬的!” 李老歪等的就是这话,别看他们在边疆可以无法无天,可身为国公府的家将,在京城之他们之所以不敢跋扈,是因为怕给主家遭来无妄之灾。但现在主家发话,他们便无所顾忌。 “来,绑了,拽营里去!”李老歪下令。 “别!”姨娘惊呼一声,对楼下喊,“儿郎,快去报官,有当兵的.........哎呀!” 她话都没说说完,就被李老歪的大手抓住咽喉。 “呃............”姨娘脚尖点地,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李老歪身上。 可后者对于这点打击,根本无动于衷,看着姨娘白皙的脖颈,“嘿嘿,这也就是在京城,不然的话,老子早就.........”说着,砰的一下把姨娘怼在墙上,另一只大手,顺着对方的脖子。 向下............ “呵,倒是一身好皮肉!”李老歪狰笑两声。 那姨娘已经吓傻,不敢动弹。 不消片刻,整条街上鸡飞狗跳。曹国公李景隆的家将亲兵们,专挑那些又名的院子闯,扔下一包银钱,刀把子一亮。 不耍横的时候,没人怕他们。 当兵的一耍横,谁也不敢惹。 那些说不去的纷纷改口,签字画押收银子。敢多说一句,如狼似虎和的亲兵家将就开始打砸起来。 ~~~ 与此同时,南城那些贫民百姓聚集的地方。 那些地痞无赖控制的暗门子还有妓寨之类的地方,都被人包了场。 从现在开始一概不接待,而且还弄来几个郎,挨个女子查看,看看有什么病没有。 掌握这些生意的地痞无赖等人有些不愿意,包场是好事,但这么一搞,直接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意。 想要吆五喝的和包场子的人耍三青子,却没想刚说两句扎刺的话,人家直接亮出兵刃,三两下就把这些地痞无赖们撂倒。 然后装进麻袋里,直接扔进外边的护城河里。 一时间,南城的硕鼠全无。 郎检查好的女子,洗好身子,穿上干净的衣服,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等着。院子外面,都是便装的精锐汉子,一看就是神色彪悍,闲人难靠近。 “总共是七百二十个干净的女子!”军的书记官,拿着账本在一边记录,自言自语,“一万三千个弟兄,几人轮一回?” /75/75245/23699333.html 138探小妹1 “别送了,回吧!” 朱允熥从常家出来时,天色已晚。常家兄弟并家眷,送到门外,跪地送别。 “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还这么多规矩,这是诚心不想孤以后常来啊!”朱允熥登上马车,笑着说笑道。 “臣巴不得殿下每日都来!”常升笑道。 朱允熥在车厢里坐好,挑开床帘,正色嘱咐,“给蓝玉寻的那人还未到,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看着他的身体,孤已给太医院下了手谕,若你这边有召,无需请示!” “殿下隆恩,臣等万死难保!”常升俯首道。 “哎!”朱允熥微微叹息,“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么多虚礼了!”说着,开口吩咐道,“起驾!” 车辙声阵阵,压着青石板的路面缓缓走远。 辗转出了开国公常家的所在,朱允熥不想这么快就回宫,索性吩咐侍卫驾车,沿着京城各繁华的街道,信步游荡。 此时京城之已是华灯初上,灯火璀璨。空气飘荡着万家烟火,视线满是俗世的粉尘。 不过,此刻京师之却有些寂静,往日萦绕三里的丝竹之声半点都无。 朱允熥诧异的撩开车帘,探出头去。王寡妇斜街那边,往日绚丽的灯光还有美人的调笑,居然丝毫不见。而且那边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火。 “咦,这怎么回事?”朱允熥微微错愕的笑问。 车驾边上跟着的侍卫廖铭闻言也朝那边张望几眼,然后伸手叫来一人,低声交代询问。 不但是朱允熥感到诧异,那些刚吃了晚饭,酒足饭饱之后想来此地寻欢作乐的款爷书生等站在街口,也是迷惑不解。 “嗨,昨儿还开着呢,我都跟小桃红约好今天来他三皮杯的啊!” “这哪出啊?好端端的怎么不接客了?” “这不是要了命吗?大爷我晚上见不着好看的姑娘们,睡不着觉哇!” 如此种种的议论声传入马车朱允熥的耳里,他再次挑开窗帘眺望。 这时,廖铭快步走来,靠在车窗边。 “殿下!” “问出来了?”朱允熥说道。 “这个........”廖铭有些犹豫。 “说!”朱允熥不耐烦,“在孤身边这么久,还不知道孤最烦的就是吞吞吐吐?” “是!”廖铭没办法,硬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末尾补充道,“是曹国公,把这块沿街的歌舞唱班弹词说书的都给捉了去.........” “李景隆?”朱允熥的眉头皱在一起,“他.......要干什么?” 廖铭看看他的脸色,继续低声道,“刚才臣问了这边巡街的差官,影影绰绰听说是劳军!” “嗯?”朱允熥更感诧异,分外不解。 劳军直接给士卒分银子不是皆大欢喜吗,怎么还闹得把人家歌女戏子都给弄去? 这事有些不对呀? “还有吗?”朱允熥问道。 “旁的臣就不知道了!”廖铭想想低声道,“不过,这种烟花之地,锦衣卫的消息最是灵通,兴许那边知道.....” 不是锦衣卫在这种地方消息灵通,而是这种地方的背后,就有锦衣卫的影子。 古往今来,天下都一样,水清无鱼。锦衣卫虽然权力大,但却是清水衙门。 “叫人过来回话!”朱允熥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放下车帘。 车厢,他没来由想起李景隆觐见时说的那句话。 “若是犯了些错,还请殿下包涵.....”想到此处,朱允熥心道,“他李景隆不是要给我捅什么娄子吧?” 随即,心又道,“李景隆以前可是心细如发,做人做事毫无破绽可寻的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莽撞呢?” 车厢外想起交集的脚步,一个锦衣卫千户跑得呼哧带喘的过来。 “臣,马..........” 朱允熥不等对方介绍自己,直接开口道,“说,怎么回事?” “回殿下,今日曹国公要在军营里劳军,把这条街上所有的姐儿都给.........请了去!”那千户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回答。 他本不想说,可面前是皇太孙,他又不敢不说。 “就这些?”朱允熥盯着他,“你还知道什么,说?” 那千户的身子抖抖,愈发低声道,“臣还听说,曹国公李景隆那边,包场.......”渐渐的他声音细不可闻,可朱允熥却听得真真切切。 砰,朱允熥一脚踹在车厢里。 “胡闹呢!”朱允熥低吼道,“这等事是国家公爵,柱国将军能做得出来的?若是旁的粗鲁厮杀汉出身的将领做,孤倒是不稀奇,可他李景隆,从小也是......” 确实如此,这等事不好说更不好听。 如今的军队其实就是一群狼,打起仗来虽不含糊,但私下的军纪,也并不是那么秋毫无犯。若有军队路过城池,当地的父母官送酒送肉,送钱送粮。但有一条绝对不答应,那就是开门进城。 京营的部队,因为在天子脚下,军纪要求的严格,军官不敢放纵。 可李景隆现在就是在放纵,他劳军唱曲,还.......... “他李景隆要干什么?”朱允熥阴沉着脸,“换马,去龙湾军营!” ~~~~~ 龙湾在应天府城外二十里,算得上一处浅湾。 当年老爷子和陈友谅的第一次正面交手就是在此,陈友谅占据长江上游,大军顺江而下,大有直接夺了应天的趋势。 老爷子在龙湾设伏,等陈友谅自大计之后,伏兵齐出,杀败了陈友谅的二十万大军,保得基业不失。 龙湾边上的军营里,如今处处篝火,篝火处,是一座座戏台,热闹非凡。 伙夫们甩开膀子,带着小伙计在后厨杀鸡宰羊。 空气的肉香味,根本勾不起士卒们的兴趣。他们蜂拥的挤在戏台子下,直勾勾的看着上边,呀呀唱着,脸上画着彩妆的戏子,眼神喷火。 即便是身体残缺不全的,拄拐的,也不顾身体的疼痛,奋力的朝前拥挤。 军官们嗓子都吼哑了,才堪堪稳定住。不然这些大头兵,能把戏台子都冲塌了。 这些贫苦的大头兵,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戏台上的戏子穿着彩衣,浑身带着香气,跟他娘的七仙女似的。 这样的女子,他们梦都没不曾梦到过。 而台上唱戏的人,看着眼前蜂拥的人头,也紧张的练练颤音,许多腔调都走了样。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弹弦的打鼓的也是如此,害怕得手都在哆嗦。 万一要是唱不好,这些军爷,能不能活吞了他们?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大古里凄凉满眼对江山!我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地把天宝当年遗事弹。” 台上的戏子美目流转,妩媚动人,开口就是昆仑殿的九转第一回。虽说气有些不稳,可也算得上婉转柔情,蜜意迷人。 可惜,他们是做媚眼给瞎子看,下面的大头兵哪听得懂这个?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净是些呀呀呀呀,啊啊啊啊! “什么鸟玩意?”一脑袋上缺了半边耳朵的汉子,大吼道,“老子要听十摸!” “对,十摸...........”士卒们的呐喊,瞬间冲天。 /75/75245/23709884.html 139探小妹2 “镇台,这场面再这么弄下去,可镇不住了!” 江阴侯吴高急冲冲的进了李景隆的主帅虎堂,大声吼道。 李景隆老神在在的坐着,喝着茶,笑道,“没事,让弟兄们松快松快!” “大帅!”吴高上前,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要出事呀!”说着,低声道,“咱们都是带兵的人,都知道当兵的杀人都杀魔障了。平日镇压在心里闹不出花来,可也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您现在弄这出,不就是在火药桶边上点火吗?” 说到此处继续压低声音,“您还记得河南侯费聚吗?当年他就是如此劳军,导致军营炸了,大头兵们把驻军的州府都给洗了一遍!” “不碍事!”李景隆依旧不在乎的摆手,“我自有分寸,闹不起来!”说着,笑道,“就算是兄弟们弄了那些戏子又如何?不过是些戏子而已!” 大明朝的戏子,等于贱户,连民都算不上。 不许科举,不许经商,不许做官,不许当兵,总之就是任何出人头地的事都不许做,只许他们世世代代的当戏子。 在李景隆这样的世家子弟眼里,这些人却是算不得什么。 “大帅呀!”吴高真急了,“咱们刚立大功,您........” “你要是怕,就出去盯着!”李景隆拉下脸。 “我...........嗨!”吴高跺脚,带着亲兵转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李景隆一人,他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大人您要自污呀!” 李景隆脑子,想起他府上那个有学问,有头脑的幕僚,杨士奇的话来。 “皇太孙春秋鼎盛,不出意外三五十年的君主做得。而大人身为东宫近臣,翌日必然水涨船高,前途不可限量。” “但大人您要知道,先出头的掾子先烂啊?” “您若是半点错处都没有,始终春风得意,同僚能容您?不信您看,以前您在宫和谁都谈笑风生,但现在打了胜仗还朝,眼看就要大用的时候,曾经那些同僚,心里吃味不吃?” “再者说,您自污,给自己找点错处,也是让皇太孙好做!” “您想想,如今您是国公,再封赏您就是位极人臣。若您始终无错,怎么封赏?所谓帝王心术,京师的军权,会交给您一个毫无错处,谁都喜欢的完人吗?” “伴君伴虎!您不给自己找点错,将来别人给您找错的时候,就晚了!” 心一遍遍的回想这些话,李景隆越发绝对对方说的是对的。 他和皇太孙还要君臣相伴许多年,皇太孙只有一个,可李景隆这样会做人的人,却从来不缺。 若不给自己找点毛病,哪一天皇太孙对自己赏无可赏,那自己也就靠边了! 就好比后世,当下属的,总要给领导找批评自己的机会,这样一来,领导才会满意。 ~~~~ “破不喇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 戏台上昆仑殿唱到了最凄惨动人处,杨贵妃身死马崽坡。 往日里那些书生听到此处,都是泪流满面,诉说红颜命薄。 可现在,台下的人满是怒火。 “唱的什么鸟?老子要十摸!” “十摸!” “十摸!” 震天的呐喊,盖住了台上的声音。 唱戏的戏子瞬间脸色发白,两腿发软,求助的看向后台站着的班主。 十摸,她是真不会呀! 他们虽然是低贱的戏子,可也不是唱这等浪曲的。 “奶奶的!”台下一个士卒喊道,“快唱!” 吴高说的是对的,当兵的一辈子都在杀人,心里早就魔障了。只要一点火星,他们就能爆炸。 ~~~ 宝玉班的小宝玉在后台看到这一幕,无声的叹气摇头。 “先生!”小宝玉对弹琴的乐器大师傅说道,“我来吧!” “可不行,你上去怕是........”姨娘出来阻拦。 “没事的!”小宝玉一笑,对着乐器大师傅继续道,“劳烦您,弹探妹!” “好勒!”师傅答应一声,琴声骤然而变。 忽然,台下面消停了。 因为这些大头兵们,听到了他们印象,应该是好曲儿的声音。 有胡琴儿,有快板,有锣鼓,热热闹闹轻盔俏皮。 紧接着,一个俊俏的,梳着姑娘辫子的戏子,从后台轻快的上来,踩着小碎步,神采飞扬。 “二月里来探妹,龙抬头啊!” “哥哥带着小妹我去逛高楼啊!” “高楼修得高啊,哥哥!” “你缠着我的腰啊!” 轰,瞬间,台下面的大头兵们,炸了。 他们脸色,在眨眼之间变得无比欢快起来,眼神满是向往,手舞足蹈,狼哭鬼嚎的跟着唱。 台上唱的是戏,可这戏又何尝不是他们心所想。 若不当兵,他们也会如戏里一样。带着心爱的妹子,去看那城的高楼。此处无人的时候,悄悄搂住妹子的腰.......... “高楼修得高啊!”小宝再唱一遍。 “妹子!”大头兵们疯狂呐喊,有的人干脆把头上的铁盔扔上天。 “你缠着我的腰啊!” “我缠着你的腰!”士卒们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 “五月里探小妹呀,是端阳呀!” “手里呀拿着那粽子和甜糖呀!” “哥哥,我亲手给剥啊!” 台上小宝玉,拿着手绢装成粽子,似模似样的剥开,然后随手往台下一丢。 数个汉子抢成一团,又是震天的哄笑。 “哥哥诶,妹亲手给你剥啊!” “我给妹妹剥呀!”士卒们扯着脖子跟着唱。 “月里你探小妹,是夏日风光啊!” “小妹我在家里,穿着短衣裳啊!” 台上唱到了关键处,小宝玉如动情女子一般,眼波飞舞。 “哥哥你往那看啊!” 士卒们往前挤,嘴里大声唱,“看你地肩膀!” “白不白?”小宝玉做害羞状。 “真亮堂!”士卒们嘶吼。 “想不想?”小宝玉欲说还休。 “是个爷们呀,就她娘的想!”士卒们几乎将戏台吼塌。 “月里你探小妹,带彩礼两箱啊!” “小妹我心欢喜,却懊悔没嫁妆啊!” “半点不还你呀,都给了我爹娘!” “哥哥诶,你别怪,咱们日子往后长啊!” “九月里你带小妹,携手去镇上呀!” “看上了金簪子,给妹买一双啊!” “哥哥诶,侧脸来.........” “干啥呀!”士卒们大笑着呐喊。 “让小妹,把你香一香!”小宝玉唱道。 台上台下,一唱一和,似乎疯魔。 忽然,一个伤兵扒拉开身前的人,挤到台子下,从腰里摸出两块银元的军饷,“妹子,给你买簪子!” 说着,两块银元扔上戏台。 周围突然安静了片刻,紧接着,无数人从怀里掏出银钱,疯了一样朝上面扔去。 “妹子,哥给你买簪子!” 哗啦啦,银元漫天而下。 /75/75245/23709885.html 140 你还嫌弃我?(1) 即便是魔鬼,心中也住着一位天使。 消灭心中暴戾的最好办法,就是柔情。 小宝玉一首乡间哩曲探妹,让这些即将在火药桶爆发边缘的大头兵们,唤起了心中最好的,最质朴的憧憬。 无数的银钱当头落下,砸得台上的人狼狈不堪。可他们还不能躲,也不敢躲。捡场的人,一手护着头脸一手捡钱,嘴里还在大喊。 “谢各位军爷的赏!” “再来一个!”士卒们狂热的呐喊起来。 他们的呐喊声如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响彻云霄。 忽然间,台上那些乐师们,似乎也不那么害怕惊恐了。手中的乐器欢快的拉起敲打,小宝玉退下,又一个俏丽的佳人上场。 这些戏子们似乎也摸准了台下这些军爷的喜好,再也不会唱什么娇滴滴的昆仑殿长生曲,而是专调平日那些文人雅士们不屑的东西来。 甚至后台还专门有人,临时编词儿。 “好!”首发网址 台下的欢呼依旧震天,欢呼声中佳人登场。 不同于刚才小宝玉的俏丽轻快,这回出来的女子有些哀怨忧愁。云袖半遮面,满眼是哀伤。举目远望,数不尽多少相思情,道不尽多少孤身泪,更埋在心里不可对人讲,数不胜数的自怨自怜,形单影只。 这女子年纪似乎有些大,该是二十出头,就那么站着,好似一幅画一样,美极了。 美得让台下的糙汉们,屏住呼吸,等她开嗓子。 当,一声锣鼓响。 接着,有些婉转悲凉的胡琴响起,女子缓缓开唱。 “王儿姐独坐绣楼,眼望京城啊!” “思念我张郎他至今未还呀!” “张郎你走一日,墙上我划一道啊!” “张郎你走两日,墙上我划一双!” “好!”士卒们拍着手掌,脸色通红的喝彩。 又是他们喜闻乐见的节目,王儿姐思夫,讲的就是一个俏丽佳人,等着进京赶考丈夫的故事。 “树上两只鸳鸯鸟,奴家却只空守床!” “夜半醒来一翻身,那半边冰凉啊!” “好!” 自古以来,就没有不喜欢看小媳妇独守空房的男人。除非那人,不是男人。 不,就算他不是男人,他也喜欢看。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大头兵们都蜂拥挤在台前,张大嘴咧到耳根子那么去看。 也有军中人,远远的坐在别的高处,笑呵呵的看着。 ~~~ 张百盛穿着一身簇新的千户战袄,带着一个面容青涩,十五六岁的小兵坐在一辆装着草料的打车上,笑呵呵的看着戏台。 他原名叫张柏生,从军之后为了讨个好彩头,改名张百胜。 这个彩头讨得好,他活下来了,而且因为战功被提拔为火枪队千户,他原来的千户战死了。 火枪兵在战场上是集体存在感强,单独拿出来,比不得骑兵和重甲步兵显眼。他又是书生入武学,被选到火枪兵之中,身上还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不像是个老兵痞。 他是幸运的,和他一起选入军中的几个武学同窗,都战死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强子,好看吗?”张百胜笑着对身边青涩的小兵说道。 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兵痞气,所以格外喜欢手下这个笑起来有些羞涩,胆子有些小的小兵。虽名义上是上官,但在他心中,这个叫强子的小兵,就好似他的弟弟一样。 “好看!” 强子腼腆一笑,朝戏台望望,脸色潮红。 张百胜看了他一眼,“手还难受?那处来晾晾风,郎中说了,不能总捂着!” “哦!”闻言,强子有些不情愿的,把满是冻疮的双手,从袖子中抽出来,无处安放一般,胳膊肘架在膝盖上。 他在辽东冻伤了手,回到相对温暖的江南,不但美好,反而更严重起来。 手指的缝隙和掌心守备伤,满是裂开的口子,留着黄色的浓水。 “痒?疼?”张百胜说道,“别抓也别挠,明日我去找指挥使告假,带你去城里找个好郎中看看!” “不去哩!千户!”强子低头道,“去了,又要让你给俺花钱!” “嗨,说这些,你可是救过我的命呢!”张百胜笑道。 他说的是事情,辽东战事最激励的时候,鞑子盯着他们的弹丸冲了上来。厮杀之中,几个鞑子扯住了代替千户指挥的张百胜往下面拖,若不是强子举着短刀冲出来,他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俺,应该的!”强子低头道。 “就这么说定了!”张百胜的笑容爽朗,“等有假,我带你去城里,找个郎中好好看看手,然后带你大吃一顿!”说着,亲昵的搂着对方的肩膀,“我再找几个昔日的同窗,大伙一块热闹!” “可不敢!”强子急道,“嗯,恁都是读书人,俺乡下人,不能做一桌呢!俺娘说过,秀才公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俺不能不知深浅!” “什么他娘的秀才公!”张百胜一笑,“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着,又看看戏台那边,调笑道,“自打这娘们上台,你眼珠子都直了。回头我带你去,专门找她给你唱曲,让她陪你喝酒!” “不敢不敢!俺哪有那个福分!”强子吓得连连摆手,但还是有些心动的看看戏台那边,“那是天仙呀!俺要是能近着看上一眼,知足哩!” 少年最是怀春,梦中闯入佳人。 张百胜也看看那边戏台,想了想,“你呀,堂堂男子汉,怕个毛!”说着,站起身,拉着对方,“走,我带你去后台,看看这美人去!” “不敢不敢啊!” “走!”张百胜不容对方拒绝,“军帐中你攒着军功,鞑子人头三颗呢,你是国家的功臣,见她是抬举她,哈哈!走!” ~~~~ 王二姐思夫唱完,唱曲儿的小美玉返回后台。 她虽说年岁有些大了,比不得那些十五六岁的女孩,但自有另一番风味,平日在自己的酒肆中,也是头牌。 在后台屋子中坐下,喝口茶润润喉,正准备卸妆,忽听到外面有人急喊。 “哎,这位大人,您不能闯啊!” “看看怎么了,不白看,不亏待你们!”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我这兄弟,就喜欢看你们家小美玉,让他看一眼,我们就走!” “坏了!”小美玉心道,有当兵的要闯进来。 不等她思绪落下,门被推开,几个姨娘管事,被一个年轻的军官,不客气的推搡着。 “做的就是见人的买卖,现在怎么还装紧了!”张百胜骂道,“我这小兄弟见见你们姑娘都不行?”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怒火,“是不是看爷我官职小,不当回事?还是觉得,爷爷我面善,不敢下手揍你们?” “军爷!军爷!”姨娘连连惊呼,“使不得呀!” 她怕,她怕万一开了这个头,一会其他的军官也都闯进来,那可坏事了。 “千户,不看哩,俺不看哩!”强子低声拉着张百胜的袖子。 “不行!”张百胜心中有火,“她越不让看,咱们越要看!” “起开!”张百胜看着那些姨娘管事,“别惹老子!” 说着,直接推开身前人,拉着强子,走到怯怯的小美玉身边。 后者已经吓得站起来,缩在墙角,粉面满是惊恐,不敢直视。 ~~~ 不好意思,晚了,短了,少了。 刚才在车上,接受了番茄的电话采访,现在还在堵车,在车上用手机写了一章。 对不起,我有罪,我罪该那啥。 /75/75245/23750370.html 141你还嫌弃我2 “千户,咱走呗,俺不看哩!” 强子看着身边的人们,有些胆怯的低头低声道,拉着张百胜的衣袖,小声恳求。 战场上他不怕,脑子一热跟着大人跟着兄弟们,杀他娘的就是了。 可现在,周围的人呀,都是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即便是见了也不敢抬头的人。 因为他是个乡下的小伙子,哪见过这么富贵的排场,这么亮堂的人物呢? 他们穿的衣衫是那么好看,比他们乡里最大的财主穿的还好,比里长穿的还好。还有那些戏班子姨娘的脸,真白嫩哩。 比强子小时候,偷看过的二奶奶的腰还要白。而且,还带着香味。 他不知道有个成语叫自惭形秽,只是觉得自己身处这些人之,有些抬不起头。他没啥见识,但却知道。城里人是看不起乡下人的,有钱人是看不起穷人的,好看的人是看不上长得丑的人的。 张百胜大笑道,“你不是要看她吗?她就在这,好好看,怕啥?害羞了?” 此刻他心实在有几分聊发少年狂的味道,想想当初科举不,是个不名的落魄学子,衣食寒酸。而现在,从军博取功名,身为朝廷命官一步登天。 这种用命换来的成就,激发了他心一直隐藏着的傲气。再加上他晚饭时也喝了些酒,酒气也在脑海激发起来,交织在一块儿。 更何况,其实他以前的身份,这等戏班的头牌,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一没银子,二没功名,三没才学身份。即便是戏班子的女子,也瞧不起他。 “来!”张百胜对小美玉笑道,“坐下,跟我兄弟好好说说话!”说着,笑道,“这小子一见你就眼睛直了,挪不动,哈哈!” “军爷,军爷.........”姨娘笑呵呵的凑上前,一身的香粉味让人鼻孔痒痒,“这么着,我呀,给二位上好茶,然后找别的姑娘来陪两位说说话行不行?”说着,媚笑道,“我们姑娘呀,一会还要上台接着唱呢。万一耽误了你们大帅的兴致,总是不美不是?” 张百胜斜眼瞅瞅她,“今儿这乐子,是大帅特意找给我们看的!”说着,冷哼一声,“找别人陪我们兄弟说话?谁?” 随即,又是冷笑,“莫非,你这姨娘也要下场?” 他心真是快意,以前未有功名一不名的时候,这等戏班子的管事姨娘,何尝正眼看过他这样的书生学子,说不得见了都要在心里说一声,穷酸措大。 “哟,军爷!”姨娘妩媚道,“看您说的,奴都多大岁数了!”说着,忽然掩嘴一笑,“呵,不过呀,岁数大有岁数大的好,知道疼人不是!呵呵,您要是不嫌弃呀,奴.......” “滚!”张百胜冷冷的看她,“一边去!” 骤然的喝骂,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种在战场上下来的杀气,让姨娘心一寒,两腿不听使唤的后退几步,露出怯怯的,小美玉的身形来。 “又不是要把你怎么着,就是过来和我这兄弟说说话!”张百胜缓缓伸手,从怀来掏出几块响当当的银元,用手指码放在桌上,“我刚得的军饷,够不够,若是不够你说话,我现在出去张罗。不过有一点.........” 哗啦,手指一弹,银元倒下,在桌子上旋转,张百胜接着说道,“不能慢待我这兄弟,他在战场上救过我,是个老实孩子。从不求什么,今日见了你心喜欢,我当哥哥的,成全他!” 男人可以张狂,可以不讲理,但有一样不能没有。那就是不能差事,若小美玉是良家姑娘,他张百胜绝不会如此。但对方是风尘人,他可以仗着身份如何,却不能差人家的银钱。 “人这辈子,总有些什么东西是一见了,就心欢喜的。”张百胜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惆怅起来,就像失去了心爱姑娘的男子一般,缓缓道,“人这辈子,总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忘不掉的,找不回来的!” “人这辈子,太他妈短了!” 小美玉愣愣的看着眼前人不敢说话,好半天才颤抖道,“奴........你们要见奴家也见到了,还要怎样,奴.......想让奴说什么?” 她这么梨花带雨惊骇颤抖,让强子更感觉无地自容,坐立难安。 “平日你怎么陪别人,今日就怎么陪我这兄弟呀!”张百胜道,“你吃的就是陪男人说话的饭,还用我教吗?” “可是........可是...........”小美玉落泪,“奴平日陪的,都是.......” “呵,都是达官显贵,才子名士。轮到我等这些人,便不知道说啥了?”张百胜道。 “不是,不是........”小美玉连连摆手。 其实她若是直接大大方方坐强子身边,说些家长里短,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她心到底还是存了些恐惧和偏见,又真是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男子,有些慌了不敢应承。 再者说,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个青涩的少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乡下的野小子,粗鲁难看,身上还带着难闻的味道,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她平日见了早就让人远远打发,在眼前真是碍眼。 若要陪眼前这千户说话,也不是不能受这委屈。但陪这个野小子........小美玉又看看强子。 脸上坑坑洼洼还带着干裂,低着头一副没底气的样子。手指甲的缝隙还有泥巴!咦,手背上那恶心人的黄水呀,看着就恶心。 “谁的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张百胜一眼就看出小美玉心纠结所在,火一下就上来了。 “你是不想陪我兄弟说话,还是看不起他!” “不是,不是!”小美玉惊恐道,“奴没有!” “你就坐下,和他说说话,拉拉家常就那么难?”张百胜站起身,“不是我要强人所难,更不是我要故意欺负你。我们武人,今天活过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 “我这兄弟几次三番差点死了,从没求过什么,更没奢望过什么。今日见了你心欢喜,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又不是要你出局,你推三阻四做甚?莫非在你心,我等就这么不堪!” 他每说一句,小美玉就退后几分。 哐一声,身子靠在梳妆台上,吃痛之下眼泪成河,捂着腰痛苦躬身。 “官人何必强逼奴家,奴........” “千户大人走哩,俺看着她了,心里欢喜了,这事就了!”强子上前说道,“咱走吧!”说着,又看看那小美玉笑道,“这样的女子,俺看看就了,俺娘说过,不是一路人,凑不到一块儿。咱也别吓她了,不好!” 说着,见对方一脸痛楚,自惭形秽和愧疚之情越发强烈。 伸手过去虚扶,“那个...........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我家千户人很好,就是........俺也不看你哩,俺这就走,你别哭了!” 嘴里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想把小美玉拉起来。 可他那双因为冻伤,满是口子,满是黄浓水,红血水的手出现在小美玉面前之时。 “啊!”下一秒一声尖叫,小美玉的见鬼一般,骤然后退。 /75/75245/23757671.html 142老李,你自求多福吧 “别........别碰我!” 眼前这双手,实在骇人,吓人,让小美玉脸色煞白,瞬间惊呼出声。 “姨娘!姨娘!” 她拼命摆手,不让强子靠近。 强子见他如此,心更加不安,也更加不知所措。 “姑娘别喊,俺不干啥哩!”强子情急之下,手忽然碰到了小美玉的袖子角。 “啊呀!”看着自己的一角,沾上对方手上的黄脓水。 小美玉再也控制不住,“呕........脏死了!” 她虽是戏子贱籍,可这些年养尊处优,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何尝见过这种。 屋,一下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可怕。 强子好似做错事一样不敢抬头,把手缩回了袖子,同时脊背也刻意的佝偻下来,委屈的低头,慢慢转身。 “哥,走吧!”他低声恳求。 张百胜的眼满是怒火,瞪着小美玉,“你说什么?” “哟,军爷军爷!我们姑娘不会说话!”姨娘赶紧上前,“美玉,还不赔礼道歉!” “滚!”张百胜直接把姨娘推搡开,盯着小美玉的眼睛,“你说啥?” 小美玉也反应过来,不敢再说。 “脏?” 张百胜怒着,却缓慢的说道,“你说他脏?” “他手上的血水脓水脏?” “强子!”张百胜大吼一声,直接拉起强子那双满是口子的手。 “他这手是在辽东冻的,上面的伤都是为了大明征战而来的。他在前方杀敌,你们在后方歌舞升平,你他妈的还觉得他脏?” “十万鞑子,十万!” “没有爷爷们拼死挡着,你们他妈的能安享太平?”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他跟鞑子拼命,保着大明家国。今日不过是想看看你,你却觉得他脏?” “他哪里脏?” “你告诉我,他哪里脏?” “他的手,在战场上一直抓着火枪!一抓就是一夜,你知不知道辽东能冻死人?” “第二天早上,他的手和火枪的枪管子黏在一起,松开之后,枪管子上全是他手心的皮!” “你觉得他手脏,可就是这双脏手,用刀子捅死了三个鞑子。” “他用这双手,保家卫国,你他妈的说他脏?” 和普通武人不同,读书人出身的张百胜,从军之后对于为何从军,有着不同的定位。 他不是寻常的武夫,当兵吃钱粮卖命。 而是,大丈夫,当为国守疆,不惜战死沙场,才算死得其所。 张百胜的吼声,让小美玉蜷缩成一团。 “呜呜!”小美玉低声道,“奴..........你们........欺负人.......” “若真要欺负你,我们哥俩直接就把你衣裳撕了,在这给你正法!”张百胜怒道,“出来卖的戏子,你装什么良家姑娘?就凭我们哥俩的军功,轮了你,也不过继续当兵。” 说着,张百胜冷笑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说到此处,又捏起桌上一枚银元,铛的一声扔在地上,“感情,就算是花钱买笑,爷们也要看你们的心情!” “而你们,即便是受了我们的钱,从心里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大头兵,嫌我们脏!” “哥哥啊!”强子忽然开口,“莫说了,走吧!”说着,憨厚羞涩的脸上,流露出苦笑来,“她觉得脏就脏吧,俺们乡下人干活的手就是这样,手脏可俺的心不脏!” “走吧,哥!”强子又道,“别说了!” 说完,强拉着张百胜,朝门外走。 张百胜愤愤不平的被拉起出来,仍旧心不平。 两人无声往回走,他忽然停步,“强子,你想不想睡她?” “啊?谁?” “就刚才那娘们!”张百胜怒道。 强子愣住了半晌,低头道,“俺不敢!” “草,跟鞑子拼命都敢,睡她就不敢?”张百胜怒道。 “她说俺脏咧!”强子低头,咬牙。 “哼!脏?”张百胜不屑道,“世上最脏的就是那话儿,天天撒尿!”说着,又是冷笑,“可为了钱,她们还不是愿意吃?” “瞧不起你?说你脏?她还挑三拣四?什么东西!” 说着,一笑,“走,先回营,我给你张罗!” “不.........俺怕咧!”强子依旧不敢。 “别怕!” “花钱多呀,营里的老哥们说过,要睡那样的姑娘,俺一年的军饷都不够呢!” “我去给你借!”张百胜笑道,“今日,总要圆你的心愿!” ~~~~~~~ “军营重地,闲杂人闪开!” 朱允熥的车架刚到龙湾军营门口,就被外边的哨兵驱赶。 一群士卒架着兵器过来,神色不善的看着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 “咋呼什么?”东宫的侍卫廖铭毫不客气,怒道,“舌头给你们剁了!”说着,摸出腰牌扔过去。 外边带队的军官认得字,拿过腰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五军都督府,军都督! 乖乖,正管着他们的五军都督。 “让淮阴侯吴高出来!”廖铭继续道,“说五军都督府军都督找他!快!” 对面人不敢托大,赶紧去传话。 半炷香之后,吴高大步匆匆一脑门子汗的出来。 今日他是真受累了,带着亲兵家将眼珠子钉在那些大头兵身上,生怕弄出什么事来。 他是功臣之后,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的。 知道这些糙汉们,一旦被点燃了心的火焰,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可真是亲不认,啥事都敢干。 所以领兵的将领,不管威望多高,都不敢让当兵的见两样东西。 一是银子,而是女人。 “谁他妈要见我?”吴高骂骂咧咧的,五军都督府虽说是他顶头上司,但他是功臣之后,一点不怵。再说了,他和都督府那些侯爷们都是熟人,经常没大没小。 走到营门口,见到廖铭不免有些诧异。 大家都是勋贵二代,自然认得。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去了都督府,你不是在殿下身边..........” “小声点!”廖铭拉过地方,低声道,“殿下在车里!” “什么车..........嘶..........啥?” 吴高先是疑惑,紧接着顿感魂不守舍。 这时,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朱允熥半张脸,“别言声,带孤进去!” “这..........”吴高顿时手脚冰凉。 他怎么敢这时候带皇太孙进去,军营里除了戏班子,还有那个什么............. 如今才刚开始,有战功的兄弟们,都拎着裤子,在那边等着呢........ 万一皇太孙撞见...... 可看皇太孙的脸色,他更不敢不带。 “老李,你自求多福吧!”吴高心暗叹一声。 /75/75245/23757672.html 143从未有过的暴怒 从进了军营开始,朱允熥的脸色,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支军队能不能打最重要的就是精气神,所谓精气神,无非就是铁血和纪律两项。 如今的明军充斥着铁血,京师驻军的军纪尚可,但边关等地的军队就要差上许多。其最根本的一个原因,激励士卒们在战争拼命的,并非完全是保家卫国,其还包含了银钱女人财货等等。 李景隆此举,最恶劣的就是在军纪上开了先例。 他在弄险,稍有不慎这龙湾军营就会闹得不可收拾。 昔日戒备森严的营地之,如今乱糟糟轰然一片,耳全是纷杂,眼到处都是凌乱。 “那边在干什么?” 朱允熥朝军那边,戏台的唱戏和喝彩声最响亮的地方走着,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侧方,一条排着的长队低声质问。 “这个.........”吴高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发烫。 “李景隆,这次兄弟们都让你害死了!” 吴高心里暗骂道,本来他的意思,既然让兄弟们玩乐,那就干脆分批放假出去,乐呵就是了。可李景隆的意思却是,把人弄到营里来。 “他李景隆真不是个东西!” 吴高心里又在暗骂,嘴上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话!”朱允熥板着脸怒斥道。 忽然,侧方排着的队伍发出叫骂。 “许老三,你他娘的刚才不是排过了吗?怎么又来?” “老子刚才还没完事就让狗日的百户给拽下来了,老子要重来!” “滚滚滚,别他娘的排老子前边,揍你!” “你狗日的敢!” 砰! 砰! “揍他!揍他!” 眼看队伍两个汉子拳脚交加,周围的大头兵们不但不拉着,反而轰然叫好。 而且还有人在一边,拍着巴掌助威。没几个回合下来,交手的两个汉子就扭打在一处,鼻青脸肿。 “李景隆呢?”冷眼旁观的朱允熥,气得满脸铁青。 若这是边军那些桀骜不驯的军队也就罢了,若这是边关那些常年驻在蛮荒之地,和恶劣的自然环境相博的军队也就罢了,一切还都情有可原。 可这龙湾军营,却是他下令才组建不久的新军呀! 大明皇家禁卫军,火枪兵。并且寄予厚望,倾注了诸多的心血,更想着日后用这支部队为蓝本,进行扩充。 而现在....... 这支成军不久,却经过了血火锻造,大有可为的军队。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它变得面目全非了,沾染上了军队最不该有的旧习气。 一瞬间,朱允熥痛彻心扉。 “前边的快点,他娘的磨蹭啥呢?” “老哥,嘿嘿,可不是就磨蹭吗?慢慢磨,慢慢蹭!” “快点快点,老子站得腿都疼了!” 排着的长长的队伍,传出不堪入耳的笑骂。 朱允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继续朝李景隆那边的大帐走去。 军队要有野性,但不能有劣根性。 尤其是全副火器的未来大明禁卫军,这支军队不是他朱允熥一时兴起的玩物,而是大明的军队,从淮西武人集团演变成国家武装的重要一环。 所谓的虎狼之师,如狼似虎。但历史上多少虎狼之师,最后都难免变成披着狼皮的羊。这其固然有一些外部因素,可归根到底,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在于军队的整体架构和精神上。 ~~ 刚走到帅房门口,吴高上前让房外李景隆的亲卫噤声,朱允熥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李景隆说话的声音。 “玩归玩闹归闹,你们管好各自的儿郎,不许闹过火,更不许闹出事来!” “本帅把话撂在这,谁出事我找谁,到时候别怪军法无情!”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朱允熥更是怒火烧。 他李景隆还知道军纪?还知道管理部队? 砰的一声,朱允熥不客气的直接踹开门。 “李景隆!”朱允熥怒斥一声。 “臣,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正在帅位上坐着的李景隆,马上站起,然后直接跪地,“叩见殿下!” “你搞什么名堂?”朱允熥怒不可遏的上前,对着李景隆的脑袋,砰的就是一脚。 李景隆哀嚎一声,碧血长流,翻身打滚。 “孤把这几万人交给你,你就这么带?”朱允熥怒不可遏的大声怒斥,“你看看你这军营还是军营吗?是庙会?是..............”说着,朱允熥都觉得有些说不下去,又是一脚,“你就这么回报孤对你的信任?” 李景隆不敢闪避,硬生生的挨了几脚。 一边的其他将领们已经傻了,皇太孙突然而至大发雷霆,直让他们两股战战魂不守舍。 这时,吴高在边上不住的对这些人眨眼,然后隐蔽的不住摆手。 大伙心会议,看了一眼正在挨揍的大帅,默默无声退了出去。 “殿下,臣有罪!”李景隆连连求饶。 “前几日你和孤说,要是犯些小错,孤容不容你!”朱允熥狠的咬牙切齿,“原来你早就脑子里盘算这些腌臜事,然后还要先在孤面前讨个人情,让孤没办法处置你,你是何居心?” “殿下,殿下!”李景隆哭嚎着,抱着朱允熥的大腿,脸上都是血泪,“臣在辽东时,答应过兄弟们打了仗带他们好好乐呵..........” “这就是你的说的乐呵.............”朱允熥大怒,对着李景隆的脊背一顿暴踩,“这事到底能不能做,做了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突然,他攥着李景隆的领子,把对方拎起来,怒道,“乐呵有很多种,你为何非要选这么一种?还要在军营之?” “这火器兵千挑万选刚经过一番大战,闹这么一回,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还有下次,下下次。” “你李景隆也是世家子弟,不是土匪,更不是毫无眼界之人。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当年,臣的父亲........”李景隆颤音回道。 “还狡辩!”朱允熥怒从心起,再也控制不住,转眼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腰刀。 /75/75245/23779918.html 144先生大才 刹那间,李景隆面如白纸,在地上连滚带爬,“殿下,殿下.....” 朱允熥伸手,摘下墙上的腰刀,怒不可遏。 上一世,他是当过兵的。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可有些东西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所以旧军队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所深恶痛绝的。 并且正是如此,他更深知。军队学坏,那才叫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若是一味靠着赏赐,许诺激励士气。靠着战后这些东西,让士卒们乐呵,那就算是真正的虎狼之师,也不能长久。 再者说,别的他都能容忍一二。 那些排队的士卒,让他的心像是插入了一根铁刺。 这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理念冲突。 “殿下.......”李景隆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怕,眼神都是惊恐。 “您听臣一言,臣是当日在辽东.......” “臣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可历来带兵都是如此啊!” “臣的爹当年就说过,要想打仗的时候二郎们嗷嗷叫,就要不吝赏赐......” “臣也考虑过良久,知道殿下仁厚,不敢滋扰百姓........” “孤的良苦用心!”朱允熥慢慢向前,恨声道,“都让你给辜负了!”说着,又是冷笑一下,“而且,你明知这么做不对,还要这么做。你告诉孤,为什么?” 李景隆绝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更不是个莽夫。 他也不是老一代那种混不吝,滚刀肉一般的开国勋贵。 也不是个什么都敢干,无所顾忌,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的刺头。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臣.........臣........”李景隆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从未见过皇太孙发这么大的火,那眼神,那暴怒的神态,简直........ 他毫不怀疑,若自己不能给皇太孙一个满意的答复,皇太孙手里的刀,会毫不迟疑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话!”朱允熥大声怒喝。 李景隆不能说,因为他怕说了.......... 臣子可以自污,然绝不能让君王知晓。因为比起其他罪名来,君王最愤怒的,就是臣子对他的怀疑。 “不说话!?”朱允熥七窍生烟,手里的腰刀猛的举起。 “殿下,都是臣的错,你宰了臣消消火!” 忽然,李景隆前窜,抱住朱允熥的大腿。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臣是个不成器的,是烂泥不上墙.......” 看着身前声泪俱下的李景隆,朱允熥下不去手。 ~~~ “哎!”朱允熥叹息一声,扔了手里的刀,掰开李景隆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缓缓走到一边,无力的坐下。 “传孤的谕旨!” “从即日起,剥了李景隆一切官职,罢黜他太子少保,右柱国,光禄大夫的头衔!” 朱允熥一开口,地上的李景隆,身子猛的抖了抖。 这个处罚很重,几乎是把他李景隆变成了白身。 “羽林卫副指挥使,军都督佥事的官职也免了,收回御赐的进宫腰牌!”朱允熥又开口道。 李景隆心叫苦不迭,虚名免了,实际官职也免了,现在连进宫的待遇都给免了。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下一秒他直接面如死灰。 “收回御赐的世袭丹书铁券!”朱允熥冷脸道。 “殿下!”李景隆瞬间抬头,眼神的惊恐就快要溢出来。 收回丹书铁券,也就是说............. 果然,朱允熥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冷,“曹国公的爵位从故岐阳王的子嗣另选贤能,你李景隆三日内,搬出曹国公府。”说着,又冷笑道,“至于你还会不会在岐阳王一脉的族谱里,那就看新任的曹国公,认不认你!” “殿下!”李景隆大惊失色,歇斯底里的喊道,“开恩啊殿下!” 失去了爵位,他就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他心真相掐死那个出主意的幕僚。 但此刻,悔之晚矣。 “吴高!”朱允熥继续道。 “臣在!”吴高进来,俯首行礼。 朱允熥看都没看李景隆,开口道,“拉出去,军的事你先暂代!” “喏!”吴高看看李景隆,叹气摇头,摆手让人抬着仿佛没了魂魄的李景隆出去。 “营里的事,能停下来的先停!”朱允熥又道。 “殿下!”吴高犹豫下,实话实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不让这些大头兵们闹够了,只怕.......” “孤知道了!”朱允熥疲惫的搂着太阳穴,叹气道,“你处理吧!出事唯你是问。摆家,孤乏了,回宫!” ~~~~ 画面一转,曹国公府。 “老爷!”邓氏看着眼前,失魂落魄,呆呆坐着的李景隆低声唤了几次,对方都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了?”邓氏转头,对李景隆身边那些低头,满是羞愧的家将亲兵,冷脸问道,“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夫人........”李老歪作为亲卫的头目,羞愧得说不出话。 随后,直接跪在了李景隆身边,“家主,您说句话呀,别这么着呀!”说着,忽然更咽道,“家主,小的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你出声啊!” 李景隆还是没说话。 “您是曹国公,小的们就是您的亲兵。您去乡下种地,小的们就给您当佃户。您就是去要饭,小的们帮您举碗!”李老歪更咽道。 “到底怎么了?”邓氏听出了一些端倪,大声质问。 “家主被..........”李老歪不敢抬头,“被,夺爵了!” “啊!”邓氏脑子里嗡的一下,差点摔倒。 突然,李景隆大声开口,“杨士奇呢?那厮在哪?都是他的鬼主意!”说着,暴跳如雷的起来,抓着刀,气冲冲的朝偏院冲去,身后一群家将赶紧跟着。 偏院之,住着几位李家私学的教书先生。其的翘楚,就是那位叫杨士奇的读书人。他不但教书,有时还会充当李景隆的幕僚。 杨士奇还没睡,屋里的灯还亮着,听到纷杂的脚步出来一看。 “公爷何事..........哎哎哎,别掐晚生的脖子..........” 李景隆大手抓着对方的脖颈,死命的捏着,“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老子让皇太孙,贬成了平民!” 杨士奇只觉得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模糊。 耳听李景隆继续说道,“如今老子,什么都没了,连爵位都被夺了!” “呃...........呃........” “你让老子自污,殿下来了军营,正好全部撞见,如今盛怒之下,免了老子的一切官职爵位,老子现在一无所有,一不名!” 杨士奇说不了话,但心清明,脑筋转转就大概明白前因后果,情急之下,忽然嘶哑着艰难开口,“公爷,殿下许是在气头上,这时候您应当去宫里请罪!” “您和当今圣上,那是至亲.........” 忽然,李景隆手一松,眼神明亮。 杨士奇捂着脖颈站起来,低声道,“殿下气头上,只要殿下气消了,自然也会举得自己的处置重了,您和殿下什么关系呀,对吧?殿下身边,能缺得了您吗?” “您现在去宫哭诉,圣上也要帮您说话的。而且,兴许还要再跟殿下,念叨一次您一直以来功劳苦劳!” “如此以来,恢复爵位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甚至宠爱更胜从前!” 李景隆听了,沉默片刻,忽然热情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先生大才!”说着,又急冲冲的转头而去。 ~~~ “老爷!” 李景隆刚走出偏院,正好撞见追来的邓氏。 当下他一把拉住妻子的手,柔情脉脉,“娘子,你别说话,听我说!” 邓氏连忙点头。 “我现在要进宫去!” “但我被殿下收回了进宫的腰牌,进不去了!” “所以,我要去求常家,你明白吗?” 邓氏点头,不住的点头。 李景隆笑笑,“那你还等什么呢?” 邓氏不解,“妾身.........” “我去求人!”李景隆低声道,“空手去?” 邓氏恍然大悟,一咬牙,“你等会,我这就回娘家!” /75/75245/23779919.html 145 面圣(1) “不是我不帮你!” 皇城外头的侍卫房里,怀远侯常森看着鼻青脸肿的李景隆,犹豫着说道,“这时候皇爷睡了,吵着皇爷的罪过..........” “外甥晓得!”李景隆赶紧道,“若皇爷恼了,外甥怎么都认!” 论辈分,李景隆在常家兄弟面前自称一声外甥,倒也没错。可此刻一口一个外甥的说出来,常森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他娘的不大对味儿。 坐着想了许久,常森继续开口道,“这也罢了,你是皇亲,皇爷再恼也不能宰了你。可宫里已经落锁了,没这个规矩呀!” “三舅!”李景隆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不瞒您说,这当口正是生死关头,实在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来求您,才来给您找麻烦。” 说着,悲恸的大哭道,“若今晚上见不到皇爷,明日您就见不着外甥了!” 看他哭得伤心,常森心里也不得劲,浑身更都是鸡皮疙瘩。 “殿下的口谕已经传过来了!”常森低声道,“寻常别的事,我帮下没啥。可是如今..........不让你进宫呀!我总不能为了你,跟我殿下对着来是不是?” “你们亲舅甥,万事都好说。殿下对您,那是什么都不会计较的!”李景隆继续道,“您只当是可怜我,给条路成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来,“外甥我的为人,您是知道的,这些年对您几位,恭恭敬敬!” “就算您不看在外甥的面上,也看在我死去的父亲面上,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德行,当初绝对把你弄墙上喂苍蝇!” 常森心里腹诽一句,目光落在李景隆手心的小包裹上,等对方一打开,顿时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李景隆掌心之中,五颜六色一大堆,端的是璀璨一片。满都是猫眼大的,各色蓝绿黄宝石。 “这是.........”常森惊讶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李景隆低声道,“当年,已故宁河王.......” “你老丈人!”常森打断他。 “对对对!”李景隆继续道,“我老丈人在大都的皇宫里强的,据说这匣子宝石不是中原的东西,乃是万里之外海外来的贡品。几代鞑子皇帝爱不释手,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的!” “寻常的东西,不足以表达外甥的诚意.......” “你弄这些干嘛,这不是坏我吗?哦,敢情在你眼里,我常某人就是那样的人?首位皇城事关重大,我怎么会因为这些身外之物,给你行方便,忤逆皇太孙?收起来,不然我让人撵你出去!” “舅舅,舅舅!”李景隆上前几步,“看您说的,还真是铁面无私。咱们都是自己家人,外甥给舅舅送礼,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您就算这事不帮我,我以后还有别的事也要您照应。知道您是热心肠,定然要帮我奔走。可这世道,哪有空手求人的。到时候,不能让您既欠了别人的人情,又要自己贴补是不是!” “这些玩意放在您呢,早晚也还用在我身上不是?” “再说了,其实这也算完璧归赵!” 常森微微感兴趣,“怎么说?” “据说,当年我老丈人还有您家老爷子,同时攻入皇宫,两人同时看上了这匣子宝石。可俩人好成了亲兄弟,您家的老爷子愣是高风亮节,压根没看这些财货,全给了我老丈人。” “俗话说,一报还一报........不是,是山不转水转,好心自有好报!” “如今外甥把这宝石还回来,不但是完璧归赵,还是再续父辈的前缘,是不是?” “这厮这张嘴,他娘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他去见了皇爷,估计八成是逃了这一劫!” 常森心里想想,再看看那些宝石,眼神转动,但下不了决心。 “哎哟我的好三舅哟!”李景隆直接把宝石塞在对方的手里,低声道,“常言道,亲帮亲理帮理,咱们亲戚之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外甥这人虽然不着调,可这辈子也没害过谁呀?” “你看你看,我要你这些作甚?”常森不动声色的把东西划拉进袖子里,正色道,“实在是职责所在,难以援手呀!”说着,顿了顿,“哎,谁让咱们都是亲戚呢,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 “谁让你叫我一声三舅呢,总不能让你白叫,我也要有些三舅的样子。” “这么着吧,你在宫门外候着,我让人去通禀老朴总管,老爷子见不见你,那就看天意吧!” 李景隆大喜,拜谢道,“舅舅对外甥,实在是再造之恩!” ~~~~ 李景隆被人带着,去宫门那里候着。 常森两根手指捏着宝石,在灯火下端详,看了几眼,眼睛都晃花了。 这时,开国公常升从后面进来,也凑过来。 “好东西!”常升道。 “那是!宁河王家里的家底儿,能不好吗?”常森笑道。 常升有些调侃的说道,“老邓叔摊上这么一个姑爷也是倒了血霉,攒下那点家底,儿子们都没挥霍,倒让他李景隆给惦记了。满京城都知道,李景隆的婆娘,只要一回娘家,就没好事!” 常森把宝石收起来,“哎,谁让他邓家败落了呢,老邓叔死的早,他家老大先是和胡惟庸勾搭连环,后来有和李善长有瓜葛。能留个爵位府邸,都是皇恩浩荡了。” “如今他家里,就李景隆这么一个出息的姑爷照应着,不掏家底支持,诺达的家业早晚也要败了!” 常升坐下,翘着腿,“一会一颗不少的给殿下送去,咱们不能收这东西!” “弟弟自然知道!”常森笑着收起来,“帮他李景隆事小,收他东西事大。再说了,有殿下在,咱家什么好东西寻不到?”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常升似乎有些感叹,“我倒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外出带兵,重振父辈的功绩!” 话音落下,哥俩顿时都有些惆怅。 其实他们也知道,他俩出去带兵有些不可能。 别看他们管着皇城的禁卫,管着京师的大部分驻军。 可他俩的身份决定了,他俩这辈子想如当年常遇春那般,已是不可能。 因为,他们是外戚。 /75/75245/23787400.html 146面圣2 “谁呀?” 人上了岁数,觉少。 虽然早早就脱衣服躺下了,可老爷子根本没睡着。 始终是半睡半醒之间,在床上打盹。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会是一些心里的秘事,一会尽是些已经过去的陈年旧事。 听朴不成禀告,低声开口。 “大半夜的,谁要见咱?” 龙床的帷幔之外,朴不成身子微躬,低声道,“是曹国公!” 神经半夜求见入宫的事,这多年他见了多了。历朝历代虽说没有这个规矩,可大明朝从开国到现在,这样的事却屡见不鲜。 当年常常半夜突然有军国大事要找皇爷商议,宫里不但要开门,而且还要准备烙饼炖肉,让皇爷和那些勋贵老臣们,一边吃一边商量怎么打仗。 不过是这几年才消停了些,但曹国公求见,万一真有什么事,他朴不成可不但耽搁。 而且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朴不成深知老爷子的性子。他可以不见,但你若不说,第二天就要麻烦。 “他?”帷幔里的床榻动动,老爷子掀开帘子,面露诧异,“那小兔崽子来干什么?”说着,缓缓的起身。 边上的太监赶紧过来,跪下帮老爷子穿鞋。 “让他进来吧!”老爷子低声道,“那小兔崽子最是守规矩,这回兴许是真有什么事儿了!”说着,顿顿,“大孙那边睡了?” “殿下也是刚回宫不久,安歇了!”朴不成低声道。 “自己一人睡的,还是去谁房里了?”老爷子问。 朴不成低眉顺眼,“是自己一人往乐志斋去了!” “完蛋玩意!”老爷子咬牙骂道,“那么多媳妇的热乎被窝不钻,去劳什子公事房。看奏折能生儿子?”说着,又怒道,“他爹当年也是这样,到他这还这样。就不能学学咱,国事家事两不耽误?” 朴不成低头,没敢接话。 ~~ “公爷,皇上传您呢!” 李景隆跪在老爷子寝宫外,一个小太监出来传话。 只一句话,让李景隆几乎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变得平稳一些。 黑夜之,也不知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直接塞到小太监手里。 “公公拿着喝茶!” “奴婢可不敢!”小太监觉得烫手无比,不敢接。 可不等他推辞,李景隆已经大步登上了台阶。小太监默默被李景隆塞来的东西,差不多五两多重,看看左右忐忑的塞进袖子里。 “臣,李景隆,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正朝前厅里走,一只脚刚踏出去,差点让李景隆的喊声吓了一跳。 “你咋呼个球!”老爷子怒道,“又不是大朝会,你深更半夜喊啥万岁?” 骂着,老爷子进入前厅,刚在宝座上坐好,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你抬起头来?”老爷子问道。 “臣不敢!”李景隆连连叩首。 “你狗日的抬头!”老爷子怒骂道。 唰,李景隆抬头,露出面目全非的脸。 “呀!这咋搞的?”老爷子惊道,“谁打的?” 李景隆低下头,“是,臣做错了事,以至皇太孙殿下震怒,出手教训了臣几下!” “哈!”老爷子大笑,“咱大孙那好脾气的,对你动手,把你打成这样,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说着,笑容又收敛,眯着眼睛,“哦,你大半夜的来见咱,就是让咱看你被打的惨样是不是?” “臣来请罪!”李景隆重重叩首大声道。 “臣心有罪,不能当陛下面前请罪,五内俱焚,生不如死!”李景隆大哭。 老爷子微微侧身,诧异的看着他。 “臣乃皇亲,家父于陛下,名为舅甥,实则情同父子。当年我祖父在世时常说,是陛下给李家的再造之恩。是陛下,让李家有了满门荣华,是陛下让李家名垂青史...........” 老爷子不耐烦,“说真格的!” “是!”一肚子的排比句被老爷子几个字给憋回去,李景隆继续小心的组织措辞,“臣本愚蠢之人,蒙陛下和殿下不期,期期栽培,委以重任。” “但臣,蠢笨不改得意忘形,终究是辜负了圣恩典!” 老爷子眼角跳跳,“你他娘再不说正格儿的,咱让人把撵出去!” 对付别人的办法,对付老爷子可不管用。 当下,李景隆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没有什么添油加醋的部分,但却着重说明他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老子,还有那些开国勋贵们,当年都是这么做。 军营里找女子,搭戏台那不是都是小事吗? 想当年军营里还直接搭台子,大帅坐庄推牌九呢! 顷刻之后,殿响起老爷子颇为畅快的笑声,还有李景隆的嚎啕大哭。 ~~ 天色渐亮,朱允熥起身梳洗。 一边看着手里的奏折,一边让宫人给他穿着朝靴。 外边天色还很昏沉,似乎是个阴天。 南方的冬天总是这样,阴的时候多,晴的时候少。 这时候王耻悄悄的进来,贴在朱允熥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他还学会找老爷子诉苦了?”朱允熥顿时大怒,“人呢!” “在皇上寝宫外头,跪着呢!”王耻低声道。 “老爷子那边怎么说?”朱允熥又道。 “朴公公说,皇上听了就一直笑,没别的!”王耻低声道。 “这杀才!”朱允熥脸上肌肉抖抖,咬牙道。 此刻,又有宫人进来禀告,“殿下,皇上那边传您呢!” “知道了!”朱允熥站起身,朝老爷子寝宫走去。 天不但是阴,还有些冷,细细的寒风从衣服的缝隙钻进来,贴着皮肤游走,似乎要钻进身体里。 朱允熥刚跨过老爷子寝宫的月亮门,就见李景隆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眉毛上头发上,全带着昨晚的寒霜。 “罪臣李景隆,磕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砰砰的叩声骤然而起,似乎要将石板磕碎一样。 朱允熥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又见边上,朴不成冷着脸,指挥人抬着一个长条的布袋往外走。 “这又是?”朱允熥问道。 “奴婢没管好下人,胡乱要了别人的东西!”朴不成低声道,“按规矩,打死扔出宫去!”说着,还看了眼跪着的李景隆。 后者的身体,顿时又是一个寒颤。 “走到哪,你都惹祸!”朱允熥忍不住,骂了一声。 “大孙来了?进来陪咱吃饭!”殿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朱允熥整理下衣冠,迈步进去。 老爷子捏着一个银丝卷,似乎不甚合口味。 见朱允熥进来,笑道,“这卷子蒸的,没有你媳妇蒸的包子好!” “那孙儿回头让宁儿亲手给您做!”朱允熥笑道。 “坐!”老爷子微微摆头,把卷子放一边,“外边那兔崽子,咋回事?” “他......”提起这个,朱允熥就心有气,“好好的军队,让他带的乌烟瘴气乱七糟! “咱都知道,不过是乐呵乐呵而已!”老爷子笑道,“咱问你,那些女子,可是他强迫来的?” 朱允熥摇摇头。 “没给钱?” 朱允熥又摇摇头。 “那有啥的?当兵的不就是顾着两头吗,大头和小头,小兔崽子也没做错啥,你生那么大气!” “军营里唱戏也算不得啥!”老爷子又道,“你看你把他揍得!” “不是这么回事!”朱允熥开口道。 老爷子摆手,“这等事呀,无伤大雅!”说着笑起来 /75/75245/23787401.html 147职业军人 “当兵的打仗时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前脚喘气儿没准后脚就他娘的没气了!” 老爷子喝着热粥,淡淡的笑道,“打完了仗,脑子里那根弦还是紧绷着,多少日子都缓不过来。给他们找点乐子,让他们松快松快,也是为了让他们不那么紧绷着!” “尤其是他李景隆,当日在辽东还许了承诺的,要是不认账,以后军心还要不要!” “他这是好的,当年你那杀才姥爷,打胜仗之后让兄弟们松快的法子是啥?”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屠城!杀俘!” “咱当年因为这事骂了他多少回,可是都没用。有时候不是他让当兵的这么干,是当兵的杀红了眼,收不住刀!” 朱允熥暂时没说话,给老爷子盛满热粥,递了过去。 随即开口笑道,“可是孙儿却听说,您当年带大军进应天府的时候,秋毫无犯!” “那也就是明面上!”老爷子微微叹气,“暗地里,谁敢说一点毛病没有?城里秋毫无犯,偏僻乡下呢?在自己的地盘里秋毫无犯,后来在张士诚,陈友谅那边呢?” 说到此处,老爷子带着几分苦笑,“当年因为军缺粮,咱带人打下了和县!打下和县之后也没落下啥,也不够大军几天吃的,咱的主意就打在了这应天府上!” “可这应天府是江南重镇,鞑子大军云集,手下的二郎们不敢打呀!” “为了激励军心,咱当时不顾那些书生的反对,也许诺了许多!” 朱允熥略感好奇,这段历史倒是他所不知道的,开口问道,“您许诺了什么?” 老爷子拿着筷子,表情平淡,“过江之后,咱把所有能返回和县的船都砸沉在了长江里,让三军半点退路都没。还对手下二郎们说,破城之后,钱财女子任尔等选用,大索三天不封刀!” “可是........您终究还是没让士卒们..........” “若真大索三天,应天府就会变成死城!”老爷子嘴里咬着咸菜条子,咯吱做响,“破城之后咱做了几件事!” “第一,城的富商达官显贵都抓来,让他们把家里的钱财都吐出来,不然全家都杀掉!” “第二,马上把这些钱财分给麾下儿郎们,咱自己还有那些老兄弟们,分不取!” “第三,打开应天的府库,让兄弟们随意的拿,拿到他们自己拿不到!” “第四!”说着,老爷子一笑,“把当时应天府所有的婊子都集合起来..........” 说到这,老爷子又叹口气,“这才堪堪满足了军心,不过也有几个不晓事的下瞎胡闹,让咱给砍了脑袋!” “等士卒们满意了,不闹腾了,咱才敢带着大军进城!” “进城之后,收拢周围的流民,从其挑选女子,发给军孤苦有战功的士卒当老婆。” “军纪这个东西和人一样,是活的不是死的,不能太死板!” ~~~~ “您说这些孙儿都懂!” 听老爷子说完,朱允熥缓缓组织措辞,慢慢开口说道,“但现在和您那时候不一样了!” “非常时行非常事,不能搬到现在来!” “不是孙儿迂腐,更不是孙儿矫情!” “孙儿带兵打高丽的时候,手下的士卒们也曾.........但当时那毕竟是敌国。” “孙儿也知道人都有七情欲,尤其是当兵的,根本禁不住。” “但这种事,不能主帅挑头来做。” “如今的大明军队是天朝王师,可不是聚众山林的......土匪!” 听到这话,老爷子咧嘴无声的笑起来。 朱允熥看了下老爷子的神色,继续说道,“有些事明明可是偷偷摸摸的做,他李景隆非要大张旗鼓,如此一来军的风气........您也知道,这火枪兵是孙儿倾注了大心血的。” “其实孙儿心倒是有个宏图,从建武学开始,招收识断字的读书人从军,到选拔勋贵子弟。孙儿想着,咱大明的军队,能不能和以前历朝历代稍微不一样一些!” “历朝历代都是开国时军力强盛,然后不出百十年,军治败坏不可收拾。” “这其固然有当权者的因素,也有里领兵将领的因素。” “岳家军冻死不拆屋,一样能打鞑子。有的将领军头,带着手下士卒欺负老百姓是好样的,可遇到敌人跑得比风还快!” 老爷子忽然插话道,“上下几千年,就他娘的一个岳王爷!” “孙儿当然不敢奢望大明将领各个都如岳王一样!”朱允熥笑道,“可孙儿希望,领兵的将领能够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从将领做起........” 忽然,老爷子再次打断朱允熥,沉吟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带兵的大将都跟读书人似的,知书达理严格治军?” “不单如此!”朱允熥正色道,“孙儿想的是,一代代的培养职业军官。让他们成为国家的屏障,而不是只知道杀人放火的莽夫!” 祖孙俩人相互注视,良久之后老爷子忽然道,“那你就不怕,将来弄出个尾大不掉的武人集团来?” 朱允熥笑着摇头,“皇爷爷呀,这是两码事呀!您担心武人集团尾大不掉,裹挟着国家连年征战。孙儿要的武人集团,是保家卫国,知道怎么带兵,怎么治军。” “你说的轻巧!”老爷子哼了一声。 这不是简单的理念冲突,更不是格局不同。 未来的大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开疆拓土,扩展版图。 光靠单是能打能杀的将领和军队是不行的,那只能是昙花一现。要的是一大批,乃至传承不断的优秀的职业军官。 只有如此,军队才能更加的职业化,专业化。 “哎,咱老了,说不过你,也管不了!”老爷子忽然叹气,开口道,“外边跪着的小兔崽子你打算咋办?怎的就把他拨个一干二净?” 见老爷子神色,朱允熥也顺着对方的口风说,“孙儿也觉得,处罚得有些重了!” “毕竟是咱家的亲戚!”老爷子正色道,“咱有时候也知道这小兔崽子不靠谱,是个毛躁轻浮的性子。可咱为啥,还让他在你身边!” “大孙呀!”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呀,孤苦伶仃一人。从小身边每个没兄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他在,起码有事你能找个人商量,说话,你说是不是!” “他不成器,你揍也好骂也好,但这么直接给撸了,是不是有些过?” /75/75245/23812278.html 148第一次不结巴 扪心自问,对于李景隆,朱允熥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 从一开始,他对大明战神的各种不放心。到现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让李景隆去处理。 除了这些之外,实话实说,若李景隆不在身边,朱允熥还真的就会觉得,生活缺少些什么。 而且那个家伙,只要是自己交代的事,都会尽心血尽力的办好,哪怕是在辽东这样的生死大战。 “不过,他在军做出这等事不能不罚!”朱允熥开口说道,“想要劳军,有许多法子,他偏选了这种最不可取的!” “若其他将领也学着如此,说不定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军营就是军营,不是藏污纳垢之地,更不是孟浪轻浮之地!” “国朝的军人都跟土匪似的,拿什么打仗?” 朱允熥正有些气不平的说着,朴不成快步从外边进来。 “皇爷,殿下,那边昏过去了!” “谁呀?”老爷子一时没明白。 “曹国公!”朴不成低声道,“就刚才,双眼一番,身子一直,嘎的一声,昏了!” “快抬进来!” ~~~ 双眼紧闭的李景隆被太监抬了进来。 脸上眉毛上挂着昨晚的风霜,嘴唇青紫。昏死之,依旧双眉紧蹙,显得心事重重。 朱允熥看他这副模样,到底是有些心软,“传太医!” “别!”老爷子站起身走过去,慢慢俯身在李景隆鼻息上探了探。 随后深处大手,直接按在了李景隆的人上,猛的一掐。 又断过滚热的米汤含在嘴里,噗的一口。 “啊!” 李景隆大叫一声,直接坐起来,“谁喷........” “皇爷,殿下,臣有罪!”李景隆一个翻身跪地,连连磕头,痛哭流涕,“臣罪该万死呀!” “行了行了,大早上嚎丧呢!”老爷子皱眉道,“咱外甥多好个汉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哭精出来,丢人败兴的玩意!” 朱允熥也皱眉道,“行了,别嚎了,再嚎滚出去嚎去!” 突然,李景隆鸦雀无声,跪在那无声的抽搭。 “知错了?”朱允熥问道。 “臣知错!” “错哪了?” “臣不该坏了军风气,不该在军营搭戏台,叫女子..........” “军的差事你不用干了!”朱允熥打断对方,“暂时回家闲着去吧!” 李景隆心顿时狂喜,爵位是保住了,随即又向前爬行,“那,臣其他的差事?” “滚,得寸进尺!”朱允熥怒道。 “是是是,臣这就滚!”李景隆起身,抱头鼠窜。 “等等!”朱允熥忽然叫住他。 李景隆站在那,回头躬身听命。 “工部下面个火器铸造局,还有数千匠人。准备剥出来,归属五军都督府,你去,做个管理工匠的头儿!”朱允熥正色道,“你是在辽东带过火枪兵的,对于火枪火炮应该有独到之见,好生去盯着,好生去看!” “臣,遵旨!”李景隆叩首道。 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殿,再次剩下祖孙二人。 “吃饭吃饭!”老爷子笑道,“从你进屋开始,一口都没吃呢!” 朱允熥刚要端起碗,外边传来孩童银铃一般的笑声。 “老祖老祖,今儿不是要放风筝吗?” 是斤,甩着小短腿欢快的跑进来。 “哎呀,咱的大宝儿来了!”老爷子一把搂在怀里,用胡子扎着斤的小脸,“吃早膳没有?” “咯咯,咯咯!”斤呵呵笑,然后对朱允熥行礼道,“儿臣见过父亲!” “大早上就胡闹!”朱允熥板着脸,“早上可曾读书认字了?” “认了!”斤低头,手指交叉,“母亲带着儿臣,念了二十个大字才让儿臣出来的!” “二十个?”朱允熥脸色有些不好。 “哎呀,咱的大宝了不得,一早上就认二十个大字!乖乖!可比你爹强不少,你爹在你这个大的时候呀,就知道尿炕。”老爷子抱着斤不撒手,然后斜眼看看朱允熥,“你还有事?” 朱允熥放下一口没吃的饭碗,“孙儿告退!” ~~~~~ 清晨的阳光洒落大地,清冷的空气带着阳光的斑斓。 空旷的田野上,微微冻硬的土地之,矮矮的寸绿,顽强的在冬日的阳光舒展。阳光下,它们身上盖着的冰霜褪去,露出娇嫩的本色。 现在他们还小,等这个冬天过去,他们就会茁壮成长。 田地之间,一个笨拙的身影,卖力的用榔头,把天地间的土坷拉敲碎。过了年就要忙春耕了,若是这些土坷拉不打碎,就会影响春耕。 身影笨拙却很卖力,一下下用力的翻着敲打着。顺手还把那些夹杂在土壤,顽强的野草连根拔出来。 没几下,年轻身影的脸上,就挂上了汗水。 “大..........旺.........你可没说.......种地这么累!”李小歪抬头看了下天空,结巴的自言自语。 远处,他身后的李家小院,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李家嫂子从里面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在田地忙活的小歪。 然后,有些腼腆的四周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 “小歪兄弟!” 李小歪的身体一滞,直起腰,对着李家嫂子傻笑。 “一看你就是以前没干过活的!”李家嫂子走得近了些,低声道,“一看你,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不不不不!”李小歪连连摆手,“我.....从小......习武......没种过.......” “这些天你总是来,总是帮奴家干活,奴家心里过意不去!” “应.....该........” 李家嫂子看着眼前淳朴的笑容,心一痛,“以后,你别来了!” “啊!”瞬间,李小歪呆了。 “不不不!”马上,他手舞足蹈的喊了起来,“不........耕........开春了......你家.......官上罚.......你干不.......过来.......田收回去.........” “收回去就收回去吧!”李嫂子脸上有些黯然。 她们的地是官府给他们种的,本质上不属于她们。如今李家没了男丁,就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这地忙不过来,可能就真的收回去了。 “靠着大旺的抚恤,奴娘俩也饿不死!” “不行!”李小歪急道,“大旺说.......” “你以后别来了!”李家嫂子低头咬牙,脸红小声道,“庄子里的人,都在一轮呢!咱们无亲无故的,孤男寡女!” “谁.......嚼......舌头.....看我砍..........”李小歪攥着拳头。 “舌头底下埋死人,你不懂的!”李家嫂子抬头,脸上露出笑容,“你是男人,这些事你不明白。再说,你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总不能天天帮着我们孤儿寡母的!” “你的恩义,奴家先谢过了!往后,请不必来了。” “不,我.......偏...........来!”李小歪倔强的说道。 “傻子!”李家嫂子心感动,嘴上道,“你能帮一辈子?”说着,凄苦一笑,转身回去。 李小歪站在原地,忽然大喊,“能!” 说着,大吼,“我..........我我我.........” 李家嫂子一只脚,已经跨进门里。 “我娶你!” 突然,李小歪平生,第一次没有结巴。 李嫂子的身影,猛的停住,猛的一颤。 李小歪扔了手里的榔头,快步跑过来,就听在李家嫂子背后。 “我娶你!我养你!我疼你们娘俩一辈子!” 他说的很慢,可是却格外清晰,格外流畅。 /75/75245/23812279.html 149 我要娶你,就是你(1) “我娶你!” 李小歪挡住李家嫂子回家的去路,正面对着她。 厚重的胸膛紧张的起伏着,嘴中喷发出浪潮一样的热气。 眼神有些怯懦但又满是坚定和期盼。 “嫂,子!”他再次开口,说得很慢,却把每个字音都发挥出来,“我娶你!” 李家嫂子的身子猛的一颤,低下头不敢和那双热切的眼睛对视。 她早就不是懵懂的女子,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看到了直达她内心的东西。 两只手攥在一起,手指来回搅动。 田野的风,微微吹起,吹乱了李家嫂子的发梢,吹干了李小歪额头上的汗水。 但是,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火。 这一生,他从没这么大胆过。 而且说出这几个字之后,他好似着魔了一般,想要大声呐喊,想要抓着对方的手。 “嫂子......” “别!”就在李小歪继续上前一步的时候,李家嫂子畏惧的后退半步,忽然抬头。 她的眼神中带着苦笑,语气缓缓流动,“别闹!” “我.......没........”李小歪大急。 因为从对方简短的连个字中,他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拒绝。 “娶我?你是可怜嫂子?还是心里.........有嫂子?”李家嫂子微微笑着,“嫂子知道你心善,不忍心看我们娘俩受苦。你该做的都做了,大旺在天上看着,也会感谢有你这么一个兄弟。” “嫂子是个寡妇,又是个带孩子的寡妇,你是个憨厚的小伙子,该娶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李小歪急道,“我就要嫂子!” “你呀,傻!”李家嫂子又是一笑,“别说这让人笑的胡话,好女子多着哩,嫂子我配不上你。再说,你家门户高,嫂子也进不去,呵呵!” 说着,她捋下发烧,又是微微一笑,侧身从小歪的身边走了过去。 李小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脊背,然后忽然上前,拉住对方。 “松开!” “不!” “松开!”李家嫂子用力的挣脱开,脸红得好似秋日的果子。 她没有转身,语调变得非常冰冷坚决,“你以后别来了,你心里要是真有大旺这个兄弟,真有嫂子这个人,就别来了。你来,我们娘俩过不好日子。”说着,顿了顿,“我们不是一路人。” “别来了,你要是硬要来,那嫂子就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让你永远也找不见!” 说完,李家嫂子走了。 李小歪站在风中,忽然感觉很委屈,很想落泪,很想大声辩解什么。 他徒劳的张开嘴,不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让寒风涌入,冲进他的胸口。 她,不嫁给他。 他,就不能娶她。 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每日都见到她。 他不懂到底是可怜对方,还是心里真有对方。可是他知道,他晚上睡觉前会想,早上起来会想,干活的时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也会想。 想她! 想她有裂纹的手掌,想她陈旧的发簪,想她看着自己时,那温暖的眼神。 ~~~~ 田野的风,吹的肆无忌惮。那些被李小歪拔出的野草,在风的协助下,逃之夭夭,隐藏起来。 李小歪低着头,一步一步,朝村庄外走去。 “你别来了,你再来,我就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让你看不见,找不到!” 这话呀,就好像刀子一样在扎在他的心上。 疼得他呀,不敢回头望。 村庄的小巷悠长,李小歪的手指划过院子的青砖墙。 前方,一个老头儿,眯着眼睛靠着墙角晒太阳,脸上的皱纹似乎在冬日的阳光中绽放。 听到脚步,老头眼皮微抬起,然后又闭上。 李小歪继续朝前走,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在村口回望。 “后生,哪去?”忽然,晒太阳的老头开口。 “回.............家!” “天还早,回个球的家!”老头无声一笑。 李小歪没说话,低下头,朝前走。 “哎,后生!”老头又开口。 李小歪停住,诧异的回头。 “中意那女子?”老头睁开一只浑浊的眼,问道。 李小歪想想,点头。 “多中意?”老头继续问。 “娶......”李小歪结结巴巴的开口。 “人家不答应?”老头两只眼睛都睁开,问道。 “嗯!”李小歪羞涩羞愧的低头。 “揍性!”老头白眼顿起,“出息!”说着,干瘪的嘴唇裂开,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含糊不清的说道,“挺大个爷们,连个女子也拿不下,你还能干啥?” “我.........” “中意她就弄了她!”老头忽然大声道,“生米煮成熟饭会不?” “啊?”李小歪愣住了。 “笨!”老头气的皱纹都在抖,“抱她上炕!” “上炕干啥?” “啃!”老头大声道,“像啃猪蹄子那么啃,啃了她就是你的人!” 李小歪想了许久,转身道,“您老别笑话我了!” “哎呀,这个怂呀!”老头叹口气,闭上眼。 李小歪低下头,继续朝前走。 “你狗日的要是就这么走了,这辈子,后悔不?”老头忽然再次大喊。 突然,李小歪的身子停住。 “男人要有男人样,看上的东西就要抢!” “什么她娘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往炕上一扛,全行!” “没这两下子,就不能算是爷们!” “不这么干,都对不住爹娘给的把儿!” 忽然,李小歪像风一样重新冲进了村庄。 “这才像样!”老头哼了一声,继续晒太阳。 ~~~~ 灶台里的火,劈里啪啦的烧着。 这是李小歪早上给李家嫂子送来的干柴,格外的旺盛。 李家嫂子蹲在灶台前,眼睛看着火苗,渐渐的有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但还没落到下巴上,就让火烤干了。 随后,她微微的叹气,站起身,走到水缸边。 舀水,投湿手巾,弯着腰仔细的擦脸。 擦得很用力,似乎是要把这些年受的苦楚和折磨都擦去。 擦得很仔细,不肯放过肌肤的每一寸纹理。 砰的一声,院子的门,被粗暴的推开。 李家嫂子的手一抖,毛巾落在水盆中,依旧弯着腰。 “嫂子!” 李小歪进来,看着嫂子,翘起的后腰。 /75/75245/23820756.html 150 我要娶你,就是你(2) “你...........”李家嫂子的声音,颤抖着,心也颤抖着,手也颤抖着。 但不是紧张和害怕,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咕噜!” 看着嫂子的后腰,李小歪的喉结动动。 然后攥着拳头,大步上前。 “小歪,你........” 他越来越近了,她越来越慌了。 心里好似在打鼓呀,跳得那么快! “你.....” “啊!你干啥?” 半句话都没有,李家嫂子只感觉身子一轻,让人抗在了肩膀上。 “小歪,你干啥!” “放开!放开!” “我是你嫂子!” 拳头雨点一样砸在小歪厚重的脊背上,像是挠痒痒。 砰,小歪踹开里屋的门。 炕上躺着还在睡觉的李家小子,马上把脑袋缩进了棉被里。 “你干啥!”李家嫂子屋里的大喊。 李小歪抿着嘴,直接把她抗在了炕头上。 炕头连着外边的灶,坐上去烫得人脸发红。 “别!”李家嫂子的手指,无力阻止靠近的胸膛,“孩子在呢!孩子看着呢!” “咕噜!”李小歪的眼神比火还炙热,喉结上下动动,闭着眼睛压了下来。 “你别......别!” 李家嫂子想推,却无力。 紧张的内心之中,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娇羞,几分惊喜。 李小歪强壮的身体,好似山一样。 李家嫂子闭上眼,睫毛闪动。 忽然,她感觉脸上有些疼。 “你别咬..............啊!” 李小歪就跟啃猪蹄子似的,抱着嫂子的脑袋,张开嘴。 “你干啥呀!啊!” 李家嫂子的喊声中,李家的娃从被子的缝隙中偷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 “你弄我一脸口水!”李家嫂子又羞又气。 真是个憨货哩,这么大人在这,他都不会摆弄。 李小歪觉得口干舌燥,喘着大气,“你是我的人了!” “啥?”李家嫂子不解。 “你是......我的人了!”李小歪大喊一声,目光落在对方的唇上。 猛的低头。 “啊!” 许久之后,李小歪抬头,擦了下嘴,咽口唾沫。 然后,他看着被子里的娃,咧嘴一笑。 李家嫂子,双手捂住胸口,呆呆的看他。 “等我,我回家找媒人,下聘礼!”忽然,李小歪不结巴了,“我要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说着,他站起身。 魁梧的身子猛的回转,头依然还看着嫂子。 “等我!” 说完,他迈步出去。 “唉哟!”突然,他痛呼一声。 “傻子!”李家嫂子笑出声。 李小歪恼怒的把先撞到墙的东西掰到一边,然后迈步狂奔。 “你快点回来!” “我一会煮面条!”李家嫂子在他身后大喊。 ~~~~ 还是悠长的村庄小巷,还是参差不齐的青石砖墙。 李小歪虎虎生风,像冲锋一样的走着。 “这快?”晒太阳的老头诧异的睁开眼,“这他娘的一泼尿的功夫,出来了?” 老头身边,多了几个眼神囧囧的老太太。 “啃完了!”李小歪说道,“我回家找媒人去!” “这不现成的吗?”一个老太太跳起来,“我这辈子,十里八村保了多少媒呀,没有一对过不好的!后生,交给我,老婆子给你........哎哎,你哪去!” 老太太的喊声中,李小歪已经走远。 “那娃咋不结巴了呢?”另一个老太太问道。 老头闭着眼睛,“吃了口水,就不结巴了!” ~~~ 李家的院子中,桃树在开花。 李小歪的娘,在树下面撒泼打滚。 “可要了命了,没法活了,我儿子要娶个寡妇,我还或者啥劲儿呀!我死了算了!” “儿呀,你可要了你娘的命啦!狐狸精把你魂勾走了。” “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呀!娘今儿就死在面前呀!” 李家婆娘的哭喊,惹得周边院子的女眷纷纷前来,七嘴八舌的劝。 别人家的孩子,骑在墙头,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 有那府里的小丫鬟,不解的看着这边,低声嘀咕指指点点。 “我不活啦,我儿子要娶个寡妇呀!老天爷呀,我是造了什么孽?” 李家婆娘嗓子哭嚎,李小歪就坐在院子里,无动于衷。 “日你娘的!” 李老歪骂了两声,抄起门闩,掂量下扔一边。 抄起扁担,也丢一边。 抄起烧火棍,怒道,“老子打断你的腿!” 李小歪看着父亲,大喊,“我要娶她!” “我弄死你!”李老歪举起棍子,当头落下。 “不能打呀!”李家婆娘哀嚎一声,爬了过来。 棍子没落,李小歪眼都没眨。 盯着他爹,缓缓开口,“我要娶她,过日子,生孩子!” “造孽呀!”棍子当的落在地上,李老歪暴跳如雷,大声骂道,“老子活着你就别想弄个寡妇进家门!”说着,对婆娘喊道,“去,把大门锁上,我让他出不去!” “我可以跳墙!”李小歪平静的说道。 “老子打断你腿,让你跳?”李老歪怒道。 “你打死我,我也要娶他!”李小歪依旧平静,捡起棍子,再次重申,“爹,你打死我,我也要娶她!” “造孽呀!”李老歪愣住了,随后满地跺脚。 “都是惯的!”他开始指责自己的婆娘,“都是你惯的!” “儿呀!儿呀,可不行呀!”李家婆娘抱着儿子。 “大嫂子!”边上其他曹国公家将的女眷,开口说道,“小歪是不是冲着啥了?要不找个大仙看看?” “你她娘的添啥乱?”这女子话音刚落,她的爷们就从后面上,扯着她头发拖远,“回去做饭去,胡咧咧啥!” 李小歪跪在院子中,看着爹娘,重重的磕头,“我要娶她!” “除非我死!”李家婆娘咬牙道。 李老歪看着儿子,他忽然从儿子的眼神中,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 “吵吵啥呢!” “大晌午的!” 李景隆披着件裘皮,皱眉出现在院外。 轰的一下,看热闹的人做鸟兽散。 “啥事?”李景隆迈步进院,斜眼道,“老子在前院都听到了。” “家主!”李家婆娘哭道,“我儿子,要娶寡妇!” “啥?哈!”李景隆笑道,“蔫人出豹子,你李小歪还好这口!”说着,问道,“哪的小寡妇?” 李小歪抬头,“李大旺他嫂子!” 顿时,李景隆表情凝重。 /75/75245/23820757.html 151 有大好事(1) 紫禁城,御花园乐志斋。 这栋毗邻池塘的三层小楼,已经成了大明王朝的权力中心。是皇太孙朱允熥,每日处理政务接见臣子的地方。亦如当年太子朱标所在的春和宫,老爷子的奉天殿。 殿中等候召见的文臣武将正襟危坐,来往的书吏翰林脚步不停,一道道政令一道道行政任命,从这所小楼之中发出。 忽然,所有坐着的臣子们,更加挺直了脊背。 东宫首领太监王八耻从二楼下来,站在不远处。 “哪位是候补云南盐政?” 王八耻一声问,臣子中马上起身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在下就是!” “跟杂家来吧!”王八耻淡淡的说了一句,要转身上楼。 就这时,余光忽然瞥见有人正不住的对他使眼色。 他本想装着没看见,但见对方已经微微张嘴,若装没看见,下一秒人家就要喊他的外号,老王了。 王八耻示意其他人带着那个盐政候补上去,自己走到那边,低声道,“国公爷,您什么事?” “老王,殿下什么时候能见我?”李景隆低身问道。 王八耻看看左右,虽说如今他在宫中的地位已经超乎寻常,但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他也难免吃不了兜着走。你一个内官太监,和国朝的勋贵大臣说说笑笑,本就是不合规矩的。 “今儿殿下要见的名单上没您呀!”王八耻说道,“杂家估摸着,殿下要忙到后半晌呢!” “我等!”李景隆点了下头,笑道,“只要见我,多晚都等!” 脸上虽笑,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寂寥。想当初,他李景隆想见皇太孙,那还不是来了马上就进去,还用等?还用跟一群外放的候补官员一块坐大堂等? 就这时,他眼睛忽然一亮。 打外边进来一个熟人,来人板着脸好似谁都欠他钱似的。 “哟,铁大人,您可来了,殿下催了好几回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外放西安任职,现在回京的原东宫侍读铁铉。 “嗯。有劳公公!”铁铉不动声色的点头,目光也看到了曹国公李景隆,微微点头。 “您在这候一会儿,奴婢就是去禀告殿下!”王八耻知道这是朱允熥点名要见的人,不敢怠慢,飞快的去了。 殿中群臣看东宫总管太监对这穿着四品官员服饰的人,如此礼遇,纷纷都有些诧异,不住的用眼神打量,猜测这位是何方神圣。 李景隆悄悄走过去,笑道,“几时回来的?” “禀公爷,昨晚上半夜到的进城。”铁铉一板一眼的回答。 “昨晚上回的,怎么现在才进宫?”李经理皱眉道,“可是被守城的给堵住了,不让你进城?” 铁铉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这事闹的,你怎么不提我?”李景隆惋惜的说道,“城门军都是我的老伙计,你就是说我朋友,他们还敢怠慢你!” “下官不敢!”铁铉依旧淡淡的说道。 “你这人,真是人如其名,冷漠如铁!”李景隆笑骂,“咱们什么交情?您还来这套?”说着,低声笑笑,“晚上叫上小解,莲香楼先给你接风,然后三喜班乐呵乐呵。你在西安带了这么久,早就怀念江南风味了吧?” 顿时,铁铉脸色发窘,“公爷莫胡说,下官........” “知道知道!”李景隆笑道,“知道你脸皮薄!”说着,继续笑道,“这么说定了,一定会我打发人去莲香楼,包场!” “下官没答应........” 铁铉话还没说完,王八耻又一溜烟的过来,笑道,“铁侍读,殿下等着您呢,快跟杂家来吧!” ~~~ 朱允熥穿着青色的棉布袍服,坐在窗口。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挡住他的脸。 “臣铁铉,叩见殿下!” “鼎石免礼!”朱允熥笑着从御案后走出来,亲手把对方扶起来,按在圆凳上,又仔细端详了几眼,笑道,“壮了,更厚实了!” 铁铉这人人高马大,经过几年的历练,更显得充满干练。 “殿下清减了!”铁铉看着朱允熥,动容说道,“比上次召见臣时,瘦了许多!”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国事烦恼,每日没完没了的忙,然后晚上还要........... “你在西安这几年做得不错!”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道,“军务后勤上一丝不苟,屯田分地也让士卒们觉得公平满意。开垦荒田,兴修水利,地方耆老赞不绝口。秦王也一个劲的给孤上奏折,说要多留你几年!年底考评时,兵部和吏部,都给你了一个上等的优!” “臣不敢当殿下谬赞,不过是臣的本份而已!” 他在西安这几年,确实很有功劳。秦藩那边上下的人被朱允熥换了一遍,大军的后勤军需,卫所屯田等事的权力,都收归到布政司手中,其中铁铉功不可没。 “你何必谦虚,做的好就要奖赏!”朱允熥笑道。 说着,他顿了顿,正色道,“这次叫进京,你要调你去其他地方为官!” 闻言,铁铉赶紧起身,俯首道,“臣,全凭殿下调遣!” “你也不问去哪?”朱允熥笑道。 难得,铁铉的脸上也露出些微笑来,低声道,“去哪都是为殿下,为大明效力。臣,何必问!” “说得好!”朱允熥抚掌,“如今朝堂中就缺你这种忠直之气!”说着,苦笑道,“如今的官儿啊,都拼了命想来江南,稍微贫苦一点的地方都不愿去。孤听那些官说什么,去那些穷地方当官,还要自己搭钱,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也真是如此,大明朝的俸禄微薄,当官的花费大还不敢贪污纳贿。若是去了富裕的地方还好,总是还有些做官的乐趣。可若去了穷得叮当乱响的地方,那真是苦不堪言。 若是去了云南辽东高丽等边疆之地,那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嫌贫爱富,人皆如此!”铁铉淡淡的说道。 朱允熥喝口热茶,继续开口,“若是想要去好地方的,孤偏不给他去。刚才那个云南盐政本是一等一的差事,可孤问他话,对云南的盐务,风土人情,他装作一问三不知。那好啊,盐政他不要当了,去广西做县令。” 说着,放下茶盏,朱允熥继续道,“西安那边,吏部会派人接手。这一次,你去江南,浙江,去张善那,做个副手!” 铁铉想想,正色道,“可是为了推行摊丁入亩等新政 /75/75245/23838905.html 152 有大好事(2) “正是如此!”朱允熥点头说道。 一开始摊丁入亩官差一体纳粮在凤阳中都实行,后来中原大灾,便顺手在那边全面推广。这两个地方虽有阻力,但毕竟地方上的势力不大,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隐藏的人口田地都变成了登记造册有记可查,赋税也不全是一股脑都被官绅转嫁在百姓身上。有地的百姓收成多了,不用再受盘剥。没地的百姓,也可以出去卖力气为生,不用再被捆绑在土地上,给人家当牛做马。 可张善所在的zj行省,却是.........一言难尽! 铁铉看看朱允熥的脸色,“那边自古以来豪门豪族众多,官绅勾结盘根错节,是有些难!” “难是一方面,张善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孤掌难鸣也是一方面!”朱允熥这话已经很给zj布政司张善留面子了。 他算得上朱允熥的岳父,在zj这些年做得其实不错。但临老临老,犯了读书都都有的臭毛病,开始珍惜羽毛,不愿意去做读书人和名门望族口中的酷吏。 新政若不能雷霆治理推行,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一点,让朱允熥十分失望。 “你去那边,右布政,按察使,巡查使,三个官职孤都给你。”朱允熥笑道,“三司之权,够用吧!” 铁铉想想,行礼道,“殿下,臣能杀人否?” 单一句话,就让朱允熥无比心安,没选错人。张善在那边,就是不肯杀人。其实朱允熥也知道他的苦衷,他是传统读书人出身,对于那些读书传家,家中有许多可科举高中,在朝为官的豪门,总不好逼迫过甚。 “能!”朱允熥也肃容道,“让你过去,就是要杀人,杀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人!”说着,继续问道,“你过去之后,打算如何做?” “臣的理解,新政摊丁入亩,最重要的有两点!”铁铉沉思开口,“一是地,二是人!” “臣去了之后,首先要查清行省之内的田亩,无论是官田还没民田,都要一清二楚。这样一来,再对照理念的税赋存单,有些事就一目了然!” “第二就是人,境内有民多少,在户籍登记有多少?” “每家每户实行户帖,有帖子的就是良民,没帖子的..........”说着,铁铉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大户人家,无论是谁,胆敢隐藏人口,一律已大不敬论处!” “有些狠!”朱允熥心道,“铁铉这是明摆着,过去就要动刀子,快刀斩乱麻去了!” 不过,有些东西,就是要这么狠。 “不但是田地,还有工坊!”铁铉眼神闪烁精光,“臣在北边都听说,南方的工坊里,盘剥太重,拿人当成牲口来用。臣这次去,就是要治治他们这股歪风邪气!” “好!”朱允熥朗声道,“你既然有这种心气,孤就成全你。许你凡事专权之权,若遇到地方官阻挠,不必闻讯他们,你直接去做。做错了,孤给你托底!” 铁铉沉思片刻,“zj财阀豪门官绅富商众多,真若是抱团的话,还真有些棘手!而且,正因为那边读书人太多,喉舌太广,所以更加难办!” “殿下让臣去,臣自然竭尽所能,不过有些事,臣也是独木难支!” 朱允熥想想,“却是,你一个人面对那么些人,通天的本事也不行。是不是要孤,在调几个能臣干吏给你?” 铁铉又想想,“其实,臣是想推举一人!” “哦?”朱允熥顿时大奇,笑道,“你推举人,谁?说来听听!” 铁铉这人出名的铁脸铁面,莫说推举人了,就算想从他口中听到别人的好,都有些困难。 “这人是陕西人,其实早就名满天下,不过却是因为触怒了皇爷,所以......”说着,铁铉顿顿,“臣推荐这人,刚正不阿,才华德行无不是上上之选。若不能为国效力,实在是暴殄天物!” “快说,是谁!”朱允熥越发好奇,被铁铉如此称赞的人,当朝可没几个。 “景清!”铁铉开口道。 ~~~ “原来是他!” 一时间,朱允熥竟然有些分神。 景清这人早年连着两届乡试解元,才名远播,就连老爷子都有耳闻。可不知怎的,却拒不入京参加会试。结果老爷子龙颜大怒,罚他十年之内不许科考。 等到洪武二十七年,这人高中榜眼。本该是做翰林院编修,御史这样的清贵官职。但不知哪根筋错了,非要去做地方官,结果又是惹得老爷子大怒,直接发回老家去了。 其实这人,朱允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等着一个契机让他入朝为官,没想到竟然被铁铉推荐出来。 他之所以暗中观察,乃是这个景清也是古往今来,不可多得的忠臣孝子。 原本时空的历史上,朱棣入京之后,对不肯臣服他的官吏,大加杀戮。但对投降他的人,格外优渥。景清就是投降朱棣的文臣之一,相传朱棣还是藩王的时候,就十分欣赏景清的才学。 所以登基之后,马上高官厚禄。 但景清,做了一个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任何读书人做过的壮举。 他做了大官,是因为大朝会时距离朱棣的距离更近了。 他在袖子中,藏了一把刀。 他要把朱棣,捅死! 一介书生,要捅死一位马上帝王? 结果自然是败露被抓,朱棣问他,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要捅老子? 景清盎然道,“为故主报仇耳!呸!” 朱棣大怒,将其碎尸万断还不解气,景清老家村庄人口,无一幸免变成废墟。 见朱允熥似乎在沉思,铁铉急道,“臣在西安时常常和景清论道,论才学,为官,为政,他都强臣十倍!” “忠臣惜忠臣!” 朱允熥心中暗笑,你俩都是有名的忠臣孝子,自然惺惺相惜。 “那人呢,还在陕西?”朱允熥笑问。 铁铉赶紧道,“和臣一起来的京城,如今在臣京师的宅院之中!” “好!”朱允熥笑道,“既如此,传旨,景清任zj行省巡察御史,有专奏之权!” 铁铉大喜,“臣,臣马上带他进宫来..........” “不急不急!”朱允熥笑道,“你们刚回京师,长途跋涉好好的休息几天。过几日,孤在宫中设宴,你们都来!”说着,笑笑,“好了,事已说了。你是做事的人,孤也不用多说,你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铁铉行礼,不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恐怕,臣回去只能不能歇息!”铁铉开口道,“刚才曹国公遇到臣,非要给臣接风,臣无法推脱!”说着,又道,“臣不敢欺瞒殿下,只能直言!” “这厮!”朱允熥顿时肌肉跳跳,“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继续问道,“晚上他在哪安排?” “说先去莲香楼,再去三喜班!”铁铉开口道。 “哼!他还真是会享受!”说着,朱允熥对王八耻喊道,“去,让李景隆上来!” ~~~~ “哦,你要去中原为官?” 臣子们等候着召见的地方,李景隆和一个官员小声的攀谈着。 “早年间本公也去过那边练兵,颇有几位故旧。中原的布政司侯庸是个好官,殿下多此夸奖过。你去中原为官,当学着侯布政,才能有所成就!” 他是国公,在一众候补官员之中,众星捧月一般。他说话时,边上人都侧头,眼睛发亮的倾听。 这时,王八耻过来,“公爷,殿下召见!” “哦!”李景隆站起身,肃容整理下衣冠,对周围人一拱手,“殿下有召,本公失陪了!” “不敢不敢!”周围的候补官员们,赶紧行礼。 等李景隆上楼之后,周围人赞叹道,“看看,到底是曹国公,这份人品!” “更难得的是这份圣眷呀!咱们都在这排着等殿下召见,人家是殿下主动点名!” ~~~~ “臣,李景隆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正喝茶,被李景隆的喊声吓的手一抖。 抬头却不见人影,怒道,“人呢?” 这时却见,李景隆从楼梯口,一步一跪拜,缓慢郑重而来,“臣,见过殿下!” 朱允熥又气又笑,“你这厮,少来这些!”说着,笑道,“孤问你,今日来见孤,做什么?” 李景隆抬头,“殿下,臣来见您,因为.........有件大好事,需要殿下与民同乐!” /75/75245/23838906.html 153 你可真能圆呀(1) “好事?” 朱允熥有些慵懒的斜靠着椅子,戏谑的看着对方,“你来找孤能有什么好事?孤和你去喝花酒?” “臣来找......” 顿时,李景隆心中一惊,随即有些气急败坏,心中暗骂道,“谁他娘的嘴这么快?” 不过想想也知道,定是铁铉那铁疙瘩脑袋不知好歹,同殿下说了。 当下,赶紧俯身行礼说道,“殿下,臣找铁鼎石吃酒,乃是因为同僚之谊。过去臣腆列东宫宿卫之首,他是东宫侍读,在臣心中,情分自然与别忍不同!” 说到此处,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说道,“况且,您也知道,臣的性子有几分孟浪轻浮,但生平最钦佩的,就是铁鼎石这样的忠直之人。他难得回京一次,所以臣才想要与其一会!” “呵!”朱允熥笑得有些欢畅,“老李呀,你可知为何你在孤的心中,与别人不同吗?” “殿下叫我老李,那就是心情颇好!”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然后笑道,“臣愚钝,蒙殿下不弃,殿下厚恩天高地厚!” “你呀,就长了一双巧嘴!”朱允熥端起茶杯笑道,“什么话到你嘴里,你都能圆得天衣无缝!” “不是臣圆得天衣无缝,而是臣本就对殿下无所隐瞒,说的都是真话!”李景隆赶紧大声道。 “是吗?”朱允熥看着对方坏笑。 这笑容,马上让李景隆毛骨悚然。心里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的想这几天在家呆着,有没有做什么让殿下恼怒的事来。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再看看朱允熥的神色,忐忑之下许多话就说不出来了。皇太孙这副模样他太清楚了,他就等着自己辩驳呢。但这时候万万不能多说,一旦说多了,说漏了,那可真是百口难辨。 “你是当朝的国公,铁鼎石是国家大臣。若你们去些私房菜馆雅聚,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可你呢,偏要拉着人家喝花酒,还要包场!”朱允熥有些既气又好笑的说道,“上回在军营里那么胡闹,就没弄穷你曹国公,你家底挺厚啊?” “啧啧,还是京城有名的三喜班。听说那可是一掷千金的地方,你李景隆一个武人,不把心思放在军旅上,整日对这些风花雪月流连忘返,你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 “我倒是想放在军旅上,我现在往哪放?”李景隆心中委屈的暗道。 不过脸上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随即低头,小声的说道,“其实,臣找铁鼎石也不完全是喝花酒!” “哦,还有别的?”朱允熥伸个懒腰,政务太多,和李景隆说话就当是解闷了,开口道,“你说来听听!” “说起来,这还和臣来找殿下这件好事有关系!”李景隆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次在辽东大战,臣军中有个家将叫李老歪,他有个儿子叫李小歪........” 朱允熥托着下巴侧耳倾听,待听到李景隆描述一个憨厚李大旺,一个结结巴巴的李小歪时,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正的笑意。 待听到辽东战事凶险,李大旺在死人堆里护着李小歪等袍泽的周全,奋不顾身救人的时候,忍不住大声喝彩。 “好儿郎!” 不过,等他听到李大旺战死,弥留之际仍旧不忘家人之时,脸上又露出几分悲戚。 “战争,死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叹气。 “后来回京之后,臣的家将李小歪.........”李景隆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他先开始是瞒着人李家嫂子大旺的死讯,可这种事哪能瞒得住?” “臣的家将好心肠,常去照顾人家那孤儿寡母,一来二去的...........” 朱允熥忽然接口道,“好上了?” “殿下真是明鉴万里!”李景隆一拍大腿,赞叹道。 “少拍马屁,继续说!”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清清嗓子,似乎有些沙哑。 见状,朱允熥对旁边笑道,“来,给曹国公上茶来!” “哎,要说对臣好的,除了臣的父母就是殿下了!”李景隆端着茶杯,正色道,“臣这辈子,能对臣嘘寒问暖,关心衣食的人,除了父母就是殿下。这等大恩,臣何时才能报答!” “你再啰嗦,孤罚你喝一百碗!” 这厮简直顺竿爬,给他一碗茶,就开始卖苦情,真是......无孔不入。 “也不知怎么了,李小歪跟人家嫂子就对上眼了,还跟家里闹腾,非这小寡妇不娶!”李景隆飞快的继续说道,“那小寡妇吧,臣也偷偷去看过。虽说黑了点,还生了娃,可那身段真是没话说。” “跟什么绝世美人比是差了点,可依臣的经验,绝对是.........” “你什么经验?”朱允熥笑骂道,“越说越不像话,还偷偷去看?你一个国公,干这事?” “这事是好事呀!”李景隆朗声道。 “李小歪有情有义,李家嫂子孤儿寡母能过上好日子,自然算是好事,可这事也值得你特意跑孤跟前来说一通?”朱允熥看看他,故意用话呲打他,“你是看孤太闲了?” “殿下,李小歪此举这不正是戏文里话本里民间最喜闻乐见的托妻献子吗?”李景隆正色道,“照顾战死袍泽的家眷,娶其嫂,认其侄儿为己出,这样的事,要大大旌奖呀!” 忽然,朱允熥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继续说!” 李景隆喝口水,“就拿前次臣在军中那个......胡闹来说。那些戏子本来不来,都是臣让人硬.....请来的。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来,一来是是害怕当兵的,二来是,当兵的.......地位低呀!” “虽说关圣帝君,岳王爷他们两位老人家在民间香火鼎盛,历朝历代各名将也都有人欣赏。可臣说句不当听的,谁看得起那些大头兵?” “民间老话说,好男不当兵呀!” “提起当兵的,说实话,但凡是家里稍微过得去,谁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此刻,李景隆的声音忽然变得寂寥起来,“世人的目光,都看着王侯将相,赫赫战功。谁能注意到,军中最质朴那些兄弟?” 不可否认,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朱允熥的手指敲打桌面,“所以,你的意思?” “臣觉得这种事要大办特办!”李景隆脸色变色郑重起来,“最好让满京城,满满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大明军中的男儿,是何等的义气当先,情谊为重,是何等的有血有肉,忠义两全!” 说着,他顿了顿,看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说道,“在臣看来,李小歪这样的..........义举,绝对值得大书特书,广为流唱!” /75/75245/23851461.html 154 你可真能圆啊(2) “如今的话本演绎,歌词唱曲,说的都是才子佳人,王侯将相!” 李景隆继续说道,“难得有这么活生生的,引人深思发人深省又贴近百姓的故事!读书人讲什么贞洁烈妇,可不能一概而论!” “若没有李小歪,李家嫂子孤儿寡母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李小歪明明可以娶更好的女子,可为了一个义字,为了心中那份男人的担当,毅然决然挑起他们孤儿寡母的大梁!” “殿下,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好事吗?” “臣的想法是,假若编成话本唱词,在京中传唱。届时,谁提起我大明军中男儿,不竖起大拇指。” “李大旺为国捐躯壮烈战死,家中牵挂被生死兄弟一肩挑,他死而无憾了!” “李小歪舍小身,为大义,正是天下男儿的表率!” 朱允熥听了,默默沉思。 按照这时代价值观,李小歪所作的事,确实当得如此的夸奖。贞洁烈妇有,但世上穷苦人,最根本的还是生存。 人都有良心,贞洁烈妇不是那么好当的,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李小歪这种情义当先的举动,确实符合这个时代,百姓淳朴的价值观。 “那这事,和你找铁铉喝花酒有什么关系?”想着,朱允熥忽然发一个想不透的地方,“两件事,不搭嘎吧?” “这俩是一件事!”李景隆赶紧道,“臣想让李小歪这事,满天下都知道,可臣,力不从心呀!” “臣是武人,这等事呀,还是文人墨客最拿手!” 朱允熥似乎明白了,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你........” “殿下明鉴万里!”李景隆又是一拍大腿,“臣叫铁铉吃酒,解缙必然要去,说不得还要带几个其他的才子去!” “他们这些人,被的本事没有啊,编故事说瞎话.........不是,编故事写话本唱词,那是一等一的拿手!” “臣请他们润笔,将这故事写得荡气回肠一些,然后在各个戏班字,歌舞酒肆推广。这不比唧唧歪歪,咿咿呀呀的才子佳人好看?” “你老李........”朱允熥看着李景隆,一时竟有些失语,“还真是天才!”说着,又笑起来,“说你能圆,你还嘴犟,还狡辩!” “明明是不挨边的事,愣是让你说到了一块,还这么......浑然天成。 说着,朱允熥又沉思片刻,继续开口道,“这李小歪,照你这么说的话,确实堪称有情有义!”随即,顿了顿,“他是你家将之子,身上也带着官职的,他要娶一个寡妇,爹娘可答应?” “您别提了,小歪他老娘,天天在家里闹着要死呢!弄根裤腰带,时刻在他儿子面前说要吊死自己!”李景隆笑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朱允熥微微叹气,“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爹娘当然乐见其成,说不定要拍掌赞许。但是他们的儿子,一时半会的怕是接受不了!” 随后,他想了片刻,“王八耻!” “奴婢在!”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王八耻悄然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去内库里拿二十匹蜀锦,二十匹苏绸,二十匹松江白布。”朱允熥不假思索的开口,“精米一百斤,精面一百斤,龙凤金镯一对儿,银元九十九块,给李家送去!” “是!”王八耻说道。 李景隆笑道,“殿下此举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歪他老娘见了殿下的赏赐..........” “不是给李小歪家!”朱允熥开口道,“是给那李家嫂子的,当作嫁妆!” 顿时,李景隆张大嘴,瞪大眼。 “殿下圣得仁爱,古之少有。如此恩典传入军中,必三军振奋,勇士效死........” “行了行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朱允熥打断对方的马屁。 他这些赏赐不可谓不重,就凭这些嫁妆,都足够一户一穷二白的人家,马上变成上等人家。 况且,那李家嫂子有了这些嫁妆之后,李小歪的娘,再想怎么样,都要掂量掂量。 “是你曹国公家的事,你不张罗张罗?”朱允熥笑问。 “臣在西街口准备了一座四进的院子!”李景隆开口道,“一水的鸡翅木家具,还送了四个丫头小厮听差,另外还有城外一处五十亩庄子的地契,都是上好的水田!” “呵!”朱允熥笑道,“够大出血的呀!”说着,笑道,“你曹国公家底还真是厚实!” “这个......臣其实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李景隆苦笑道,“家祖家父留下那些家底,基本上都让臣折腾光了!”说着,看下朱允熥的脸色,“不怕您笑话,现在臣在外边用的,都是臣媳妇的嫁妆私房钱!” “呵!”朱允熥冷笑,“是吗?”说着,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匣子来,直接丢过去,“家底空了还这么大手笔?这里头每颗宝石,都价值千金,你一出手就是一匣子。曹国公的手面,真是国朝第一呀!” 咕噜噜,几颗五颜六色宝石落在李景隆脚边,不住的翻滚,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霎那间,李景隆魂飞魄散,赶紧跪地,“臣有罪!” “贿赂国家大臣!”朱允熥厉声道,“还贿赂的是孤的舅舅,你李景隆能耐啊!” 那些宝石,不是旁的,正是那天李景隆要进宫找老爷子哭诉之前,给常家兄弟送去的。 “臣有罪,臣罪该万死!”李景隆大声道,“臣那日被殿下........被殿下骂了,一时间五内俱焚,六神无主,七窍生烟。所以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只想着能赶紧让殿下消气,就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说着,抬头,泪流满面道,“殿下,那天吓死臣了,臣在辽东战事最凶险的时候,都没那么怕过!” 朱允熥阴沉着脸,“你怕什么?孤那天又没说要砍你的头?” “臣是怕!”李景隆叩首道,“殿下不要臣了!” 朱允熥,“...............” “其实什么爵位官职,臣都不在乎,臣所求的,就是能随侍殿下身侧,日日都见到殿下。” 朱允熥,“...............” 这话,还怎么说! “行了,起来吧!”朱允熥叹口气,温和的说道,“起来坐好,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拿出你在辽东打仗的样子来。孤要的曹国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是哭包子!” “臣,真情流露!”李景隆擦脸道。 “这次就算了!”朱允熥看看他,“东西拿回去,以后不要这么孟浪!”说着,又叹气,“交给你的兵器铸造局也是好差事,你用心去做,明白吗?” “臣肝脑涂地!”李景隆保证道。 “下去吧!”朱允熥摆摆手。 李景隆抹下眼睛,“那臣先告退,殿下有召臣随叫随到!”说着,缓缓后退,忽然停步,“那个.......” “有事?” “那个........”李景隆犹豫一下,“臣晚上在三喜班..........?” “去吧!让他们好好编故事,回头孤要看!”朱允熥道。 李景隆再犹豫片刻,“要不,殿下赏脸?” “滚!”砰的一声,一口砚台飞了过来。 /75/75245/23851462.html 155 舅爷来了 “天刚黑就要出门,才消停几日就开始折腾?” 曹国公后宅之中,邓氏看着穿得人模狗样的李景隆就气不打一处来。 “啥东西是外边有家里没有的?啥东西是外边比家里好的?非要外边野去?”邓氏靠着门口,嘴里连珠炮一样不饶人,“前几日丧胆游魂哭天抹泪的,今儿又开始飘了!哼!” “妇道人家懂什么?”李景隆在下人的伺候下,穿上特制的缎子面布鞋,打量几眼,站起身,笑吟吟的走到妻子身份,低声道,“我这是奉旨办事去!”说着,又低头在妻子脖颈间嗅嗅,“这几日我在家里可是出了大力了,哪还有精神去外头找去。这把岁数了,也有心无力呀!就算有力,你都给抽走了。” “呸!”邓氏啐了一口,“亏你还是国公,没个正经!” “那你意思,国公就不能不正经?那你这国公夫人,昨晚上?” “滚,作死呢!”邓氏骂道。 随即,顿了顿,“反正呀,你出去也行,但要记着,别在做什么犯忌讳的事。皇爷能容你一回,可不容你第二回!” “放心吧!殿下心中有我!”李景隆笑笑,出门儿去。 ~~~~ “爷,不带几个人跟着?”管家伺候李景隆出门的时候,小声说道。 李景隆笑道,“爷我是去吟诗作对,家里那些杀才除了打仗会干什么?”说着,忽然顿了顿,脑中暗想。 “对呀,今日会的都是一群书生,我这一介武夫,虽然也算是文武双全,可毕竟诗词一道,非我所长。万一,万一那遭瘟的群书生喝多了,一顿含沙射影埋汰我,那我不是当了冤大头了吗?” 想到此处,对管家说道,“去西跨院,把杨先生叫来,就说爷我带他去赴宴!” 稍后片刻,一袭儒生打扮的杨士奇随着管家前来。 (杨士奇本名杨寓,字士奇,这里小说家之言,不可当真。) “士奇呀!”李景隆笑道,“今日有个局,我做东,招待的都是些京中闻名遐迩的才子学士。你也知道我,怕露怯,所以带上你给参赞参赞!” “学生为东翁府上宾客,自当如此!”杨士奇长身玉立,也算一表人才。 “走吧!”李景隆笑道,“说起来,今日要宴请的人之中,还有一位是你的同乡呢?” “是哪位?”杨士奇问道。 “原东宫的侍读,现在的翰林院编修,督察院御史解缙!”李景隆笑道。 砰砰,杨士奇在瞬间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人人都有功利之心,是人就不能免除。解缙是谁他一清二楚,少年高中春风得意,且久在帝王身边前程不可限量。 他杨士奇若是能搭上解缙这条线,绝对比曹国公更好! 跻身在这国公府当一教书先生幕僚宾客何时能出头?若是解缙能在殿下面前举荐几句?那岂不是青云直上?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片火热。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上李景隆。 ~~~ 一行人出了曹国公的大宅,刚要进马车。 不远处,家丁急忙跑过来禀告,舅爷来了。 李家的舅爷,就是李景隆的小舅子。他老丈人邓愈虽功劳赫赫,但死得太早,而且没有嫡子,留下五个儿子都是庶子。 大儿子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因为牵连到胡惟庸的事里面,被老爷子赐死了。邓家老二还算正气,但也是命不好战死了。 如今邓家当家的是邓老三,为人平平,老实巴交,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来。 若非如此,他李景隆的婆娘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回娘家掏家底。话说回来,他婆娘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对几个庶弟庶兄,气势可是足得很。 “来的是老几?”李景隆斜眼问道。 管家问了几句,过来答道,“五舅爷!” 也就是说来的是邓家最小的男丁,邓平,小名太平奴。 李景隆记得他出征辽东之前,皇太孙捡拔勋贵子弟,特意把太平奴选进东宫做了侍卫。当时邓家,还因为这事欢欣鼓舞了好一阵。 而且他还听说,皇太孙对邓家这个幼子不错,经常带在身边。 “他不在宫中”说着,李景隆顿时醒悟,对管家说道,“老五在哪呢,带我过去!” “前边,门房!”管家说道。 李景隆大步嗖嗖朝前走,很快就蹿到了门房那边。 从外边看进去,正好看见几个人在们房里低头喝茶,其中一人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惶恐的张望,正是他第五个小舅子,太平奴,邓平。 “小五,你怎么有功夫来姐夫家啦!哈哈!”李景隆远远的就大笑,“我还正想着,这几天让你姐姐把你们都叫家来,咱们好好喝一场!” 邓平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憨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缝隙,赶紧抱拳鞠躬回礼,“姐夫!” 说起来他虽是豪门勋贵子弟,但生出来没多久老子就病死了,而后家道渐渐败落,他身上倒是没多少纨绔自己的性子。 “自己家里人行什么礼!”李景隆赶紧上前,可就在这时,他走路的身影忽然定住,脸色也变得怒火中烧起来。 “姐夫?”邓平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你这杀才!”李景隆突然回头,咣几给了管家一脚,直接踢了一个跟头,破口大骂道,“小五来了,你居然不请进后堂里去,让他在门房呆着,你是何居心?” 骂着,上去咣咣剁了两脚,“谁给你胆子啊?小五是谁?是爷的亲小舅子!也是你这奴婢,能怠慢的?”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好端端的管家突然遭了无妄之灾,抱头鼠窜的同时连连求饶。 “姐夫,姐夫!”邓平赶紧出来拉住,开口道,“是弟弟我非要在门当等您的,跟他没关系!” “那也不行!”李景隆大声道,“你是我的亲小舅子,跟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分别?这虽是曹国公府,可也等于是你的家,你在这就是半个主子!”说着,似乎压了下心中的怒气,“小五,你今儿怎么不在宫里当值呀!” 随即,又大声嘱咐道,“小五,不是姐夫说你。给殿下当侍卫,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忠字。想当年,我刚入宫为东宫宿卫,伺候太子爷的时候,下了值从来不回家,就在侍卫房里睡,一呆就是半个月!” “姐夫我”邓平本就是憨厚之人,情急之下更插不上嘴。 “咱们当侍卫的,还要有眼色,所谓急殿下之所急,想殿下之所想,时时刻刻都把殿下挂在心上。跟你说,咱们这位殿下,最是仁厚贤德,你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只要你肯上进,将来他百倍提拔!” “姐夫”邓平一脑门子汗,还是插不上嘴。 “你看你姐夫我,愚蠢之才,会什么呀?可就是以为忠心,殿下对我如何?所以说,咱们” “闭嘴吧!”门房里忽然传出一声冷喝。 李景隆马上闭嘴,装作惊恐的看着那边。 片刻之后,一身便装的朱允熥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李景隆,“你怎么这么多话?” “不天爷您怎么在这?”李景隆大呼小叫又要跪下行礼,被朱允熥喊停。 “那个”朱允熥瞅瞅他,“我晚上吧比较清闲” 宫里的日子吧,实在太过乏味了。那些寻常的吧,也都有些倦怠了。所以下午一听李景隆说外边如何,朱允熥就动了心思。吃了晚膳之后,寻个机会带了几个侍卫出来。 “臣明白!臣明白!”李景隆大笑道,“您这边请!” 说着,迎朱允熥在前,随后对自己小舅子低声道,“你怎么不说殿下在这?” “你让我说话了吗?”邓平委屈道。 “没事,没事!”李景隆拍拍邓平的肩膀,笑道,“以后有什么事,提前和姐夫知会一声!你要是知道怎么做,一会咱俩单聊!” /75/75245/23882188.html 156 我是李景隆表弟 朱允熥带人从曹国公家的门房出来,往院外走。 说是门房,其实就是单独的一个跨院,比寻常财主家的宅子都阔气。 出了院子,走向马车。 忽见一个书生,垂手站在准备出行的马车前。 朱允熥走过去笑道,“这位是?” 杨士奇正站着等李景隆过来,却见自己的东主略微带着几分谄媚,跟在一个年轻的后面,不免有些好奇。 等那年轻人问话之后,杨士奇不敢怠慢,肃容正色道,“晚生江西学子杨士奇!” 得,又是一个名人! 原来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杨之一,原本历史时空中永乐朝的重臣。 心中这么想,再看向杨士奇的目光,就充满了打量和审视。 朱允熥贵为皇储,不知不觉已经带了让人生畏的上位之气,这么打量几眼,就让杨士奇有些彷徨起来。首发网址 但他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目光转向李景隆。 “士奇呀!”李景隆笑道,“这位是”说着,他忽然也犯难了,皇太孙是微服私访,不能表明身份,那该怎么介绍怎么说呢? 此时,朱允熥开口笑道,“鄙人是曹国公的表弟,姓黄!”说着,对杨士奇微微一笑,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 “表弟?姓黄?” 杨士奇心中疑惑,没听说李家有姓黄的表亲呀! 再说了,听说当年他们老李家也是在乱世中家破人亡,就剩下几口人而已,哪来的表亲? 就算是表亲,以曹国公今日的门第地位,也要表亲巴结着李家,怎么今天反过来了! 看曹国公李景隆搀扶那年轻人上车的架势,恨不得跪那捧着人家的腿推上去。 忽然,杨士奇心里咯噔一下。 是他? 能让曹国公如此谄媚的表亲,也就是东宫那位! 姓黄,黄通皇! 而且,他身边那些身材魁梧,目含杀机的随从 想到此处,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他!一定是东宫那位! “士奇呀!你坐后面的马车!”李景隆直接坐在了朱允熥乘坐马车的车辕上,一脚把车夫踹下去,那着马鞭说道。 见此情景,杨士奇更确信心中所想没错。 当下赶紧整理下衣冠,迈着方步上车。 “老天爷,这是何等的造化!”杨士奇此刻就跟做梦似的,居然这种情况下遇到了皇太孙。若是一会的酒局之上,能当殿下刮目相看,那日后 ~~~~ 华灯初上,太平盛世的京师之中,歌舞升平一片烟火之气。 牡丹街中的三喜班里,歌舞升平。 一间雅室之中,歌女轻歌曼舞,婀娜的身姿在灯火映照之下,格外曼妙。 半截藕般白皙的手臂,堪堪一握的腰肢,不免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而且目光婉转多情,徐徐转身起舞之时,一块丝帕遮半面,让人浮想联翩。 雅室之中,三个方桌,坐着三个人。 解缙在左边,手摇折扇,摇头晃脑。另外两人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歌舞,竟然有些神游天外,漠不关心。 “好好!”一曲终了,歌女退下,解缙开口笑道,“老铁,你在西安可有这等佳人?” 两外俩人,居中的是铁铉,靠右的则是铁铉在西安结实的好友景清。 铁铉看看解缙,斜眼道,“你有病?” 解缙一愣,“怎么了?” “大冬天你摇把破扇子!”铁铉看着解缙手里的折扇,“你也不怕伤风!” 解缙大笑,“老铁,你真是煞风景!”说着,显摆着手里的扇子,笑道,“这是东瀛倭国进贡来的东西,殿下特意赏给我的!你看,扇子骨还有扇子柄都是上好的暖玉!” “所谓君子如玉,手拿这种折扇是为了雅致!难不成,在这雅室中欣赏歌舞,手里还抱个暖炉?” 铁铉闻言,又看看解缙,摇头道,“你这轻浮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这假正经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解缙也笑道,“咱们出来玩的,你看看你伴着个脸,好似谁欠你钱似的!”说着,看向边上的景清,“兄台初来京城?可还习惯!” 景清年岁不大,却留着长须,显得面容异常稳重。 他停顿片刻,抱拳道,“实不相瞒,有些不习惯!”说着,又对铁铉道,“鼎石兄,不是在下不识抬举,实在是这种地方,我待不习惯,如坐针毡!”说着,竟然要站起身,“在下告辞!” “这刚来呀!”解缙惊道,“还有好多节目没上呢!” 铁铉叹口气,拉住景清,“我也素来不喜这种风月之地,但曹国公一再相邀,我也不好推辞。”说着,又道,“这等人情世故之事,俗人不能免除,今日就当你贤弟你陪我吧!” 他虽性子古板,但人不傻,更不愣,也不是六亲不认之人。 且不说李景隆的一片盛情他难以推脱,即便他嘴上说着解缙如何,也不好扫了对方的兴。 见他如此说,景清不好多言,只是皱眉道,“做东的没先来,咱们做客人的倒是先来了!” “或许是路上耽搁了!”解缙笑道,“再等等!” 就这时,外边楼梯上传来颇急的脚步。 紧接着门拉开,李景隆的一个长随快步进。 “你怎么来了?你们老爷呢!” 显然,这长随和解缙有几分熟悉,解缙开口问道。 那人先是行礼,然后在解缙耳边低语,顿时后者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 “怎么了?”铁铉问道。 解缙摆摆手,那人下去。随后他也贴在铁铉的耳边轻语,刹那间铁铉的面容也复杂起来。 “鼎石兄?”景清在一旁说道,“何事?” “这个”铁铉沉吟。 这事,李景隆已经派人先来通知,他真是不敢实话实说。 可若是不说,却对不住知交好友。 但他这人,这辈子还没撒过谎。 “可是难言之隐?”景清笑问。 “也不是!”铁铉稳了稳心神,生平第一次撒谎,“那个那个曹国公吃坏肚子里,在路上如厕的次数多了些,所以要晚到一会,咱们再等等!” 噗嗤一声,边上的解缙已经笑出声。 但随即马上端起茶水喝了下去,掩盖自己的失态。 “几位爷,姑娘们准备好。下面演的是,唐代名妓玉箫的故事,现在就上来?”又上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在门口笑着问道。 “上来上来!”解缙大声道,“歌舞不要停!” ~~~ 朱允熥的马车在三喜班门前停住,李景隆从车辕上跳下来,亲手拉开帘子。 “到了!” “你李景隆干别的不行,找这等吃喝玩乐的地方,一家比一家好!”朱允熥下车之后,打量着三喜班富丽堂皇门厅,笑道。 见他脸色好,李景隆也笑着开口,“人生短短数十年,除却丈夫基业之外,总有些俗世不能放下!”说着,继续笑道,“臣这辈子,就活了四个字!” 朱允熥笑着往里面走,“哪四个字!” “酒色财气!”李景隆跟在后面。 朱允熥大笑,“我也从你四个字!”说着,顿了顿,“稀里糊涂!” “您说臣是什么,臣就是什么!”李景隆陪笑道。 此时,一行人都下了车,进了三喜班的大厅。 远远的,老鸨子姨娘就扭着略带赘肉,别有风情的腰肢过来。 “哟,奴的好公爷,您怎么才来!小三喜等了您半天了,刚才还以为您不来,悄悄的哭了一场。您是没瞧见,眼睛跟流水似的哗啦啦!”说着,她依偎在李景隆身边,手帕轻甩。 “流水”李景隆坏笑,“哪的水儿?” 说着,顿感不对,赶紧看了朱允熥一眼。 那老鸨子也在打量朱允熥,笑道,“奴家眼薄,这是哪家的少爷?哟,人品真是俊俏。呵呵,奴也就是了岁数,不然呀这等俏郎君” “一边去!”李景隆一把推开她,怒道,“前边带路,哪那么多废话!” /75/75245/23882189.html 157黄表弟到 歌舞不要停,美人不要停!” 朱允熥的脚,刚踩上楼梯的台阶,就听到上面传来解缙那特有的,放荡不羁的大笑。 “小解这个人,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范,豪爽洒脱不拘小节!”李景隆在准提身旁笑道。 “你知道什么叫魏晋名士?”朱允熥笑笑,随后冲楼上努嘴,“你先上去!” 李景隆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告罪一声大步上楼。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那么多!”楼上的雅室之,新一轮歌女上来,解缙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铁铉和景清对视一眼,同时齐齐的在他旁边稍微移开一些,拉开距离。 景清目光看着解缙,“解学士定然是这里的常客吧?看他和那些歌女呼应,轻车熟路!” “咳咳!”铁铉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开口道,“嗯,小解这人,真性情了一些!” 人墨客来这种风月之地不是什么拿不出的事,相反还是雅事。但若是来的多了,来的熟了,玩的太开了,却难免有些不雅了。 就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对不住,某迟来片刻,几位贤弟不要见怪!”李景隆的身影在门外进来,拱手笑道,“等下某自罚三杯!” 解缙大笑道,“刚才老铁还说你在路上解大手........呃......?” “好你个老铁,表面看着老实巴交,私下里编排我!”李景隆上前坐下,笑道,“本来应该比你们前来,可在路上碰到了我的表弟,所以耽搁了一些时候!” “您的表亲?”解缙眼珠转转,“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您的表弟,那也不算是外人,何不带他一块来!”说着,折扇打开,“想必您的表弟,也是英姿不凡之人!” 听了这话,楼梯上的朱允熥暗暗点头。 小解和李景隆在一起时间久了,说话也好听不少。 “那某这就唤表弟前来!”说着,李景隆的目光看向了景清。 他心清楚,今晚上殿下之所以微服出来,其实就是为了看看这位铁铉举荐的学子。这人虽还没有任何官职,却能让殿下如此看重,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在铁铉之下。 要知道,私下里臣那边已经开始议论。 铁铉屡次外放,官职一路渐长,这次是zj的右布政,下次回京说不得就是部之的尚书,御史台的大夫。 “这位是?”李景隆拉长声音问道。 景清不卑不吭的行礼,“晚生景清!” “你就是铁铉嘴里的大才,景清?”李景隆故作惊讶,站起身问道。 景清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铁铉,他万想不到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到了当朝曹国公的耳。后者则是不经意的低头,心苦笑不已。 他铁铉总不能当场对着景清说,他李景隆出了名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 “晚生一介寒门学子,如何敢当国公大才二字!”景清低声道。 “大才,绝对的大才!”李景隆热情的走到景清身边,开口笑道,“昨日我去东宫见殿下,听闻这此老铁要外放zj,从不在殿下面前举荐任何人的他,竟然单独和殿下举荐了一名贤才,就是你景清!” 这下,景清大感动容,看着铁铉的眼神之充满感激。 “为国举才,是我的本分!”铁铉正色道,“贤弟身怀济世救民之学,又先天下之忧之德。若埋没乡里,乃国家的损失!” “兄长!”景清起身,肃容大拜。 啪啪啪,曹国公李景隆在一旁鼓掌大笑道。 “我等武人之,英雄敬英雄。” “你等才子之,贤才爱贤才!” “传去民间,这又是一段佳话,也是我大明朝太平盛世之兆!” 楼梯上,朱允熥听了此话,嘴角抽了半下。 “李景隆这家伙,若是个官,简直千古第一..........好话精!” 此时雅室内,李景隆热情的一把拉住景清,开口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某痴长几岁,托大喊你一声贤弟,你可不要嫌弃!” 他这副左派,饶是景清年岁不小,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直以来他以为京的权贵公侯,都是嚣张桀骜的不成样子。毕竟这些大明朝的开国勋贵们,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性子粗野脾气暴戾。 哪想到这位曹国公,身份虽然贵重却平易近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身上不但没有任何勋贵二代的纨绔气,更没有东宫近臣,国朝皇亲的骄狂蛮横。 “怎么?”见他不说话,李景隆开口道,“可是在你心还讲究物之别,某这当朝国公,不配你和结识?” “岂敢岂敢!”景清鞠躬行礼,“是晚生刚才........” “还这么生份?”李景隆道。 “是.......”景清犹豫片刻,“是愚弟一时失神,兄长莫怪!” “这才对!”李景隆大笑道,“愚兄虽是武人,但最敬重天下的读书人。所谓的天下靠弓马,治天下靠章。我等武人冲锋陷阵则可,但运筹帷幄,内政治国,却一刻也离不得读书人!” 说着,举起酒杯,“离不开,你等这些大才的读书人!” 楼上几人同时举杯,李景隆这话说的实在漂亮。 可在楼梯上的朱允熥却有些不乐。 “李景隆你他娘的,我让你上去打前站的,不是让你表演的,你把我撂这了?” “诸位,在满饮!”李景隆继续笑道,“我去叫人传我的表弟过来!”说着,给了解缙铁铉一人一个眼神,然后招手叫过一个亲兵。 “去,快把表少爷请来!”李景隆吩咐道。 那亲兵五大三粗,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的模样却要多小心有多小心。 无他,他知道跟着李景隆一块来的那所谓的表弟是谁! 此时,听闻李景隆交代,飞一般的飞奔出去。 ~~~ 扑通一声,李景隆的亲兵跪在面前,说话跟咬舌头了似的。 “殿.........殿下.......” “知道了!”他这憨厚的模样让朱允熥不禁莞尔,笑道,“孤知道了,你且起身!” 说完,站在原地没动。 那亲兵等了片刻,不见皇太孙有所动作,低声道,“小人,背着您上去?” “哈哈!”朱允熥笑出声,“咱们稍等一下再上去,现在马上上去不是穿帮了吗?” 那亲兵不懂何是穿帮,见皇太孙身边的侍卫们都跟着笑,他也咧嘴无声的大笑。 “你叫什么?”朱允熥对那亲兵问道。 “小人........”见皇太孙如此和颜悦色,那亲兵嘴唇都哆嗦着,“小人叫李延时!” “咦,这个名字!”朱允熥心好笑,“延时延时...........粗大延时?” “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朱允熥继续笑问。 “当年小人的爹想要儿子想疯了,可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到了三十五岁才生了小人!”李延时开口道,“小人的爹欢喜疯了,跪着求府里的账房先生,给小人取的名!” “哦,如此说来,倒也是父母深意!”朱允熥开口道,“你是李家的亲兵,可有战功?” 李延时低头,羞愧道,“小人.........还没跟家主上过战场!”说着,猛的抬头,“不过,若家主带小人去,小人定然拼命也要厮杀。老家主活着的时候说过,曹国公李家没有孬种!” “好好,有这等志气,何愁军功!”朱允熥宽慰一句,“走,咱们上去吧!” 被皇太孙言语这么一说,李延时浑身都是飘的。 蹬蹬噔跑上楼,站在门口大声喊道,“皇.............” 屋里眼神,嗖的飘过来。 李延时赶紧改口,“黄........表弟到!” /75/75245/23892339.html 158论科举 “皇.........黄表弟到!” 李延迟气十足一声喊,让室内的歌舞为之一顿。 “这是什么礼数?”就在景清疑惑之时,忽见曹国公李景隆,解缙还有铁铉都正色站了起来,而且铁铉还不动声色的拉了一把他。 只见一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年轻人笑着进来。 “诸位,在下做了恶客,叨扰诸位的雅兴了!”年轻人拱手笑道。 “您......说哪里话!”李景隆迎上前,“都是自己人,何来恶客的说法。” 说着,竟然把那年轻人迎到了主位上。 解缙也笑道,“既是客,当尊为上。” 铁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拱手长揖。 “既然是来消遣的,何必这么多礼!” 黄表弟自然就是朱允熥了,一进来就成为室内的焦点。 景清从侧面看看他,低声对铁铉道,“莫非,这位黄表弟,也是个身份规划总的勋贵?” 铁铉问道,“何以见得?” “愚弟看,兄台你和曹国公,还有解学士,都对他........”景清说的还算含蓄,潜台词是这人一进来,你们仨脸都变了。 铁铉不会撒谎,想了片刻,低声道,“贤弟说的没错,这位黄表弟身份其实比曹国公还要贵重一些。”说着,顿了顿又道,“他人其实极好的,性子宽厚,心胸豁达。一会,贤弟还要和他多亲近亲近!” 随即,又低声交待道,“其实这样的场所我也不爱来,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即将外放为官,朝有些助理,自然大有裨益!” “这个愚弟省得!”景清低声笑道,“我又不是呆子!” ~~~ 雅室内歌舞曼曼,这等地方的歌舞好就好在不会寻宾夺主。 既可以让客人们充满视觉享受,又不会影响他们彼此说话的声音。 “这位是?”解缙看着在李景隆身边,正襟危坐的杨士奇问道,“看着面生!” “解学士,晚生杨士奇!”杨士奇知道对方是皇太孙的侍读出身的翰林学士,不敢托大,恭敬的说道。 岂料,这做派让解缙有些不喜,“哎,私下里什么学士学士的,我又没什么真才实学!” “学士说笑了!”杨士奇面上一红,但态度依旧恭顺。 “说起来,你们二人还是同乡呢!都是江西吉安人!”李景隆笑道,“士奇如今在我府位列西席,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读书。”说着,又笑道,“他在你们江西,也是才子呢?” “你也是吉安府的?”所谓亲不亲故乡人,解缙一听对方是自己的同乡,当下大喜,摇着折扇笑道,“想不到今日我还能在此地遇上同乡!”说着,有些感叹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回乡了!” 随即,展颜一笑,继续笑道,“你也是才子,可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哪家书院的?座师是谁?” 他生性本就有些不羁,有些恃才放旷,如今又是春风得意的东宫进臣,再加上喝了些酒,所以说话没有太过深思熟虑。 这话,摆明了要对方难堪的。 杨士奇面有尴尬,低声道,“晚生早年间游学四方,并未在某处书院读书!”说着,顿了顿,“而且,晚生还没有科举晋身,没有座师!” “你未科举?”解缙奇道,“是没考吗?” 他这话又是犯了情商低的错误,让人有些下不来台。 “是,晚生愚钝!”杨士奇刚感尴尬,低声道,“去岁不,便留在了京师,幸得曹国公赏识,一边教书一边继续苦读,准备秋闱再战!” “科举都没,算不得才子!”解缙摇着扇子说道,“其实现在,我大明朝的科举,已经简单至极!” 说着,唰的一下收拢扇子,继续说道,“国朝科举取士,无非就是那几本圣人学说。而与前朝各门学派的注解不同,我朝独尊朱子!” 说到此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道,“只要把朱子的注释都背下来,科举的时候格式不要错了,自己工整一些没道理不的!” “要知道国朝如今缺官呀!今年秋试的时候,礼部尚书亲口说的,只要差不离的,都给取了吧,不然天下当官的太缺了,许多地方连县令都补不上!” “试题简单,国朝为国选材心切,选材放宽,若是这样都没取上,你呀........” 他说的倒是事情,这件事朱允熥也心隐忧。 虽说科举注定要被时代淘汰,但绝对不是这个时代。如今这时代的读书人,依旧是治理天下的不二人选。 这几年来,老爷子早年杀官过多的缺点暴露出来。 官员之竟然有些青黄不接的趋势,而且是基础的地方官员极度缺乏。 此刻杨士奇的表情越发的尴尬,讪讪低头。 “一时的不,也算不得什么。杨先生少年游离四方,正映了圣人那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朱允熥开口圆场,笑道,“人年轻时受些挫折,也不算什么坏事!”说着,又对解缙道,“再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少年进士,春风得意?” 话音落下,杨士奇对朱允熥的感激无以复加。 解缙不经意的几句话,让他如坠冰窟。因为是当着皇太孙的面说的,若殿下真的记在心里,先入为主,以后他杨士奇哪怕成了状元,也未必有大好的前途。 但此刻皇太孙不但出言安慰,还帮着自己说话。杨士奇心,真真是心潮澎湃。 其实若论朱允熥对杨士奇的观感,好奇之余也就是一般。 历史上杨士奇入仕稍晚,是一位叫王叔英的儒学大家在建年间,推举他入京编纂太祖实录。 而后朱棣靖难成功,入京为帝,杨士奇官运亨通,从翰林编修青云直上,成为辅国重臣。 而哪位推举他的儒学家王叔英,却在永乐登基时身藏绝命诗,自尽于道观之。妻子狱自杀,两个女人投井自尽,也堪称一家忠烈。而且,他一生的著作还有学说,全部遗失。只有清代的四库全书,能看到些许残笔。 细细说来,其实这事和杨士奇也没有什么关系,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更不能用同一种道德标准来要求所有人。 “还有,你这人,真是口出狂言!”朱允熥继续对解缙笑道,“什么试题简单,选材放宽,简直一派胡言!”说着,笑道,“若你顶头上司,书舍人他们听到你这番言论,拔你的皮!” 解缙一笑,不以为意。 岂止,边上的景清忽然开口道,“方才解学士说试题简单,选材放宽,倒也不假!” 朱允熥好奇的目光看过去,只间景清继续说道,“皇上御定的科举股,在我看来,其实是钉死了读书人!” “圣人的学问,应是百花齐放,为何偏我朝独尊程朱理学?” “晚生看来,程朱理学多空谈纲常伦理,区域偏执,有些不切实际。” “这种观念之下的读书人,多假大空,而务实少!” “我朝独尊程朱理学,用以取士,长此以往,天下读书人都是满口仁义道德,那...........” “说句不好听的话,喊伦理纲常人仁义道德就能做官,那人人必然都装得好似圣人一般。可谁来实干,做事实呢!” “贤弟住嘴!”景清开口滔滔不绝,铁铉大惊失色。 而解缙却鼓掌叫好,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这景清,真是大胆!”朱允熥心暗道。 国朝科举股取士,还有独尊程朱理学,都是老爷子力排众议定下来的,别人都不敢说,他却敢说,还是在这种场合。 当下,想看片刻,朱允熥开口笑道,“莫非,因为不赞同朝廷的取士之道,所以你两次乡试举之后,都不愿进京殿试?” 景清微微一笑,“正是!” /75/75245/23892340.html 159国士无双1 “这便是你两次乡试举,却不参加殿试的缘由吗?” 朱允熥眼神发亮的看着景清,开口问道。 这时代的儒生,完全不似后来那种千篇一律,好似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读书人。还真都是,有个性得紧,骨头也硬,头也铁。 景清可能也自知失言,再加上铁铉刚才紧张的拉他,使得他不愿意多说。 李景隆在旁开口笑道,“贤弟但说无妨,此间没有外人,谁能拿出去说嘴不成!”说着,继续笑道,“再者来说,我这表弟身份可比我还要贵重,跟宫也是说得上话的,万一觉得你说得有理,回头向上进言,也是一幢美事不是?” 景清看看朱允熥,对方的眼神清澈,暗含鼓励。 再看看铁铉,神情也转变成同意。 当下,朗声开口道,“也不全是,第一次是家母身子不好,在下要在家尽孝。” “世人都把孝字,看得比天还重,可为了孝,而放弃殿试,放弃鱼跃龙门的晋身之阶,放弃高官厚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朱允熥端起酒杯,“此事,当浮一大白!” 孝字,比天高。 却,鲜少又能做好! 一杯酒,众人齐齐饮下。 “第二次呢?”朱允熥亲手给景清满了一杯,继续说道。 景清行礼谢过,开口道,“说来第二次,也是在下太过置气!”说着,苦笑道,“第二次在下再乡试解元,本欲前往京城殿试..........” 这时,解缙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说道,“啧啧,瞧瞧接连两次乡试举,还都是解元,这才是才子!” 闻言,杨士奇顿时面红耳赤。 朱允熥则是横了解缙一眼,后者马上低眉顺眼的喝酒不再插话。 “进京之前,陕西学正右布政张大人设宴款待士子!”景清继续说道,“席间,张大人与在下探讨儒学,颇有争端!” 陕西的学正张允照,这人朱允熥有几分印象,江南浙西学子出身,乃是所谓程朱理学的铁杆拥趸。在朝颇有几分清贵,人缘颇好。 “你们争论了什么?”朱允熥继续笑问,“可是你说了理学不好?” “理学始自宋,数代传承集诸位先贤大家之才,自然是好的,而且极好!”景清忙道,“在下也钻研理学经,可心得却与这位张大人截然不同!” “张大人好清谈,言必谈及三纲五常,天下伦理。” “而在下觉得,理学也好,汉儒也好,唐儒也好。其实讲的根本核心都是士不可不弘毅,士不可无浩然正气,铮铮铁骨!” “其实在下也没说什么,张学正就很是不悦!” 想到此处,朱允熥也能想到为什么一省的学正会不悦了。 设宴款待这些高的学子,本事好事。谈谈学问也是好事,可偏有这愣头青,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这学正有争论。 世间,一般的领导总是说大家畅所欲言。 但其实言外之意就是,都他妈闭嘴,听老子自己的。 老子说,你们鼓掌。 “张学正说,在下读书不要读这些表面。” “在下说,正是因为在下深读书,才会如此说!” “理学经不是一人所做,学子们却只背朱子一人的注释,长此以往,天下的学子们不都一个模子出来的?” “士当弘毅,当自强不息,可不是夸夸其谈的!” “再者说,所谓读书人,当勤于国政,而不是一味的道德教化!” 说着,景清忽然有些气愤起来,“什么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也亏他们说得出来,简直是.............道德教化,是这种教化吗?寡妇改嫁就是不道德?天下的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整日不干正事,说得什么家国天下,眼睛却只盯在女人改嫁上,真是岂有此理!” “此言,当再浮一大白!”朱允熥继续笑道。 须知,包括宋代时,社会风气一直很宽容。宋代那些宰相的儿媳妇等,没少死了丈夫改嫁的。王安石的儿媳宠氏、岳飞的前妻刘氏、陆游的前妻唐琬都改嫁他人。就连宋仁宗的皇后....... 改嫁,是人伦。 偏这些道学先生,把他们认为的所谓道德,强压在人伦之上,还逼人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理学也不是全坏的,坏的是人心。 理学起于宋,但兴于元。 概因为理学有个及其利于统治者的地方,就是他所弘扬的君臣大义,超过了历代学说的华夷之辩。 景清喝了半杯,继续苦笑道,“其实,在下当下也是死脑筋,和张学正辩论不休。后来张学正似乎有些恼了,便对在下说,君在陕西执学子之耳,若去京师,江南学子汇集之地,便有些不够看了!” 朱允熥大奇,笑道,“虽说你我相识不久,可我看来你性子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他越是这么说,你应该越是争强好胜,非要在殿试拔取头筹不可,怎么反而不参加殿试了呢?” 景清笑几声,开口说道,“在下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那张学正又说,朝廷取士,首重德行。我这般轻浮孟浪,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未必讨得考官的欢喜!” “他还说,朝大官皆南人,礼部出题的,翰林院阅卷的,监考的,主考的,审考的都是南人,都是程朱理学门徒。我得乡试,却未必能殿试。” “所以在下一怒之下,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你到底说了什么?”朱允熥笑问。 “在下说,开国之初高官皆淮人,如今有皆男人,程朱理学以偏概全,桎梏人心,这样的科举,不参加也罢!” 闻言,朱允熥瞬间拉下了脸。 与此同时,铁铉在景清话音落下之后,忽然补充了一句,“后来那张学正,上书皇上,说景贤弟目无人不参加科举,视朝廷取才为儿戏,皇上震怒,罚景贤弟,十年不能科举!” 当下,朱允熥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完了,姓张的道学老儿要倒霉!”边上,李景隆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心暗道,随即又看看铁铉,心又道,“都说咬人的狗不叫,果然不假。老铁这人平日不多言多语,可一说话,就说在了寸节上,真是稳准狠呀!” 朱允熥之所以脸色不好,正是因为景清话那句,高官皆南人。 细细说来,如今督察院翰林院御史台等地的官员们,都多是江南官员。 这其就要涉及一个问题,结社,结党! 大明之亡,就在党争结党! /75/75245/23892341.html 160国士无双2 此时大明开国未久,这等风气还未成气候。 但若承平数十年之后,就谁都不敢说了。 到时候,只怕不但是结党,而是一张铺天盖地连皇权都要退让几分的,利益网。 想到此处,再往深了想。 为何张善在zj难以推行摊丁入亩,根子也是在这。 学子出自那边,官员出自那边,那么若是想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就难上加难。 想想历史上,雍正那种活阎王的性子,实行起来都是如此之难,其的难度就可想而知。 雅室内有些沉默,朱允熥不开口,其他几人也不好说话。 半晌之后,朱允熥笑着开口道,“你也是因小失大了,因为一番气话,错失了十年的大好年华。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景清微微叹息,“也非一无所获,起码蹉跎这十年,在下想通了许多事,也不像当年那般棱角分明!” “所以,你现在出来做官了?”朱允熥笑道。 “是铁兄举荐在下,不然的话,在下本想着参加今年的殿试!”景清说道。 “两不耽误的事!”朱允熥端着酒杯,沉吟道,“你先去zj,等参加殿试的时候再回来!”说着,笑笑,“说不定,可以成为本朝开国以来,少有的北人状元郎!” “谢您吉言!”景清笑道。 “这小子有福了!”李景隆旁观,心暗道,“殿下这么说,你这状元是跑不了啦!” 而一旁的杨士奇更是心头一片火热,皇太孙一句话,就许了一个状元郎,也不知等殿试的时候,殿下能不能记住他? “此去zj,为的是摊丁入亩的事,你心里清楚吧?”朱允熥再次问道,“你心里有什么御案没有,说来听听!” 闻言,景清又看了铁铉一眼。 眼前这黄表弟,说话实在大气,这等军国大事,随意就说出来了,而且还让自己说来听听,这等口吻,真是....... 铁铉给了景清一个安心,并且隐含鼓励的眼神。 “在下看来,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是要背骂名的!” 听到这话,朱允熥露出笑容,“为何背骂名,你继续说!” “因为此政与历朝历代截然不同,历朝历代,朝廷都是讨好士人官绅。而此政,则是讨好底层百姓!” 朱允熥真想击案赞叹,真不愧是一代名臣。 简短一语,就道出了新政最根本的地方。 未来这时代之前,他所看到的大明,只是片面的,他所看到的历史,也都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有些美化的。 而随着他的成长,从国家政务之锻炼出来的眼光,眼界等等,他看到了历史书上所描写不到的一面。 历朝历代,君王和是大夫共天下。皇帝,和天下的官绅其实是一个阶层,他们共同的被统治者,都是百姓。 官府可以随意加税,不受限制。官绅阶层,可以明目张胆的把赋税转嫁在百姓身上。而且通过吸取帝国和百姓的血液,达到自肥。 后世人总是说,清帝国的杀戮打断了汉人的脊梁,才有了近乎三百年的国运。 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耳目渲染都是这时代军国大事的朱允熥,现在却有了不同的观点。 清帝国之所以能坐稳江山,之所以能在封建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就是因为知道如何讨好基层百姓。 以现在为例,一个大明朝最普通的自耕农,他要负担东西,包括田地、夏税、秋粮、马草、驿递工料、马价、草料、银差、力差、听差等等。 这还是国力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这还是太平盛世。倘若一旦国家有变,百姓的负担更是不堪重负。 这些东西都来自百姓,而官绅呢?他们什么都不出,也什么都不掏! 大明亡于党争不假,但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官府在赋役征收上毫无节度,导致无立锥之地的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 而明清鼎革之时,清代的统治者吸取了大明灭亡的教训。 从入关后顺治开始,改革田亩制度,废除苛捐杂税,一下就稳定了局势。 然后康熙五十年,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更保证了百姓的最基本利益。他们可以不用因为人头税,而藏匿起来。可以种地,可以务工,可以经商。 到雍正实行摊丁入亩,让国家从依赖士绅,直接转型成了依赖自耕农。 “讨好百姓!”朱允熥笑笑,手指敲打桌面,“这话说的对,但说的不甚好,什么讨好百姓,是为百姓造福!” 说着,又笑道,“只要百姓好,就算有骂名又有谁在乎呢?当今圣上,勤政爱民,可身上的骂名还少吗?” 此话一出,雅室内无人再敢接话。 朱允熥又笑道,“你说这新政是讨好底层百姓,你说百姓们,买账吗?” “必然买账!”景清正色道,“在下也是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住在外祖母家,在乡村长大,知道民间艰难!” 铁铉也开口说道,“景贤弟其实本不愿出来做官的,是听我说过皇太孙殿下的摊丁入亩之政后,才绝对随我去zj!” 话音落下,李景隆再感诧异。 “他娘的,谁说老铁不会拍马屁的,这招马屁了无痕,可是炉火纯青啊!”想着,偷看朱允熥一眼,果然皇太孙的脸上,有得意之情,稍纵即逝。 “你再说说,为何百姓会买账!”朱允熥吃着小菜,继续问道。 “历朝历代,大乱之后大治,都是要与民休息,修养生息。我朝取蒙元代之,但蒙元荼毒仍在,百姓负担太重,短期内难以达到大治之世!”景清开口道,“再者,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朝用兵太多,赫赫兵锋,皆是百姓供养,百姓难以真正的休养生息!”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就是减轻百姓的负担,但又能增加国家的收入。” “统一田亩人口赋税,皆输于央,地方不敢再巧立名目要钱,官绅也不可能随意勾结,侵占田地人口!” “在下看来,新政的好处有三点!” 说着,景清的脸上变得张扬起来,“一免贫富不均之叹,二免逃亡转赔之苦,三免吏胥贿嘱之弊!” “好!”朱允熥大声喝彩。 景清的话真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去,统一赋税,就不怕百姓无立身之地,不怕关官绅勾结残骸百姓。取消人头税,百姓就不用逃亡藏身,更不用怕有官府再巧立名目要钱要粮。 “此等新政若推行天下,天下百姓额手相庆!”景清继续笑道,“不过,此新政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行也!” 李景隆急忙开口,抢在铁铉前头,“要么说当今的东宫储君皇太孙殿下,是五百年一出的圣君呢!” “听说昨日铁兄进宫,对储君殿下言可杀人否,殿下说可!”景清继续道,“殿下强国富民之心,可见一斑!” 铁铉也开口道,“其实,在下去见皇太孙殿下之前,是景贤弟对我说,跟殿下讨杀人的权力!” 朱允熥好奇,笑道,“为何一定要杀人?” “世上焉有不杀人之新政?”景清咬牙道。 朱允熥想了想,正色道,“你就不怕,这话传出去,别人恨你!” “那又何如?”景清大笑,“昔日商鞅变法,虽车裂而死,但终造大秦一统天下!今日为大明江山社稷,别说是骂名,就算生食我景清之肉,又有何妨?” “景清,国士也!”朱允熥正色举杯,“孤,敬你这一杯!敬你这忠贞之士!” “嗯?”景清勃然变色。 “还愣着干什么?”李景隆起身大声道,“你眼前的就是当今东宫储君,还不拜见?” /75/75245/23892342.html 161骤然凋零1 “这便是当今的东宫皇储殿下,贤弟还不拜见!” 李景隆话音落下之后,饶是景清才学惊艳绝伦,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座位上,张大嘴看着朱允熥。 “怎么?孤脸有花?”朱允熥调侃的笑问。 “贤弟!”铁铉赶紧推了一把景清。 后者刹那之间醍醐灌顶,曹国公李景隆的黄表弟,细细想来可不就是当今皇太孙吗? 当下跪地叩首,“学生景清,叩见太孙千岁!”说着,又请罪道,“学生不知是殿下当面,口出狂言贻笑大方!” “没有狂言,说的都是孤想听的肺腑之言,更是国家的直之言!”朱允熥虚扶一把,“你呀,都是大明朝的官员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学生呢?” 景清瞬间反应过来,“臣,参见殿下!” “大明朝又得一能臣干吏!”朱允熥大笑,示意铁铉把景清扶起来,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此去zj推行新政,要的就是你这股闯劲儿,这股狠劲儿。”说着,微微叹气,“孤很赞成你那句话,士不可不弘毅!” “如今这天下,读书人要做官的数不胜数,但愿意做事的,愿意哪怕粉碎碎骨也要为江山社稷谋福的,却屈指可数!” “你正是孤所想要的读书人,更是孤想要的官员!” “臣!”这些话从皇太孙的口说出,自然不同凡响,更是意义不同。一向宠辱不惊的景清,竟然此刻有些隐隐更咽,“臣,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凡事无愧于心即可!”朱允熥又勉励一句,“来人,传旨!” 说着,沉吟片刻,“景清补督察院佥都御史,实授zj按察司使!”随即,又温和的笑道,“佥都御史,又专奏给孤的权力。按察司使,掌管当地的刑名,这两权力,孤给你。你和铁铉好生的做,孤在京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臣!”毕竟是儒家教育下的读书人,君恩之上。景清已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臣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厚爱!” 边上的杨士奇,已经激动得心一片燥热,眼底几乎充血。 这景清真是天大的福气,督察院佥都御史可是正四品的官,地方的按察司使也是正四品,都是正四品呀! 而且这两个官职,干系重大,权力也大。前者可以说是帝王的耳目,后者可以说直接对接刑部,大理寺。做得好了,三五年之后最差也是一任侍郎,若是这等圣恩不衰,就算是一省的封疆大吏,也未必不能指望。 “他的命,可真好呀!”杨士奇看着景清,心暗道。 “啧啧!”此时,解缙笑着开口,“殿下,方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被他这么一说,朱允熥一时想不起来,“孤说了什么?” “您说,要点景贤弟一任状元呢!”解缙笑道。 “哈哈哈!”朱允熥笑起来,“孤的意思是,他来考,必然,可不是孤点的!” 李景隆在一旁陪笑道,“以举子之身授四品官,国朝未见。日后,再以官甚状元。殿下与景贤弟这份君臣际遇,乃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朱允熥环视一周,笑道,“只有他们真正能做出成绩,成为一代名臣,才是千古假话,否则就是孤识人不明!” 话音落下,景清铁铉二人肃容站起。 什么话都没说,但整理衣冠,虔诚拜倒。 “今日的酒,就算是给你们送行了,出京之前不必再陛见!”朱允熥笑道,“孤还是那句话,到京城之后好生办差,有什么难处,随时给孤来信,孤在京城给你们撑腰!” “臣等遵旨!”铁铉和景清郑重回道。 君臣对话,点到即止。 朱允熥缓缓放下酒杯,继续笑道,“本想着出来热闹热闹,如今点名了身份,孤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殿下,臣有话说!”景清正色开口。 “你说!”朱允熥笑道。 “殿下身为国储,乃大明之本!”景清一脸正气,“微服此等烟花柳巷之地,实非明主...........” “孤知道了!”朱允熥大声道。 这又是个头铁的! 刚提拔了他,转眼就来这一套! 朱允熥心无奈,嘴上微笑,“知道了,知道了!”说着,笑笑,“孤这就走!” 说完,站起身,在侍卫的簇拥下,朝外走去。 路过一个身影时,身形微顿。 杨士奇正垂手低头站着,余光见皇太孙的身影在自己身前停住,赶紧噗通声跪下。 “学生不知是殿下当面,言语轻浮孟浪.........” “你叫杨士奇?”朱允熥缓缓开口,沉吟着说道,“秋闱殿试还有大半年,你要好好读书!”说着,看看李景隆,“京师居大不易,这等外地的举子来京,生活上,你可要照顾好!” “殿下放心,他在臣的府,衣食无忧!”李景隆笑道。 “如此甚好!”朱允熥点点头,出门而去。 杨士奇已是愣住,随后惊喜交加,朝着朱允熥的背影不住叩首,身子激动的不能自已。 既然皇太孙记住了他的名字,又嘱咐他好好读书,那他的前程,自然是大大的有望。今科的秋闱殿试,状元探花不敢奢望,但是一个三甲的进士及第,已经是赫然在手了。 “瞧你那点出息,都是读书人,你比人家景清等人,气度可落了下乘!”李景隆拍打着杨士奇的后背,小声宽慰说道。 “东翁!”杨士奇更咽拱手,“今日栽培之恩,晚生铭记五内!” 确实当如此,若不是曹国公今日带他出来,他怎能有这翻机遇?这无异于,再造之恩呀! “你们读书人就是啰嗦!”李景隆笑道,“说起来你虽是某府上的私学先生,可在某的心里,从没把你当过外人。说起来也怪,这些年家州养了那么多书生,某就和你投缘!” 随即,拉起对方,“看你投缘,自然要给你机缘。路呢,某只能给你带到这里了,以后怎样,还要你自己走!不过你放心,有孤在,自然能再扶持你一番!” 闻言,杨士奇心感激得更是无以复加。 他不过是李家的私学先生,偶尔客串下李景隆的幕僚,没想到竟然被如此看重。 可他却不知,李景隆心里正在骂娘。 “他娘的穷酸措大,真是命好,你小子也入了皇太孙的眼了。花花轿子人人抬,现在不妨对你客气些。以后老子有事的时候,看你上不上!” 心想着,牵着杨士奇,重新落座。 同时对外喊道,“再上新的酒菜,歌舞继续上来。你们偷拍小三喜呢,出来让爷见见!”他心高兴,喊声有些大了,手舞足蹈的同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正好打湿了他的衣襟。 “国公小心!”杨士奇大急,赶紧拿着手帕给李景隆擦拭。 此情景落在其他三人眼里,铁铉和景清倒是没说什么,唯独解缙有些不屑。 不知为何,同是老乡,他却对这个杨士奇,有些看不上眼。 当下,端着酒杯,笑着对景清铁铉说道,“老铁,景贤弟,可曾听过丁谓和寇准的故事?” 话音落下,对面二人微微变色,哭笑不得。 杨士奇手上一顿,面色尴尬。 “什么故事?”李景隆哪知道这些,当下开口追问。 “无他,溜须拍马之源也!”解缙笑道。 “解学士!”景清先是对杨士奇歉意的一笑,随即开口道,“贪杯误事,你少喝些!” 铁铉也开口道,“你现在越发的尖刻了!” 解缙大笑,“景贤弟,这些酒算什么,咱们继续,不醉不归!” 铁铉摇摇头,“小解,景贤弟比你大!” “我是从你那边论的!”解缙开口道,“你是他兄长,我是你朋友,自然就是他的兄长。” “你这是何道理?”铁铉瞪眼,撸着袖子。 “若不当他是贤弟,我会在殿下面前那么捧他!”解缙怒道,“老铁,你莫不知好歹!” “我看你欠揍了!”铁铉大怒。 /75/75245/23948392.html 162骤然凋零2 风有些凉,朱允熥刚从三喜班出来,肩膀上就多了一件挡风的大氅。 朱允熥看着灯火阑珊的夜色,听着耳的喧闹,深吸一口空气的烟火气。 “回吧!”他淡淡的说道,“回宫!” “殿下!”侍卫邓平上前,低声说道,“方才宫里有人寻了过来,找您!” 朱允熥的脚步停留片刻,“什么事?” “说是,颍国公他......”邓平顿了顿,“不大成了!” “这...”朱允熥皱眉,“前日还叫太医看过,还说暂时没事怎么就?” “傅让大哥打发人进宫报信,说老国公晚上喝了半盅酒之后一直咳嗽,现在已经昏了不认人了!”邓平低声道。 噩耗,总是他妈的这么突然。 傅友德早就病入膏肓,但朱允熥心,还是有一丝期待,期待着能有人妙手回春,让他多活些日子。 “走,傅家!”朱允熥上了马车,开口吩咐。 随后,他坐在马车沉思。 傅友德若是不行了,蓝玉还能挺多久,那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席应真,你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呢? 开国的老臣,逐渐一个个凋零。 包括老爷子,如今也是老态龙钟。 人,不管如何英雄了得,都逃不过这岁月的轮回呀! ~~~~ 马车,缓缓停在了颖国公府门外。 傅家所在的铁狮子大街,已经一片素缟。傅家的下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沿着长街装点。 有些事,等人咽气的时候再做,就迟了。 朱允熥下了马车,脸色有些不好。尤其是见到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早就迎在了驾前,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席应真那道士还没有消息?” “臣一直派人在那边守着,十二个时辰从不简单,但那人始终没有露面!”何广义惶恐的说道。 朱允熥心有火,但却不知道该对谁发,只是瞪了何广义几眼,“继续盯着!” “是!”何广义满头冷汗,“臣这就加派人手!” 此时,听皇太孙驾到,傅家的男丁们也悉数迎接出来。 傅友德共生四字,老大是荣春公主的驸马,老二过继给了他兄长傅友仁,傅让那个是老三,还有个老四早年跟着傅友德,战死在了云南。 “臣等........” 不等这些人行礼,朱允熥马上道,“怎么都出来迎孤?你们父亲如何了?” 傅让垂泪,眼睛通红,“方才太医说,怕是.....回天无力了!” 荣春驸马傅忠沉稳些,开口道,“家父如今已昏厥,怎么也叫不醒,太医看了心脉之相,随时可断。现在,不过是一口气撑着!” 朱允熥心里咯噔一声,“快,带孤进去看看!”说着,边走边道,“给宫里皇爷爷送信没有?” 傅家国公府的前院里已经站了许多人,但都是他家的故旧姻亲之类的。国朝开国的老勋贵们,许多都没到。 其实别看傅友德如今爵位高,在开国时只是个侯,他的爵位都是开国之后南征北战用军功换来的。再者说,他不是淮西人,他是相城人,算是淮北人。 况且,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老爷子的,他原先是刘福通的部将,与淮西勋贵老臣们,多少还隔着一层。 朱允熥脚步不停,快步穿过前院,来到后宅。 “先退到一边去,别在这跪着!” 眼看后宅的女眷仆妇等就要下跪,开路的傅让急忙摆手。 ~~~ 屋内光线有些不明,傅友德躺在床上,浅浅的吸气,粗重的呼出。 双眉紧蹙,脸上的皱纹深陷,跟平日仿佛两个人似的。 “老国公?”朱允熥上前,轻呼一声。 “父亲,殿下来了!”傅让落泪,拉着傅友德的手喊道。 傅友德没有任何反应,就躺在摞起来的枕头上,粗重的呼吸着。呼出来的气息,隐约还带着些腥气。 朱允熥知道,这是人将死的征兆了。 “都准备妥了?”他轻声问道。 傅让艰难的点头,泣不成声。 朱允熥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按按,“老国公生前,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傅让依旧落泪,闻言摇头。 “皇爷爷说过,开过之后论功,友德第一!”朱允熥缓缓开口,看着昏迷之的傅友德,“你平甘肃,四川,云贵,战无不胜,又镇守高丽,功劳良多,堪称一代名将,不在徐常之下!” 呼,傅友德的呼吸骤然加重,手指微微轻动。 “父亲父亲!”傅家男丁上前呼唤,却也没有唤醒。 就这时,管家几乎是跑着进来,低声道,“陛下来了!” ~~~ 老爷子大步进来,想必是出来得很急,身上还穿着在宫的衣衫,头发也没怎么打理。 “人呢,咋样了?太医呢?咋说?”老爷子人未到,声音先到,一连串的话问出口,“咱早就有旨意,宫里的药库随便他用,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些庸医都该死!” 话音落下,老爷子已经进来,大声道,“友德!友德!” 说着,一脚踢开前面的傅家男丁们,“啥时候了还磕头,滚一边去!” 随即直接坐在床榻边上,拉着傅友德的手,“友德,咱来了,你睁开眼,和咱说说话!” 床上的傅友德依旧毫无反应,老爷子脸上满是焦急。 “还几天就过年了,过了年再走就不行吗?”老爷子低声道,“先头汤和走了,你狗日的现在也要走?” 老爷子是很欣赏傅友德的,虽说他和傅友德感情,远没有那些淮西旧人那般亲厚。但在他心,傅友德是可以放心信赖,并且委以重任的好部下。 见这一幕,屋人几乎都哭出了声。 而朱允熥心,也感慨良多。 虽然,他改变不了生老病死,但是他改变了许多。 历史上,再一次宫宴之上,老年多疑,生怕自己孙子将来镇不住这些功臣的老爷子,当着傅友德的面指责傅让。 结果,傅友德拿剑先杀了儿子,后在老爷子面前自刎,表明心迹。 原本历史上君臣相疑,功臣惨死的情景,如今变得温情许多。 “友德!友德!”老爷子继续呼唤,“你狗日的,跟咱喝顿酒再走啊!” “呼!”傅友德的呼吸,骤然急促。 “父亲!” 随后,在儿子们惊喜的呼声,艰难的睁开眼帘。 他努力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老爷子的眼神充满了惊喜,还有丝丝哀求。 “是咱?还认识咱不?”老爷子低声,柔声道。 傅友德无力的点头,攥着老爷子的手。 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的皱纹滑落。 “还有啥放不下的?”老爷子轻声问,“有咱在,都给你办!” “啊!”傅友德面色痛苦的发出一丝声音,目光看向几个儿子。 “好好!”老爷子开口道,“咱都明白了!”说着,看向朱允熥,“大孙,咱老了,傅家人的前程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好生待他们!” “老国公放心!”朱允熥开口道,“傅忠是驸马都尉,傅让是孤的亲军出身,孤不会亏待他们!” 岂料,傅友德却竭尽全力的摇头。 朱允熥想想,开口道,“孤明白了,孤不会因为他们是你的儿孙,而特意照顾。若他他们有才能,自然委以重任。若他们不成器,孤也不勉强,让他们安享富贵就是!” 傅友德的眼露出几分笑意,声音气若游丝,“带兵.......不是.......小事......他们.......还....磨练!” “孤明白!”朱允熥赶紧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友德喘口气,看着几个儿子,牙关分开,“忠心.......侍上........勤俭.......持家.....” “儿子们知道了!”傅家兄弟拼命叩首。 “友德!”老爷子开口道,“放心吧,就算他们有什么错,咱和大孙也能包容.......毕竟,你跟了咱这么些年,又是.......”说着,惊道,“友德!友德!” 抓着老爷子的那只手,突然无力的松开。 傅友德张开嘴,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身子一僵。 “父亲!”傅家兄弟放声哀嚎。 大明的老将,再次凋零。 老爷子坐在床边,无声长叹。 /75/75245/23948393.html 163 君臣密语 傅家的宅子中,已是哭声一片。 孝子贤孙们在物里给傅友德换上装老衣裳之后,棺椁抬到了灵堂之中。 朱允熥站在棺椁旁,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傅友德。 有人说,人死了之后面容格外安详。可朱允熥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人死之后的脸,变得很是陌生。尤其是这样的老人,那些皱纹在他们的脸上,宛若一道道疤痕一样,深深的刻着。 人这辈子,一死一生。来时别人笑,去时别人哭。 外边,不断有听到消息,急忙登门的勋贵们。这些年老臣们走得不少,大家伙到了这个岁数,也都看开了。 “皇爷爷,咱们回去吧!”朱允熥把老爷子从屋里搀扶起来,小声说道。 老爷子点点头,慢慢朝前走,忽然开口问,“谥号想好了没有?” “武靖!”朱允熥道,“傅友德开国之后南征北战,平定边疆,当得起这个靖字!” 老爷子低头,仔细的想想,半晌之后,“嗯,就这个吧!” 朱允熥看了下他的神色,“那,除了这些之后,要不要追赠?” “算了算了!”老爷子摆手道,“人都死了,封那些劳什子有什么用?”说着,老爷子正朝外走的脚步顿住,目光看向别处。 朱允熥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一个人正在傅友德棺椁之前行礼,满脸悲切。 看背影,就知不是旁人,而是蓝玉。 其实蓝玉这一生有两个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一是他的姐夫,也就是朱允熥外祖父常遇春。第二位,就是颍国公傅友德。 从少年起蓝玉在常遇春麾下作战领兵,初露峥嵘时是跟着傅友德远征云南,贵州。可以说他的身上集合了常遇春和傅友德所有的长处。 “你去忙去!”老爷子对朱允熥淡淡的说着,随后又对边上的人开口,“去,叫他过来!” 老爷子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 屋里,只有老爷子和蓝玉两人。 许是冷了,老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而进来的蓝玉,则是一身噗通的脸色棉布衣裳。 “臣草民” 蓝玉口中有些迟疑,他不知该用那种称呼来自称。 索性直接跪地行礼,“蓝玉叩见陛下!” 老爷子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蓝玉,“你还有些良心,还知道恭敬的跪咱!” 蓝玉没说话,只是浅浅的,有些无奈的一笑。他想过无数次,若再见到老爷子,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可真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无形。 “您是皇上,蓝玉” “听说你也病了?”老爷子忽然开口问道。 “是!”蓝玉的面色很是苍白无力,眼神中的神采也大不如前,“估摸着,臣也没多少日子了!”说着,苦笑道,“现在和您说话,都是一口气撑着!”说到此处,忽然用手死死的按着胸口,低沉的咳嗽起来。 “咳!咳!” 屋里,蓝玉的咳嗽声,孤单的回荡。 老爷子静静的看着,等对方的咳嗽平息了,开口道,“你要好好休养,以后,皇太孙还有许多要用到你的地方!”说着,叹口气,“老的都死绝了,也不是啥好事,他还年轻,身边要有人帮衬!” “只要蓝玉还活一天,但凡殿下有旨” “你知道咱是从何时开始厌你的吗?”老爷子忽然开口打断对方。 蓝玉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会说到这。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开始对自己有了想法呢? 北征大破捕鱼儿海之后? 封国公之后? 还是当了京营总兵官之后? “早在老大还活着的时候,咱就有些烦你了!”老爷子开口说道。 他口中的老大,就是已故的太子朱标。 忽然,蓝玉心中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陛下,臣不得其解!” “他娘的还拽文了,想不通就说想不通,还不得其解!”老爷子笑笑,随后目光清冷如刀锋,“老大的活着的时候,你总在他耳边磨叽,燕王所图不小,其他藩王势大,太子爷要小心些!” 说着,老爷子顿顿,“你说过这话,没错吧!” “说过!”蓝玉回道。 当年他先从傅友德征云南,随后跟随徐达北征草原。又数次单独领军,从北平辽东出发,征讨北元。 几乎每一次北边的军事行动,他都免不了和燕王朱棣打交道。 对于这位藩王,他看得很清,那人绝对不是愿意久居人下之人。 同类,永远对同类,更加了解。 “你有功劳,又是太子的姻亲,还是咱的老部下。”老爷子继续说道,“可你背地里挑拨咱的儿子们,太不应该!” “蓝玉说的是实话,没有挑拨” “住嘴!”老爷子冷喝一声,“咱让你说话了吗?咱的话说完了,你才能说话!” 蓝于无声,重重叩首。 “这些话,你当着太子的耳朵说了不止一次。等太子走了,你又在咱大孙的耳朵边,一个劲儿的嘀咕,是不是?” “你说什么殿下年少,叔王势大,而且就在边塞熟悉战事,麾下精兵悍将无数,对不对?” 蓝玉点头,“说过!” 老爷子注视着他,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满朝文武,只有你蓝小二,挑拨咱的儿孙。你好大的胆子,不杀你还留着你?” 说着,老爷子叹口气,“可咱的大孙呀心软,硬是要留你的命!” 随后,又哼了一声,“按咱的脾气,全尸都不给你留!” “殿下对蓝玉之恩,天高地厚!”蓝玉开口说道。 老爷子暂时没有说话,又是低头长叹一声。 “一开始,咱以为大孙是心软。但现在看来呀,可也不全是那么回事!” 此时,老爷子面上泛起了苦笑,“因为你蓝玉说的那些话” 说到此处,老爷子的目光看着蓝玉,后者也在看着他。 四道目光相对,竟然一片平和。 “因为你蓝玉说的那些”老爷子的声音有些艰难,“是对的!” 瞬间,蓝玉低头,叩首,更咽。 “咱想了许久,其实咱以前未必就不知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只不过咱不想承认而已!” “此次在辽东” “你先别说话!”老爷子又打断蓝玉,不过这次语气温和了许多。 “事儿,咱都知道!”老爷子淡淡的说道,“不想再听了,咱今日见你,是有些话,单独要和你说!” 说着,老爷子笑笑,“过来些,到咱跟前来!” /75/75245/23948394.html 164 道人现 “咱们男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啥?” 老爷子和蓝玉离得很近,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不是有多少钱,也不是有多大权。”老爷子的声音充满平静,“而是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繁衍血脉!” 说到此处,老爷子面带苦笑,“那咱们男人这辈子最不幸的是啥呢?” 接着,老爷子叹口气,继续说道,“最不幸的是,生了一群白眼狼!” “咱活着时候明争暗斗,咱死了他们自相残杀!” “这几年呀,咱总是做一个梦。梦里头,咱的儿孙们来咱的坟上祭拜!” “他们给咱的祭品,都是血红血红,带血的。” “而且,来的也不是咱的大孙!” 说着,老爷子微微探头,“你能猜到来的是谁吗?” 蓝玉叩首,“是?” “唔!”老爷子开口道,“就是这些年你一直说坏话的人!”说着,微微一笑,“你没说错,那小子,志气还真是不小哩!啧啧,咱活着都敢算计,咱死了之后,指不定咋折腾!” “殿下天资神武,跳梁小丑翻不起浪花!”蓝玉回道。 此刻,不知蓝玉是不是说错话了,老爷子冷着脸,怒气冲冲的看他,“不许你这么说咱的儿子!” 一时间,屋内无声。 老爷子双手揣在袖子里,慢慢的继续开口,“当年,咱也问过咱的大孙,将来你的叔叔们要是不老实,你要咋做?” 说着,老爷子又是一笑,“他告诉咱,反正到最后,他的手上不会沾老朱家自己人的血!” “那时,咱听了还很乐呵。可现在嘛,咱觉得有些迂腐了” “哎呀,大孙那孩子心善呀!他定然是下不了手的!” 说到这,蓝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抬起头,用不可思的目光看着老爷子。 “你呀,好好活着,一定要死在咱的后面,明白吗?”老爷子低声开口。 蓝玉微微点头。 “必须死在咱后面,明白吗?”老爷子又嘱咐一句。 “到时候,大孙下不去手,你去做!”老爷子的声音压得更低,“咱有遗诏等咱一入土你就明白吗?” 说着,老爷子大笑起来,“你什么都不用想,按咱说的去做就行了!这些事咱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到时候你直接动手就行!” 蓝玉的心,莫名的开始慌了。因为老爷子的笑容,实在瘆人。 “做了之后,你也早点下来陪咱,懂吗?”老爷子的大手拍拍蓝玉的肩膀,很是用力。 蓝玉知道,到时候,就算他不想下去,恐怕也会有人送他下去。 “知道为什么要你做吗?”老爷子又开口。 蓝玉摇摇头。 “你在两代人耳边都磨叽了这些事,你挑起来的,你结束他!”老爷子笑道。 ~~~~ 老爷子在和蓝玉说什么? 外面,朱允熥坐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那间屋子。 这时,王八耻带着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轻手轻脚的过来。 “什么事?”朱允熥余光看到,小声开口。 何广义赶紧上前,低声道,“殿下,那边人来了?” “什么人?”说着,朱允熥忽然恍然大悟,赶紧问道,“那人出现了?” “就在老君观中!”何广义说道,“似乎刚从外地回来,一进去就倒头就睡了!” 那个给老爷子看过病的神医,那个有些神神叨叨的老道士,席应真回来了。 蓝玉的病情,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还有老爷子的身子,也要他再看看。 朱允熥心中欢喜,但马上又有些埋怨。 “他若是早些回来,是不是傅友德也还有指望?” 心中正想着这些,忽见老爷子在朴不成的搀扶下,从那间屋里出来。 朱允熥赶紧迎上去,“皇爷爷天晚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 “睡觉急啥,以后有的是时候睡!”老爷子笑骂一声,随后看看他,“你有事?有事你就去忙,咱自己回宫!” “孙儿送您!” “不用!咱还没老糊涂!”老爷子摆摆手,“记得早点回来!” 目送老爷子上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走远。 朱允熥微微转身,看向身后默然肃立的蓝玉,“老爷子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当年的陈年旧事!”蓝玉笑道,“陛下年岁大了,也开始怀旧了!” 老爷子年岁大了不假,怀旧也不假,但要看对方是谁? 朱允熥心中狐疑,但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开口道,“这边事完,你回常家呆着,孤给你请的名医来了。”说着,笑了笑,“这人虽有些疯癫,但真有几分神通,说不定能医好你的病!” “遵旨!”蓝玉没有多话,简单说了两个字。 ~~~~ 还是那间坐落于鱼龙混杂的南城破道观。 残破的门窗在风中摇晃,稀疏的灯火之下,破碎的窗户纸,好像鬼魅一般在墙上起舞。 吱嘎吱嘎,锦卫门的番子们踩着脚下的杂物,如临大敌的开道。 等小小的院落里站满了人,乃至高墙上,各个角落都被搜了一遍之后,才有两个人影出现,再次用警惕并且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破旧的道观。 目光中带着警惕,手放在刀柄上的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半身酒气,但依旧神色清醒的是,刚被朱允熥让人拎过来的李景隆。 “是这,没错!”李景隆开口道。 何广义当然知道是这儿,他的人已经在这守了许多天。 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直到被他看的人,点头示意一切安全之后,才开口道,“迎殿下进来!” “不用迎!”朱允熥从后面的人群中出现,开口道,“请个人而已,何必这么如临大敌!” “殿下身份贵重,臣等不敢怠慢!”何广义说道。 就这时,破道观里,闪烁着灯火的旧房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道爷糟老头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娘们的袜子都扒不下来的人,敢对你们皇太孙咋样?道爷也打不过他呀!” 听到这声音,朱允熥笑笑,吱呀一声推开半掩的木门。 房内凌乱不堪,席应真缩在一床黑乎乎的破被子里,不住的哆嗦着。 见朱允熥进来,咧嘴露出大黄牙一笑,“我说怎么我一来这,满屋的老鼠都叫唤呢,感情是今儿有贵客!” “你这道人,满嘴胡言乱语!”李景隆笑骂。 而何广义则是额上青筋乍现,手紧紧的握着刀柄,大有下一秒,就将对方分尸两半的意思。 世上,大凡是有真本事的人,傲气一些也是平常的。 况且,所谓的蔑视权贵,一直是这些世外之人所标榜的。 朱允熥不以为意,大步进来,打量下屋子,“上次见你,屋里还有酒肉,这次怎么就抱着一床破被?” “冷啊!不抱被子光膀子?”席应真翻个白眼,“道爷倒是想抱着娘们,可兜里没银子呀!” “你不至于此吧!”朱允熥笑道,“凭你的医术本事,大富大贵未必,但也不会如此落魄!” “嗨,这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席应真裹裹被子,大声道,“道爷这次游历天下,有两个宏图大愿!” “第一,是品遍天下各地女子。北方女子身材高挑,南方女子温柔小意,色目女子山峦叠嶂,不过身上却有些狐臭。” “第二嘛,就是赢遍大江南北。” 朱允熥听了一笑,“可能这两点都没完成吧?” “点背啊!”席应真一拍大腿,“好死不死的,刚出京城那天遇到个尼姑,结果一路走一路输,别说是女子了,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说着,目光炯炯的看着朱允熥,“皇太孙殿下,道爷可是饿了几天了,现在见着肉眼睛都是圆的,你就空手来?” 朱允熥没心思和他在说笑,“你盼着死的人,死了!” “道爷知道了!”席应真笑道,“不然,你也不会在这放让道爷露面的信物!” “你当初答应孤的事?” “又不是你杀的!” “给他!”朱允熥忽然对旁人说道。 一个匣子,被一个锦衣卫捧到席应真的面前。 “你别管谁杀的,反正你要的人,死了!”朱允熥继续道,“孤现在来要人情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必须要办。不然,你自己知道后果!” 席应真愣了半晌,撇嘴道,“和你爷一个脾气,动不动就威胁人,一点不知道礼贤下士!” 说着,打开木匣。 “嘶!” 木匣之中,一颗用石灰腌过的人头赫然放着。 似乎因为是时间久了,那人头上面的皮肉已经萎缩,但依旧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 不是旁人,正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小子,让你不学好,这下傻了吧?”席应真看着人头,喃喃说道,“你也是活该有此下场啊!” 说着,把盖子合上,继续道,“人头给道爷吧?” “可以,孤留着也没用!”朱允熥笑道,“现在,跟孤走吧,有个病人,你姚给看看!” “道爷不敢保一定能治好!”席应真依旧缩在被子里。 “孤信你!”朱允熥笑道。 “当你说这话的时候,道爷心里明镜似的,要是治不好,可能有大祸!”席应真看着朱允熥的眼睛,“你的潜台词是,一定要治好!” 朱允熥没说话,淡淡的笑起来。 “哎,都是命!”半晌之后,席应真从被子里出来,抖落着身上脏兮兮的道袍。 “若能治好,以后你可以奉旨赢钱!”朱允熥开玩笑说道。 “那有什么意思?”席应真不屑,“那不等于抢钱吗?” /75/75245/23948395.html 165两种绝症 朱允熥发现,席应真这种人有个特点。 那就是,话密,太密! 只要扯个头,他就能没完没了一直跟你聊下去,嬉笑怒骂还不带重样的。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跟孤走吧!”朱允熥开口道。 席应真双眼一翻,“哪去?” “治病!”朱允熥说道。 席应真咧嘴大笑,“怎么说都是你求着道爷我,哪有一上来就直接让我动身的,再怎么也要寒暄几句,许诺些好处呀?当然了,你要是用皇太孙的身份压道爷,那就算道爷没说,所谓胳膊弄不过大腿........” 听他没完没了的絮叨,朱允熥实在忍无可忍,后退一步微微摆头。 他身后几个随时蓄力的锦衣卫,直接上前架起了席应真干瘦的身体。 “嗨,嗨,嘛呢嘛呢!” “放开道爷,道爷自己会走!” “嗨,道爷的家伙式还都没带呢!” “你们对道爷客气点!信不信给你们下咒!” 他无济于事的嘶吼声,被锦衣卫给抬走了,紧接着何广义等人又捏着鼻子在这破房子里搜寻一遍,把他随身的药箱也带上,吹灭屋内的灯火。 出了破旧的道观,冷风吹来。 朱允熥缓缓登上马车,回头对李景隆说道,“这次这老道回来了,不要在放走,你和他熟,这事你来办!” “其实......”李景隆下意识的一愣,“臣跟他也没多熟.....”说着,见朱允熥脸色不好,忙改口道,“熟人是不假,但这老道脾气怪,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当初你是怎么和他相识的!”马车已经缓缓启动,朱允熥继续说道。 李景隆想想,“是臣的家父,活着的时候和他相识!臣先前说过,他是李善长........” “孤明白了!”朱允熥点头,不过随即感觉有些诧异,“既然如此,当年你父亲为何会.......?” 这席应真医术高超,既然和李忠是故交,那为何李忠会英年早逝呢? 李景隆跟着马车,压低声音,“其实当年这老道也去给家父瞧过,他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病都能救过来。再者说......”说着,他看看左右,更压低声音几分,“家父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的牵扯,他是那个.......” “那个!”朱允熥怔怔,“哪个?”说着,忽然明白了一些,李忠堂堂伟男子,那道人........不过老道看着也不想是那个呀! 李景隆低声道,“白莲教的余孽!” 白莲教! 元末天下大乱各处的起义军,都有这个白莲教的影子。 北方的刘福通杜遵宪关先生,徐州的芝麻李赵君用,南方的徐寿辉彭莹玉等人都是白莲教的。 包括老爷子所在的郭子兴部,也是信奉白莲教的。 刘福通在河南建立的龙凤大宋政权,立的皇帝韩林儿,就是白莲教主韩山童的独生子。能闹出这样的阵仗来,足以说明白莲教有许多的能人异士。而且因为蒙元当政,许多读书人,地主阶层也加入了进去。 老爷子另立门户之后,开始在军清洗这些白莲教的人。开国之后更是大杀特杀,各地官府衙门,有白莲教匪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再者说,邪教这东西,越是天下大乱越有市场。如今天下太平,日子越过越好,所谓的白莲教也就闹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想不到还有这层干系!”朱允熥沉思片刻,“何广义呢?” ~~~~ 到开国公郑家时,已是半夜,但因为先头有人报信,郑家的后宅依旧是通明。 “抬着道爷哪去?道爷一天还没吃饭呢?哪有力气给人看病?” 席应真让人抬入了后宅,嘴里依旧不干不净。 蓝玉从屋里迎出来,诧异的看看脏兮兮的老道,又看看朱允熥。 “殿下,这是?” 朱允熥笑道,“这人虽怪,但医术好,给你看看没准能治好你的病!” 蓝玉又瞅瞅席道士,微微皱眉,“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外高人!” “道爷还不想给你治呢!”席应真目光打量蓝玉几下,撇嘴道,“一身的煞气,手上定是沾染了无数无辜的鲜血!” 蓝玉咧嘴一笑,也不生气,“让你说着了,蓝某这辈子,好人坏人无辜的人,都没少杀!” “蓝......”席应真眼珠转转,忽然大声道,“道爷想起来了,你是蓝玉?” “你认得我?”蓝玉皱眉道。 “远远的见过你一次!”席应真笑道,“洪武二十年远征漠北德胜还朝!”说着,笑笑继续道,“那时候的你,可威风得紧呀!” 说着,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席应真竟然主动的对蓝玉拱手,“道爷我一辈子不在乎任何人,但你这样的好汉子,道爷要敬重几分。别管你杀了多少人,就凭你这当世卫霍的功绩,就值得道爷敬你!” 蓝玉笑道,“什么卫霍之功,不过是打仗杀人而已........” “别说话!”席应真忽然走到蓝玉面前,脏兮兮的手,直接抓着蓝玉的下巴。长长的带着淤泥的指甲,都戳到了蓝玉的脸皮上。 “你.......”蓝玉顿时有些怒气上头。 “别说话!”席应真又道,“张嘴,舌头伸出来!” 蓝玉刚要发货,就听朱允熥在耳边说道,“听他的!” 于是只能压住心的怒火,缓缓伸出舌头。 “伸长点,啊!”席应诊说道。 蓝玉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张大腿,把整条舌头都露出来。 突然,蓝玉勃然变色。 席应真捏着他的下巴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舌头,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舌根。 “他是经常咳嗽带血!”朱允熥在旁边说道,“御医说他是肺.......” “坐下!”席应真又推了蓝玉一把,当他坐在凳子上。 然后俯身贴在蓝玉的胸口,闭眼皱眉的仔细的听着蓝玉的呼吸。 “肺是不好,可三五年之内没什么大碍!” 只听这半句,朱允熥放下来心来。 但是听到下半句,那颗心又骤然提起。 席应真放开蓝玉,低声郑重道,“他最要命的地方,是肝!“ “肝?” 朱允熥诧异道,“没哪个御医说他的肝有毛病,都说他......” “你信他们还找道爷?”席应真双眼皮一翻,撇嘴道,“他咳嗽吐血心肺衰竭不假,但用药得当,三五年的时间还能有!” 说着,一摊手,“你问他自己,如今是不是不吃药反而身子爽利些,吃了药之后身子越发不成?” 蓝玉想想,“确是如此,若不吃药,平日咳嗽也就咳嗽了,但能走能动。现在每日吃了药之后,却是什么也吃不下,跑肚拉稀睡也不好,起来无力,每日身上不是这里疼,就是哪里疼!” “这就是肝坏了!”席应真接口说道,“是药三分毒,他吃的药治肺,却不住的伤他的肝。而且因为肝坏了,药劲化不了。” 闻言,朱允熥的脸色越发凝重。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医学高度发达的后世,肝的问题都格外棘手。 “现在有什么法子?”朱允熥急忙追问道。 席应真低头思索许久,“死是一定的了,就看他想怎么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勃然变色。 倒是蓝玉波澜不惊,“蓝某所求,舒舒服服的死!” “世上哪有这种事?”席应真撇嘴道,“人这辈子就俩字,报应!你生出来的时候,别人难受。你死的时候,你自己难受。所谓天理轮回,正是如此!” “那你还治个球!”蓝玉恼怒起来,斜眼道,“寻蓝某开心?” “你看,你们这些人呀,属猫的,说酸脸就酸脸!”席应真嘲讽道,“好似谁都欠你们似的!” 这时,开国公常升上前,低声道,“道长莫怪,舅父说话就是这个性子。您用过酒饭没有,在下已经让厨房预备酒菜,随时可以开席!” “你这娃儿不错!”席应真满意的笑道。 常升也是快当爷爷的人了,居然被这老道叫做娃儿。 “你且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医!”朱允熥说道,“人命关天的事,你正经些!” “正经是啥道爷不知道,但道爷这辈子从不假正经!”席应真大剌剌的坐着,沉思片刻,“他身上这两种病,任何一种都是绝症。尤其是肝,虽说现在看着还成,但也就三月,最多三月他就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形。那时候别说吐血了,连大便都是血!” “治他最难的地方,就是知道他哪病了,却不能用猛药,不能随意用药。因为有的药,在别人身上是治病,在他身上反而是害了他!” 说着,他似乎烦躁起来,“道爷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容容空!” “不急!”朱允熥开口道,“这几日你就住在这府里,蓝玉的病还要你多多留心!” “软禁道爷?”席应真眼神闪闪,忽然一笑,低头道,“算了,还是那话,胳膊弄不过大腿。听你们的就是了,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好吃好喝好酒好菜好女子,你们得给道爷伺候到位!” “一定!”常升在一旁笑道。 ~~~~~ 我有罪,又要欠债,对不住大伙的厚爱。 我先去洗洗,一会让各位尽性。 临近年底,单位各种活动实在是难以抽身,神偷不是专职写手,也要顾及下本职工作。 而且,下午有两个小姐姐,联手来咨询奥若拉,神偷还要接待,实在是没时间了。 大家轻一点怼,谢谢了。 /75/75245/23951337.html 166去坟上看看 “这病,不好弄啊!” “不吃药肺不行,吃了药肝不行!横竖都是一死呀!” 席应真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色少有的郑重,不住的用手抓着稀疏的胡子。 闻言,朱允熥也脸色郑重,开口道,“无论如何,还请你给想个办法!” 蓝玉倒是洒脱,开口笑道,“所有的郎都是这话,横竖都是一死。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吃那些苦要汤子做甚?”说着,又大笑道,“还不如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算求!” “道爷没看到也就罢了,道爷既然看着了,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席应真忽然暴怒起来,大声道,“治不好你,岂不是砸了道爷的招牌!”说着,撇嘴低声道,“你们这群人,平日好端端的,要么不病要么就是绝症。他娘的平时不干好事,杀人放火,这就是报应!” 说到此处,又抬头道,“这俩病太难,道爷合计合计!” 随后,便独自走到一边,扯着胡子沉思起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殿下不用太心焦!”此时,蓝玉见朱允熥脸色不好,反过来劝慰道,“若能再活几年最好,若活不了,也是天数,命数!” 朱允熥心难受,强笑道,“你这心态倒好,这就对了,生病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越把病当回事他越欺负你!” “这玩意就跟在战场上打仗一样,越怕死的越快!”蓝玉大笑。 ~~~ 眼看天色即将发白,朱允熥深感疲惫。 外边的马车暖轿已准备好,侍卫们在往鎏金的黄铜暖炉加着炭火。 “回吧,别送了!”上车之前对着身后的诸人说了一声,车架缓缓启程。 车厢温暖如春,让人有着昏沉的睡意。 朱允熥的身体随着车厢的节奏摇摆,闭目养神。 等他的马车进入宫,恰好紫禁城清晨的第一道钟声响起。 进了乐志斋,梳洗一番之后,王耻上前问道,“殿下可是要先歇息一会儿!” “不了!”朱允熥坐在书案之后,“一天之计在于晨,大早上就睡觉,这一天就什么都别干了!”说着,忽然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因为他正拿起一份昨晚皇城落锁之前送进宫的折子,上折子的人让他颇感意外。 “臣燕王世子高炽谨奏,佳节在即,遥想天颜不胜想念。臣孙远在北平,思亲日甚,叩请怜臣,许入京拜年........” “这才走了多久,又要进京来?” 朱允熥心琢磨,“怕进京拜年是假的,他们燕藩父子坐不住才是真的!” 辽东战事了解,但战事之的事,却暂时搁置没有任何声音。 姚广孝已死,可朱棣父子却拿不准应天府的爷孙二人,对他们是什么个态度,怎么个打算。这朱高炽在诸皇孙之,也算是入了老爷子眼的,颇为看周,让他来走一遭,打探下风声也是应有之意。 可接下来,他无意间的翻看其他奏折,却发现奏折最上面的几本,都是藩王的奏折。 晋王要进京过年,辽王也要来,还有大同的代王,四川的蜀王,湘王,甚至宁王也上了折子。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随即往深了想想,朱允熥也能明白几分。 晋王来京,纯是因为多年没见老爷子,而其他的藩王,母妃都在宫,平日里和他们多有书信来往。大概是都听到了老爷子身子不大好的消息,想着进京看看。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心情又变得沉重无比。 翻过年就是洪武三十年,老爷子的寿禄............? 心想到这些,再看看那些奏折,眼神就柔和了许多。 再给他们一个父慈子孝的机会吧!老爷子心,也是很想念这些儿子的! 提起笔,逐一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准字。 然后,用小字标注,尔等轻车简员速来,不必惊扰地方,更不可沿途骄奢。金银之物不必带,多带封地特产! 写完之后,吹干了墨迹,对旁边说道,“来人!” “奴婢在!” “这几封孤批过的奏折,给皇爷爷送过去看看!” ~~~ “啥东西给咱送去呀!” 忽然,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老爷子到了。 “皇爷爷,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朱允熥起身迎接,笑道。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背着手站在门口,瞪眼道,“咱在自己家里,去哪还要跟旁人说吗?”说着,又白了朱允熥一眼,“不想咱不请自来?等咱死了,你当了皇上,请咱咱都来不了!” “您看,孙儿可不是找个意思!”朱允熥赶紧扶着老爷子坐下,笑道,“您用早膳了吗?” “你在外头呆了一夜?”老爷子继续看着朱允熥,骂道,“一夜没睡?你看你那脸色,年纪轻轻的就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往死里造害是不是?”说着,目光一转,对着王耻等人,“你们这些奴婢也不用,主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们也不劝着!” “回了宫,不说张罗着让主子歇着,还让他在这继续挺着办公?你们的眼睛良心,都让狗吃了?” 老爷子一阵骂,王耻等人宫人全部跪下,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皇爷爷,不怪他们!”朱允熥笑道,“是孙儿觉得不困......” “不困也要睡!”老爷子瞪眼,但下一秒声音变得轻柔起来,低声道,“熬夜啥伤身,当年你爹年轻的时候,就是总熬夜处理政务,结果年纪轻轻的就走了。你可不能学他,明白吗?” “孙儿知道了!”朱允熥心温暖。 这两年,老爷子虽然动不动就嘴上骂,可是心里最记挂的,还是他。 “哎,傅友德没了!”老爷子又道,“这几天有你忙的,若是不好好休息,精力不济。身上乏,心里也乏,容易落下病根呀!” “对了皇爷爷,您看着这几本奏折,几位王叔都想着进京来陪您过年呢!”朱允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拿着奏折岔开话题说道。 老爷子粗略的瞄了几眼,撇嘴道,“来干啥?他们一来就是一帮人,人吃马嚼的,路上花费不小。说是不惊扰地方官,可能吗?”说着,叹气道,“有这份孝心就行了,人不必来!” 朱允熥心清楚,老爷子最后一句话,其实心口不一。 “来就来吧,如今咱们宫里的私库充裕,不在乎这些花费!”朱允熥笑道,“这两年过年都很冷清,就咱们爷俩!今年正好大家伙都回来,好好热闹一下。” 说着,继续笑道,“三叔的儿子们都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等着您老给指婚呢!代王,谷王的儿子们都会说话了。可还没见过您这亲祖父,怎么也要给个恩典,见上一见!” “呵呵!”老爷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昨儿惠妃还说,老十一的嫡长子,岁就能作诗了。王府教书的夫子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还说老十一来信说,那孩子长的也好,浓眉大眼的!” 老十一就是蜀王朱椿,他的嫡长子叫朱悦熑。 “您看,你嘴上说不,心里其实想着呢!”朱允熥笑道,“这事,孙儿做主了,让他们来!” “呜!”老爷子含糊的点头,“反正现在你当家,你不觉得烦就行!”说着,忽然又笑笑,瞥了朱允熥一眼,“你四叔来不来?” /75/75245/23991025.html 167去坟上看看2 老爷子怎么忽然问到他了? “四叔没说来!”朱允熥笑道,“不过世子朱高炽上了折子,也要进京!” “哎,他那么胖折腾什么!”老爷子微微皱眉,“来就来吧,那孩子其实不错,性子人品都不错。”说着,忽然又变了脸色,“老四家的老二就不是个东西,惹祸精!” “这次辽东战事,他还是有功劳的!”朱允熥笑道。 朱高煦也够倒霉的,其实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但惹得人人厌烦。在老爷子这,更是没半点好名声。 “功劳?哼!”老爷子骂道,“愣头青一个!” 见老爷子这样,朱允熥不由莞尔。 岂料,老爷子又马上收敛笑容,看着他问道,“那个叫席应真的回来了?” “是!”这等事,朱允熥也知道根本瞒不过老爷子。 “你让他给蓝玉看病?”老爷子又问。 “是!”朱允熥毫不隐瞒,“蓝玉病重,许多国手御史束手无策,孙儿就想着席道人.........” “杀了他!”老爷子突然道。 “啊?”朱允熥一时没懂。 老爷子继续看着孙子,正色道,“等他给蓝玉看了病,叫人杀了他!”说着,又道,“你不愿意下手?咱让人去做!” “那道人虽说狂悖了一些,但本事还是有的,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孙儿想着,万一将来您身子不好.....” 不等朱允熥说完,老爷子不耐烦的开口,“咱的身子不用他看,这把岁数了,能活多久就看命!”说着,冷笑道,“历朝历代这些装疯卖傻的江湖术士还少吗?他们若真那么神通,为何那么多皇上早早的就死了?” “杀了他!”老爷子低声道,“白莲教的妖人,一个都不要留,全杀了!” 说着,老爷子站起身,与其不容辩驳,执拗的开口,“你年轻,不知道这些妖人的坏处,这些人留不得,用了之后就要杀掉,永诀后患!” “白莲教已经绝迹......” “你不听话?”老爷子语气忽然严厉起来。 朱允熥无法,只能低头道,“是,孙儿知道了!” 他心清楚得很,一旦老爷子要某人死,那人真的就必须死。即便他手下留情,老爷子的人,也不会让那人活多久。 就这时,朴不成从楼梯上来,低声道,“皇爷,准备好了!” “皇爷爷,您是要出宫?”朱允熥余光看见,楼下已经摆出了仪仗,开口问道。 “哎,人老了就想的多,傅友德走了,咱这把岁数也不知哪天就闭眼了。趁着还能动弹,出去溜达溜达!”老爷子说道。 “您去哪?”朱允熥笑问,“要不要孙儿跟着?” 老爷子看看他,纠结片刻,“你跟着也行,正好有些话咱要交代你!” 说着,老爷子顿顿,“咱去咱的坟上看看!” ~~~~ 车驾再次出宫,直奔紫金山。 老爷子的陵寝从洪武十四年开始,由崇山侯李新开始主持修建。 但刚建了一年,就赶上马皇后病故。在马皇后之前,还有老爷子的嫡长孙朱雄英少年夭折。 因为马皇后的谥号有慈孝两个字,所以陵寝名孝陵。 等到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又英年早逝。刚成规模的孝陵,变分出去一部分,又加紧修建,变成了朱标的东陵。直到现在,孝陵东陵都还在建设之。 就连早逝的嫡长孙朱雄英的陵墓,也在孝陵的旁边。几座陵墓之间,道路相通,就好像活人居住的宅院一样。长辈可以随时去晚辈的地方,晚辈也可以随时来长辈的地方。 孝陵的地宫一直没有封死,马皇后的棺椁在里面,等老爷子百年之后,也会抬进去。 由此可见,其实在老爷子的内心深处,他和马皇后还有朱标,才是一家子。其余的儿子们他也爱,但远远不及。 “不过是挖个坑,埋咱的身子,一挖挖了这么多年,耗费这么多银钱。他娘的,都是一群只知要钱不办事的货!” 车架在孝陵神道前停住,老爷子从马车下来,看着跪在眼前迎驾的众人,低声骂了一句。 “帝王陵墓马虎不得!”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低声笑道,“何况您是前无古人的一代明主,这陵寝......” “狗屁前无古人!”老爷子笑骂道,“也就你说我的好,其他人不骂咱贼王就不错了!”说着,忽然长叹一声,指着神道的另一侧,“你爹在那边,咱和你祖母在这边。活着时候,挨着住,死了也要挨着!” 朱允熥看看东陵方向,没有说话。 这时,迎驾的众人之,崇山侯李新上前,“臣,叩见陛下,叩见皇太孙殿下!” 他是淮西人,和老爷子是同乡。和别的勋贵不同,他打仗的事上一般般,但对于修建各种工程,却颇为得心应手。 不但主持孝陵,还主持了功臣庙,还主持开凿了一条叫胭脂河的运河。 原本时空,这人在洪武二十年罪死。但这一世,因为老爷子不再对功臣猜忌,所以依旧健在。 “挖个坟,你他娘的挖了多少年了?”老爷子笑骂,“怕是不等咱的坟弄好,你自己先死了。你看你头发,全白了!” 李新也垂垂老矣,闻言笑道,“臣若是能死于王事,也算死得其所!” “少他娘的忽悠咱!”老爷子骂了他一句,继续朝前走。 长长的神道两旁,满是武官员模样的石像生,庄严肃穆。 “旁人别跟着了!”老爷子忽然开口,“大孙跟着咱!” 众人在身后跪送,朴不成带着是个太监,尾随其后。 孝陵朱允熥并不陌生,但他每次祭奠都在是神殿之,从未去过后面。 老爷子带着他一直走,直到高大的宝顶前,在金刚墙下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影壁出神。 “皇爷,现在进?”朴不成过来,低声道。 进哪? 朱允熥心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老爷子微微点头,“打开,咱和大孙进去!” 瞬间,朱允熥明白,老爷子这是打算,进地宫! 那些跟在朴不成身后的太监们,肃穆的沿着金刚墙下的台阶,缓缓向下。 其一人,对着紧闭的石门叩首之后,拿出一把钥匙。 吱嘎,嘶哑的摩擦声,通往地宫大门被打开。 “大孙,告诉你祖母,咱们爷俩来了!”老爷子低声道。 朱允熥向下几步,对着悠长深邃,泛着冰冷的地宫通道叩首,“皇祖母,孙儿和祖父来了!” ~~~ 爷俩沿着地宫缓缓乡下,地宫高大恢弘,那些墙壁上的青石转,仿若天然生长的一般,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两侧那些放着随葬品的偏室等地,爷孙俩看都没看一眼。 景致朝前走,走过金水桥,走过前殿。 眼前一个更大更高的地宫,出现在眼前。明亮的长明灯,在青花大缸猛烈的燃烧着,冰冷的寒气让人感觉阵阵阴冷。 硕大的棺椁,静静的摆放在石座上。棺椁周围,是各种大小不一的,装着随葬品的箱子。 “那是你皇祖母!”老爷子低声道,“等咱死了,就摆在你皇祖母身边!” 朱允熥放开搀扶老爷子的手,恭敬的跪下,“不孝孙允熥,叩见皇祖母!” 不知怎的,在他跪倒之时,脑忽然泛起隐藏在记忆深处多年的,马皇后的音容笑貌来。让他的感情忽然变得不能自己起来,语调也跟着发颤。 “咱让你来,是交代你咱死之后,随葬品的事儿!”老爷子看着棺椁,“咱和你祖母,别看放在这的箱子多,其实没啥值钱的,都是生前用的东西!” “以后到咱下葬的时候,你也别弄啥金贵东西,不然说不定哪天让人给刨了个屁的!” “孙儿知道了!”朱允熥低声道。 “随葬品可以没有,但是........”老爷子忽然转身,“人,你要给咱多带一些!你皇祖母活着的时候,伺候咱一辈子,咱不想到了那边,还让她吃苦受累!” ~~~ 没错了,拯救万千女性容颜的福星就是我啦。 你们以为满大街的漂亮姑娘都是天生的?别单纯啦少年,固然有天生丽质,但大多数呢,都是医生妙手! 哼哼! /75/75245/23991026.html 168咱怕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刹那之间,就在这阴森冰冷的恢弘地宫之。 老爷子这一句话,直接让朱允熥毛骨悚然。 他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更知道老爷子要的是什么。 他爱这个日月风华的大明,但也知道日月之下隐藏在大明深处的那些让人深恶痛绝,甚至是难以启齿的事。 其实不仅是这个时代,这种现象在历史上层出不穷。 人殉! 上古时代开始,就有了殉葬的传统,但从秦汉开始渐渐势微。不过从辽,金,元开始又有所恢复。一直到清代时期,其顺治皇帝的殉葬嫔妃多达三十多人,直至康熙朝严格禁止。 而大明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殉葬! 那可是,强迫活人,跟着死走,最残忍的办法。 朱允熥之所以一直格外不太喜欢他的五叔周王朱橚,就是如此。朱橚死后,他的陵墓成一个环形,地宫外围全是各个房间一般大小的墓室环绕。其,殉葬的女子,年纪最小的才十四岁。 洪武帝,永乐帝,多有宫人殉葬。仁宗,宣宗都有,直至英宗禁。 其实,就是太子朱标在故去之后,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 如今,现在,就在此时。 老爷子却忽然特别突兀的提出这事,让他惊恐之余很是措手不及。 “这个.........”朱允熥犹豫片刻,笑道,“皇爷爷,您今儿是怎么了,没影儿的的事,您.....” “咱这个岁数,土埋到下巴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些事不交代清楚,咱怕到时候想说,都说不出来!”老爷子缓缓叹气,“咱也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哪他娘的有下辈子,哪他娘的有阴曹地府!” “可是,这人呀,越老越糊涂!咱也糊涂了,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这些事!” 估计老爷子,这是被傅友德的死讯给刺激到了。这几年,王弼汤和傅友德,还有一些其他的开国功臣,相继故去。老爷子又接连几次大病,精力再不复往昔。 “皇爷爷,您别胡思乱想......” “咱在和你说正事!”老爷子脸色郑重起来,看着朱允熥,“大孙,就算咱死了,你也会听咱的话,对吧?” 朱允熥心情绪复杂,矛盾不堪,不敢去看老爷子的眼睛。 “咱死之后,那些没生育过儿女的!”老爷子继续说道,“留在宫,也是去冷宫......” “其实这事,咱已经有了遗诏。但是咱怕到时候你要阻拦,所以现在要和你说清楚!”老爷子继续开口,“大孙,咱就这点身后事,你得让咱安心!” 老爷子说的没错,假若那天来临,假若真要是逼人殉葬。朱允熥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他知道了,定然不许。 这不是孝顺不孝顺的事,而是.....这事,其实和孝顺也扯不到关系。 若强行牵扯到一起,连愚孝都不算。而且,还要给老爷子留下一个大大的污点,让后人嘲讽咒骂。 忽然,老爷子变得生气起来,“你和你爹当年一样,小时候懂事听话,嘴巴哄人高兴。长大了就开始主意正,和咱顶着来!” 见朱允熥继续低头,老爷子上前几步,低声道,“又不是白殉了,跟咱的走的人,家里有兄弟子侄的,可以提拔到锦衣卫里去,赏赐官职。可以给银钱,给田地!” “皇爷爷!”朱允熥抬头,生平第一次对老爷子有所拒绝,“您先让孙儿想想行吗?孙儿骤然听到这些,心有些乱!”说着,环顾四周,接着道,“而且,还是在这个地方说,孙儿心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老爷子的话语,竟然这些软求了,“大孙,你就人心看着你爷爷咱,到了那边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人老了就是如此矛盾,方才还说不相信有另一个世界,现在又害怕自己在那边孤单。 朱允熥笑着劝解,“皇爷爷,您都说了,去了那边要见皇祖母,见父亲,还有那些先走了数年的嫔妃们.........” 忽然,老爷子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咱杀的人太多,咱怕到时候,和你祖母还有你爹,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到时候,见不着他们,身边又没有人,咱孤零零的!” 闻言,朱允熥心生出几分心疼。 殉葬,是帝王将相超脱于人间,无上的权力象征。 但殉葬,同时也是对死亡的畏惧。 眼前这个老爷子,此刻格外的真实。 “您是天子呀,怎么会......” “天子?”老爷子自嘲的笑笑,“大孙呀!大秦朝的时候就有人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人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受命于天是糊弄寻常百姓的!当皇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把所有反对者都杀掉,是杀人杀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说着,老爷子长长叹口气,“咱知道你心软,算了也不逼你了。这事,到时候咱让别人悄悄的办。” “不是孙儿不听您的!”人殉这事,朱允熥绝对不允许。 他开口说道,“您看,您不是想让孙儿做个仁君吗?要是孙儿........还算仁吗?”随后,他看看不远处那口巨大的棺椁,“再说,皇祖母在旁边听着呢,她老人家在的时候,一向心地慈善。” “是喽!”老爷子也转头,看着马皇后的棺椁,低声道,“咱和你说这些,妹子知道了,将来是要骂咱的!”说着,咧嘴一笑,“咱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呀,就怕你祖母扯着耳朵骂。” “啧啧,她骂起人来呀,能把人魂都骂没了,能把人骂到地缝里去!” 见老爷子态度有些缓和,朱允熥赶紧说道,“皇爷爷,咱们走吧,回去吧!” “再呆一会吧!”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周围,“难得来一次!” 说着,老爷子背着手,慢慢的朝马皇后的棺椁那边走去。 他身后,朴不成不知在哪,搬了一个椅子跟着。 “妹子呀,你冷不冷啊?” 椅子无声的出现在老爷子身后,他顺势坐下,用一种少有的柔情之声,徐徐开口。 “咱叫人给你送了新衣裳,别舍不得穿呀!” “你是皇后,是咱的媳妇,咱打下这天下,不就是让你享福的吗?” “勤俭一辈子,别再亏待自己了。穿得好看点,你穿的好看了,才有俊模样哩!” “平日在这地宫,也孤单吧!” 朱允熥主意道,老爷子说话的时候,眼的情绪,鲜活不已。 “咱也知道你孤单,可是这是咱俩的家,不能放外人。” “就好比咱俩当年成亲时候的新房,只能有咱,有你!” 说到此处,老爷子的身体微微向前,手掌轻抚冰冷的棺椁。 “哎,年轻时候,咱总是在外边打仗,让你守着咱!” “现在老了,你也要守着,等着咱,苦了你了!” /75/75245/23991027.html 169到了交给你的时候 朱允熥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老爷子,对着马皇后的棺椁,柔情倾诉。 “咱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儿!幸好有你呀,咱也做了不少好事!” “你在的时候,就好像有根绳儿拴着咱。” “你走了,咱就是断线的风筝了!” “妹子,咱呀这几日做梦........” “咱......好想你哩!” 听着老爷子的话语,朱允熥见到老爷子的头,深深的埋在了他自己的大手之。 “皇爷爷!”朱允熥缓缓上前,捏着老爷子的肩膀,“皇祖母肯定不想见到您如此悲切,她老人家在的时候不是常说吗,希望你乐乐呵呵的!” “嗯!”老爷子红着眼睛抬头,笑道,“你祖母在的时候总是和咱说,重呀,你狗日的别整日皱个眉头,好像谁欠你两百吊钱似的。高兴是一天,难受也是一天,你何不高高兴兴的过?” “你拉拉个脸,把旁人吓个半死不说,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何必呢!” “乐乐呵呵的,没病没灾的,见了人要多笑。脾气收敛些,别压不住火。” 老爷子说这几乎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柔情蜜意。 朱允熥知道,对老爷子来说,他这辈子有很多女人。但爱人,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故去的马皇后,马秀英。 就在给老爷子捏肩膀的时候,朱允熥发现,在马皇后棺椁的下面,有着一行小字。 一看,就是出自老爷子手笔,如刀锋一般有力的字体。 “致爱妻秀英,重留!” 朱允熥心软软,有一瞬间都忘了自己是身处在冰冷森然的地宫之。 “皇爷爷,皇祖母那么好的人,怎么被你骗到手的!”朱允熥揉着老爷子的肩膀,开口问道。 “啥叫骗呢,咱当年也是俊后生!”老爷子大笑,目光依旧看着棺椁,“是你祖母看咱长的俊俏,上心哩。第一次给咱打饭的时候,就多了一勺子肉!”说着,大笑道,“妹子,是不是!” “皇祖母肯定在呸您!”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脸上满是回忆,“打第一次见她,咱就忘不了喽。刚打第一场仗之后,大帅发了赏钱。别人都拿去赌钱找女人了,咱一分没花!” “剜门盗洞找了一家关门躲兵灾的糖铺子,什么桂花糖,松子糖,玫瑰糖,奶蜜糖,咱买了一大包呢!”说着,老爷子加重语气,“兵荒马乱的时候,糖可是稀罕东西呢,比钱还值钱!” “是是是!”朱允熥一边捏肩膀,一边点头。 “你祖母爱吃甜的呀,见了糖心欢喜。她挨个打开看看,可哪样都没舍得吃呀,爱惜用的黄纸包好,要藏起来!” “咱当时说,妹子,你藏它干啥,不就是些糖吗?放开吃,吃没了哥再找地方给你淘换去!” “听咱这么说,你祖母呀,才小心的捏了一块儿松子糖,放嘴里小心的含着!” “大孙,你可知道,当时看着你祖母那甜在心里,眼睛都眯成缝的模样。咱的心呀,都化了!”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咱不是英雄,你祖母也不是美人!”老爷子笑笑,“咱们就是,想在一块过日子,想一起生儿育女,想生同衾死同穴!” 见老爷子似乎又伤感起来,朱允熥岔开话题,“皇爷爷,除了糖,你还给祖母送过什么好东西呀!” “也没送过啥了!”老爷子低头深思,“送她的糖她也舍不得吃藏起来,后来官兵围城的时候,她那处来给咱的兄弟们熬了糖浆!”说着,顿了顿,“她就是心里永远想着别人呀,不然,咱手下那些混世魔王一般的杀才们,为啥谁都不服,就服她!” “你可别小看你祖母呀,女豪杰!她是郭大帅淮西红巾军的大小姐,又是咱朱重的老婆,两边的人马谁都不服谁,可提起她都竖大拇指。” “你以为那些杀才对你爹俯首帖耳,就因为他是太子,是嫡长子?嗨,换成不是你祖母生的当太子,那些杀才能闹腾得东宫坐不住!” “对了!”老爷子忽然道,“当年呀,咱给你祖母还送过一匹绸缎呢!” “您说说!”朱允熥笑道。 “那前儿是打泗州城,抢了一个致仕的知府家。咦,好东西海了去了,摸着比人皮还顺溜的丝绸,谁见过?听说比金子还值钱哩!” “为了这批丝绸,咱跟大帅其他的亲兵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还是耿再成,赵普胜帮咱,抢到手!” “后来回城之后,咱想着给你祖母送去!可恰好天黑,都半夜了!咱抓耳挠腮的,见不着她睡不着呀!” “咱就拿个板凳,趴在大帅后宅的墙头,悄咪咪的喊,妹子......秀英妹子!” “呵呵!”听到此处,朱允熥笑了起来。 老爷子也满脸是笑,“喊了半晌呀,没动静,咱就急了!心里一发狠,去它奶奶个爪儿的。干脆,一扭身,咱直接翻墙过去算球!什么后宅不后宅的,咱直接寻妹子放门口去!” “有气魄!”朱允熥赞道。 虽说乱世没什么男女大防,但毕竟男女有别。老爷子当时是郭大帅的手下,断没有直接进人家后宅,女眷房间的道理。 “然后呢?”朱允熥继续问道。 “咱刚一落地,它娘的腿上一疼!”老爷子怒道。 “怎么了?” “郭大少爷在后院养的狗冲出来,咬了咱一口!”老爷子满脸怒色,“那畜生,咬住了还不撒口!” 朱允熥蹲下,给老爷子锤着腿,继续笑问,“再后来呢!” “咱看远处,有人听着声,打着灯笼过来。砰的一脚,直接踢死了那畜牲,抓着它尾巴往外一丢,自己也赶紧翻墙出去!” “您.......”朱允熥笑道,“竟然把大帅家的狗给踢死了?” “那算啥,咱回头就把它给炖了!”老爷子大笑道,“咱,汤和,唐胜宗,耿再成,赵普胜,丁普朗,茅成几人好好的喝了一顿大酒!” “那,您要送给祖母的绸缎呢?” 老爷子笑声停住,深情的看着棺椁,“给你祖母做了嫁衣呀!”说着,一指棺椁,“这辈子她就穿了一天,现在在里头,就放在她手边!下辈子,咱要是还能和她遇上,咱再让她穿一次!” 说着,老爷子拉起朱允熥。 “来,给你祖母磕头!” “皇祖母!”朱允熥恭敬的在棺椁前叩首,“孙儿和皇爷爷来看您了,刚才皇爷爷说了许多,你们年轻时的趣事呢!” “妹子,终不负你的托付,你看咱们的大孙,成人了,当家了,长的多亮堂!”老爷子满脸慈爱,“他的性子呀,和他爹差不多哩,都是心慈手软,一点都不像咱!” ~~~ 脚步,在地宫不住回荡。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快要走到地宫的出口。 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太监们跟在身后。 “咱老了,估摸着应该是快了!” “皇爷爷,您别总说这些,孙儿听了心里难受!” “早晚的事,有啥难受的!”老爷子笑道,“早晚的事呀!”说着,捏捏朱允熥的手,“今儿呀,正好咱爷俩出来了,有件东西,晚交不如早交,今儿就给你!” “什么东西?”朱允熥不解,笑道,“江山社稷都交给孙儿了,还有别的?” 老爷子一笑,微微转头,“叫青眼过来,叩见他的新主子!” /75/75245/23991028.html 170青色之瞳 地宫的入口处,一个魁梧的身影却谦卑的跪着。 若不仔细看,他的身影几乎和墙壁的阴影融合在一起。而他的身上,乍一看去,就能感受到所散发出的阴冷阴森。 “他是谁?”朱允熥的脑出现无数个疑问。 “过来!”通往光明的地宫出口处,老爷子的声音在墙壁之间微微回荡。 跪着的那人再次叩首,然后近乎是匍匐一般,来到朱允熥面前。 “臣,叩见东宫皇太孙千岁!”他一开口,声音仿佛是刀锋划过钢铁,说不出的刺耳。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对方,缓缓出声,“抬头!” 那人闻言,慢慢的抬起头来。 朱允熥赫然发现,他的瞳孔竟然和别人不同,不是黑色的而是青色的。 “你是谁?”朱允熥问道。 那人再次低头,叩首,“臣是青眼!” 青眼,会不会就是老爷子手,除了锦衣卫之外,另外一支隐藏得极深的耳目? 应当是的,绝对是的! 朱允熥的目光看向老爷子,后者也在看着他。 “大孙,从今天起青眼就是你的了!”老爷子的声音有几分低沉,“从今以后,这些人只听你一个人的,你要他们去盯谁,他们就盯谁,你让他们找谁的麻烦,他们就去找谁的麻烦。” “他们将是,你手最忠诚的鹰犬!” 朱允熥早就猜到老爷子手里定然还有一股暗的力量,但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快就把这支力量交给他。 “你叫什么?”朱允熥的目光再次看向跪着的青眼,问道。 那人再次抬头,低声道,“臣,毛骧!” 毛骧? 朱允熥心一惊,毛骧是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他原本是军的大将,负责老爷子的宿卫,后来拱卫司改成锦衣卫之后成为指挥使。 这人对老爷子绝对是忠贞不二,眼里只有老爷子,就连太子朱标都指挥不动。在朝臣之更是闻着色变,人人都躲他远远的。 因为无论是空印案,还是郭恒案,还有胡惟庸一案之,这人都是老爷子手最锋利的屠刀。 但后来,在杀了太多的官员之后,为了平息众怒,他成了维持朝堂的牺牲品,被老爷子勒令赐死。 他竟然没死? 不过细细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老爷子会杀官员,杀开国的功臣,可不会杀自己手下的鹰犬。 他是被老爷子隐藏在了幕后,单独率领一支机密的队伍。 这个人,就是活着的秘密! 他的全身,血管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各种秘密! “大孙!” “在!” “你和他聊聊,咱去那边看看!”老爷子话音刚落,旁边朴不成就搀扶着老爷子,缓缓走出地宫。在阳光下,朝远处走去。 ~~~~ 王耻叫人奉上热茶,赶紧退去,亲自守在门外。 孝陵的明楼偏殿之,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毛骧跪在他两步之外。 热茶的香气弥漫,朱允熥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起来吧,坐一边去好好说话,别总跪着了!”朱允熥开口道。 毛骧的脸色,好似永远都蒙着一层阴影,声音也是那么的冷清,“臣是殿下的鹰犬,主人面前,哪有鹰犬坐着的道理!” 朱允熥微微一笑,端着茶杯,“说说吧!说说,你这青眼到底有多少,做了什么,知道什么,以后能帮孤做什么?” “臣天生异瞳,所以臣所统领这些人,称之为青眼!” 朱允熥点点头,慢慢喝茶,茶碗挡住半边脸。 “其实,青眼之前就有,叫暗卫!” 毛骧继续缓缓说道,“当年,皇爷身边有个拱卫司,对内负责皇爷皇后太子爷的安危,对外负责刺探军情,充当细作,勘测道路桥梁,收买敌对将领等!” 情报工作任何时代都不能小觑,做好了相当于十万大军。老爷子能那么快,短短十七年内席卷南北,建立了大明。除了明面上的刀光剑影之外,定然也少不了这样的暗兵锋。 “拱卫司最开始的人,都是当年皇爷收养的孤儿。后来,选拔军战死者的子侄。这些人,都深受皇爷的大恩,忠贞不二!” “你不是说,青眼的前身叫暗卫吗?和拱卫司有什么关系?”朱允熥问道。 “拱卫司改成锦衣卫之后一分为二,明面上的叫锦衣卫,暗的就叫暗卫!”说到此处,毛骧的脸上终于罕见的露出几分笑意,“锦衣卫不过是原先拱卫司,善于刑罚的那一支。而真正善于刺探,收集消息,暗杀等事的老人,都是暗卫!” 情报工作固然重要,但情报组织不能做大,更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组织身上。 老爷子这么干,日后的明朝的其他皇帝,除了锦衣卫之外还创建了东厂,西厂,就是因为如此。 朱允熥放下茶碗,“孤听你话的意思,你不是暗卫的第一任统领?” “臣为锦衣卫指挥使时,不能统领暗卫。”毛骧正色道,“当时,暗卫的首领另有其人!” “谁?”朱允熥问。 “曹国公,李忠!” 竟然是他? 曹国公李忠是老爷子当儿子养大的亲外甥,绝对忠诚,而且对他身负厚望。在李忠权力最大的时候,管着整个五军都督府,还有国子监,还有京营的全部兵马。 没想到,他居然还暗掌握着这样一直秘密的情报组织。 不过,再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 除了李忠,老爷子还能信谁? 除了李忠,老爷子还能把这支力量交给谁? “你们有多少人?”朱允熥又问道。 “其实到底有多少人,臣并不十分清楚!”毛骧继续叩首道,“臣是统领不假,但臣之下,还有数个统领,分别管着不同的事儿!” 这在朱允熥的意料之,这样的组织自然不可能一人独大,哪怕是统领,也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青眼的名册也不在臣的手,每年补进来的人,退的人,臣也不过问!”毛骧开口道,“臣只管听主子的话,帮主子办事,带好主子交给臣的这些人!” 朱允熥笑道,“敢情你是个撒手掌柜的?” “名册,人员选拔补充,都是朴公公在管!”毛骧说道。 “谁?老朴?” 这,又让朱允熥微微错愕。 朴不成,居然还管着老爷子的青眼。 不过再想想,好似又非常的合情合理。 李忠英年早逝,满朝武之,再也没谁可以让老爷子无条件信赖。 那么这个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的老太监,就是当仁不让人的第一人选。 对于君王来说,太监确实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因为太监没有君王,就是一个太监而已。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来自于君王的施舍。 忽然,朱允熥想到一种可能。 身子慢慢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问道,“这么说来,你们青眼之,是不是有许多的宫女,太监?” “以前倒是没有,这两年,倒是补了许多宫内和各王府宦官的子侄家眷。”毛骧不假思索的开口,“青眼,主要对武百官,各大勋贵豪门等!”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很大。 首先,是这两年补充了宫内和各王府宦官的子侄。 也就是说,从这两年开始,老爷子开始对自己的儿子们,也有些别样的心思,开始暗盯着他们了。也不能说是暗盯着,而是这两年连续出了不少事,让老爷子有些寒心,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儿子们了。 而朝廷的勋贵之家,从一开始就有老爷子的眼线。 也就是说,老爷子想知道什么事,就能知道什么事。 “各王府之,秘密多吗?”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臣实话实说!”毛骧再叩首,“多是鸡毛蒜皮,一地鸡毛的小事!”说着,顿顿,“别的王府,都是漏风的筛子,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但燕王那边,臣等还需要时间!” 说着,又顿了顿,“燕王后宅所用之人,要么是从下就在他身边的老人,要么是王妃的陪嫁。寻常人入王府,要先从杂役做起,做三年无任何的纰漏,才能做别的事!” “就算是王府打扫庭院的仆人,都是军退下来的经年老兵!” “去年,臣等往燕王府安插眼线的时候,有几个人手,也不知那里露了马脚,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这点,也不出乎意料。 朱棣那边铁板一块,再加上以前有姚广孝那个妖僧在,定然是经营得密不透风。 忽然,朱允熥想到了什么,“孤问你,原来淮王那边?” “有人!”毛骧开口道,“但到底多少人,名单都在朴公公那!”说着,顿了顿,“淮王千岁的事,是青眼做的!” 这下,一直在朱允熥心的疑团被解开了。 何广义秘密和朱允熥汇报过,他派去送朱允炆上路的那些锦衣卫,凭空消失了。 如今看来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这些青眼灭口了。 一时间,朱允熥不知该说是这些人狠,还是老爷子狠。 他忽然觉得,他和老爷子比起来,就好象一只纯洁的小白兔。 渐渐的,朱允熥也陷入沉思。 这样一支有些恐怖的,无孔不入的,隐藏在阴影之的情报力量,老爷子交给了他。最难的不是如何掌握,而是以后如何使用。 若单纯的把这些人用来监视,暗杀等脏活上,有些屈才了! ~~~ 同志们,朋友们,亲爱的们。 偷偷今天忙到飞起,七台手术。奥若拉,肋骨鼻,蜜桃臀,环腹吸脂,双眼皮........ 毕竟到年底了,有些小姐姐们都要急着回家找人接.........不是,是相亲。 所以一时忙不过来,在医院脚不离地。 请大家原谅,体谅加见谅。 我要是胡编乱造,大家看的也不爽。 你们不爽,偷偷就遭殃。 /75/75245/24003539.html 171地宫未封 东陵的宝顶,远没有孝陵恢弘。 包括陵园内的一切,尽管都是仿照帝王性质,和皇帝的礼制没有任何分别。但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比孝陵那边要小上一号。 朱标的陵寝相当大一部分,原本就是老爷子的陵寝。 最爱的儿子英年早逝措手不及,老爷子没办法,只能将他自己正在修建的陵寝分出写一些,给自己最爱的儿子。 同样是悠长的地宫,老爷子带着朴不成两个寂寞的身影,缓缓向前。 这座地宫已经很多年没进过人了,所以更加的阴暗,更加的阴森。 忽然,老爷子的脚步停住,面色变得有些愤怒。 通往朱标棺椁摆放的前殿,一切都是仿照太子生前办公地方的复制品。宝座御案,书架瓷器等皆是当年太子用过的旧物。就等于是,把朱标生前的办公室,搬到了地宫之。 前殿的角落里,几口大号的青花瓷缸,转满了各种油脂。可如今,那插在油脂之的长明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光明。 灯芯,就那么破败的斜插着,没有任何燃烧过的痕迹。 “地宫里的长明灯,为啥不点?”老爷子的声音冰冷。 朴不成苍老的脸上也泛起杀机,“定是守陵的奴婢们,疏忽了!” “你知道怎么处置?”老爷子低声问道。 “回头,奴婢就让这些不长眼的奴婢们,去伺候太子爷!” 主仆二人的对话,在地宫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对别人来说,这座地宫就是埋葬太子朱标的地方。人埋进去了,也就不用管了。等再过些年,没人过问之后,干脆就直接封死了。 可是对老爷子而言,这里却是他儿子,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家。 见到儿子家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火,他如何能不怒? 老爷子听到这话,似乎还是很不满意。但终究只能闷声点头,接着前行。 跟在老爷子和朴不成身前,打着灯笼的太监,身影更加的卑微谦恭了。 “咱总是在想!”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大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少了些!”说着,重重的叹气,“他是个宅心仁厚的孩子,从小就对身边人好,不忍心看别人受苦受罪。” “弥留之际还和咱说,是他自己福薄,不让咱迁怒其他人!” 阴森的地宫之,老爷子声音格外惆怅伤感。 “太子爷的人品德行都是万里挑一!”朴不成低声附和道,“宫里这些奴婢们,能伺候这样的主子,也是三生有幸!” “像他母亲!”听到旁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老爷子嘴角泛起微笑,“都是慈悲心肠,不喜欢计较不喜欢算计更不喜欢弄那些暗地里的手段!” 边走边说,前方硕大的棺椁已经触入眼帘。 “只是!”老爷子继续开口道,“好人都不长命啊!” 话音落下,老爷子的脚步忽然停住,距离摆放的棺椁还有长长一段距离。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似乎想上前,但似乎又有些畏惧,而且还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咱不让人封地宫,就是准备哪天心里烦了,想来看看你!” 老爷子缓缓开口,“这回呀,是第一回,但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些年,先是你的嫡长子走,后来你娘走。好不容易咱熬过来了,你他娘的又走!哎,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来要账,折磨咱让咱心里不好受!” “本来呢,想带你儿子过来也看看你,回头再让人把地宫封住!” “可是咱老了,见不得哭哭啼啼的事儿了,就没让他来。” “你儿子比你强!” 说到此处,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开口,“起码他不装糊涂,该杀人的时候他不客气。不像你,让那些遭瘟的书生给教坏了,做事想这个想那个,狠不下心肠,下不去手!” “哎!”老爷子又深深叹气一声,“你活着的时候,咱没少骂你,今日到你这里来,还要数落几声。咱这个当爹的,有时候对你呀,太刻薄了!” “现在咱爷俩说说知心话,自从你走。他娘的老子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心里放不下咱大孙,可能早就找你和你娘去了!” “身子骨差,想的事就多!” “咱刚下决心让咱大孙接班的时候想过一件事,那就是把那些杀才都杀了!” “知道你肯定不同意,又要和咱说啥开国功臣啊,老兄弟啊,忠心不二呀!” “屁!”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谁他娘的不愿意当皇帝?” “谁愿意跪别人?” “也不是怕他们造反,他们没那本事更没那胆子。咱就是想着,咱的大孙还年轻,万一有一天咱等不到他长大,嘎嘣就走了。下面那些蹬鼻子上脸的杀才们,会不会成为他的摞累!” “可后来呀,咱的大孙让咱刮目相看,那些杀才们,都让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固然是因为他是你的嫡子,是常遇春那厮的外孙,背后有一群勋贵死心塌地。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身上有明主之相!” “你以前不是总问咱,什么是明主之相吗?” “明主就是不搞虚的,务实!” “不整日说什么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搞什么朝堂平衡。” “明主要做事,哪怕背骂名也要做事!” “他弄那个邮政挺好,给朝廷增加了财源。收取商税也好,国库多了进项!” “他现在弄的啥摊丁入亩更好,他娘的就是不让那些地主老财还有遭瘟的书生,吸国家的血!” “别管他做得对不对,好不好,急不急。但是他敢干,就明主!” “比你强!” 老爷子又继续说道,“儿子生的也比你多!”说着,忽然笑起来。 “你呀,有龙凤胎的孙子孙女,知道不?” “他娘的,咱老朱家多少代都没这么好的运道了。” “你呀,比咱有福气。将来拜祭的儿孙成群,没那些面和心不和的事!” “你说咱咋知道?” “哼,问你好儿子呗!” 说到此处,老爷子脸色有些落寞,“咱知道当年有时候你嘴上不说,其实挺膈应你那些封王的兄弟们!” “咱当初,确实有些想左了,也想简单了!” “你一走,他们都打了不该打的心思!” “若他们都恭敬着来,你那面软心硬的儿子,可能还留着他们!现在,咱看那,嘿!估摸着,咱一死,他是搂草打兔子,一个都不放过!” “削藩!他削了他的叔叔们,以后也不会再封。” “他说啥来着,再封也不会封在原!” “那小子,野心大呢,要让啥江河所照之地,有明月太阳之处,全为大明之土!” “嘿嘿!好小子哈,你比强吧!” 说到这,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没了。 “咱老了,不久于人世,咱知道!” “很多事咱也管不了,也没力气去管了!” “江山社稷都给了大孙,他自己折腾去吧,他也大了,都当爹的人了,咱再不放手,孩子就管傻了!” “今日也是最后来看你一次,老大呀,爹再嘱咐你一句话,记住了。” 说着,老爷子微微垂首,“将来呀,若是在那边,你那些不成材的弟弟们跟你哭诉啥的,你直接抽他们!咱杀的人太多,若咱去不了你那边,你在天之灵,要好好保佑你的儿孙!” 说完,老爷子回头,转身,前行。 “朴不成!” “奴婢在!” “地宫封了!” “遵旨!” “知道太子陵寝地宫大门的人,全都殉了!” “奴婢晓得,平日看守地宫的太监。封住地宫后的工匠,奴婢亲自来处理!” “好!” ~~~ 刚下班,身心俱疲。。。 /75/75245/24022946.html 第172章都来了 紫禁城已经在装点过年,十二监的太监们指挥着宫人张灯结彩,打扫宫院。就连品级最低的宦官小力,还有宫娥等都穿上了带着喜色的吉服。 又一年过去了,但又一年即将开始了。 辞旧迎新,正是如此。 其实年也不过是普通的日子,却被一代代的华夏人赋予了不同的纪念意义。 我们的每个节日每个传统都有着自己的由来,对于这些传统和节日,高兴之余后世子孙总是带着三分的崇敬还有敬畏。 想想后世,所有的节日似乎已经变味了。除了在那些宗族聚居的乡下,回乡的男子们会在长辈的带领下拜年,祭祖等。城市里的人们,已经把过年当成了肆意花钱的日子。 甚至,有的人对于自己祖宗留下的节日不甚热情,偏对外来的节日异常痴迷。并且在某些势力的推动下,这些节日都变成了购物与狂欢。 却殊不知,这样的节日有什么意义! 前世,朱允熥还是个屌丝的时候,曾在自己的朋友圈说过这样的话。 “啥节都过,家里有矿呀!” 一句调侃,却被人攻击为不懂生活。 他小时候,曾问过自己的表哥,那个大家都跟着凑热闹的外国神仙白胡子老头,为什么叫圣诞老人。 表哥说,“老头以前是卖大力丸的,表演铁锤砸枪。结果枪砸掉了,就剩下蛋了,所以叫剩蛋老人!” ~~~· 站在乐志斋的窗边,朱允熥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有些胡思乱想,视线落在花园,那些人影的身上。 御花园之,到处是整理着冬日梅花的工匠。还有人把彩绸,缠绕在那些松柏古树的树干上。 老爷子捧着暖炉,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斤带着两个太监,满御花园的乱跑,瞎凑热闹。 斤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狮子狗,圆滚滚的跟雪球一般,一人一狗不亦乐乎。 “慢点!”老爷子的声音很是爽朗,“小心别出汗!出了汗见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爷子话音落下,梅良心和几个太监,嗖嗖的就窜上去,紧张的开始查看。 “皇爷,殿下没出汗!” “没出汗就继续玩一会,出了汗就抱回去!” “奴婢们遵旨!” “老祖老祖!”斤的脸红扑扑的,手里抓着一个纸风车,甩着小腿颠颠的跑到老爷子面前,直接扑进老爷子怀里,大眼睛闪忽着,“老祖,孙儿听说呀,外边过年的时候都搭戏台唱大戏,咱们宫里唱不唱?” “唱,咱的斤要听戏还有不唱的道理!”老爷子把斤房子膝盖上,然后用毯子盖上,笑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戏?” “嗯!嗯!”斤大眼睛乱转,想了半天,“上回跟着娘去承恩侯家,他们家唱大戏,戏台上那些人一个劲儿的翻跟头......嗖嗖嗖,跟会飞似的。”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起来,“好办!梅良心!” “奴婢在!”梅良心怀里抱着那只不肯安生,一直挣扎要下地疯跑的狮子狗。 “让内官监的人去办,咱的斤要看戏!”老爷子笑道,“别弄什么咿呀咿呀的玩意,怎么热闹怎么来?” “奴婢遵旨!” “斤呀!你方才说承恩侯,你可知承恩侯是你的啥人?”老爷子继续逗弄着斤,笑着问道。 “他是孙儿的外公!”斤歪着脑袋,忽然咧嘴一笑,拍着手唱道,“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姑娘请女婿,小外孙子一起去!” “嗨!看这孩子,唱得多好,嗓门多透亮!”老爷子大笑。 “老祖,咱家唱大戏了,那是不是也要接姑娘请女婿呀!”斤忽然认真的问道。 “这........”老爷子忽然面上一滞,随后轻轻的摸摸斤的脑袋,“好孩子,这么点就有人情味,难得!”说着,对边上说到,“朴不成!” “奴婢在!” “传咱的话,今年大年初三,所有嫁出去的公主,都带着驸马,还有咱那些外孙外孙女们进宫来,让他们回娘家!” “遵旨!” 耳听到这话,楼上的朱允熥笑了。 今年的春节,注定要热闹不已。各地要进京过年的藩王已经动身,再加上嫁出去的公主们,今年朱家,要来一场大团圆。 “殿下!”朱允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新选进宫,任他贴身侍卫的邓平。 如今傅让家有丧,不能入宫当值。再说他以后是要下去带兵的,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常伴朱允熥的左右。 所以,现在这个邓平,就代替了以前傅让等人的职责。 “什么事?”朱允熥头也没回问道。 “辽王已经快到京师了!辽王千岁手下的骑兵,已经先把消息送了过来!”邓平低声说道。 他和傅让是一种性子的人,都少年老成,绝不多说一个字,但也绝不少说一个字。 “这么快?”朱允熥微微错愕,辽王远在辽东,居然是诸王之走得最快的。 “信报上说,辽王千岁接了旨意之后,只带了随身的几个侍卫,一人双马,日夜不停的朝京师赶来!”邓平说道。 “知道了!”朱允熥想想,“你传旨,让羽林卫去一些人迎迎辽王。告诉他,不急着赶路,别风餐露宿累坏了!” 诸王之,朱允熥最有好感的,就是这位辽王朱植。 “是!” 忽然,楼下传来汪汪两声,以及太监梅良心的一声惊呼。 朱允熥探头看去,只见抱狗的梅良心惊呼着闪躲,他脚边那只狮子狗也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儿的扑咬他的小腿。 “你怎么惹到了毛球了?”斤还在大声质问。 “奴婢没......哎呦......没惹.......哎呦!” 梅良心双脚跟跳舞似的,来回的蹦着。 那只狮子狗彷佛越来越凶,一口直接把梅良心的靴子都给撕开了。 “哈哈,哈哈!”斤在老爷子手里拍手,“咬得好呀!毛球使劲!使劲!” “这倒霉孩子!”楼上的朱允熥阴沉了脸。 这么小的孩子,就看狗咬太监取乐,若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还了得! 正欲下楼,就听老爷子的大笑传来,“梅良心你别躲,这么点小狗咬一口能咋?咱斤爱看它咬你,你就让他咬!” “哎!”朱允熥站在窗边微微叹气,老爷子在,谁敢收拾那位小祖宗! 回头和他母亲说说,一定要严于管教。 就这时,身后邓平又上来,低声道,“殿下,燕王世子,进京了,已经到了城门口!” ~~~ 恢弘的大明门外,马车缓缓停住。 朱高炽掀开马车的帘子,端详着视线的亭台楼阁,微微叹息。 “京城,我朱高炽又来了!” 随后,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出现在他的两侧,都望着外面。 “大哥,什么叫你又来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来的!”老三朱高燧看看外边,被冷风一激,马上把头缩回去。 另一个脑袋的主人,朱高煦的眼神则是带着无尽的倔强还有丝丝不耐烦。 “应天府可比咱北平差远了,连打猎的地方都没有,无趣!” “老二,老三!”朱高炽看看两个弟弟,正色开口,“这次来京师,和以往不同。我们兄弟三人,真真是要寄人篱下了,你们明白吗?” 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然后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哎!”朱高炽苦笑,“反正你俩要记得,听大哥的话,咱们要小心谨慎做人,大哥不会害你们!” “为何来这,我寻思一路了,咱们在家不好吗?”朱高煦嘟囔着,“咱们和爹还有娘,一家人在一块过年不好吗?” 说着,继续嘟囔,“非要来京城过年,这又是不是咱们自己家!” “咱们现在在京城过年,是为了以后每年都能团员!”朱高炽正色道,“不然,我们想团员年,别人未必允许!” 就这时,外边传来马蹄声。 几个紫禁城羽林卫的骑兵上前,“前方可是燕王世子?” “来了!” 朱高炽说了一声,整理下衣领对外头朗声道,“正是!前方何人?” “臣等叩见世子!”羽林卫翻身下马,行礼说道,“奉皇太孙殿下口谕,传燕王世子入宫觐见!” 朱高炽稳坐车厢之,胖手再次掀开车帘,“臣,遵旨!” ~~ “你这.......许久没见,你半点没瘦?” 东宫春和殿,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着对下首坐着的朱高炽笑道。 这春和殿原先就是太子朱标办公,并且接见臣子的地方。 朱高炽哥三,各自坐在放着菜肴的方桌之后。老大朱高炽一脸笑意,老二朱高煦目光四处游荡。老三朱高燧,脑袋微微缩进肩膀之,竭力让边上两个哥哥的身影,挡住他的侧面。 闻言,朱高炽苦笑道,“不怕殿下笑话,臣这身子不知怎么了,喝凉水都胖!”说着,继续笑道,“按理说一路疾驰而来,风餐露宿的,应该瘦下来。可不瞒您说,走了一路不但没瘦,裤腰反而更肥了!” 他是真胖了,一说话下巴上的赘肉直颤。往那一座,除了脑袋就是肚子,看不到别的。 “太胖了不好!”朱允熥像是唠家常一样说道,“御医们都说,人若是胖了,血脉就不畅通,人身首重血脉畅通,若是淤堵了,就有性命之忧!” “你还年轻,趁着还有力气,要多动弹动弹,瘦下来!不然等上了岁数,想瘦都瘦不了。” “管住嘴,迈开腿.........” “我家老大要是能管住嘴才怪!”老二朱高煦忽然大咧咧的开口,“臣等出发时,带了三斤奶酪,都不够老大一天嚼......” “老二!”朱高炽皱眉呵斥,“殿下让你说话了吗?你插什么嘴?” “我?”朱高煦被当众说了几句,有些委屈。 “无妨无妨!”朱允熥笑道,“相比你这稳当的性子,孤倒是更喜欢你家老二这洒脱,无拘无束的性子!” 说着,看向朱高煦,“辽东的战事,孤看了奏报军功的奏折。你是燕王之子,却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实在难得。” “阵斩伪元辽王之子,身受重创伤,差点慷慨壮烈!” “不愧是我朱家的好男儿,你说你想要些什么,孤来赏你!” 别看朱允熥和朱高煦说话和颜悦色,其实心里没憋什么好主意。 这次朱家哥三进京来的目的,过年是假,探听虚实是真的。另外,也未尝没有朱棣对朱允熥表示低头的意思。 燕王家的这三兄弟,老大奸老二混老三蠢。 朱允熥故意夸奖老二,就是为了让老二翘尾巴,回头自己找他哥哥的麻烦去。 他是如是想,却不知如今这哥仨,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哥仨了。 他们兄弟之间,自从辽东一战之后,和以前有了些看不见的区别。虽说私下里依旧不停拆台,但面对外人,真真的是手足情深。 而且,朱高煦在生死边缘闯荡了数次,总是成熟了一些。 “说呀,你想要孤赏你什么?”朱允熥笑问。 “臣什么也不要,为国杀敌本就是朱家儿郎的本份!”朱高煦开口说道,“不过,殿下若真是念着臣的功劳,臣倒是有一事想殿下恩准!” “你说!”朱允熥笑道。 “臣听说蓝帅在京,想要多去蓝帅那里走走!”说着,朱高煦咧嘴一笑,“臣从北平来,给蓝帅带了许多北平那边的年货呢!” ~~~ 二合一章节,晚上看有时间没有,有的话,我就补一章。 /75/75245/24233400.html 第173章接风宴 朱高煦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他本以为,提到战场上的功劳朱高煦会沾沾自喜,赏赐的话自然是宝马宝刀美人宝物,却没想到对方只提到了蓝玉。 朱高煦沉吟着,继续开口,“我......臣在战场上,跟着蓝帅屁股后头,受益良多!” “老二,殿下面前,如此不雅?”朱高炽马上低声申斥。 “啥不雅?哪不雅了?”朱高煦不解。 “二哥!”朱高燧探出半个头,小声道,“你说了屁股,这个词不雅!” “这........人人都有屁股他,这和雅有什么关系?”朱高煦大眼瞪小眼,分外不解。 “无妨无妨!”朱允熥笑道,“高煦快人快语的性子,正和孤的心意。再说,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多说道!” 闻言,朱家哥仨一脸陪笑。 朱高炽却在心暗道,“你当然希望他快人快语,最好是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出来。啧啧,有些日子没见,怎么感觉这皇太孙更阴险了。话里话外都是坑,得小心些好!” “你想去看看蓝玉也不无不可!”朱允熥笑道,“他如今已不是代罪之身,你想去看他,便去开国公常家府上就是!” 朱高煦大喜道,“这些辽东战事,臣和蓝帅学到不少本事。但很多东西在自己的脑袋,还是模棱两可有些模糊不清。这次来京师,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看他小迷弟一样的表情,朱允熥觉得有几分好笑。 世上,一个男人若是对另一个男人心悦诚服的佩服和敬重,就会是这种表情。 能让强者低头的,只有更强者。 朱高煦现在的表情,和当年他老子崇拜徐达,常遇春等人,大概是一样的吧? “呵呵,讨教如何打仗如何带兵?”朱允熥笑问。 朱高煦大声道,“正是!” “可是!”朱允熥故作沉吟道,“你以什么身份去请教呢?是燕王的儿子,大明的皇孙?还是别的?” 忽然,朱高煦一愣,大手挠头,“在蓝帅面前,臣可不敢摆什么皇孙身份,臣........” “若你真想学,不如拎些礼物上门,当作拜师礼!”朱允熥笑道,“当年你父亲燕王跟着魏国公,郑国公后面打仗的时候,也是执弟子礼!” “弟子礼?”朱高煦马上狂喜,“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说着,不住的嘟囔,“拿什么礼物拜师?这次来贵重的东西是带了不少,辽东的裘皮东珠狗头金.......” “这个没长心的玩意!” 看他这模样,朱高炽真想一脚踹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脑袋上。 就一个拜师的说法,直接让老二把他们这次来京城都带了什么东西,说得一清二楚。 “嚯!”主位上,朱允熥笑道,“你们哥仨真没少拿呀!” “没钱不好办事呀!”朱高煦笑道。 “办什么事?”朱允熥笑问。 “啊!”朱高煦还没楞到家,话在嘴边硬生生咽下去,“那个......到京城吃喝拉撒都是钱,出门在外穷家富路!” “难为你能说出穷家富路这样的话!”朱允熥大笑。 说着,看看对方哥仨,然后微微叹息,“你想拜师的心是好的,只是.......” 朱高煦马上被这话吸引,大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难处?” “蓝玉病了,很重!”朱允熥再次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倒不是作假。 常家那边说,席应真每日抓耳挠腮,到现在都没拿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臣知道蓝帅病了,此次来京师,臣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朱高煦大声道,“千年女真蛮子上贡了一支辽东三百年的老山参,臣也一并带来了。若是还不够,臣打发人去女真蛮子哪里讨要!” 朱高煦说得情真意切,诚心实意。 朱允熥缓缓端起酒杯,“你怎么知道蓝玉病了?还知道他病得很重!” “臣自然知道,京......” “老二!”朱高炽开口打断,“殿下面前,慢点说话!” 朱高煦心一惊,赶紧闭口不言,他差点情急之下说错话。 “接着说呀!”朱允熥笑道,“说话怎么能说一半呢!” “其实辽东之战,蓝帅身子不好已经是众所周知,而且当时小二常在蓝帅身侧,自然是知道的!”朱高炽开口笑道,“小儿心,蓝帅乃是当世名将,所以此次来京师,务必要经常讨教。知道蓝帅身子不好,特意带了些名贵的药材来!” 朱允熥听了,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转换。 最后,笑着点点头,只是目光看着朱高炽的时候充满玩味。 而大胖子朱高炽,面对朱允熥的目光,也有些心虚的低头。 “这次来京城,可曾去你舅父家看过?”朱允熥忽然换了说辞,开口问道。 “臣等来京,要先觐见之后,才能去舅父家!”朱高炽赶紧道,“不敢因私废公!” “你这话可就错了啊!”朱允熥调侃道,“舅舅是亲戚,我和皇爷爷就不是你们的亲戚?因私废公这话,用到这上头可是不大妥当啊!” “臣一时失言,请殿下降罪!”朱高炽说到。 朱允熥想想,笑道,“罪嘛倒不至于,但是这无心之失,可是让人有些伤心呀。刚请在你心里,孤叫你来就都是公事,没有半点亲戚的私情,啧啧!” “殿下,臣请罪!”朱高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起身再次请罪。 “没罪没罪!”朱允熥笑着摆手,“不过呀,该罚!” 说到此处,笑着说道,“罚你御酒三壶!” 顿时,朱高炽有些傻眼。 他是出了名的酒量不好,这三壶酒喝下去,他起码吐个五天,苦胆都能吐出来! “这..........”朱高炽迟疑道,“殿下,臣不胜酒力!” “臣来替老大喝行不行?”朱高煦忽然开口道,“我家老大喝不得酒,臣这皮糙肉厚的,别说三壶就是十壶也没事!” “老二,你别跟着凑热闹!”朱高炽开口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别逞强!” “要不,臣来?”老三朱高燧露头,苦笑道,“不过老大,三壶我也喝不了,咱俩一人一半?” “你一边去,添什么乱?”朱高炽骂道。 看着他们兄弟三人,朱允熥心忽然泛起阵阵的羡慕。 到底是异母同胞,不管平日怎么打怎么闹,关键时刻呀,可是站在一起,心彼此想着对方。 “算了算了,孤不过是说笑几句,你们哥仨还当真了!”朱允熥大笑,随后看着哥仨,“兄弟情深呀!” “殿下,老二老三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朱高炽行礼道。 “没见笑!”朱允熥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孤倒是有些羡慕,其实有时候,孤也希望有个亲生的兄弟,平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那么无聊!” “你亲兄弟让你干死了!” 朱高炽心更加腹诽,“不对,朱允炆算不得你的亲兄弟,你俩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他心恶劣的腹诽着,但下一秒又大惊失色。 只听朱允熥缓缓说道,“孤听说,你们哥仨和徐辉祖这个舅舅不亲,倒是和徐增寿格外亲热,而且常常通信,是吧?” /75/75245/24233401.html 第174章你脸咋了? “通信?” 朱高炽大胖脸上小眼睛里目光清澈,脸上也呈现一种憨厚之态。 “这是自然呀!臣等兄弟三个最亲近小舅,舅父也最疼臣等。所以每年无论寒暑佳节,臣等和舅父都会相互通信,互送些当地的特产等物!” 说着,又笑笑,“外甥亲近舅舅,舅舅对外甥好,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说的理所当然,毫不作伪,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那为何之和徐增寿亲近呢?”朱允熥又笑问。 “避嫌!”朱高炽说的一本正经,“大舅父位列五军大都督,身处要职,臣等身为藩王之子,自然要避嫌!” “哦?”朱允熥又笑笑,“避嫌?避什么嫌?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瓜田李下?” 说着,又冷笑,“难道,在你们心,孤就是那么不饶人的,连你们亲近舅父都多疑?” 他俩言语之间往来的速度飞快,听得边上朱高煦和朱高燧一脸懵懂。 好好的,怎么忽然扯到舅父家里了? “殿下恕罪,殿下心胸广阔自然不会想什么!”朱高炽笑道,“但京师之,人多口杂,难免有喜欢逞口舌搬弄是非之辈。臣等又是藩王之子,多少御史言官都盯着,万一......臣是说万一,万一有那想要邀名的人,在殿下这颠倒黑白,臣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说臣等倒没什么,若说说到大舅父反而不美!” “相比之下,小舅无权无职..........” “嗯,徐增寿无官一身轻,京勋贵闲人一个,你们和他来往,就不用怕别人闲话是不是?”朱允熥笑着接口道。 “正是,正是!”朱高炽笑笑,随后微微叹气,“有时候,亲情两字,放在臣等身上,挺难的!” 他说完,又是长长的叹息,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落寞和伤感。 仿佛,他是收了委屈身不由己一样。 “死胖子会演戏!会说话!” 朱允熥心骂了一句,嘴上笑道,“你呀,想多了!” 说着,继续说到,“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做得正,亲戚之间的走动,旁人再怎么歪曲,孤也不会信啊!相反,你们若是有事,即便是不亲近,孤就不知道了么?” “该走动走动,若是你们父亲燕王,倒还是真要讲一些避嫌之类的话!你们哥仨,想那么多干啥!” 说到此处,朱允熥话锋一转,“这次来京师,你们的住处安顿了吗?” 这次和以往不同,上回他们哥仨可以住在宫里,这次却不行。 “要不!”朱允熥想想,继续说道,“孤给你们安排!” “不用不用!”朱高炽忙道。 让朱允熥安排,他们三个不是成了笼鸟吗?不是说话行事都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吗? “挨着鸿胪寺的太原巷,有一处宅子是父王以前进京时的住处,臣等就住在那!”朱高炽忙道。 “呜!”朱允熥点点头,“也好!”说着,继续笑道,“那边可缺伺候的人手?回头孤让人拨些太监宫人过去!” “不缺不缺!”朱高炽又忙道,“臣等什么都不缺!” “抛开孤的身份,你我是堂兄弟,方才你也说了亲情一道,现在你何必跟孤这么客气!”朱允熥笑笑,“来人!” 王耻低着头,从外边进来,“奴婢在!” “传孤的口谕给内官监,让他们派人过去,伺候燕王家的三位皇孙!”朱允熥大声道,“还有,再看看那边还缺什么,缺的东西一概从宫补过去!” “是!奴婢这就是办!” 吩咐完之后,朱允熥笑呵呵的看着朱高炽,“不过孤一句话的事,你若再谦让,就是疏远了!” 朱高炽无奈,只能站起身,郑重行礼,“臣,谢殿下隆恩!” 说着,横着眼睛看了其他两兄弟一眼。 老三朱高燧顿时醒悟,起身行礼,同时微微侧身踹了朱高煦一脚。 朱高煦正满脑子想着怎么去见蓝玉,“你敢踢........” 不过,他也马上醒悟,跟着行礼。 “罢了罢了,都不是外人!”朱允熥笑道,“来来来,光顾着说话了,都没吃菜。今日可是给你们的接风宴,等你们安顿好了,歇够了再进宫来给老爷子磕头!” 说着,继续大笑道,“你们到了,十五叔也快到了,今年过年,热闹啦!” ~~~ 翌日清晨,朱允熥陪着老爷子用早膳。 因为身体的缘故,老爷子的饮食已经清淡不少。 老爷子敲着腿坐着,看着桌上没有自己喜欢的咸菜腌肉盐蛋等物,就颇有些不喜。 “他娘的,一把岁数了,吃个饭还要你管着!啊,咱还能吃几天?天天这么清汤寡水的,肚里的虫儿都饿瘦了!”老爷子不满的说道,“你说,咱还能吃几天?就不能由着咱的心思来?” 朱允熥亲手给老爷子盛了一碗小米粥,“皇爷爷,这是宁儿早上起来亲手给您熬的,里面放了大枣,最是养胃!” “还是宁儿懂事,你就是个卖嘴的货!”老爷子端着碗,吹口气,然后沿着碗边吸溜起来。 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撇嘴道,“甜滋滋的,没啥吃头!”说着,又横了朱允熥一眼,“那仨小子,安顿好了?”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笑道,“就住在原先四叔住的宅子里,伺候的人已经派过去了!” “嗯,他们哥仨之,老大挺懂事的!”老爷子说了一句。 “皇爷爷说的是,高炽是有正事的人!” “他呀,其实咱看着,和你爹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像,真的!”老爷子笑了下,“蔫坏!” 就这时,朴不成躬身,从外边进来。 “皇爷!” “说!”老爷子端着粥碗,说道。 “十五爷回来了!”朴不成低声道。 “老十五回来了!”老爷子顿时大喜。 “这么快!”朱允熥也有些惊讶,“昨日的信报还说,还要些路程!” “十五爷沿途换马,风驰电掣而来..........” 不等朴不成说完,老爷子已经大声道,“快快,让他来,咱看看他!”说着,大手整理下自己的头发,“咱,很久没见过老十五了!也不知咱的老十五,壮了还是黑了!” ~~~~ 半炷香之后,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 “父皇,儿臣回来了!” 朱植嘹亮的嗓音响起,殿内在宝座上坐着的老爷子马上站起身,“老十五,快进来,快进来,外边凉!” 殿门,被两个太监推开。 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进来,直接跪在门口,重重的叩首,声音带着几分更咽。 “父皇,不孝儿老十五,回来了!” “回来就好,哪里不孝了!”老爷子笑着上前,“听说你在辽东很是尽职尽责,这次的战事也是身先士卒,没堕了咱朱家的名声!”说到此处,老爷子亲自躬身,大手扶着对方的肩头,“快起来,自家人没这么多礼,你赶了一路,累了吧!吃饭了没有!咱叫人给你准备了酒饭,你母妃知道你要回来呀,在后面哭了几场呢!”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说到他自己也有几分酸楚。 “哎,把你封到那么远的地方,几年都见不着你。”老爷子拍着儿子已经厚重的肩膀,“还好,你如今成人了,是个男子汉了!” “父皇!儿臣每日都在想您!”朱植抬头,泪流满面。 “好孩子,咱知道你孝顺,你从小就是好.........”说着,老爷子的话音一顿,看着朱植脸上的伤疤,大声问道,“这咋回事?”随即,回头看看朱允熥,“这咋弄的?你知道吗?” 这事,朱允熥知道,但军报之,给老爷子隐瞒了下来。 “儿臣在大凌河兵败,卫所倾覆,被鞑子如丧家之犬一般追赶!”朱植咬牙,带泪说道,“当时,儿臣麾下十不存三,心既怒又愧!” “儿臣身为大明皇子亲王,身负皇父深望,不能安守边疆,还丧师辱国,心更是惶恐羞愧!” “而且再一想起,追随儿臣的忠勇儿郎们,死伤惨重,边境之民惨遭鞑子屠戮,更加心如刀割!” “当日,儿臣在战场之上,割面立誓,势要报此深仇大恨!若不报仇,甘愿战死边疆!” 朱植已经泣不成声,“幸得皇天庇护,儿臣终于能手刃鞑虏,报得大仇!” “你!”老爷子看着心爱的儿子,忽然大怒,“混蛋!王羔子!遭娘瘟的!你死了你老子怎么办?你他娘的不学好,还要学古人他娘的割面........” 骂着,老爷子四处寻摸着,拽下脚上的布鞋,劈头盖脸的抽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这么不爱惜!”老爷子边打边骂,“好好的脸,你割成这个鬼样子!咱打死你个不孝子!他娘的动不动就以死明志!你老子生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死的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打回去就是了,要自残身体?你对得起咱生你?” 啪啪啪,老爷子的抽打,朱植躲也不躲。 反而一下抱住了老爷子的大腿,哭道,“父皇!儿子在辽东,战事最激烈的时候,就想着一件事!” 老爷子的布鞋,稍稍停顿。 朱植抬头,泪流满面,“儿臣想着,若是能战死之前,再看看您,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你!”老爷子长叹一声,布鞋丢了,大手抚摸儿子脸上的伤疤,“他娘的,咱们老朱家,都是这个鸟样的犟种!” /75/75245/24233402.html 第175章喜事连连 “皇爷爷,犟点好!” 朱允熥上前,缓缓将老爷子扶坐下,笑着说道,“犟的人,没什么弯弯绕坏心肠,更不会口蜜腹剑。再说十五叔的犟,是为了大明朝的家国天下,是为了您老和朝廷的脸面!” “您老一生征战,刀光剑影,十五叔这做儿子的自然不愿意堕了您的名头。” 说着,朱允熥一笑,“至于脸破了相,也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立足于设世,又不是看脸!”说到此处,又低声一笑,“百年之后,史书上评价十五叔,壮怀激烈刚勇无双时,也要提一句,您老教导有方!” “哎!”老爷子微微叹息,苦笑道,“当年定下分封的时候,那些遭瘟的书生还整日在咱的耳边聒噪。说啥陛下此举是造就国之国,是为了皇室子弟的万年富贵!” “真该让那些遭瘟的书生们来看看,咱的儿子是如何为了这大明拼杀的!” “父皇!”朱植上前,跪在老爷子膝下,笑道,“儿臣不用给谁看,儿臣更不用旁人怎么说。儿臣是大明的塞王,是您老的儿子,战死沙场也好,镇守边关也罢,都是儿臣的宿命!” “好孩子!不枉咱心惦记你!”老爷子拍拍对方的头顶,大笑道,“路上累了吧?用膳没?来人!” “奴婢在!”朴不成上前。 “挑好吃好喝的,给咱的老十五接风!”老爷子大声道,“拿酒来!咱家爷仨好好喝一场!” “这.......还是大早上呢,就喝酒?”朱允熥笑问。 老爷子眼睛一斜,“你要不想喝,外边玩去!” 朱允熥无法,只能笑着陪老爷子坐下。 却发现,辽王朱植没坐。 “十五叔,坐呀!”朱允熥笑道。 “臣,还未叩见殿下!”朱植整理下身上凌乱的袍服,郑重行礼,“臣辽王朱植,叩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 “这是干什么!”朱允熥快步上前扶起,拉着对方的手,“十五叔当我是外人吗?” “礼不可废!”岂料,老爷子一旁正色说道,“老十五跟咱怎么都行,私下里两父子没那么多礼数,别人也挑不出嘴来!可你不行,你是皇太孙,未来的皇帝,他先是你的臣子,其次才是你的叔叔!” “记着,别说你十五叔,就算老三他们来了,也要对你大礼相见!”老爷子继续道,“名分大义,不能马虎,更不能含糊!” “父皇说的是,君臣父子的名分绝不能乱!”不等朱允熥说话,朱植大声道,“今日皇太孙还可以对儿臣称王叔,翌日皇太孙登基,儿臣就是大明之臣!” 老爷子这话让朱允熥感触颇多,看来今年的春节,老爷子又会再一次在全家人面前,狠狠的立一番规矩。竖立起朱允熥的无上权威,告诫自己的儿子们。 “说得好!”老爷子点头,岂料随即脸一板,瞪着朱植,佯怒道,“他登基?怎么,你现在盼着你老子死!” “儿臣岂敢!”朱植赶紧上前笑道,“儿臣巴不得父皇万万岁!” “万岁不敢想,能多活几年,多看看儿孙就心满意足了!”老爷子又斜眼看看朱植,忽然开口骂道,“你这不孝子,咱看战报的时候,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说着,拽下布鞋,啪的轻轻抽打一下,“你兵败就兵败,为何要把媳妇送回来?” 当日,辽王朱植带着手下的残部,一心报仇雪恨不惜战死。所以命令他的贴身护卫,将怀孕的妻子送回了京城娘家武定侯郭英的家。 这事朱允熥倒是没敢瞒着老爷子,万一将来出什么事,他真是担待不起。 老爷子知道后,给郭家送了许多使唤的宫人过去,郭家单独开辟了一个院子,供辽王妃使用,以礼相待。 外人看来这事有几分于理不合,可郭英早年是老爷子的宿卫出身,乃是最信任的人,老爷子也没把他当外人,所以并未接进宫。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若辽王战死辽东,剩下的孤儿寡母必然要接进宫里。但人家少年夫妻,辽王在外征战,妻子送回京师之,在娘家那边,心凄苦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那......那不是她有了身子!”辽王朱植低声道,“在儿臣身边不方便........” “王羔子,狗日的!”老爷子又是一顿布鞋抽打,骂道,“她有了身子,你都当爹的人了,不想着妻儿,就想着报仇打仗。”说着,大骂道,“你打了败仗,自有你老子给你报仇。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妻儿怎么办?若你妻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哪哭去?” 说着,又踹了两脚,“狗日的糊涂蛋子,若真出了事。你看郭老四骂不骂你,他那脾气上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咱的儿子。他揍你,咱都不拦着!” “父皇莫气!”朱植也不闪躲,笑道,“儿臣这些日子,一直和囡囡(nan)通信,让她安心养胎!”说着,笑道,“等儿臣陪您老过完年,就带她一块回辽东!” 老爷子有斜眼白了两下,随后沉吟片刻,“大凌河一战,你那王城也给烧了,需再建起来!”说着,看看朱允熥,“是不是?” “这是自然!”朱允熥笑道,“回头孙儿便知会户部给拨钱,再派遣大臣督造。” “从宽里花,别怕花钱!”老爷子想想,“内库里也还有吧?户部那些瘟书生扯皮,咱爷俩就从自己的腰包里掏,总要给老十五一个风光的家不是?” “父皇!”朱植再次跪倒,“儿臣不想要什么风光的王城,若父皇和殿下真的想赏赐儿臣,儿臣求您二位一件事!” “好好的,又跪什么!”老爷子柔声道,“咱们父子,还有什么求不求的,除了大位咱给了大孙不能给你,你要什么,说就是了!” “辽东一战,儿臣手下的儿郎们死伤惨重,他们远在内地的家眷.........” “明白了!”老爷子叹息一声,看看朱允熥,“你看呢?” 朱允熥毫不迟疑,“厚赏!”说着,顿了顿,“战死者每人赏棉布四匹,银元十块。家眷若有老弱父母,孤寡妻儿,每月米粮盐油,每年的布匹棉花,一概不少。” “家眷愿意去辽东屯田的,每人赏五十亩地,十五年内不须缴纳田粮,免除一切徭役。” “臣,替战死的儿郎们,叩谢殿下圣恩!”朱植更咽道。 “除了这些身外之物,孤觉得还要做点什么!”朱允熥扶起朱植,“大凌河一战,是我大明开国以来,鲜有的被鞑子打到眼皮子底下的窝囊仗!” “虽说是鞑子突袭,但也有平日我们太小看他们的意思!” “这一仗等于是给咱们一个警醒,以后不可轻敌小视对方!” “臣明白!”辽王朱植有些羞愧。 他年轻气盛,往日巡视辽东,在大明万盛的军为之下,根本未把那些鞑子放在心里。 “对于战死的将士们,大凌河边地,也会竖碑立传,将其勇武,昭告天下,流传百世!” “就将大凌河,改名为英魂河,河边英魂碑屹立万古,和涛涛江水一道,护我大明河山!” 听闻朱允熥的话,朱植已是泣不成声。 这时,朴不成带人,抬了酒菜进来。 而殿外头,也传来了隐约的哭声。 /75/75245/24233403.html 第176章 朱炖肉? “外边谁呀?” 听到哭声,老爷子皱眉怒道,“大过年的,嚎啥呢?” “皇爷,韩妃娘娘来了!”朴不成低声道。 唰的一下,辽王朱植瞬间站了起来,眼泪就在眼眶中打滚。 韩妃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生母。 “传韩妃进来!”见状,朱允熥开口,随后对老爷子笑道,“皇爷爷,母子连心,十五叔刚回来,韩妃急着见儿子呢!” “喝酒的时候就烦这些娘们哭哭啼啼!”老爷子微微撇嘴,“让她们哭得心里直慌!” 就这时,殿外两个嫔妃进来。 当先的是这些年暂时统领六宫的郭惠妃,旁边哭得几乎背气的,则是辽王的生母韩妃。 “臣妾参见陛下!” “别行礼了,快去见你儿子吧!”老爷子摆手,“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啥零件都不少。你嚎两声得了啊,可别弄得动静太大!” “我儿!” 韩妃一见朱植泪如雨下,再见儿子脸上的刀疤,几乎站都站不稳,若不是旁人搀扶,就要倒下。 “娘!”朱植拉着母妃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儿子回来了!” “我的儿!”韩妃哭着,说不出话来,手指的颤抖的在儿子脸上的伤疤上游走,“疼吗?” 朱植摇摇头,笑道,“娘,小事!儿子长大了,这都是小事!” “我的儿!”韩妃拉着儿子的手,眼泪如珠子坠落玉盘。 没有什么母子凄苦的对话,人家两母子那么站着,就惹人掉泪。 “娘身子还好吗?”朱植低声问道,“儿子这次回来,哪都不去了,就在宫里陪您!这些年,儿子一次都没陪过您,咱们和和美美的过个年!” “嗯,嗯!”韩妃紧紧拉着儿子的手,好像怕他丢了一样,目光依旧看着朱植脸上的刀疤,眼神中满是掩盖不住的心疼。 “都坐吧!”朱允熥开口说道,“坐下说话!” “啧!”老爷子有些不满,“她们来了,这酒还怎么喝?” 郭惠妃坐到老爷子身边,抹着眼泪,“姐夫,您就这么铁石心肠?” 老爷子端着酒盅,叹气,“男人的心呀,都是被女人哭软的。再说了,咱岁数了,见不得这些。” “惠妃娘娘!”朱允熥笑着说道,“蜀王,代王,谷王,也都要回来了,想来这时候应是在路上!” 闻言,郭惠妃感激的对朱允熥笑笑,“后宫的姐妹们都在感念殿下的仁厚,让藩王们回京过年,让我们这些想儿子的娘,能一解思儿之苦!”说着,笑道,“等我家那不成气的哥仨回来,定要他们好好跟你亲近亲近!” 朱允熥一笑,没有说话。 郭惠妃深受老爷子的宠爱,一辈子给老爷子生了三儿两女。其中蜀王最贤,至于代王和谷王么。 代王也还罢了,谷王可不是什么吃好草料的! 原本是空朱棣兵临南京城下,就是他先开的城门。而后朱棣登基倒也对他不错,但他在封地昏庸无道,还幻想着学他的四哥也来一回造反,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身死囫囵。 对那样的二百五,朱允熥真心亲近不起来。 “别哭啦别哭啦,咱的心都让你们哭得没着没落的!”老爷子开口道,“老十五一路赶回来,热饭还没吃几口,你们让他先吃饭呀!” “儿还没吃饭?”韩妃赶紧擦去眼泪,看看桌上的酒菜,起身道,“上马饺子下马面,娘给你煮热汤面条去!” 说着,不顾朱植的阻拦,焦急的出去。 朱植的目光,不舍的追随母亲。 老爷子看了个满眼,撇嘴道,“还说是回来看咱,你娘一来,眼里哪还有你爹!” “儿臣敬父皇一杯!”朱植赶紧道,“祝父皇” “爷俩喝酒祝啥呀?”老爷子端着杯子,“深一点,闷一口!”说着,滋溜一下,一口喝干。 朱植也一仰头,全部饮下。 “哎,不扛混呀!”老爷子笑道,“一转眼,这些小王八羔子都能跟咱一块喝酒了!” “姐夫!”郭惠妃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您骂老十五可把自己都带进去了!” “啊?”老爷子想想,忽然咧嘴一笑,“他娘的,还真是!” 就这时,朴不成再次进来。 “何事?”朱允熥问道。 “回皇爷,殿下!”朴不成笑道,“武定侯郭英来了!” “老四来了?”老爷子大笑,“他倒是鼻子灵,让他进来吧!”说着,对朱植道,“你老丈杆子来了!” 稍后片刻,须发皆白的郭英,大步流星的进来。 先是看看朱植,然后行礼道,“臣,叩见皇爷,叩见皇太孙殿下!”说着,顿了顿,“叩见辽王殿下!” 朱植不敢受的他礼,起身避过。 “过来坐咱身边来!”老爷子笑道,“你拜咱和太孙都行,老十五你是姑爷子,你别假惺惺的行礼了!” 郭英恭敬的坐在老爷子身边,朱允熥却注意到,老侯爷坐下的时候,微微对朱植摆了下拳头。 这个动作让朱允熥哑然失笑,郭英不是一般的勋贵,不但是老爷子的老兄弟,也是老爷子的小舅子,这些年又从不惹祸结党,在老爷子心中非同寻常。 当年诸皇子就藩之前,都要回凤阳老家接受带兵的军事训练。 辽王朱植就是郭英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且原先在大凌河那边的王城都是郭英奉命督造的。当初那边钱粮周转不易,老侯爷为了让闺女风光大婚,自己还贴了不少家底儿。 “一听你姑爷子回来,就忍不住要来看了?”老爷子调笑道,“比咱这当爹的还上心!” 郭英的目光再次看着辽王朱植许久,随口开口道,“皇爷,您的儿子,差点让臣的闺女,当了寡妇!”说着,叹口气,“囡囡那丫头,自从回了娘家,每日就念叨着,若是十五爷有事她有不活了。” “哎,老臣哪听得了这话呀,每日心里就跟有刀子割似的!” “刚才听闻十五爷进城了,那丫头欢喜得当场昏了过去!” “囡囡如何了?”朱植赶紧问道。 “你也是,就不知道差人先去老四家报信!”老爷子斜眼骂道。 随即,端着酒杯对郭英道,“有你这个丈人,也是老十五的福分。” “臣不敢!”郭英低声道。 接着,看看朱植,“战事已平,十五爷回封地之后,还要打仗吗?” “虽说大仇已报,但我心气不平!”朱植面色有些狰狞,“回封地整顿兵马之后,我必再带大军,沿路屠过去,见一个杀一个!” “好,十五爷此举,方是男儿本色!咱们爷们,有仇不过夜!”郭英也咬牙道,“敢偷袭咱们?血仇十倍偿还!”说着,对老爷子拱手行礼道,“皇上,老臣这把老骨头在京师闲得难受。求个恩典,跟十五爷去辽东,帮着他带兵杀人去!” “你可别逞能了,都多大岁数了?”老爷子横他一眼,“这把岁数经折腾吗?傅友德刚没才几天?” 说着,叹口气,“咱们这代人呀,该歇歇了。有些事,就让孩子们折腾去。实在不行了,咱们再出手也不迟呀!” 几人正在说话,外头朴不成又再次进来。 不过和前几次轻手轻脚不同,这次他走得及快。 “又咋了?”老爷子不满道,“还让不让咱喝酒了?” “奴婢给皇爷,给十五爷,给老侯爷道喜!”朴不成笑着说道。 三人一愣。 不解之中,朴不成继续笑道,“侯爷府上差人来报,辽王妃刚刚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哎!他娘的,好事都今天来了!”老爷子大笑。 郭英瞪大眼睛,“这是臣刚出门,囡囡那边就生了?啧啧,这可真够悬的呀!” 而辽王朱植则是傻了一般,坐那傻笑。 “皇爷爷,您又多个皇孙,您老给起个名儿吧?”朱允熥笑道。 “嗯,是得咱取!”老爷子大手挠着脑袋,眉毛成川字,“老十五这边,咱给定下的世系表是,贵豪恩宠致,你的儿子是贵字辈儿。” 老爷子亲自编纂的皇明祖训之中,每个儿子都有相应的世系排行。 “你儿子的名要带着火”看着桌上的酒菜,老爷子已经陷入深深的沉思。 只是仓促之间,哪能选出心满意足的名字来。 想着想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早知如此,目光已经神游天外。 起名这事简单,但是按照老爷子的规矩,偏旁部首一律金木水火土的,谁肚子里有那么多生僻字? 老爷子瞪了朱允熥一眼,继续沉思。 大殿中格外安静,只有桌子上,被炭火炖着的羊肉,发出开锅的声音。 “有了!”老爷子眼睛一亮。 朱允熥见老爷子瞪着那锅炖羊肉,心说坏了,不会叫朱贵炖吧? “这个,咱知道个古字!”老爷子捋着胡子,“烚,火字旁加一个合字!老十五的儿子,就叫朱贵烚!” 烚? 朱允熥想了半天,这字的意思就是把肉炖熟呀! 辽王的儿子的名字,翻译成现代文,还就是朱炖肉啊! ~~~ 工作间隙给大家发文,我去忙了,乌哈!!! /75/75245/24233404.html 第177章 其乐融融(1) 过年大过天,任何事都要等过了年再说。 尤其是今年,藩王们进京过年,各皇女公主也要带着家眷进宫过年。 这本是有些超乎寻常,甚至于礼法不合的事,但是一考虑到老爷子的年龄,文武群臣们又似乎有所明悟。 人生七十古来稀! 所以,在这洪武二十九年的年尾,洪武三十年的年初,大明王朝的京师六部的公务,似乎也少了起来。除却必要的军国大事之外,能暂时搁置再议的,臣子们能自己做主在去做的,没有如以前一样一股脑的送入宫中。 其实,治理天下和居家过日子一样,哪有那么多的军国大事。几乎也都是小事,琐事。这些小事做好了,才能应对真正的大事。 但宫中并未因为政务少了而清闲下来,自辽王朱植到京之后,来京的藩王接踵而至。 晋王,周王,齐王,蜀王,代王,谷王,湘王,庆王等,除却还在宫中尚未就藩的几个小皇子外,差不多十多位藩王都带着儿子,齐聚京师。 连封在高丽的韩王朱模都快马进京,不过这其中,燕楚宁三位藩王没有亲自来京,也颇有些耐人寻味。 燕王和宁王,都是边关的赛王,他们重任在身,怕年根底边关再起战事,是情有可原。 可楚王呢? 知晓些内幕的人知道,皇爷和皇太孙,如今对这位楚王,似乎是不大满意。而楚王上次来京,还遭到了皇爷的训斥。 不过,这些种种疑惑和猜测,如今都掩盖在其乐融融之下。 御花园的望春台中,地龙火热,即便是窗户打开,任凭外面的微风吹入也是温暖如春。而且从窗户向外看去,满眼都是傲然绽放的腊梅,赏心悦目。 朱允熥坐在首位上,其他的藩王分别列在两侧,没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轻松自若。仿佛就真的好像是一家子,在一块过年说笑那样。 外间的偏殿里,各藩王的皇孙们也齐聚一堂。家族大了,许多兄弟互相都不认识,这个场合正好可以让他们混个面熟。 诸位藩王都低声浅语,各自说着封地之中的趣事。一群还没就藩的小屁孩王爷们,缠着他们的王兄,尤其是缠着晋王,辽王,让他们把辽东的战事讲了又讲。 “二十一叔,越发英武了!”朱允熥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笑着对身边坐着的韩王朱模笑道。 韩王朱模是皇二十一子,当年的封号的是沈王,本该就藩沈阳。但自从朱允熥远征高丽之后,为了尽快的把高丽纳入大明体系,便把他的封号从沈王改成了韩王,封地也从沈阳变成了乐浪郡,即先前的平壤。 如今的朱模在外边历练了两年,已是英气勃发的少年,不再是当初在宫里,讨人嫌整日上蹿下跳的轻佻模样。 平日若是板着脸,也还真有几分大明藩王的模样。 不过现在一开口,也有些露怯。 “什么英武呀!就是每日都要端着!”朱模笑道,“不瞒殿下说,臣就藩那破地方,属下的臣僚每日都在臣的耳朵边上嘀咕。王爷千岁乃是皇帝亲子,当威严之上。” “不可轻言苟笑,不然治下那些臣民不怕王爷!” “哎哟,臣这藩王做的,可是够累的!而且封地那破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整日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东西。” “主要连个造反的都没有,臣刚去的时候,杀了几家当地不服天朝管的士人,可能杀得狠了,居然现在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臣也想学三哥,十五哥那边领兵作战,可封地境内,连强盗都没有!”朱模到底是少年心性,又打心眼里和朱允熥亲近,说着说着就开始走样,“打猎吧,没啥猎物,游玩吧,没啥名山大川。找女人吧,嗨!那叫一个丑!” “住嘴!”晋王朱棡看不下去了,皱眉呵斥道,“都是当亲王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没个规矩,殿下当面,竟然胡言乱语!你这做派,怎么跟街头无赖似的。” 朱模被晋王喝斥,先是畏惧的缩脖,然后低声嘟囔道,“弟弟和殿下打小一块长大,哪有那么多规矩!” “嘴硬是吧!”晋王朱棡如今是各藩王之长,长兄如父,见弟弟还敢顶嘴不由得大怒,起身撸袖子就要动手。 “殿下救命!”朱模嗖的一下,窜到朱允熥身后,“三哥饶我!” 旁边那些正在缠着辽王讲战事的小屁孩王爷们,见状先是愣愣,然后轰的一下开始起哄。 “快看呀,三哥要揍二十一哥啦!” “二十一哥快跑,快去找父皇告状!” “三哥以大欺小,欺负二十一哥!” 那几个尚未就藩的小屁孩王爷们,都是老爷子的幼子,他们和朱模从小一块长大,手足情深。别看晋王朱棡是他们的兄长,但两人真打起来,这些小屁孩绝对帮着朱模。 “嗨!”见弟弟们起哄,晋王朱棡更觉恼怒,“看我不一个个把你们” “算啦算啦!”朱允熥开口笑道,“三叔,别跟他们一样的!”说着,亲手拉着朱棡,让他坐下后,继续笑道,“平日无法无天惯了,谁也管不了!” “您怎么不管?”朱棡摇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说着,斜眼看看那些小屁孩,“上蹿下跳的,比臣家里几个儿子还闹腾!” “我怎么管?”私下里朱允熥并未称孤道寡,笑笑,压低声音,“管了小的,来了老的。小的可以管,老的谁惹得起!” 顿时,朱棡会意,跟着哭笑不得的笑了起来。 随即,他看着那些闹腾的小屁孩王爷们,眼中露出些许的羡慕,“当年,臣小的时候,父皇可从来不这么宠溺!遇到事,别管对不对,先抽一顿大鞋底子再说!” “老人疼小的,自古以来天经地义!”朱允熥也看看那些小屁孩王爷们,笑道,“其实呀,别看他们辈分高,在我心里,有时候都把他们看成晚辈。” 这倒是实话,有时候朱允熥看这些小王爷们,包括老爷子的宝贝小闺女小福儿,就好像他自己是长辈一般。 晋王朱棡看看朱允熥,眼神中带上丝丝欣慰,轻拍朱允熥的手背,低声道,“家不好当,你年岁也不大,这些年宫里头,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多亏了你!” “三叔说哪里话!”朱允熥笑道,“不都是侄儿该做的吗?” 朱棡更觉欣慰,笑道,“哎,跟殿下一比,臣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都是该扔的货!” “别扔啊!”朱模在朱允熥身后开口道,“怎么说也是三哥亲生的呀!” “你”朱棡瞬间暴怒,脸色狰狞。 “三哥别动粗!”朱模又闪开几步,低声道,“弟弟告诉父皇!” “我都没揍你,你告什么?”朱棡恼怒道。 “嗯”朱模想想,“方才皇太孙殿下,跟你叔侄相称,你居然认了。父皇可是说过,殿下是君,我等是臣,不可僭越!” 朱棡瞬间脸色铁青,斜眼横了下旁边那些藩王们,“都别拦着,看我今日不抽烂他!”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75/75245/24245647.html 第178章 其乐融融(2) 这次藩王们进京,入宫之后老爷子第一句话,就是君臣已定,切不可乱了国法家规。 方才朱允熥自称侄儿,在他这是没什么问题。可朱棡受了这个称呼,传到老爷子耳里,少不得又是一顿叱哒。 “三哥,您弟弟开玩笑呢!”见事不好,朱模赶紧躲到朱允熥的背后。 “嘿嘿,几年不见,二十一弟敢跟三哥耍贫嘴了!”晋王朱棡真是气着了,咬牙道,“来来,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 “我不和你亲近,我又打不过你,你那手跟练过铁砂掌似的,全是茧子!”朱模藏在朱允熥身边,“来人呀,赶紧劝劝三哥,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暴脾气!” “你”朱棡更加暴怒,也不管朱允熥在场,上前就要动手。 “哎,三哥别那么大火气!” “二十一跟你闹着玩呢!” “别打别打,他那小身板,哪够你揍的!” “三哥喝茶,喝茶!” 不等朱允熥开口,周围七八个王爷上来,拉住要动手的朱棡。七嘴八舌的把他按在座位上,纷纷说着好话。 “哪有个藩王的样子?”朱棡继续对朱模喝道,“牙尖嘴利,你是卖嘴的呀?别的事不见你厉害,损人你倒是一套一套的!”说着,压着怒气,“都是惯的!” “是是是,弟弟这性子,都是父皇宠的,殿下惯出来的!”朱模在旁边嘻嘻笑道。 “行了,你可少说两句吧!我看你是不挨顿打,心里不舒服,皮子紧?”朱允熥笑着开口,“你要是还嘴上没把门的,三哥揍你,我们可不拉着了!” 说完,给了诸位藩王一个眼神。 唰的一下,诸位藩王同时回身做好,笑着看戏。 刹那间,再也没人拦着晋王了,朱模有些傻眼。 不过他聪明伶俐,赶紧上前行礼,笑呵呵的说道,“好三哥,别和弟弟计较,弟弟小不懂事,您多包涵!”说着,真的往前凑了凑,“您要是心里恼弟弟,您就打几下。轻轻的打几下,出出气!” 晋王朱棡看了他半晌,摇头笑骂,“你也是快当爹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说着,又笑道,“这哪里是藩王,分明是泼皮无赖呀!” “弟弟上有父皇,中有殿下,下有诸位兄长爱护,大事办不了,小事不爱干,可不就是泼皮无赖吗!”朱模笑着说道。 “哼,你还能一辈子这样?”朱棡哼了声,随即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臣跟你讨个恩典!” “三叔且说!”朱允熥笑道。 朱棡又看看朱模,开口道,“来年呀,也别让这小子在封地呆着了,让他带兵跟臣巡视塞上,真刀真枪的和鞑子见几回真章!”说着,顿了顿,“不然他们长不大呀!” “这个好!”不等朱允熥说话,朱模笑道,“弟弟早就想着率大军出征了!多威风!” “其实我也早有这样的心思!”朱允熥笑笑,沉吟片刻,“不但是韩王,几位还没就藩的小王叔们,也都到了上马拉弓的岁数了。按老爷子的意思,是送回凤阳老家,跟着勋贵老臣学习军事!” “不过我看来,还是真刀真枪的历练好!过完年开春之后,就让他们都去三叔的军中,打虎亲兄弟,三哥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快快成人!” “臣遵旨!”晋王朱棡肃容道。 那边几个小屁孩王爷们,听到朱允熥和朱棡的对话,顿时喜上眉梢。 他们都是雏鹰一般的年纪,早想着展翅高飞,再也不愿意呆在皇城之中了。听闻如此,纷纷跪地谢恩,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朱允熥看着他们,忽然有些感叹,“时间真快,当初他们才那么高,父亲刚走的时候,他们还安慰我说,熥哥儿,咱们一块去看斗鸡赛狗!”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朱棡也感叹道。 “是长大了,大到再也没人叫我熥哥儿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三哥,我也去吗?” 这时,一个已经不穿开裆裤,却依旧小小的身影,抱住朱棡的大腿,抬头问道,“带我也去呗,宫里玩腻了!” 说话这孩子,正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二十六子朱楠。 看着他,朱棡的眼中闪过柔情,大手把幼弟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捏捏对方粉嫩的小脸,“可不成,你还小呢!” “那,你们都走了,宫里谁和我玩?”朱楠低声,委屈的说道。 “去和六斤玩啊!”朱允熥笑道。 “不!”朱楠摇头,“他揍弟弟!”说着,撇嘴告状道,“父皇偏心哩,六斤打我,他老人家不许我还手!” “胡说!”朱棡赶紧看看朱允熥的脸色,低声道,“那你是的晚辈,是和你闹着玩呢!” “真揍!”朱楠道,“上次他用木头做的小木偶,砸我脑瓜们,说是砸核桃!” “回头我帮你出气!”朱允熥赶紧劝道。 家族大了,孩子多了就是如此。小孩子之间,难免打打闹闹。朱楠等人年纪虽小,辈分却大,是六斤的叔爷爷。但平日常凑在一起玩,也是没大没小胡闹。 而且现在,老爷子茶余饭后最爱看的,就是小儿子和重孙子,一群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往死里闹腾。 “揍他!”朱楠挥舞拳头,“不过也别真揍,万一揍狠了,他以后也不找我玩了!” “平日都玩什么呀?”朱棡笑问。 “比谁撒尿远呗!”朱楠笑道。 “那你定然是第一!”朱棡大笑,随即对朱允熥说道,“殿下还记得前些年,父皇的寿宴吗?” 朱允熥笑道,“二十六叔,尿了二叔三叔还有四叔一裤子!哈哈!” “来,给三哥看看,你小鸟长大没有!”朱棡笑着伸手,朱楠挣扎着不给看。 殿内,笑成一团。 忽然,一只风筝,飘过窗棂。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叔爷爷们!” 六斤的小嗓门响起,“你们在哪啊?” “跟你爹说事呢!”朱楠小跑到窗户边喊道。 “出来放风筝呀!”六斤在窗外继续大喊。 “来啦!”朱楠欢呼一声,几个小屁孩王爷们嗖嗖的跑出去,唬得他们的贴身太监们,猫腰跟着。 朱允熥先站起来,随后是晋王朱棡,随后是诸位藩王,都站在窗边往外看。 六斤和小福儿手拉着手,站在梅花树下,两个小人儿,仰头笑看着天空飘荡的风筝,不住的欢呼追随。 忽然,小福儿脚下一个趔趄,扑的摔倒。 六斤直接把他姑奶奶拽起来,打扫下膝盖上的泥土,“不哭哩!不哭哩!” 小福儿皱着鼻子,忍着眼泪,“谁哭了?” 说话之余,忽然看到了窗边的朱允熥,跳着挥手,“熥哥儿,我在这,下来玩呀!”随即,银铃般笑着,跑到窗下,展开手臂,“下来抱我啊!” /75/75245/24245648.html 第179章 忆当初,话中有话 六斤拉着小福儿跑,他们脚边,一只圆滚滚的狮子狗,吐着舌头疯跑。 那些年纪小却辈分大,当了叔爷的小屁孩王爷们,鬼叫着簇拥在他们周围。 刹那之间,御花园之中,满是人间最稚嫩,却又最纯真,最暖心的笑声。 “原先,臣小时候,和大哥二弟大妹,也是经常这么玩!”晋王朱棡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惆怅,“我们大的在前边,小的在后面,玩累了就坐下,大哥挨个给我们发松子糖!” “有一次,正好赶上老四换牙,一口糖把牙黏掉了。他怕别人笑话,就把那颗牙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后来大哥见他门牙少了一颗,就问他门牙呢!” “老四支支吾吾,说吞下去了!” “大哥说,你完了,牙吞下去会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到时候长一肚子的门牙!” 朱允熥看着窗外的孩子们,默默听着,身边其他的藩王们,似乎也陷入了追忆。 “后来呢?”朱允熥问道。 “老四一听要长满肚子的门牙就怕了,蹲在茅厕里上一整天不出来!脸都涨红了,使劲拉。拉出来点,就用小棍翻翻,看牙在不在!“ “哈哈!”不但是朱允熥,旁边的众位藩王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那,到底拉出来没有?”朱允熥继续笑问。 “没!茅厕里都是黄白之物,他越翻越黏,哈哈哈!”朱棡摇摇头,“他哭丧着脸找大哥,大哥叫人给他找了点巴豆才出来!”说着,他笑着叹口气,“不过那巴豆许吃多了,老四愣是连拉了几天。””说话都不敢大声,怕喷出来!“ 说着,继续道,“臣记忆之中,大哥唯一一次被母后打,就是那次。母后抽了大哥二十个竹板,还让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个晚上!” “人间质朴是少年,最是单纯暖心弦,若将时光全留住,不使沧海岁月变!”随口,朱允熥咏出一首打油诗。 多少人,少年时都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单纯无邪。多少人,心中最温暖最纯洁的也正是自己的少年岁月。因为人长了,就会变。 没有多少人能变成自己少年时期盼的样子,相反很多人,渐渐都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人,走过少年,生命中便会增添许多跨不过的山,迈不过的坎。 人,走过少年,那种单纯消失之后,人类天性之中的贪婪愚蠢,癫狂痴妄等,便会一股脑的涌进来,占领空白。 心中想着这些,朱允熥的目光缓缓在众藩王的面上扫过。 待掠过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周王朱橚时,笑容悄悄的收敛几分。 后者不敢和朱允熥的目光对视,马上低下头。 “四叔和五叔,是一母所出,小时候关系很好吧?”朱允熥笑道。 晋王朱棡回头看看周王,开口道,“老四和他虽说是一个娘的,可老四从小养在母后身边,跟大哥二哥还有臣颇为亲近。”说着,忽然笑道,“老四在这边若是憋了什么气,不敢发作。但一遇到五弟,定要发作一顿!” “哦?”朱允熥笑道,“是吗?” 周王朱橚垂首笑道,“可不是嘛,臣小时候,每次见四哥,都要不明不白被揍上一顿!”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四哥,小时候就在拿臣撒气!” “不过,长大后你俩关系倒是顶好!”朱允熥笑道。 忽然,周王朱橚的笑容变成干笑,又继续低下头。 身边的诸位藩王都是人尖子,见状都默默的和周王拉开几步距离。另有几个藩王的眼神中,出现些惶恐的神色。 这些,朱允熥都看在眼里。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朱允熥看着窗外闹腾的孩子们,开口道,“就像皇爷爷说的,一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说着,微微叹气,“家大了,难免有些龌龊。就算是升斗小民之家,也是如此。” 说到此处,朱允熥忽然改变了自称,“皇爷爷和孤说,一家之主有时候就是要容,就是要装糊涂!呵呵,太较真呀,这个家就散了。但也不能不软,一家之主若是不硬气,别人就欺负你!” 说完,又看了诸王几眼。 心中无愧的藩王们,低头沉思这番话的意思。那些心中有愧有隐情的,则是低头,眼神游离。 这时,朱允熥忽然看见,窗外头赵宁儿正在指挥宫人,往远处搬着家具。 那些宫人们去的地方,正是御花园的最边上,原本老爷子每年都要整治的一亩三分地边上的楼阁。 那片楼阁,是永安宫。 马皇后生前有两座宫殿,一座就是坤宁宫,另一处就是这里。因为挨着御花园之中的一亩三分地,每年的春耕秋收时分,马皇后都带着嫡孙,住在这儿。 朱允熥的记忆中,浮现出几个有些陌生的画面。那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原本身体中被隐藏起来的记忆。 慈爱的马皇后在地里忙碌,年幼的他还有他那早夭的兄长,在田埂上低着头,撅着屁股,看着太监抓来的小虫儿欢笑。 “宁儿,你这是?”朱允熥在窗口问道。 赵宁儿一身粉色的宫装,有些丰腴的身体正好将粉色衬得十分娇艳。 她抬头看到窗口的朱允熥,先是一笑,随后行礼,“是皇上说,要到永安宫去住!” 闻言,朱允熥十分不解。 老爷子在奉天殿住得好好的,挪什么? “你们聊,孤去看看!” 朱允熥和诸藩王说了一句,在众人的恭送之中,缓缓下楼。 他身影消失之后,晋王朱棡走到窗边,伸手关上窗户,不让其他藩王,再看到窗外的景色。 ~~~ “好端端的,往那边去住干什么?”朱允熥下楼,见了赵宁儿,直接问道。 赵宁儿笑笑,“臣妾哪知道?一早上老爷子就传信,说是要去那边住!” “那边都空了许久了,怎么也要让人修缮一下!”朱允熥皱眉道。 “你这大忙人哪里注意这些!”赵宁儿笑道,“早些日子,朴公公已经让人把那边粉刷了!” 闻言,朱允熥越发觉得不对,“过去住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阵仗啊?”他看看那些忙碌的宫人,“好像搬家一样!” “臣妾那敢问呀!”赵宁儿小声道,“老爷子的意思,把寝宫里那些平日用的东西,都给搬过去!”说着,低声道,“还让人打开了库房,把以前皇后娘娘用过的东西,也都搬过去不少呢!” /75/75245/24264518.html 第180章 想当年,老爷子要搬家? “皇爷爷?” 朱允熥来到奉天殿的偏殿,老爷子的寝宫之中,轻声呼唤。 奉天殿是平日举行大朝会的地方,属于整个紫禁城中最庄严肃穆的地方。老爷子一辈子都是工作狂,一天都不肯休息的人。 他觉得从奉天殿走到后宫太麻烦,接见臣子也不方便,便一直住在偏殿之中。 此刻老爷子的寝宫之中有些空旷,几个小太监小心的整理着老爷子书房中的物事,朴不成亲手给老爷子整理着床铺,还有平日穿的衣物。 那些衣物都有些陈旧了,但依旧叠得整齐,小心的装进箱笼之中。 朱允熥知道,那些旧衣服,都是马皇后生前给老爷子做的。 老爷子说过,活着的时候穿,死了也要带走。 “来了!”老爷子躺在躺椅上,身子跟着躺椅微微摇晃。 面前,摇篮车中四斤和丫丫拿着玩具,咯咯笑的玩着。见朱允熥进来,两个孩子都爬到摇篮边,张开双手。 “孙儿来了!”朱允熥笑着说了一句,走到摇篮边,把闺女丫丫抱在怀里,摸下对方的小鼻子,“闺女,想爹了没有呀!”首发网址 “你这偏心的厉害!”眯眼打盹儿的老爷子睁眼,“四斤在边上急得不行,你却要先抱闺女!” 宫里人都知道,皇太孙平日对两个皇重孙颇为严厉,但是对闺女,却欢喜的不得了。每次见了都要抱,抱着不撒手。 朱允熥抱着闺女,在老爷子身边坐下,看着有些空旷的寝宫,“您这是?”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一下。旁人马上把四斤抱起来,递在他的怀里。 抱着重孙子,老爷子脸上有了些笑摸样,低声道,“这边住腻了,去那边住!” “看您这架势,打算在那边常住?”朱允熥小声的说道。 “咱自己的家,想住哪就住哪?你还不是皇上呢,就开始管老子了?”老爷子白他一眼,随即低声道,“如今国事都是你处理,咱也不愿意在这住了,太空太旷。” “每天,还要看着那些遭瘟的书生们,颠颠的往你那边跑,心里烦。干脆,咱就搬到一个清闲的地方!” “过了年,那荒了的一亩三分地,咱也让人弄起来!往后种种地,带带重孙,消消停停的过日子!” 越听这话,朱允熥越感觉不对味儿。 天子之家,不能以常情度之。天子的一举一动,更都是包含了无比的深意。 老爷子搬离住了一辈子的寝宫,落在外臣的眼里,就是无尽的猜测。 “往后呀,干脆你就搬到这边来!”老爷子继续道,“御花园那地方太小,也不庄重。” “您的寝宫,孙儿怎能搬过来!”朱允熥急道。 “江山社稷都给你了,一间烂房子算啥?”老爷子撇嘴,“让你搬你就搬,别那么多废话!”说着,顿了顿,“赶在正旦大朝会之前搬过来,到时候办公,接见外国使臣都在这!” “孙儿不敢!”朱允熥大惊。 他是储君,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可他毕竟还不是皇帝。 就算老爷子让他住,他也不敢住进这代表着无上皇权,还有天子权威的奉天殿之中。 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规矩和道理。 “磨叽!”老爷子不满,说着,语气柔和了一些,“咱爷俩,就别那么多规矩了!” 说到此处,摸摸怀里的四斤,继续道,“你要是真孝顺呀,就趁咱还活着,多生几个小孙孙!” 随后,不等朱允熥说话,又开口问,“都准备妥当了?” “您指什么?”朱允熥现在稍微有些跟不上老爷子这种,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方式。 老爷子再瞪他一眼,“过年啊!” “自然都准备好了!”朱允熥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就是吃吃喝喝,热热闹闹。” “年饭!”老爷子拉长声音,“咱自己家里过年,你还让御膳房那些黑心厨子整治?” “这个孙儿也想好了!”朱允熥继续笑道,“旁的日子,还是吃御膳房的菜。三十那天,宁儿打头带着各藩王的嫡妻,还有公主们,大伙在一快做!”说着,又笑道,“大过年的,肯定让皇爷爷您,吃上儿媳妇,孙媳妇,闺女们做的饭,包的饺子!” “嗯,这才是过年呢!”老爷子点点头,“咱小时候,每逢过年都是你太奶奶,带着你伯爷的媳妇们,操持饭菜!” 说着,忽然语气加重几分,“还有今年祭祖的贡品,务必都是咱自己家人准备,外人不得插手!” “孙儿回头就和三叔说!”朱允熥说道。 “祭祖,就赶在正旦这天!”老爷子低声道,“咱也去!” “这个”朱允熥沉吟片刻,“皇爷爷,不都是正旦之前祭祖吗?” 天子之家,一举一动都要讲究礼法,不可能随意。祭祖有祭祖的时间规定,不能轻易改换。不然,那些朝臣的奏折,就如雪片一般。 “咱自己的祖宗,咱想啥时候祭就啥时候祭,咱就是天天祭,能咋?”老爷子忽然有些生气,“祭祖宗,还怕旁人说?谁敢说,你让他们跟咱说来,咱看看,到底谁是真头铁,还是假头铁!”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朱允熥忙道,“正旦那天,先是大朝会,随后又要在谨身殿接见藩国使臣,太庙在皇城外头,时间上错不开呀!” “那就都在太庙那办!”老爷子依旧气哄哄的,“大朝会就在太庙办,文武百官,勋贵都要参加。那些番邦的蛮子们,也让他们来。一边祭祖,一边朝会,一边接受朝贺,三个事当成一个事办,省事!” “这”朱允熥越发不解,压根就没这么办的。 正旦朝会是新年第一天朝会,不可能有半点马虎的。 “咱是皇上,咱说啥就是啥。你想反对,等以后你当了皇上再说!”老爷子又白了朱允熥一眼,“哼,你还不是皇上呢,就跟咱这个那个。等你当了皇上,咱还有好日子过。你个不孝的玩意,咱还能活几年,就不能顺着咱?” “好好好!”朱允熥连忙笑道,“皇爷爷,您怎么说怎么是成不成?孙儿这就去传您老的旨,正旦大朝会不在奉天殿,在太庙。到时候,文武百官先陪着咱们爷俩,不是,陪着咱们朱家的爷们们,先祭了祖宗,再朝会!” 听他这么说,老爷子似乎气顺了。 “当皇上呀,没那么多规矩!”老爷子又道,“当初咱登基的那天,皇宫都没建好呢!就在奉天殿外头广场上,跪着磕头就算是他娘的登基了!” “成千上万的官给咱行礼,过后给他们坐的椅子都凑不齐。还是咱下令,把宫里的板凳都搬出来,给他们坐才算完!” 说着,老爷子忽然笑起来,“宫里凳子也不够坐呀,又跑去外头找了一堆长条凳子来!” “有两个胖子坐了一个长条凳子上,一人起身说话的时候,另一人直接把凳子坐翻了。就在咱的登基大典上,来了个屁股蹲儿,哈哈!” “你是没看到那个胖官摔的那个臭样儿啊,跟个王八似的,四脚朝天,大肚子翻不过来,哈哈!还是旁边郭老三看不过去,给他拽起来的!” 朱允熥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胖官是谁?现在还在朝中?”说着,想想,“朝中如今没有胖子呀!” “管他叫啥呢,他都死球了!”老爷子继续低声笑道,“贪污,让人咱点了天灯。他娘的,那一身肥油,锦衣卫跟咱说,都够点个把月了!” “后来你祖母说,好好的大活人变成灯芯多残忍。咱一想也是,就让锦衣卫把那胖子的油都抽出来,分发给百姓当成灯油,也算是物尽其用!” 顿时,朱允熥哑然失笑。 下一秒,老爷子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大孙!” “皇爷爷,孙儿在呢!” “咱是开国的皇上,不狠点立不住!不狠点,下面人没规矩。所以咱才用严刑峻法,怎么狠怎么吓人怎么来!” “但你是太平天子,盛世的皇上。以后要仁,别学咱。咱一个人,让人骂是贼王八就够了。可不能咱老朱家的子孙,都被人骂成残暴之辈!明白吗? ~~~ 不知不觉2021过去了,我会跟感谢这一年。 感谢这一年,让我认识了诸位帅气逼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看山山倒,看河河干。看鸡鸡死,看狗狗翻的小伙伴们。 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还有爱戴,还有对我的胡思乱想,是我创作的动力和源泉。 愿,新的一年。我所有的读者们,发大财行大运。桃花盛开,好运连连。打麻将抓四个鬼,斗地主大小王四个二,出门就捡钱,买彩票中大奖。 (最后一个好像不现实!) /75/75245/24264607.html 第181章 三弟呢? 日子,悄然而至腊月二十九,距离大年,仅仅只有一天。 但紫禁城中的年味,已经远远超乎过去几年,在外的藩王回京,出嫁的公主回家,老爷子脸上日夜都挂着笑容,就连宫里的奴婢们都是一脸的喜色。 藩王们,就住在未就藩时的院落之中,不但见到了许多旧日的宫人,勾起许多回忆。而且还能时长见到自己的生母,从他们回来开始,后宫之中的各个嫔妃处,每日都冒出不想的香味。 母亲,永远都担心儿子在外边吃不好。 而那些嫁出去的公主们,也带着驸马还有子嗣,住进了曾经的闺房。女人天生眼泪多,寻常女子想念父母可以时常回娘家,但他们却不能。现在老爷子破天荒的恩典,更惹得他们眼泪连连。 老爷子的永安宫已经整理完毕,人也住了进去。这座在宫城内一亩三分地旁的院落,如今成了皇宫中最热闹的所在。 儿子来了,孙子来,孙子来了孙媳妇来。姑娘来了姑爷来,外孙外孙女一块来。 而且这个新年,更因为辽王朱植当了爹,更加的增添了几分喜庆。 永安宫的里里外外都是人,贴窗花贴对子,打扫灰尘清扫房梁,这些原本属于宫人的活,如今都被龙子龙孙们抢着干了。 “老大,你行不行,梯子可受不住你的大身板呀,还是我上去吧!” 老爷子寝宫边的房间之中,燕王家三兄弟正准备清扫房梁上的吹尘,尽管已经很干净了。但是在晋王朱棡的摊派之下,他们三兄弟还是要再打扫一回。记住网址m.wxsy. 朱高燧和朱高煦扶着一个梯子,两人用足了吃奶的劲儿,齿牙咧嘴。 胖胖的朱高炽,手里拿着扫帚,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上去一步,梯子一晃悠。他胖胖的脸上,满是紧张。 “你上什么?”朱高炽胖脸上带着些汗水,也不知是畏高还是怎地,鼓足勇气继续攀登,有些腿肚子转筋的再上一阶,距离房梁又进了一些。 “这活呀,轮不到你!”朱高炽继续说道,“你又不是咱家的长子!这些活,得长子来干明白吗?” “哼!”朱高燧不满的翻个白眼,笑声对扛着梯子的朱高煦说道,“老大神气什么,不过是比我早生了两年!你看他美的!”说着,又道,“让他上房梁,也不看看他身板。猫胖不耽误上树,人胖都走不动路!” “平日走几步都喘的人,还爬高?万一摔下来,别说他是什么嫡长子,他就是嫡长爹都没用!” 说到此处,见朱高煦没说话,开口道,“二哥,你说是不是?” 朱高煦斜眼看看他,“你刚才说啥?不过是早比你生两年?我也比你早生的,怎么地,你不服气?” “二哥,你现在变了啊!”朱高燧不满道,“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还开始叱哒我了。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吗?” “我说的是理!”朱高煦冷眼看看他,“你小子整天屁话一堆,你想干活,在家的时候,每年过年不见你搭手。”说着,冷笑道,“你真当你二哥我憨?还不是知道一会皇爷爷要挨个物资检查,你想露脸?” “你”朱高燧被戳穿心事,“你就不想露?” “不想!”朱高煦看看外边,低声道,“我见了皇祖父,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就好像三九天就穿裤衩站在雪地里,浑身发冷!” “你俩别说话,好好把着梯子!” 他们哥俩一说话,梯子猛的晃了几下,骇得朱高炽直接抓住了梯子的把手。 “嘿嘿!”朱高燧抬头笑道,“你看大哥屁股撅得恁高,大哥屁股真大呀!” 朱高煦也笑笑,“老三你别笑,小心大哥掉下来,直接一屁股砸你脸上?” 朱高燧一愣,“咱俩在下边,为何只能砸到我?” 朱高煦开口道,“我跑得快!” 就他们哥仨贫嘴的当口,外边传来一个大嗓门,“就你们哥仨慢,别人打早都完活了,你们三几条房梁都没扫干净呢!” 三人顿时一激灵,只见晋王朱棡从外边横眉立眼的进来。 如今朱棡身上就穿着寻常的衣裳,抱着头的帽子上还带着棚上的灰尘,蜘蛛网等物,脸上也有些斑驳。 一进来就是横眉立眼,“论嘴皮子,你们哥仨那叫一个利索,让你们干活,恁磨叽!” “我大哥太胖!”朱高燧嘟囔一句。 “我我这就加把劲!”朱高炽格外羞愧,克服心中的畏惧,直接站在了梯子的最上端,双脚踩着梯子,一只手勾着房梁,另一只手用扫帚,开始横着挥扫。 瞬间,屋内烟尘大作。 “咳!咳!老大你慢点!” “你先弄湿了扫帚呀!” “哎呀,我眼睛进灰了!” 朱高燧和朱高煦也不顾晋王朱棡在这,又开始埋怨数落起来。 “老三,催他们干啥,慢慢干呗!”这时,外头忽又响起老爷子的声音。 紧接着,老爷子背着手进来,一眼先看到高出的朱高炽,揉揉眼睛,惊道,“嗨,他咋胖的那么灵巧,能上高!” 朱棡笑道,“老四家的老大除了胖点,哪都挺好!” “嗯,这咱知道,这孩子不错!”老爷子朝上边笑道。 “皇祖父!”朱高炽喊道,“孙儿呸呸!”他刚张嘴,马上进了一嘴灰。 “咱知道了,别说话,哈哈!”老爷子看着孙儿的狼狈模样大笑,又看看在他面前低头的其他哥俩。 “咱又不是猫,你俩又不是耗子,怕啥呢?”老爷子对朱高煦和朱高燧说道,“抬起头,让咱看看?” 朱高煦直卜楞登的抬头,跟傻小子似的。 而朱高燧则是心中一动,这是好时机呀,趁老爷子心情好,让老爷子多记住几分。 当下,直接撒开手里扶的梯子,跪地喊道,“孙儿高燧给皇祖父叩头,自从上次孙儿得见天颜之后,五一日不在想着皇祖父的音容笑貌” 但他话还没说话,只见朱棡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老爷子,“父皇小心!” 与此同时,上头也传来朱高炽惊恐的呐喊,“哎哎哎,梯子咋晃呢!” 所有一切都在同时发生,老爷子后撤,朱高炽惊呼,朱高煦嗖的一下蹿到一边。 唯独,朱高燧懵懂不知。 下秒,突听见头上咔嚓一声。 “坏了!”他心中暗道。 噗通,一声巨响! 烟尘滚滚,让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了?”旁边几个屋的皇子皇孙们,赶紧跑了过来,“咋了?” 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烟尘之内,一个胖子艰难的翻身坐起,疼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五官都疼错了位。 因为朱高燧没有把梯子,导致朱高炽摔了下来。 朱高炽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看左右,“皇祖父,没惊到您老吧?” 老爷子摇摇头,目光有些迟钝一般。 “老二,你没事吧?”朱高炽又问。 朱高煦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朱高炽,咽口唾沫没有说话。 朱高炽目光很是呆滞,茫然四顾,“老三呢!” 老爷子回神,指着他身下,“你屁股下面,压着呢!” /75/75245/24275367.html 第182章 殿下,臣可不是外人呀 “别人是干活,他们哥仨是来受伤的!” 老爷子新的寝宫之后,朱允熥在给老爷子擦着头脸上的灰尘,朱棡在一旁说道。 “大过年的,给臣吓够呛!朱高炽那大屁股,好悬把他家老三给压死!” “哈哈!”老爷子笑出声,推开朱允熥给他擦脸的手,笑道,“幸亏老四家的老三瘦!” “不然呢!”朱允熥笑问。 “肥油都挤出来了!” “噗!”朱允熥忍不住开口笑道,“皇爷爷,您比喻的还真生动!” “那哥仨呀,活宝!你瞧着吧,以后呀,有老四受的!”说着,原本脸上慢慢的笑意,瞬间消失了。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忧郁起来。 见状,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几位刚忙完公务,进宫来的驸马督尉都在外头等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老爷子又泛起笑容,“大过年的,让他们这些外姓人跟着咱们一块过年,也够难为他们的!” “虽说是外姓人,可您的姑爷子,在您心中,可不是外人呀!”朱允熥笑道。一秒记住https://m.wxsy. “还真是!”老爷子说道,“当初那些遭瘟的书生跟咱说,什么外戚不能重用,咱说放屁!咱自己的姑爷子,为啥不能重用,一个女婿半个儿呀!” ~~~ 稍候片刻,几个刚忙完公务,进宫来过年的驸马们,垂首站在老爷子寝宫召见臣子的前厅之中。 当先的是驸马都尉,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 他是汝南侯梅思祖的侄儿,后来汝南侯因胡惟庸一案被赐死,但作为他的血亲,不但没被老爷子牵连。反而招为驸马,而且还是嫡女的驸马,由此可见老爷子对他的看重。 梅殷这人能文能武,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历史上,这人也是老爷子留给建文帝的辅助大臣之一。 接着是驸马都尉欧阳伦,他尚的公主安庆公主也是马皇后的嫡出女儿。这人是进士及第,少年就名满天下的才子,如今在翰林院修元史,最是清贵的差事。 随后是大名公主的驸马李坚,这位是军中的悍将,战功赫赫。 “臣等,叩见陛下,叩见皇太孙殿下!” 当老爷子和朱允熥刚一出现,几个驸马齐齐跪下行礼。 “自己家人,大过年的别弄这些虚的!”老爷子笑了笑,坐在上首,看看几个姑爷子,“给他们几个赐座!” “臣等不敢!”梅殷年纪最长,又是众驸马的二姐夫,开口说道。 “坐下有啥不敢的!”老爷子笑道,“若是在民间呀,姑爷子可是娇客,逢年过节不但要家里头嫡长子陪着,还得好酒好菜的招待!哈哈!” 老爷子一番话,殿内的气氛欢快了许多。 “差事都办得挺好?”老爷子又开口问道。 “回陛下” “行了行了,都说了是自己家人,何必这么拘束呢!”老爷子拉下脸来,“你们都是咱看重的好儿郎,将来更是咱大孙的好臣子,也都是朱家的好女婿,何必这么外道!” 说着,一板脸,“你们要再这样,就回你们自己家过年去!” 顿时,几位驸马有些讪讪,不知如何回答。 老爷子可以跟他们说不讲礼数,但他们不敢不遵呀! 这时,驸马欧阳伦笑道,“陛下,臣是第一次进宫过年,也不知宫里什么规矩。回头跟人请教了一番,人家说呀,姑爷上门没有空手的道理!所以呢,臣就带了些薄礼!” “要你带啥?咱家缺啥?”老爷子横他一眼。 “可臣没有空手来道理!”欧阳伦笑道,“早市上买的鲜鱼,乡下抓的火鸡,还有庄子里刚杀的鹅。臣叫人,直接送去厨房了!” 闻言,老爷子脸上又带了笑模样,“你这礼不错,比虚头八脑的东西强多了!”说着,横了其他几位驸马一眼,“看看,人家这才是来老丈人家里过年的样子。你们呢,知道的是叫你们来过年,不知道的以为叫你们受罪来了!” “告诉你们,娶了咱的闺女,你们偷着乐去吧!咱那些闺女,各个跟花似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还有咱这个好爹!” “你们拍拍胸脯子,当初咱嫁闺女的时候,受过你们彩礼没有!” 这倒是事情,老爷子给公主们选的驸马,不但没要一文的彩礼,而且还打开国库倒贴。 朱允熥笑着看老爷子跟众驸马说话,余光瞥见王八耻悄悄的进来。 “怎么了?” “曹国公来了!” 顿时,朱允熥有些意外。 ~~~ “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呆着,进宫来干什么?”偏殿之中,朱允熥面见李景隆。 “殿下!”扑通下,李景隆跪在朱允熥的面前,抬头说道,“臣不是外人呀!” 他的模样,忽然吓朱允熥一跳。 李景隆的双眼,肿得跟桃似的,好似哭了好几个晚上一样。 而且面容憔悴,说话时嗓音沙哑。 “你这是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李景隆未语先落泪,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说话!”朱允熥怒道,“到底怎么了?说!你堂堂国公.....” “殿下!”李景隆哽咽开口,说两个字抽了半天,“臣,可不是外人呀!” “孤没当你是外人呀!”朱允熥不解。 “臣和殿下可是亲亲的表亲,臣的父亲,是陛下的亲外甥!”李景隆嚎啕大哭。 “谁也没说不是呀!”朱允熥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可是!”李景隆眼泪汪汪,“过年,您怎么不叫臣呢!” “啊!”朱允熥错愕半晌,“你这样,是因为孤没叫你来过年!” “殿下,臣可不是外人呀,臣的爹是皇爷的亲外甥,太子爷还是臣的表叔....” “行行行!”朱允熥连忙道,“孤知道,孤都知道。但是今年过年,是朱家的家宴!” 顿时,李景隆如遭雷击。 “殿下,难道...臣真的是外人了吗?”说着,抱着朱允熥的腿,嚎啕大哭,“臣可不是外人呀!朱家的家宴,怎能抛臣于不顾。臣的父亲是皇爷的亲外甥,太子爷是臣的亲表叔....” “好啦!”朱允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行了,你进宫来过年吧,带你媳妇来!” “臣遵旨!”李景隆马上叩首,悄然上前,神秘的低声道,“殿下,臣给陛下和您,准备了年货!” /75/75245/24275368.html 第183章 亲上加亲 说到年货,朱允熥便笑了起来。 “宫里又不缺你什么?”说着,看看李景隆,正色说道,“虽说你有几分攀附的嫌疑,但是呢,你能时刻想到自己是朱家的亲戚,是老爷子的晚辈,也算你还有点真心!” “臣不是有点真心,臣是大大的真心!”李景隆一脸郑重,“家父临终的时候,拉着臣的手告诫臣。别看我李家如今荣华富贵,位极人臣,可要时刻记得,李家的富贵是哪里来的!” “没有皇爷,我李家不过乱世蝼蚁。没有后来太子爷的可以提拔和恩宠,我李家也不过是寻常的外戚!” 朱允熥默默听着,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开口道,“不对呀,孤听说,你父亲走的时候,你正在凤阳老家跟着那些勋贵老臣学习带兵,是听到消息之后回来奔丧的!” “完,说冒了!”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面上赶紧笑着岔开话题,“殿下说宫里不缺臣的什么,宫里缺不缺是宫里,臣带不带是臣的心意呀!” 说着,继续笑道,“自古以来,串亲戚哪有空手的样子,何况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姑表亲!” “那你说说,你都带了什么?”朱允熥笑道。 “口外的绒鸡一百,笋鹅一百。今年的新麦面一百斤,新米一百斤” 朱允熥笑道,“你堂堂国公,年礼就这么小气?怎么着,李家的家底空了,你媳妇娘家的家底也空了?” “殿下别看不起眼,这新米新面都是臣自家庄子里产出的!”李景隆朗声道,“家父自受封曹国公开始,老家那边皇爷就给封了庄子。如今臣来拜年,皇爷赐的地里长的新粮,也算应景不是!” 朱允熥想想,“你这份礼物,倒也寓意深刻,相比老爷子定然欢喜!” “鸡鹅等活物是口外产的,和江南这边略有不同。那边有几个统兵的参将,早年都是家父的手下!”李景隆又笑道,“口外之物送给皇爷品尝,一来是尝鲜,二来嘛!”说着,他又笑笑,“寓意我大明疆土广袤,皇上富有四海!” “你呀,你这人别的不行,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真是天下少有!”朱允熥大声笑道,“送礼物也说辞,也远超翰林院那些学士们的文章,让人听了暖心又舒坦。” 李景隆正色回道,“臣对殿下一片真心,对皇上一片孝心,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自然超过旁人的刻意奉承!” 朱允熥已笑得合不拢嘴,“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说着,顿顿,“你送这礼,倒让孤想起一个人!” 李景隆顿时紧张起来,“谁呀?” “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呀!方才各位驸马在老爷子面前战战兢兢,只有他谈笑风生,也给老爷子送了些家里的鸡鸭米面,老爷子甚是高兴!”朱允熥笑道。 “吃软饭的老白脸!” 李景隆心中怒骂,但脸上还在笑着,“臣和驸马爷比不了,他是少年进士,才学满天下。臣就是一介武夫,除了尽孝尽忠,就是打仗!” 所谓说话听音,他这么一说,朱允熥就知道李景隆心里对欧阳伦这个驸马爷,可能有些腹诽,甚至不大瞧得起。 而且,听李景隆话里的意思。欧阳伦除了学问文章之外,没啥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地方。至少他李景隆,可是有着军功在身的。 “行了,少那么多废话,跟孤进来见见老爷子!”朱允熥开口道。 李景隆肃然垂手,“遵旨!” ~~~ “这大过年,把你们都叫进宫来,让你们不能在自己爹娘身前尽孝,也算是咱蛮横了!” 殿中,老爷子笑着和诸位驸马说着闲话。 对儿子,尤其是年长的儿子们,他就算心里再怎样,嘴上还是硬邦邦的。可对着几个姑爷子,确实慈眉善目。 “等过了三十,过了正旦,正月十五之前,咱找一天在宫里摆几桌,你们带你们的爹娘也进宫来!”老爷子笑道,“这些年,虽说是儿女亲家,可见他们的时候,一巴掌都数得过来!” 众驸马低头谢恩,依旧有些太过正式化。 唯独驸马欧阳伦开口笑道,“陛下这话可是真?” 老爷子眼睛一横,“咱这辈子啥时候说的假的?” “臣回去和父母大人一说,不知他们高兴成什么样子?尤其是臣的父亲,定然满宗族的炫耀,要和皇上在一块喝酒吃饭了!”欧阳伦笑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拉着臣,去祖坟上祭拜!” “哈哈哈!”这话让老爷子心情十分顺畅,大笑着说道,“你爹酒量咋样?” “一天三顿!”欧阳伦道,“早饭喝,晚饭喝,到了晚上睡之前,还要弄点小菜,弄三辆烧酒。他说是解乏,臣也劝过他不要多喝,可每次劝都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是有福气的!”老爷子笑道,“咱想喝一口,孙儿管得紧呢!”说着,余光正好看见刚进来的朱允熥,“你干啥去了?” 话音刚落下,李景隆的身影从后面露出来,直接跪下。 “臣李景隆,参见陛下!”说着,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不等老爷子说话,他先是站起身,然后又跪下,这次磕头竟然比上次还要郑重几分,“孙儿景隆,给舅爷老祖叩头。愿舅爷老祖,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寿延年!” 一边说,一边咚咚的磕头,情真意切。 几个驸马都尉瞬间目瞪口呆,他们哪见过这个。 驸马梅殷还好些,曾和李景隆搭过班子,微微撇嘴心里道,“脸皮比老子屁股肉还厚!” 老爷子看着李景隆连连磕头,脸上一开始的疑惑变成的欢喜,“起来吧!”说着,又看看李景隆,“你来了也好,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说着,又看看李景隆,“每次看你,咱都想你父亲来,虽说是咱的外甥,可咱从小把他当成儿子养!” “皇爷!”李景隆瞬间哽咽,开口道,“父亲活着的时候,常常说这些话。他说当年跟着祖父去滁州投奔您,一路上心中忐忑,以为您不会收留他这个外甥,心中还有些生疏,毕竟从未见过您。可是一见到您之后,他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父亲还说,当日他一见您的容貌和祖母有几分相似,就拉着你的袖子哭。您也抱着父亲,舅甥共同落泪!” 老爷子笑容有些苦涩,“哎,他是个好孩子,可福薄呀!”说着,忽然想想,“你儿子也挺大了?” “臣嫡子十四了,去年蒙皇爷圣恩,身上给了个轻车尉的勋职!”李景隆回道。 “呜!”老爷子想想,“十四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当爹了,定亲没有?” 李景隆心中一激灵,赶紧大声道,“按理说早该定了,但这等事肯定要父母高堂做主。臣家父早逝,家母已然有些糊涂。所以这等事,臣想着等他十五岁的时候,上奏皇上。毕竟从辈分上,他要叫您一声老祖宗!” 一声老祖宗,似乎让老爷子很是高兴,但他摇头道,“有认咱这个老祖宗的心就行,但是不能叫。这世上,只有咱的重孙能叫咱老祖!” 说着,看看几个女婿,“这么着,今天咱做主,你们谁家的闺女和李家的孩子年岁相当,咱看呀,不妨亲上加亲!” /75/75245/24294836.html 第184章 给你挖个坑 和曹国公李家联姻? 闻言,几位驸马看向李景隆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须知,他们虽是驸马,可除了宁国公主的驸马梅殷之外,还有大名公主的驸马李坚之外,大多权柄远不如李景隆,圣眷更是不如对方。 如今老爷子对李景隆颇为回护,他又是皇太孙的东宫班底旧臣,不出意外还能有三四十年的圣眷。与他联姻,倒是对家族大有裨益。 可李景隆心中却不这么想,公主的女儿有什么好?就是说着好听而已,将来对儿子的前途,半点帮助没有。说不得那些吃软饭的驸马爷,家里还有一堆事要自己家来帮衬。 幸好,还真就巧了。这些驸马家中,并未有和李景隆之子,年龄相差不多的适婚女子。 “啧啧,亲上加亲的好事,居然凑不成一对儿!”老爷子有些惋惜。 见状,驸马欧阳伦想想,笑着开口说道,“皇爷,臣家中虽没有适婚的闺女。不过,臣到是有个嫡亲的侄女,天生的好相貌。臣的兄长,如今为湖北学政,为人中正勤敏,士林之中颇有贤名” “你他娘的吃软饭的老白脸!” 顿时,李景隆心中破口大骂,“老子连你闺女都不稀罕,还要你的侄女作甚?老子是世袭的国公,你一个学政也想攀附?书呆子的闺女,有什么好娶的?” “不行不行!”老爷子开口道,“他李家是世袭的勋贵武臣,和那些文臣们天生凑不到一块去。”说着,看了欧阳伦一眼,“你呀,欠考虑!”首发网址 有些人才情是有,学问是有,聪明也有,但就是情商有时候不大够用。着欧阳伦明显就是这种,聪明一会儿糊涂一阵儿,他的提议,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皇爷!”李景隆生怕他宝贝儿子,将来管公主叫丈母娘,叩首道,“臣有一事,斗胆请皇爷给个恩典!” 老爷子瞅瞅他,“说吧!” “臣的儿子自幼顽劣不成器,所以臣想让他入羽林卫历练几年!”李景隆正色道,“生于勋贵之家,将来就是要出兵放马为国效力的,臣想尽快把他摔打出来,再入军中磨练几年,不敢奢望他出类拔萃。只希望他,将来成为能为国,为殿下,尽忠效力!” 朱允熥在旁边看看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要官要成这个样子,要得这么大义凌然,也就他李景隆了!” 果然,老爷子听闻之后很是欣慰,“你小子有良心!”说着,笑道,“当年你也是先入羽林卫当值。”说着,眼光闪烁两下,笑容更甚,“就这么着吧,回头让你儿子进宫,就在东宫当值!” 朱允熥笑道,“是放在孙儿身边吗?” “放六斤身边!”老爷子开口道,“他身边每日都是一群太监,没阳刚之气!”说着,又道,“再去选几个功臣之后,进宫在他身边当差伺候!” 李景隆欣喜若狂,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他当初就是抱紧了太子爷朱标的大腿,后来又抱紧了皇太孙的大腿。现在他的儿子,抱紧了皇重孙的大腿,将来 “都好好干,咱不会亏待你们,大孙也不会亏待你们!”说着,老爷子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倦了,“你们先下去吧,咱瞌睡一会!” ~~~ 老爷子乏了,众人告退。 朱允熥在前,众人在后从老爷子寝宫那边出来。 刚出殿,王八耻就踩着小碎步前来。 “殿下,云南布政司使张紞派人送了年礼过来!” “知道了!”朱允熥点点头,回头对众位驸马道,“你们先去休息,孤有些政务!” “臣等恭送殿下!”众人忙行礼。 等朱允熥走远,众驸马慢慢起身,小声议论,这云南布政司张紞还真是好大的面子,殿下居然要亲自接见送年礼的人。 要知道,这几天就算是琉球安南等地的使节,殿下都给推了,放在年后再见。 “老梅,有日子没见了!” 李景隆笑着对驸马梅殷拱手道,“本来还想着,今年过年去你府上串门呢。” 梅殷同样笑着回礼,“你呀,就是嘴上厉害,腊月里也不见你登我家的门!” 李景隆一笑,又对另一驸马李坚笑道,“老李,又升官了啊?”说着,笑笑,“京营九千重骑都交给你了,老爷子对你可是够信任的!” 李坚笑笑,“瞧你叫那个别扭,我是老李,你也是老李!” “哈哈,一笔写不出两个老李!一会咱们几个,好好喝几口!”李景隆大笑道。 按理说驸马比他这个曹国公的更尊贵些,但他们这些人年岁相当,都是从小厮混起来的。长大后又都在东宫当差,情分自然比别人不同。 旁边几个驸马,见他们说笑,羡慕之余,倒也插不进嘴。 驸马欧阳伦笑着上前,拱手道,“曹国公,久闻大名。早就想结识您,只是文物有别,一直无缘得见!” “别,驸马爷,您别折煞我!”李景隆不敢托大,笑道,“下官也久闻您的才学,少年进士名满天下!” 他嘴上客气,心里却十分不屑。 “穷措大,考了进士不做官,却吃软饭,白瞎了这张好皮囊!” 见他口称下官,欧阳伦也赶紧说道,“曹国公何必如此,方才皇上在殿中说,你我等都不是外人。”说着,笑笑,“私下里,不若兄弟相称。” 他有心和李景隆交好,所以姿态放的很低。却不知,因为刚才老爷子说亲上加亲的事,李景隆心中对他已经有了几分厌恶。 “别,您是驸马爷!”李景隆笑道。 “我虽是驸马,但于国没有半点功劳可言!反观贵府,两代曹国公,都是威名赫赫,军功名震天下!”欧阳伦继续笑道,“前些日子,听闻曹国公你在辽东的战功,我恨不得提三尺剑,和你一同为国戍边!” 他说的慷慨激昂,若是旁人可能就凭这话,就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但李景隆是谁,长这么大之后他李景隆让旁人如沐春风,轮到别人和他这么说话的时候,他反而警惕起来。 “这老白脸这么舔老子,是有事?” 就这时,其他几位驸马中,梅殷笑道,“曹国公,少陪了,我去公主那边看看!” “慢走不送!”李景隆笑道。 渐渐的,这边就只剩下李景隆和欧阳伦二人。 李景隆本想着说几句告辞,然后去皇太孙那边再献殷勤,却不想欧阳伦拉着他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75/75245/24315095.html 第185章 玩死你 “他到底要跟老子说什么?” 李景隆这人,有个优点,凡事就爱过脑。 于是,也是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驸马爷这话就不对了,您是驸马,是皇爷的乘龙快婿。我呢,虽是皇亲,可归根到底是武夫,不能混为一谈!” 欧阳伦也并不是要求李景隆什么,他身份尊贵,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但坏就坏在身份尊贵上了,别人都敬着他,却不见得真心佩服他。这些年,眼看他当年的同窗都是封疆大吏了,他这个驸马虽然尊贵,却也有万般的拘束。 人就是这样,好日过多了,就感觉不快活。 “话是如此!”欧阳伦继续开口道,“但,堂堂七尺男儿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有愧于皇上的恩宠还有大明的国恩!” “这人脑子可能有病!” 李景隆心中暗道,“咱俩好像没到,能随便说这些话的份吧!” “你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嫌你这个驸马爷太闲在了,想要点权吗?够胆你去和老爷子说,和殿下说,和老子说什么?” 心中想着,他开始有些犯坏,“这些话,要不要转头说给殿下听?” “不行不行,不能搬弄口舌!” “不过,要是不给这老小子挖个坑,都对不起他这浆糊做的脑子?” 见李景隆似乎若有所思不说话,欧阳伦笑道,“曹国公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刚才王公公说云南来人了。不瞒驸马爷,我有几个不成器的亲戚,都在云南军中历练,几年没见了,也不知他们如何!” 李景隆说谎,信手拈来七分真三分假。 欧阳伦却信以为真,想了想低声道,“我看,殿下对云南布政很是看重啊,那边送年礼来,居然亲自接见!” “别看云南地处偏远,又是国朝十五年之后才平定的,可那边却是好地方!”李景隆开口道,“盛产盐茶等物,云南布政又是殿下钦点的,自然与别人不同!” “听说那边倒是风光绮丽!”欧阳伦笑道,“可惜我这些年,一直在京中,无缘得见!” “这有何难”说着,李景隆忽然灵机一动,表情故作犹豫瞻前顾后起来。 果然,欧阳伦问道,“怎么话说了一半?” “不妥不妥,有些话不能我来说!” “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欧阳伦开口道。 “驸马爷有报国之心,想要勇于任事,何不何不去云南!”李景隆看看左右低声道,“驸马爷,这也就是您,您不嫌老李是武夫,和我亲近,所以我才说这话,换成旁人,我是半句口风都没有!” 欧阳伦眼睛一亮,心中猴脑心一样,“去云南作甚?你说清楚呀?”说着,赶紧道,“不瞒你说,翰林院的差事,不过都是书本上的事,早就厌烦了。若是能去地方为官” “驸马爷果然心有社稷天下!”李景隆说道,“前些日子,皇太孙那边和我私下说过,云南那边百废待兴,盛产茶叶井盐等却苦于没有茶道盐道的官员!”说着,看看欧阳伦的脸色。 “我明白了!”欧阳伦面露喜色,“茶道,盐道” 说着,赶紧道,“曹国公,你说若我毛遂自荐,殿下是否” “您是驸马爷呀!又是大才子,呵呵!”李景隆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余光瞥见前头有个人影,“哎,哪去?”说着,对欧阳伦告罪道,“驸马爷赎罪,前头有个熟人,我去见见,回头再聊!” “啊?”欧阳伦还要再说,李景隆却已经走远。 “云南茶叶,井盐!”他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驸马爷虽尊贵,可在京师之中,未必多受待见。他自己又不是梅殷李坚那样的人物,可若是到了地方上,他这个驸马之身,再加上手握权柄,那是何等的威风? ~~ “狗日的软饭老白脸!” 李景隆躲在一处夹道之后,见欧阳伦走远才出来,低声骂道。 “就你那脑子还想去地方上做官?还想染指盐茶?呵呵,去吧,看你不让人玩死!” 盐茶历来都是肥缺中的肥缺,尤其是云南那地方,那里本就是洪武十五时,众多勋贵打下来的。当时太子朱标在世,给了他们这些功臣许多在当地的特权。 他欧阳伦一个驸马爷,想去那边抖威风,别人让着三分。但若是想去那边打茶和盐的主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乐志斋中,朱允熥笑着和面前一个壮硕的年轻将领说话。 “文弼,几时到了京城!” 朱允熥对面之人,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面上胡须猫咪,目光矍铄。 见到朱允熥,眼神隐隐有几分激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早的就被朱允熥放到云南带兵的张辅,张文弼。也是就燕王麾下大将张玉的嫡子。 “臣今日刚进京就来叩见殿下!”张辅叩首道,“一别经年,殿下清减了!” 朱允熥看着他,柔声道,“你也黑了不少!”说着,笑笑,“不过,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干练了,也更有名将气度!” “都是殿下提拔之恩!” “云南那边怎么样?”朱允熥又问道。 “屯田等事一些如常,沐国公和张布政,屯田铸城,推行汉学,兴修水利鼓励商贾,如今已经繁华许多!”张辅笑道,“不过,就是有些林子中,洞子里的蛮子,是不是的要闹事!” “那边山林重多,而且都是山地,不利大军展开!”朱允熥笑道。 “臣一开始也头疼,跟抓耗子似的,空有一身力气却用不到。”张辅笑道,“不过这些年,臣也是找到些窍门。遇上蛮子不服作乱,怎么着也能把他们薅出来,就地正法!” “你本是北地马上男儿,如今却要在南方边陲,算是委屈你了!”朱允熥柔声道。 张辅抬头,有几分动容,“臣在哪都是给殿下效忠!”说着,叩首道,“当年殿下不因臣别有二心,而诛之,反而对臣推心置腹,臣” “算啦,过去的事!”朱允熥笑笑,走下宝座,亲手把对方扶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些年,孤也总是想你。总想把你调回身边,可还不是时候!” “外人看来,孤是不喜你,才把你远调边陲的!再说,你身上还另有重担,若是调你回来,那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张辅又是甚为动容,紧接着,低声道,“殿下,臣的父亲,已经答应了!” “孤知道,你转交给孤他的密信,孤明白他的心思,也明白你的心思!”朱允熥笑道,“正是因为你父亲明白了什么是忠君,孤才不能这个时候把你调回来!” “臣明白!”张辅大声道。 “不但不能调回来!”朱允熥笑道,“还要做戏给别人看,孤还是厌烦你,哈哈!” /75/75245/24315096.html 第186章三傻子 朱允熥永远记得老爷子告诫他的那两句话,并且引为真理。 他老人家说,之所以元末乱世之,他能在军头无数的纷乱天下脱颖而出,之所以能够屡败强敌,之所以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建立大明王朝,只因为他信奉两个道理。 第一,相信自己手下的能力。 第二,绝对不相信所谓的绝对忠诚。 忠诚是有条件的,主公在挑臣子,臣子也在挑选主公,这是一条双向的选择。若主公青云直上,臣子自然追随。但若主公露出败迹,臣子的心,也就没那么坚定了。 和朱允熥数次无声的交锋之,燕王朱棣已经一败再败,天时地利人和乃至运气,现在都不站在他这边。跟着他继续走下去?结果是什么? 作为朱棣手下的大将,张玉可谓是铁杆拥趸。他本是北元的战将,后来归降朱棣,作战勇猛且智勇双全,是朱棣不可缺少的臂膀之一。而已,他的女儿,还是朱棣的侧妃。 这样的铁杆,看似没有任何可能会被朱允熥拉拢! 但是,这世上最不可能的就是人心。而且,还是在他儿子张辅的一再劝说之下。甚至,是在前途一片阴暗的情况下。 跟着朱棣,那条道是漆黑的悬崖。 跟着皇太孙,前边是金光大道。 而且,当初张家归降的是大明,当的是大明的臣子,对于燕王朱棣,又有何背叛之说? 最主要的是,朱允熥有着合理的法统,还有皇权天授的名分大义。 人心,只要出现了一丝缝隙,就会被不断的撬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乐志斋,张辅缓缓从袖子抽出一份折叠的书,双手呈上,“殿下,这是家父送到臣这里,燕藩那边的布防图,具体的兵马分配,还要北平辽东各地,和燕王亲近的将官武臣等。”说着,顿了顿,“还有燕藩府库的情况,兵甲粮草等!”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朱允熥并没有马上去接,而是笑道,“你父亲有这个心,孤很欣慰。”说着,微微叹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写信告诉他,让他心里也不必有什么愧疚的!” “说起来,燕藩麾下也都是我大明男儿。”朱允熥继续幽幽道,“本是沙场豪杰,军壮士,当为国尽忠封妻荫子。但若为一人之故,变成了不明不白的叛逆,又或者死的不明不白,谁之过?” “你父亲此举,不但是为了你们张家,更是为了千千万万北地的好儿郎,更是为了无数百姓,还有大明的江山社稷!” 说到此处,笑了笑,“将来论功,光凭这份心,就少不得一个公爵之位!” 张辅重重的叩首,“殿下之言,臣心有愧!” “你呀,就是面皮薄,心思重!”朱允熥笑笑,“这些话,回头你写信告诉你父亲!”说着,慢慢收敛笑容,继续开口道,“你要回云南,日后你父子再通信的话,往来太迟太慢。以后,孤就让人用你的名义,和你父亲通信!” “臣,遵旨!”张辅毫不迟疑。 “青眼!”朱允熥忽然对后殿轻轻唤了一声。 张辅正不解,随即突然之间寒毛乍起。 一个好似包裹在阴影之的人,无声的出现在他眼前。那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身上的阴冷杀气,却让人不得不严加戒备。而当对方不经意的抬头,那青色的瞳孔之,散发出来的冷光,更是让人如芒在背。 “这是弼!”朱允熥笑着介绍。 青眼微微点头,“张将军!” 张辅郑重道,“不敢当将军之名!” “你和你父亲写信用的暗语,你和青眼交代一下!”朱允熥笑道,“你别看他模样吓人,其实心地不错!” 张辅又看了一眼青眼,随即马上低头道,“臣遵旨!” “孤,就不留你了!”朱允熥又对张辅温言说道,“过年了事多。” “臣明白!”张辅赶紧说道,“臣出宫之后,马上快马返回云南!” “也不要太拼着赶路,注意身子!”说着,朱允熥从宝座上站起,笑着走到张辅身前,“大过年的,委屈你了!” 说到此处,从袖子掏出一个带着金色喜子的红封,递了过去,“新年新气象,愿弼你阖家安康,前途兴旺!” 顿时,张辅只感觉鼻子发酸。 虽只是个红包,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厚赏赐,可在张辅的心,就是那么温暖。 殿下,没把他单纯的当臣子,更没把他当外人。 “拿着,图个好彩头!”朱允熥笑笑,看了青眼一眼,笑着出去。 张辅看着朱允熥的背影消失不见,打开红封的上方,两枚御制的金币彩钱,从里面调出来,落在他的手心。 这种钱,外面是见不到的,都是造办局专门为皇上和皇太孙打造,用来每年赏赐藩王,公主,还有功臣的。即便是等闲的勋贵,也没有资格获得。 如今,皇太孙以红包的形式,给了他两枚彩钱。寓意,已经不得而知。 “张公子!”这时,青眼忽然开口,微微侧身,朝后堂一指,“请吧!” 张辅点点头,把彩币收在胸口,“好!” ~~~ 朱允熥出了乐志斋,在屋檐下停住脚步。 见他身形停住,王耻快步上前,躬身道,“奴婢在这,殿下您吩咐!” “等会张辅走!”朱允熥低声道,“你送他出去!” “奴婢晓得!” “别直接出去!”朱允熥笑笑,“从老爷子那边绕一下路!” 王耻两个小眼珠滴溜溜乱转,一脸堆笑,“奴婢遵旨!” ~~~~~ 老爷子寝宫边上,荒废的一亩三分地那边,朱高炽哥仨坐在凉亭里。 老大朱高炽在左,老二朱高煦在右,老三朱高燧在间。 老大老二都侧脸盯着间,目光呆滞翻着白眼,神情恍惚脸色煞白的朱高燧。 “三弟?”朱高炽轻声呼唤。 “老二!”朱高煦大手,不住在朱高燧眼前晃悠。 “是不是让你一屁股坐傻了?”朱高煦见老三没动静,对朱高炽问道。 “我...”朱高炽心忐忑,“我也没使劲啊!” “你那大屁股还用使劲吗?三百来斤!”朱高煦开口道。 “老二你是不是没大没小了,我哪有三百多斤,顶多二百多!”朱高炽不满道。 “二百多是光腚称的,加上衣服肯定三百多!”朱高煦继续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扑通掉下来,直接压老三身上了。他本身就瘦得跟搓衣板似的,能扛住你压?” “我跟你说,就你下来那一下,别说人啦,炕都扛不住。咣,塌啦!” 朱高炽眼珠转转,“可是御医说了,没事呀!” “身上是没事!”朱高煦指指大脑,“这压坏啦?他从小就脑子不好,你不是不知道!”说着,笑笑,“这下好了,老三成傻子了!” 说着,大手在朱高燧下巴上怼怼,“哎,三傻子!” /75/75245/24343728.html 第187章他变心了? “老二,你别这样!”朱高炽劝解。 “三傻子!三傻子!”朱高煦不管,继续逗弄,“三傻子,叫二哥!” “你才是三傻子!”朱高燧眼珠终于有了神采,忍无可忍的挡开朱高煦的手,怒道。 “老三,你可吓死我了!”朱高炽如释重负。能骂人,能发火,就证明人没事。 “你看,这不好了吗?”朱高煦坏笑道,“老大,我告诉你,老三刚才跟你装呢!他装得越可怜,你心里越过意不去!你看,我这么一激他,这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他是憋着坏,跟你要好处呢!” 朱高炽似乎有所悟,看看朱高煦,又看看朱高燧。 然后一笑,”自己家兄弟,当哥哥的有啥好处都想着你们,不用你们要!“ 老三眼珠依旧目光呆滞,看着朱高炽,艰难的开口,“老大,你差点压死我!”说着,似乎悲从来,“我差点让你一屁股坐死了!” “行了行了!”朱高炽赶紧劝道,“人没事就好了,哎,我都和你们哥俩说了,让你们扶好梯子,谁让你撒手了!” “你把我差点坐死,还怪我?”朱高燧更咽道,“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好好好,是哥的不是!”朱高炽忙笑道,“老三,这回是哥不好,你身上还哪里不舒坦,赶紧说,千万别落下什么毛病!” “我真倒霉呀!”朱高燧茫然道,“差点让自己亲大哥给一屁股坐死!”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朱高炽拉着老三的手,叹气道,“哎,千万别这么说,大哥听了心里也不好受。这事,全大哥的不对,以后大哥补偿你!” “真的?”顿时,朱高燧眼有了神采。 “我多暂骗过你!”朱高炽笑道。 朱高燧往他那边挪挪,低声道,“那等回家之后,你和娘说,让她老人家把她身边的翠环给我!” “翠环?”朱高炽眼角动动,“那好看的小丫鬟?” “嗯!”朱高燧点头。 朱高煦一脸狐疑的凑过来,“你俩说谁呢?我怎么没印象?” “你成天除了骑马射箭,眼里哪还有别的?”朱高燧哼了一句,对朱高炽急道,“大哥,你和娘说把那丫鬟给了我吧。”说着,眼神泛起幻想,“她长的可真好看呀,我一看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我最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啧啧,勾人啊!” 朱高炽面露难色,“这个...这个....” “这点事你都不答应!”朱高燧愤然道,“我刚才差点让你一屁股坐死!” “不是不答应你!哥不能骗你!”朱高炽低头,尴尬的说道,“那丫头呀,咱们临来之前,娘说我是长子,那个...那个...” “哪个?”老二老三伸长脖子问道。 “那个!”朱高炽有些不好意思,“有句老话你们听过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咱家的长子,我有传宗接代的责任。说来惭愧,这些年也没诞下一男半女。” “然后呢,这不是来京城了吗?你们也知道这次来咱们是寄人篱下,形势凶险。所以呢,咱娘和我说了。老大呀,这个过去呀,我和你爹年轻的时候,就是大明开国的时候,有个传统!” “出远门的儿子,临行之前呢,家里要给安排一个丫鬟。一来呢,让儿子成人。二来呢,万一留下一男半女,也是祖宗的眷顾。于是呢,晚上给我房里送了一个丫头来...” “老大,你忒墨迹了,我说让你跟娘说,把翠环给我。你扯了半天,说啥娘给你安排了同房的丫头。我说的是翠环,不是.....”说着,朱高燧忽然明白了,张大了嘴,指着朱高炽的胖脸,“你...你...你...?” 朱高炽有些歉意的低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那丫头呀!回头..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你收房的是她?翠环?”朱高燧愤怒的大叫。 朱高炽抹了下脸上的吐沫星子,“啊!娘给我的!” “我...我...呃..”朱高燧双眼一番。 “老三,老三!”老大老二同时呼唤,捶胸敲背。 好半天,朱高燧才顺过气来,悲声道,“翠环,居然被你给..” “不就是个丫鬟吗?”朱高煦也听明白了,开口道,“值得这样?”说着,转头对朱高炽问道,“老大,到底哪个丫头?多大?我咋没啥印象呢?” “就娘身边,个子小小,说话总低头害羞那个!”朱高炽低声道,“多大我还真给忘了,不是十二就是十三?” 朱高煦扶着老三手,骤然一松。 哐当,老三朱高燧再次躺下。 “十二?十三?”朱高煦吼道。 朱高炽默默擦去脸上的口水,“好好说话,别喊!” “就那个娘身边,个子小小的,一说话跟小猫似的,细声细气,叫我二爷那个翠环?”朱高煦继续大吼。 朱高炽再次擦擦脸,“就那个!” “她才到你胸口,长的跟小白兔似的,你跟熊瞎子似的,你把她..那个了?”朱高煦再次大吼。 “啊!”朱高炽也生气了,“这有啥的,娘给我的!” “我..我暗看了她好久了!都没敢和娘说呀!”朱高煦大喊道,“你居然不声不响。”说着,怒道,“我呸,人家才十二三呀,你都老黄瓜种了!人家跟小白兔似的,你看你胖的,你也下得去手?” “没办法!”朱高炽双手一摊,“娘说我是长子,传宗接代!” “呸!”老二老三齐声唾弃道,“老大你这个伪君子!” 朱高燧怒道,“哪天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临行头一天晚上!”朱高炽说道。 “我说怎么刚出门,你就打晃呢!敢情是操劳了!”朱高煦怒道,“翠环!我才知道她的名字,你居然,你居然已经...” “等等,等等!”朱高燧忽然明白了什么,“二哥你对那丫头?” 朱高煦眼露出几分留恋和向往,“娘身边那些丫鬟,见我都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好似我是瘟神似的。唯独每次见了她,她悄悄的,低声的,对我说,二爷您来了?二爷您坐,奴婢给您泡茶,二爷您衣裳脏了!” 说着,低下头,双手攥拳,“我最喜欢她叫我二爷了,她的声音可好听了!” “你也看上她了?”朱高燧怒道,“好哇,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没想到老大老二,你们背地里!” “什么是背地里!”朱高煦一脸后悔,“我都没来得及和娘说,她就让老大,祸害了!” 啪,朱高炽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老二老三马上闭嘴,盯着他等着下。 “定是咱娘知道了你俩都喜欢那丫头,但是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老二吧,老三不高兴。给老三吧,老二要闹腾。所以呢,干脆给了我!”朱高炽笑道,“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谁也不用争也不用抢。” 说着,拍打两个弟弟的后背,“行啦行啦,女人不有的是吗?回头我让人给你们物色!” “我要翠环!”老二老三瞪着他,齐声道。 “那没招了!”朱高炽摊手,“我给...啊!那个了!” “你..”老二老三气结,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也就是比我早生几天,不然你看我揍不揍你!”朱高煦怒道。 “我也就是打不过你,不然老大你看着!”朱高燧暗暗发狠。 突然,他俩发现,老大朱高炽的目光变得直勾勾的,直勾勾的看着远处。 二人同时扭头,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发声,“咦!” “弼!”朱高煦惊喜的道,“居然是弼!”说着,就要挥手大喊。 可下一秒,直接被朱高炽按住了双手,“别出声!” “怎么了,那是弼,不是外人!”朱高煦不解。 “你看张弼身边是谁?”朱高燧阴恻恻的说道。 朱高煦定睛一看,“王耻?” “王耻这个没卵子的,是东宫太孙身边的大太监,你见他往日送过谁。你看他跟弼笑的那模样,平日见了宫里的小王爷都没这么亲热吧?”朱高炽低声道,“你看他俩人说说笑笑,俨然是熟人,关系匪浅呀!” 朱高煦想想,“是呀,那些没卵子的都是势利眼,怎么和弼这么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高炽低声道,“东宫身边的大太监,为何对弼这么热情?” 朱高燧眯着眼睛,小声开口,“弼在东宫这边呆了许多年,是不是?”说着,压低声音,“变心了?” /75/75245/24343729.html 第188章爹,过年好 “过年喽!过年喽!” 紫禁城,侍卫们平日演武的地方,阵阵璀璨在夜空绽放。 斤和小福儿穿着裘皮大衣,站在老爷子身侧,拍着手儿欢呼雀跃,瞳孔满是烟花绽放的倒影。 造办局的工匠们,精心打造的各种烟花,在大年夜的紫禁城派上了用场,夜空被渲染得满是晶莹的银河,满是火树银花,满是争奇斗艳。 砰!砰! 烟花不住的绽放,紫禁城内的烟花飞上天空,照亮的是大明的天,与紫禁城外,那些平民所放的烟花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老祖,老祖,那个好看!” 斤站在原地,两脚一直兴奋的绷着,指着刚在天空绽放的烟花大喊。 莫说他一个孩子看得稀奇,就算是朱允熥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灵魂,也没见过这样的烟火。 烟火在空绽放,仿若万只蝴蝶,栩栩如生的扇动翅膀。 “老祖,让他们再来!”斤兴奋的大喊。 听重孙子开口,一直微笑看着烟火的老爷子马上开口,“来人,就刚才那个,给咱重孙往死里放!” “皇爷爷!”朱允熥在旁边笑着开口道,“今儿三十,不能说那个字儿!” “对,怪咱!”老爷子大手拍下脑门,对身边人喊道,“那个谁,就刚才那烟火,可劲儿放,别停!” “遵旨!”边上一个侍卫,听了圣旨之后,一溜烟的去了。 “父皇,哪个也好看!” 小福儿拉着老爷子的衣襟,指着正在天空绽放,好似一朵朵鲜花一样的烟火,微微撒娇道,“女儿看不够哩!” “今儿爹让你过瘾!”老爷子又冲远处喊,“那个谁?” 刚跑出去没几步的侍卫,一个急停,转身,嗖嗖嗖回来。 “去,方才咱大闺女看着好的,可劲儿给咱放!” “遵旨!” 那侍卫话音刚落,呼啦一下,一群小屁孩王围了上来。 “父皇,我要那个!” “父皇,我要窜天猴!” “父皇,我要二踢脚!” “哈哈哈!”盛开的烟火,映红了老爷子半张脸,他笑得格外灿烂,大声道,“都有,都有,过年了,今儿你们撒欢。什么他娘的规矩呀,礼法呀,一边去,今儿你们玩个痛快!” 得到金口许诺的小王爷们,屁颠屁颠的下场,看烟火哪有自己放来得更刺激。他们虽还小,可这个岁数的孩子,最盼的就是长大。 他们呜嗷喊叫的冲上去,身边的侍卫和太监紧张的一头汗。 二十皇子朱楠举着一个窜天猴,献宝似的跑到斤身边。 “大乖侄孙,看叔爷给你放个嗖嗖往天上蹿,还会叫唤的!” “你这臭小子!”听到这个称呼,朱允熥哭笑不得,对着朱楠屁股就是轻轻一脚。 “你踢他干啥?”老爷子马上横眼过来,“他说错啥了?哼,咱要不让你当东宫的皇太孙,现在你见了他们,就要磕头叫叔叔!” 朱允熥,“........” “臣,恭贺皇上!”李景隆这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着说道。 老爷子笑问,“为啥贺喜咱呀?” “古往今来帝王不知凡几,长寿者有之,儿孙众多者有之。”李景隆口头道,“但臣自幼看遍史书,未见既长寿又有四世同堂,而且子孙昌盛之帝王!” 说着,再叩首,大声道,“皇上富有四海,又有人间天伦之乐,古之帝王皆不及也!” 说到此处,抬脸大声道,“大明皇家昌盛,乃天赐大明之福,吾皇英明神武,当封禅泰山昭告天下!” 封禅? 这是好事呀! 闻言,朱允熥心一喜。 若今年国泰民安,不妨带老爷子出去走走,泰山封禅也让老爷子乐呵乐呵。 平心而论,老爷子封禅的含金量,可别其他人高了一大截。 驱逐鞑虏,收复燕云十州,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勤政简朴。 岂料,老爷子忽然抬起一脚,笑着把李景隆踹翻,“滚一边去,还看史书,你说的史书是你拉屎时候看的书吧,你小子就是个卖嘴的货!封禅泰山,劳民伤财的事儿,那是昭告天下吗?那他娘的是臭得瑟,是现眼去了!” 一番话,若是他唬着脸说,定然吓人。但此刻笑呵呵的说出来,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你呀,拍到马蹄上了是吧?”朱允熥笑着对李景隆说道,“你这厮,满脑子馊主意!” “臣真是觉得皇爷不封禅,有些......”李景隆凑来,低声道,“有些太低调了!皇爷什么功绩?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天下臣民都看在眼里。就是那些番邦,也都看在眼里。” “皇爷在位三十年,江山稳固,洪武盛世。”李景隆继续说道,“臣这鼻子,若是能见到皇爷封禅泰山,死而无憾。若是将来能见到殿下,再封禅一次,臣九死无悔.....” “你再说,我现在就让你去泰山!” 朱允熥一开口,李景隆马上闭口不言。 盛世? 朱允熥抬头,看着漫天被烟火映衬得更加皎洁的月光和星辰,心暗道,“任重道远!” 什么是盛世呢?起码,人人都要吃饱! ~~~~ 这个年,就在老爷子的新住处过。 殿摆了许多桌,藩王们的,嫔妃们的,公主和驸马,皇孙们的。没有和以前的过年一样方桌分餐,而是一张张圆桌。 一家人围在一起,在一口锅里吃饭,才算是团圆。 一起动手,才是年饭。 宫人们都被赶到了门外,藩王和驸马们摆放桌椅,皇孙皇外孙等挨桌分发碗筷,挨桌倒酒。 厨房里,笑声不断。 老爷子的儿媳妇们,闺女们比赛一样的展示厨艺。那些尚未成年的皇孙女,皇外孙女们,乖巧的在母亲身边,有模有样的帮忙。 刚看完烟火的淘气小子们,则是不住的在厨房门口,抽着鼻子闻味道。趁着大人不注意,抓几块炸好的果子就往嘴里塞,然后烫得呲牙咧嘴。 他们不缺这口吃的,他们缺的,是过年的气氛。 “饺子好没?” 老爷子脱下大氅,在藩王和驸马们集体磕头之,抱着斤坐在了主位上。 临安长公主从后厨探头笑道,“父皇,刚包得下锅,还得等一会!” “唔!”老爷子点点头,“记着啊,咱.......” 宁国公主从厨房另一边探出头,笑道,“父皇,女儿知道您爱吃烫饺子!放心,保准烫嘴!” “哈哈!”老爷子笑笑,“还是闺女好!”说着,横了眼面前站着的藩王们,“这群臭小子,咱一看你们,脑仁都疼!” 随即,又大手一挥,“先入席,吃着喝着等饺子!” “皇爷爷,姑姑们还在厨房忙活,没上桌呢!”朱允熥坐在老爷子身边,笑着说道。 老爷子撇嘴,“男人吃饭跟女人上不上桌有啥关系?咱们先吃,一会他们单吃!” 这时代就是这种传统,男人在前面吃喝,女人在厨房忙碌,还要看着桌上哪个菜少了,随时添菜。 “皇爷爷,等等吧,今儿过年,咱们一家人要一齐动筷子呀!”朱允熥笑道。 “规矩都让你说完了!”老爷子笑骂,“成,等着!”说着,对众人道,“过年了别拘束,都坐吧!” 不多时,公主们端着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上来。 “啥馅?”老爷子吃的是汤饺,冒着滚滚热气,问道。 “用的是女儿在家里种的一茬韭菜,可嫩呢!”宁国公主笑道。 “咱来一个!”老爷子食指大动,有些不忍不住。 “皇爷爷!”朱允熥开口。 “又咋?”老爷子诧异的抬头,顿时有些错愕。 只见,所有的儿孙,闺女,儿媳妇,外孙外孙女们,以朱允熥打头,齐刷刷的站在他身前。 “这是........?” “皇爷爷!”朱允熥在前面,开口笑道,“过年,孙儿给您磕头了!” “爹!过年了,儿子(闺女)给您磕头啦!” 呼声过后,所有人齐刷刷的拜下去,郑重的叩首。 老爷子的筷子还夹着饺子,看着眼前黑压压的身影,饺子汤的热气似乎是进了眼睛里,有些痒。 “好!”老爷子又看看他们,“好!这头,磕咱磕的好!”说着,大声道,“起来吧!” 众人平身,朱允熥笑着上前。 但下一秒脸色有些不好,他刚才带人磕头的时候,斤这臭小子,在老爷子的怀里稳坐钓鱼台,动都没动。直勾勾的看着他爹,他叔爷们给他也磕了几个头。 见朱允熥看着他,斤大眼珠晃荡两下,想了想,“爹,过年好!” ~~~~ 今天送老妈去广医住院,前些日子老妈尿路感染,里里外外检查许多便,一直反复。找了个专家,怀疑糖尿病,一检查还真是。空腹血糖七点多,让住院治疗几天。 哎,老天爷保佑我老娘,平平安安吧! /75/75245/24343730.html 第189章 正旦(1) 大年三十的喧嚣还没过去,正旦大朝接踵而来。 相比于守岁的三十,正旦大朝对大明帝国而言,更加的重要。文武百官的朝贺,帝王对臣子们忙碌一年的嘉奖,对天下臣民新一年的期望。还有各番邦的使节,轮流觐见。 正旦不是年,胜过年,它俨然已经是王朝之中,最盛大的一种盛典。 铛铛! 天边刚泛起细微的鱼肚白,紫禁城中的钟声响起。 朱允熥强忍着困倦之意,撩开床榻的帷幔坐起身。 “奴婢伺候殿下更衣!”王八耻无声无息的上前,说着每天都重复的话。 只不过,今日的王八耻穿着郑重了许多。因为他是东宫的首领太监,如今也是紫禁城里仅有的几个,有品级的太监之一。 他穿着簇新的绣补子的红袍,头带礼帽,脚上是官靴,要带上还挂着一个荷包。 “你这是要相亲去?弄这么精神!”朱允熥笑道。 王八耻低声笑道,“是朴公公传话来说,今日皇上和殿下去太庙,奴婢也要随行。让奴婢穿得体面些,说祖宗灵位在前,奴婢要是寒酸了,丢祖宗们的脸面!”首发网址 今年的正旦和往年不同,不是在奉天殿,而是在太庙。 老爷子和朱允熥乘御辇,藩王骑马,文武百官皆是步行。不单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各藩国的使节,如安南,暹罗,琉球,占城等小国的使者,也要一同前往。 “殿下,奴婢给您梳头!” 此刻,十几个宫人端着洗漱用具进来,轻声在朱允熥身边忙碌,王八耻拿着象牙梳子,开口笑道。 这把给朱允熥梳头的梳子,永远都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人能抢走。 朱允熥点点头,坐在镜子前。头上乌黑的长发被散开,王八耻近乎虔诚的小心的,梳理着朱允熥的头发。 “头发太长碍事,应该剪了!”朱允熥忽然玩笑般的说道。 他是开玩笑,但王八耻直接吓得手一抖,梳子直接落在地上。 “奴婢该死!” “起来吧,不算什么事!”朱允熥笑道,“老王,你给孤梳了多少年头?” “奴婢也不记得了!”王八耻低声,继续梳头,“殿下恩典,奴婢给殿下梳一辈子!” 忽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朱允熥竟然有些恍惚了。 刚来这个世界的那天,朱标去世的那个清晨,也是这个太监,也是这把梳子,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那时的他在心里定下一个目标,一定要夺得东宫的储君之。现在,他一切都有了。甚至所获得的东西,已经远远的超出当时的预期。 长长的头发梳好,盘在头上,用玉簪固定住,随后王八耻指挥宫人,开始给朱允熥净面,梳洗。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老奴参见殿下!” 朱允熥正擦脸,放下手巾,“老朴来了,进来吧!” 朴不成也是罕见的一身庄重的打扮,同时身边带着几个同样穿着红袍的太监。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口箱子。 “老奴叩见殿下!”朴不成带人进来,和那几个太监再次恭敬的行礼。 “行了,大过年的,不必如此大礼!”朱允熥笑道,“一大早上过来见孤何事?先说好啊,要红包孤可是没有!” “奴婢卑贱之人,哪敢要您的红包!”朴不成笑道。 “哎!”朱允熥嗔怪,走过去笑道,“你呀,跟着皇爷爷一辈子,看着孤从婴儿长成如今的男子汉。什么卑贱之人?在孤的心里,可从没拿你当过卑贱之人!” “殿下的恩德,奴婢几辈子也还不完!”朴不成忽然感伤起来,目光一直看着朱允熥的脸,“当年太子爷,也是这般对奴婢的!” 说着,他赶紧低头,排除心中有几分感伤的情绪,开口笑道,“殿下,奴婢奉旨,给您送礼服!” “礼服?”朱允熥不解,“什么礼服?今日正旦朝会,不是要穿衮服吗?孤这,早就有了呀!” “皇上说了,您哪件旧了,早就让尚衣监的奴婢们给您准备新的!”票不成笑道,“皇上还说,衮服是祭拜时候穿的,正旦大朝,您要穿龙袍,也让奴婢们给您准备了新的!” 说着,微微摆手,让跟进来的几个太监打开箱子。 朱允熥一看,顿时当场呆住,说不出话来。 他这个皇太孙的衮服与天子的衮服,在礼制上有着本质的不同。老爷子衮服上许多纹章,他根本不能用。但现在这簇新的衮服,竟然和老爷子大典时穿的,没有半分差别。 更然他心中又惊又惶的是,一口箱子中,赫然摆放着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十二旒。 见朱允熥说不出话来,朴不成继续道,“殿下,除了衮服,还有龙袍!” 话音落下,一件绣着金线的龙袍,在朱允熥的面前展开。 龙袍之上,满是繁复名贵的金线,裙底绣着万字纹,正当中一条目光凶狠,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赫然在目。 五爪金龙的袍服,朱允熥平日也穿。但上面不会和这件一样,绣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这龙袍,也是皇帝才能穿的。 “皇上说了,早晚都要给您预备,所以让奴婢们赶早不赶晚!”朴不成低声道,“殿下,皇上还说了,您换好袍服,去永安宫见他!!” “知道了!”朱允熥低声道。 他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又有几分不确定。不是不确定,而是他自己不愿意,也不敢相信。 ~~~~ 永安宫中,老爷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悦的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胡须。 “遭娘瘟的,一下就老成这个德行!”说着,微微叹息一声,“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说着,忽然咧嘴莞尔一笑,“他娘的,遭瘟的书生说的词儿,虽说矫情了一点,可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时,朴不成从外面进来,“皇爷,东西奴婢给殿下送过去了!” “咱大乖孙怎么说?”老爷子笑道。 “殿下楞了好几次!”朴不成回道。 “哈!”老爷子大笑,“傻小子,一会他就该偷着乐喽!”说着,又看看自己镜子中的脸,“老朴,过来给咱更衣吧!穿仔细点!” “是!” /75/75245/24354339.html 第190章 正旦(2) “皇爷爷,孙儿来了!” 不用人通禀,朱允熥进了永安宫老爷子的寝殿。 “嗯!” 站在镜子前,穿着帝王礼服衣冠的老爷子,背对着朱允熥,淡淡的应了一声。 “皇爷爷” “你先别说话,过来!”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开口道。 朱允熥按捺着心中疑惑,撩着宽大的衮服裙摆上前,因为头上带着十二旒冕,他另一只手,还要微微撩开眼前的那些珠子,走得很缓慢。 “不急,慢点走。咱当初第一次穿这玩意,走的快了,差点跌了个跟头!”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慢慢走到老爷子身边,和老爷子一同看着面前宽大的镜子。 镜子中,一老一少,两祖孙面容有几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英姿勃发。 “皇爷爷”朱允熥轻唤。 老爷子的大手,轻轻的帮朱允熥整理下衮服的腰带,柔声道,“不知不觉,你比爷爷都高了!” 朱允熥心中一酸,不是他比老爷子高了。而是老爷子老了,身子有些佝偻了。 “你看!”老爷子指着镜子中,两人的身影,“你穿这衮服,可比咱利索多了!” “皇爷爷,您” “你去,把那把刀拿来!”老爷子又一次打断朱允熥,说道。 朱允熥转头,走到老爷子的书岸边,把那把跟随老爷子一辈子,已经刀锋有些斑驳,却依旧沉重的战刀郑重的双手拿起,奉给老爷子。 “走吧!” 天子穿衮服,该带长剑,而老爷子则是挎着那把,浸透了无数敌人鲜血的宝刀。 “这就走?”朱允熥道。 “嗯,走,去太庙!”老爷子努力的挺着脊背,大步向前。 朱允熥刚想上来搀扶,却听老爷子又开口道,“你不和咱坐同一个辇!” 顿时,朱允熥心中,又感诧异。 老爷子今天,太不寻常了。 这时,朱允熥看到,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几个太监,捧着装玉玺的匣子,捧着代表着大明山川江河的地图卷轴,捧着老爷子的私人印信等物跟在老爷子的后面。 “殿下,老臣为您驾车!” 更让朱允熥诧异的是,一身戎装的武定侯郭英出现在门口。 郭英从军起,就一直是老爷子的心腹宿卫。他这辈子,除了给老爷子和故去的马皇后驾过车外,没有给任何人驾过车,哪怕太子朱标生前,都没有过。 “老侯爷您怎么?” 郭英笑道,“殿下,先上车吧,娘娘和吴王殿下等着您呢!” “谁?” 瞬间,朱允熥明白了,郭英口中的娘娘,只能是赵宁儿,吴王是六斤。 他继续按捺着心中的种种疑惑,跟着郭英出了殿门。老爷子那边已经上了御辇,另一个和老爷子一模一样的御辇边上,赵宁儿带着凤冠,一身盛装垂首而立。 小六尽,同样穿着衮服,乖乖的站在她身旁。 “臣妾见过殿下!” “见过父亲!” 按理说,朝会也好,接见外国使臣也好,祭拜太庙也好。赵宁儿根本无需出面,若日后她做了皇后,倒是祭祖的时候需要她张罗。 “老爷子让你去的?”朱允熥轻声问。 赵宁儿有些怯怯的,“一大早,朴公公就到臣妾那传旨,说让臣妾跟着一道去祭祖,参加朝会!”说着,不自觉的朝朱允熥面前走进几步,“臣妾,心里有些慌!” 她毕竟是个女子,这样的大事也是第一次。莫说她这个女子,就算是朱允熥这个大男儿,心中也越来越忐忑。 “别慌,有孤在!”朱允熥安慰一句,“上辇吧!” 这时,朴不成又快步跑来,“殿下!” “何事?”朱允熥问道。 “皇爷说,让奴婢抱吴王过去!”朴不成笑道。 “唔,去吧!”朱允熥摸摸六斤的脑袋,“去了老祖那边,不许胡闹!” 六斤颇为费力的点头,因为他头上的冠冕对他来说,太重了。 随后,六斤被朴不成抱起,朝老爷子那边走去。 隐隐约约,朱允熥还能听见,六斤那脆生生的话语声,“老朴呀,有个事,我想不通哩!” “殿下跟老奴说说!” “你也是老头了,为啥没胡子呢?” ~~ 金甲银盔的羽林卫开道,李景隆和梅殷两位驸马,率领羽林禁卫,为先头依仗。 紫禁城的大明门缓缓打开,刚露出老爷子和朱允熥的御辇,外边守候多时的藩王,勋贵,臣子们齐齐跪下,无声叩首。 等他们爷孙的御辇过去,众人起身。藩王们上马跟随其后,紧接着是勋贵大臣,再往后则是寻常文臣。 “三哥!”藩王之后,周王朱橚策马靠近晋王朱棡,“有点不寻常啊!” 朱棡侧脸看看对方,“怎么不寻常?” “正旦朝会在太庙本就不寻常,而且你看!”周王低声道,“皇太孙今日的所有仪仗,和老爷子一模一样!”说着,低声道,“方才皇太孙的车架出来时候,我看到他从里面露出半张侧脸,他带着十旒?” 朱棡再看看他,“老五,您知道你这人从小到大有个不招人待见的毛病吗?” 朱橚被他说的一愣,“三哥说什么?” “你这人,最爱揣着明白装糊涂!”朱棡道。 朱橚还要再说,却发现朱棡板着脸,便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 不知不觉,太庙到了。 恢弘的殿宇就在眼前,天地间却寂静无声。 老爷子缓缓从御辇中出来,一手按刀,一手拉着六斤。 “皇太孙何在?”老爷子威严的问道。 “孙儿在!”朱允熥快步上前。 “你与朕,先祭拜太庙!”老爷子开口,随即看了眼,下马走到他身边的儿子,孙子们,“你们,在正殿门前跪着等!” 说着,不等朱允熥扶他,拉着六斤,一步步朝前走去。 “皇上有旨!”朴不成的声音,在臣子之中响起,“陛下和皇太孙先祭拜天地诸祖,藩王跪等,文武群臣立于太庙正殿门外!” /75/75245/24354342.html 第191章正旦3 香火,在太庙的正殿之前弥漫。 风吹过,随风徘徊的香火,朦胧的遮挡着大殿之那些诸祖先灵的神位。 然后,尽管还是有风,这些香火依旧不肯散去,让人越发的看不真切。 通往正殿的汉白玉台阶上,那双目圆瞪的五爪金龙似乎也仿若活过来一样。瞪着双眼,威严的注视着,即将在他身边走过的朱允熥。 但这条龙,却注定被朱允熥踩在脚下。 “跪!” 就在朱允熥提着衮服的裙摆,跟着老爷子的背影缓缓前行的时候。身后晋王朱棡一声呐喊,紧接着藩王皇孙们,在太庙正殿的台阶下,跪成一行。 朱允熥禁不住回头望去,他看到了跪在藩王之首,晋王朱棡的眼,已泛着热泪。同时也看到了一些藩王眼睛的迷茫,还有那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私下里口口声声叫他熥哥儿的小屁孩王爷们,他们眼的好奇。 再看得远一些,勋贵武臣们在宋国公冯胜这位目前开过功臣之,爵位最高者的带领下,也紧随其后的跪了下去。 然后,朱允熥又看到,在微微错愕之后,臣们也争先恐后的跪下,深深的叩首。 他们,应该也是预感到了什么吧! ~~~~ 一步一步,沿着台阶缓缓上前。 朱家爷仨身后,是记录这一幕的几位史官,还有礼部的礼官,最后面朴不成带着王耻等几个太监,卑微的跟着。 吱,微微的声响之,太庙正殿的大门,被跪在门前的几个侍卫,全部推开。 “小心门槛!” 老爷子拎着斤,后者的小短腿腾空而起,飞一样越了过去。 “哈哈!”斤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能笑!”老爷子的声音有些严厉。 这大概是斤从生下来到现在,第一次见老爷子如此严肃。他有些茫然的回头,目光搜寻着父亲。 却发现,朱允熥也板着脸,对斤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三皇五帝开始,到前朝大元历代帝王们,一共十位帝王相前,老爷子站住脚步。 随后他张开手臂,让礼官再次一丝不苟的检查衣冠。接着,不用任何人搀扶。虔诚且恭敬的缓缓跪下,抬头仰望,双手合十。 “臣,总理河山朱元璋,今日再拜华历代先祖帝王!” 话音落下,老爷子作为人间的帝王,对着先代的神位,郑重的叩首。 “不觉,臣已膺天命三十年矣。初祭先灵时英姿勃发,如今已垂垂老朽!” “三十年,臣不敢丝毫懈怠,治理天下,常思及先贤之法,欲造盛世,使天下国泰民安。臣,布衣出身,不敢比肩诸位帝王。唯勤勉二字,尚可称道。” “如今年老,勤勉不及,居天子之位,执掌天下,时常惶恐!” “臣老,不怕。怕老而昏庸,错负了天下百姓。” “怕老而无能,有损江山社稷。” “怕老而多疑,损伤了骨肉亲情!” 说着,老爷子顿了顿,苍老的脸上泛起一丝骄傲,“古往今来,皇帝不知凡几。多有壮年英明神武,老却昏聩无能之辈。臣布衣出身,也知皇帝之重,不敢贪恋权位,一己之私,损天下而自肥也!” 闻言,跪在老爷子身后的朱允熥,猛的抬头。 带着几分激动,几分诧异,甚至几分感伤,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却没回头,依旧念着祭。 “臣,为天子三十年,开创大明王朝,天下一统,威加海内,兵戈臣服四方,麾下猛将如云,能臣无数!” “此非臣之能,乃天之德,眷顾大明!” “三十年,不敢比肩盛世,不敢自夸超越先贤。然臣自持谨慎爱民之心,不敢滥用民力,不敢广兴宫室。三十年之治,大明有所成矣!” “对民,臣爱之若子!” “对臣,臣略显苛刻!” “百年之后或有骂名,然臣终不负天下社稷,更不负上苍垂爱。”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 说到此处,老爷子似乎有些情绪激动,似乎也有些气力不支。 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今日,值此假节。臣再谨叩华夏先祖,皇明朱氏,代天执权,内修德外施威,不使先贤蒙羞!” “臣一介布衣出身,德行浅薄,才学粗鄙。” 说着,老爷子回头,看着朱允熥一笑,“愿上苍诸先贤,佑我朱家子孙,治天下以永太平,江山昌盛,金瓯永固!” 说完,再次叩首。 然后,缓缓回望,“大孙,你来!” 此刻,朱允熥的心竟然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空白。 “慢慢说!”老爷子笑着开口,“若是忘了那些书生安排的祭,就想啥说啥!”说着,再看看那些神相,笑道,“你一片真心,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 “臣,大明皇储朱允熥,敬叩天地上苍华夏诸祖,历代帝王!” 朱允熥稳稳心神,缓慢开口,“蒙皇祖垂青,臣入东宫,为大明之储。” “臣自知浅薄,不敢专权。效仿古训,广开言路,凡事三思后行。” 人在格外激动的情况下,在突然获得巨大惊喜的情况下,头脑之是一片混沌的。 朱允熥一边压抑着澎湃的心潮,一边压抑着泛起的疑问,脑还在回想着翰林院为他起草的祭。 念了几句之后,他波澜的内心忽然在瞬间,变得无比沉静下来。 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话,他没有继续念。而是抬头,带着几分骄傲,看着眼前的神像。 “臣常闻,古人求太平盛世,乃国泰民安,政治清明。” “然,臣以为不尽然。国泰民安之世多,苍生孰真安否?” “大明乃日月之国,日月之下皆是大明子民。臣之求,乃天下大同!” “老有所养,少有所依,无饥荒之忧,无疾病之愁,乃谓之大同也!” “是以,臣将励精图治,开拓进取。必将大明,远超先贤,此方不负天,将天下交予皇明。一代更比一代强,方使得,华夏香火永旺!” 说完,朱允熥叩首。 一旁的礼官史官见皇太孙的祭别出心裁,有冲天之志,却少了几分对先人的敬畏之心。顿时不知所措,惶恐的看向老爷子。 而老爷子,在听完自己的孙儿,简短的祭之后。苍老的脸上,泛起几分激动的潮红,眼神矍铄,暗含赞赏。 “好,把这些神像都比下去。把这些帝王都比下去,这才是咱的孙儿!”老爷子心暗道,“咱老了,有心无力。你年轻,终要奋力一搏!” 想到此处,老爷子转身,缓缓走到,供奉朱家先祖的一侧。 看着牌位上,那些显然是卑贱贫民特有的名字,朱初一,朱五四等,老爷子神色复杂。 亲手上香,格外虔诚崇敬又及其真心的拉着斤跪下。 “父祖大人在上,重今日来祭你们了!”说着,老爷子双手合十,从未有过的郑重叩拜。 斤在旁边,也跟学着有模有样。 “蒙元乱世,朱家男丁骨肉四散,只有咱还有一个侄儿,苟且偷生!” “如今,重不但贵为皇帝。而且朱家宗族昌盛,枝叶繁茂!” 说着,老爷子眼似有泪花,“父祖在上,重做到了。重让咱朱家,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姓氏。也让朱家,子孙繁盛!” “斤!”老爷子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咱爷俩现在拜的是谁呀?” /75/75245/24404528.html 第192章正旦4 闻言,斤的小脸,显得很是诧异。 他还小,还不知道眼前那些名字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他跪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上面供奉的是,是我朱家的历代先祖!”朱允熥在旁边开口,“是你老祖和父亲的亲长,你的祖辈!” 似乎,斤明白了什么,乖巧的叩首,“孙儿斤,给各位老祖磕头!” “呵呵!”他这模样,让老爷子微笑起来。 “老祖!”斤抬头,犹豫几分,眨着眼睛问道,“他们,他们为什么摆在那.........” 大人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因为他这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他们都去了天上!”老爷子笑着指指天,对尽慈爱的说道,“等有一天,老祖也要去天上。到时候,你再想见老祖,就只能来这个地方,给老祖叩头!” “不!孙儿不!”忽然,斤扯着脖子大哭起来,“孙儿不要老祖上天,孙儿要老祖永远都在!”哭着,他忽然钻进老爷子的怀里,“老祖,你不要走,孙儿不许您走!” “看看!”老爷子抱着斤,笑对先祖的牌位,“咱朱家的子孙,多孝顺!” “父祖在上,一晃,重也老了!”这时,老爷子的低沉之声,继续响起,“一晃,就到了这个岁数。咱朱家人,鲜有长寿的。咱能活到这个岁数,都是祖先的阴德保佑。” “虽说咱如今是皇帝,天天让人喊万岁,可咱知道世上哪有万岁之人。你们的重,如今也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了!” “老了,就要看儿孙的了。” “这份家当,该交给咱朱家的子孙了!” 说着,老爷子转头看向朱允熥。 “大孙,知道咱今天为啥要在太庙行正旦大朝吗?” 朱允熥叩首,带着几分更咽,“孙儿已知道了!” “别跪咱!”老爷子指着朱家先人的牌位,语气骤然加重,“跪祖宗!” 朱允熥转身,对着朱家先祖,郑重的跪下。 “皇爷爷.....” “咱问你啥,你说啥,不许胡乱说话!”老爷子大声道。 朱允熥只能暂且按捺内心,无比虔诚的跪着。 老爷子缓慢的,抽出腰间的战刀,然后刀鞘在手,刀交给了旁人。 啪! 猛的一抽! 剧烈的疼痛让朱允熥身体晃动,他只能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 “说,家业你能不能守住!”老爷子大声质问。 “能!”朱允熥大声回答。 “咱没听见!” 啪,老爷子又是一下。 冷汗,顺着朱允熥的鬓角就落了下来。 “孙儿能守住!” “祖宗们没听见!” “孙儿能,能守住大明的家业!” “记着,这是你在咱,在咱朱家的祖宗面前,亲口说的话!” 老爷子的刀鞘,又一次抽在了朱允熥的脊背上。 “一,不得骄奢淫逸!” “二,不得倦政怠政!” “三,不得亲近小人!” “四,你给咱记住第四条!”老爷子又是大声喝到,“不管到啥时候,都不能忘本!” “咱朱家是农民,你就是农民的子孙!不管到多暂,都要记着咱朱家的出身!你要做的,比历朝历代那些出身显贵的皇帝,更好!” “记住没有!” “孙儿记住了!” “刀!”老爷子大喝一声。 随后,战刀归鞘,被老爷子轻轻的放在朱允熥的身边。 “拿着!”老爷子继续道,“江山社稷给你了,咱的刀把子也给你了!往后这个家你做主,谁不服,就剁碎了他!” 朱允熥双手捧刀,眼含热泪,“皇爷爷孙儿知道了!” “好孩子!”老爷子亲自帮朱允熥擦去额上的冷汗,抚平后背的袍服,“打在你身,疼在爷心。但不打,你记不住咱的话!” “皇爷爷!”朱允熥更咽道,“您怎么忽然......?” “老了!”老爷子拍拍他的脸,笑道,“到了享福的岁数,就要退下来歇着了!”说着,又是一笑,“咱这老不死的在,许多事你都束手束脚!干脆,都交给你。反正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且趁着过年大伙都在!” 说着,拉着朱允熥起身,“走,咱爷俩去外边。让他们,看看他们的新主子!” 老爷子和朱允熥的身影,出现在藩王和群臣们的视线之。众人的头,更谦卑的低着。 许多人在低头的一刻注意到,老爷子那把从不离身,带了一辈子的战刀,如今佩戴在皇太孙的腰间。 啪! 一声响亮的鞭响,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绽放,朴不成把皮鞭挥舞出一个弧线,响彻四方。 “朝会开始!” 龙椅被搬到了太庙的正殿面前,武百官鱼贯而入,肃然列队。 那把代表着无上皇权的龙椅,主人并未落座。 广场之上,臣一队,武人一列,藩王等在最前。 许久之后,数千名官员等战列完毕,老爷子环视一周,徐徐开口。 “咱还记得,当初登基那天,就是这个样子!” “皇宫还没个影儿,就在刚铺好的地砖的广场上,几千人站着,看着咱坐上这把椅子,当上皇帝!” 话音落下,勋贵老臣之,有人面露激动之色。 “有人说,皇权天授,可咱不认这个!”老爷子继续道,“咱的皇帝位子,是咱带着一群苦哈哈兄弟伙计,用血换来的!” “咱知道天下为啥坏的,也知道天下怎么才能好起来!所以咱这些年,杀了不少贪官污吏!” “咱不在乎别人咋说咱,咱只想着,要对得起跟着咱死的那么些人,对得起从乱世活下来的那些百姓!” “是以!”说到这,老爷子忽然换了称呼,“朕,这么些年,从来不讲啥排场,更不讲什么假大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晃,朕,老了!”老爷子的几根白发,在旒冕下飞扬,“老到,快去见先人了。朕不怕老,也不怕死,朕是人,是人就有一天!” “朕怕的是,江山社稷无人!” “幸好,你们的小主子,朕的嫡孙,是个当皇帝的好材料!” “人这一辈子,旧的走,新的来。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都是轮回!” “当初朕登基大典无比寒酸,却满是冲天之志!” “今日咱大孙的大典,也是如此!” 说着,老爷子顿了顿,在无数复杂的目光,继续大声道,“朕,今日要行禅让之礼!” “朕,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当着上苍天地,华夏诸祖,历代帝王,朱家先祖的面。还有你们,朕的儿子,朕的臣子面,昭告天下!” “朕,传皇帝位,于皇太孙朱允熥。” “皇爷爷!”朱允熥哭着跪倒,“您不能啊!孙儿何德何能......” 老爷子笑着看了朱允熥一眼,“大孙,你是咱选的接班人,这个位子,是你的了!” 说着,走到一旁,双手捧着一方印信走来。 “伸手!” 朱允熥双手高举。 老爷子继续大声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朕的帝位,传于嫡孙允熥。即日起,即皇帝位,为大明天子!” /75/75245/24404529.html 第193章正旦5 就在天与地之间,庄严肃穆的太庙正殿门前,在代表着无上皇权的龙椅边。 在无数双臣子眼睛的注视之下,朱允熥跪在那里,双手高举。 一时间,风和天上的云,似乎都凝固了,周围没有一丝杂声。 老爷子的眼神有笑,但面容肃然,“大孙,接着!接好,有点沉!” 朱允熥仿若置身梦,事到临头他真的还是有几分不确定也不敢相信。老爷子,居然就这么,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的,要把大位传给他。 沉甸甸的玉玺,放在了他的手里,这一刻他更是有些茫然了。 “皇爷爷!”朱允熥低声道。 老爷子弯腰,扶着朱允熥的手臂,用只有他们祖孙二人能听到的话说,“大孙,欢喜傻啦?哈哈,莫说你,咱登基当皇上那天,也傻了吧唧的!”说着,双手忽然用力捏住朱允熥的臂膀,“江山给你了,站起来,让你的臣子,看看你!” 一句话,在不觉之间给了朱允熥安定的力量。 他重重的点头站起身,捧着玉玺和老爷子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视线,谦卑的臣子们。 在他的视线之,晋王朱棡第一个再次行叩拜之礼。然后那些如梦方醒的藩王们,纷纷跟着跪下。 从今以后,他们这些藩王,只能是他朱允熥的臣子。 随后,朱允熥又看到,那些勋贵老臣们在诧异之后,含笑拜倒。其,他的母族舅舅,常家兄弟已是泪流满面,浑身发颤。 紧接着,他的目光延申。看到了那些臣们,看到了教他读书的老师们,那些一向紧跟在他身后的翰林清贵,部阁臣等。 他们也都跪了下去! “咱们爷俩不用讲什么臭规矩!”老爷子轻声开口,“咱今天就是要让你当皇帝,当这天下,唯一的皇帝。” “皇爷爷!”朱允熥轻轻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您......?” “咱想趁活着的时候,看着你穿上龙袍,接过这个江山!”老爷子咧嘴一笑。 随即,老爷子面色一变,对着群臣再次大喊,“这就是你们的新君,大明的新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响彻寰宇,震撼天地。 “来!”老爷子牵着朱允熥的衣袖,慢慢回身,看着龙椅,开口道,“坐下!” “皇祖父,孙儿.........” “坐!”老爷子威严的说道,“坐上去,听他们喊你万岁!” 缓缓的,朱允熥把玉玺放在龙椅边上,然后端正的坐了上去。 骤然之间,天地之的万岁之,越发激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看,他们都在喊你万岁!”老爷子在朱允熥耳边轻声道,“这些人之,定然有的人是真心,有的人却在想着,日后要如何讨好你。因为你,能给他们一切,能主宰他们的一切!” 说着,又拍拍朱允熥的肩膀,“这椅子坐着如何?” 朱允熥想想,“不舒服,很宽旷!” “当皇帝不是为了舒服的!”老爷子继续微笑道,“坐上这把椅子,前无依,后无靠,所有都要靠你自己!” 说到此处,又微笑道,“爷爷不能一辈子陪着你,趁爷爷活着,还能扶你一程。大孙,现在开始你是皇帝了。让你手下那些遭瘟的书生,给你选个好点的年号!” 这时,朴不成捧着一份圣旨,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面对群臣缓缓展开。 “朕布衣出身,转战南北,九死一生。御极天下三十年,上赖祖宗福德,下承黎民之请,三十年,家国天下皆安,海内寰宇皆顺!” “今,朕已老。幸得皇天庇佑,大明后继有人。皇太孙朱允熥,出身贵重,朕之嫡孙,故太子之嫡子。即位为帝,执掌天下,统领臣民。顺承礼法,合乎天意!” “即日起,朕传为于皇太孙。退居永安宫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特此谕旨,诏谕尔等臣子。又于太庙,诏告天地!” “皇太孙朱允熥,今日即刻,继承大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古以来,根本就没有这样别出心裁的传承之事。禅让更是涉及到家国天下,古之礼法,要三禅三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老爷子,就是老爷子。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礼法,在他心这个天下就是他打下来的。如今,只不过是当着祖宗的面,交给孙儿而已。 而此刻,那些骤然见证了这种传承的臣子们,只能俯首喊着万岁。 他们也知道,今日只是旧皇的交接,并不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假以时日,当新君那盛大的登基大典开始,就是大明的另一篇章。 “大孙!”臣子们的叩拜声,老爷子笑道,“别人喊你万岁呢!” 朱允熥站起身,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一些,“众爱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次万岁之声,臣子们起身,原地站立。 朱允熥向前几步,大声道,“皇爷爷突然把这担子给了孤............” “傻小子,该自称什么?”老爷子在旁笑道。 朱允熥顿了顿,又大声道,“皇爷爷突然把这担子给了朕,朕心实在惶恐不安。在朕心,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突然!” “朕自幼失怙,幸得皇祖垂青,含辛茹苦教养成人。又委以家国天下重任,往事历历在目,回想亲恩。朕.........” 说着,这些年的一幕幕,全部涌上心头。 一瞬间,朱允熥几乎再也控制不住。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老爷子就是他身后的大树,是他头上遮挡风雪的雨伞,是他最强硬的后盾。 群臣的注释之下,朱允熥缓缓跪在老爷子面前。 一叩。 二叩。 三叩! 老爷子面带微笑,微微点头。他们爷孙二人都知道,这三个头的含义。 随后,朱允熥起身,擦下眼泪。 “皇爷爷既然把这担子交给了朕,朕就不能愧对天恩!今日,当着华夏先祖,历代帝王,还有我朱家祖宗的面,朕直抒心宏图!” “大明者,日月之国也,皓月炎日,与天同存。” “朕定要让这大明,进入风华盛世。如此,方对得起皇爷爷的一片苦心,对得起先祖的期盼,对得起天下臣民!” “诸臣工,日月盛世任重道远。朕与尔等,共同勉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75/75245/24440008.html 第194章正旦6 洪武三十年的正旦朝会,不但大明的臣子们,见证了朱家爷孙二人的传承。万里之外而来的番邦使节们,也茫然见证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典礼。 直到朝会结束,相当一部分臣子们,使节们依旧处于茫然,如在梦的感觉。 等老爷子和新皇在偏殿换上同上的龙袍,携手出来之后,他们又感觉越发的迷惘。明明是两个人,却好似一个人。好像,新皇的样子,就是从旧皇的模子,脱胎而出一样。 “皇上起驾!” 负责禁卫的李景隆大喊一声。 不等羽林卫翻身上马,老爷子已经笑骂,“哪个皇上?” 李景隆赶紧改口,“太上皇,皇上起驾!” 他的声线颤抖,甚至竭尽全力也喊不出太大的声音。 饶是他平日脑子活泛,现在也好似浆糊一样。 “皇太孙现在是皇上了,皇太孙是皇上了!” 新皇登基必然要提拔自己的班底,在朝进行换血。那么届时,他李景隆这个东宫的铁杆近臣,岂不是又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老爷子登辇之前,拉着朱允熥的手,笑道,“这几日,你这个新君登基,定然有忙不完的事儿。不必每日都来看咱,国事为重!” “孙儿看看爷爷,也不耽误国事!”朱允熥笑笑,搀扶着老爷子。 “不用和咱同辇!”老爷子笑笑,指着后面,“你媳妇和儿子在那边等着呢,和他们一块回去吧!”说着,忽然板起脸,“你是皇帝了,皇后是谁呀?” 朱允熥忙道,“自然是宁儿!” 赵宁儿是老爷子亲自选的孙媳妇,虽是小门小户出身,可正是身上那股接地气的劲儿,深得老爷子的欢心。 再者说,在朱允熥的心,赵宁儿是他嫡妻,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唔!”老爷子点头,“还有件事,你要赶紧办,别咱让操心!” “何事?”朱允熥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 “立太子呀!”老爷子怒道,“有了皇帝就要有太子!”说着,瞪了他一眼,“你爹在的时候咱操心,又操心你。儿子孙子咱都管了,现在还要咱再操心重孙子?” 这事,确实是拖不得了。不说老爷子,他这个新君已定,就算老爷子不催,臣子们请立太子的雪花,也定然如潮水一般。 “回宫!”老爷子登上御辇,“一堆事儿呢,你赶紧去吧!” “是!”朱允熥应了一声,带人朝他的御辇那边走去。 老爷子看看孙儿的背影,无声的笑笑。随后目光游转,对着肃立的勋贵那边勾勾手。 “皇上!” 宋国公冯胜,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等数十个开国勋贵,快步上前。 “咱现在不是皇上啦!”老爷子站在御辇之笑道。 “臣等,叩见太上皇!”众勋贵行礼。 “等过几天,新皇的年号定下来,朝的事稳下来。你们这些杀才,要时常进宫看看咱!”老爷子笑道,“陪咱说说话,喝喝酒!”然后,老爷子又低声道,“闲了,咱们撸起袖子,耍两手!” “太上皇这么一说,臣还真是手痒!”景川侯曹震笑道,“这好几十年了,臣跟太上皇赌,就没赢过!” “谁不知道你曹大胆儿人傻钱多!”老爷子大笑道。 说着,顿了顿,“哎,一晃咱们都老了,该享福了!” “臣这几年身子也越发不济!”宋国公冯胜开口道,“臣求太上皇给个恩典!” “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就是!”老爷子笑道。 “求免了臣的一切差事!”冯胜笑道,“让臣在家每日逗逗儿孙,进宫多陪太上皇耍几手!” 这些勋贵们,也都是人精子。洪武朝历次诛杀功臣,能活到现在也都是通透之辈。 老爷子当了太上皇,服老了。他们这些勋贵们,也应当如此。 以后,就关起门来享福吧。别再仗着资历,牵扯军的事了。 ~~~~~ 朱允熥快步朝御辇那边走着,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 没有人能够真正在这种大事面前,做到波澜不惊。 老爷子给他的,可是皇位!可是可以主宰天下亿万臣民的皇位!甚至不客气的说,在这个时代,是可以主宰整个亚洲,半个世界的皇位。 越走,他的步伐越快,心也跳的越快。 忽然,好像脚下一空,身子一软。 “殿下!”侍卫邓平赶紧扶住。 “什么时候了,还叫殿下!”朱允熥身后,李景隆嗖的窜出来,扶住朱允熥的胳膊,对邓平说道。 后者微微呆滞,然后赶紧道,“皇上!” “万岁爷累了吧!”李景隆搀着朱允熥,笑着说道,“臣,搀着您走!” “朕还没七老十,还用不着你搀!”朱允熥笑骂一句,继续前行。 “奴婢,叩见皇上!” 王耻等人一见朱允熥过来,忙跪下磕头。 再抬头,王耻满脸都是泪水,更咽道,“主子.....皇上!” “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朱允熥笑笑,“别抹眼泪表忠心了!” 这时,赵宁儿牵着斤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她们娘俩,也在这个时候改了口。 “起来吧!”朱允熥心微叹,还真如老爷子所说的那般,坐上这个位子就是孤家寡人了。 从朝会结束开始,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带着以往没有的畏惧。 御辇缓缓出发,驶向皇城。 车厢里没有摇晃,赵宁儿抱着斤,不时的小心打量着朱允熥的脸色。 “怎么,朕脸上有花?” “皇上恕罪!”赵宁儿略带惶恐。 “你我夫妻,不要如此!”朱允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是皇帝了,你就是皇后!这几天,册封的诏书就要下来,你好好准备!” 赵宁儿心一喜,眼神神采绽放。皇后,那是普天之下,最美的女人。 与此同时,她也心头狂跳。她是皇后,那她的儿子,就必定是太子。 此时,朱允熥又笑道,“你也让人和你娘家说一声,皇后的母族是要追封的,家里还有什么人,都要具实奏来!” “臣妾遵旨!”赵宁儿低声道。 ~~~ “哎,他怎么就当了皇上了?” 朱高炽三兄弟远远的缀在大队伍后边,小声的嘀咕着。 朱高燧一脸不忿,“他怎么就当了皇上?皇祖父就这么把江山给了他?那今儿算什么?退位大典还是登基大典?” “这不合规矩呀!”朱高燧继续道,“没有这样的,怎么说也要个过程。这倒好,说他是皇上,他就是皇上,玉玺都给了!” “皇祖父的规矩就是规矩!”朱高炽胖乎乎的身子,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那战马一边走,一边晃着脑袋,定是十分沉重。 “可也太儿戏了!”朱高燧继续嘟囔着,“他,就这么当了皇上?” “咋?”朱高煦斜眼看他,“你不服?” 朱高燧也斜眼,“你说呢?” 朱高煦忽然微微侧身,“你有胆子造反不?” “小声点!”朱高燧赶紧摆手,“别让人听见!” “你看你胆儿吧!”朱高煦不屑道,“没胆子,就别唧唧歪歪!”说着,问问朱高炽,“老大你说是不是!” 可他等了片刻,也没有下,诧异的扭头。 只见朱高炽在马上沉思,脸色阴沉。 “老大,咋了?”朱高煦问道。 朱高炽想想,“你们说,新君登基,会不会召藩王进京?” “现在不都是在京里吗?”朱高煦疑惑道。 朱高炽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咱爹不在,叔不在,十七叔也不在!” 朱高燧忽然惊疑不定,“老大,你说那位新皇上,会不会刚登基,就朝咱们下手?” 朱高炽竭力的思考着,开口道,“只要老爷子还活着,就不会!” /75/75245/24440009.html 第195章各方1 “快快快!” 常升和常森哥俩刚到家门口,不等仆人过来栓马,径直跳下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催促。 这种催促非常之急切,好似火烧眉毛一样。但却又很是没头没脑,让人不知道到底要快什么。 “二爷,三爷,快什么?”常家的管家跟着他们二人,大声问道。 “快快快,快准备!”常升平日异常稳重的一个人,如今说话的嘴都是瓢的。 “准备?”管家一愣,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跟着他们兄弟的身侧,低声道,“可是宫里出了变故,要咱家的家丁们披甲准备?” 常家的管家当年就是常遇春的亲卫,就是常家的心腹自己人,许多事情常家哥俩根本没避讳过他。因此此刻,这管家想到这儿,也就当面说了出来。 “快准备贡品!” 老三常森的语气比他二哥还要急切,“去,爹的坟上祭拜!” 管家一愣,“三爷,哪有大过年上坟的,年前不是都看完........” “那位......”老二常升忽然回头,眼光竟然有几分凶狠,“当皇上了!” “哪位?”管家没懂。 “还他娘的能有谁?”常升怒道。 “大小姐的.....皇太孙?”管家瞬间明白了,也结巴了起来。 只见常家哥俩几乎眼睛充血,红彤彤的眼珠子瞪老大,“老皇爷今日禅让,皇太孙登基,是咱们大明的皇上了!” “天爷!”快七十的管家嗖的原地蹦高,兴奋的大喊,“啊,这.......老奴这就去准备!”说着,赶紧转身,朝身后的奴仆们大喊,“赶紧的,让府里各院儿管事的都上老子这来听差,他娘的都换上新衣裳,府里府外头都给老子打扫干净了,有一丝灰尘劈了你们!” ”门口的灯笼换新的,狮子再擦了,下马桩都给老子盘出光亮来,台阶拿抹布擦。门前的道,给垫平了,不许有不平整的地方。告诉厨房,今日起换上景德镇的官瓷,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谁敢蔫头耷脑,撵出府去!“ “祖宗堂赶紧搭台子,准备祭品。”七十岁的老汉,嗓门洪亮,骤然又转身,大声道,“二爷,三爷,要不要搭流水席!” 常升常森想想,一口同声,“搭!” 这年月,只要是大户人家有了喜事,都要搭流水席来。不管是三教九流,哪怕是要饭的乞丐,只要上门说声恭喜。坐下肉随便吃,酒随便喝。人来越多,越是热闹。 “去,叫街上那几家酒楼都别做生意了,咱家包了,让他们掌勺的伙计吾的都过来在门口做流水席!敢不来,拆了他王操的饭馆子。”管家继续朝着下人们大吼,“对了,放炮!放炮!把一万响的挂鞭拿出来十条来,一刻不停的放!” ”找戏班来,府里要好好热闹热闹!“ 常家的外孙,当了皇帝了。 这对于常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更是寓意无比深远的大事。 ~~~~~ “你们闹腾啥呢?” 后院之,脸色发白,脚步有些虚弱的蓝玉披着斗篷出门,对走路带风的常家兄弟问道,“怎么了?” “舅!”常升上前,声音都哆嗦着。 在大典上的时候,他光是欣喜若狂来着。一回到家,心里不知怎地,是既喜又慌,一颗心好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皇太孙,即位了!”常升说道。 “啊?”蓝玉一愣,然后忽然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皇上驾崩了?” 常森赶紧解释,“没,老皇爷今日率领各藩王,武大臣去太庙祭天祭祖,开正旦大朝。朝会上,老爷子禅让了!”说着,又继续道,“老爷子如今是太上皇,东宫是皇帝了!” 蓝玉依旧处在发懵的状态,好半晌才回神,“这他娘的,太突然了!”说着,又急切的问道,“年号定了?” “还没呢,估摸着也快了!”常升笑道,“年号的事,那些遭瘟的书生们嚷嚷去。我们哥俩正打算,带家里人去爹的坟上拜拜!”说着,又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必须去念叨念叨!” “糊涂!”蓝玉却道,“你俩糊涂!” 顿时,常家哥俩有几分不解。 “这什么当口?”蓝玉训斥道,“新皇刚刚登基,你俩现在不应在家里,应该在军!” 一句话,瞬间点醒常家兄弟二人。 对,这个时候,他们俩人不应急着高兴。老皇爷禅让的太突然,新皇帝的登基大典,还有年号未定,现在还是高兴的时候。京营兵马的驻军,京师的城防,巡防队伍,都要赶紧梳拢约束管理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此处,常升常森兄弟直接转头,“家里的操办先停下,亲兵们披甲跟老子上马去营里!” “关上大门,谢绝外客!告诉来访的客人,留下名字,日后常家登门回礼赔罪!” “府里的人不得外出,更不能随意张扬,得意忘形!” 一番吩咐连番出口,兄弟俩出门之时,身边已经有一群精锐的亲兵,甲叶子哗啦作响的跟着,杀气腾腾的上马,直奔军营。 蓝玉看看他们的背影,站在院子,先是笑了笑,“这俩毛躁的小子!”然后,顿了顶,双手合十上天,“姐夫,熥哥儿,终于当上皇上了。” 随后,又笑笑,转身回屋。 刚进屋,就见道人席应真保持个趴在窗户上偷瞄的姿势,沉思想事。 “想什么呢?”蓝玉问道,“你都听见了?” 席应真靠着椅子坐好,喃喃道,“居然禅让了,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说着,又道,“那位是布衣天子,按理说以他的秉性,不到死的那天,是不会放手权柄的。没想到,居然现在就禅让了?”说到此处,又是微叹,“他真是让人看不懂呀!” “没什么看不懂的!”蓝玉笑道,“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多大的家业还不都是留给儿孙的。啥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有什么好恋的!” “也是!”席应真撇撇嘴,忽然斜眼看看蓝玉,“今儿的药喝了吗?” “你弄些苦药汤子,弄得老子走路都打晃了,到底能不能治病?”蓝玉也横眼道。 自从这席道人奉命给他看病开始,每日就是给他灌苦死人的药汤子,现在蓝玉自己说,解出来的大手都是苦味的。 “不治病我在你这靠啥?道爷早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席应真白他一眼,随即又低声道,“他娘的,欠人人情不好办。道爷本是散淡的人,却被困在了这,哪都去不得!” 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低声嘟囔着,“他娘的,现在看,还就是这还保险点,别的地方老子还真不敢去!” “你又神神叨叨说什么呢?”蓝玉皱眉。 “嘿嘿!”席应真一笑,“你十来岁开始就跟着那位了,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退位太上皇?呵呵,他疼孙子是真的。可对旁人,他什么时候这么和善过?” “你到底啥意思?” “你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席应真白他一眼,“对,你是真糊涂,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说着,不等蓝玉发怒,站起身朝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他应是估摸着自己也没两年了,想看着孙儿风光登基。可依他的性子,他走之前,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九成九他都会让人给弄了!老子得想个办法,蹽啊!” /75/75245/24440011.html 第196章各方2 “老爷您回来了!” 承恩侯府,赵家。 赵思礼把缰绳扔给门房,有些心思不定,脚步虚浮的朝门里走。 跨过门槛时,身上蟒袍的裙角,挂了一下。身子顿时一个趔趄,哐当下撞在门板上。 “老爷,您怎么了?”门房和几个仆人,唬得赶紧上前查看。 赵思礼好似有些魂不守舍一样,喃喃开口,“脚上没劲了,你们扶着我进去!” 他不但是脚上没劲儿,连身上都没劲儿了。 今日在太庙的正旦大朝,他这个太孙妃的父亲,站在勋贵堆儿里的末尾,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女儿跟皇太孙下了御辇。然后老皇爷拉着自己的外孙,进了太庙正殿,所有的藩王和武大臣都跪着等,他的闺女却站在殿外候着。 当时他还想,哪有这样的规矩和礼法?这场合是女人能来的吗? 别说是皇太孙妃,就算是皇后,都没这么大庭广众出现的。 可随后,等老爷子和皇太孙出来,站在大殿前那么一说,他脑子里嗡的一下,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整个朝会,就就记住的两个字,禅让。 直到如今,脑子里心里都是迷糊的,混沌的。 这种感觉遍布全身,让他动弹不得,回来的一路犹如行尸走肉。 迈步进家门的一刻,他才敢真的在脑发出不同的声音。 “皇太孙登基为帝,那宁儿就是皇后了,我的外孙斤就是太子!” “皇天呀玉帝呀,王母娘娘观音老君啊,我赵思礼何德何能,竟然要当皇后他爹....不是,我竟然生了个皇后出来!” “想当年,头一胎是个闺女,同僚们当时还笑话。他娘的,你们现在再笑话一个!”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赵思礼心里一直念叨着。 眼看自己的丈夫,是下人搀扶进来的,赵家夫人吓了一跳。 她正在正房哄孩子玩呢,一个是她亲生的小儿子,一个是府里姨娘生的庶子。庶子从降生开始,就一直养在她的身边。虽说她不待见那个狐狸精,可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实在恼不起来。 小猫小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大活人。日夜养着这孩子,到现在她这个嫡母,居然比那姨娘还要疼爱这孩子。 “怎么了这是?”赵夫人惊呼,“不是去正旦朝会吗?怎么这样了?”说着,赶紧吩咐道,“赶紧给老爷准备热茶去,快去找大夫。拿咱家的片子,去太医院!” “别咋呼!”赵思礼训斥一句,回头看看身边的下人们,“你们都下去,我和夫人有话说!” 他模样有几分吓人,下人们都退下,赵夫人跟在他身后进门。 “爹!”赵家小儿子上前,拉着赵思礼的手笑道,“您回来了!”说着,一指炕上,蹬腿儿嘴里咯咯的笑的赵家庶子说道,“弟弟可好玩了!” 赵思礼摸摸儿子的脑袋,然后坐在炕上,抱着庶子。 “爹.....爹!”后者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小手去抓他的胡子。 “老爷!”赵夫人有些怯怯的,“到底,出啥事了?” “我现在才发觉!”赵思礼看看妻子,“儿子生少了!”说着,长叹一声,“我这儿子呀,他太少了!” 赵夫人呆了片刻,忽然大喊,“赵思礼你又看上哪个狐狸精?是不是又在外边养了一个?又大了肚子?我告诉你,别想再让我当便宜娘,我不认这个帐!” 说着,更咽道,“嫁给你一辈子没享着什么福不说,老了老了,净是这些丢人现眼的花花事儿。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让咱闺女评评理。我看你那老脸还要不要,你个老不休的!” “宫里,你进不去了!”赵思礼淡淡的说道,“往后呀,闺女也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了。以后,你要知道规矩。就算你是她亲娘,你也得知道规矩!” 赵夫人眼泪唰的停住,上前颤声道,“咋了?到底咋了?咱家宁儿咋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说着,急得原地打转,“怎么就不能见了?不让?”然后,想了想,忽然又急促且惊恐的问道,“失宠了?犯错了?打入冷宫?” 平日里她可能是各种前朝内宫的戏看多了,以为自己的女儿被厌弃了。 “咱家的女儿,多懂事的孩子,不能呀!”赵夫人急得眼泪噗噗掉,“不行,我这就进宫去,不让我看我就在宫门口跪着。皇家咋了,当初又不是咱求着上赶着嫁闺女,是他们来下聘的!” “嫁过去还生了吴王,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我稀罕什么侯爷夫人,我要去陪着我闺女,她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就在她的哭声之,赵思礼抱着庶子淡淡的微笑,“宁儿,登天了!” “啥?”赵夫人不解,“登哪去了?” “登天!”赵思礼手指天上,“天!” 赵夫人诧异的抬头,看着棚顶,“登天?” “咱们的宁儿,是皇后了!”赵思礼笑道。 “呃.......”顿时,赵夫人一个大嗝,身子一颤。 “今天老皇爷当着藩王和群臣的面昭告天地,传谕天下臣民。”赵思礼继续道,“他老人家禅让当太上皇,让皇太孙做皇帝了!” “呃.........”赵夫人又是打嗝,翻白眼,身子一颤。 “你想想!”赵思礼继续说道,“皇太孙当皇帝了,咱闺女是不是就是皇后?她可是正妃呀!还诞出了嫡长子吴王,咱们的外孙!” “呃........”赵夫人猛的又是一嗝,身子站不住,猛的软倒在炕边。 “这是不是登天?”赵思礼继续道。 “皇后?”赵夫人呆滞了,双眼无神,“咱家的闺女做皇后,咱的外孙以后就是太子!” “所以我说,我的儿子太少了!”赵思礼叹息一声,“哎,儿子少,家门不旺啊!我这么大的家业,将来给谁呀!” “宁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当然是她的嫡亲兄弟!”赵夫人忽然从地上窜起来。 “老爷,夫人。外头曹国公家送贺礼来了,两大车呢!”管家在外边喊道。 “女儿要当皇后,这这就有人上门.......” 不等赵夫人说话,赵思礼赶紧道,“闭门谢客,贴出牌子就说老爷我病了,礼物一概不收,退回去!” “是!”管家应了一声。 “你干什么?”屋里,赵夫人没好气的问道,“送上门的往出推?” “老娘们家家,头发长见识短!”赵思礼低声道,“现在是张扬的时候吗?名分一天没定,咱们就要夹着尾巴做人。这个当口,咱们闭门在家,谁也不见,谁的礼物也不受,才是对闺女好!” 赵夫人想想,“在理!老爷您说的对!” 外边,管家又跑回来,“老爷,曹国公家的人,把礼物放下就走了。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给夫人还有少爷补身体的补品,还有些辽东的裘皮布料!” “快收起来,别让旁人看到。礼物记清楚了,派人双倍还回去!”赵思礼快速吩咐着。 蹬蹬,外边又有脚步,门房进来喊,“老爷,魏国公府,颖国公府上,宋国公府上,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不见不见!”赵思礼说道,“礼物一概不收,人一概不见!” 说着,他紧紧的关上门窗,抱着儿子重新坐下。 “前两年,咱们不是托人回乡下了吗?”赵思礼看着妻子,“托人找祖坟,也不知找着了没有?” “祖坟啥用,还是我的肚子争气,生了个好女儿!”赵夫人挨着他坐下,“等册封的诏书下来,怎么着咱们也要回趟娘家!” “好!”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相互一笑。 /75/75245/24440014.html 第197章真正的放手 又是一个清晨,紫禁城的晨钟响起,朱允熥缓缓从床榻上起身,走到镜子前。 他昨晚一夜没睡,也没和任何嫔妃同房,就那么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寝宫里,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这些年的往事。同时,也在想着,忽然变得陌生起来的日后。 是的,从现在起他是皇帝了。可未来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变得无比陌生甚至深邃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因为身后没有了老爷子而变得惶恐。 镜子,他的下巴上浓密的胡渣儿泛起,早年青涩的脸,现在变得刚毅粗狂。他在镜子,自己的眼神,也看到了,属于帝王那种威严的漠视和怀疑的目光。 但,没有欣喜。 是的,当人骤然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是需要时间把内心的惶恐转化为欣喜的。而且,此刻之余,朱允熥还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在他的肩头。 老爷子说,“这个家当交给你了!” 这个家当,是大明的万里河山,亿兆黎民百姓,是日月昌盛,是天地风华。是宇内长歌,汉风扶摇三万里,是汉家血火千百年。 “我要做个好皇帝!一定!” 朱允熥摸着自己的脸,心暗道。 “我要这大明,再无百姓之饥!” “我要这大明,再无党争内斗!” “我要这大明,再无半点悲歌。” “我要这大明,为后世传唱。” “我们的明,再不会被野蛮摧残。我们的明,会传播四方。我们的明,将永远屹立!” “我们的后人,再不会在祖先的无上荣光和近代屈辱之徘徊。” “我们的后人,将以我们为荣,为傲!” 脑想到这些,镜子朱允熥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还有力量。 ~~~ “快!万岁爷起身了!” 身后,忽然传来王耻有些慌乱的声音。 伺候了朱允熥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慌乱,源于让的主子,如今已是帝国的主人。皇太孙和皇帝,虽是传承,但其的含义,可谓天差地别。因为朱允熥,已经是天子了。 “万岁爷,奴婢们伺候您更衣梳洗!” 王耻跪在朱允熥面前,深深的埋着头,五体投地一般。他身后,长长的宫人太监队伍,也是如此。 朱允熥看了看,现在伺候他的人,比往日多出来一倍还不止。 “不就是洗个脸,换个衣衫吗,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人?”朱允熥笑笑,“还和往常一样吧!” “奴婢不敢!”王耻叩首。 “散了散了,还是往日的人伺候孤..........朕更衣洗漱!”朱允熥不耐烦的挥手,随后笑道,“再弄这么大排场,朕就换人了!” “奴婢给皇上梳头!”王耻赶紧起身,从袖子掏出朱允熥专用的象牙木梳。 随后,殿内那些杂七杂的宫人退下,只有朱允熥平日常用的那些人手。 “皇上,洗龙沟了!” 另一个东宫太监朴无用端着一盏热茶上前,跪着说道。 “漱口就漱口,什么洗龙沟?”朱允熥哭笑不得。 然后,用茶水漱口,吐在鎏金的痰盂之。继续端坐着,任凭王耻梳头。 几个宫人在后面,缓缓的把龙袍展开,一顶黑纱冠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在龙袍的旁边。 朱允熥从镜子,看到了身后龙袍上,那只五爪金龙凶狠的双眼,微微一笑。 “皇爷爷那边起了吗?”朱允熥问道。 “皇上,太上皇那边早就派人传话来了!”王耻低声道。 “说了什么?”朱允熥问。 王耻顿了顿,“太上皇他老人家说,朝会他不去了,皇上自己去。他老人家还说,以后的朝会他也都不去了,都要皇上自己去!” “不去了?”朱允熥有些疑惑。 尽管昨日在太庙上宣布了禅位,可毕竟还很草率,许多事都要老爷子亲自出面才行,怎么今日他就不去了。 再者说,今日的朝会何其重要,老爷子......... 老爷子这是,绝对的撒手,绝对的放权了! 刹那间,朱允熥想明白了,老爷子这是在告诉自己,以后任何事都是你自己,皇爷爷不把着你,也不扶着你了。 “老爷子那边今日要做什么?”朱允熥继续笑问。 王耻低声道,“听朴公公派来的人说,太上皇今日要整饬一下,御花园之的一亩三分地,说以后就种种地,养养鸡!” ~~~ 咣咣咣! 老爷子的大手,不住的拍打寝宫边上的一处厢房的大门。 他一身布衣,趿拉着布鞋,头发就用木簪插着,浑身上下全是百姓的穿着。 咣咣! 老爷子又重重的拍打两下,大嗓门吼道,“你个没卵子的老朴,换个衣服这么磨叽。你他娘的行不行,不行咱换人了!” “来了来了,奴婢来了!” 里面传出惶恐的声音,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朴不成一边系着身上的衣带,一边说道,“万岁爷息怒,奴婢该死!” “咱现在不是万岁爷了!”老爷子板着脸。 “主子息怒!” 老爷子又不满的看看朴不成,嘟囔道,“咦,这些年你跟着咱,都跟出罪过来了。你看你享福享的,连衣裳都不会穿了!” 朴不成身上,不知道哪翻找出来的一身老农衣衫。他虽是个太监,可这样的衣衫,还真是第一次穿。 而且,这还是老爷子不知在哪倒腾出来的,硬是让他换上了。 “年也过了,节也过了,该干活了!”老爷子继续大声道,“在民间,这光景种地的早就在地里忙活了!”说着,抖抖身上的衣服,“开年干活,就不能穿新衣裳,必须要旧的才行,这么着老天爷才赏脸,才能给个好年景好收成!” “奴婢愚钝,什么都不懂!”朴不成低声道。 “也对,你大小就割了进宫,没在民间呆过!”说着,老爷子把锄头扛在肩膀上,“走,跟咱上地里去!” “哎!”朴不成忙答应一声,扛着扁担跟在老爷子身侧。 “你快点!”老爷子催促。 “奴婢遵旨!”朴不成一把岁数了,却从没用过扁担。无论他怎么使劲,这扁担就是在肩膀上乱晃。 “扁担要腰上用劲,你把腰直起来!” “奴婢直着呢!” “直你娘呀,你佝偻着呢!” 永安宫边上就是原本,前几年老爷子种的一亩三分地。 眼前有些荒芜,老爷子放下锤头,看着眼前的荒地,脸上的笑容格外温和。 “老伙计,咱来了!” 说着,大手指着不远处,大声道,“那边呀,下午咱俩垒个圈出来,养牲口!” “那边呀,留几根拢种菜,剩下的咱们种粮食!” “奴婢都听主子的!”朴不成笑道。 “哈哈!”老爷子大笑,往掌心里吐口唾沫,朝地里走,“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干活哩!” 当!当! 远处,又是两声钟响,那是朝会开始的前兆,寓意百官进宫,皇帝升点殿。 啪! 老爷子的锄头,敲碎一个土坷拉,然后大手把小坷拉捏碎,用脚踩踩。 钟声响起那边,他看都没看。 /75/75245/24484790.html 第198章早定年号 “皇上起驾!” 王耻站在朱允熥的寝宫前,抱着浮尘大喊。 紧接着,穿龙袍带黑纱冠的朱允熥,缓缓从后面出来。 忽的一下,外边一顶明黄色的无顶软轿边,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全部俯首跪下,没人敢抬头。 他的皇太孙仪仗,已经全变成了皇帝的制式。前头是长长的金吾卫,举着各种礼器开路,后面更是长长的,随时准备伺候的宫人。 “万岁爷,您慢点!”王耻半弯腰,小声说道。 朱允熥没动,微微转身回望自己的寝宫。 这是春和宫,早年间是太子朱标的寝宫,后来又成为他的寝宫。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从这里出发,参与朝会。 下了朝会之后,他的办公地点还有寝宫,会变成奉天殿。 奉天承运的大殿! “请皇上上轿!”侍卫邓平,跪在轿边说道。 朱允熥看看那顶软轿,居然一笑,“朕,不坐这玩意!”说着,大步超前,步步生风。 ~~ 大朝会,在京品以上官员系数参加。 与平日的朝会不同,此刻奉天殿前肃立的大臣们,面怀激动之色。因为今天,是大明新君的第一次朝会。新年新气象,新君新朝堂。 官的队列之,所有人都肃穆的站着,鸦雀无声,只有眼神闪动。许多老臣,目光几乎不能自己。 大明的新君,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教导出来的贤德君主。他们当年盼着太子朱标坐上龙椅,却不想天不随人愿,太子英年早逝。而如今,太子之嫡子,皇太孙朱允熥登基,对他们而言,寓意非凡。 倒是武人勋贵那边,微微有些声音。 那些开国的老臣勋贵,在太上皇宣布退位的当天,就给朝廷上了赋闲的折子,不再掌管差事。此刻武人勋贵的队列,都是大明新生代的翘楚将领们。 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家兄弟,继承颍国公爵位的傅让。傅让是三子,本没有资格继承。但他大哥是驸马都尉,二哥又过继给了伯父,所以只能他来继承。 还有信国公汤澧,安远侯王德,江阴侯吴高等数十位,英气勃发的勋贵二代。还有都督梅殷,李坚。指挥使盛庸,瞿能能骁勇将领。 此刻,这些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武人的队列前头,曹国公等人谦让。 “您二位在前边!”李景隆笑着对常升常森兄弟二人说道。 “不行不行,还是魏国公在前边!”常升谦让道。 “不可不可!”徐辉祖不停摇头,“若论官位,咱们差不多。但您二位是皇亲,必然在前!” “我哥在前行,可我不过是个侯爵!”常森笑道,“在前面不合适!” “我的好三舅呀!”李景隆笑道,“今日过后,您可未必是侯爵了!” 这不是玩笑话,他们都是皇帝的亲舅舅,新君登基,必然要大加封赏。 他们这边的话,传到官那边,几位老夫子学士,已是冷眼。 “日后,切不可让万岁爷,再亲近这些武人跋扈之辈!”许多人,心想道。 就此时,大殿之前,传来几声鞭响。 百官苏静,天地无声。 “传,百官进殿!” 随着鞭声,官员们排队进殿,诺大的大殿容不下这些人,还要站在外边。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的叩拜声,朱允熥缓缓走出,每一步似乎都是一般的步伐大小。 他走得有些慢,双手扶着腰间的玉带,目光坚毅。 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慌张,往日他搀扶着老爷子时,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步伐缓缓向前,踩着通往龙椅的台阶,踩着繁复的金龙花纹,那把龙椅越来越近了。 “众爱卿平身!” 朱允熥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龙椅很大,但是却很冰冷,而且只能端正的坐着,无依无靠。 坐下时,他偷偷的看来一眼旁边。原本每日那里会放着一张凳子,他坐的凳子,如今已经不见。 “今日,是新春大朝会,也是朕即位之后,第一次朝会!” 面对群臣,朱允熥缓缓开口,“诸位爱卿请畅所欲言!” “陛下!”书舍人刘三吾先开口说道,“陛下即位,当普天同庆,大明盛世当与民同乐!” “传谕天下即可,不要弄什么祥瑞,更不要铺张。”朱允熥开口笑道,“一切如旧,一切如常!” 当了皇帝是要普天同庆的,不过他却不想让官员们,在开春之后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头。 “陛下圣明!”刘三吾大声道,“陛下即位,国本已定。然,后宫无主,国无储君。臣请陛下,早定此事!” “臣等附议!” “老成谋国之言!”朱允熥点点头,微微挥手。 第一次站在皇帝身边的王耻,紧张的咽口唾沫,打开手早就写好的谁圣旨,“承皇祖之圣绪,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东宫正妃赵氏,昔承明命,虔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长秋,以奉宗庙。是以追述先志,不替旧命,授皇后玺绶,册封为皇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勋贵之,一直隐藏起来,不让人有半分注意的赵思礼这时想低调也不行。无数的目光暗看过来,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王耻又大声继续朗读,“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吴王奎,朕之嫡长,人品贵重,兹恪遵台上皇之命,顺应天地人心。立为太子,敬告天子,宗庙,涉及。为大明东宫,以安国本,以示传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臣有本奏!”万岁声刚落下,华殿大学士方孝孺出列。 “爱卿且说!”朱允熥说道。 “名不正言不顺,臣请陛下,早定年号!” 话音落下,无论武皆跪,高呼,”请陛下定夺年号,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以繁大明海内之统!“ /75/75245/24484791.html 第199章年号1 “臣等请陛下早定年号!” 官们齐齐拜倒,口高呼。 “还是他娘的这些遭瘟书生们脑子快呀!” 武臣们错愕片刻,也赶紧紧随其后。 朱允熥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的臣子们,高高在上又一览无余。这和他往日坐在老爷子身边还有所不同,像是什么事都尽收眼底。 “年号的事,朕打算再等等!”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刚禅位给朕,现在就改年号,未必有些不妥!” “陛下,名不正言不顺!”方孝孺叩首道,“自古以来,新君新气象,陛下胸怀四海,有凌云之志。若不改元,何以激励天下士民?” 老臣凌汉,“如今正是新春佳节未过,此时改元正是一年之始,也御医我朝新君之始。是以臣以为,年号之事事不宜迟!” “他娘的的,还是这群遭瘟的书生会说话!” 武臣们闻言,也都想说些什么,可奈何肚墨水有限,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仁孝之心,天日可表!”忽然,武臣之曹国公李景隆开口道,“陛下即位,暂不改元仍旧用太上皇之年号,乃是一片权权孝心。但太上皇已于太庙昭告天地,宗庙,社稷,传位于陛下!” “新年号,天下士民翘首以盼。非但我大明臣民期期盼之,各番邦属国,也都等着我大明改元。如此一来,纪元不混,天地寰宇,四海之内,才皆可知我大明新君!” “漂亮!”许多武臣心喝彩一句,关键还得看老李,不然陛下的此一次朝会,武臣就要被那些遭瘟的书生们给压了一头。 “既然如此,那就议议吧!”朱允熥笑道,“各位爱卿畅所欲言!” 书舍人刘三吾先沉吟着开口,“太上皇之年号洪武,寓意洪大之武功。太上皇提兵淮西,转战三千里。驱逐鞑虏,收复燕云十州,远征漠南漠北,兵锋赫赫,武功洪大,名垂千古!” 朱允熥不住点头,老爷子的年号确实是这个意思。洪武,洪大的武功。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超越先贤,但心里从没服输过。 “所谓打天下靠武,治天下靠!一一武张弛有道,才是国家兴盛之良策!”刘三吾想想,开口道,“臣这有两个字?” “何字?”朱允熥似乎有些猜到了。 “建!”刘三吾眼,有种狂热的光彩。 “哎!”朱允熥心里长叹一声,“这倒霉的年号,怎么这个场合提出来了!” 若单以年号论,建确实有承继洪武之意,老爷子是武功洪大之帝王,新皇帝是建立昌盛化的帝王,二者相辅相成。 但,这年号不吉利! “嗯!”朱允熥不动声色,模棱两可的微微点头,“还有吗?” 闻言,刘三吾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这个年号,可不是他一人的想法。这是昨晚,数十位清流彻夜长谈才想出来的。 “建年号虽好,但臣以为微微有些不足!”礼部尚书,督察院右督御史茹瑺开口说道,“有些,稍有柔弱之意!” 他是朝的务实派,话音落下顿时引得许多清流学士,对他怒目而视。 茹瑺视若未见,开口道,“太上皇以武功开国,陛下昔日为东宫储君时,也扬天朝兵锋于海内外,英武不下太上皇。是以,单纯以为年号,略显不妥!” 这话,倒是说到了朱允熥的心里。 茹瑺这人是去年初秋,升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的。他先后在地方上历练的了许多年,为官颇有贤名。而且他这个人当年也是著名的才子,深受老爷子的器重。 历史上,这人虽为官不错,不善空谈喜欢实干,所以在建时期被一众清流排挤。后来建无人可用,还让他负责过和朱棣和谈。后来朱棣攻入南京,也是这人建议燕王称帝,后来在永乐朝也是高官厚禄,还封了爵。 不过,这人的下场也不怎么好。永乐七年,被朱棣的酷吏弹劾之后,吃了毒药一死了之。 这样的下场,也是应有之意。帝王多疑,不为忠臣孝子,安得高官厚禄? 等等! 朱允熥又想到了什么,莫非........? 果然,茹瑺开口道,“而陛下之宏图,又远非事一道。臣在正旦朝会上听陛下言,要大明永世安乐,所以臣奏陛下,年号或可为永乐!” 这是怎么了,难道除了建和永乐就没别的年号了? 朱允熥心恼怒,再看看茹瑺就有几分神色不善。心暗道,“历史上第建议朱棣登基的是你,永乐这个年号是不是也是你献上去的?” “永乐,大明天下永享安乐!”茹瑺还在大声说道。 这个年号,确实在寓意上超过了建一大截,群臣们互相议论不止。但臣子之,李景隆一直看着朱允熥的脸色。 虽然距离很远,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个轮廓。但以李景隆对朱允熥的了解,陛下这时心定然很不高兴。 不然,陛下不会迟迟不说话!也不会,就在上那么静静的看着茹瑺! 李景隆心清楚,每当朱允熥这样的时候,都是发火的前兆。 “陛下,臣以为这年号有些不妥!” 李景隆大声开口道,“建颇柔弱,而永乐亦不显陛下之天威!” 龙椅上,朱允熥的手指轻轻敲打膝盖,心在想别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老爷子禅位给自己,朝一些关键位置上,是不是要人员换动一下!” 耳忽听得到李景隆说话,心又生出别样的感触,暗笑道。 “朱允熥呀,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历史上是建自己脑残,那么多能将贤臣不用,导致失了大好的江山。是他自己的错,和这些臣子何干?” “你连李景隆这个最大的二五仔都容下了,还容不下这些人?” “再者说,如今朱棣半点胜算都没有。若为那些不可能之事,仅凭自己的好恶,就疏远冷落弃用这些贤能的臣子,那可真是昏君了!” 如此,朱允熥脸上又泛起笑容,“哦,那曹国公,你来说说!” /75/75245/24484792.html 第200章年号2 “我大明乃寰宇正,四海正朔。陛下御极登基,带天统之,是为天子!” 李景隆在大殿上,朗声说道。 “陛下所统的,不但是我大明,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乃天子,四海之内,无论夷狄,都是陛下的臣民。” 一番话,掷地有声。顿时让许多臣刮目相看,而那些武臣们更是亮啊两眼放光。 概因为,这番话说的真是霸气! “我大明立国以来,天下升平万国来拜,兵戈威震四方,道德怀柔四野。陛下非但是大明的陛下,而是整个天下的陛下!乃天下共主!” “这厮说起好话来,前古无人后无来者!”朱允熥心暗笑道。 但不能不承认,这厮的话很有煽动性。若是隋炀帝那般的帝王,定然会把这厮引为知己。 “此时正值陛下新君登基,君临天下,夷狄臣民无不臣服。”李景隆继续大声道,“陛下上承太上皇洪大之武,又有大明煌煌天威。臣以为,新年号,当告之天下,陛下之统也!” 说着,李景隆傲然的环视四方。 果然,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臣们目瞪口呆,武将们神情振奋。 微微一笑,俯首对朱允熥道,“臣以为,年号当为,宣统!宣示陛下之统!寰宇海内,唯陛下统之!” 朱允熥,“.............” “老子以为你这厮能想出什么好年号来,没想到你竟然........” 朱允熥真想现在就下去,朝着李景隆那张得意的脸,狠狠给上一巴掌。 建都够不吉利了,宣统简直就倒霉到家了。 怎么这些人,都想了亡国之君的年号给自己?莫非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像亡国之君? 李景隆等了半天,不见朱允熥说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一个哆嗦。 “坏了,陛下不说话,这是不高兴了!”他心思来想去,“没说错什么呀?这年号多霸气?”随即,又暗想道,“他娘的,杨士奇个穷措大,可千万别害老子啊!” 他肚能有多少墨水,前番那些话,还有这个年号,都是杨士奇想出来,告之与他的。 朱允熥压抑着心的怒气,缓缓开口,“诸臣工想的几个年号,都甚好。但,不太合朕的心意!” 说着,站起身,走到御阶边上,开口道,“年号,寓意非凡,乃是天下臣民对朕的期盼,更是朕要励精图治的方向!”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其实朕的心思很简单,也好,武也罢,带天统海内四方也好。正如朕在太庙前,当着宗庙社稷所说,朕要这大明,日月风华,永远昌盛!” “江山昌盛,国富民强。” 说到这,朱允熥笑了笑,“朕看来,这国号,就叫永昌吧!寓意我大明,永远昌盛!” “陛下不可!”刘三吾等人大惊失色。 “陛下,永昌年号,古以有帝王用之,晋元帝,唐睿宗都用过此年号!” 方孝孺跺脚道,“陛下,晋元帝忧愤而死,唐睿宗为木偶傀儡,此国号不详,不可用之!” “总比建和宣统好!” 朱允熥笑笑,心暗道。 其实永昌还有个人用过,那就是推翻大明的李自成,登基之后的年号就是永昌。 好年号有的是,朱允熥没有必要要用这个。 但他,就是一定要用这个。 “晋乱臣贼子之国也,唐亦得国不正!”朱允熥大声道,“得位不正,。如何天下永昌?汉得国正,终有四百年。魏晋逆贼耳,守得住江山?” “唐虽雄迈,然骨肉相残内斗不止,牝鸡司晨,父子相疑,兵戎相见。”朱允熥继续道,“安史之乱,藩镇之乱,黄巢朱温祸乱江山,乃天道循环,李家咎由自取!” “历朝历代,得国最正,唯有大汉与我大明。其我大明,驱逐鞑虏,一扫两宋华之颓唐,更为正之。” “国正则君正,上合天道下承民心!” 说到此处,朱允熥环视群臣,“朕,用永昌之年号。就是要告诉天地,宗庙,社稷,百姓。华将在我皇明带领之下,永远昌盛!” “大明昌,华昌!” “华昌,汉家盛!” “是以!”朱允熥大声道,“国号永昌,即刻用之。朕意已绝,不用多说!” 闻言,臣那边还心有不甘。 武臣那边,已经在李景隆的引导下,高声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万岁声,传得好远好远,一直传到了老爷子忙活的一亩三分地那边。 正在地里翻找着草根的老爷子,笑着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道,“他娘的,这声儿还真大。咱当皇上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大嗓门!”说着,对朴不成继续笑道,“那些官儿,定是在拍咱大孙的马屁!” 朴不成笑道,“声儿是不小,可是跟主子您登基那天比起来,还差点!”说着,继续笑道,“您登基那天,万岁之声,差点把天都震塌了!” 老爷子在地里直起腰,傲然道,“能和咱比吗?咱当皇上那天,大殿上都是跟咱出生入死的伙计,城里城外三十万杀气腾腾,正准备北伐的儿郎们。扯着脖子喊万岁,玉皇大帝都哆嗦!” 说着,又忽然弯腰,从泥土涅起一捧带着泥土的草根,磕了两下,抖一抖,放进竹篮,“不过跟咱比,咱的大孙更像是皇帝,也更有皇帝的样子。” 就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跑来,低声在朴不成耳边说着什么。 “咋了?”老爷子问道。 “回主子!”朴不成说道,“燕王世子求见!” 老爷子错愕片刻,“他来干啥?”说着,想想,“让他过来吧!” 稍后片刻,胖胖的朱高炽被太监带了过来。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场景见到老爷子,朱高炽小眼睛转了转,走路的时候刻意的让两条粗壮的腿,没有去踩田垄,而且尽量脚步放轻。 “你自己来的?你家那俩呢?”老爷子先问道。 “孙儿叩见皇祖父!”朱高炽先是恭敬的行礼,“二弟三弟偶感风寒......” “你别扯淡了,你知道咱不待见那俩玩意,没带来是吧?”老爷子笑道,“见咱干啥?” 朱高炽眼珠转转,“那个,孙儿帮皇祖父干活!”说着,挽起袖子,弯腰在泥土,摘起野草来。 “你看你胖那样,也能干活?”老爷子大笑。 “皇祖父别看孙儿胖,孙儿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孙儿不虚!”朱高炽抬头笑道。 “不虚也是不能持久的蛮力!”老爷子也蹲下摘草,“干活的人呀,就没有胖的。这种活别看不累,可胜在持久繁琐。你这样的胖子,摘几下就不累了,就不耐烦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蹲着的朱高炽脸上冒出汗水,两条腿开始哆嗦。 “行了,别扯淡了!”老爷子开口,“说吧,见咱啥事?” “孙儿真没旁的事!”朱高炽开口道,“孙儿来京城之前,父亲跟孙儿说,皇祖年纪大了,让孙儿多来看看您,多陪陪您。您富有四海,孙儿有的只是一片孝心!” “这些年,孙儿远在北平,想在您身前尽孝而不可得。父亲也总是长叹,这些年在边关,不能亲见天颜.......” “还扯淡?”老爷子看着朱高炽,“那这么着,咱让大孙下旨,你们爷几个都回京来,天天陪咱,让你们尽孝?” “...........”朱高炽不知如何接话。 “有事就说!”老爷子不悦,“你爹能说出这些虚头脑的话来?他那小子从小就不知道怎么哄人,挨打都不吭声的货!哼!” “真的!”朱高炽看着老爷子,诚挚的说道,“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有您。赶上您的生辰,还有皇祖母的祭日,父亲都偷偷落泪!” 啪! 一把泥土,被老爷子摔在了泥土之,横眼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身子一抖,一个屁蹲儿,直接坐在了地里。 “咱刚拢起来的垄,你一屁股坐塌了!”老爷子闷声道。 “孙儿来,孙儿来!”朱高炽忙爬起来。 “别动了,你越整越乱!”老爷子开口,随后微微叹气,“你来见咱干啥,要说啥你自己心里知道,咱心里也知道。”说着,看看对方,“咱禅位了,要说那些呀,别和咱说,去和皇上说去!” “他要是能听进去,是你的福气!” “他要是听不进去,咱也没办法!” /75/75245/24484793.html 第201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把兰花和月季放在窗台儿上,宝石盆景拿走,万岁爷不爱看那些玩意!” “窗户半开一扇,通风,但是万不能吹着万岁爷。” “殿里别放炭盆,万岁爷不爱闻那味儿!” “还有檀香,也别燃!” “记着,给万岁爷御案下面铺上后毛毯,万岁爷有时候爱光脚!” 奉天殿的偏殿之,王耻对着几个宫人轻声交代。尽管这些,早就是朱允熥身边人熟知的,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嘱咐,特别要注意。 这原先是老爷子办公的地方,老爷子在这差不多三十年,殿的一切都带着老爷子的影子。饶是旧的东西已经搬走,新的东西摆上,依然有些曾经的影子萦绕。 朱允熥坐在御案的后面,不停在纸上书写,朱红色的笔,不断的写下一个个人名。新君登基,总要有些新气象,人员自然要调整一下。 虽说从前两年开始,老爷子就不大理事,朝大事悉数交给他。但人事方面,朱允熥从不自专僭越。涉及到侍郎以上的官员调动,他都要和老爷子商议。 吏部尚书是老臣凌汉,但他年岁比老爷子还大,虽依旧头铁,可精神毕竟不比以前,需要考虑继任者的问题。吏部的右侍郎杜泽是洪武十七年的进士,为人勤勉,一向清廉,勇于认事。更主要的是,这人话少,是个喜欢做事,不喜欢说话的人。 于是,朱允熥的朱笔在吏部之后,写下杜泽的名字。 户部尚书傅友,算的上是朱允熥身边的老人了。从他当皇太孙开始,就一直和这位大明的大管家打交道。其人能力非凡,但在这这个位置上太久了。所以,朱允熥在傅友的后面写下一个新名字。 郁新,这人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他的名字还是老爷子亲口御钦的。 在老爷子心,读书人分两种,一种是才华可以委以重任的,另一种就是遭瘟的书生。郁新显然属于第一种,这人也是沉默寡言之辈,但做事格外谨慎认真。 写道这里,朱允熥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用人之道。 对有才华的不拘一格大力提拔,对于碌碌无为的绝对不迁就,让朝有老臣,有壮年,有新生代,还有一大批的预备役官员,实现朝堂无论如何变更,都不会影响到国家大事。 “哎,跟老爷子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哩!” 朱允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抬头看了看对面,老爷子亲手提的对联。 那副对联就正对着龙椅的位置,朱允熥一抬头就能看得真切。这殿原本的东西都搬走了,唯独这副对联留了下来。 上联是,“用人才不拘一格。” 下联是,“对贪官除恶务尽!” “呵呵!”朱允熥笑笑,再次埋首案上。 除了吏部户部,还有兵礼工,还有督察院的左右督御史,大理寺,翰林院等部门。 每当写下一个名字,朱允熥都会在这个名字的旁边,用朱笔打个小勾。官员的升迁,都有一个考察期,这个红色的勾子,就代表暂时考察,而不是真正的定下。 稍候片刻,朱允熥的手停滞下来,脸色有些纠结。 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还有一众翰林学士等,这些人该如何对待呢? 这些清流,在当初华殿教朱允熥读书的时候,尽心尽力。甚至说,对他的皇太孙之位,在一开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促进作用。 而随着和这些人的接触日久,朱允熥也明白,如今大明的清流可不是后世晚明那些表面忠义无双,内心有奶就是娘的嘴炮。这些人才学有,眼光有,虽为政未必能如何,但却能看出一些弊端所在。 而且,对于他们的为人,其实朱允熥心也很是钦佩。起码,这几个人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忠臣孝子。 辅佐帝王不已谄媚之言晋身,旁敲侧击多多提醒。 立身朝堂为帝王羽翼,执笔春秋写浩然正气。 “书舍人刘三吾,礼部左侍郎,赐资善大夫!” 别看这些年刘三吾一直是老爷子秘书一样的角色,其实真正的官职只有五品,还是翰林院那种清贵之地,如今给他提拔成三品的侍郎,又给了一个正二品的官散勋职,其的含义他自己想去吧。 方孝孺....... 朱允熥的手指敲打桌面,脸色更加纠结起来。 他这位老师的人品道德无可挑剔,但他还真不放心把这位老师放到地方活着要害的部门去。 “赏嘉议大夫,晋钦天院院正。” 嘉议大夫是正三品的官勋职,钦天院不适于任何一个部门,单独对皇帝负责。别以为钦天院就是个观察天气预报的,在这个时代,天象的任何波动,在人们的心,都是上天对人们的示警。 至于其他的翰林院学士们........... 忽然,朱允熥有个想法。 这些人平日的工作,除了负责皇帝起草书,记录言行,校队军国大事奏折之外。就是编纂书籍,修订史书。 那么可不可以,让他们把报纸办起来。 这时代,国家对于百姓而言,是空泛的君臣大义,是模糊的家国天下。 现代人都知道,舆论口舌是多么重要,尤其是官家的。 朱允熥陷入沉思,以朝廷的名义办报纸,好处多多,朝廷在百姓的心就是正统。 可也有些隐忧,就是怕这样的媒体,最终演变成掺杂了派系和私人恩怨的喉舌。 想着,朱允熥忽然一笑。 舆论是可以监督的,相互制约相互监督才是王道。若因为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就因噎废食,得不偿失的同时也阻碍了进步。 是的,若有官方的报纸,这将是一种进步。 而且,也将是整个大明化上一种巨大的进步。 这种进步或许在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或许在长时间内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但是长久来看,启发民治,甚至监督官吏,作用非凡。将会大大拉进,普通百姓和朝堂的距离,使得天下人知天下事。天下人,可说天下事。 紧接着,朱允熥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签上写道,“报纸!” 然后他又开始陷入忙碌,除了官这边,还有武臣。 当年跟着他征伐高丽的人,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一直操练并且花钱如流水的靖海军,也到了再次露面的时候。 老臣勋贵们纷纷退居身后,现在是大明新生代将领们,大展宏图的时候。 想到武臣,朱允熥就想起一个人。 蓝玉! 他还在病,常家的奏折说,席道人说蓝玉的病治是治不好的,如今只能控制。 天道就是如此,疾病如影随形! 正想着这些,王耻悄悄进来,“万岁爷!” “说!”朱允熥道。 “燕王世子求见!” /75/75245/24497551.html 第202章处处机锋 “臣朱高炽,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胖胖的朱高炽出现在朱允熥的面前,隆重的叩拜大礼。 因为身上的肉多,每次叩拜起身之时都显得格外艰难,要手支撑着地面才能起身。而且附身起来之时,腰部的肥肉似乎快要把腰间的玉带撑破一般。 “难为你了,这么胖还要如此大礼!”朱允熥揶揄的笑道。 朱高炽微微附身,跟着笑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别说臣只是胖,就算是胖到走不得路,跪下爬不起来,也要给皇上行礼!” “来人,给燕王世子看座!”朱允熥笑道。 王耻给了边上一个眼神,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圆凳过来。 朱高炽还要推辞,朱允熥说道,“坐吧,你知道朕的,没那么多规矩!” “谢皇上!”朱高炽拱手,然后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 若是个瘦子,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倒也不难看,坐着倒也不是很不舒适。偏他胖,没有沾凳子的半边身子,要支撑着整个身体,朱允熥看着都难受。 “你就好好的坐着!”朱允熥开口道,“不必在朕面前,如此诚惶诚恐!” “皇上仁德,臣感激莫名!”朱高炽谢过,但依然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别扭的坐着。 他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这一点,朱允熥心知肚明。 朱允熥继续笑问,“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你家老二老三呢?” “臣今日是单独进宫,老二老三......”说着,朱高炽笑笑,“不怕皇上见笑,臣这两个弟弟,自小从家里宠惯了。说话不过脑子,臣是怕他们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不听的话!” “都是自家人,说了朕不也不会怪罪!”朱允熥笑道,“大明朝不以言罪,对自己的血亲,朕更不会那么刻薄!”说着,笑道,“来见朕有事儿?” “没事!”朱高炽忙道,“皇上登基,臣心欢喜。想着皇上不忙了,就来聆听圣训!”说着,言辞恳切的继续说道,“当年臣跟着皇上去原赈灾,见皇上风里雨里不辞辛苦,臣好生惭愧。这些年,皇上每次见臣,都是格外礼遇,臣心越发觉得有愧!” “你又没做对不起朕的事,有什么愧?”朱允熥笑问。 顿时,朱高炽为之语塞。 朱允熥一句话,直接顶在他胸口,让他脑海的其他说辞,根本无从谈起。 “即便是有愧,也无所谓了!”朱允熥继续道,“皇爷爷曾教过朕,当家人,有时候管着一大家子,就是要受些委屈,受些菲薄的!” “臣绝对没有!”朱高炽慌忙跪下。 “起来,起来!”朱允熥笑道,“朕又没说是你!” 一瞬间,朱高炽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朱允熥这话的含义他心知肚明,而且他心也有些做贼心虚。 “快起来!”朱允熥继续笑道,“朕不是说你,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世子,哪能给朕气受!” “皇上宽宏!”朱高炽艰难的起身,但下一秒,马上又吓得跪在地上。 “不过到底是谁,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朱允熥笑看着他说道。 “皇上!”朱高炽大惊失色。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不让他说话,“你今日主动来见朕,定然是有缘由的,也是有话要说的。”说着,走到朱高炽身前,把对方拉起来,“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会办事的人。对你,朕是一直心存好感的,皇爷爷也多次夸奖过你。” “有些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可是这些事,你觉得根子是在朕这吗?” 根子在朕这吗? 一时间,朱高炽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这次进京的目的,就是缓和关系,就是来探话,就是斡旋。 可老爷子骤然之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在正旦朝会上,当着天地宗庙社稷祖宗的面儿,禅让了皇位。 这一下,直接打乱了朱高炽所有的计划。 “来!”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你跟朕,出来走走!” ~~ 年刚过,风依旧清冷。 御花园,朱允熥缓缓前行,朱高炽在后微微俯首的跟着。 花园之,那些在冬日绽放的梅花,已过了最好的年华。虽依旧艳丽傲然,但没有了冰雪的相称,多少显得有些寡淡。 朱允熥停下脚步,信手摘下一片花瓣,“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他停得很是突然,朱高炽赶紧止步,差一点就撞到了朱允熥的后背。 “他怎么忽然吟诗了?”朱高炽心暗道,然后赶紧的搜肠刮肚,想弄出几句应景的话来。可惜朱家的儿郎,墨水都有些不足,更没有急才。 只见,朱允熥回首,笑着问道,“你可知这里这句,人无百日好的注解是什么?” “臣愚钝不明所以!”朱高炽笑道,“不瞒皇上,臣不学无术!” “你可不是不学无术之人!”朱允熥笑笑,接着说道,“按照小时候读书时,夫子的解释。人无百日好,是指人不可能永远都一帆风顺,事事如意,是吧?” “圣明不过皇上!”朱高炽俯首道。 “其实,在朕看来,则不然!”朱允熥揉着手里的花瓣,“你看,这里人好和花红是相对的,花开是一个过程,从小小的蓓蕾到傲然开放,这其有许多艰辛!” “人也是如此,人若想好,更为坎坷波折,殊为不易呀!” 朱高炽听了,脑筋飞快的转动,“皇上之言,发人深思,臣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你这说好话的功夫,比不了李景隆!”朱允熥大笑。 然后,他拍拍手,“花红是个过程,人好也是个过程。但人在变好的过程,会有许多枝节和意外!” 说着,顿了顿,“所以除了人无百日好这句话之外,还有几句应景的话,你可知道?” “臣才疏学浅!”朱高炽笑道,“实在是想不起来!” “人无百日好!”朱允熥笑笑,笑容就淡薄了起来,“还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霎那间,朱高炽后背再次冷汗入雨。风一吹,寒意刺骨。 “人达到了好的高度,就想着更好,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大丈夫在世,谁不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谁不愿扶摇直上?” “可坏就坏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上!” “人,一旦信了这话,就看不清自己了,就会人心不正!你说,是吧!” 朱高炽哪里还能说出话来,他整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早先呀,朕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喜欢打打哑谜!可现在朕身为一国之君,军国大事已经够朕忙的,实在没心思,在藏着掖着。” “也更不愿意,不耐烦,让有些事烦朕。” “就好像这些有些衰败的梅花,朕若看厌了,一句话!”说着,朱允熥又是微微一笑,“有的是人,把这些花,连根拔起!” /75/75245/24497552.html 第202章 处处机锋 “臣朱高炽,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胖胖的朱高炽出现在朱允熥的面前,隆重的叩拜大礼。 因为身上的肉多,每次叩拜起身之时都显得格外艰难,要手支撑着地面才能起身。而且附身起来之时,腰部的肥肉似乎快要把腰间的玉带撑破一般。 “难为你了,这么胖还要如此大礼!”朱允熥揶揄的笑道。 朱高炽微微附身,跟着笑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别说臣只是胖,就算是胖到走不得路,跪下爬不起来,也要给皇上行礼!” “来人,给燕王世子看座!”朱允熥笑道。 王八耻给了边上一个眼神,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圆凳过来。 朱高炽还要推辞,朱允熥说道,“坐吧,你知道朕的,没那么多规矩!” “谢皇上!”朱高炽拱手,然后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 若是个瘦子,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倒也不难看,坐着倒也不是很不舒适。偏他胖,没有沾凳子的半边身子,要支撑着整个身体,朱允熥看着都难受。 “你就好好的坐着!”朱允熥开口道,“不必在朕面前,如此诚惶诚恐!” “皇上仁德,臣感激莫名!”朱高炽谢过,但依然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别扭的坐着。 他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这一点,朱允熥心知肚明。 朱允熥继续笑问,“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你家老二老三呢?” “臣今日是单独进宫,老二老三”说着,朱高炽笑笑,“不怕皇上见笑,臣这两个弟弟,自小从家里宠惯了。说话不过脑子,臣是怕他们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都是自家人,说了朕不也不会怪罪!”朱允熥笑道,“大明朝不以言罪,对自己的血亲,朕更不会那么刻薄!”说着,笑道,“来见朕有事儿?” “没事!”朱高炽忙道,“皇上登基,臣心中欢喜。想着皇上不忙了,就来聆听圣训!”说着,言辞恳切的继续说道,“当年臣跟着皇上去中原赈灾,见皇上风里雨里不辞辛苦,臣好生惭愧。这些年,皇上每次见臣,都是格外礼遇,臣心中越发觉得有愧!” “你又没做对不起朕的事,有什么愧?”朱允熥笑问。 顿时,朱高炽为之语塞。 朱允熥一句话,直接顶在他胸口,让他脑海中的其他说辞,根本无从谈起。 “即便是有愧,也无所谓了!”朱允熥继续道,“皇爷爷曾教过朕,当家人,有时候管着一大家子,就是要受些委屈,受些菲薄的!” “臣绝对没有!”朱高炽慌忙跪下。 “起来,起来!”朱允熥笑道,“朕又没说是你!” 一瞬间,朱高炽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朱允熥这话的含义他心知肚明,而且他心中也有些做贼心虚。 “快起来!”朱允熥继续笑道,“朕不是说你,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世子,哪能给朕气受!” “皇上宽宏!”朱高炽艰难的起身,但下一秒,马上又吓得跪在地上。 “不过到底是谁,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朱允熥笑看着他说道。 “皇上!”朱高炽大惊失色。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不让他说话,“你今日主动来见朕,定然是有缘由的,也是有话要说的。”说着,走到朱高炽身前,把对方拉起来,“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会办事的人。对你,朕是一直心存好感的,皇爷爷也多次夸奖过你。” “有些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可是这些事,你觉得根子是在朕这吗?” 根子在朕这吗? 一时间,朱高炽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这次进京的目的,就是缓和关系,就是来探话,就是斡旋。 可老爷子骤然之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在正旦朝会上,当着天地宗庙社稷祖宗的面儿,禅让了皇位。 这一下,直接打乱了朱高炽所有的计划。 “来!”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你跟朕,出来走走!” ~~ 年刚过,风依旧清冷。 御花园中,朱允熥缓缓前行,朱高炽在后微微俯首的跟着。 花园之中,那些在冬日绽放的梅花,已过了最好的年华。虽依旧艳丽傲然,但没有了冰雪的相称,多少显得有些寡淡。 朱允熥停下脚步,信手摘下一片花瓣,“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他停得很是突然,朱高炽赶紧止步,差一点就撞到了朱允熥的后背。 “他怎么忽然吟诗了?”朱高炽心中暗道,然后赶紧的搜肠刮肚,想弄出几句应景的话来。可惜朱家的儿郎,墨水都有些不足,更没有急才。 只见,朱允熥回首,笑着问道,“你可知这里这句,人无百日好的注解是什么?” “臣愚钝不明所以!”朱高炽笑道,“不瞒皇上,臣不学无术!” “你可不是不学无术之人!”朱允熥笑笑,接着说道,“按照小时候读书时,夫子的解释。人无百日好,是指人不可能永远都一帆风顺,事事如意,是吧?” “圣明不过皇上!”朱高炽俯首道。 “其实,在朕看来,则不然!”朱允熥揉着手里的花瓣,“你看,这里人好和花红是相对的,花开是一个过程,从小小的蓓蕾到傲然开放,这其中有许多艰辛!” “人也是如此,人若想好,更为坎坷波折,殊为不易呀!” 朱高炽听了,脑筋飞快的转动,“皇上之言,发人深思,臣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你这说好话的功夫,比不了李景隆!”朱允熥大笑。 然后,他拍拍手,“花红是个过程,人好也是个过程。但人在变好的过程中,会有许多枝节和意外!” 说着,顿了顿,“所以除了人无百日好这句话之外,还有几句应景的话,你可知道?” “臣才疏学浅!”朱高炽笑道,“实在是想不起来!” “人无百日好!”朱允熥笑笑,笑容就淡薄了起来,“还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霎那间,朱高炽后背再次冷汗入雨。风一吹,寒意刺骨。 “人达到了好的高度,就想着更好,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大丈夫在世,谁不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谁不愿扶摇直上?” “可坏就坏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上!” “人,一旦信了这话,就看不清自己了,就会人心不正!你说,是吧!” 朱高炽哪里还能说出话来,他整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xiumЬ “早先呀,朕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喜欢打打哑谜!可现在朕身为一国之君,军国大事已经够朕忙的,实在没心思,在藏着掖着。” “也更不愿意,不耐烦,让有些事烦朕。” “就好像这些有些衰败的梅花,朕若看厌了,一句话!”说着,朱允熥又是微微一笑,“有的是人,把这些花,连根拔起!” /75/75245/24509249.html 第203章 吓死你(1) 后背上满是冷汗,身体中刺骨的寒。 朱高炽此刻,面对朱允熥的诛心之言,就好像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苦苦挣扎。 他进京城之前和父亲深夜密谈许久,一路走来燕王行差踏错许多步,不但失了先机更失了实力。他此来京城,是因为老爷子对他这个燕王的嫡长子,观感还不错。 老爷子年老,心也软了。若是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届时再找几个喉舌之人,上书燕王边疆之功,说不定某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他们父子也别无他法,只能做最后的努力了。 但是他们夫子二人谁都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干脆的就把皇位给了东宫! 古往今来多少人恨不得杀得天昏地暗也要争夺的椅子,就让老爷子这么甩手给了东宫? 如此一来,朱高炽所有的打算都落空。 他入宫觐见朱允熥,也是想着探探新君对他们燕藩到底有何打算。 却不想,人家上来就是这等诛心之言。毫不留情,没有余地。 “今日你不来见朕,日后朕也会传你来的!”朱允熥再次笑道,“有些事,不说清楚继续装糊涂可不行!”说着,忽然上前,盯着朱高炽的眼睛,嘴角挂着微笑,“朕听说,你爹想造朕的反?”首发网址 噗通,朱高炽胖胖的身子直接跪下,脸色仓惶苍白。 “皇上,臣和父亲忠心无二!”朱高炽直接拉着朱允熥龙袍的衣角,颤声说道,“是哪个小人进的谗言,哪个奸臣诬陷燕藩!父亲是皇祖亲子,大明的赛王,对大明怎么可能有二心!” “父亲倔强倨傲是有的,有时候不执拗倔强也是有的,但说他反,那是绝对不能够!皇上,皇上切莫听信谗言。这些年父亲在边疆,很是得罪了不少人。” 说着,朱高炽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父亲总是和臣说,别他看他身居高位,可因为他性子傲,许多人都盼着他倒霉。这些年来,真心对他的,除了皇祖母,就是故太子!” “皇上啊皇上” “你要是觉得声儿不够大,怕别人听不见,你就继续哭,继续喊!”朱允熥冷笑。 马上,朱高炽的大哭变成抽泣。 他胖乎乎的跪在那,泪如雨下,双手攥拳好似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你爹对大明定然是忠心的,这也是他的大明!”朱允熥回身,不去看朱高炽的表情,淡淡的开口继续说道,“可是,他忠的是大明,那朕呢?” 刹那之间,朱高炽的身体猛的一抖,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 “有些事,其实朕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愿意计较。或者说,碍于老爷子,不愿意做计较。正如老爷子所说,当家人,有时候首先要考虑的是整个家族,而不是自己!” 说着,朱允熥笑笑,“你自己也是嫡长子,有些苦恼,想必你也很清楚吧?” 朱高炽胖胖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双眼无助的四处张望,忽见不远处,几道目光好似钉在他身上一般。目光的主人们,都是朱允熥身边的侍卫。 此刻那些侍卫,手掌放在刀鞘上。朱高炽可以肯定,只要朱允熥稍微示意,这些人就会过来,结果了自己。 “心里恼,还要顾全大局。即便再恼,也要想着是自己的骨肉至亲!”朱允熥继续笑着说道,“若是不经历这些,说这些话会被别人认为是迂腐,可是,身为男儿,真正在家族中经历过这些,哪怕明明心里恨得要死,也要这么做啊!” “这不是迂腐,而是嫡长嫡长,该有的样子!” “不然,连这些都扛不住,如何扛住整个家业呢?” “古往今来,仁德不过皇上!”朱高炽叩首,低声道,“臣回去这就和父亲说,若是做错了事,赶紧给皇上写请罪的折子。皇上念及亲情,必然不会和父亲一般见识!” 他脑筋转得极快,看样子朱允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瞒是瞒不住的,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低头。 对新君低头不丢人,不就是说些软话,多磕头吗?这有什么丢人的! 他和他弟弟朱高煦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从小就知道,男人,不管是什么位置的男人,该装孙子的时候,就要装孙子。 装孙子不丢人,让人揍成孙子,那他娘的才是丢人! “按理说天下无父母的不是,当儿子的不能说自己的老子!”朱高炽继续快速的说道,“可臣这些年,看着父亲,却是有时候略显张狂。立下一些小小的战功,就不可一世。做事也不谨慎,有时候更不知谦恭二字。” “不过这些年,父亲也有所醒悟。对许多事,都有了悔意!”朱高炽一边说一边想,一边想一边说,“其实父亲早就想进京来,觐见皇上。可一来是军务繁忙,二来二来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皇上未登基之前,是东宫储君。但父亲性子有几分傲然倔强,他心中敬重,嘴上不会说,也不会让外人看到。” “况且况且父亲身为藩王,故太子的亲弟,本以为皇上当年会优渥” 忽然,朱允熥笑着打断朱高炽,“哦,你这是说朕没有对你父亲如何好,以至于他即便是想跟朕表忠心,也不肯低头俯首称臣是不是?哦,朕当皇储的时候没有对你父亲好,所以你父亲也踩朕是不是?错还在朕喽?” “不是不是!”朱高炽满头是汗,连忙摆手,忽然一拍大腿,“误会!误会!”说着,向前爬了几步,“皇上,都是误会。父亲和您,就是有些话没说开,没说透!” “编,继续编!”朱允熥冷笑。 甩开朱高炽的胖手,抱着肩膀靠在池塘边的汉白玉栏杆上。 “有些事呀,咱俩心知肚明,你再怎么编,朕信吗?”朱允熥又道,“朕信不信倒是其次,关键是,你自己信吗?” 忽然,朱高炽有些无言。 说了半天他早就口干舌燥,看着斜靠在栏杆上的朱允熥,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若是这么一头撞过去,丫肯定让我一头撞湖里去!下去之后,拽着丫不上来,直接淹死丫的行不行?” /75/75245/24509250.html 第204章 吓死你(2) 有些人,外表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 脾气特别好,无论怎么惹,他都不生气,这样的人绝对和危险联系在一起。 但,倘若真的处在极度危险,让他没有退路的时候。他便会和野兽一样,露出自己的獠牙,直接咬过去,狠狠的咬住对方,直到把对方咬死。 朱高炽这样的人。 在这御花园之中,他已经让朱允熥的话,逼得没有退路。更不知如何圆场,如何收场。 朱允熥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要多。对方就像是猎人,而他们燕藩,准确的说是他的父亲,尽管是一只老虎,却始终被猎人暗中窥视着,观察着,并且布下了陷阱。 他现在就是一只野兽,一想到对方知晓了他父亲的事,一旦翻脸,那么要动手对付的就是他整个家族,包括他自己。他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凶狠。 “撞过去,弄死丫的!” 朱高炽心头无声的呐喊,“弄死他,弄死他臭丫头的!” “你在想什么?” 忽然,朱允熥轻飘飘一句话说来,朱高炽心中的恶念,化为乌有。 他不敢,他若胆敢触犯朱允熥的身体,别说他今日出不了皇宫,或许来日,他们全家都会在刑场团聚。 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凶狠,但凶狠的前提是理智。 随即,朱高炽继续叩首,“臣在想,父亲糊涂!” 对这话,朱允熥似乎不满意,眉头动动,“哦?糊涂?”说着,笑道,“怕是你在装糊涂,朕说了这么多,你就用糊涂两个字来搪塞朕?哎,难道,好言好语你听不进去,非要朕用万不得已的法子?” “不是糊涂!”朱高炽跪着,快速的用膝盖向前,“皇上,其实父亲一直很是后悔,这几年做了错事惹您生气!” “也不是父亲要做的,是受人蛊惑。父亲那人,就是太傲太直,不会做人,有时候还自持身份,喜欢摆架子!” “他心中已经很是后悔,这次臣来京师,父亲特意交代,让臣进京之后,好好侍奉皇上,跟皇上说几句好话,别恼他!”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为什么不自己跟朕说?”朱允熥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朱高炽为之语塞。 “还是要朕迁就他?哈,他做错了,要朕迁就?”朱允熥大笑,“莫说朕现在是皇帝,就算朕还是东宫的储君,他也只是臣,而朕才是君!他糊涂?他倨傲?他不懂得进退?” “朕看他,是心中根本没有君臣大义!” “朕看他,是心中别有所图!” “本想和你好好说话,你拿朕当傻小子糊弄?” 说着说着,朱允熥的语气忽然变成了厉声喝问,怒不可遏。 “皇上息怒!”朱高炽大急。 朱允熥旁边,几个看发发怒的侍卫,唰的上前,腰刀都抽出半截来。 这下,又是让朱高炽心中大惊失色。 “下去!”朱允熥低叱一声。 几个侍卫身形顿住,无声的低头俯首,缓缓退开两步。 “朕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和你说话不用这么累。”朱允熥叹口气,依旧靠着栏杆,“谁想,你也是这般!做错事就要认,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既不认,也没有态度。你说,你要朕怎么做?” “皇上!”朱高炽脸上的肉都在抖,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父亲已经知错了,以后不也敢了!”朱高炽叩首,更咽道,“请皇上看在故太子,故皇祖母的面上,饶了父亲吧!” “哎,这话,应该你爹来说。你说,朕是不信的!”朱允熥转身,看着平静的湖面。 湖面上,偶有涟漪,似乎有鱼儿在涟漪之下游荡。 看得有些真切,又不是那么的真切。 “朕知道,你来见朕,是想说些好话,探探朕对你们的态度,是吧!是想着,若能安抚朕,那就安抚,低头认错说好话,是吧?” 朱允熥叹口气,开口,“这么想也没错,可有些事是能说几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吗?有些事,说话是没用的吧?” “咱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寻常人家血亲之间,可能还有斡旋的余地。可是这大明朝,不是地主家分家当,更不是兄弟叔侄之间争宅基地!” “君臣!” 说着,朱允熥笑笑,再度回身。 “其实,朕可以装糊涂,装糊涂才是对朕最有好处的,朕只需要冷眼旁观,继续看你们演戏即可。直到,你们演不下去。” 说到此处,朱允熥冷笑,“郑庄公的故事,你不是不知道吧?” 一句话,朱高炽毛骨悚然。 “那你可知,既然朕不应说这些,可为何还是和你说这些。而且是打开天窗,直言不讳的说这些!”朱允熥继续道。 “皇上仁德” “不是朕仁德,是你这个人,还有几分可取!”朱允熥打断他,看着他,“姚广孝是你的杀的?” 突然,朱高炽身子又是猛的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 “朕说了,许多事朕都知道!”朱允熥又是一笑,“甚至许多,你爹你没告诉你的事,朕都知道!” 朱高炽没说话,而是深深的叩首。 “你杀了那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起码,在你内心深处,你知道那人蛊惑了你爹,知道那人做了什么,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起码你内心之中,还有良善两字。” “这也是朕,愿意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 “皇上!”朱高炽抬头,满脸泪水,“臣,有些事,是不赞成的。可是臣人微言轻,说了没人听呀!” “可关键时刻,能靠得住的,还是你这个儿子!”朱允熥微叹,“你起来吧,别跪着说话了!” “臣不敢!” “起来吧!”朱允熥笑笑,“要朕去拉你?你那么胖,朕可拉不动!” 朱高炽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双腿打晃的站着。 “话都说了这些,索性就说清楚,这样的话,以后朕也不用再烦这些事了!”朱允熥毫无形象的双手插在袖子中,肩膀靠着栏杆,说道,“今日的话,你写信告诉你爹,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再问问他,是想自寻死路,还是留有一线生机?” “臣遵旨!”朱高炽说道,“臣不但是写信,等臣回” “你回不去了!”朱允熥的眼神变得有些冷酷,“你们三兄弟就在京城呆着,哪也不许去!”说着,冷笑起来,“朕只是不愿意计较,并不代表朕不在乎!” 被软禁了! 朱高炽面如死灰! 他们哥仨来京城,自投罗网,插翅难飞,成为质子! “告诉你爹,他有什么牌,朕都知道。朕的牌,他一张都猜不到!”朱允熥继续说道,“回头吧,别等到输得一干二净,无法挽回!” “这是朕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是朕心软,而是朕当初答应过皇爷爷,不杀朱家的人。不过,朕不杀,不代表别人不会杀,明白吗?” “皇爷爷累了一辈子,朕不想他晚年,看到骨肉相残。” 这句话,让朱高炽又是一阵哆嗦。 “你爹也是聪明人,他都懂,都能明白!”朱允熥继续开口,“告诉你爹,朕在京师等他。他若有心,就来一趟,一些话亲口当朕说。或许,朕会给他一颗定心丸。但是,若他不来,那以后,就不必来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再次长叹,“天下之大不可想象,大明不过是一隅之地,眼光何不放长点?” /75/75245/24509251.html 第205章老大呢1 应天府,燕藩府邸。 这座在京城之的燕王府,虽远没有北平那般恢弘,但也胜在精美雅致,乃是燕王朱棣这些年来,偶尔回京时的住所。 “二爷!” 下人们的行礼声,一身猎装的朱高煦跨过月亮门,风风火火朝后院走去。这藩邸的后院之,每个院子都是独立的,互不相同,隐秘性极强。朱高煦绕了两三圈,才到达目的地。 一进院就嚷嚷,“老三,老三,老大呢!” 他一边喊,一边去推房门,第一下居然没推动。 “大白天锁门干啥?”朱高煦纳闷,手上马上就要再次用力。 忽然,屋里传来几声细不可闻奇怪的声音,紧接着老三朱高燧的声音响起,“别推!别推!别推!” 他连喊了三个别推,声音十分焦急,带着几分慌张。 门外的朱高煦眼珠子转转,挠挠头,咣咣的敲门,“老三,老大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隙,露出朱高燧半张脸。 “二哥,你干啥?” “老大呢?” “你找老大,上我这来干啥?” “老大不在屋呀!” “他不在屋,也没在我屋呀!” “老大呢?” “我不知道!” 哥俩快速的对话之后,朱高煦狐疑的看着门缝里的朱高燧。 朱高燧把门掩的缝隙更小了,只露出眼睛,神色有些戒备。 “你干啥呢?”朱高煦问道。 “我.....”朱高燧顿了下,“睡觉呢?” “大白天睡觉?”朱高煦贴近了些,“门打开,我进去!” “不方便!”朱高燧随手就要关门。 咣,朱高煦一脚飞出。 门后的朱高燧,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直接摔在地上。 “老二,你怎么硬闯啊!” 朱高煦迈步进屋,不理他,先是环视一周,然后里里外外的看了好几遍,目光之更加狐疑。 “我都说了我在睡觉!”朱高燧愤愤道。 “不会!”朱高煦鼻子动动,“这屋里有味道!” “啥味道?”朱高燧紧张起来,“你别胡说!” “人的味道!”朱高煦眼光炯炯,依旧在搜寻,“你藏了个人在屋里!” “我能藏什么人?”朱高燧推着朱高煦,“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睡觉!” “老大呢?”朱高煦忽然又问。 朱高燧抓狂,“我真不知道!”说着,推着朱高煦往外走。 后者不情不愿的朝外走,忽然余光一瞥,身体停住,目光看着墙角一人高的柜子。 “嗨,走呀!” 朱高燧推了两下,推不动了,开口道。 随即见朱高煦的目光落在柜子上,马上紧张起来,“好二哥,你快走吧,我困得不行了!” 朱高煦根本没理他,反而反手把他推到一边,瞪着眼睛走到了柜子前。 “二哥!”朱高燧大叫。 “出来!”朱高煦大喝一声,唰的打开柜子,露出里面的情形。 “啊!”一里一声年轻女子尖锐的尖叫。 朱高煦眼如铜铃,目光呆滞,然后大手直接捂住双眼,“啊,我啥都没看见!” “啊!”柜子里的女子,捂着要害,继续尖叫。 “别喊拉!”朱高燧在旁边大喊,赶紧去拿床单。 “啊!”女子的喊声变小。 朱高煦捂着眼睛的手,手指头之间的缝隙慢慢变大,然后透过缝隙..... “啊!”女子发觉对方隔着手指头的缝隙偷看,尖叫再次变大。 嗖的一下,朱高煦手指头马上严丝合缝。 “老三,这娘们谁呀?” 柜子里的是个女人,是个年轻的,好看的,朱高煦从未见过的女人。 “知道你为啥不招人待见吗?”朱高燧上前,用床单裹住女子,“就是管闲事,不招人待见!” “你是我三弟,怎么是闲事!”朱高煦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女子,又飞快的低下头,“这女的是谁呀?”说着,顿了顿,“咱们府里可没有女的!” 的确如此,这府除了侍卫,老仆,下人之外,就是些年老的洗涮嬷嬷。 说完,朱高煦又飞快的看了那女子一眼,然后又飞快的低头。 不知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见那女子,就心跳的厉害。可能是因为刚才他无意间看到了人家的.......也可能是这女子天生就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娇媚。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朱高燧上前,低声道。 朱高煦眼珠转转,“老大精着呢,怕是瞒不过!” “你不说他怎么能知道?”朱高燧说着,把那哭哭啼啼的女子,哄着入了后堂,然后再转身出来。 或是走得急了,刚奔到朱高煦的面前,只感觉腿上一凉。 “你裤子掉了!”朱高煦低声道。 朱高燧弯腰,唰的拉起来,“嘿嘿,嘿嘿!”说着,上前几步,“二哥!” “你得帮我保密,不能让老大知道,老大知道了娘就知道了,娘知道了,爹就知道了,爹知道了,我就要挨揍了!”朱高燧连声道。 “保密是行!”朱高煦想想,“谁让我是你二哥呢!”说着,顿了顿,“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娘们谁呀?哪来的?”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挺好看呀!” “这个你别管了!”朱高燧嘟囔道。 “我找老大去了!”朱高煦马上起身。 “二哥二哥!”朱高燧直接拉住朱高煦,软言道,“别呀!” 朱高煦斜眼,“说不说!” “是......”朱高燧说不出来。 “你不说,这事我就不瞒着!”朱高煦坏笑道,“咱们这家里,连狗都没母的,你哪弄来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大白天的关在屋里,那个那个啊!嘿嘿,会享福啊!” 说着,忽然一瞪眼,“你小子够没良心的呀,这种事也不叫上你二哥,亏我从小到大,和你最好!” 朱高燧一脑袋黑线,“这种事,叫你干啥?” 朱高煦一愣,“我的意思是,你也给我找一个呀!是不是,我这边老和尚嗦啰棍儿,苦熬干修的!” 说着,撞下对方的肩膀,“哪找的,说!” “是!”朱高燧叹气,眼看不说是不行了,低声道,“清心小筑的清倌人,我花钱给赎身了!” “清心小筑?”朱高煦眼珠子瞪老大,想了半晌,恍然大悟,“哦,哦,哦,就咱们去过的那个喝酒听曲的地方?” 朱高燧点点头。 “你把那的清倌人给赎身了?” 朱高燧再次点点头。 “偷偷摸摸弄到府里来了?”朱高煦再问。 “什么叫偷偷摸摸呀!是趁人不注意!”朱高燧反驳。 “那他妈不一样吗?”朱高煦怒道,“你几时弄回来的?” “昨天!”朱高燧也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真行呀!”朱高煦狠狠的撞了对方肩膀一下,怒道,“你弄个青楼女子回来,就不怕........花柳病,杨梅大疮?”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33245.html 第205章老大呢2 “二哥,你是不是傻?” 朱高燧无语,叹气道,“她是清倌人!” 顿时,朱高煦一顿。 “清倌人也是青楼女子呀,她就不干净........” “她未经人事!”朱高燧耐着性子解释。 朱高煦双眼张大,“未经人事也是青楼女子呀!” 终于,朱高燧忍无可忍,大声道,“我赎她回来,她还是处子,还没开苞!” 这下,朱高煦恍然大悟,撇嘴不屑道,“啧啧,看你说的那么啰嗦,直接说黄花大闺女不就结了!” 说着,伸长脖子朝里面望望。 “你刚才都看了,还没看够?”朱高燧怒道。 朱高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道,“我不是看,这个....老三,你可不地道!” “我又怎么了?”朱高燧被他折磨得心烦躁。 “咱兄俩天天在一起,你不声不响的背着我,弄出这事来?你够意思?你地道?”朱高煦搂着朱高燧的肩膀,“你也好意思,就赎一个回来。你二哥我每天闲得五脊兽的,你光顾着自己快活!” “没钱呀!”朱高燧双手一摊,“我就那么点私房!”说着,低声道,“这女子可贵着呢,两千块响当当的朱大头.......洪武银元!” “嘶!”朱高煦倒吸一口冷气,“那么贵!你也真舍得!” 两千银元的购买力非比寻常,如今京城之靠近皇城,三进的宅院,上好的也不过是百左右。普通人家,要是有这些钱,这辈子也不用做什么了,闲着就是。 “就是看她长的像翠环,不然我才不掏这么多钱!”说着,朱高燧摊手道,“我这兜里是彻底的空了,以后还要二哥你救济我!” “那没的说,咱们是亲兄弟,钱算什么玩意,有我的就有你的!”朱高煦拍着胸脯子,不过随后脸色大变,“老三,这事纸包不住火呀!家里弄来这么一个大活人,早晚老大要知道!” “再说了,咱们什么身份,青楼女子弄身边来,你不怕那些遭瘟的御史参你?” “就算没人参,爹娘也不可能同意你纳了一个青楼女子呀!” 朱高燧眼皮一翻,“我就是玩玩!”说着,叹气道,“我脑子抽抽了,弄一个青楼出身的放身边!我找抽呀!” “玩玩?”朱高煦想想,“那要是玩够了呢?” “转手送人赏人就是了!”朱高燧笑道,“不过是件玩意儿!” 说着,他忽然脸色难看起来,“现在还没玩够呢,就要送人了!” “为啥?”朱高煦格外不解,“刚赎身回来的,就要送人?她是人不是物件?大活人,你赎回来,腻了就送人,你.........”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朱高燧没好气的看了朱高煦一眼,“都让你看光了,我还能要吗?”说着,委屈起来,“我说不让你看,你非看。这下好了,都让你看到了,以后我还怎么玩!” “我又没上手,也不耽误你玩!”朱高煦大怒。 “可你看啦!”朱高燧怒道,“该看的都看到啦!” “你怎知她以前没让旁人看过?”朱高煦暴怒。 “旁人是旁人,你是你!”朱高燧不甘示弱。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儿,然后双双像泄气的皮球一般,不再争锋相对。 “赶紧打发了,放府里碍眼!”朱高煦说道。 “毕竟跟我一场,给她俩钱,让她自己过日子去吧!”朱高燧叹气道。 “你不说送人吗?”朱高煦斜眼。 “终究是不忍心!”朱高燧长叹,“毕竟是人,不是东西呀!给她点钱,让她远走高飞吧!将来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和和美美的过下半辈子!” 朱高煦看看朱高燧,低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哼!”朱高燧哼了一声,伸出手。 “干啥?”朱高煦不解。 “给钱呀!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朱高燧道。 “你跟我要钱给她?”朱高煦愤愤,“凭啥?她是你的人!” “你看啦!”朱高燧说的理所当然。 朱高煦脸色狰狞,慢慢的攥起拳。 “二哥!”朱高燧赶紧道,“刚才不是你说的救济弟弟我吗?” 朱高煦想想,放下拳头,“行,要多少,回头我屋里拿去!” 兄弟二人坐着,相对无言起来。 “对了!”朱高煦又问,“老大呢!” “我哪知道!”朱高燧抓狂,“你找老大,去老大那边呀!问府里的官家呀,问我干啥?” 说着,他看看朱高煦身上的猎装,“二哥,你穿这样做啥?” “打猎呀!”朱高煦笑道,“舅舅家派人来传话了,要咱们三兄弟去他家庄子里猎鹿呢!”说着,大笑道,“许久没打猎,手痒啊!” 他口的舅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徐增寿。以如今徐家当家人徐辉祖的作风,是绝对不可能私下找他们三兄弟的。 “打猎你找老大干啥,他马都上不去!”朱高燧嘟囔一声。 “你说老大干什么去了?”朱高煦也喃喃的说道。 就这时,外边传来微弱的脚步。 紧接着,有人站在院外头喊,“老三,老二在你这边吧?” 屋里朱高煦眼睛一亮,“老大!” 朱高燧一个哆嗦,“老大?” 朱高煦起身就往外走,朱高燧抓着他的胳膊,“二哥,说好了,保密呀!” “知道了!”朱高煦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对外喊,“老大,我在这!” “二哥在呢!”老三朱高燧也跟着喊,披上衣服往外走。 岂料,不等他们出去,老大朱高炽已经满脸心事的走进来。 “大哥,外头说.......” 朱高燧话音未落,朱高炽一边走,一边叹气,“就这说吧,清净,没外人,就咱们三兄弟!” “不是,外头....外头凉快!”朱高燧一个劲儿的给朱高煦打眼色,可后者不但置若罔闻,还和老大朱高炽,再次返回屋。 吱嘎,床榻轻颤。 朱高炽直接坐了上去,“哎!”一声长叹。 “老大,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朱高煦问道,“怎么了?” “哎!”朱高炽苦笑,“这下褶子了!” “你这长吁短叹的干啥呀!”朱高煦嚷嚷,“有啥事说呗!” 朱高燧在一边,小眼珠转转,不住的朝后堂瞄。 “知道我上午干什么去了吗?”朱高炽开口道。 老二老三齐齐摇头。 “进宫!”朱高炽说道,“进宫见了皇上!” “去见皇祖父呀!”朱高煦接口。 “是皇上!”朱高炽瞪他一眼,“新的!” “他!”朱高煦明白了,“他说了啥?” “他都知道了!”朱高炽叹气。 “他知道啥了?”老二老三上前一步。 朱高炽看看他哥俩,他哥俩看看朱高炽。 忽然,朱高燧上前,张嘴道,“他都知道了?咱家的事都知道了?” “好好说话!”朱高炽抹了下脸上的唾沫星子,“他都知道了!” “咋办?”朱高燧嗖的抓住老二的袖子,“二哥,咋办?” 朱高煦也懵了,朱棣的事他们兄弟不可能不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如今人家新皇上,都给知道了。 忽然之间,朱高煦眼冒凶光,咬牙道,“怕个鸟!跟着我,杀出京城去!” “你当你是谁呀?京师有无数兵马!”朱高燧大声道。 “那也能护着你和大哥的周全!”说着,朱高煦哼了一声,“反正,左右一个死,我是不可能投降的!” 说着,又是冷笑,“我这就去集合家里的亲兵,只要有战马,一时半会也困不住咱们!事到临头,伸头他娘的一刀,缩头他娘的也是一刀,那还躲个鸟!拼了!”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朱高炽长叹开口。 老二老三齐齐看着他,就听他继续开口道,“皇上虽说都知道了,也没说要怪罪。而是说,咱们哥仨以后,就住在京城之吧!” 老二老三想想,齐声开口,“人质!” “哎!”朱高炽再次长叹,“说好听点人质,说不好听的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想杀就杀呀!”说着,大手揉揉带着血丝的眼睛,“往后,咱们哥仨,就只能窝在府里当缩头乌龟了!” “总比死强!”朱高燧开口道。 朱高煦满脸怒气,“拿咱们当人质,卑鄙!” “呵!”朱高炽无所谓的笑笑,“什么卑鄙,这是手段呀!”说着,感觉眼睛酸涩难忍,他方才在朱允熥那一顿声泪俱下,回来的途有暗自哭泣,眼睛里十分不舒服。 下意识的伸手,在床榻上拿起一块软布。 “老三,这是你擦脸的?大哥擦擦眼睛!”说着,朝眼睛上擦去。 下一秒,手却停住,鼻子抽动,“咦,什么味儿!” 朱高燧脸色大变。 朱高煦笑道,“老大,那哪是老三擦脸的布呀!” 朱高炽低头仔细看看,“咦,哪来的肚兜?”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33246.html 第206章 你去杀了她 朱高炽诧异的低头,目光有些呆滞。 手中软软的物事,带着淡淡的体香,微微透明薄如蝉翼。整体尺寸不大,若是穿在身上,也就堪堪遮住。而且,上面居然还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活灵活现相互纠缠。 他眼神有些迟疑,然后低下头,似乎有些疑惑的再闻了一下。 又似乎是被上面的味道刺激惊醒,猛的抬头看着老三朱高燧。 “不是我的!”朱高燧嗖的一下躲在老二朱高煦的身后。 朱高炽没说话,继续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朱高燧梗着脖子嚷嚷。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捅捅老二朱高煦,“二哥,你说话呀?” 朱高煦看看他,又看看老大朱高炽,点头,“啊!” “不是我” 那肚兜儿瞬间被朱高炽的胖手攥成了团,他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朱高燧赶紧摇头,又往老二身后藏了藏。 “老大!”朱高煦劝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干这个的时候吗?”朱高炽勃然大怒,跟被人打扰了冬眠美梦的熊一样,“老三我问你,现在是他娘的干这些的时候吗?” “我”朱高燧低下头,他们兄弟几人,虽说平日觉得老大有些软弱可欺。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大哥就是大哥,那种骨子里的畏惧直接涌现出来。 “问你话呢!”朱高炽继续吼道,“你他妈的就暗地里做这些?” 朱高燧呆立片刻,目光求像朱高煦,可后者也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他妈的,弄女人来家里?这个当口?”朱高炽再次大骂。 “你你”朱高燧忽然也愤怒起来,“老大,你骂我!” “我骂你什么了?” “你说我他妈的!”朱高燧喊道,“我回去跟娘说你骂我他妈的,我妈也是你妈,我看你怎么跟娘解释!” “老三!”朱高煦扯了一下朱高燧,不停打眼色。 暴怒中的朱高炽怒极反笑,“哈哈,哈哈!”笑着,似乎眼泪都要下来了,“我骂你?好!你要和娘说?好!” 说着,忽然把手中的一团物事掷在地上,大声道,“咱们这辈子能不能回北平,能不能再见到娘,都他娘的是两说。” “好事找不到你,坏事必有你,你当我是泥捏的?看我今日不揍死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话音落下,忽然上前,大手直接拽着朱高燧的脖领子,然后往地下一掼。 他动作之快,老二老三谁都没反应过来。 朱高煦只觉得眼睛一花,老三朱高燧就脑袋瓜冲地了。 朱高燧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紧接着天地道悬。 “今日我就要实家法!”朱高炽大喝一声,拎着朱高燧就跟小鸡似的,直接要往上一蹲。 噗通一声,朱高燧跟面饼摔在面案上似的。 然后就见朱高炽附身,硕大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朱高燧的鼻子上。 “大哥!大哥!”朱高燧情急之下,大哭道,“大哥我错啦,你饶我吧!” 拳头,在距离朱高燧鼻子一个直接的距离上停住,并且微微颤抖。 朱高炽眼睛通红,往日脸上带着三分喜庆的肥肉,如今都变成了狰狞。 “大哥,我错了!”朱高燧继续哭道,“我没想到咱们兄弟回不去了,我就是太闲了。”说着,赶紧道,“都怪那个女人,她长的太像翠环了,弟弟把持不住!” “老大!”朱高煦也赶紧劝道,“你打死他,他也做了。现在京师之中,咱们兄弟三人,真真是相依为命了!” 不知是不是这句相依为命起了作用,朱高炽眼神中的狰狞褪去。 拳头霍然松开,长叹一声,“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说着,怅然的走到床头,摆摆手,“你俩过来,在我面前站好!” 朱高煦拉起还在哭泣的朱高燧,在朱高炽面前站好。 “憋回去!”朱高炽忽然对着朱高燧喊道。 “呃呃”朱高燧赶紧不敢放声,眼泪都不敢擦。 “以前,你们胡闹也好,跟我瞎来也罢,我都不在乎。”朱高炽缓缓开口,“现在不行了,现在咱们兄弟仨,一条绳上的蚂蚱,懂吗?” 老二老三齐齐点头。 “以后,就在府中,夹着尾巴给我做人,吃了睡睡了吃。想看书就看书,想练武就练武,哪也不许去,知道吗?” 再次,老二老三齐齐点头,不敢反驳。 “没我的话,不许见任何外人,明白吗?” 老三直接点头,老二则是有些迟疑。 朱高炽凌厉的眼神直接飘过去,“你不听?” “不是!”朱高煦开口道,“咱们每日就在家里,谁也不见,连舅舅那也不能去了吗?” “舅舅!”朱高炽苦笑,“哎!他怕也是自身难保啊!” 他们兄弟三人虽说以后算是质子了,可朱允熥还是给了他们自由。他们哪里都可以去,谁都可以见,吃喝玩乐该干啥干啥。可是,这些都是表面的。 朱高炽知道从他从宫中出来,或许他们三兄弟刚到京城的那天开始,他们周围就有了无数的密探,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就在他们的王府之中,那些派来的宫中的仆人,早就在暗中监视。 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清二白。 在新君的面前,他们兄弟三人毫无秘密可言。 唯今之计,他们兄弟三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若是再胡闹,再惹出什么风波,难以收场的同时还会沦为笑柄。 不能成为笑柄,是朱高炽内心中,最后的坚持。 “舅舅怎么了?他方才还打发人来让我去” 朱高炽忽然开口,打断朱高煦的话,“皇上当着我的面,给舅舅那边下了圣旨!”说着,又抬头看看兄弟二人,“武散官武德将军徐增寿,发往云南黔国公军前效力,即刻出京,不得延误!” “啊!”瞬间,老二老三傻眼。 “同时还有数道圣旨,发往北平。北平布政司,指挥使,周围关隘的守将。和咱家交好的,全部调任别处!” “啊!”老二老三又是一声惊呼。 “皇上还说,等着爹来见他,等着爹来磕头认错!” “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在京城里好好做人,别讨人嫌,懂吗?” 朱高炽说完,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老三,你去办件事!”朱高炽又开口道。 “大哥请说!”朱高燧态度恭敬。 “去,把你弄回来那个女的!”朱高炽看着他的眼睛,“杀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46343.html 第207章 干活,挖坑 朱高炽看着朱高燧的眼睛,“去,杀了她?” “啊?” “这?” “怎么?” 朱高燧站在原地,三次惊呼,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惊诧的目光看着朱高炽,然后转头看看朱高煦。后者也满是震惊,看着自己的大哥,像是不认识一般。 “不至于吧?”许久,朱高燧终于连贯的说话,“大哥,她又没做错什么?” “杀了她,不至于你再犯错,也不至于我们都犯错,更不至于我们三人的话,被传出去!”朱高炽低声,缓缓开口。 “她我犯什么错?她就是一个清倌人,我花钱赎回来的,我”朱高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现在,还没察觉到你我兄弟三人的凶险吗?这家里现在处处都是眼线,能信得过的只有你我老二三人。你弄一个枕边人,万一嘿嘿,万一怎么收场?”朱高炽冷笑道。 “不可能呀,她就是一个清倌人!”朱高燧嚷嚷道,“我赎她回来之前,她都知道我的身份!” “去!”朱高炽厉声大喝。首发网址 “我”朱高燧愣住了,“大哥,她是个女的,是个我花钱买回来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探子?” 朱高炽的眼帘渐渐低垂,“宁杀错!” “我”朱高燧看着自己的大哥,忽然感觉对方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让他的内心,心生出深深的惧意。 “你去不去?”朱高炽再道。 “我”朱高燧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下不去手呀!” “有胆子弄回家里胡闹,没胆子杀她,优柔寡断!”朱高炽冷笑呵斥一声,转头看朱高煦,“你去!” “我不去!”朱高煦脖子一歪,“我不杀女人!”说着,又道,“老大你杀人,杀得没有道理!” “呵!”朱高炽笑起来,“道理?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你我兄弟三人,性命操于他人之手。丁点儿小事,都可以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小心无大错!你我三人,一错就是万劫不复!” “人家新皇上也没说什么不是吗?”朱高燧继续嚷嚷着,“他若是想动咱们,早就动了,何必要这么麻烦,要什么借口,何必弄这些小动作?” “你是真傻!”朱高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借口,小动作,可以杀别人。你我是皇孙,他若要办我们,要的是铁证!即便他现在不办,抓在他手里,早晚也是弄死咱们的药引子!” “有些事,是一步步来的!” “嘿嘿,或许几年之后,忽然有人弹劾你皇孙之身,赎买青楼女子为伴,到时候你什么下场?削除宗籍,囚禁凤阳中都?” “或者再几年之后,有人弹劾哥仨私下议论新君如何,并且言之凿凿有凭有据,咱们三人是何等下场?” 朱高炽的顾虑,是对的。 朱允熥那边看似和善,可是越和善他越不敢真的全部相信。 历来的政治斗争,都是不死不休的。到最后,即便是他的父亲燕王真的认错了,皇帝会给他们生路吗? 也许现在老爷子在世,会! 也许新皇帝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度和豁达,会! 但这都是臆测,只要哪一天,哪怕是皇帝做梦时做了个梦,联想到他们,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是皇权! 说到此处,朱高炽看看朱高燧还有朱高煦,继续开口,“让人抓到的把柄越多,将来我们要付出的也越多。趁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别让人抓到把柄!” “我下不去手!”朱高燧颓唐的落泪道。 朱高煦长叹,“我也下不去手呀!” “你俩,真的不像是爹的儿子!”朱高炽叹息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肚兜儿,缓缓起身,“不想看,走远点!人呢?后面屋里?” “大哥!你别” 朱高燧还要求,却被朱高煦拉着手臂。 朱高炽的步伐很慢,一边走他一边把手中用上好丝绸加上名贵的苏州刺绣做成的肚兜,撕成长条,然后连接在一起。 后堂里有个小屋,门半掩着。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里面的佳人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站了起来。看见眼前的陌生人,眼中满是惶恐,低下头不敢发声。 “别怕!”朱高炽笑笑,“你叫什么?” 他向前,佳人向后,“奴彩云!” 朱高炽打量着对方,“嗯,是挺像的!” 彩云不知他说的什么,只是觉得惶恐。 “你多大?” “十五!” “老家哪的?” “不知,奴四岁就被卖到了扬州!” “哦,扬州瘦马!” 说到这,朱高炽脸上都是和善的微笑,“你别躲,过来!” 彩云已经吓得眼泪在眼眶打滚,“您是谁呀?” “我呀!”朱高炽笑笑,大手忽然前伸,一下抓住了彩云。 “二爷!”彩云惊恐的高呼,“呃” 她的呼声还没发出,就戛然而止。 一根绳索,从后面直接勒在了她的脖颈上,然后双手一拉,她的双脚腾空而起。 “彩云!”老三朱高燧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想挣脱朱高煦的手臂却救。 却无奈,他根本挣脱不开。 “老三,老大做的对!”朱高煦低声道,“弄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身边,确实不行!” ~~ “呃” 彩云的脚胡乱的踢腾,手指死死的扣着脖子上的绳索,双眼如死鱼一样翻着。 她俏丽美艳的脸上,青筋乍现,五官纠结在一起,狰狞得吓人,脚上的绣花鞋,甩落别处。 朱高炽双手用力,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渐渐的,玉臂垂落,佳人面容青紫。 噗通,朱高炽撒手,彩云落在地上,动也不动。 “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朱高炽看着地上的尸体,眼光中泛起一丝不忍。然后,轻轻脱下身上的常服,盖了上去。 随后,他喘了几口,慢慢走到外边。 他先是对着朱高煦点点头,然后看着呆坐的朱高燧微微一笑。 “以后,哥给你找更好的!”朱高炽笑道,“你要翠环也行,不嫌弃就给你!” “呜!”朱高燧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别哭,让人听见!”朱高炽看了下外面,“起来,干活去!” 朱高煦不解,“啥活?” 朱高炽淡淡的说道,“挖坑啊!” “在哪?” “窗户根下面的花坛,挖个坑!” “就在窗户根下面?这屋以后咋睡?” “有啥不能睡的?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46344.html 第208章 日理万机 “什么时辰了?” 奉天殿中,忙碌了一天,疲惫的朱允熥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抬头,对侍立前面的王八耻问道。 “回万岁爷,已经是戊时了!” “都这个时候了!”朱允熥微微错愕,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已是夕阳西下,残红燃尽之时。 他又看了看御案上那尚未来得及批阅的,依旧小山一样高的奏章,面露苦笑。 “忙了一天,才看了这么点儿!” 心中暗说一句,再度埋首。 “万岁爷!”一边的王八耻笑着上来,“您歇歇吧!下半晌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太子爷过来了两回,见您都在忙着,就没让奴婢通禀!” 朱允熥手上不停,随口问道,“他们开有什么事儿?” “娘娘说,自打皇上御极,还没回过后宫。”王八耻低声道。 不但是自从老爷子禅位给他之后他没回去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后宫过夜了。不是他不想,而是眼前这些奏章就是无法抽身的缘由。首发网址 没时间呀! 想到此处,他越发敬佩老爷子了,一辈子勤政,还收了许多嫔妃,生了许多儿女。 想了想,朱允熥放下朱笔,“摆驾坤宁宫吧!” 他当了皇帝,身边的女子们都封了嫔妃,他这个皇帝若是不露面看看,也说不过去。 王八耻猫着腰,嗖嗖走到殿门口,脸上满是总管大太监的威仪,“万岁爷起驾了,软轿伺候着”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一个趔趄,噗通被人从后踹倒。 朱允熥收回脚,笑骂道,“总共两步半的路程,坐什么轿子?” “主子龙精虎猛!”王八耻爬起来笑道。 ~~~ 朱允熥的做派和老爷子一样,走到哪里不用那么兴师动众,身边更不用跟着许多人。 就带着几个太监,穿过御花园,缓缓朝西六宫走去。 刚迈步进了坤宁宫的大门,示意那些行礼的奴婢们不必发声,就听正殿旁边的屋子中,传来哎呀哎呀的叫声。 “哎呀,太子爷,奴婢说,奴婢都说!” 是梅良心的声音,朱允熥在外头影影绰绰的看着,他似乎跪着。 而他的边上,正站着一个小短腿,手拿小木棍的孩子,那孩子不是六斤还还能是谁? 只见六斤用手里的小木棍,邦着梅良心的脑门。 “说,你这个采花大盗,到底坏了多少姑娘的名节?” 一听这话,朱允熥顿时满脑袋黑线。 “这臭小子,从哪知道的这些话?” 梅良心求饶道,“那个回太子爷,奴婢” 邦! “哎哟!” “现在我不是太子爷,我是审问你这个采花贼的锦衣卫镇抚司千户,你要叫我大人!” “是是是,回大人!”梅良心捂着脑瓜门,想了片刻,“奴小人坏了三个女子的名节!” “哦!果然如此!”六斤兴奋的喊道,“她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问题,直接让梅良心卡壳了。 “这个,这个!”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呀。 即便他是采花贼,也没有采花贼之前,问问人家姓名地址的道理呀! 邦!又是一下。 “快说!” “小人没问!”梅良心苦着脸道。 邦!邦! 连续两下,六斤大喊,“那你在何处做的案子,如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说着,余光一瞥,忽然一愣。 当啷一声手里的木棍落下,看着朱允熥的方向,“父皇!” “奴婢叩见万岁爷!”梅良心在短暂错愕之后,也赶紧跪伏于地。 朱允熥冷着脸过去,看着六斤,“你干什么呢?” 六斤对他多有畏惧,眼神闪躲,“玩呢?” “在哪学的这么玩?”朱允熥冷脸道。 六斤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 其实这样的游戏,宫里常有。朱允熥小时候自己就常玩,更别说那些尚未就藩的小屁孩藩王们了。太监在他他们眼里,就是玩物。比这还过分的,数不胜数。 就这时,坤宁宫里听到了声音,有人走了出来。 当先是已经郭惠妃,后面是赵宁儿。 “皇上来了!”郭惠妃笑着行礼。 朱允熥点点头,对这位惠妃他一直颇为敬重,也颇为感激。 赵宁儿上前,“臣妾参见陛下!”说着,看看六斤,看看地上的小木棍,又看看梅良心,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生气,“我怎么跟你说的,玩要有分寸,不许随便打人!” “我没打,就是拿小棍儿邦了两下!”六斤小人鬼大,已经开始学会狡辩。 “你再狡辩?”赵宁儿大怒,眼看就要动手。 “娘娘救我!”嗖的一下,六斤直接躲在了郭惠妃身后。 郭惠妃笑道,“皇后,算了,小孩子玩玩而已,不妨事的!”说着,又笑道,“皇上小时候,也常这么玩呀。我还记得,皇上七岁那边,拿了炮仗塞在梅良心的裤子里,呵呵!” “有这事?”朱允熥想了半晌,脸上有些挂不住。 “玩倒是没事,他不该打人!”赵宁儿在旁说道,“你看梅良心让他打的,脑门跟寿星老似的!” “奴婢没事,太子爷跟奴婢玩耍,是奴婢的福气!”梅良心连连叩首。 “皇上来了,我这老婆子就告退了,不耽误你们!”郭惠妃笑笑,顺手抱起六斤,“走,去我那边玩去好不好?” 六斤在她怀里拍手,“梅良心,抱上我的狮子狗!” 眼看身边的人,几乎是眨眼之间走得干净,诺大的宫殿前就剩下他们俩。 饶是老夫老妻,朱允熥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背着手,朝殿内走,“下午你去朕那边了?何事?” “皇上日理万机,后宫望眼欲穿!”赵宁儿捂嘴笑道,“姐妹们可都盼着觐见天颜呢,可是左盼又盼也盼不来呀!” “日理万机?”朱允熥笑笑,回身忽然拉住赵宁儿的手,坏笑道,“你知道这个词,是哪个机吗?” “皇上欺负臣妾没读过书,自然是机缘的机,木子旁一个几字!”赵宁儿 说着,就感觉朱允熥的手有些毛躁,“哎呀,大殿里呢!” “错了!”朱允熥笑道,“不是这个机,是又鸟鸡!”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58127.html 第209章 当一辈子奴婢? “呸,都当皇上了,还说这些荤话!”赵宁儿满面通红,躲着朱允熥的手。 “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人,也得喂鸡不是!”朱允熥坏笑。 殿中的宫人们,早就在王八耻的示意下,消失不见。眼看朱允熥拉着赵凝儿,就要步入后殿。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娘娘,贤妃和淑妃娘娘来了!” “来人了,松开!”赵宁儿赶紧打开朱允熥的手,整理下头饰袍服。 朱允熥有些悻悻,“她们鼻子倒是灵,朕刚来你这,就都找来了!” “谁让皇上你见着不人影!”赵宁儿笑道。 朱允熥长叹,“僧多鸡少!” ~~~~ “臣妾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汤胖儿和张蓉儿并肩进来,郑重的行礼,只是抬头之时目光有些哀怨。 册封她俩为贵妃的圣旨早就传下来了,可是她们左盼右盼,就是不见朱允熥的人。听说朱允熥今日来了坤宁宫,便急匆匆的寻来。 “起来吧,我这呀没那么多礼数!”赵宁儿笑道,“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都叫疏远了!” 说着,又笑道,“你们可曾用膳了吗?” 张蓉儿浅浅一笑,目光看看朱允熥没有说话。 汤胖儿倒是口直心快,“刚要动筷子,就听说皇上来了西六宫这边,哪里还吃得下?”说着,有些委屈的撇嘴,“从过来了年到现在,皇上的影儿都没见着!”说着,又道,“臣妾两个孩儿都快会喊娘了,也不见皇上露面瞧一眼!” “朕这不是忙吗?”朱允熥笑道,“如今正是事多的时候。”说着,也是一笑,“朕也没吃呢,干脆借皇后的地方,咱们一家人乐乐呵呵吃顿饭!” “遵旨!”赵宁儿笑道,“来人,传膳吧!” 几人分别落座,朱允熥发现汤胖儿和赵宁儿有说有笑,而张蓉儿则是眉头带着淡淡的忧虑,不由得目光看过去。 后者对上朱允熥的目光,婉转之中带着几分哀怨,也没说话。而是手掌,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朱允熥微叹,不动声色的点头。 后者会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她心里一直想要个孩子,可生孩子这事不是要就能有的。朱允熥在她身上也没少下功夫,但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随后片刻,酒饭上来,朱允熥笑道,“来吧,动筷子吧,今日没什么规矩,咱们边吃边说!” “人还没齐呢!”虽说是在一处吃饭,可却是分餐制,朱允熥和赵宁儿共用一个方桌,其他两人分座两侧。 赵宁儿贴着朱允熥的耳朵笑道,“良嫔还没来呢?” 良嫔就是朱允熥第一个女子,妙云的封号。她的出身太低,封个嫔已是天大的恩典。为此,朱允熥还在周折上跟臣子们因为这事,浪费了不少的笔墨。 “你也叫了她?”朱允熥问道。 “别人都来了,不叫她不是厚此薄彼吗?”赵宁儿小声笑道,“若是忘了她,不显得皇上您,是个负心汉吗?” 不多时,精心打扮的秒云进来。 许久未见,她似乎更加圆润了,束腰的宫装,把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凌厉尽致。她本就极美,颜色冠绝后宫。打扮之下,无论是汤胖儿还是张蓉儿,都是相形见绌。 “臣妾见过皇上!”她声音也极好听,好似珠落玉盘。灯火之下,更映她那雪白的肌肤,好像带着一层光泽。她看向朱允熥的目光满是幽怨,还有不可言喻的吸引。 一时间,朱允熥看到她,目光竟然有些痴了。许多前尘往事,也纷纷涌上心头。他却没注意到,在秒云出现的时候,汤胖儿还有张蓉儿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不悦。 “许久未见,你好吗?”朱允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问过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妥,赶紧咳嗽两声用做掩饰。 “人齐了,用膳吧!”赵宁儿笑道。 ~~ 殿外,王八耻抱着拂尘,靠在一根柱子上小歇。 如今在宫里,他真是算得上第一号的大太监了。就在老爷子禅位的当天,内宫十二监的太监们,都纷纷跑到他住处拜门儿,孝敬了许多。 外人看着他无限风光,可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谨慎,半步不不离朱允熥,勤勉更盛从前。 他会永远记得,老爷子禅位的那天,朴不成跟他说的话。 “咱们当奴婢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生死也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残缺之人居高位,翘尾巴就是自寻死路!” 脑中正想着这些话,忽听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大叔!” 王八耻笑笑,低声回应,“小顺子?” 灯火之下,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顺子,一蹦一跳的出来。笑着抱起王八耻的胳膊,眼睛笑成了半弯新月。 “王大叔,许久不见了,你都不找我玩!” 王八耻柔声道,“这孩子,杂家这不是忙吗?”说着,又笑道,“你可是胖了,脸都圆了!” 小顺子眼睛明亮,看看左右,低声问,“你吃饭了吗?” “主子都没吃,当奴婢的哪能吃?” 小顺子又是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就知道你没吃,我特意去厨房寻来的,还带着温呢!” 说着,打开纸包,里面竟然是一整只鸡腿儿。 身为紫禁城的大太监,别说是这些,什么山珍海味都稀罕。可此刻,看着面前少女,那清澈的眼神,王八耻心中尽是暖意。 “大叔不吃,你自己吃吧!”王八耻低声道。 “不行!不行!专给你拿的呢!”小顺子晃着王八耻的胳膊笑笑,然后把鸡腿举到了王八耻的嘴边。 王八耻推却不过,吃了一口,竟然满口香甜。 他进宫到现在,还没谁像小顺子这般真心真意的对他。 “好吃吗?”小顺子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王八耻笑笑,在自己的袖子中摸摸,掏出一块晶莹的暖玉,“给你,拿着玩去吧!” 小顺子接在手里,对着灯火看看,“啧啧,一看就值不少钱哩!” 这块玉确实价值不菲,如今王总管手里,压根就不缺这些东西,这块玉还是曹国公李景隆,硬塞给他的。 “就是个玩意,拿着耍去!”王八耻看着小顺子的眼神,有些宠溺。 “宫里除了我们姑娘,就是王大叔对我最好!”小顺子笑道,“以前在家里小姐护着我。进了宫之后,就是大叔对我好,好吃的好用的都想着我。” “咱们爷俩投缘!”王八耻笑着,忽然低声道,“要不,你认杂家当干爹得了!” 说完,他顿时觉得有些后悔。 现如今只要他开口,宫里到处都是他的干儿子干女儿。可是对小顺子,他还真不想用这个,看着带着些侮辱意味的词儿。 谁料,小顺子想都没想,嘟嘴道,“我不!”说着,笑道,“我自小呀没爹没娘,也不想叫谁爹娘。别人爹娘都养儿育女,我的爹娘把我卖了,若不是遇到小姐,我早就饿死了。反正我打心里和大叔您亲,以后心里把您当干爹,嘴上不叫,成不成!?” “好孩子好孩子!”王八耻笑道。 小顺子的话,在他耳中可比其他人,说得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好听多了。 看着面前既有些古灵精怪,又单纯天真的小顺子,王八耻心中忽然生出几分酸楚,“这么好的丫头,要在这宫里当一辈子的奴婢了!” 想着,她看着小顺子美人坯子的面容,不由得的回头朝笑语连连的坤宁宫看看。 “当一辈子奴婢?那可不一定呀!”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58128.html 第210章 削藩(1) 阳光升起,压在枝头的最后一丝冬雪,终在春日的光下,慢慢消融。无声的滋润,准备在春天盛开的枝叶。 隐藏在金色琉璃瓦缝隙之中的霜冻,也从白色的冰雪变成晶莹的细流。顺着琉璃瓦的弯曲的弧度,在屋檐上滴滴答答,断断续续。 朱允熥殿中的窗户都开着,清冽风涌入,吹动窗边的盆栽,吃起桌上的书页。 他面带笑容坐在宝座上,看着前来陛辞的晋王朱棡。 过了年之后,来京的各地藩王都陆续返回封地,唯独晋王朱棡住得长久了一些。其实,他是陪老爷子久了些。每日都进宫,每日都陪老爷子说话,忙活那一亩三分地。 “三叔这就要回去了吗?”朱允熥笑道。 “臣离开太原已久,如今正是春耕要忙的时候,麾下军士卫所屯田都要臣回去盯着!”朱棡垂首笑道。 “也好!”朱允熥笑笑,“去见过皇爷爷了吗?他老人家知道吗?” “臣还没和父皇说!”朱棡说着,微微抬头,神色有些动容,“臣这一去” 朱允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此番回封地,又是相隔千里。老爷子年岁大了,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放不下。以老爷子那个岁数来说,说句大实话,兴许这一走,下次再来京城,他就看不到了。 “朕明白,放心吧!”朱允熥好言宽慰道,“老爷子有爱子之心,你有一片孝心,上天必定怜惜。”首发网址 说着,顿了顿,继续笑道,“知道你要走,朕已让人准备了。苏州那边今年新进贡的绸缎,给你一些拿回去。还有景德镇官窑出的瓷器,也一并带回去几套!” “身外之物,臣已经够多了!”朱棡笑道,“臣舔脸求陛下,赏臣一些能传给子孙的玩意儿!” “三叔开口什么赏不赏的,说便是!”朱允熥笑笑。 忽然,朱棡的面容肃穆起来,然后郑重的大礼拜倒,“臣斗胆请陛下,看在臣的面上,翌日削藩之时,给臣的儿孙们,一条好出路!”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逝,看着晋王,冷声道,“三叔,你在哪听了些风言风语,跑到朕面前来胡说八道?”说着,又道,“你是朕的亲叔,至于这么惶恐吗?” 他的前半句话是叱责和质问,后半句是安慰。 而且,这句话最重要的就是后半句,不但是安抚,也是一颗定心丸。 说着,朱允熥停顿片刻,再次开口,“这些话,你在哪听到的?” 晋王朱棡抬头,缓缓说道,“这话,是父皇让臣说的!”说完,叩首。 一瞬间,朱允熥全明白了。 老爷子知道他有削藩的心思,知道他百年之后,朱允熥必定要对那些藩王们下手。这些年,老爷子也看清了许多东西,不再一味的袒护儿子们。对于有些儿子,他伤心了。对于有些儿子,他还是心存爱护。 所以才会和朱棡说这些,让他来朱允熥面前转述。 “三叔,起来!”朱允熥走下宝座,把晋王朱棡扶起来,让对方坐在包裹了锦缎的软凳上。 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变成叹气,“哎!” 随后,顿了顿,“朕也难!” 朱棡眼睛有些泛红,没有说话。 “不是朕容不得藩王们,分封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九边塞王拱卫我大明江山,塞王对外,内陆诸王对内。”朱允熥叹息开口,“皇明的子嗣,代代荣华富贵,永享江山!” “可是,子子孙孙无穷尽呀!” “嫡子继承亲王之爵,其余诸子封郡王,郡王再有儿子,儿子又有儿子。每次分封,都要大片的土地,大笔的钱粮。” “而且,还是要天下最好的土地!” “试问,再这么封下去,不超五十年,大明将无地可封!” “难不成,从百姓手里抢地,分给我朱家的子孙?” “如此以来,不超百年,天下处处有藩王,我朱家是喂饱了,龙子龙孙沟满壕平,那普通百姓呢?江山社稷呢?” “三叔你也知道,封个王,可不单是土地的事,佃户人口工匠,奴仆牲畜王城筑造。这些事,朝廷有钱时还好说,没钱呢?” “耗天下,而朱家肥!” “皇上,臣都明白!”朱棡淡淡的开口,“这些话,当年大哥在的时候,就和臣说过。藩王过多,非国家之福。臣等这代人,尚知报效君王,不愧王爵。几代人之后,就变成了只知道吃喝享乐的蛀虫!” “这些话,臣都懂!”朱棡又苦笑道,“只是,臣也这个岁数了,马上做祖父了,不免想为儿孙打算。” 说着,他低声又道,“实话说,皇上说的大道理臣都懂,可臣现在就是觉得,有些” “有些委屈是吧!”朱允熥笑着开口,“若朕是你,朕也觉得会有些委屈。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朕就想着对你们这些皇叔的爵位动手了呢?” 朱棡忙道,“臣不敢!” “人之常情!既然今日你说起这话,咱们叔侄二人关起门来,索性就说清楚一些!”朱允熥笑了笑,亲手搬了个凳子,坐在朱棡身边,“削藩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让你的子孙,断了荣华富贵!” 朱棡抬头,不解的看着朱允熥。 “你看二十一叔,朕还位在东宫的时候跟老爷子建议,把他封到高丽去了,他现在在那边不是也挺快活吗?”朱允熥继续笑道。 朱棡低头若有所思。 “龙子龙孙太多,都封在大明且不说地不够用,好好的男人家也养费了,以后一代不如一代,尽是些囊虫!”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三叔你看到朕身后的寰宇全图没有?” 闻言,朱棡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你看,那图上除了咱们大明,还有安南,真腊,占城,缅甸,暹罗,琉球,倭国!这些地方看似是蛮夷之地,其实有的城镇,富庶是不亚我大明的!” “好男儿何必就盯着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眼光放长远!到时候朝廷打下来,封给他们。他们带着家将官员,就藩那边,治理臣民,开疆拓土,不好吗?” “民间家族大了,还有迁枝别处的说法,怎么我朱家就不行?”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76827.html 第211章 削藩(2) “朕削藩,不是一股脑把你们的权,你们的地都收回来!更不是防着你们!” 朱允熥苦口婆心的说着,“以你晋王为例,嫡子继承王爵,继续坐镇边关,庶子们分封别处。三叔,你为儿孙着想没错。那你是希望你的儿孙们,将来是只知道享福的无用之人,还是如你这般,能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贤王?” 朱棡沉思良久,眼神复杂变幻,“可那边,大多数烟瘴蛮荒之地呀!” “朕都说了,有的地方富庶不下我大明。物产丰富,一年三熟,也有大江大河,矿产丰饶!”朱允熥笑道,“再说了,蛮荒怎么了,野人横行怎了。我朱家的龙子龙孙,还怕那些?” “把他们封过去,朝廷也不是撒手不管,他们封到哪,哪就是大明!如此以来,我朱家子孙繁衍不休,我大明之土永无劲头。于家于国,大有裨益!” 说着,看看朱棡的脸色。 “这些话,朕谁都没说过。因为你是朕的三叔,朕心里爱你敬你,才会实言相告!” 到底是不是实言,只有朱允熥自己清楚。 其实他只说出了一部分,他不但是要把这些藩王们,通过这种方式瓦解打散,不再把他们的子孙都封在大明。而且,他还要收回这些藩王的兵权,财权。 “是臣想的有些左了!”朱棡俯首,开口道,“没能明白皇上的苦心!” 他心中也有许多疑问,只是朱允熥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他不能再摆着叔王的架子,得寸进尺。 “总之,你是朕的三叔,朕能害你不成?”朱允熥笑道。 笑着笑着,他拍拍对方的肩膀,“三叔,朕再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谁都没说过,连皇爷爷都不知道的事!” 朱棡目光瞬间错愕,只听朱允熥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就算是朕的儿子,将来也不会在大明境内实封。他们若是愿意做一个潇洒的王爷,那就在京师呆着,爵位代代递减。第一代是亲王,第二代就是郡王,第三代就是国公!” “在朕这,就算是亲儿子,也没有永享荣华富贵的说法!” “皇上,这这么使得?”顿时,朱棡大惊失色。 朱允熥摆手,不让朱棡说下去,开口道,“没道理,朕削了你们的藩,让自己的儿子享福。” “朕的打算,等皇子们满十五岁成亲之后,就去边关历练。将来他们要多大的权柄,多大的地盘,朝廷在后面支持他们,他们自己打去!” “是龙是虫,看他们自己!” “皇上!”朱棡楞得说不出话来。 “咱们朱家,老爷子布衣之身起兵,创业何其艰难。子孙后代再难,也难不过他老人家!”朱允熥又笑道,“若想一代更比一代强,就不能想着躺在老爷在打下的江山上享福。” “好男儿志在四方!朱家的男儿走到哪,我大明就繁衍到哪儿!” “数百年后,焉知那些蛮夷之地变不成另一个江南?到时,史书会说我朱家,是好汉子,而不是国家的蛀虫!我们朱家的一切,都是自己打下来的,而不是坐享其成,吃着民脂民膏!” 这番话,已然让朱棡呆住了,他从没想到,朱允熥的心中居然是这般打算。甚至连他自己的儿子,将来都不会在封在大明国土之上。 “三叔,今日的话,你知我知!”朱允熥又拍拍对方的手背,“朕明白你的委屈,你也要体谅朕的难处啊!” “臣惭愧!”朱棡有些汗颜的低头,“是臣,私心太重,没能想到皇上的难处!” “自己家人说这些作甚!”朱允熥笑道,“你明白朕的苦心就好了!”说着,继续道,“不过这些事,终究是需要些时间的,而且有时候,朕还需要三叔你的支持。” “你是藩王之首,将来朕还有许多要你配合的地方。为了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亿兆黎民。说不得咱们叔侄二人,还要唱几出戏给旁人看!” 闻言,朱棡笑了起来。 “皇上有旨,臣莫敢不从,即便是让臣交兵权,皇上只要明白和臣说,臣也交!”朱棡开口道,“只是,不是所有人,都和臣一样,明白皇上的难处!” “朕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朱允熥微叹,“明白也好,不体谅也罢,都随他们。朕早先答应过皇爷爷,朱家绝不会有前朝那些腌臜事,朕更不会骨肉相残!” 朱棡起身,再次拜倒,“皇上对臣之心,臣感激涕零!” “三叔对朕的真心,朕也很是欣慰!”朱允熥笑着搀扶对方,“明日何时启程,朕去送你!” “不敢劳皇上!”朱棡道,“臣,明日去拜了母后就走!” 朱允熥点点头,“也好,你去和老爷子说说话吧!”说着,笑笑,“说些好听的,让老爷子乐呵乐呵!” ~~~~ 田地中的泥土,细腻蓬松。覆盖在地面上,都是一下下被锄头翻出来的新土。 老爷子在田里劳作一会儿,扶着后腰缓缓站起来。 “他娘的,到底是身子不行了,才干了多大会儿,腰疼!” “主子,您喝口茶歇歇!”朴不成在后面笑道。 “在干了多大会儿就歇?”老爷子怒道,“照你着一会一歇的法子,这地他娘的一个月也弄不完!” “奴婢是看您累了吗?”朴不成笑道。 “干活哪有不累的!天下种地的百姓谁不累?”老爷子揉着老腰,“累就不干了?那吃个鸟?”说着,忽然对朴不成一笑,“你这老货,连吃鸟都没地方吃去!” 说完,再次弯腰,在地里忙活。 从老爷子的身后,笔直的田垄看着赏心悦目。 “主子,三爷来了!”片刻之后,朴不成又开口道。 老爷子微微回头,见晋王朱棡站在了天地边。 “过来,帮你老子干活!”老爷子说了一声,又开始忙活起来。 朱棡在田边,脱下自己的金龙袍服,脱了靴子换上布鞋,顺着田垄,笑着上前。 “还行,还知道顺着咱的脚印走,不踩着垄!”老爷子看了一眼笑道。 “儿臣还记得十五岁的时候,你让大哥带着儿臣,回凤阳老家祭祖!”朱棡蹲在老爷子身边,一块捡着地里的草棍小石子等,“您不让儿臣等骑马,也不许惊动地方官。就在身上背个包袱,然后穿着草鞋,走路回去!” “咱是怕你们忘本!”老爷子斜眼哼了一声,“当年还是对你们客气了,看你现在,肚子都有了,跟他娘的怀了似的!” “父皇的苦心,儿臣知道!”朱棡笑道,“这些年,儿臣一直在想,还没跟父皇说过一句话!” “啥话?”老爷子抬头,停手。 朱棡看着老爷子,“儿臣从没跟父皇说过谢字!” “谢咱?”老爷子不解。 “儿子要谢谢爹,给儿子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朱棡小心的帮老爷子,刮下手指上的泥土,“儿子还没谢过爹,给儿子的一切!” “他娘的”老爷子愣了半晌,“当爹的,不都这样吗?” “爹!”朱棡轻声道,“明日儿子就回去了!” “滚滚滚!看你就烦!” “要是您想儿子了,派人传话,不管多远,儿子都马上回来!” “你他娘的说的咱好像要死了似的!”老爷子笑笑,随后又瞪了朱棡一眼,“你多大人了?都快当祖父了,还跟咱撒娇哩?”说着,大手一挥,“干活,中午跟咱吃饭,炖肉!” /75/75245/24576828.html 第212章低头吧上 风呼啸过原野,天地间却什么都没动。 唯有,顽强扎根在城墙青砖之的枯黄野草,微微晃动几分。 城墙下宽阔的护城河上,依旧是厚厚的冰。每当车马走过,车辙压着冰面,发出吱嘎吱嘎磨牙一边的摩擦声。 远处几个孩子,不顾剪刀一样的风,用冰镩子在护城河上砸出小洞,小心翼翼的放下鱼娄。 这里是大明的北方雄城,北平。 从天空俯瞰,蜿蜒的城墙和远处山脉上残缺的古长城,相互辉映。就像是两只狰狞的巨龙,背对着背瞪着硕大的双眼,雄视天下。 虽不及南方的名城那般人荟萃,北地的城更胜在雄迈苍凉。千百年来,这处兵家重地不断的被倾心筑造,一次次的加固。 直到前朝大元,达到了鼎盛,成为整个世界的心,大都。 这里,已经分不清燕唐辽金,所有的历史记忆,都融合在严丝合缝的城墙之。 “当年,攻破大都,就是从这面城墙开始!” 城墙上人影冷清,朱棣披着貂皮的斗篷,没有带帽子,任凭风吹乱他的须发,有些孤单的缓缓前行。 蹲在一处城墙上,抓起上面的冰雪,在大手搓了搓。然后张开手,让风再次吹走。 他身后,燕王妃徐氏也是一身貂皮斗篷,笑看着蹲在地上的丈夫沉默不语。 天有些冷,徐氏的面容冻得通红。她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按理说当祖母的人了,可是乍一看之下,还显得格外年轻。 “那年我七岁!”朱棣起身,继续前行,大声道,“我正在大本堂跟着大大哥他们读书,忽然听到外边鞭炮大作!” “宫内的侍卫们都在喊,大都破了,鞑子回了老家!” “哈哈!” 朱棣一边走一边说,一边走一边大笑。 “北伐,自南向北,一路所向睥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千年雄城大都,被大明男儿一战攻破!” 朱棣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当时宫里都欢喜得疯了,父皇一边落泪一边喊,从此再无大元之都,唯有大明的北平。北平,北方平。平定,平安!” 说着,他的脚步忽然停住,回头看着自己的发妻,继续大声道,“当时我问父皇,是不是打下大都城,我们就迁都这儿。” “父皇说不行,北平距离胡人太近了,太危险了!” “我那时七岁,就在大殿上!”朱棣的语调忽然激昂起来,“对着群臣说,父皇,将来我长大了,把我封到北平去。”说着,立足城墙,眺目远望,“我要让胡人,匹马不敢望原。我要北平,永享太平。” 徐氏上前几步,缓缓开口,“这些年,王爷做到了!” “不,我没做到!”朱棣的声音随即变得有几分落寞起来,“我没做到!”说着,长叹,“我心的宏图,远远没达到!你看长城的那边,每年依旧有鞑子来!” “我想要的,是长城内外,大明独尊!” “历朝历代修的长城,挡住鞑子了吗?没有,我朱棣不修长城,也能挡住!这些年,一寸长城我都没修过。我就让这长城立在这,让这长城看看我朱棣能耐,我要用军功臊着这长城。” “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这北平当年何等雄胜,还不是被破了!” “长城修得那般壮阔,他挡了个鸟儿!” 说着,朱棣的声音顿了顿,“当年,我就藩那年,我曾问过一个人,为何天下的城,根本守不住,却还要拼命的建呢!” “他跟我说,那是因为那些帝王胆子小!他们没有打出去的勇气,只想靠着城池坚守。” “他还跟我说,江山是打下来的,不是守下来的!” “那时我便立志,我要在北平打下一片江山!” 他的声音,随风传出很远。 徐氏缓缓上前,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王爷糊涂了,乱说话!” “你知道我没有乱说话!”朱棣双手握住妻子的手,眼眶有些红,“这些年,你是知道我的!” 徐氏没说话,而是轻轻的靠在丈夫的怀里。 夫妻二人,在古城墙上,寒风之相互依偎。 “他们都不行!”朱棣忽然开口道,“他们都不行,目光短浅!建都应天府?那有什么用!” “北平直面三北,正是天子守国门之地,在这云集重兵,进可直入漠北,退可保北方平安。” “若此地有失,半壁江山都没了。” “江南虽好,却只能偏安!” 徐氏抬头,微微一笑,“别说了,回吧!”说着,顿了顿,“这些事,你说了又不算!” “是呀,我说了不算!”朱棣忽然失落起来,满是苦笑,“我说了不算呀!”然后,松开妻子,驻足原地,背手道,“我多想,说了算呀!” “都是命!”徐氏低声道。 作为朱棣的妻子,这些年自己丈夫日思夜想的是什么,她如何能不知道? 她知道丈夫的雄心壮志,更知道丈夫的宏图大业,可丈夫不是那个位子的人,许多事只能让自己困扰。 此刻见丈夫如此,她的心更满是心疼。 “命?”朱棣想想冷笑,忽然低头,用力的跺着脚下的青砖,“老爷子偏心!” “他眼里只有大哥,只有大哥的儿子。” “这些年,我做了这么多,他何曾正眼看过!” “我拼了命要做他最优秀的儿子,可在他心,最优秀的人,从来就是不是!” 说着,朱棣再次蹲下,双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新君登基的诏书早就传到了北平,拿到圣旨的那一天,燕王朱棣独自在书房做了一天一夜,一言不发。 “我和他要什么,都是一种恩赐!” “他的孙子什么都不用要,却什么都有!” “大位说禅就禅了,天下说给就给了。” 徐氏再次上前,挨着朱棣,“王爷,别想了,自己糟心罢了!” “呵呵!”朱棣笑出声,“是呀,糟心呀!” 他之所以有如此的情绪,一方面是因为长期压抑在心,对未来的越来越没把握。还有就是老爷子的突然禅让,让他在情感上接受不了。 他一辈子没服输过,让三个儿子进京,已经是表明了一种态度,要低头了。 可他的态度,对方根本就不稀罕。 因为人家,已经是主宰天下的皇帝了。 新皇帝要的,可不单是他朱棣低头那么简单。他要的是朱棣,俯首称臣。 /75/75245/24587134.html 第213章低头下 “王爷,我们的三个孩儿,如今都在人家手呢!” 看着丈夫的表情,徐氏再次开口,“我们如今,只能低头!” 朱棣紧握的拳头之,指甲刺痛了掌心。 他的三个儿子,现是别人控制他,或者说是别人对他宣威的一种手段。这样的手段,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这些年,我从没劝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能听进去劝的人!” 徐氏再次拉起丈夫的大手,柔声道,“可是现在,我要劝劝你,有些事看开吧!”说着,一笑,“跟人家斗,你要有那个本钱。如今你的本钱,已经丢了大半了!” “北平周围的守将,布政都换人了。原先你手辽东都司的权力,节制各路兵马的权力,也都被人拿走了!” “咱们仅剩下的,就是燕藩手下的这些人马了!怎么斗?” “再说,君臣大义已定下。人家先是皇帝,我们的生死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不低头?咱们不低,早晚人家的手也会按下来,更难看!” “我知王爷是心怀大志的男子汉,可有句老话说得好,识时务为俊杰!有舍才有德!” “况且,此一时彼一时,硬撑下去,得不偿失呀!” 朱棣听着妻子的话,沉默不语。 是的,事到如今,他没有争斗下去的本钱了,也没有筹码了。 以前,皇太孙还不是皇帝,对他这个王叔多少还要有些别的顾及因素。但现在人家是皇帝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家占据了名分大义,自己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他是英雄,不是莽汉,这个道理他懂,这个账他会算。 “有些事,王爷您可能没想到,我一介女流,倒是心比你细致一些!”徐氏继续说道,“老爷子为何这时候禅位呢?” 闻言,朱棣认真倾听。 “若是不禅位,他百年之后只怕尸骨未寒,你们叔侄就要反目了!” “现在禅位,表面上是把江山社稷传给了自己的孙子。其实,也是在给你们这些藩王,留有余地!” 这话,让朱棣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但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有道理。 老爷子现在禅位,是给了藩王们和新皇帝之间一个缓冲期。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甘夹杂着愤怒,放不下也挥不去。 微叹一声,继续前行。 不远处,城墙上的箭楼之,一独臂的老军,沿着登城的台阶,吃力的拎着一个水桶,行走得有些艰难。 哗啦哗啦,水洒落在地上,马上变成了冰。 那老军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连人带桶摔在地上。 “日你哥的!”老军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目光看到了另一边看着他的朱棣,身影顿珠。 “是你?”朱棣也看清了老君的面容,快步上前笑道,“你是刘麻子?” “难得千岁记得俺!”老军褶褶巴巴的脸上,笑容绽放,露出满口黄牙,“小的给千岁磕头!” “算了算啦!”朱棣大笑。 眼前这老军,是他的麾下老卒,当年也曾跟着他远征漠北,这胳膊就是二十三年在砌砌儿山,征讨孛林帖木儿时丢的。 “我记得你不是回乡下去了吗?”朱棣忽然奇道,“前年我亲手批的,你家分了十亩地,你脱了战袄回家务农!” 刘麻子又是咧嘴一笑,眼神有些苦涩,“家里没人了,小人没地去了,就寻了以前的官长,给了看城墙的差事,正好军缺人了,小人就来了这儿!” “没人?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吗?”朱棣继续问道。 “儿子死了,老婆子想儿子,也跟着去了!”刘麻子低下头,低声道,“家里的房子空荡荡,说话的人都没有,小人整日丧胆游魂,跟活死人一样!” 朱棣一愣,“这........” 对男人来说,世上最痛之事莫过于痛失所爱。妻儿都走了,留下他孤单单在这世上,确实难受。 “怎么死的?”朱棣问道。 刘麻子抬头,看看朱棣,“就去年!” “去年?”说着,朱棣心里咯噔一下,“可是.......” “嗯!”刘麻子点点头,“战死了!”说着,微微顿了顿了,“脸上了三刀,都认不出模样来了,下葬的时候找的裁缝才勉强有个人样子!” 去年,正好是鞑子犯边,燕藩与之大战那次。也正是那次,燕藩元气大伤。 朱棣半晌无言,心忽然涌出浓浓的愧疚,“你跟着我,丢了胳膊。你儿子跟着我,丢了命!”说着,手扶着城墙,后退两步,“都怪我!” “这哪能怪千岁!”刘麻子赶紧道,“当兵的挣军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这个命!”说着,一笑,“听人说,小人的儿子,不怂!战后叙功,带队的千户亲自给送来两匹布,说小人的儿子,剁了好几个鞑子!” 随即,又看看朱棣,语气再次顿顿,“他没丢他老子的脸,也没丢咱们燕藩的脸!就跟在王爷的大旗后!”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闻言,朱棣心更是酸涩。 他赶紧继续追问,一生征战这种感觉从没有过,今日却格外强烈。 “就在军继续过呗!好歹平日有说话的伴儿!”刘麻子苦笑道,“不过小人现在老了,上阵是不行,只能看城墙。但也挺好,哪天两眼一闭,也有同袍帮着拉拽尸首埋了!” “你没有侄子吗?”朱棣听得心难受,“过继一个,继承香火,这事我给你操办!” “小人是山东那边迁过来的军户,老家那边,亲人都不知在哪了!”了刘麻子低声道。 “那再找一个,再生一个!”朱棣大声道,“你只不过是没了手,又不是没了传宗接代的家伙,找个女人,生一个!” “小人这把岁数了,还生啥?找女人,那不是祸害人家吗?”刘麻子羞涩的笑笑,“再说,找谁也比不上,跟了小人一辈子的婆娘啊!” “我张罗,我来张罗!”朱棣大声道。 回头,看看徐氏,“咱们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子?” 徐氏点头,“有!” “听我的,成家再生!我给你张罗一个好的!你和她回家去,好好的过日子!”朱棣对刘麻子快速说道,“你跟我打了一辈子仗,不能让你落这个下场!” “王爷!”刘麻子忽然更咽,“小人,当不起呀!” “当得起,我看不着就那么地了,我看着了就要管!”朱棣大声道,“你们都是跟着我的,我不能不管。”说着,他看着刘麻子,“等着,我这就回去张罗。明年这时候,明年这时候,老子去你家看你。” “回去之后,你天天豁出命去,就不信种不出个种来!等明年老子去,老子要喝你的儿子的庆生酒!” 说着,他忽然拉着刘麻子的手,“放心吧,不管你再生几个儿子,老子都不让他们当兵了!” “千岁!”刘麻子哇的一声哭出来,跪地嚎啕。 ~~~ “这些年,跟着我,死了很多人!” 风依旧很大,通往城里的城墙台阶上,朱棣扶着青色转,缓缓走下台阶。 “他们!”朱棣说着,忽然觉得胸口堵了什么东西。 “老子战死了儿子上,兄长战死了弟弟上!”朱棣的声音越发低,“军不是缺人,是人死的太多,都战死了!” “王爷!”徐氏在他旁边,轻柔的抚着他的后背。 “老大来信了,说新君等着我进京,磕头认错,你说我该去吗?” “王爷去哪,我就去哪儿!” 朱棣拍拍妻子的手背,“你是对的,咱们打不起,折腾不起了!”说着,长叹一声,“他娘的,求饶..........” 说着,他忽然身子一个趔趄。 “王爷!”徐氏的惊呼之,朱棣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 年前最后忙一波,早上四点起床的,状态奇差无比。 我最近要补一补啦!哎。。 () .bqkan8..bqkan8. /75/75245/24587135.html 第1章君臣奏对1 时光悄然而至初夏,紫禁城更添几分锦色。 奉天殿的办公房,朱允熥坐在宝座上召见臣子。 来者,是专门从zj布政司返回京城,奏对的景清。 “这半年,朕每日都在京城等你们的好消息!”朱允熥笑道,“可这么久了,你们那边推行新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日他派铁铉和景清过去浙地,就是为了推广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取消丁税的新政。那边官绅阶层能量太大,地方上阻力重重,远不如北方各地,原那边已经试行了两年,效果卓越。 北方各地各级官吏都在央的命令下,缓缓整改,唯独zj之地,许久了还没动静。眼看又是一年,夏税将缴之时,若再耽搁。天下各地都以浙地为理由,新政还办不办? “回皇上!”景清笑道,“臣这次来京,就是受铁铉之托,问皇上一句,当初的话还算不算?” 朱允熥笑笑,“朕说过的话一定算!”说着,笑道,“你们呀,又要弄什么名堂!” “臣和铁铉奉旨去浙地以来,这半年的时间内,和当地的官员士绅财阀等绝口不提新政之事!”景清正色道。 朱允熥微感诧异,笑道,“为何,说来听听?” “这半年来,凡是有请吃的,请玩的,送钱送物的,臣和铁铉来者不拒!”景清继续开口。 “这个朕知道!”朱允熥笑道,“铁铉给朕的秘折,收了多少,何人所送,包括吃了什么山珍海味都说得一清二楚。无论是那些人送过来的女子,还是金钱,更是分毫未动!” 不单是铁铉,锦衣卫在z地也每隔数日就有奏报。但是相比之下,还是铁铉奏报的数字更多些。那边太有钱了,有钱人也太多了,既有钱还有权的人,更是数不可数。 铁铉到任第二天,当年他在国子监读书的数位同窗,就直接登门了。这些人随便一个人的身后,都是当地的豪族。而且那边因为风荟萃,许多豪门之家,举人秀才不知凡几。 若真一开始就摆出一份铁面来公事公办,只怕反而会事与愿违。 “这大半年来,浙地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铁铉和臣已经摸清了。”景清朗声道,“谁家和谁有亲,谁家在朝有人为官,谁家有多少产业,谁家有多少人口,都是一清二楚!” “要动手了?”朱允熥笑道,“跟朕说说,怎么切入?” “贿赂朝廷大员,就是死罪!”景清眉毛一立,大声道。 “他们送的好处,贿赂的东西,一一有账可查,有物可对!”景清继续说道,“臣身为按察御史,就有查案抓人的权力!” 闻言,朱允熥抚额微笑。 那些贿赂铁铉的人,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东西照收不误,平日跟你称兄道弟。但是收的东西一点不动不说,到后来还要成为贿赂朝廷官员的物证。 铁铉和景清这一手,还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贿赂朝廷官员是一,隐藏人口田地,拒不纳税缴粮履行差役是二!”景清继续朗声道,“这大半年来,臣暗查访行省各处,坦察民情。更翻阅核对,历年以来布政司的钱粮账本!” 别人做官是一手恩一手威,这景清和铁铉两人,干脆两手都是杀手锏。 可以想象这套组合拳下来,先是把浙地的官场整肃一番,然后是士绅豪门。如此之下,其余的小鱼小虾哪个还能阻挠新政? “还有一样!”景清微微一笑。 见他这样子,朱允熥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哦,说来听听!” “他们偷税漏税!”景清正色道,“浙地纺织工纺盛行,小的雇佣三五十,大的雇工上千人。织机数百台,日夜织作,日进斗金!” “可是,有些人,臣在布政司税政课的账本上,却核查不到他们的税银缴纳存根。还有的工坊,仗着家里有人为官,干脆就不在官府登记造册!” 朱允熥的脸色,骤然严肃。 别的他能容,偷税漏税这事,不能容! 自从洪武二十五年,在他的提一下大明开了邮政之后,商税与日俱增。各地的驿站如今不但不需要户部贴钱,而且还成了仓储,运输的转站。甚至也成了,核对税务票据的地方税务所。 比如浙地的布商,从当地出发,在当地的税课司报备缴税,拿到税务的凭票,没到沿途各处,就有人根据他们的凭票查看货物的数量,无论水路还是陆路,各地官吏严格执行。 如今的商税税收,已经是天数字。洪武年间,朝廷军费的最大来源,就是江淮的盐水,每年差不多一千两百多万。如此天数字,除却各项开销,最终落入国库的,也不过杯水车薪。 而现在除了盐税之外,商税是每年来钱最快也是最多的进项。不然的话,去年的辽东大战,前些年征伐高丽,哪来的钱? 若真是偷税漏税,只怕不是一个地方坏了,而是一条线都坏了。 “你继续说!”朱允熥冷脸道。 “彼等奸商,偷税花样众多!”景清继续开口说道,“国朝律,凡货物出境,必须到布政司税务提举处报备,方可出行!” “浙地士绅关系错综,大有上下其手之事。有奸商明面上,实数相报,其实暗地里大做章!” “就好比棉布,臣发现许多布商报于衙门货物之数和出行之数相同,但单匹布却有天壤之别,他们一匹布拆开来就是三匹。就是说他们三匹布卷在一起,跟朝廷报的确实一匹!” “哈!”朱允熥冷笑,咬牙道。“好手段,好心机,继续说!” “那些奸商善走水路,沿途的关节定然有许多都是打通的了,所以沿途的查勘,也未必尽心!” 朱允熥的脸如寒冰,这是必然的,税这种事,是一条线,而不是一个关节。所谓财帛动人心,各地的税吏,掌管这种权力。不敢在随意盘剥,巧丽名目的收取过路费,那就只能在查勘上做章,收好处。 “更有甚者,有些奸商们运货所用之船,乃是官船!” “官船来往运河,可免于查验。虽说官船比商船少,但架不住往来的次数的!” 砰,朱允熥一拍御案的桌面。 “这就是朕为什么要官绅一体纳粮缴税!”朱允熥大声道,“就是因为官商勾结,损害国本!这些蛀虫!”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07707.html 第2章君臣奏对2 自古以来都是士大夫和皇帝共天下,所以有功名的阶层,可以超脱于百姓,享受许多特权。 这等在运河上往来的官船,不受查勘就是其之一。 豪门大族谁家背后没几个官员,谁的族里没几个官。不管在朝也好,致仕也罢。打出旗号,在运河上就可以畅通无阻。这是千百年来的惯例,没人去较真。 历朝历代都有官员用官船夹带货物,用来换取钱财。 但现在,用在了偷税上,就不能忍。 “你继续说!”朱允熥忍着怒意,景清之所以从当地跑来京城觐见,要说的就绝对不是这么一点点。 “臣还发现,有的豪门富商官绅豪族,通倭!” 朱允熥的脸色狰狞起来,“怎么个通法?可是和那些倭寇海盗有瓜葛?” 自从成立了专门对付倭寇海盗的靖海军之后,从洪武年间开始的倭寇滋攘沿海之事,不说绝迹但每日愈少。这些海盗,如今都盘踞在外海,以收取过路海商的保护费为生。 “奸商人们的大宗货物,其实是从宁波港,卖给了倭商!”景清一板一眼的说道,“相比运河和陆路,海关之税更好偷漏。奸商们用渔船,把货物送出海,然后在海上装卸大船。” “他们和倭人是现银交易!倭寇盛产白银,品质又好,奸商们收了成色十足的白银,回来重新熔炼........” “他们敢私下铸币?”朱允熥满脸杀气。 “铸币是万万不敢的,只不过把所收的白银重新掺杂东西进去,变得不纯!”景清开口,“再用这些不纯的银子,在民间买原材料,不得已之时缴纳税款等!” “哼!真是会算账呀!”朱允熥冷笑。 试想一下,那些奸商们和倭人做生意,收的都是纯度最高的白银。回来之后,随便加点东西进去,哪怕加三成,就等于是多出了三成的收益。就好比一万两银子,直接变成了一万三千两。 加了三成,还算是有良心的。 而民间白银的购买力,向来十足。他们再用这些银子去买东西,一进一出所带来的差价,远不是数字可以衡量。 “张善这布政使,干什么吃的?”朱允熥怒道,“朕让他当一地的布政司,是看着他往日当差勤勉,做人有操守,他就是这样勤勉的吗?” 景清顿了顿,犹豫道,“皇上,张布政为人老成,官声颇贤。下面这些蝇营狗的事他未必知晓。即便是臣,也是暗走访,花费了许多银钱,收买了许多人,才问出来的!” 他来之前,铁铉就和他说过。 这些事可以和皇上说,但最好不能把皇上的怒火引到张善的身上。一来张善确实是很多事不知情,为官的手段又和他们大不相同。二来是,毕竟张善的女儿如今贵为贵妃。 有些事,还要谨慎! “哼,他做官不求上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朱允熥怒道。 “还有锦衣卫!”朱允熥的怒火无处发泄,“都干什么吃的?这些事,他们不知道?”说着,对王耻说道,“让何广义滚进宫来!” 王耻赶紧道,“奴婢遵旨!” 半晌之后,朱允熥连喝了几口冷茶,压住心的怒火,对景清道,“可还有别的?” “目前臣就查到这些!”景清俯首道,“臣来之前与铁铉商议,若想在浙地推行新政,就要把旧的东西全部打破。官绅豪门,不可再迁就姑息,不可再讲人情世故,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如此方能震慑!” “你是按察司,朕给你权,别怕,杀!”朱允熥冷声道。 对于江南这些豪门官绅,朱允熥心里半点怜惜都没有。 元末反元的时候,这些人就是镇压义军的急先锋,说起来老爷子当年面对的主要敌人,就是这些人组成的地主武装。 老爷子占据江南之后,以江南财税为心,扩军发展,最终北伐,靠的就是用刀把子从这些人的口袋里抢钱。 历史上,老爷子一死,大明朝在江南的赋税就一年比一年少。 直到晚明,几乎就是收不上来。 等到清军入关,人家爱新觉罗家可没有朱家那么好说话。不给钱?大刀片子杀一遍!过几年,再来一遍! “你回去和铁铉说,朕说的话,永远都算。”朱允熥肃然开口,“新政刻不容缓,这些偷税贪腐之事,也是刻不容缓。给你们权了,你们就要用!” “臣,遵旨!”景清拜道。 ~~~ “老王,哪儿去?着急忙火的!” 王耻刚从店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正在外头候着觐见的曹国公李景隆,李景隆身后,还带和一个紧张的少年。看样子,那少年和李景隆面容十分相似。 看样子,应该是夫子。 “杂家找人去给何指挥传旨!”王耻说了一声,伸手召来一个小太监,贴耳说了几句。 李景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等对方说完,一把拉住王耻,“老王,你跟我交个底,老何是不是要倒霉?” “杂家哪里知道,杂家就是传话的!”王耻笑笑,有些话他可不敢乱说。 “嗨,跟我还藏着,咱哥俩的交情,说点真话都不行?”李景隆笑道。 “曹国公,您就别套杂家的话啦!”王耻笑笑。 那就是老何要倒霉了,见状,李景隆心暗道。 因为往日皇上要见锦衣卫指挥使,随便让宫里的侍卫去找人就是,哪里用得着太监传话。太监传话,往往非常正事,也代表着皇上生气。 “老何那人挺踏实的,怎么让万岁爷生气了呢?”李景隆心又暗想道。 “曹国公,杂家要进去了,你别拉着杂家的袖子啦!”王耻甩手道。 李景隆恍然大悟,松开王耻的袖子,然后对身后少年瞪眼道,“死人呀,木头桩子呀,没长眼啊。还不见过王总管?” 那少年赶紧附身,“见过王总管!” “不敢!您的公子吧!杂叫要叫生小公爷!”王耻虽如今地位高,可也知道本分。 曹国公的儿子,那也是正儿经的皇亲国戚,他这个奴婢可不敢托大。 “什么小公爷,他就是个晚辈!”李景隆笑笑,又对儿子怒道,“愣啥恩?叫王叔!” 那少年又赶紧俯首,“王叔!” “别,折杀杂家了!”王耻赶紧摆手,“别人听见了,杂家就是不讲尊卑的罪过!” “咱哥俩还什么尊卑!”李景隆笑道。 “杂家要进去了!回头再说!”王耻朝里面张望一眼,赶紧转身离去。 ~~~ “爹!”李景隆之子李琪看着王耻的背影,低声道,“不过一个太监......” “我他妈踹死你!”李景隆勃然大怒,扯着儿子的耳朵,“你马上就要进宫当差的人了,这等话也是能乱说的?一个太监?那可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别说你,你老子我看着人家,都要讨好三分!” “爹爹爹!”李琪求饶道,“疼!” 李景隆放开儿子,“若不是在宫里,现在我就踹死你!”说着,拂袖道,“这么蠢,像谁呢?” “我是你生的,你说像谁?”李琪还嘴。 “老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面玲珑!”李景隆怒道,“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李琪撇嘴,“又不是我让你生的!” “我............” 就李景隆怒不可遏的时,里面有人喊道,“传,曹国公李景隆,骁骑尉李琪觐见!”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07708.html 第3章谢谢,叔儿 (首先,推书《大宋好武夫》,大家可以去看看。总编大人说了,是本很好看的书。那作者,也是很好的人儿。) ~~~ “传曹国公李景隆!” 殿门口太监的话音落下,李景隆忙整理下衣冠,然后回头给儿子的衣帽正了正,严肃的嘱咐道,“马上见皇上了,多磕头少说话,奏对要是不适宜,回家打断你的腿!” 说着,加重语气,“腿打断!” 李琪一看他爹那种严厉的眼神,心就发苦,嘟囔道,“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你让我来干啥,本来我都说好了带秋菊梅香她们两个下半晌方风筝去。你非拉我进宫,还要打断我腿。我是你亲生的,你打断我的腿,落一个瘸儿子,你高兴?” “我他妈.........”李景隆眼角狂跳,额冒黑线,“我怎么就生你这么个玩意,老李家早晚败在你手里!”说着,看看前面带路的太监,又狠狠的瞪了他儿子一眼,低声道,“记着,你若是君前失仪,我豁出去绝后了,也要打死你!” 李琪看他老子那样,一缩脖,没敢言声。 爷俩正往里走,忽然对面一个人刚从殿里退出来。 李景隆一看,惊道,“景清贤弟,你怎么在这?” 过来的正是刚刚陛辞的景清,拱手笑道,“下官见过曹国公!” “咱们俩人弄这些虚礼干什么?”李景隆扶着对方手臂大笑,“刚见了皇上?” 景清笑道,“是,刚跟皇上说了些地方上的事!” 李景隆忽然凑上一步,小声道,“皇上不大高兴?” 景清毕竟是为官不久之人,即便是有些才学,又哪里如李景隆一般句句话都是坑,满肚子都是套儿。 当下,直接开口道,“是,皇上听了不大高兴!” 李景隆脸色变幻两下,继续笑道,“你几时回京的,也不和我打声招呼?这么着,晚上我做东,叫上小解咱们一醉方休!” “多谢国公好意,下官心领。只是尚有要事,要赶回去!” “这么急?还想着跟你聚聚呢,咱们这些投缘的朋友,天南海北的,见一面多不容易?”李景隆惋惜,随后踢了身后儿子一脚,“叫叔!” “叔!”李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俯首就叫。 景清忙避开半个身位,“这如何使得?”说着,看看李琪,“曹国公的公子,一表人才,面如冠玉!” “也就生了副好皮囊!”李景隆笑道,“随我!” 这时,门口的太监已经开始催促,眼神不住的飘来。 “我先去见皇上!”李景隆拱手道。 “国公请便!” 李景隆带着儿子往殿里走,身子越过那掀开门帘的太监之时,微微一笑,“有劳公公了!”说着,手上微抖。 那太监只觉得眼睛一花,手里已经被塞了几颗沉甸甸的金豆子。 ~~~~ 殿,朱允熥斜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手拿着一个小铜壶,缓缓的给窗台上,几盆兰花浇水。 “臣李景隆,叩见吾皇万岁!” 刚迈步进来,李景隆就大礼叩拜。他儿子见老子如此,也赶紧跟着。这小子虽然嘴上跟他老子掰扯,可心里如今慌的厉害,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朱允熥瞄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眼,继续浇花,“一天之内你递了三次牌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见朕?” “回皇上!”李景隆笑道,“臣犬子马上就要入东宫为太子宿卫,臣特带他来见皇上,聆听圣训!” 说着,胳膊肘不动声色的怼了儿子一肘子。 “臣,李琪,叩见吾皇万岁!”李琪倒也还算镇定,压制着心里的惶恐,恭敬的叩首。 “进宫当差就是当差而已,直接去内侍卫处落名儿,领衣甲就是了,听什么圣训?” 李景隆那点小心思,朱允熥心知肚明,他是抓住一切能在自己面上露脸的机会。对李景隆来说,两天见不着皇上,就意味着失宠。 朱允熥说了一句,又看看李琪,“去了东宫,陪在太子身边,万事要稳重。太子年幼经常胡闹,你要劝阻,不能跟着胡闹,更不能撺掇着胡闹,明白吗?” “臣,遵旨!”朱允熥一开口,李琪后背就全是冷汗。 其实对于李景隆的儿子进宫来在斤身边当差,朱允熥的心里是不大赞同的。倒不是对李琪这小子有什么意见,关键是他有个不着调的老子呀! 这李琪只要有李景隆三分的功力,斤还不整日被马屁包围? 不过如今看起来,李琪这小子,远没有他爹那种机灵! 朱允熥目光转向李景隆,放下手里的铜壶,开口道,“你管着火器铸造局,过年到现在,一份奏折都没见你上过,一份条陈也没见你写过,你在那边当撒手掌柜的?” “皇上交代的差事,臣哪敢怠慢。”李景隆急道,“臣没有上折子,是因为臣一直在低头做事!”说着,笑道,“皇上让臣去,是让臣做事的,不是让臣找出毛病说给皇上您听的?” “哦?低头做事?”朱允熥笑笑,“做了哪些呀?” “自臣接手铸造局以来,共制作大小火炮百十门,其共给静海军的二百十二,给宁波,广州,泉州的岸防炮三百,其余的分给乐浪郡的韩王,辽东都司,还有云南边军!” “另外还有洪武造火铳百九十二杆,本来是一千三百杆。但因为赶工太急,有些工匠不熟练,造成火铳的口径不对,所以臣没有请示皇上,直接做主重新回炉!” “所造的火铳,全部交付京营火枪兵!” 朱允熥听着,面上没有表情,心却在赞许。这些数据他是知道的,李景隆所说分毫不差。李景隆这人功利心有,溜须拍马也在行,但该做事的时候,还是信得过的。 尤其是洪武造火枪那些残次品,若是一般的官员,定然不敢随意处置,一定要请示请示再请示。唯有他,直接处理了事,有担当有决心。 不过,朱允熥可没打算给他好脸,“说的倒是不错,可朕怎么听说,你是撒手掌柜的,嘛都不管呢?朕听说铸造局里头,你一次都没进去过!” 李景隆叩首,“回皇上,臣管着铸造局心只有两个章程,第一抓质量,毕竟火器是军国利器。第二,就是知人善用!” “臣于锻造之事,乃是外行。所以放手交给下属去做,若臣这个外行,要装内行指指点点,那就是本末倒置!” “臣抓好质量,管好后勤,善用可用之人,提拔有用之人,放不负皇上的苦心!” 闻言,朱允熥露出笑容,“你呀,这张嘴真是!”说着,淡淡的挥手,“起来回话吧,别跪着了。王耻辱,搬两张凳子来,让他们父子坐着跟朕说话!” “皇上面前,哪有臣的座位!”李景隆笑道,然后看儿子木头桩子似的愣着,暗怼了半肘子。 李琪脑一片浆糊,见了皇上他整个人就跟木偶似的。 心既是惶恐,又是害怕,还有几分兴奋。那可是皇上呀,那可是天子呀! 此时被他老子一怼,心稍稍恢复几分清明。 这时,正赶上王耻捧着个凳子过来。 李琪赶紧接过,口道,“谢谢王叔!” ~~~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07709.html 第4章皇上口谕,滚进来 “谢谢王叔儿!” 噗嗤,朱允熥刚喝下一口茶水,直接吐了出来。 随即笑着对李琪问道,“你叫他什么?” 李景隆也听到他儿子的话,当场脸都绿了。 “他娘的,皇上赐座,你应该叩谢天恩啊!” “再不济,也学着你老子,说不敢坐呀!” “怎么对着王耻那没卵子的叫起叔来了?” “这当口,你叫哪门子叔啊?” 王耻也傻了,端着凳子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孩子是不是傻呀?”他心暗道,“皇上面前,叫杂家叔?这不是给杂家上眼药吗?杂家,早晚让他们爷俩坑死!” 李琪喊了一声,也觉得不对劲,心后悔。 见周围寂静无声,皇上乐不可支,他爹和王总管呆若木鸡,他更是不知所措。 悄悄的接手凳子,放在屁股下面,然后低头坐下,一言不发。 “你他妈还敢坐?”李景隆浑身发抖,心大骂。 一脚踹过去,“畜生,皇上面前,哪有你的座位?”说着,也噗通声跪下,“皇上,臣教子无方..........” “等会,等会!” 朱允熥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他万想不到李景隆居然有这种愣头青的儿子,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呀! “你方才叫王耻王叔?”朱允熥继续笑问。 李琪栽倒在地上,眼睛眨眨,先是看看他老子,又看看王耻辱,不敢说话。 “呔,皇上问你话呢!”李景隆快气疯了,继续怒道。 “我.........” 啪,不等李琪说话,李景隆直接一个大瓜子抽过去,“皇上面前,谁让你口里我我的!” “行了!”朱允熥说了一句,“要打孩子回去打去,别当着朕的面儿!” “臣该死!”李景隆叩首。 朱允熥看看他爷俩,脸上看不出喜怒,“堂堂国公之子,管王耻叫叔!你让朕说什么好?李景隆!” “臣在!” “你这国公当的,有失官身国体呀!”朱允熥依旧淡淡的说道,“一个国公,巴结朕身边的人,还真是不遗余力!” “你这心思,怎么就不能放到正地方?” “皇上赎罪,臣罪该万死!”李景隆不住叩首,急道,“是方才在外头遇上王总管,臣想着犬子是晚辈,就让他对王总管客气的称叔。谁知,谁知这孩子实诚啊,给当真了!” “这孩子太实诚!”李景隆又继续说道,“一根筋,直肠子,认死理!他脑子笨,不会说话。见着皇上,被天威震慑,心里慌神........” “打住打住!”朱允熥摆手,“这事,若让外臣知道了,明儿一早,朕的御案就让弹劾你的奏折给堆满,你信不信?” 李景隆冷汗连连,恨不得回头掐死这个笨蛋儿子。 如今大明朝太监不是人,莫说宫里头老爷子对这些太监不当人,就是满朝武,尤其是那些官。若是知晓他让儿子管一个太监叫叔儿,只怕当场就炸。 满朝群情激愤,不把他李景隆蛋黄子弹劾出来都不算完。 在那些官的心,阉人,防还防不过来呢,你曹国公李景隆居然上赶着巴结?你是人吗? “皇上恕罪!!”李景隆重重叩首,“是臣举止不当,请皇上治臣的罪!” 见自己的老子惶恐得后背都湿透了,李琪也学着他老子的样子叩首,然后鬼使神差的开口,“皇上,要罚就罚臣,别罚臣的父亲!” 朱允熥诧异的看着李琪,等着对方的下。 就听李琪继续说道,“臣第一次进宫,心惶恐不知所措。就想起父亲交代的话,进宫之后少说话多磕头。见人未语先笑,见着岁数大的就叫叔,见着同辈就叫哥。” “父亲交代了,见人客气几分总是没错的。别总想着是什么国公之子,国公之子在这宫里,屁都不是!” “以后在太子爷身边当差,人缘顶重要,人品也更重要。宁可平日低头笑,万不可让人背后说自己仗着家世孤傲!” “父亲还说了,礼多人不怪。说话低调些,手面大方些,身上预备银票金豆子.......” 一开始李景隆听了还心欣慰,渐渐的越听越是恼火。 “他怎么什么都往出说?” “这小子没脑子啊?” 这时,朱允熥开口了,“你看你教孩子的都是什么?好好的孩子,你净教这些逢迎的话,半点好事都不教!” “臣该死!”李景隆叩首,“这孩子心眼实诚,其实臣的意思是让他在宫里低调做人!” 其实他教的也没错,当年他李景隆刚入宫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那时候侍卫处有些人,顶看不起他们这些勋贵子弟的,若是不这么会做人,光是同僚的排挤,就够呛。 朱允熥看了他良久,“起来吧!”说着,端着茶碗喝一口,“罚你三年俸禄!” “臣叩谢天恩!”李景隆如蒙大赦。 这事,可大可小。 人都有功力之心,王耻现在行情高,巴结亲近他的人数不胜数。话说回来,以前朴不成的时候,别说是叫叔,就算爷爷,都有大把人抢着要。 但话说回来,别人叫是别人叫的,你王耻就敢答应? 随即,朱允熥的目光看向王耻。 “奴婢该死!”王耻伺候了他一辈子,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气。 “人家孩子实诚叫你,你也应?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朱允熥的语气有些严厉。 “奴婢该死!”王耻叩首道。 宦官不得干政,这是大明的祖训。朱允熥虽说不像老爷子那样,把他们不当人,但也绝不会太过宽容。以至于以后,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 王耻的身份不一样,必须要严格对待。 不严格,保不齐以后这些太监就飘了。 “去,敬事房领二十板,然后去浣洗局当差!”朱允熥放下茶碗,“红袍脱了,品级免了,从小力做起!” 小力,就是宫里最低品级的太监,干力气活的。 王耻泪流满面,“奴婢遵旨!” 说完,重重叩首,“奴婢不在万岁爷身边伺候了,万岁爷保重龙体!” 不等他说完,几个侍卫上前,拉着他往出走。 看他的样子,朱允熥心也十分不忍。但是,对于皇帝而言,有些事不能被自己的情感左右。再者说,自从他即位开始,他感觉身边的太监们,已经有些翘尾巴的苗子。 没有朴不成那宫里的老祖宗压着,这些太监们走路都比以前精神了。以前绝不敢收的门包儿,现在也半推半就了。 见状,李景隆还好,李琪已经面无人色。 “以后,你再跟朕身边的人,勾搭连环的,你也不用当曹国公了!”朱允熥严厉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进宫来当大内总管!” 李景隆一个哆嗦,再次跪下,“臣鬼迷心窍,皇上教训的是!” 这时,殿门口进来一个太监,跪地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来了!” “换人了?” 李景隆心一惊,眼前这个进来的太监和刚才给自己同传的那个,怎么不是一个人了? 忽然,他发现朱允熥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心发毛。 “你以后,别跟散财童子似的,见谁都给钱?你李家有金山?”朱允熥冷笑。 哗啦一下,李景隆的冷汗又下来了。 皇上,变了! 现在的皇上,不是当初的皇太孙了! 现在的皇上,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的皇上,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让何广义滚进来!”朱允熥怒道。 “传锦衣卫指挥使.........” “聋了吗?朕说让他滚进来!” “皇上口语,何广义滚进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07710.html 第5章家事,国事1 何广义当真是滚进来的。 方才他急急忙忙奔到大殿门前,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见一个平日有些面熟的小公公,被几个侍卫堵着嘴,拉到了别处。 他刚进殿,就见王耻也被人托着,面如死灰的远去。 “万岁爷,定然是在火头上!” 别看他平日沉默寡言,但他也是心思通透之人。 朱允熥一声让他滚进来,何广义真的是连滚带爬进殿。 “臣,叩见皇上!” 朱允熥依旧靠窗,翘着二郎腿坐着,见何广义神色狼狈的滚进来,招招手,“你来!” 何广义余光看见李景隆夫子,做得跟木头桩子似的,心奇怪,可此刻也顾不得多想。跪着前行,一步一步。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此刻的李景隆心,懊恼得要死,“怎么就这个时候来见皇上了呢?先是坑了老王一把不说,这功夫又要看着何广义的窘态!” “两个皇上的身边人,眨眼的功夫都让自己在不觉之间给得罪死了!” 何广义跪行到朱允熥脚边,惶恐的叩首,“万岁爷!” 朱允熥随手从身侧拿起一份奏折,都是方才景清所说之事,“自己看!”说完,呼啦一下直接仍在了何广义的脸上,继续道,“zj各地的锦衣卫,都是瞎子?聋子?你这个锦衣卫的当家人,怎么当的家,怎么带的人?” 何广义战战兢兢的看着,越是越是心惊。 “这群混蛋!”他心里恨死了当地那些锦衣卫,这上面的种种事情都在锦衣卫监督范围之内,锦衣卫能不知道呢? 定然要知道,恐怕还要知道的深些!因为无论是科税提举司还是海关衙门那边,都有锦衣卫的人。 之所以没报,定然是,定然是收黑钱收到忘了本! 于此同时,他脑也在飞快地运转。既然这些地方上豪门官绅的手段传到了万岁爷的眼,下一步定然是要狠狠收拾他们的。 “臣治下不严,有负皇恩!”何广义叩首道,“但臣请万岁爷给臣个机会,让人彻查!” 他跟在朱允熥身边多年,也算多少了解些朱允熥的脾气。手下人犯错不算什么,只要不离谱,骂过罚过就算揭过。最主要的是,犯错的人,要懂得知错改错,要知道错在哪里。 “臣这就去zj!”何广义继续说道,“严查不殆!” “好,你去!”朱允熥开口道,“你去zj,先查锦衣卫之的囊虫,然后配合铁铉和景清,在那边唱一出好戏!明白吗?” “臣即刻动身!”何广义再叩首。 “完!zj官场的人,倒霉大了!” 李景隆在旁,心飞快的盘算。 万岁爷发火的事,肯定和景清说的有关系,然后又牵扯上锦衣卫办事不利。又让何广义亲自去那边,还要配合老铁那黑面神。 这事,估计着小不了。 旁人都觉得新君整日和和和气气的,是个贤德仁厚的主儿。可李景隆看得很通透,如今的万岁爷就是老爷子和先太子爷的结合体,平日里小本本记着各种东西,关键时刻就拿出来要人的命。 “家里在那边,没生意吧?没认识的人吧?”同时,李景隆也赶紧在心里过筛子,把脑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过一遍。 “朕再说一次,没那么多耐性给你一而再的犯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耳目,你若干不好,朕就换人。你们锦衣卫都干不好,朕就换了锦衣卫!”朱允熥的话掷地有声。 何广义满头冷汗,话都说不出来。 “去吧!”朱允熥又看了一眼,“别辜负了朕!” “臣告退!”何广义叩首,缓缓的跪着退了出去。 ~~~ 殿有些安静,李家父子坐在那根本不敢出声,连头都不敢抬。 朱允熥站起身,推开窗户,但还是觉得浑身燥热。 “这才几月,就这么热!”他轻声说了一句,其实不是温度热,而是他心有气,闷得热。 闻言,李景隆抬头,笑道,“宫里头用的都是琉璃瓦,夏天时候是比外头热了点。” “朕不怕冷,最是烦这燥热!”朱允熥又开口说道,说到此处,忽然微微叹气,“这紫禁城也就看着好看罢了,住的不惬意,呆的让人烦闷!” 李景隆想想,赶紧笑道,“臣说句不当的话,皇上这是日理万机,每日被军国大事烦扰,心有了心火!” 朱允熥回头看看他,“你曹国公改行老医了?” “皇上别不信,您登基以来天下臣民都看在眼里。每日丝毫不得闲,埋首浩瀚国事之,半点自由都没有。说实在的,臣看了都心疼!” 朱允熥笑笑没说话,坐下去继续听着。 “臣虽愚钝,但也知劳逸结合。皇上御极天下,如此劳累,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李景隆笑着说道。 “劳逸结合!朕也知道,可逸从何来?”朱允熥笑问。 “臣在城外有处庄子,靠山临水,端得是难得的避暑圣地。而且既幽又雅,皇上若是累了,乏了。不如赏臣个脸面,去臣庄子上坐坐!”李景隆继续笑道,“庄子上吃用虽不如宫里,可都是庄子上的农户自己种的,胜在个新鲜!” “打猎垂钓,读书赏花,世外桃源悠然自得!” “行啦行啦!”朱允熥笑道,“说得再好朕也不去,你家的庄子你好好享受就是,朕去了算怎么回事?” “其实臣心一直有一事压着,今日正好皇上和臣说到这儿了,臣不吐不快!”李景隆上前几步,俯首说道。 朱允熥喝口茶,“你说来听听!” “皇上登基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但皇上爱惜民力,不愿意铺张,所以一切如旧。太上皇颐养天年,也应该热闹一番,可他老人家更是不愿意声张,就住在御花园边上,每日弄着一亩三分地!” “按理说我大明如今国力强盛,不在乎这点花费。可两位万岁爱民之心,古之少有。勤俭之德,更是旷古烁今!” 朱允熥闭着眼,听着对方的马屁,微微点头,“你继续说!” 而一旁的李琪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老子,“不是说心里有事要和皇上说吗?你说了这么多,也没见一个字在正事上呀?” “万岁爷如此贤德,是天下臣民的福分,可臣看在心里,心疼呀!” 李景隆话音一转,“这紫禁城,自打建好以来就没修葺过。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看着好看,住着还没臣的家里舒服!” “历朝历代哪位君王登基之后,不是大修宫室?这是皇家的脸面,可万岁爷您,宁可委屈自己!您瞧瞧这天,才初夏您就这么热。等三伏天的时候,您得受多大罪?” “还有太上皇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现在该是安享的时候了!” “可是呢,他老人家就住那个年久失修的宫室,种那一亩三分地。” “这.....臣作为臣子,心里难受啊!”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22443.html 第6章家事,国事2 “这又是哪儿跟哪啊?” 李琪看着他老子在那口若悬河,心奇怪。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皇上登基不操办,太上皇住的不舒服,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李琪心一惊,“要把自己家里的别院庄子都献给万岁爷?” 这时,就见李景隆又笑着继续说道,“莫说是天家,寻常人家给老人养老,都不能太寒酸了。不然这个孝字,就打了折扣!” “万岁爷您,也得有个游湖泛舟的地方不是?国事繁累,您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是大明之福,天下臣民之福!” “再者说,臣再说句不当的话。我大明寰宇央之国,天朝威仪取自城郭宫室。各番邦的使节进贡,总是来宫里,也有些.....有些寒酸了!” 朱允熥睁开眼笑道,“宫里怎么就寒酸了?” “臣听说,那什么占城,真腊酋长小邦,都好几个宫苑来回住着!”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笑着看他,“哦,你和朕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朕也修?” “圣明不过万岁爷!”李景隆赶紧道,“太上皇和您,都是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不能太亏待了自己个儿呀!” “除了紫禁城之外,在修一处园子。用于太上皇荣养安享,用于您闲来无事松快松快,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了半天,你是撺掇朕修园子,呵呵!”朱允熥笑道,“你呀,净弄这些没谱的事!朕要是有修园子的心,能让那些官们喷死。” “这个臣来办!”李景隆拍着胸脯子,“官们不贴心,不是还有臣呢吗?到时候朝会上,臣和勋贵们私下通个气,定能压住那些人满嘴的歪理!” 朱允熥又笑笑,“哦,修园子?地呢?钱呢?” “臣在城外的庄子可以献出来!臣那庄子,原先就是前朝蒙元王爷的避暑别院。最早,听说是元世祖时丞相伯颜南征时的修的,就是给大元的皇族到江南游玩,落脚的地方!” “挨着臣庄子,都是勋贵各家的庄子。大片的樱桃林,温泉汤池,猎场!” “皇上登基,臣等还没表过心意。大家伙都私下盼着,跟万岁爷表表孝心!” “至于钱!”李景隆继续笑道,“这些年,大伙受了万岁爷的恩典。光是在高丽的盐糖布棉之类的,都赚得盆满钵满!” “臣等这些勋贵给皇上凑钱修园子,谁还敢多嘴?” 他说的倒是事情,这些年他们这么些勋贵谁家里不是钱多的放不下。大家伙随便凑凑,百十万银钱的事就出来了。献给皇上修园子,大家也都心甘情愿。 “你呀,别扯淡了!”朱允熥笑得不行。 “臣是一片真心,每日见万岁爷您和太上皇,如此清苦,臣心里难受呀!”李景隆继续道,“臣虽不才也是读过书的人,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哪个没有宫室别苑?” 朱允熥睁开眼,“隋炀帝,唐明皇,宋徽宗也有!” 噗通,李景隆再跪下,“臣惶恐!”又赶紧说道,“臣就是看万岁爷清苦了些,心难受!” 朱允熥坐直了身体,“修园子?呵,史籍记载阿房宫何等壮丽,如今安在?长安大明宫,惊为天人,如今也不过是断壁残垣!宫阙万里都做了土,为朕一人舒服,就要劳民伤财!” 说着,看看李景隆,笑着用脚尖踢了下对方,“你呀,净出馊主意!那些官们听见,定然要给你定性,奸臣!” “臣心里都只有皇上万岁爷,随他们说去!”李景隆叩首。 “老爹就是老爹!” 此刻,李琪的心对自己老子,真是五体投地。 皇上说热,自己的老子就联想到皇上住得不舒服,太上皇荣养不体面,提议修园子! 皇上虽然嘴上没答应,可脸上的神情很是受用。现在跟自己老子说话的态度,跟刚才简直是天地之别。 “起来吧!”朱允熥温和的笑笑,“朕知你心此刻,是真的惶恐!说不是?” 顿时,李景隆马上起来的身体,又跪直了。 “你今日来,巴结朕身边的内侍。往小了说,是投机钻营。往大了说,是内外串联,窥探朕躬,妄图上意,揣测圣心,都是死罪!朕虽没太重的处罚你,但你心也忐忑不安,对吧?” 闻言,李景隆叩首,“臣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万岁爷!” “若是别人呢,朕定然是要处罚的。但你嘛,呵呵!”朱允熥笑笑,“拉关系讲人情这些事,你天生的,改是改不掉!况且嘛,你又对朕,没什么坏心!” “所以朕,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说到此处,朱允熥叹口气,“王耻重罚,你呢,重罚也罚不到哪去!不过朕在这儿,再告诉你一次,今时不同往日,明白吗?” “臣明白!”李景隆心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如今的朱允熥是皇帝了,他的事他的想法,他若不说,臣子们是不可以问,更不能在私下随意议论的。 “你呀,办好差事就好!你是朕身边的人,年岁也不小了。按理说这些年你也有些功劳,可外人看你,总是不牢靠,你可知为何?” 李景隆急道,“臣,聆听圣训!” “你呀,就是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下功夫,都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所以外人看来,你难当重任,就算朕有时候想要给你加加担子,都要掂量几分!”朱允熥微微叹气,“国之栋梁和弄臣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臣!”李景隆忽然更咽,“臣自幼愚钝,没有那么多大志向。臣只想着,做事让万岁爷高兴,臣便心满意足!” “朕当储君的时候,你这么想可以。但朕现在是皇帝了,你就不想做个于国有大功的人吗?”朱允熥又微微叹息,“朕听人说,当年你父亲为位极人臣,管着五军都督府,管着京师大营,管着国子监,每日忙得彻夜不眠。” “当时朕的父亲问他,你怎么把自己忙成这样呀!你父亲说,臣身为国朝勋贵,国家大臣,不敢懈怠。一时懈怠,上负皇恩,下负黎民。” “按理说,你的聪明才智比你父亲强!他那辈人,没读什么书,也远不如你聪明伶俐会看眼色!” “可你的成就远不如你父亲,归根到底,就是你太浮躁了!” “朕和你说这么多,你要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臣,有愧万岁爷!让皇上操心了!”李景隆落泪,回头瞥了一眼儿子,“臣,对不住皇上!” 李琪瞬间会意,也赶紧跪下,磕头不已。 “起来吧!今日没外人,也算是咱们说说家常话!”朱允熥笑笑,“往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这些话,朕是不会说二次的,朕也没那个精力,再和你说这些!” “万岁爷的恩情,天高地厚,臣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日后,唯有一心为国,鞠躬尽瘁!” 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怎么回事?”朱允熥怒道。 “万岁爷,奴婢梅良心求见!” “进来!”朱允熥道。 随后,急得双腿打晃的梅良心进来,直接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太子爷......” 朱允熥马上站起来,“怎么了?说!” “太子爷他......掉井里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22444.html 第7章我儿子上 “回皇上......太子爷,太子爷他,掉井里了!” 那边话音未落,朱允熥已经嗖的一下迈步冲了出去。 紧接着李景隆也跟风似的,赶紧追上。顺路还抓了一把儿子,李琪猝不及防直接被他老子拉一个跟头。然后手脚并用爬起来,追着朱允熥朝外边跑。 后面,一溜太监侍卫,都小跑着跟着,整个紫禁城都被惊动了。 若是斤有个万一,整个紫禁城怕是承受不住老爷子的怒火。 ~~~ 事发地就在老爷子永安宫边上的一亩三分地,那处原先是马皇后的菜园子,早些年为了方便灌溉,特意挖了一口井出来。这些年渐渐荒废了,成了枯井,平日就用木板盖着。 “斤!斤!” 朱允熥赶到的时候,就见老爷子整个人趴在井边上,整个胳膊都伸了进去,脸憋得通红,“斤呀,抓着老祖的手!抓手!” 老爷子身边,一群太监侍卫束手无策,急得原地跺脚。 “皇爷爷!”朱允熥喘着粗气跑过去,把老爷子拉起来,“孙儿来!” 说着,对井里喊了一声,“斤?”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他直接趴在井口,慢慢朝里面探。可是,这井口太窄了,脑袋进去了肩膀进不去。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红着眼睛往里面钻。肩膀被挤得生疼,视线漆黑一片,就是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忽然,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拉扯出来。 朴不成红着眼睛喊道,“万岁爷,可不敢!这井太窄了,您头冲下,太凶险啊!” 老爷子也在旁边冷脸道,“咱比你瘦,咱都下不去,你能下去?” “斤,斤?”朱允熥又对里面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回头对票不成怒道,“怎么回事?” “奴婢跟主子在地里坐着说闲话,太子爷在一边追蝴蝶。不知怎地,一脚踩空了,头冲下就张下去了!”朴不成声音都哆嗦着,双手不住的颤抖。 朱允熥脑子里嗡的一下,那么小的孩子,大头冲下掉下去。 老爷子看着朱允熥,突然面色愧疚,好似做错事一般,“是咱不好,没带好娃儿!”说着,一转眼,眼神狰狞的看向其他人,“愣着干啥,救人?” 旁边的人赶紧把绳索顺到井里,“太子爷,您抓着绳子?” 也有侍卫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榔头沿着水井的周围就刨了起来。 “太子爷!太子爷!” 众人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打斜挖!”老爷子一脚踹飞一个正在挖土的侍卫,拿着榔头示范,“打斜挖,挖出一条大人可以爬的洞,进去把咱的斤拽出来!” 说着,几乎吼道,“打斜,挖洞,周围夯实了,就跟盗墓似的那么挖!” 众侍卫都是勋贵子弟出身,有一把子力气,可是老爷子说的他们根本不懂。 朴不成直接把已经吓得浑身筛子一样的梅良心拽着,吼道,“去刑部,应天府的大牢里,看看有没有盗墓的贼人,给杂家提溜来,快!” “谁把咱的斤拽出来,咱给他个国公,世袭罔替!”老爷子继续吼道,“若是弄不出来,你们一个都别活!”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的所有人,咬牙道,“你们都别活,都别想活!” 说到此处,忽然红着眼睛跟要哭似的,蹲在地上,“他娘的,斤有好歹,咱也不活了!斤呀,你等着,老祖去陪你!” 几个侍卫在那不得其解的干着,泥土纷飞。 ~~ “娘娘,您慢点!” 这时,不远处一群女眷搀着赵宁儿快速的跑来。她脸色惨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上,几次都差点摔倒。 “儿子!儿子!”赵宁儿彻底失了分寸,不管不顾的直接扑到井边上,红着眼睛就往里爬。 “娘娘!”郭惠妃带着几个女眷,赶紧把她了拉扯住。 “宁儿,是枯井,别急!” 饶是自己心里已经没魂了,可作为男人,朱允熥还是要强装镇定,安慰着妻子。 “刚才听着还有声儿呢,这么多人想办法一回就拽上来了,你别急!”朱允熥劝慰道。 赵宁儿双眼无神的看看朱允熥,口道,“皇上.....”说着,眼皮一翻,身子一软。 “宁儿!”朱允熥赶紧抱住,“传太医!” 儿是娘的心头肉呀,赵宁儿就这么一个儿子,斤是她的全部。若斤真..........岂是老爷子不能活,赵宁儿也不能活呀! 一边上,老爷子见孙媳妇直接昏了过去,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 忽然一巴掌,直接扇在自己脸上,眼泪就在眼眶里打滚。 “皇爷爷,您千万别这样!”朱允熥放下这边,又赶紧过去。 “若不是咱,斤也不会.......”老爷子更咽道。 “皇爷爷,这和您老没关系!”朱允熥开导道。 平日,只要老爷子在地里忙活,斤就甩着小短腿,在一边跟着。祖孙两人乐乐呵呵的,一片天伦之乐。而今天,就在老爷子身边,斤出了这等意外,他心已是满满的自责。 “镇定,镇定!” 朱允熥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同时脑快速的运转。 孩子刚掉进去不久,刚才还隐约有声音呢,下面是口枯井......... “快去!”想着他走到井边,对侍卫邓平说道,“去找几个瘦的小太监过来!” 邓平顿时会意,这井口太小,若想人爬进去,必须找身材瘦小的人。宫里的侍卫,个个都人高马大跟熊似的。 他刚要动弹,就听旁边,曹国公李景隆直接一声喊,“皇上,臣的儿子可以下去!” 李琪跑过来之后,见了这场景,整个人都是慌的,脑子里更浆糊似的。 忽听到他爹说话,当场一愣。 随后,只见李景隆拽着他的领子上前,“太上皇,皇上!火烧眉毛的当口,找人已经来不及了,让臣的儿子下去!他行!” 李琪,“................”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40375.html 第8章虚惊一场 “臣这儿子,今年说是十四,其实刚过十二。” 李景隆大声道,“臣看了那井口,这孩子刚好能钻进去。他平日多练武,有些臂力。让他大头冲下爬进去,腰间栓上绳索,一点点探进去,把太子爷拉出来!” 朱允熥还没说话,老爷子噌的站起来,看着李琪双眼冒光,然后大手比量了两下。 “正好,真是正好!”老爷子喜道。 “我,大头冲下,下去?”李琪看着那口枯井,人已经傻了,目光不由得看向他老子。 啪啪,李景隆直接两个耳光。直抽得李琪眼冒金星,身子晃荡。 “需要你的时候到了,你还想啥呢?”李景隆对儿子吼道,“麻溜爬进去,拽不出太子爷,你也别出来了!”说着,对一旁人吼道,“绳子!” 老爷子不用旁人抓着绳子上前,顺着李琪的肩膀开始缠绕。 “不能光是栓腰,不然容易把腰拉脱了!”说着,又对李琪道,“孩子,放心,就是顺你下去把咱乖孙拉上来。若成了,你要啥咱给啥,你是国公,将来咱给你个郡王!” 李景隆在一旁拉紧麻绳,“小畜生给老子记住了,这时候正是咱们自家人出力的时候,手脚麻利点!” 李琪,“...........” “来!脚也捆上,不然腿刮着井沿儿,人下不去!”老爷子又道。 随后,不明所以的李琪,就感觉身子一倒,整个人被人放倒了,然后腿上也被缠住了绳索。 “儿子,就看你了!”李景隆在李琪耳边,小声的说道,“爹都是为了你!” 李琪,“..........” “慢点,慢点!” 老爷子站在井台儿上指挥,一声不吭的李琪被人大头冲下的举着,然后对准井口,缓缓的放了下去。 “孩子,你喊,你得喊!”老爷子继续大声喊道,“往下还是停,你要喊!抓着咱乖孙了,你晃荡下腿!” 头冲下,血一下涌到了天灵盖。 李琪脑子里嗡嗡的,井口里一片漆黑,满是腥臭,伸手不见五指,摸在任何地方都是腻腻的,黏黏的。 他本来心怕得要死,可是被血一激,咬着牙大喊,“放!” “放绳子!” “再放!” “慢慢放!” 地面上的人,提心吊胆的看着,绳索一点点的探进井口。 赵宁儿已经悠悠转醒,死死抓着旁边宫女的手,脸色惨败。 郭惠妃在一边,双手合十,虔诚的默念。 朱允熥和老爷子,就站在井台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 “停!” 忽然,那井的绳索晃了一下。 朱允熥赶紧对里面喊,“摸着了?” 里面没有回音,稍后才传来气不足的喊声,“没!” “没摸着你停啥?”李景隆跳脚大骂,“继续下!放绳子!放到底!” 几个侍卫缓缓的松开手里的麻绳,一点点一点点,忽然麻绳再次出现剧烈的晃动。 “停!”老爷子大声道。 井下的李琪,闭着眼睛乱摸,忽然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顿时惊喜。 “太子爷?” “呜呜!”面前隐约传来哭声。 “太子爷别怕,臣来救你了!”李琪心头狂跳,倒着身子,不住的踢腾困住的脚。 “快,拉上来!”上面,老爷子第一个喊出声。 侍卫们憋着气,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慢慢的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先出来的是李琪的脚,然后是腰,然后是上身,众人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他的手上。等他整个人出来,众人发现,他的手里,真的拎着一个光屁股娃娃的腿。 “斤!”赵宁儿一声惊呼,眼前又是一黑。 不等李琪被放好,老爷子已经把满面呆滞,目光惊恐的斤直接抓在怀里,搂得死死的,老泪纵横,“咱的命呀!咱的命根子呀!” “太医呢!太医!”朴不成跳脚大喊。 梅良心对旁边宫人连打带踹,“弄水来!毛巾来!干净衣裳来!” “咱的心肝,咱的命根子,快让咱看看!”老爷子宠溺的捏着斤的小手,眼都是心疼。 斤的额头,胳膊上都是擦破皮的伤口,他似乎没魂了一般,也不哭就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人,应该是被吓坏了,看得朱允熥心口阵阵的疼。 “摸摸毛,吓不着!”老爷子安慰着怀里的斤。 见斤毫无反应,对身边人再次怒道,“这咋办?咱乖孙吓坏了!” 朴不成忙过来,急道,“主子,小主子这是吓懵了。您再喊几声,多喊几声,把魂儿喊回来!” “斤呐!斤!”老爷子抱着斤,不住的晃荡掂量,喊道,“咱是你老祖!你看看老祖啊,老祖在这呢,没事拉,没事啦!” 终于,斤的眼珠转转,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胡子,咧开小嘴开嚎,“老祖!疼!” “哎呦!咱的乖孙呀!”老爷子泪如雨下,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我要娘!”斤挣扎在老爷子怀里,伸出胳膊哭喊。 赵宁儿哭着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我要老祖!”斤又对着这边老爷子伸手。 “臭小子,就是不知道要爹!”朱允熥眼眶发热。 见皇太子终于转危为安,周围的人无不暗松了一口气。 李景隆跟着笑了半天,忽然一拍脑门。 他儿子还在捆着,丢一边呢! 赶紧过去,蹲下身子,给他儿子解开绳索,低声笑道,“儿子,你可立功了!你是咱大明的功臣!” 李琪的大脑似乎还在充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目光也是很是呆滞。 “傻小子!”李景隆拍拍儿子的脸。 啪啪两下,李琪看着他老子,咧嘴一笑。 李景隆看着儿子,也是一笑。 父子二人,大手拉小手,目光相对。 ~~~~ “咋样?” 坤宁宫里头,老爷子站在赵宁儿寝宫外头,焦急的问。 “回太上皇,太子爷无大碍,身上都是皮外伤。就是,就是吓着了,这些日子身边要时刻放着人。臣给太子爷,开些安神的药!”太医回道。 “呜!”老爷子点点头,“好好看,看好了有赏,看不好,你自己掂量!” “臣,定竭尽所能!”太医忙道。 “哎!多险呀!”老爷子又对朱允熥说道,“若真出了什么事,咱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呀!”说着,又是长叹,“咱死了,有啥脸面见你祖母,见你爹娘呀!” “皇爷爷,小孩子胡闹,您不必挂在心上!”朱允熥只能开口劝慰。 “回头宫里的井,都给咱堵上!”老爷子忽然愤怒起来,“他娘的,朴不成,你去看看是当初是谁用木板盖的那口枯井。他娘的,不堵死了,让咱乖孙掉进去!查,查出来是谁的作为,把他给咱塞井里去!” 说到此处,犹不解气,冷冷的问道,“今日,都谁在咱乖孙身边伺候了?” 话音落下,殿外噗通跪下一片。 梅良心为首的一众宫人,如筛糠一样。 老爷子瞄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不尽心的奴婢留着何用?拉出去,料理!” 他话音刚落,几个按刀的侍卫已经上前开始拖拽。 那些宫人太监们丝毫不敢挣扎,就跟死人一般身子僵硬。 “等等!”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斤大难不死,是好事呀!他命里这个坎过去了,这些人,也就不必......” 他心实在不忍,老爷子在地里的时候,斤在他身边玩耍。所有的宫人,除了几个大太监之外,都要离得远远的,不得靠近。 现在出事了,这些人又成了撒气筒! 打骂也就罢了,还要丢了性命。 “你别管!”老爷子怒道,“拉下去!” 朴不成赶紧挥手,侍卫们开始拖拽。 如梅良心这样的大太监,也跟死狗一般。 忽然,寝宫里传来斤的喊声,“老梅老梅,我的狮子狗呢?” 顿时,梅良心绝望的眼神,焕发出一丝光彩来。 “老梅,你死哪去了!”寝宫里,又传来斤的哭喊。 “太子爷,奴婢在这!”梅良心在侍卫的拖拽下,大哭,“太子爷,老奴在这呢!” “等会!”老爷子开口,瞅瞅梅良心,“算你命好!”说着,顿了顿,“滚进去伺候!” “奴婢遵旨!”梅良心浑身都湿透了,连滚带爬的进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40376.html 第9章你要咱赏啥? “咱这一身白毛汗呀!斤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咱还腆啥脸活着?” 永安宫,老爷子坐在宝座上,一脸后怕。 看老爷坐下,朱允熥蹲在老爷子身边,给老爷子脱下干活穿的布鞋,换上软底的新鞋,随后笑道,“皇爷爷言重了,男娃儿调皮捣蛋是常事。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斤这是有惊无险的过了一个坎儿。” 老爷子点点头,“嗯,是这个理儿,老话讲不磕不碰养不活!”说着,咧嘴笑笑,“说起来,今儿多亏了李景隆他们爷俩。哎,有事的时候,还是自家人管用啊!” 一句自家人,直接让旁边躬身跟着的李景隆陷入狂喜。 “太上皇说的是,臣当时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全是太子爷的安危!”李景隆笑道。 老爷子没理他,而是看着脖子里头发上还有些脏兮兮的李琪,“下井你就没怕?” “嗯.......”李琪畏惧天威,本能的有些犹豫。 “太上皇问你话!”李景隆一个反抽,啪的抽在李琪后脑勺上。 “你打他干啥?”老爷子怒道,“打哪也不能打脑袋呀!打坏了咋弄?” “太上皇说的是!”李景隆赶紧道,“臣这儿子,自幼愚钝,不打不开窍。”说着,顿了顿,“这孩子心眼太实诚,不会拐弯!” “实诚好!”老爷子打断他的话,“比油嘴滑舌强!”说着,笑对李琪,“孩子,你就不怕吗?” “怕!”李琪眼神还有些后怕,“臣没下去之前怕,但下去之后反而不怕了!” “哦?”朱允熥笑道,“为何?” “下去之前,臣怕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两腿都哆嗦!”李琪开口道,“可大头冲下一下去,臣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想着下去,把太子爷拽出来!”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您看,他这个就是你常说的,豁出去了!” 老爷子赞许的点头,“世上男儿多,而获得出去的人少。许多人都是事前不怕,做事的时候却瞻前顾后,踌躇不前。你这样,事前怕,但是一遇到事赶豁出去的,难得!” 说着,又仔细打量下李琪,“是块可以摔打的好材料!” “呵呵!”李琪抬脸傻笑。 咣,李景隆直接给他一脚,大骂,“还不谢恩?” “咱又没赏赐他,谢什么恩!”老爷子看着李琪,“咱问你,你弓马如何?学业如何?” 李景隆赶紧道,“回太上皇......” “咱问他哩,你多嘴啥?”老爷子斜眼,“要不你出去,咱单独跟你儿子说话!” 李景隆赶紧闭嘴,退到一边。 李琪看他老子被训斥,更加有些畏惧,断断续续的说道,“回太上皇,缓皇上。臣.......臣弓马稀松,课业.........课业更是不堪入目。”说着,咽口唾沫,“家里请了几个老师,都让臣给气跑了。现在教书的杨先生,也说臣不是读书的料子!” “呵呵!”老爷子笑起来,“这孩子还真是实诚,有啥说啥!” “这孩子实在.........”李景隆刚要说话,就见老爷子用眼睛横着他,又赶紧闭嘴。 可能是看老爷子随和,李琪又继续说道,“臣在家,父亲也总说臣,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老爷子笑笑,“咋个吃喝玩乐法?” “就是!”李琪想想,笑道,“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闲来没事跟几个好友,去听听小曲儿。或者带家里的丫鬟去放风筝,去划船。” “这算啥吃啥玩乐?”老爷子大笑,“你们小孩子不都这样吗?” 说到这,又上下仔细的打量李琪,“平日可曾跟人打架斗殴?” “嗯....”李琪一顿,没说话。 “皇爷爷问你话呢,你实话实说!”朱允熥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是入了老爷子的眼缘。 “打!”李琪低声道,“前日,还和冯老二在城外约了一场?” “冯老二是谁?”朱允熥问道。 “宋国公家的!”李琪低声道。 老爷子笑问,“赢了还是输了?” “臣这一伙人输了,但臣没输!”李琪说道。 “咦,这是个啥说法?”老爷子奇道。 “臣的伙伴让冯老二那边人打跑了,他们把臣围了起来!”李琪继续说道,“当时他们和臣说,磕头认输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不然就揍臣!” “然后呢?”老爷子饶有兴致的继续问。 “那是臣被他们堵在河边!”李琪咬牙道,“臣心里一横,跟冯老二说,行,今儿就认输!”说着,他微微笑起来,“臣就慢慢走到冯老二身边,跟他说二哥,弟弟知错了!” “接着说!”老爷子笑问。 “随即,臣趁冯老二得意的时候,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抱着他直接跳到河里,狠狠的让他喝几口黄汤!”李琪说起这些事,眉飞色舞,笑道,“我水性好,就在河里玩他,他的伙计帮不上。后来他服软了,呛着水说琪弟放了我,呵呵!” “若不是怕真的把他弄死了,那日我就直接把他溺在河里!” “后来在河里,冯老二肚皮都涨了,臣才把他拖上来,告诉他以后别惹臣!” “好!”老爷子点头,“是好样的!” 小事糊涂,大事敢横心,还敢下手,还知道擒贼先擒王! 朱允熥也看着李琪,眼光充满赞许。这孩子,你说他实诚吧,他有些小聪明。你说他是纨绔子弟吧,他还有些虎劲儿。 李景隆看着儿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在家里,这些事他儿子可是从来不和他说的。不过看儿子此时的表情,心又有些骄傲。他娘的,到底是老李家的种儿,有股子老李家人豁得出的劲儿。 “今日你有功,你说让咱赏你点什么?”老爷子顿了顿,笑着开口。 闻言,李琪说话,低下头,目光游离。 “你不用看你爹,他说了不算。你也不用看皇上,咱是他爷爷,说话比他好使!”老爷子笑道。 “随皇爷爷赏,孙儿这没有不行的!”朱允熥也笑道。 话音落下,李琪的目光再看向他老子。 李景隆的面上已是一片潮红,眼睛亮得吓人。 他李家是世袭的国公不假,高官厚禄都不缺了。 他李家是当朝的外戚不假,和皇家关系匪浅。 他李家如今风头正好,春风得意。 可人,心里哪有满足一说? 再者说,那些都是外人看的,李景隆心十分清楚自家现在的状况。他祖父,父亲都是追封郡王的,他这辈绝对没这个殊荣。而且,和他父亲相比,他现在手里的权柄,也太小了些。 当下,安耐着狂跳的内心,李景隆开口道,“太上皇,皇上,臣父子二人世受国恩,今日所作都是臣等份内之事。莫说下井救太子爷,就算是用臣父子的命.......” “咱不是赏你!”老爷子不耐烦的打断他,“咱是赏这孩子!”说着,看李景隆笑笑,“你小子就是卖嘴的货,说得比谁都好听!” 随后,又对李琪说道,“孩子你说,要啥!” 李琪硬着头皮想了半晌,“臣什么都不缺,一时半会也不知要什么!”说着,看看老爷子,“臣年岁还小,您说给臣一个郡王,臣实在担当不起!” “哈哈哈哈!”顿时,老爷子和朱允熥笑得前仰后合。 方才救人的时候,老爷子一时激动说给你个郡王,那话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情急之下的话,当不得真。谁知,这孩子却当真了。 “郡王给不了!”老爷子大笑道,“大明朝,只有追封的郡王,就好比你祖父,你曾祖父那样!”说着,又道,“而且给,将来也是追封你老子,封不到你身上,除非你对国朝有大功!” 李琪想想,也跟着笑起来。 “咱见这孩子心欢喜,他是个直心肠,没有花花绕的孩子!”老爷子继续笑道,“比他老子强!” 李景隆正暗喜老爷子夸他儿子,闻言顿时有些疑惑。 “这臭小子,比我强?” “有句话咋说来着,歹竹出好笋,你李景隆浑身上下没一块老实骨头,居然能生出这么实在的娃!”老爷子看看李景隆,“你可知,这孩子像谁?” 李景隆摇摇头。 “像你老子!”老爷子道,“这孩子和你老子小时候,一个样。都是看着憨,其实心里清楚。平日不着调,可到了关键时候,能指望得上!” 老爷子打开了话匣子,“当年你爹养在咱的身边,读书习武都是吊儿郎当。可能是小时候吃苦多了,最喜欢好吃好喝好穿好戴,整天跟阔少爷似的!” “可后来到了战场上,知道要挣军功的时候,比谁都狠得下心。他打的第一场仗,就是断后的恶仗!别人断后是守,他是带人猛攻!” “带着三千多人,硬是往前推了十几里,把敌人弄得以为咱们大军来了,不敢轻举妄动!” “若换做你,哼!早就撒丫子溜了!” “太上皇说的是!”李景隆面皮发紧,讪讪的说道。 “这孩子咱喜欢,就让他以后在斤身边!”老爷子想想继续道,“如今这孩子年岁小,赏太多怕他承受不住,他身上的骁骑尉升几个台阶,挂武德将军,领东宫侍卫副统!” “还不谢恩!”李景隆赶紧对儿子李琪说道。 李琪懵懂的叩首,“臣,谢太上皇隆恩!” “先别谢恩,咱问你,将来有啥志向?”老爷子又笑问。 “臣,没啥志向!”李琪想想,开口道。 “不想当将军,为国立功?”老爷子笑问。 李琪微微摇头,“听家里老兵说了,打仗死的人太多了!”说着,又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臣若是为将,就要带着许多人去死!” “住嘴......” “你住嘴!”老爷子横了李景隆一眼,“整日嚷嚷着建功立业的,到了战场上拉稀的咱见多了。就这样心地仁厚,到了战场上才知道怜惜士卒。” 说着,有看看李琪,“你尚未婚配,过年的时候咱还过问过这事!” 随后,老爷子顿了顿,思考片刻,对朱允熥说道,“你三叔家的次女,也正是这个年纪,就许了这小子吧!” “全凭皇爷爷做主!”朱允熥对李琪道,“傻小子,要给皇爷爷当孙女婿了,还不磕头!” 说完,朱允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李景隆和朱允熥是表兄弟,按理说他也要叫晋王朱棡一声表叔。那晋王的女儿和李景隆其实是平辈,可现在老爷子把李景隆的儿子招为郡马。辈份上,是不是有些乱了? 他这小子当了老爷子的孙女婿,那岂不是和李景隆一个辈分了? 乱就乱吧!大明朝勋贵之间联姻,只看年龄不看辈分的事大有人在。 (历史上李景隆的女儿,嫁给了晋王的儿子。就是说他把闺女,嫁给他了他表叔的儿子。) “臣,谢主隆恩!” 李景隆拉着李琪叩首,这份指婚的份量,可是超乎寻常。 晋王是诸藩王之首,又是当今的亲皇叔。别的不说,光是这个老丈人,就可以让李琪今后多了一层护身符。不但如此,李琪和晋王女儿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正儿经的洪武爷嫡亲的血脉,真真的身份贵重,金枝玉叶。 ~~ 年会,今天发一大章,没时间更新了。 不是水,这个李琪在以后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转眼快过年了,这本书已经写了一年了。哎,小时候总是盼着过年。长大后,最不想的就是过年,又老了一岁。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50575.html 第10章命案上 斤掉井里这事,让宫里虚惊一场。 老爷子下令,宫里所有的水井都命人用厚重的铁盖子堵上了。而且,还让朴不成亲自在太监之,选了些老成稳当的人,供斤使用。 三岁看十,这斤也是没心没肺的。头一天掉井里了,第二天就活蹦乱跳,没个消停。看着他一出门,身边乌泱乌泱的跟着一群人,朱允熥就头大。 他一个孩子,排场比他老子还大,用的着那么些人吗? 这事还不敢说,谁说老爷子和谁急! 朱允熥只能在心腹诽,这是掉井里了,万一掉粪坑里,宫里就没茅厕了。 话说大明紫禁城之,是有排水和厕所的。不像后来大清的紫禁城,不管主子奴才都用桶。 经过这事,斤更成了老爷子的眼珠子,走到哪都要看着,宠爱更盛从前。只要斤有要求,老爷子就没有不答应的。 混小子也不知和谁学的,只要老爷子对他的要求稍微含糊犹豫下,他就说心里慌的难受,被吓着了。 ~~~ 初夏的京城,繁花盛放,斑斓的阳光之,夹杂着阵阵花香。 沿着紧挨着秦淮河的长街,一身便装出来游玩的朱允熥,手里牵着小福儿,看着老爷子和斤发笑。 老爷子大步走在前头,把斤放在自己的脖颈子上,走几步还要颠两下,引得斤咯咯的笑。 “咱乖孙说的对,这天气呀,就出宫来溜达溜达!宫里都待腻了!”老爷子抓着斤的小手,大笑道。 “船,大船!”在老爷子脖颈子上,斤忽然发出兴奋的笑声,指着河面上,那些停泊的画舫,喊出声。 “老祖,去看大船!”斤继续喊道。 “哎哟,乖孙,那可不成!”老爷子大笑道,“那地方,你还小,现在可去不了!” 斤疑惑,手指塞进嘴里,“为啥呀?” “因为呀!”老爷子继续大笑,“你都没长毛呢,去了那地不呀!” 小福儿歪着脑袋,仰头不解道,“父皇,斤有毛啊!” “是呀!”斤在老爷子脑袋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显摆,“我毛可多了!” “哈哈哈!”老爷子和朱允熥发出欢畅的笑,周围的侍卫们则是低着头,想笑不敢笑。 “斤,你老祖累了,下来!”朱允熥看老爷子额上有了汗水,开口道。 “不!”斤一下抱住老爷子的头,“我不下去!” “听话!”朱允熥瞪眼。 “你干啥哩?出来溜达还摆谱给谁看,他在咱头上咋了?”老爷子不悦,瞪着朱允熥,“在宫里你吼他,出来还吼他!”说着,颠了颠儿,“乖孙,有咱在,不用怕他!” “父皇,我也要上去!”小福儿拽着老叶子的裤脚,“你也让我上去坐坐呗!” “不成不成,斤还没坐够呢!”老爷子的偏心,毫不掩饰。 小福儿低头,生气的撇嘴。 “来!”朱允熥弯腰,直接把小福儿扛了起来,也颠了颠,“走!” “咯咯,咯咯,熥哥儿最好啦!”小福儿在朱允熥的脖子上,欢快的拍着巴掌。 斤看着小福儿,“为啥你可以喊熥哥儿,我去要叫爹呢?” 小福儿眨着大眼睛想想,“你也可以叫啊!没人不让你叫!” 斤的小眼睛看看朱允熥,发现后者正瞪着他,顿时一个寒蝉,不敢说话。 只能低头对老爷子道,“老祖,咱们前边去看看好不好!” “好嘞,坐稳,咱们走!”对斤的要求,老爷子这就没有不行的。 “驾!驾!”斤喊道。 “走!”对于重孙子把他当大马,老爷子乐呵呵的,不以为意。 在老爷子心,长辈不就是当牛做马嘛! 沿着长街往前,商铺林立。这边最繁华的时候是晚上,整条街都是酒肆饭庄,各种首饰布料铺子。因为靠着秦淮河,来这的都不是穷人,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富商们花得起钱。 “老祖,渴哩!”走了一段,斤在老爷子头上开口。因为从小跟着老爷子长大,说话有时候难免会带上淮音。 “渴了就喝!”老爷子对身边人道,“找个干净的铺子去!” “是!”刚荣升为东宫侍卫副统的李琪,答应一声就开始四处寻摸。 “那儿,那儿!”斤在老爷子头上蹬着小腿,指着靠河的一处茶水坛子喊道,“去那儿!” 朱允熥方眼看过去,就是河边一处空地,打了个棚子,一个夫人在里面烧水煮茶。显然这不是有钱人歇脚的地方,是周围铺子里那些干力气活的,抬轿子的轿夫等抽空歇脚的地方。 “看看这孩子,跟咱一样!”老爷子大笑道,“就得意这种老百姓呆的的地方!”说着,大笑道,“走,过去喝茶!” 茶水摊子上的老板娘四十来岁,正是徐娘半老,见一群穿着打扮富贵的人走来顿时就是眼睛一亮,摇动着带着赘肉的腰肢出来。 “哟,几位客观,快里面请,坐坐歇歇脚,这大热天的!” 说着,目光转转几下,落在老爷子身上,“老哥哥,您这边做,奴帮您把小公子抱下来!” 随后,伸手去抱斤。 岂料斤直接挥手,“不要你,梅良心,梅良心!” “这呢这呢!”梅良心从后面出来,伸手把斤抱下来。 但老爷子却被这老板娘一声老哥哥叫得很是高兴,嘴上道,“你这女子怪会讲话哩,咱都这把岁数了,你还叫老哥哥!” “您哪里老?”老板娘利索的用腰间的围裙擦着桌椅,“您今年有五十没有?”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咱都七十了!” 有些话,明知是逢迎,可就是听了心里舒畅。 “不像不像!”老板娘笑道,“您这腰板,您这身段,哪像七十的人呀!” “这话咱爱听!”老爷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咱这辈子,就没有不直溜的时候。”说着,继续笑问,“有什么好茶上来就是!” “瞧您就是富贵人,奴这摊子上哪有好茶,都是粗茶沫子,还有奴自制的凉茶!”老板娘眉开眼笑,“虽说是穷人喝的,可凉茶里面奴加了金银花,茉莉花,喝一碗呀最是解暑!” “上来,上来!”老爷子笑道。 “一人来一碗?”老板娘又看看众人,“凉茶是一个铜钱一碗.....” 这价格不便宜,一个铜钱能买两大肉包子了。 “你上就是了,有什么吃的点心也一并上来!”朱允熥笑道。 老板娘有些为难,开口道,“公子,点心果子旁边的铺子里有。奴这刚开张,还没进项,旁边的铺子里也不熟,不好赊账!” 她说的倒是实情,若是其他有门面的铺子,或者画舫上,一个伙计过来,报了名号就成,过后一块算账。那些点心铺子,还求之不得。 可她一个露天摊子,谁认得她? 那里面一包点心钱,够她卖个三五天茶的了。 “知道了!”朱允熥笑着说了一句,目光看向李琪。 李琪也看到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皇上看我干啥?”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66917.html 第11章命案下 “这小子,不但没他爹激灵,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呀!” 朱允熥心腹诽,连连摇头。 李琪见万岁爷脸色不善,壮着胆子问道,“您,有吩咐?” “给钱!”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 李琪更懵了,“什么钱?” “茶钱,点心钱?”朱允熥鼻子都快气歪了,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小的...给?”李琪试探着继续问。 “嗯!”朱允熥哼了一声,点头。 李琪挠挠脑袋,眨着眼睛,“小的,出门从来不带钱呀!” 是了,这年月的大家子弟,出门就没有带钱的。无论去哪里吃喝玩乐,嘴一抹,旁边就有小厮给钱。什么是爷们的做派,爷不能谈钱,谈钱丢人。 “我出门也不带钱!”朱允熥气得不行。 这要是李景隆在这,哪用这么多口舌,就舒服的坐下,李景隆全包了。 随后,李琪目光转转,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一摊手笑道,“咱都好几十年没带过钱了!” 李琪也没笨到家,这时候也反应过味儿来,忙从腰带上头,解下缠绕金丝的香囊,递给老板娘,“用找个给,成吗?” 老板娘都傻了,这些年穿着打扮明显是不差钱的,非富即贵,可对方却没人给钱也是事实。现在还拿出一个,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香囊。 她在秦淮河边上做生意,自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连连摆手不敢要。 “这来!”梅良心一只手扶着斤,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元,抬着脸道,“够不够!” 两块银元?真是大方! 老板娘连忙接过,“够,够!”说着,召唤后面灶上烧水的木讷汉子,“子,赶紧去旁边兰心斋买点心去!”说着,又对老爷子等人笑道,“各位客观,兰心斋的点心,秦淮河最有名!” “记着!”梅良心说道,“我们老爷子不得意齁甜的,但要软和。我们小少爷,这几天积食了,带芝麻坚果的不要!” “晓得了晓得了!”那汉子捧着银元,飞快的去了。 朱允熥又看看好像做错事的李琪,低声道,“你爹跟没跟你说,要有眼力见!” “说了!”李琪低着头,双手不知往哪放。 “回头你把这事跟你爹说说,你看他咋说!”朱允熥笑笑。 “估计!”李琪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估计小人要挨揍!” 还行,没笨到家! 朱允熥心暗笑。 ~~~ 所谓凉茶不是后世那种冰镇的什么多宝,而是草药熬成的,有些温热。 入口是温的,但进了肚子片刻之后,心里就好像长草一样舒服,什么热气都吹一边去了。 老板娘拎着铜壶,挨个人身边倒茶。 摊子小,人有些多,坐的有些拥挤,老爷子坐着很是不自在,来回的变幻姿势。 到老爷子身边时,老板娘笑道,“老哥哥,您别动,奴给您倒茶,可别碰着洒了!” 闻言,老爷子笑笑,“不动怎么行,不动不舒服!”说着,换条腿翘着,“这坐着窄,不动难受!” 老板娘笑道,“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怎么动,也是窄呀!” “不一样!”老爷子笑道,“动一动,就松快,没那么窄了!” 忽然,老伴娘好似明白了什么,脸色通红。 “嘿嘿!”老爷子坏笑两声,看着老板娘,美美的喝着凉茶。 “嗯!”朱允熥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目光看向别处,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老爷子手捧凉茶,布鞋在脚尖上晃荡,目光依旧看着老板娘。 朱允熥忽然发现,老爷子的审美,似乎有些和常人不同。 世人都喜欢婀娜多姿的女子,但老爷子却似乎有些偏向于寻常民间,丰腴一些的泼辣女子。 “大妹子,咱问你!”老爷子的目光,看的老板娘手脚都不利索了,开口道,“方才你喊的那个子,是你爷们!” 老板娘撩下头发,“老哥哥可看错眼了,那是奴的堂弟!”说着,继续笑道,“他家就住旁边,你别看他木讷,可却是个勤快人。下半晌帮着奴家照应这摊子,晚上当脚力,虽说都是不入流的活计,可每日也都能赚来现钱,养家糊口!” 所谓脚力,就是人形出租车。 有力气的汉子蹲在秦淮河边上,那些喝醉了走不得路的公子哥,富商,就让他们背着走到家里,遇上手面阔的主顾,一次的打赏就够吃十天半个月的。 “年景好,有力气就能挣着钱!”老爷子笑着点头。 “那可多亏了洪武爷!”老板娘又笑道,“没有他老人家,哪有这太平盛世!” 顿时,老爷子眉开眼笑,随即却道,“洪武爷是老黄历了,如今是新皇上登基!” “没有洪武爷,哪有新皇上!”老板娘笑道。 “这话对!”老爷子一拍大腿。 “咦!”这时,老板娘疑惑的朝远处张望,“子买个点心,怎么还不回来呢?” “不急!”老爷子笑道。 ~~~ 就这么着,买点心的子,去了半炷香的时间,大伙茶都快喝完了,也不见人回来。 老板娘越发急躁,不住的朝远处张望。 忽然,前头一个人慌张的跑来,嘴里疯狂的大喊,“不好啦,杀人啦!” 话音落下,一个面色惨白的老妇,气喘吁吁的跑来,“买茶的,你堂弟,杀人啦!” “啊!”老板娘一声惊呼。 霎那间,呼啦一下。 老爷子和朱允熥身边的侍卫们,马上围在了周围了,手握住了衣襟下藏着的兵刃上。 “婶子,您说清楚?”老板娘身子慌得都抖,“您是不是看错了,奴堂弟是去买点心了,怎么会杀人呢!” “我看得真真的,你堂弟拎着一把菜刀,追着他婆娘从屋里出来,就在那边接口,两刀脖子剁了一半儿!”那老妇喊道。 “天!”老伴娘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倒。 老爷子手疾眼快,直接把老板娘扶住。 这时,远处跟开锅了似的,不住的有人呐喊奔跑。 “杀人了!杀人啦!” “子杀人啦!” “快报官啊!” 朱允熥轻轻推开身前的侍卫,看着远处,“走,过去看看!” 老爷子把昏着的老板娘放在一边,嘱咐梅良心,“咱乖孙看好,咱去前头看看!” 一行人,来到事发的街口。 刚才茶水摊子上那个憨厚木讷的汉子,跟狼一样双眼通红的蹲在地上,手的刀,鲜血不住滴落。 他身前,一个面容已经分辨不出来的女子,没有生息的躺着。 “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给咱来这个?”子好似受了莫大的刺激,手的菜刀,依旧不住的砍落。 “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他一边砍一边喊,疯了一样。 “万岁爷,别在往前了!”李琪挡在朱允熥面前,低声开口。 “子!”因为喧闹,此时周围已经全是看热闹的人。 人群,一个老头喊道,“都死了,别砍了,因为啥呀?你这孩子,这可是人命呀!” “死!死!死!”子依旧疯狂的砍着。 “别砍了,那可你婆娘!”有认识的街坊,继续喊着。 “她不是我婆娘!”子疯了似的红眼大喊。 不远处,一阵脚步疾驰而来。 几个戴着枷锁,佩戴腰刀的巡街士卒奔来。 “住手?百日行凶,眼里没有王法吗?”领队的喊道。 “王法?”子挥舞菜刀,疯狂的呐喊,“老子现在还怕王法吗?”说着,又是一刀。 噗嗤一声,他死去的婆娘,当场脑浆迸裂。 “拿下!”巡街士卒领队下令,士卒们一拥而上。 先是水火棍子直接敲翻了子,然后枷锁直接缠在了他的脖颈上。 人群,老爷子眯着眼睛,“大孙!” “孙儿在!” “这人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把媳妇给杀了?怕是有隐情!” “孙儿这就传话给应天府!” “先别,咱们去应天府听听堂审!”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66918.html 第12章大快人心1 京师应天府衙门,后堂。 应天府尹暴昭正在批示手的公,他是新君登基之后,大力提拔上来的臣子。因为他人品刚正,所以不但是刑部尚书,还担着督察员左督御史加应天府尹的重任。 新皇新气象,暴昭上任之后雷厉风行,京师内外狠狠的扫了几遍,可谓是宵小绝迹,硕鼠灭绝。 他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公,忽然房门被推开,心腹刑名师爷快步进来。 “东翁!”刑名师爷唤了一声,走上前来。 暴昭的官职太多,而且都干系重大,所以平日身边请了几个幕僚,眼前这位就是其之一。 “何事?”暴昭停笔问道。 “秦淮河那边刚出了件杀妻的案子,人犯已经被兵马司逮捕押送府衙,等候发落!”刑名师爷回道。 顿时,暴昭的脸色难看起来,这还是他管理应天府以来,第一起杀人案。天子脚下,杀人案是重之重,而且还是杀妻的案子。 “人犯为何杀妻?”暴昭又问道。 “还没审!”刑名师爷又上前一步。 “混账!”暴昭怒气冲冲的骂了一句,“五城兵马司干什么吃的?抓了人不审,难道要本官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吗?” “东翁!”刑名师爷赶紧从袖子掏出一张纸条,“不是他们不是审,是他们不敢。因为.......有人要看堂审!” 暴昭先是疑惑的接过纸条,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杀人案堂审,不得延误!” 上面的字迹他太过熟悉,可不就是当今的笔记! “杀人的人犯杀人之前,和当今还有太上正好有一面之缘。太上那位觉得事发蹊跷,太过突然,就跟当今说要来应天府看堂审!” 所谓堂审,就是开放式审案。老爷在堂上升堂,周围乡亲父老可以观看。一般来说,这种事就是门面工程,当官的不愿意干。审案哪有当着百姓的面审的?即便再清廉的官员,都不愿意让百姓旁听。 可如今突然赶上太上皇他老人家要看,谁敢不审? “什么时候送来的?”暴昭看着纸条问。 “就刚刚!”刑名师爷道,“曹国公之子,东宫侍卫统领李琪送来的!” 暴昭想想,忽然长叹,“哎,圣恩浩荡呀!!” 这事,若朱允熥不派人给暴昭送条子。暴昭定然是先把人收监,然后慢慢的,按部就班的审。如此以来,虽挑不出什么过错。但老爷子那,好说不好听。 “拿本官的官服来,升堂!”暴昭起身,大声道。 ~~~~ “应天府升堂了,审子杀妻案!” “这可不多见呀,凑凑热闹去!” “你能凑进去吗,上大堂的都是有年岁的老者,要么是读书人,你算个球?” 衙门前乱哄哄的人群之,说什么的都有。 的确,即便是开堂公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首先要犯人家周边,年岁大的人。这年月活得长就是资本,而且这年头越是活得久的人,越是要脸。 要么,就是周围有些名望的读书人。 衙门门前,有专门的衙役进行身份核实。 “万岁爷!”人群,李琪浑身大汗的挤过来,“办妥了!” 朱允熥点点头,而他一旁的老爷子,却看着恢弘的府衙,若有所思。 “皇爷爷,咱们进去吧!”朱允熥低声道。 “你说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老爷子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没发现什么?”朱允熥诧异道。 “衙门修的居然这么阔气!”老爷子看着府衙撇嘴道,“这府衙是民脂民膏所建,却不许百姓随便进去,真是岂有此理!”说着,忽然又叹口气,“咱都下来了,还操心这些事干啥?” 闻言,朱允熥笑道,“要不,您老再上来,孙儿下去?” “滚!”老爷子笑骂一句,随即面色有几分郑重的说道,“大孙,这事你得管。衙门修的越好,百姓进来的门槛越高。”说着,一指那恢弘的府衙,“这是给百姓公平的地方,不是让百姓觉得不公平的地方!” “孙儿谨记!” 随后,祖孙二人在侍卫的簇拥下朝前走。 李琪在前头,走到查验的衙役身前,递出一个腰牌。 衙役头目一看,赶紧毕恭毕敬的放开一条通道。 等朱允熥等人过去,又赶紧拉过一个衙役,快速的耳语几句,听话的衙役又一溜烟的跑去禀报。 大堂的两侧已经站了一些人,其有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还给安排了座位。 “臣去给老爷子安排个座儿!”李琪开口道。 “不用!”老爷子看看周围,“咱还没七老十,站着听挺好!”说着,就随意的挨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一旁。 几个书生正低声说这话,见身边过来一个气度不凡的老头,还有一群彪形大汉,顿时有些错愕。 就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为何不让奴家进去,子是奴家的堂弟,从小最是老实勤快,怎么可能杀人?奴要进去听听老爷怎么审?既是公审,怎不许家人旁听?” 听声音,正是那茶叶摊子的老板娘。 随后衙役的声音传来,“说不让你进,就不让你进。堂上都是爷们,你一个女子进来作甚?出去出去,回家听消息!” “看看,多霸道!”老爷子面露不悦,开口道,“这衙门里,一个衙役,说不让人进,就不让人进。若有缘由不让进也说得过去,可他就这三个字,不让进,就把百姓挡在外头了!” 朱允熥朝那边看了一眼,对李琪说道,“让她进来!” 李琪点头,又转身朝那边走去。 稍后片刻,茶水摊子的老板娘,带着几个忧心忡忡,满是泪水的家人进来。 “大妹子,这边!”老爷子招手道。 “老哥哥也在呀!”茶水摊子老板娘错愕之后,忽然两眼放光,冲过来,直接拉住老爷子的手,“老哥哥,您可得帮奴呀!” 老爷子大手被人抓着,老脸上显出几分局促,“咱,咋帮?” “方才您不是在奴摊子上喝茶吗?奴堂弟给您买点心之前,您也见过他呀!”茶水摊子老板娘说话连珠炮一样,“您想,他不过是跑个腿儿,去给您买点心,怎么就半路上折回家里,把媳妇给杀了?” 老爷子眼睛眨眨,“是呀,咱也想不明白呀!” “定有隐情呀!”那老板娘又道,“您说是不是?”说着,不住的晃着老爷子的手,急道,“若是一会堂上老爷问案,要是问到这段,老哥哥您一定照实说呀!” “放心!”老爷子也握住老板娘的手,“咱既然来了,就不是躲事的人。咱看到啥,遇到啥,若是旁人问,定然一五一十的说!” “老哥哥,您真是好人!”老板娘落泪道。 “嘿嘿!”老爷子笑两声。 “肃静!”忽然,堂上出现个带刀的武官,威严的环视一眼,让大堂肃静。 “嘿嘿,大孙!”老爷子低声对朱允熥说道,“你看那老板娘,方才看着也就一般般,现在哭起来了,到还真有些不同。”说着,吧唧下嘴,“要么怎么说,女要俏,一身孝呢!女子越是苦,越有味道。遭瘟的书生咋说来着,楚楚可怜,凄凄切切........嘿嘿!” 朱允熥,“.........................”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90083.html 第13章大快人心2 “升堂!” 随着堂上,带刀武官一声喊,大堂内外骤然安静。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两队穿着红黑皂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从大堂后面两侧出来,于大堂两侧列阵。 手的水火棍轰然落下,口高呼,“威武!” “府尹大人到!”又是一声高喊,暴昭的身影慢慢出现,他走的很慢,步伐有几分威严,面容肃穆。 “草民叩见大人!” “学生等见过大人!” 大堂之上,没有功名的黔首纷纷叩拜。那些读书人打扮的士子们,则是抱拳躬身行礼。 “哼!”老爷子低声哼了句,“排场不小!” 暴昭走入大堂,目光威严的环视一周,直接落在朱允熥和老爷子那边。 朱允熥遥对他,缓缓点头,后者心领神会,也微微点头。 然后,暴昭走到几个老人面前,亲手把对方扶起来,“老人家请起,不必多礼!” 说着,又转头看着堂上几个读书人,“尔等何人?” “学生等,都是国子监的学子!”那几个读书人,一人开口道,“恰好在案发处旁边的茶楼吃茶,听闻大人堂审,冒昧前来!” 大明律,有功名的读书人,有见官不拜的特权,所以在堂上他们都是鞠躬行礼。 “唔!”暴昭点点头,“尔等既是国子监的学子,不在学府苦读,出来喝甚茶?” “大人教训得是!”学子们再鞠躬行礼。 暴昭又对叩拜的众百姓说道,“都起来吧!”说着,走上官椅,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拿着醒木一敲,“带人犯!” “带人犯!” 铁链哗啦啦的响,身上还沾着血,神色狼狈的子被带了上来。 “跪下!”一个衙役在他腿弯处踹了一脚,子噗通一声跪下。 此刻他脸上已没有方才杀人时的狰狞,满是惶恐和不安,脸色惨败。 “人犯姓名?”暴昭大声道。 子结结巴巴,“子!” “大名!” “王!” 暴昭点点头,他身旁记录审问的师爷们,奋笔疾书。 “本官问你,方才可是你在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妻子?” 子牙齿咯咯响,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小的杀的!” “为何?”暴昭又一敲醒木,大声问道,“为何杀妻?” “这...........”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甚是纠结,开不了口。 “子,你说话呀!”旁听的人,茶叶摊子的老板娘撕心裂肺的开口。 “子,你说话呀,跟大人说实话呀!你怎么能杀人呢?你平日杀鸡都不敢呀!”老板娘身边,亲眷们纷纷开口。 “我.......”瞬间,子泪流满面。 “大胆,本官审案,何人喧哗?”暴昭顿时大怒,“给本官叉出去.......”说着,见那喧哗的老板娘站在老爷子身边,赶紧开口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敢喧哗,叉出去!” 说着,顿了顿,又对子说道,“王,你当街杀人,手段凶残,已是事实。其隐情缘故,你要细细到来!” “小人........”子张嘴,泪水吧嗒吧嗒掉,“没有缘故,就是看那贱人不顺眼,所以抽刀杀了!” 看他的表情十分心痛纠结,朱允熥悄声对老爷子道,“恐怕是什么丢人的事,宁死也不愿意说!” “嘿!男人宁死也不愿意说的事,也就那么几样!”老爷子低声道。 “你当真不说?”暴昭又问。 “小人没话说!”子哭着,大声道。 忽然,堂外传来一个老妇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可怜的女儿呀,嫁了王这穷鬼,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如今还被他杀了,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呀,我可怜的女儿呀!” 子霎那间回头,目光再度变得狰狞起来。 见状,朱允熥在侧面开口道,“王,你若不说缘故,到死也要背着杀妻的恶名!你一死了之,可想过你的家人吗?莫要让亲着痛,仇着快!” “大胆,尔.......” 堂上,一个衙役头目,张口就要呵斥朱允熥。 忽然后心一疼,那带刀武官在他后心狠狠的给了一肘,并且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正是如此!”暴昭也开口道,“杀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若有隐情,本官可以酌情减免!”说着,言语变得柔和起来,“你要知道,你无故杀妻,除了要自己偿命之外,家人还要拿出钱财,赔给人家。” “小人.........小人.......” 子纠结半天,忽然闭着眼,大声喊,“那女子在家里偷人,被小人撞见,当场杀了!” 嗡,大堂内外的旁听者,顿时议论纷纷。 怪不得他子不愿意说,原来是这等丑事! “肃静!”堂上衙役们齐声大喊,堂内外再次安静下来。 “哦?”暴昭微微皱眉,“你细细道来!” “小人平日没有营生,靠在城里出力气赚钱,左邻右舍都知道小人,是个老实本分顾家的人!”子哭着说道。 暴昭的目光看向旁听的老人们,其一人起身道,“大人,小人等看着他长大。从小老实巴交,从不惹事,赚了钱也不吃酒赌钱,都交给家里。虽是出力气的,可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去!” 子又继续哭道,“今日,小人堂姐的摊子上,来了几位贵客,给了小人两块银元,让小人去兰心斋买点心!” “小人买了点心,心想着!”说到此处,子已是泣不成声,“小人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点心,家里的媳妇从没吃过。贵客给的钱的,买的也多,小人偷偷抽出去几块,给家里媳妇送去,让她也尝尝!” “于是,小人把点心分出一包来,放在怀里,朝家走去!” 这时,子的声音变得撕心裂肺起来,“小人一进院子,就觉得不对,大白天的门窗紧闭。等小人走到窗前,啊啊啊啊!” 子已经说不下去,面容狰狞,又好似刚才杀人之时。 “小人,小人听到了里面男女之声!”子咬牙,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确实听见了?”暴昭问道。 “听见了,真真的,那贱人的声,小人如何不知?”子咬牙切齿,“当时小人脑子嗡的一下,血直接冲到头顶,一脚踹外门!” “如何?”暴昭继续问道。 “小人看到...........”子深深的低头,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那贱人和街上卖肉的宋屠夫,两人在床上纠缠.........” “嗡!” 人群又骤然喧哗起来,这不就是捉奸在床! “不可能!”人群传来老妇尖刻的尖叫,“我女儿怎会如此,你莫要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子回头,眼神狰狞得吓人,“自她进了我家的门,我待她如宝。一钱的劣酒,我都舍不得吃。赚来的钱,都给了她,生怕她吃不好穿不好!” “可平时,她不是埋怨我没出息,就是说我脑子笨。要不就嫌我回来晚,说我身上脏!” 子大吼道,“这些我都忍了,想着夫妻和睦,想着她是个女人,我子讨个老婆不易,也就忍了。” “可今天,撞到他们的丑事,我忍无可忍!” “那是我的家,她居然把人带到家里偷人!” “那是我的家,我每日干完活赚完钱睡觉的床,居然有别的男人快活!” “那房那床,都是小人用血汗换来的!他们居然.....” 说着,再次叩首,眼睛通红,“大人,小人抓奸在床,那贱人不但不怕,反而质问小人,为何回来这么早!” “小人,一怒之下,去厨房抽刀出来,便当场杀了!” “杀得好!”老爷子大喝一声,“淫娃荡妇,人人可以诛之!” “对,杀得好!”人群,纷纷有人附和,群情激愤。 堂上的暴昭也怒不可遏,“竟有这等放荡妇人?” 堂外人群,再度传来老妇的尖叫,“不可能,王你血口喷人,我家女儿,断不会如此!定是你没出息被老婆数落,脸上挂不住杀人泄愤!” “王,本官问你,奸夫呢?”暴昭又问道。 子脸色狰狞,声音愤恨,“那姓宋的奸夫,是后街卖肉的,不知怎地勾搭上了那贱人。小人拿刀的时候,那宋贼,跳窗逃了!”说着,呸了一口,“便宜了他!” 暴昭冷笑两声,“来人,抓那宋屠来,当堂问话!” 几个衙役当场领命,拿着水火棍和腰刀去了。 朱允熥听着,想了想心道,“若王所言属实,想必那姓宋的,如今多半是躲起来找不到人了!” 于是,悄悄叫过李琪,“去吩咐锦衣卫,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姓宋的奸夫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4690084.html 第14章大快人心3 因应天府的差役去拿那奸夫宋屠,堂审暂且休堂片刻。 大堂内外听审的百姓再无衙门的官吏约束,真是男厕所扔石头,激起了公愤。 对于男人而言,两大仇不共戴天,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偷人已是十恶不赦,还把人带到家里,在自己爷们每晚睡觉的床上。真是闻所未闻,骇人视听。 一时间,听审的百姓们,说王是好汉的有之。有破口大骂王妻子的,还有扼腕叹息,当时为何不一刀把那奸夫也直接杀了。 甚至还有人说,一刀杀了奸夫淫妇便宜他们。当绑起来,扒干净衣衫,满城游行三日。受万人唾骂,臊死他们! “奴的堂弟,最是老实本分不过。虽没甚大出息,可靠着一身力气,孝顺父母,养家糊口,也是个好男人!”茶水摊子的老板娘,就在老爷子身边,哭哭啼啼,“自娶了这个老婆之后,更是没日没夜的赚钱,生怕委屈了媳妇。” “甚么好的都可着他媳妇先用,逢年过节自己连半身新衣服都舍不得做,鞋坏了都是求着奴给缝缝补补继续穿!” “就那样那臭不要脸的总是数落奴的兄弟,这回更是做下这等丑事。她不要脸就罢了,连累奴兄弟,犯下这杀人的大罪!” 她是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 朱允熥在旁听了心也有些难受,“哎,老实人到什么时候都吃亏呀!” 不过还好,大明朝的律法,保护老实人。 他不由得忽然想起他一个朋友,初毕业进工地做木工。十几年下来凭着自己的肯干和聪明,还有老板的抬举,拉起一直包工队,一年百万以上朝家里搂钱。 有了钱了,他这朋友也没飘,人家天生就是老实人。抽最便宜的红梅,不喝酒,开个五菱面包,每天还亲历亲为的干活。自己一双国产运动鞋穿物件,老婆一件大衣七千。 有天这哥们出门干活,走半路想起工具落在家里里,半路返回去。结果刚开门,就看他老婆和一个男的,在沙发上拱哧呢。 大怒之下,一螺丝刀过去,自己进了监牢,奸夫获得赔偿,老婆和他离婚还分了一半家产。 这事,哪他们说理去? 老实人注定要当活王? 于是,朱允熥趁着那老伴娘抽泣的间隙,开口道,“老板娘莫担心,你堂弟王杀人没错,但不会有什么大碍?难道,你不知道大明律吗?” “奴一个妇道人家,字都不认得,哪里知道什么大明律!”老板娘哭道,“可奴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确实,这时代因为识字率的关系,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大明律。 “哎,你几个读书的!”老爷子忽然眼睛一斜,看着身旁几个国子监的士子,“你们给咱大妹子说说,这种事,按大明律咋判?” 那几个国子监的学子正窃窃私语,似乎是说着今日这等事,与时下盛行的水浒有异曲同工之处。那王的婆娘,可不就是潘金莲阎婆惜吗? 忽然被老爷子打断,顿时有些不悦。可一看老爷子的面色,几个人就天生的有些打哆嗦,心打鼓。 其一人顿了顿,朝茶水摊子老板娘拱手道,“这位大姐,若你堂弟王所言是实,按大明律,无罪!” “啊!”茶水摊子老板娘一声惊呼,有些不信。 那学子又笑道,“大明律,凡妻妾与人通奸,而本夫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 说白了就是抓奸杀人不犯法,大明律鼓励百姓用这种方法,维护自己的权益。 大明律还说,止杀死奸夫者、奸妇依律断罪、从夫嫁卖。意思就是若只杀了奸夫,没有杀了奸妇,那么奸妇就有罪,丈夫就算把她买了,衙门也不管。 但同时也有另外一条,若嫁卖与奸夫者,奸夫、本夫各杖十,妇人离异归宗,财物入官。 有的人发现被带了帽子,把妻子卖给奸夫也不行。戴帽子,奸夫各十打板。女子勒令回父家,财产充公。 若有奸生男女,奸夫抚养,同时还要补偿,这些年本夫养育儿女的钱财。 这就是这个时代,保护老实人的律法。 你老婆给你带了帽子,当场格杀了他们,无罪。 “真的?”茶水摊子老板娘再次惊呼。 “这是洪武爷亲手定下的律法,还能有假?”那学子又笑道。 “洪武爷长命百岁,万寿无疆!”茶水摊老板娘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 老爷子在一旁微微一笑,面有得色。 茶水摊子老板娘念叨几声,似乎惊魂未定一般,继续开口道,“无罪最好无罪最好!”说着,有些后怕道,“可子这脾气,也太不应该了。那婆娘不要脸,休了就是,何必杀人?” “蔫人出豹子,你堂弟虽老实人,可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亲眼看到这等腌臜事,只要他是个男人,他就忍不住!”老爷子开口道,“杀得好!若不杀那淫妇,这辈子你堂弟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 茶水摊子老板娘还要再说,旁边那学子又笑着开口道,“幸好是杀了,若不然闹到衙门上,你弟弟还要倒霉?” “不杀人怎会倒霉?”老板娘不解道。 “呵呵!”那学子继续笑道,“大白话说,按大明律,发现妻子通奸,不杀不抓,闹到衙门上。本夫杖十,奸夫杖九十!” “哪有这等道理?”老板娘更是疑惑,“没错的也要打?” “大明律就是如此!”那学子笑道,“洪武爷当初定大明律的时说过,法治天下,使民遵之,安民护民。然法不超天理道德,若有百姓犯法,出于义愤,不得已为之,有司不可用以重罪!” “可若有百姓等,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有司当杖之,告诫子民,不可泯灭血性!” 茶水摊子老板娘听得一知半解,喃喃道,“杀了人没罪,不杀人不声张,反而要挨板子?洪武爷还真是霸道!” “霸道的多了,你还没见着呢!”老爷子咧嘴大笑。 这时,朱允熥余光瞥见,李琪一头汗水的进来。 “怎样?”他俩走到一边,低声问道。 “真如万岁爷所料,衙役去了扑个空,那宋屠早就溜了!”李琪开口道。 “锦衣卫那边呢?”朱允熥又问道。 “锦衣卫接了圣旨,马上勘察九门和运河的出城存档。就一个时辰之前,那宋屠从西华门那边出去了,锦衣卫那边已经快马加鞭去追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09442.html 第15章大快人心4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人群议论纷纷,老爷子越发的不耐烦。 双眼一瞪,对着大堂上肃立的衙役等骂道,“哎,你们应天府吃干饭的?抓个人抓这么久?再等一会,天都黑了!” 此时因为休审,暴昭让人带着人犯王下去,私下再仔细的问话。所以堂上只有那一众衙役还有个带刀的武官。 见老爷子如此不客气的说骂,衙役头目的脸上如何能挂得住。 反了天了,官家做事哪有你个百姓质疑催促的道理? 当下上前一步,面容凶狠的喊道,“你这老.......” 咣,他刚开口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个跟头。 “滚一边去!”只见堂上那带刀的武官连声怒骂,然后对老爷子拱手笑道,“老人家且再稍等片刻,相比差役正在捉拿当!” “哼!”老爷子白他一眼,“平日看着你们唬人得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拉稀。又不是甚么江洋大盗,又不是甚么亡命之徒,官差还不是手到擒来?” “阵势弄得不小,结果这么久犯人的影子都不见半个?你们干什么吃的,平日你们耀武扬威,可趾高气昂得紧啊!” “这个,这个,呵呵!”武官说不出话来,额头满是汗。 堂外有胆大的人,见老爷子数落官差,官差话都不敢说,也开口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平日巡街,老爷们威风得很,怎么一到抓人的时候就拉跨了?” “管我等良善百姓的时候,横眉立眼,一口一个赶紧,一句一个马上,不然就如何!” “怎么到我等用到诸位老爷了,老爷们自己却这么慢?” “这.......”那武官汗如雨下,话都不敢说。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武官看过去,只见几个锦衣卫的番子,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过来。 “应天府的人呢,死哪去了?”一百户打扮的锦衣卫,进了大堂,很是嚣张。 “某应天府兵马司指挥使,您是?”武官迎上去,言语很是客气。 “奉命抓来的人犯宋屠!”锦衣卫百户抬着脸,态度很是倨傲,“人给你们送来了!”说着,哼了一声,上下看看应天府的兵马指挥使,“我说,你们应天府的人能不能上点心,这个口气。抓个犯人,还要锦衣卫的爷们出手,你们的俸禄,怎么不分给爷们点?” “这.........”兵马指挥使气结,脸上火烫又不能发作,看看那浑身筛子一样的汉子,“你是宋屠?” “小人.......小人.........”宋屠被捆着,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遭娘瘟的!”锦衣卫千户一刀把儿下去,砰的一声,对方额头鲜血长流,“是不是宋屠!” “正是小人,正是小人!” 这时,老爷子身边那茶水摊子老板娘忽然疯一样的冲出来,双手风车一样朝着宋屠的脸上脖子上抓去,嘴厉声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这臭不要脸的,你这害人精.....” “这娘们谁呀?”那锦衣卫千户吓了一跳,嗖的后退。 刚想要再骂,忽然目光在老爷子和朱允熥身上,顿时一呆,变得无比老实。 “那个,人犯交给你们了,在下告退!”锦衣卫百户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妹子,差不多了!”老爷子笑着把老板娘拉回来。 就这么大的功夫,那宋屠的脸已经跟猫挠得似的,都是血道子,每一处好地方。 ~~~ “升堂!” 人犯宋屠已到,堂审即刻开始。 暴昭坐在官椅上,大声问道,“来犯可是宋屠?” “小人,正是!”宋屠浑身颤抖,磕头不止。 实话讲,这宋屠的长相跟屠夫是半点不着边,浓眉大眼高鼻梁,若是穿上儒生的袍服,俨然就是个读书人,相貌很是俊俏。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的王已经野兽一样的咆哮起来。若不是几个差役押着,只怕当场要扑上来,活活咬死这奸夫。 “本官问你,你是否和王刘之妻通奸?”暴昭又问道。 “大人明鉴,是那女子........是那女子主动勾引的小人。她说王粗鲁,又不会说话,日子过得无趣!”宋屠战战兢兢的说道,“她还说跟着王受苦,每日都不能餐餐有肉.......” “小人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小人再混蛋,也不敢勾引有妇之夫。那王之妻,每日去小人摊子上买肉。小人见她可怜,也多送些。” “后来,大白天的就朝小人家里去.........” “呔!”暴昭一声怒喝,“牙尖利齿之辈,在本官面前还狡辩!”说着,继续怒道,“来啊,上刑!” “好!”大堂内外,一阵欢呼。 啪啪啪,衙役举着水火棍,一下下的落下,之加下那宋屠就惨叫连连。 “你与人妻子通奸,如今还强词夺理!天下怎么有你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暴昭继续怒道,“本官问你,可是王回家把你和她妻子,抓奸在床!” “大人饶命!”板子稍停,宋屠颤音道,“小人其实不愿意在她家......” “你与那王之妻,共苟且了多少次?” “小人记不清了!” “都在何处,可都是在王家?” “有时是,有时不是!”宋屠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平日若王不在家,那女子寻我去她家里!” “可都是白天?” “王夜间在秦淮河上当背人的脚夫,小人也曾夜宿她家!” “好好好!”暴昭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道,“如此,此案已经明朗!” 说着,站起身,继续大声道,“尔一屠夫,与他人妻子通奸,被抓在床。王身为本夫,怒而杀人,是不是?” “是是是!”那宋屠开口道。 “大明律,本夫杀奸,无罪!”暴昭看着王,“你虽杀了妻子,但因她不守妇道,所以你无罪!” “青天大老爷!”王撕心裂肺的喊道。 “好!”大堂内外,换声如雷。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若王有罪,才是真的不公! “人犯宋屠,不知廉耻是为奸夫,大明律杖十!”暴昭再开口道。 大堂内外,欢呼消失,与刚才的判若两地。 “本官如此处置,尔等还有何话说?”暴昭看看王宋屠二人,开口道。 “大人明察秋毫,小人认罪,小人认罪!”宋屠今日死里逃生,被吓破胆了。留下一命,已是不幸之的万幸。 王狠狠的看着他,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半晌之后,或许是因为不甘,或许是因为愤恨,眼泪落下。 “咱记得大明律还有一条!”老爷子忽然开口道,“本夫抓奸无论奸夫奸妇,格杀勿论!若奸夫脱逃,本夫追杀,至死人命。则本夫杖十,但有司当酌情豁免,不可重罪!” 忽然,大堂内外更加安静下来。 人人都看着堂上的王,还有宋屠。 “你若心不甘,可将他杀了,不过是十杖,官府还不能往死里打!”老爷子又大声道。 “对对!大明律是有这一条!” “此等奇耻大辱不共戴天!” “这等仇不报,还是男人吗?” 人群,忽然再度爆发出几个喊声,引得一片附和。 老爷子又道,“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这种人还要他活着,你王的血性呢?” 此言一出,大堂内外再度震天的叫好。 王目光凶狠,看着瑟瑟发抖的宋屠。 “大人,大人!小人认罚!”宋屠对暴昭连连道。 他是真的怕了,他真怕挨过了板子之后,要死在王的手里。 “呵呵!”王牙齿的缝隙,发出阴森的冷笑。 就这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没带刑具的王忽然暴起,直接冲到宋屠身前,带着镣铐的手腕高高举起。 “咔咔!” 猛的朝宋屠的脑袋砸了两下,不等差役上来阻拦。王高高跃起,膝盖对着宋屠的脑袋。 砰!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20177.html 第16章 大妹子这可不行啊 砰! 紧接着咔嚓一声,宋屠的脖子肉眼可见的猛的歪曲,双眼瞬间瞪大,舌头吐了出来。 “呃,呃,呃!” 嘴里含糊的发出声音,唾液顺着嘴角流下,身子一抽一抽,手脚僵直。 “啧啧,好家伙,这一脚!”老爷子撇嘴笑道,“大孙,看着没,老实人要么不怒,一怒就下死手!” “我弄死你!” 此时,王六还在叫嚷,却被衙役等人按着手脚,拉到一边。 应天府的兵马指挥附身在宋屠的脖颈上摸摸,“大人,死了!” “好!” “好样的!” “是条汉子!” 大堂内外,骤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人人神情振奋,仿佛报仇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暴昭脸色铁青,王六杀宋屠可以,出了衙门随他杀。但就在这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肃静!”砰的一声响木,暴昭对着王六怒喝,“公堂之上,杀伤人命,王六你好大的胆子呀?” “大明律只说了本夫追杀奸夫,杖八十,还要酌情减免,却没说在哪杀。哪里杀不是一样的,他在这杀了,还省事了呢?”堂下,老爷子笑道,“不然他在外头杀,你还要衙役去抓人,就你们应天府那股磨蹭劲儿。宋屠的尸首都烂了,也未必抓到人!” “您老,说的有理!”暴昭一口气好悬没背去。 太上皇开口,即便有罪也是无罪! 那宋屠也是死有余辜,自己犯不上在这事上头,扫了他老人家的兴。 “不是咱说的有理,是大明朝的律法有理!”老爷子继续道,“人人奉公守法没错,可男爷们要都成了受气的小鹌鹑,没了血性。那他娘的,大明成啥了?” “律法是让人说理的,是给人公平的,不是他娘的息事宁人的!” 暴昭再笑道,“对,您老说的是!” 说着,他环视一圈大堂内外,“王六!” “小人在!” “你捉奸在床,当场格杀奸妇,按律勿论。” “但你在公堂之上,追杀奸夫至死,按律当罚!”说着,暴昭再一拍响木,“来人,上刑!杖”说到此处,暴昭往下面看了看,只见老爷子正瞪着他,心中计较一番,开口道,“杖四十!” “青天大老爷!” “好官好官!” “这么多应天府尹,就这位大人有人情味!” 人群之中,又传出几声赞叹。 “来人,行刑!”暴昭话音落下,行刑的竹签扔在地上,吧嗒一声。 衙役抬来长凳,将王六绑在上面,褪去衣衫。 行刑的班头目光问询那位应天府的兵马指挥,后者下垂的手,微微的晃动两下。 班头心中已经明了,对着周围的水火棍手低声道,“仔细点,别伤了要害!” “小的们明白!” 这话,就摆明了说,咱们这四十板子是做做样子,让人犯回去疼几天就行了。千万别打狠了,给人家落下病根。 啪!啪!啪! 水火棍上下起伏,那王六紧咬牙关,满头是汗,倒也一声不吭,够硬气。 此案到此已经结案,官府贴出告示,大堂内外的围观的百姓都已褪去。 “皇爷爷走吧!”朱允熥对老爷子轻声道,“这个结果,也算皆大欢喜了!” 老爷子吧唧下嘴,有些意犹未尽,“以后呀,咱要常出来溜达溜达。” “那应天府该抓瞎了!”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自从退下来之后,生活甚是无趣,他本身又是闲不下来的人。出来转转,难免就要管闲事。老爷子这人,虽是一代雄主,可内心深处,常不把自己当皇帝,遇事旁观,总让他自己站在百姓这边。 忽然之间,朱允熥脑海中泛起一个形象。 那是他小时候,他们家楼上位爱管闲事的老汉。 老头八十多了,头发雪白,拄着拐棍,腰板溜直。很是受人尊敬,走到哪里都有人问好那种。平日里,还要各处去忆苦思甜演讲。 那几年,街上总是有人摆摊,渐渐的形成一个集市。 市场大了,就有人管理。 得知这事之后,那老头穿着过去的衣服,拄着拐棍站在大街上。 遇上摆摊的群众受委屈,就用拐棍打着那些撵人的,收税的,要钱的。口中大喊,“让你们领导,跑步来见老子!” 老头儿往大街上一站,“我日你血哥,人家摆摊碍着你们啥了?不偷不抢,凭力气挣钱。才过几天,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扬巴起来了!” “我日你血哥,有种恁就过来,恁看我不楔死恁这帮犊子!” “人卖菜卖早点弄俩辛苦钱,恁还来咔嚓两道,要血命咧!“ 想到此处,朱允熥心中有些发笑。 若是老爷子真的常出来溜达,怕是以后,大明的京师之中,怕是多了一位,什么闲事都敢管,什么人都惹不起的老干部。 “这姓暴的官儿不错!”老爷子难得对官员有这等评价,“是个知轻重的!” “他不是知轻重,他是怕您!”朱允熥心中如此说,嘴上却道,“孙儿也是看他还有几分公心,才提拔起来。” 就这时,他们爷孙正要往外走,身后忽然传来是声音。 “老哥哥!” “哎,大妹子!”老爷子笑着回头,“啥事?” 茶水摊子老板娘抹着眼泪过来,行礼道,“今日多亏了您,若没您在这,奴哪懂什么大明律?若不是您在公堂上说话,奴的堂弟哪能这么轻巧就脱身!” “这女子,倒是个伶俐人!”朱允熥心中暗道。 “哎,时间自有公道,咱不过是实话实说!”老爷子大笑道,“行了,事也了结了,该死的死了,该活的活着。带上你兄弟回家吧,咱过几天要是得空,再去你摊子上喝茶!” “不行,不能走!”茶水摊子老板娘忽然又一把拉住老爷子,“跟奴家里去!” 老爷子顿时脸色大囧,“啊!去你家?干啥?”说着,赶紧把手抽出来,“大妹子可不行,咱这把岁数了,是吧!再说,大白天的!” “老哥哥,您帮了这么大的忙,奴怎么也得给您做顿饭,答谢您!”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20178.html 第17章 给咱滚过来 “啊!吃饭啊!” 老爷子的腰板瞬间挺直,双手往后一背,“吓咱一跳,以后你要干嘛呢?” “老哥哥是奴的恩人,更是奴堂弟的恩人,奴是普通人家,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就是寻常饭菜胜在干净。老哥哥要是不嫌弃,您赏脸!”茶水摊子老板娘笑道。 “不了!”朱允熥在一旁开口,“心意我们心领了,家中还有事,出来一天,我们要回去了!”说着,对老爷子道,“爷爷,走吧!” 老爷子站那没动,斜眼道,“有事呀?那你先回去吧!咱自己溜达的去!”说着,对茶水摊子老板娘笑道,“大妹子你家住哪儿?” “就在那茶水摊子的边上!”老板娘笑道。 “那离咱家不远!”老爷子也笑道。 人家两人说说笑笑,朱允熥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爷爷”朱允熥轻唤一声。 “啊!”老爷子转头,“你不有事吗?先走!” “我”朱允熥想想,“孙儿还是跟你着你去吧!” “别勉强?” “不勉强!” 一行人出了府衙,说笑着朝秦淮河那边的长街走去。 老爷子大步流星在前,王家的人抬着刚挨了板子的王六,一路说笑。 茶水摊子老板娘还笑着和那些同来的街坊邻居招呼,“各位街坊晚上都家里去坐坐,略备水酒!” 逢凶化吉是喜事,这时代人情也厚,街坊邻居之间处的就好似亲戚一般。王家大喜,自然是要跟着乐呵一下。 那王六趴在担架上,屁股上头裹着膏药。或许是那股狠劲褪去了,憨厚的脸上满是后怕。 “后生,刚杀完人呀,心里不踏实,晚上睡不着!”老爷子开口笑道,“所以呀,回去之后,狠狠喝几碗,迷迷糊糊的睡。”说着,又笑道,“别往心里去,不是啥大事,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的。杀人更不是啥大事,也就前边这几天心里后怕,过后就没事了。想当年,咱头一回” “嗯嗯!”朱允熥在边上咳嗽几声,怕老爷子说顺嘴了。 幸好,那王六心事重重,没听进去,反而一脸忧色的说道,“今日小子对不住老员外,您给的银钱让买点心,小人还雁过拔毛,想着” “这是啥,这就是缘分!”老爷子不以为意,“咱不让你卖点心,你也不能发现你媳妇跟别人那啥。”说着,继续大笑道,“这也就是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整不好你媳妇和别人商量,怎么把你家财弄干净,一脚再把你踹出门呢!” “或是暗中下药,把你毒死,也说不准!啧啧,最毒妇人心!” 王六脸上再次泛起几分愤恨,“便宜了那奸夫淫妇!” ~~~ 说笑之间,已到茶水摊老板娘的家中。 王六他家还贴着封条呢,再说刚出了那事,怎么也要张罗法事去去晦气,所以就在老板娘家中安置。 这老板娘也是好人缘的,招呼一声街坊邻居,王家的亲戚各自开始忙活。买菜的,烧火的,做饭的。杀鱼的剁肉的,发面淘米的。 几位老妇,围着趴着的王六,七嘴八舌的劝慰。 “这事呀,别往心里去,不就是个女子吗,婶子给你再说一个!” “你做人踏实,一身力气,养家糊口不含糊,还怕没媳妇!” “你看你壮得跟牛似的,回头婶子给你找个大姑娘!” 老爷子和朱允熥坐在王家仅有的两张体面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市井画面。不经意间,朱允熥转头,老爷子的目光中,有温暖流动。 “对老爷子来说宫里太冷清了,他这辈子,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真正的人间烟火了。” “皇爷爷!”朱允熥低声道,“以后,孙儿常陪您出来转转!” “用你?”老爷子哼了一声,“咱自己又不是没长腿!” “老哥哥,您呀喝几盅不?奴去打了酒回来!”那边,茶水摊老板娘拎着酒瓶,进来笑道。 “哈哈,今儿高兴,喝几口!”老爷子也不见外,大声道。 “那您稍坐,奴去厨房整治!” “你忙,别管咱!” ~~~ 此时已是花灯初上,老板娘家就挨着着烟花繁锦的秦淮河。在她家的院子里,就能看到河上的景象。 河上的画舫船只已经开动,隐隐的乐器歌声从画舫中飘荡出来。 街上的人,河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大腹便便的富商,头戴方巾的士子,叫卖的小贩,划着小舟接人的舟子。脚下生风,往来奔跑的伙计。 人间的烟火,有繁华,有劳碌。有华灯,有嘈杂。 爷俩坐在院子里,看着河面河岸上的景象,心中都觉得十分泰然。 忽然,朱允熥的看着熙攘的人群,微微起身前探。 “李琪!” “在这呢!” 跟着他们爷俩百无聊赖,还不能放松警惕的李琪小跑着过来,“您吩咐!” “你看,那是不是你爹?”朱允熥指头岸边,带着几个人,穿着长袍正等着画舫的小船来接的一人说道,“看背影,有点像呀!” 李琪眯着眼睛看过去,“咦,真是!” “真的?” “臣自己的爹,还能看错?”李琪开口道。 这时,就见一艘小船靠边,上边下来几个龟奴,殷勤的请李景隆上船。 “我爹这是要去找乐?”李琪喃喃的说了一句,顿感不对,赶紧闭嘴。 他老子李景隆穿得跟富家老爷似的,身边还带着几个人,不是找乐还能是微服私访? “谁?”老爷子也凑过来,“李景隆?” “孙儿瞧着是!”朱允熥笑道。 “叫他滚过来!”老爷子怒道,“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玩意!” “遵旨!”李琪答应一声,飞一般的去了。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俩就站在原地眺望,李琪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人群中的李景隆听到声音,即将跨上舟子的脚一停,然后诧异的回头。 见到他儿子,更是诧异。 然后李家爷俩低声细语几句,李景隆抛开身边的人,甩着袖子,呼哧呼哧的就朝这边跑。 “他这一天,日子潇洒!”老爷子笑骂,“上了朝人五人六的,下了朝风流快活!他娘的,还高官厚禄,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说着,老爷子的话语突然停住,指着不远处,又几个过来的青年书生。 “大孙,你看看,咱眼神不好,那几个怎么看着那么像家里的几个混账?” 朱允熥赶紧望过去,定睛一看,又赶紧摇摇头,再次确认。 不等他开口,老爷子已经暴怒,“还真是他们几个,去咱叫过来,抽不死他们!” 他们爷俩见到的几个少年士子,不是旁人。 正是宫里头,尚未就藩的几位小王爷。 老爷子的第二十子,二十二子,刚十七的朱松和十五岁的朱楹打头,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弟弟们。其中最小的,今年才十一二。 “这还了得,这么点,毛都没齐就要上秦淮河?”老爷子已是怒不可遏。 ~~ 过年了,写点喜庆的。 打打杀杀的,不吉利。 /75/75245/24720180.html 第18章孩子们要走了1 “皇爷爷,息怒!”朱允熥赶紧开口劝解,“现在,是在旁人家里呢!” 老爷子看看周围,大手一挥,“不吃了,外头收拾那几个混账去!” “孙儿的意思是!”朱允熥赶紧跟上老爷子的脚步,“几位小王叔也大了,出来溜达溜达也是人之常情!”说着,又赶紧道,“再说了,不过是在街上逛了逛,又没做什么不是!” “这是哪?秦淮河?他们要没有旁的心,上这来干啥?哼!”老爷子压根不理会,大步流星出了院子,往河边走。而且还顺手,在别人家的院墙下面,抄起一根棍子。 李景隆正呼哧呼哧的往这边跑,忽然抬头,心里猛的一颤。 只见老爷子横眉立眼的站在路边,手里还拿着个棍子。 “太上皇不高兴?”李景隆赶紧拉着儿子问了一声。 李琪挠挠头,“没有啊,刚才太上皇让儿子出来寻您的时候,乐呵得很呢!” “那怎么还抄家伙了呢!”李景隆按捺心的惶恐,快步上前,“臣,参见太上皇!” “啧啧!”老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用棍子撩下李景隆身上宽大的衣衫,“衣裳不错呀,绸缎的?” 李景隆笑笑,“都......臣都穿了好几年了!” “专门穿着出来找乐?”老爷子笑道。 “嘿嘿,太上皇明鉴!”李景隆低声道,“您也知道,臣家有河东狮吼........” “啥玩意?”老爷子没明白。 “就是母老虎!”李景隆赶紧说得直白一点,“管臣管的严,所以臣就......男人嘛,呵呵,臣也是血气方刚的!不过臣去的都是雅地,就是喝喝酒听听曲........” “你自己信吗?”老爷子斜眼看看他。 李景隆更加惶恐,眼神的不住的往朱允熥身上飘。 “你站一边去!”老爷子又用小棍敲了下李景隆的胯,皱着眉上前。 “是!”李景隆赶紧让在一边,见老爷子朝前走,对朱允熥低声道,“万岁爷,您怎么在这?” “朕怎么就不能在这?”朱允熥反问一句,随即又问道,“今儿晚上什么局?” “画舫新来个明月姑娘,说是一首苏州评弹冠绝江南!”李景隆低声道,“这明月姑娘可傲得紧,原本在苏州那边,一个盐商出价两万银元给她赎身,她硬是说那富商满身阿堵物,浑身铜臭味,不跟着。” “后来,还有世家大族的公子看上她。她又说是,门不当户不对,跟过去是自取其辱。在苏州那边觊觎她的人太多,索性就转身来了咱们京城!” 朱允熥瞅瞅他,“这等事,你倒是门清!” “不是臣门清!”李景隆赶紧道,“这半个月来,京城里头风月板传这事,早都传开了。今日是明月姑娘第一次露面,多少人都盼着呢!” “你包了场?”朱允熥又问。 “臣哪有哪个牌面!”李景隆低声道,“五天前下的订,一百银元一位上船听评弹,先到先有!” 一百银元? 朱允熥盯着李景隆,“你还真是有钱!” “臣........”李景隆不敢看朱允熥的眼光。 当下,京师周边上好的水田,也就块钱左右能买一亩。一百银元,放在民间就是巨款。 “估摸着,他们几个也是去看那什么明月的!”朱允熥看着前边,低声说道。 李景隆大奇,“万岁爷说谁?”说着,顺着朱允熥的目光看去,顿时呆在当场,“咦,几位王爷千岁.........?” “跟朕来!”朱允熥吩咐一声,“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 几位小王爷,惴惴不安的像是霜打的鹌鹑似的,肩膀挨着肩膀站在老爷子面前。 出门没看黄历呀,听说老爷子和皇上出宫溜达了,这几位也撒欢坐不住了。换了衣衫,悄悄的溜出宫来快活。没想到,居然在这给抓了个现行。 老爷子用棍子一指,“哎,真是巧了,你们哥儿几个干啥去?” 二十二子朱松,畏惧的看看老爷子,“父皇.......” “说话,干啥去?”老爷子啪的一棍子,抽在朱松的脚踝上。 后者哎哟一声,原地蹦起。 “那个,没事,儿臣等溜达!”朱松喊道。 “呀哈,溜达?”老爷子大怒,“京城那么大,不够你们溜达的,非要到这地方来。你是看咱老糊涂了,糊弄咱是吧!”说着,手的棍子,呼的一下的抡起来。 “皇上救命!” 嗖的一下,几个小王爷,齐齐躲在朱允熥身后,排成一行,一个抓着一个。 朱允熥张开双臂,护着他们,“皇爷爷,有话好说!” 老爷子往左边冲几步,“你走来!” “皇上!”几个小王爷惊呼一声,往右边走。 “他娘的!”老爷子冲向右边。 “父皇别打!”几个小王爷又往左躲闪,口惊呼。 朱家儿孙三代,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僵持。 “皇爷爷,问清楚再打也不迟呀!”朱允熥笑着上前,把老爷子手里的棍子抢下来,随后沉着脸对朱松等人问道,“二十二叔,二十三叔,二十四叔,你们几个怎么在这?” “那个........那个........”几个小王爷眼睛滴溜乱转,想着瞎话。 朱允熥背对的老爷子,不住对他们眨眼。 “啊,那个,是这回事!”其,安王朱楹脑筋转的快,“这不是,这不是二十哥马上就藩了吗?臣等心不舍,就想着出来吃顿饭,算是给哥哥践行!” 老爷子二十子是韩王朱松,他原本的封地在辽东开原。但朱允熥征高丽之后,皇二十二子原沈王朱模就藩平壤,王号改成了韩王。 朱松这个韩王改王号汉王,封地改成了原高丽的王都开城,就藩的事就拖到了今年。 “出来吃饭?宫里缺你们吃的?”老爷子大怒。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劝道,“他们小哥几个,自幼一块长大,感情极好。眼看要分开了,心不舍是人之常情。在宫里吃饭,许多话没法说!他们正值少年,正是大声哭大声笑的年纪!” “你别帮他们说话!”老爷子怒气冲冲,“跟他们一块糊弄咱?咱还没老糊涂呢!起开,看咱不打死这几个混账!”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22930.html 第19章孩子们要走了2 老爷子何等人,岂会被三言两语所忽悠。 这几个小子来这地方要干什么,老爷子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这辈子,什么没见过? 见过是见过,他也做过,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也做这些事。 老爷子撸起袖子,捏着关节,“咱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别的事都容你们,胡闹也好,不读书也好,都容你们。但有几条,你们不能给咱做!” “赌失人品,嫖失德行!” “你们是大明的藩王,年纪轻轻的好上这个,将来还了得?” 说着,忽然抢下朱允熥手里的棍子,对着一众小王爷们,劈头盖脸的打去。 “哎哟!哎呦!父皇饶命!” “皇上快拉着父皇!” 几棍子下去,几个小王爷顿时哭天抢地。老爷子也不是猛抽,专挑他们关节上打。几个小王爷原地乱蹦,疼的脸都在抽抽。 “皇爷爷,您消消气........哎呦,您怎么连孙儿都打?” 朱允熥上去拉着,竟然被老爷子在胳膊肘的关节上,抽了两下,半边身子发麻。 眼看老爷子拉不住,朱允熥赶紧回头,“李景隆,过来!” “哎,臣在!”李景隆嗖嗖上前,“太上皇您消消气!” “说,是不是你组织诸王叔出来喝酒的?”朱允熥忽然话锋一转,大声问道。 “臣?”李景隆当场呆若木鸡,看看朱允熥,看看几位小王爷,然后看看老爷子。 敢情,万岁爷叫我过来,不是让我来拉架的。 是让给我脑袋上,扣屎盆子的。 可是,这屎盆子既然扣下来了,捏鼻子也要认啊! “啊!对!”李景隆俯首,“太上皇息怒,让几位爷出来,是臣的主意!” “你?”老爷子明显不信。 “你吃了豹子胆了!”朱允熥马上大声怒喝,“敢撺掇藩王出宫,你长几个脑袋!” “万岁爷听臣言!”李景隆忙道,“这个,是这么回事!”说着,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这不是几位爷马上就出去就藩了吗,几位爷都是天之骄子,可在深宫之,从未见识过京城的繁华。” “封地万里之外,远不如大明富庶,这一去又不知几年能得圣恩回来看看。所以臣就自做主张,请几位爷出来转转。看下京城的风景,以后心也有个念想!” 他这番话倒是没错,几个小王爷自小在宫,就跟笼鸟似的,外面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 “那你也不能带到这个地方来呀?”朱允熥继续斥责道,“秦淮河是什么好地方吗?” “就是听曲,旁的不敢干!”李景隆又忙道,“听苏州评弹,唱的曲儿也是当年太上皇在江南征战的旧事。” 老爷子这人,正应了那话,儿子都是自己的亲。自己儿子不好,都是别人拐带的。 闻言,阴沉着脸,不住的看着李景隆。 “太上皇赎罪,臣........臣也是看着几位小爷长大,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就藩了,远在万里之外,臣心实在难受。臣虽是臣,可臣心,对几位小爷,当成自己的亲人。”一瞬间,李景隆声泪俱下,“所以臣想着,哪怕被您老责罚,也带着几位小爷出来转转。臣能做的,唯独这点孝心而已!” “哎,你糊涂,这事怎么不先和朕说!”朱允熥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始帮腔,“皇爷爷,几位王叔就是出来转转,少年心性,浏览下京师的繁华。李景隆这厮,虽举止不妥,但也是一片真心!” 说着,转头对几个小王爷眨眼,“是不是?” “父皇!”这时,唐王朱桱忽然开口道,“儿臣等的封地,不是在高丽,就是在辽东。这一去,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出来转转,看看京师的风情是假,把京师装在心里是真!” “日后儿臣远在万里之外,想起父皇,母妃,还有京师的繁华,也能排解孤寂!” 说着,真情流露出来,眼眶泛红。 “再说,儿臣等不愿意在宫相聚,是因为...........”朱桱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儿臣等在宫吃酒,若是哭哭笑笑,最难受的,就是母妃.......呜呜...........” 说道此处,他已经哭了出来,“昨日母妃还和儿臣说,儿臣自小和皇上一块长大,让儿臣去求皇上,再留儿臣几年。可儿臣说,身为大明皇子,边地亲王,儿臣的命就是远离京师,原理亲长,为大明镇守边疆!” 其他几个小王爷也眼眶红红的,想来这番话,倒也算是他们的真心话。 男孩子,分别之前的聚会,总是不会在家里,当着长辈的面的! “你们..........哎!”老爷子想说什么,终于没出口,手里的棍子落下。 然后,看看几个儿子,又看看李景隆。 “当着就只是喝酒听曲儿!”老爷子问道。 “千真万确!”李景隆赶紧道。 “想出宫,大大方方和咱说,和皇上说。”老爷子又看看几个儿子,低声道,“何必这么鬼头鬼脑的,再说京城里好出去多了,何必非要来这?” “儿臣等知错了!”几个小王爷忙道。 “哎,算啦,你们都是大人了,咱也管不动了!”老爷子微微叹气,“往后,更是想管,也管不到了!” 这番话,顿时让几个小王爷又眼眶发红。 “父皇,儿臣不想去高丽了,儿臣就陪在您身边行不行?”朱松开口,更咽道。 “男人长大了,围着爹娘转,算什么本事?”老爷子板着脸,“是好样的,自己出去闯去,把封地给咱治理好!” 说着,又看看他们,“滚吧,去喝酒去!” 几个小王爷错愕之下,不敢轻动。 “他娘的,一转眼你们都到了胡闹的岁数了。”老爷子又苦笑,“你们长这么大,咱爷们还没在一块喝过!李景隆!” “臣在!” “你包的是啥地方?”老爷子问道。 李景隆赶紧开口,“是河上的画舫!” “去,找个好馆子,弄一桌好菜,咱今日跟这几个小混账喝几杯!”老爷子有看看儿子们,“老礼儿说,父子不同桌饮。今天咱不管这些了,儿子,走,跟你爹喝几杯去!” “臣马上就去办!”李景隆回头,一见李琪还在边上,转身就是一脚,“快跑,前面醉风楼二楼都给老子包下来,就报咱家的名号!” “那,这个点儿,有旁的客人呀!”李琪说道。 “打出去!”李景隆脸色狰狞,“告诉掌柜的,不给老子清场,就是不给曹国公的面子,他自己掂量!” “哎哎!”李琪转头就走,忽然却回头,小声道,“爹,真是带几位小王爷出来的?” “滚!”李景隆大骂。 ~~~ “老哥哥,老哥哥!” 老爷子等人在前头走,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喊声,“饭好了,您哪去?” “大妹子!”老爷子回头笑笑,“改日吧!咱今天,和咱的儿子们,吃酒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22934.html 第20章孩子们要走了3 月初,汉王朱松,安王朱楹,唐王朱桱,郢王朱栋从京师启程,开赴封地就藩。 汉王封地高丽旧京开城,妻故郢国公冯国用之嫡孙女。 安王封地甘肃平凉,妻故山武宁王徐达之幼女。 唐王封云南,妻黔国公吴复子嫡孙女。 郢王封安陆,妻武定侯郭英幼女。 四位藩王,端得是封地万里之外,此一去便不知何年才能回还。 他们其,其实原本后两位还可以再留几年,但老爷子尚未退位时就下过旨意,早去就藩莫在京城耽搁。所以,方弱冠之年,就要出京。 紫禁城晨钟第一次响起,一身华服的老爷子和朱允熥,在谨身殿堂接受几位藩王的叩拜,觐见,行君臣大礼。 第二遍晨钟响起,朱允熥和老爷子,在华盖殿举行宴会,送别几位藩王。 对这几个幼子,老爷子是爱到了心坎里,也疼到了心坎了。整个宴会和仪式,都是朴不成带领十二监尽心操办。即便是过年,即便是老爷子大寿,也从不曾如此的隆重过。 可这宴会,隆重之,带着几分悲切,殿几乎鸦雀无声。 老爷子在宝座上端坐,脸上的皱纹都带着心事,朱允熥坐在边上,心也泛着酸楚。 这几个小王爷,都是和他从小长到大的。 他目光环视一周,看到低头不住落泪的朱栋,不由得想起,他刚来这世界时。这小子扯着他的袖子,奶声奶气的说话。 “熥哥儿,莫难受了,我陪你玩!” 还有攥着金杯,肩膀微微晃动的朱桱。 “熥哥儿,将来我要做大将军。我带着我舅舅,我表哥,去抢那些蛮子!” 时光转瞬即逝,当日的少年,已经成人。 而成人之喜未来得及欢庆,就要迎接离别。 “呜!”有人压抑不住,终于哭出了声。 朱允熥瞬间眼眶红了,转头对老爷子说道,“皇爷爷,要不,再留几位王叔几年吧!” 老爷子看看哭声那边,脸上的皱纹颤颤,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让他们走得远远的!” “呜!”下面,哭声更盛。 朱栋已经泪如雨下,并直接抓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不让自己出声。 “皇爷爷!”朱允熥看着老爷子,“让他们留几年吧!留在您身边不好吗?” 老爷子看着朱允熥,目光复杂,没有说话。 “皇爷爷!”朱允熥又道,“孙儿,您老许给他们的王位,封地,永远是他们的。孙儿不会........” “咱知道!”老爷子打断朱允熥的话。 其实有些事,爷俩彼此心知肚明。将来,老爷子走的时候,就是朱允熥从藩王之收取权柄削藩的时候。老爷子是担心,担心这几个小的好欺负,直接让朱允熥给收拾了。 分封得远远的,也是不招人忌讳,稳稳当当的荣华富贵。 “咱知道,你不会的!”老爷子看着朱允熥,又道,“可是,留得了一天,留不的一年。走吧,走吧,男人大了,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说着,老爷子举起酒杯,大声道,“此去封地,别丢咱的脸。若心里有咱,逢年过节来封信,若咱死了,嘿嘿,他娘的你们在那边呀,冲着京城的方向,给咱磕两个头!” “父皇!” 话音落下,殿哭声一片。 朱栋吐出嘴里的东西,直接朝老爷子跑来。脚下太急,直接扑到在老爷子脚下,抓着老爷子的腿,大声嚎啕。 “父皇,儿子不走,儿子留下来孝敬你呀!” 其他藩王也上来,跪在御前,叩首不止。 “父皇,儿子不走,儿子走了,没人再去您的地里捣蛋了,没人偷薅您种的菜了。” “父皇,儿子舍不得您!” “咱知道,咱知道!”老爷子老泪纵横,“咱知道,乖,乖!可,可国法如此,既封了,就没有留你们的道理!” 说着,大喊道,“朴不成!” 朴不成哭着上前,“奴婢在!” “打开内库!”老爷子擦着眼泪道,“穷家富路,他们去的地方太荒了,多给他们带银钱布匹。打开内库,多给他们带,多给他们带!” “奴婢遵旨!”朴不成赶紧回身,吩咐十二监的太监们,“快,让人去装车,多装多装!” “儿子不要那些劳什子!”朱栋拉着老爷子的手,“儿子要跟您在一块!” “咱知道,乖!”老爷子拉起儿子,眷恋的摸着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头发,“大明,皇子守疆,拱卫央。蛮荒之地,正要你们去坐镇,才能安定人心,军民效力!” 说着,看看几个儿子,泪带笑,“你们小时候,不总是嚷嚷着,要带着兵马纵横四方,扫荡不臣,去抢人家的好东西吗?去吧,去吧!去抢去,抢了好东西,给爹送来,让爹高兴!” “父皇!” 又是哭声一片。 朱允熥站在旁边,也是泪如雨下。 “来!”老爷子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发簪,放在朱栋的掌心,然后合上儿子的手,“拿着,念想!” 朱栋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 老爷子又接下腰间的香囊,亲手交给朱桱,“拿着,念想!” “父皇啊!”朱桱双手捧着,一头抢地。 “给!”老爷子摘下自己的腰带,缠在朱松的脖子上,“念想!” “爹!”朱松哭着,声音沙哑。 “这些东西呀,不值钱!”老爷子忍着泪,笑着,“可是呀,每一件都是咱身上戴的。咱知道你们都乖,都是孝顺孩子。带着这些东西呀,想咱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一句话,众人再怎么忍都忍不住,抱头痛哭。 “皇帝!”老爷子对朱允熥开口,用从没有过的称呼,“你赏他们点什么?” 朱允熥擦去眼泪,“几位王叔和孙儿,从小长大,骨肉至亲,情比金坚。”说着,看看几位小王爷,“朕,许你们往后,每年秋,春节之时,想回来就回来。可以,不奉诏,即还京!” “臣等,谢陛下隆恩!”众藩王叩首。 他们在万里之外,不可能每年都回来,但有了这道圣旨,起码显示出他们超常的待遇。而且,还有言外之意。 大明诸王,无诏不得犯京。即便是国丧,也是如此。 老爷子年岁大了,他们的母妃也不年轻了。 若将来,若将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赶不上出殡,但却可以回京祭拜。 这是朱允熥给他们的,超越其他藩王的特权。 “还有!”朱允熥想想,郑重的继续开口,“朕,乃至朕之子孙,诸王叔之国,永不除!” 朱允熥心神激荡之下,许下诺言,他们几位的封国,永远不除。 “起来吧,乖,不哭了!”老爷子对这个赏赐很是满意,点点头对儿子们说道,“多吃些,都是你们母妃做的菜。以后,可不容易吃到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35248.html 第21章父皇万岁 藩王们出京的仪仗缓缓出发,从紫禁城开始出大明门。 出了大明门,这几个从小到大一天都没分开过的小兄弟们,就要各奔东西。 其实,帝王之子的人生轨迹,和普通人是何等的相似。 长大后,就要和过去告别。告别曾经的亲朋,伙伴,告别青涩。然后,把这些生命最单纯的美好,在心底碾碎了藏起来,努力的装成大人模样。 队伍缓缓前行,几个藩王在车架上,频频回首。 老爷在朱允熥的搀扶下,站在宫门前的城楼上,不舍的看着即将远去的儿子们。他的目光,追着他们的轨距,带着悲伤开始延伸。 “皇爷爷,要不,下去看看,再看看!”朱允熥宽慰老爷子说道。 “哎!”老爷子点点头。 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抓着他的手,格外的颤。 这几个小王爷,不似那些从小被严格要求早早就成年的皇子亲王。他们都是老爷子的老来子,老爷子生下他们,从没想过要如何苛求他们。 换句话说,看着他们长大,是老爷子为数不多的快乐。 藩王们的车架,在大明门前停住。前面,忽然爆发出阵阵的哭声。 朱允熥和老爷子在后面瞧得真切,那些出来送自己儿子的妃子们。 儿子,是女人的全部。 她们或是抓着儿子的车架,或是拉着儿子的衣衫,要么就是拽着儿子的手,泪如雨下。 “到了那边来信啊!别让娘心焦!” “别胡闹!要懂事,知道吗?” “那边比京城冷,娘让人给你做了好被褥,你带着没有啊!” “你自小身子弱,哪难受了要记得吃药,别挺着!” “儿,你这一去,娘就再也看不见你,让娘摸摸!” 子要何方去,母在家期。 盼儿多平安,字字皆心语。 ~~ “咱不过去了!”老爷子的脚步忽然停住,似乎有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咱不过去了,大孙,你去送,你去送!” “皇爷爷!”朱允熥扶着老爷子,“您不舍得,孙儿就让他们留下吧!”说着,招手道,“去,前头传旨,停!” “别!”老爷子双手缩在袖子里,又看看那边,狠心的跺脚,“让他们走,咱的儿子,宁闯荡四方,也不能当笼鸟!”说着,看看朱允熥,“人呀,男人呀,一辈子要经的事多着呢。几滴眼泪就什么都不顾了?不成!” 说道此处,老爷子转身,在太监的搀扶下回转,“大孙,去送,你去送!” “是!” 大明门处,满是人。 有特旨出来相送的嫔妃,还有这些藩王的母族之人。 “儿呀,让娘在看看你!”唐王朱桱的母妃李贤妃,爱怜的摸着他的脸,哭道,“吾儿大了,有胡须了!” “母妃!”朱桱眼泪光闪动,抓着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您的儿,长大了,是男子汉了。现在,将要去封地,为大明镇守边疆!” “嗯!”李贤妃一点头,眼泪跟珠子似的落下,“去吧!去吧!” 口说着去吧,可是双手都抓着儿子,不肯撒开。 “娘娘!”朱桱的舅父,五军都督府佥事忍着泪水,更咽道,“让王爷走吧,莫耽误了吉时!” “嗯嗯,我知道!”李贤妃口说着,目光痴痴的看着儿子。 “舅父!”朱桱对舅父拱手,“我走以后,没人再去你家里要东西了!” “臣...........”他舅父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臣家里还有好些好东西藏着,千岁都没找到呢!” “下回我回来再去!”朱桱笑笑,目光晶莹。 然后看着自己的母妃,“娘,儿子一走,就是千里之外。您在宫,要多保重身体,等着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李贤妃就抓着儿子,不住的点头,不住的落泪。 “将来,若有一天,儿子请旨,让母妃来儿子的王府住!那时候,娘要帮儿子带孙子,管家,咱们娘俩再也不分开!” “嗯!娘等你!”李贤妃再也忍耐不住,哭声变得嚎啕起来,“娘等着你!” 藩王的车架前,哭声一片。 想要再去相送一段的朱允熥,也停住脚步。 不敢上前! ~~~ 哭了一阵,礼部礼官看了看时辰,开始在门前大声道,“吉时到,诸王启程!” 今日是月初,选择出宫门的时间,也是钦天监推算出来,适合出行的时间。 诸藩擦去泪水,拜别母妃,登上车架。 缓缓的,车轮驶动,大明门的越来越近,身后的紫禁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忽然,从紫禁城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果果!果果!” 瞬间,马上的藩王们再次回头,驻足在旁的朱允熥也回头。 小福儿哭着,跌跌撞撞的跑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 “果果!” 她的发辫乱了,泪水模糊了衣襟,她努力的奔跑,摔在了地上,却没有哭,而是马上爬起来,张开双手继续狂奔。 “小福儿!”几个藩王瞬间,湿了眼眶。 “二十三哥,二十四哥..........” 朱楠拉起跌倒的小福儿,拽着妹妹狂奔,“你们要丢下弟弟吗?” “二十弟!”朱栋在车架上,嚎啕大哭。 “等我,等我!” 朱允熥看到了,斤跟在小福儿和朱楠的身后,从宫城的门洞里跑出来。 “不许你们走,不许你们走!”斤头上的纱冠掉落在地,他根本没看,甩开两腿,狂奔。 几个孩子的身后,一群太监宫人追了出来。 梅良心一把抱住了斤,“哎哟,太子爷!” “滚开!”斤一把抓在对方的脸上,挣脱出来,对着车架大声喊,“不许你们走!我不许你们走!” “斤!”朱桱从车架上直接跳下来。 其他几个藩王,也不顾旁人的阻拦,一跃而下。 ~~ “果果!你们要去哪里!” “二十三哥,二十四哥,你们怎么不带上我!” “孤是太子,孤不准你们走!”斤拉着这个,又拉着那个,“大不了,以后我叫你们叔爷就是了!不许你们走!” “果果,别走哩!抱抱小福儿!” 春日里,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放风筝。 夏日里,他们依偎在湖畔喂鱼。 秋天里,他们在老爷子的地里撒欢淘气。 冬日里,他们笑着在花园里堆雪人。 “二十一果!!”小福儿死死的扯着朱松的衣襟,大眼睛上蒙着一层霜,“过年的时候你答应过我,说冬天给我堆雪人哩。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 “哥没骗你!”朱松忍着泪,抱着最小的妹妹,“哥以后......” “我不要以后.........我要二十一果,我要二十三果,你们别走。别丢下小福儿,别让我孤零零的!”小福儿哭道。 “父皇,父皇!” 斤发现了驻足的朱允熥,哭着扑过来。 “不让他们走行不行,求您了!儿子以后好好读书,好好写大字!”斤抱着朱允熥撒娇,又满地打滚,四肢朝天,“啊,啊,他们要走,我就跳井!我跳井!” “呵!”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臭小子!” 然后,回望宫门的城楼。 老爷子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这老头,就是嘴犟,心里也犟!” 心想了一句,朱允熥对身边人开口,“来人,传朕的旨。几位藩王就藩的事,以后再说!” “这.........”礼部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皇上,圣谕岂可轻改?再者说,几位千岁就藩,你是礼部昭告了天下,也祭天上表........” 朱允熥顿时面色不悦,“我朱家事,尔等不得多言!” 就这时,朴不成急着跑来,贴在朱允熥耳边低声道,“万岁爷,刚才主子又哭了一场,跟奴婢说,要不.........” 前边,斤已经欢呼出声,“不走了,父皇说不走了,父皇万岁!万岁!” 此时,朱允熥回头,看着再次出现在门楼上的老爷子,笑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35249.html 第22章朕为何留下他们 “皇上为何阻止四王就藩?” “藩王就藩是太上皇去年的亲笔圣谕,又经礼部户部兵部,鸿胪寺光禄寺长期的准备,还有宗正府祭天昭告。四王车架已过大明门,皇上却叫了回来。就藩,不是儿戏?” “臣斗胆问,此次四王就藩搁置,何时再开始。皇上对四王如此,若翌日天下藩王有所求,皇上若不能一碗水端平,必定让藩王心生怨恨!于大业不利!” 就在四个小王爷出宫的一霎那,朱允熥叫停了他们的车架,下圣旨再让他们留几年。宫一片欢腾,老爷子嘴上不说,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热烈。 但官们的质疑接踵而来,反对声最大的,正是朝堂之部和清流的官员们。 尤其是那些,朱允熥尚未登基之前的东宫旧臣们,也就是那些当年被朱标看重,被老爷子赏识的清流们。 朱允熥站在窗边,身后的臣子之,书舍人刘三吾,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等人纷纷开口。 “臣知道皇上天性仁厚,顾及骨肉亲情!”见朱允熥依旧看着外边,方孝孺继续开口道,“可藩王就藩乃是国事,皇上何以因私废公?” “皇上刚刚御极天下,正是君威浩荡........!” “好啦!”朱允熥笑着开口,“不过是多留几年,偏你们这么多话!” 此言一出,群臣错愕之下,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的颜色。 “皇上,这可不是多留几年的事,您心......”刘三吾开口道。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回身笑道,“朕知道!” 说着,看看眼前众人,“你们心里的意思,朕明白。但,这几位藩王,和朕一起长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草木,亦有情。再者,他们几个藩王,天高路远,诸位何必耿耿于怀!”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削藩的铁杆支持者。 纵观历朝历代,若想国家快速迈入顶峰达到盛世,并且江山长治久安,央集权是不二的手段。再者说,在这些官们看来,分封是百害无一利的事。藩王们在封地是国之国,手有兵,府库有钱,眼里哪还有朝廷? 再者说来,他们也能看到,藩王分封数十年之后,将会给国家财政带来巨大的负担。 而且,这其还掺杂着朝廷枢和地方的权力斗争! “皇上此言差亦........”方孝孺大声道。 “你是在质问朕?”朱允熥的脸色变得不悦起来。 在众臣的心,新皇登基之后,让诸位小王爷就藩其实是将来削藩的第一步。太上皇宠爱的幼子们,都分封得远远的。将来给其他藩王下旨,实行推恩,将那些藩王等大化小,就没那么大阻力。 新皇帝,绝不是先前故太子那般,袒护兄弟们的做派。更不会,迁就那些藩王。权力,只能收归枢。 但如今留下几个藩王在宫,其他藩王眼里,这种亲情,就是将来违抗君命或者推脱的理由。 到时候,人人都拿这几个小王爷的事来说,就是麻烦。 “臣岂敢质问皇上!”方孝孺等人浑然不惧,继续说道,“昨日皇上金口,四王永不除国。皇上,永不除国四个字,后患无穷啊!” 朱允熥看看他们,淡淡的说道,“他们又没就藩,哪里来的国?” 顿时,群臣哑然。 “你们呀,遇事就知道来质问朕,就知道要和朕掰扯,朕的苦心你们半点也不好好想想!”朱允熥苦笑两声,“哎,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说着,从窗边转身,在宝座上坐下,继续开口道,“有些事,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臣等愚钝!”众臣回道。 “永不除国也好,不就藩留在宫也罢!”朱允熥忽然又起身,对众人道,“你们跟朕来看看!” 说着,朝外走去。 众臣疑惑,却只能跟在后面。 ~~~~~ 朱允熥在距离老爷子永安宫不远的地方驻足,站在冷香亭之,看着远处。 “你们看那边!”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众臣的目光看去,老爷子摆弄的一亩三分地,全是人影。 “别在这跑,那些苗刚长起来,踩坏啦!”地里,是老爷子有些无可奈何,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的身边,一群小屁孩撅着屁股捣蛋。 斤,朱楠,朱栋,朱桱几人围成一圈,拿着小铲子在地上挖出一个个坑,低着头翻找。一条狮子狗,在他们身边,吐着舌头来回蹿。 小福儿站在边上,好奇的张望。 “咱的乖乖,恁挖啥呢?”老爷子刚扶起几株豇豆的苗,回头见狼藉的地面,有些绝望的怒吼。 “老祖!”斤可不怕老爷子,小手举起来,手指捏着一条虫子,“您看,蚯蚓!” “啊!”小福儿看清了是个虫子,尖叫一声扑在老爷子怀里,“父皇,我怕!” “丢了丢了!”老爷子的怒马上变成了笑,“看给你姑奶吓得!臭小子,跟谁学的,挖虫子?” 斤嘿嘿一笑,把蚯蚓装在随身携带的小瓶,然后用木塞塞好,继续低着头翻找。 “行啦,挖一条就行了,咱的地呀!”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 “去钓鱼,一条不够!”斤委屈的说道。 “滚滚滚!”老爷子把小儿子们拽起来,一人踢了一脚,“斤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都滚!”说着,声音忽然变得暴怒起来,“斤,谁让你拿咱的酒壶装虫子的!” “父皇发怒了,快跑!”朱桱大喊一声,一群臭小子撒腿就跑。 “别踩了咱的苗啊!”老爷子在田里跺脚大吼,回头看看小福儿,“还是咱闺女好,不像那些小子似的惹人烦..........哎,闺女你哪去?” 老爷子正说话,就见小福儿甩着小腿,跑着跟上前头的臭小子们,“父皇,我去找果果们玩啊!” “他娘的,说是陪咱,还不是你们瞎胡闹?”老爷子站在地里大笑,“哎,抓鱼小心点,挑水浅的地方!” “父皇!二十三哥说了,我们去抓王!”朱楠回头笑着大喊。 一群臭小子之,斤满脸疑惑,“那个,王是啥?是王耻吗?” 排行二十四的朱桱一笑,“是王耻他祖宗!王,哈哈!” “走喽,走喽!”斤大叫起来,“抓王耻他祖宗去喽!” 孩子们的身后,老爷子想了想,拍拍身上的尘土,带着宫人缓缓跟上。 ~~ 冷香亭,朱允熥笑看眼前一幕。 回头对诸位臣子说道,“这便是朕,让几位藩王留下的原因!” “你们呀,遇事太急,有些事慢慢来,有何不可?”他继续说道,“难道,非要急功近利?” 臣子们低下头,各自思量。 书舍人刘三吾看看那些闹腾的皇子皇孙们,忽然开口道,“皇上,太子爷是不是该入阁读书了?”说着,顿了顿,“东宫乃是一国之储,整日这么胡闹..........” 朱允熥朝老爷子那边努嘴,笑道,“这话你跟老爷子说去!” 嘴上虽如此说,心却也有一番计较。 斤,是要开始读书了。 但不能,教于腐儒之手。 ~~~ 明天过年,祝大家春节快乐。 明天我因该会休息一天,白天陪着老妈出去溜达,晚上和老守岁。 从前年老爹走了之后,这是我陪着老妈的第一个春节。因为去年,老妈在老家因为y情,封门七十多天。 说起来有些伤感,我家里也就我和老妈了。自父亲走后,老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也多了许多病。 所以我想,趁着现在,能多陪她就多陪她。 人生在世,养育亲恩最大,诸位忙碌一年回到家的,其实可以少些在外面吃喝玩乐,多陪陪父母。 过年对于年轻来说是节,对老人来说,却是时间流逝。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些年,从没好好陪过父亲。 我等成人,勿忘亲恩。少时亲长哺育,大时反哺孝顺。 虎年,祝大家虎虎生风,虎啸山林,虎虎生威,像只老虎一般。哦耶! () .bqkan8..bqkan8. /75/75245/24746413.html 第23章新政1 夏日的雨,骤然而又猛烈。 天地间都朦朦一片,即便是巍峨的宫城,恢弘的殿宇,也好似被隔绝开来,越发的看不真切。 延绵不绝的雨滴,落在琉璃瓦上发出哗哗声响。远处是雨水组成的密布,近处的屋檐下,则是汹涌的瀑布。 倾盆大雨之,一人跟着举伞的太监,来到奉天殿门前。 虽头上有伞,可肩膀已沾上雨水,绣龙袍服的裙摆也有些狼狈,更莫说那双官靴。 屋檐下,伞撤下去,人影抖抖,身上水花分散。 “可是燕王世子?”殿内,一红袍太监迎出来。 来者正是朱高炽,眼前这个太监的面容有些陌生,他不敢托大,“正是,公公你是?” “奴婢朴无用!” 原本的奉天殿首领太监王耻因为行为不检,如今正在浣洗局唰夜桶。所以原本负责朱允熥起居等事的朴无用,便提拔上来。 “原来是朴公公!”朱高炽不卑不亢的笑道,“我奉旨来见皇上!” “您稍等,奴婢这就给您通传!”说完,朴无用的身子,再次转身进去。 朱高炽看着朴无用的背影寻思,“这位奉天殿的大太监,可看着客气得紧。说话时眼神也不看你,就是笑,既得体又谦和还谦恭,倒不似先前那位,有股子趾高气昂的劲儿!” 他心里正想着,里面传来声音。 “皇上口谕,燕王世子觐见!” 朱高炽忙整理下衣服,快速的擦去衣服上的水渍,微微躬身,迈步进去。 ~~ “臣朱高炽,叩见皇上!” 朱允熥正盘腿坐在榻上,手捧着一份奏折看得入神。 “唔!”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开口道,“王耻,给燕王世子搬个凳子!” “谁?”朱高炽一愣。 却见旁边的朴无用不动声色的应了,缓缓搬来一个圆凳。 “看来先前那位,在皇上心里份量颇重,不然皇上不会不经意间叫错!”朱高炽心道。 这时,朱允熥放下奏折,揉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劳累,“去,传旨让户部工部的人来候着,朕一会要见他们!”说着,目光转向窗台,看着滂沱大雨,轻轻微叹,“哎!” 见状,朱高炽想想,开口道,“皇上可是担心,今年的雨水太大,伤农?” 闻言,朱允熥转头,笑着点头,“难怪皇爷爷当年说,你是聪明伶俐之人,听朕说话,就知道朕担心什么!” 这场雨下了有几天了,而且看样子最近几天也停不住。正是盛夏时节,万物生长。洪涝,不可不提前防备。 “皇上谬赞了!”朱高炽笑笑,又道,“臣看来,这几日的雨水,下的是够凶的。除却洪涝之外,还要担心暴雨过后,酷日当空,引得时疫!” 朱允熥看看他,“把你放在京,屈才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才干,藏是藏不住的。朱高炽短短一句话,就显示出目光的长远,考虑事情的周全。 但这话,朱高炽却不敢接嘴。 和朱允熥这位新君相处久了,他也多少了解一些对方。遇到问题,若是一味的藏拙,装糊涂,反而会惹得对方生厌。 可他自己,要明白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光是京畿有雨,整个直隶入夏之后都雨水不断!”朱允熥继续说道,“zj那边,也是接连数日暴雨,听说比京畿这边下的还大。” “倘若真有洪涝,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必有百姓受灾,生活困顿!” 朱高炽起身行礼,“皇上怜悯天下万民,是天下人的福气!” 说着,笑笑,“臣,不过臣说句不当的话。皇上本就政务乏累,不应太过忧心。咱大明这么大,南北幅员万里,旱涝之灾,不在南就在北........” “你这话不对!”朱允熥打断他,“有人也说过这话,大明这么大,保不齐哪就闹灾,闹灾是正常的。但朕看来,说这话的人,非蠢即坏。当皇帝的,做官的,若是都这么想,那不是苦一苦百姓的混蛋吗?” “臣失言!”朱高炽忙道。 “不过,你方才的话里,那个咱字用的很是妥当,咱大明,咱们的大明!”朱允熥继续笑道,“诸藩王皇孙之,朕高看你一眼,就是因为你心,存有公义,有家国天下之心!” “臣,不敢当皇上夸赞!”朱高炽行礼,心却忽然破口大骂,“我他妈谢谢你,你高看我,你高看我把我扣在京城当人质?我他妈求求你看不上我,把我放回北平吧!” “知道朕叫你来何事吗?”朱允熥又笑问。 “臣愚钝!”朱高炽站着,君臣奏对的模样,不敢做。 “听说你整日窝在府里?”朱允熥笑道,“朕虽不许你回北平,可在京,你可以随意走动呀!” “我走你姥姥个脚!老子不出门你说老子,老子要是整日出门溜达,说不上你给老子穿什么小鞋!” 心如此骂,面上却越发的惶恐,开口道,“臣不是不出门,臣喜静不喜动!”说着,顿了顿,“再者说,臣是长兄,要给兄弟们做表率。若臣整日出来闲逛,家里两个小的,兴许就要闹出花来!” 这话,让朱允熥一笑。 燕王藩邸的眼线来报,朱高炽哥仨每天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闲得屋脊兽,从早上吵到晚上。 随后,朱允熥缓缓从炕桌上抽出一份奏折,轻轻放在桌角,“看看吧!” 朱高炽瞬间后退几步,“不敢!” “你爹的奏折!”朱允熥看着他说道。 朱高炽猛的抬头,犹豫片刻上前,小心的拿起奏折,打开一看正是他老爹燕王的字迹。 “臣棣谨奏,臣开春之时本应进京朝见皇上,然臣自去岁辽东之战,愈发体弱,染得风寒,一病不起。卧床休养数月,蒙皇上圣恩,不予计较。” “今臣已大好,想起新君登基,臣身为藩王尚未觐见,惶恐不已。现辽东安,无战事。臣请奏皇上,许臣进京,觐见天颜,并叩请太上皇圣安!” “伏乞,臣朱棣不胜惶恐之谨奏!” 一瞬间,朱高炽只觉得手都有些抖,“爹要进京了?” “爹终于要进京了!”他脑飞快的运转,“他若进京,就是对皇上低头,认错。到时候不知皇上是否会把我们爷四个放回去?这么多年的芥蒂,是磕头认错,认输就能摒弃的吗?” “你父亲要来了!”朱允熥缓缓端起茶杯,“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他妈能怎么看?我说不想让他来,好使吗?” “你丫不带这么挤兑人的!” 朱高炽心大骂,可面上却显得越发惶恐。 双手捧着奏折放好,然后跪地叩首道,“皇上御极天下时,大明诸王除却臣父,楚王,宁王等俱在!” “论齿,臣父为太上皇四子,天下藩王仅次于晋王,不来朝恭贺,委实不妥。” “如今臣父身子已经大好,进京觐见乃是臣子的本份,自是该来!不但要聆听圣训,而且还要看望一下太上皇他老人家!” 闻言,朱允熥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这小胖子还真是个说话带坑的阴损蔫坏之人,明明说的是他爹燕王的事。他话里话外,把楚王和宁王都给带上了。这是在提醒朱允熥,我爹进京来认错。还有两人,没有来你这新皇上这拜码头呢。 “古往今来,圣心仁厚莫过于皇上!”朱高炽又道,“臣父有错,皇上你念及骨肉亲情,不愿苛责.........” “行了!”朱允熥笑着打断他,“你呀,不用说那些好听的,朕知道,其实你心里骂朕呢!” 顿时,朱高炽心猛的一颤。 叩首道,“臣万万不敢!” “起来吧!”朱允熥笑道,“不管怎么说,你父亲愿意来是好事!朕也没有伸手去打笑脸人的道理,你说的对,毕竟是自家人。”说着,看看对方,“你是聪明人,这话朕跟你说,你回头说给你父亲说!” “毕竟是自己家人,但自己家人..........你父亲这次来,朕先不见!”朱允熥喝口茶,继续开口道,“你去迎,先回你们的住处休息两天,你们父子商量下,见朕的时候,要说什么,做什么。” “见老爷子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说着,放下茶碗,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记住了,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臣,叩谢圣恩!”朱高炽后背一阵阵发冷。 “记住,机会难得!”朱允熥再次郑重的说道,“朕,没那么多耐心,总是把精力放在这些事上!家国天下,不知多少比这还重要的事,明白吗?” 一时间,朱高炽有些不解。 “如今大明朝兵戈臣服四方,威名远播天下,各番邦无不臣服。边疆一日比一日安稳,听说前几日漠南的北元余孽都上表称臣了。你这皇位金刚钻一般稳当,哪还有什么比收拾这些藩王更重要的事?” 仿若能看穿朱高炽的心肠一般,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天下看似太平,可依旧暮气沉沉。一二十年之后,或可达到所谓盛世。然,过后必又是盛极必衰的轮回!” 说着,叹口气,“你也是读过的书的人,扪心自问史书上所谓的盛世,到底是君王和士大夫的盛世,还是黎民百姓的盛世?” “朕所求的,可不是昙花一现的盛世,而是代代相传的盛世!” 这话,让朱高炽更加摸不着头脑。 见对方不明所以,朱允熥也就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他的心,这世上没人能明白。 “就这样吧,你父亲进京时你去接!”朱允熥又拿起奏折,说道,“然后你们父子合计一下,以后怎么别让朕再挂着这些事!” “臣,遵旨!”朱高炽只觉得眼前的皇帝越发看不透,恭敬的退出来。 朱允熥则是缓缓的看着奏折,“臣,铁铉谨奏,臣在zj,开始收网,杀人!” ~~~ 大年初一,神偷给位拜年。 祝大家,虎年行大运,虎虎生风。 耶! /75/75245/24849006.html 第24章吹哨,做事1 咔嚓! 骤然而来的闪电划过夜空,屋内的烛火诡异的跳动。 何广义靠坐床边,目光看着桌上那刚沏的龙井,脸色如同外面的雨夜一般阴冷。 屋里安静得出奇,几个彪悍冷酷的锦衣卫番子,在墙角站立。何广义的身前,一个微胖的穿着飞鱼服的男子,狗一样的跪着,瑟瑟发抖。 “李义,洪武二十九年春,本都提拔你当宁波的锦衣卫千户。”何广义的声音异常冰冷,“海关乃国朝财税所在,何其重要?想你是个老实本份的人,却不想,哼哼,你才干了几年,就把宁波锦衣卫千户上下,都给弄烂了!” 跪着的人正是宁波锦衣卫的头儿,千户李义。 何广义亲下z地,为的就是查处这些锦衣卫的蛀虫。他星夜兼程而来,一到此处,就亮明身份直接控制住了这李义。 “你太让本都寒心了!”又是咔嚓一声闪电划过,何广义的眼角猛的跳跳,“知情不报,收受贿赂。我等锦衣卫是天子耳目,你这耳目,装聋作哑,留着何用!” “都堂都堂,听下官说,您听下官说!” 李义浑身颤抖,匍匐上前,急声道,“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了,您饶下官一命!” 他也是锦衣卫的老人,不然不能再这么要害富庶的地方执掌一方。何广义既然亲自来此地,就断没有他狡辩推脱的余地。想来人家已经是什么都知道了,来这就是要料理他。 锦衣卫的家法,他想想都怕。 而且,锦衣卫的指挥使都亲自来的,想必定然是这边的事也传到了京师! 传到了当今的耳! “饶你?”何广义冷笑,目光转向窗外的磅礴大雨,“怎么饶?” 说话听音儿,李义闻言,眼顿时燃起希望。 “下官在这边这几年,手里有这边那些奸商豪门士绅不少把柄!”李义脑筋转动极快,“他们私下做的许多事,下官都知道!” 何广义目光转动,看着他,“你知道多少?” “就拿走私来说,本地最大的豪商周家,他们走私的线路,经手的人员,下官一清二楚!”李义赶紧说道,“还有海关衙门里那些套路,下官也都知晓!都堂既来,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宁波的锦衣卫千户,稽查这些不法之事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可以说,他们这些地方上的锦衣卫,和按察司等审查机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天下的事,明处的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些暗的眼睛。 何广义长叹一声,“你既然都知道,不奏报不抓人,还为虎作伥,锦衣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下官也不想啊!”李义见对方语气松动,大声说道,“下官一开始想着都堂的教诲,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是按察司的周鹏举,不断的拉拢下官。而且.........” “而且什么?”何广义怒道,“说下去!” “都堂您不在下面,不知道下官等这些下面人的难处!”李义哭道,“这宁波是天下一等一繁华的地方,可兄弟们的日子都是苦巴巴的,每月那点俸禄,还不够人家一顿饭钱!” “下官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可也要为手下的兄弟们着想啊!兄弟们当差,总不能没个着落!那些拉拢下官的人,不但拉拢下官,连下面的兄弟.......” “唔,这么说你们整个宁波千户所都烂了!”何广义冷笑,“钱,是好东西,本都堂也想要。可你有句话你忘了,不该伸手的地方,伸手就是找死!” “都堂饶命,下官一时糊涂啊!”李义叩首,“下官只是在他们做生意的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方面的事,下官可是丝毫不敢怠慢啊!” “呵!”何广义冷笑一声,“就是做生意?就这条已经够了,他们的生意偷税漏税,他们的生意私通倭商,你说你是不是该死的罪过?” 咚咚咚,李义叩头不止。 “都堂,请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李义大声道。 “怎么戴罪立功?”何广义冷眼看他。 “今晚上,丑时,周家有船从港口出发,上面都是卖给倭商的丝绸棉布等物!”李义大声说道,“还不是一艘船,是三艘船。他们还是老办法。在海关报备,说走海路去泉州。可是半路上,他们就和倭人换船,再折返回来!” “胆子包了天了!” 何广义咬牙皱眉,面目狰狞。 三艘船报备去泉州,那税票上的钱都不够三艘船的零头。出海之后,交给那些海上的倭人,然后直接换船回来。就这么一个来回,起码十几万的银钱进项。 “真的?”何广义冷声问道。 “千真万确!”李义大声道,“周家这段时间,就在等着雨季。一下雨,海关的稽查司就不会在海上巡查。他们和倭人这样的交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各个关节,他们早就打通了!” 何广义看着他,半晌无言。 直到看得李义毛骨悚然,才森然一笑,“既然你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先留你一条狗命。这些日子本都在这边,要抓不少人,你知道怎么做!”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李义绝处逢生,连连大呼。 “张大彪!”何广义对旁边喊了一句。 “卑职在!”角落,一个身材魁梧,身上带着血腥味的汉子出列,俯身站在何广义身边。 “让他带路,控制住周家的船!”何广义淡淡的说道。 张大彪沉吟片刻,“都堂,咱们这次就来了三百多兄弟,要不要通知当地的驻军!” “你说呢?”何广义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咱们锦衣卫的兄弟都被人拉拢了,你觉得驻军那些丘大爷........” “卑职明白!”张大彪忙点头,随即又道,“都堂,卑职有句话.....” “说!”何广义不耐烦。 张大彪咽了口唾沫,“这次来宁波,上面可是对您老大不满意的。祸都是眼前这人惹的,您真留着他?” “哼!”何广义面色阴沉,“他是这边的地头蛇啊,里面的门道都清楚,自然是要用他。要杀他,也要等他没什么用处的时候!” “卑职明白了!”张大彪直起腰来,大步走到门外,对着暴雨穿着蓑衣肃立的番子说道,“吹哨,做事!” 屋内,何广义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龙井。 缓缓起身,张开双臂任手下给他披上雨衣,低声开口,“派人通知铁藩司,本都这边开始动手了!”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继续道,“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硬骨头不好下手的,本都这边给他安几个罪名!” () .bqkan8..bqkan8. /75/75245/24867984.html 第25章吹哨,做事2 磅礴大雨落在海面,马上就被浪潮吞噬,浪花都没翻起来。 雨夜之,几艘大船停靠在港口,像是沉睡的巨兽。 船上有灯火依稀闪烁,忽明忽暗。 穿着蓑衣的海关稽查小吏,带着两三个人,不耐烦的坐小船跳上停泊的大船。 大船上,管事带着几个水手,笑呵呵的迎上去。 “这天儿还劳烦您张大哥亲自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管事的笑道。 然后,赶紧挥手让人帮税吏等人,脱去带雨水的蓑衣,奉上热茶。 姓张的税吏显然是这几个税吏之的领头人,身上穿着皂青色的公服,张嘴笑骂道,“知道老子辛苦,还专门这时候出海?你们也是的,好天气不出,非要这鬼天气出来,这不是难为人吗?” “哎呀我的好大哥!”商船管事的看着比张税吏大了一轮,但还是亲热的叫着大哥,“小人这当伙计的也不想啊,可东家说了,这批货泉州那边要的急,不然这天气,谁不想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 姓张的税吏,在船舱大马金刀的坐下,斜眼笑道,“鬼扯,你们这些做买卖的,只要有钱挣,天上下刀子你们都要出来。”说着,叹口气,“哎,别看老子穿着官家的衣服,可和你们比呀,还是你们日子过得好哟!” “您看您这话,您是给皇上办差的人,小的们不过是为了点嚼谷瞎忙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算小人们赚了点辛苦钱,可跟您怎么能比?您一句话,就能断了小人们的财路!”管事的笑着奉承。 张税吏笑笑,“行了,没功夫听你扯淡。”说着,对身边跟来的人说道,“兄弟们,辛苦辛苦,开始忙活吧!” “让各船把货舱都打开!”张税吏身边一个板着脸的汉子大声道,“报备的票据拿出来,咱爷们要核实!” “应当的应当的!”管事的忙笑道,“这些东西,小的们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海关的盖印出海书,还有货物的凭证票据,递到张税吏的手里。 张税吏拿过,把叠着的几张票据打开,顿时满面笑容。 票据的最上头,赫然是一张在z地见票即兑的大德恒龙头银票,银票的抬头赫然是一个伍字。 当下,张税吏不动声色的把银票叠起来,那几张票据顺手递给身边人,笑道,“周家的人,就是懂事,知道规矩,省得咱爷们啰嗦!” “那是,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哪来的胆子给张大哥你们找麻烦!”管事的笑道,“船上的货,和票上的货分毫不差。开往泉州的海路票引,也是昨日新盖的章!” “去,查查去吧!”张税吏对身边人说道。 几个跟他上船的汉子,分别往各处去了。 “船上没忌讳的吧?”船舱里,张税吏低声问道。 “哪能呢!”管事的忙道,“小人等怎么敢给您找麻烦!” 张税吏捏了下袖子的银票,点点头,朝外边忙活的几个人喊道,“兄弟们麻利点,这鬼天气,身上都黏糊糊的!” 稍后片刻,几个税吏又冒着雨回来。 所谓的检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看看就算了。真要查起来,三艘船就不是他们几个人能查清楚的。 “差不多了!”一税吏对张税吏说道。 “行!”张税吏起身,“那就放行!”说完,斜眼看着商船的管事。 “那就劳您老给盖章!”管事的递过一张票据,同时不动声色的从身后人手里拿来一碗大的钱袋子,直接塞在一个税吏的手里,“几位辛苦,一点茶叶,各位回去泡着喝!” 那税吏笑着接过掂量掂量,点头笑笑,放入怀。 这袋钱没两百也有一百,他们几人分润一下,就是大半年的俸禄到手。一会回去,想必张税吏的手指头缝也能漏漏。 海关这差事,还真是给个县太爷都不换。 这钱拿得又快又轻省! 张税吏从腰间掏出公印,在书上盖章。 “行了!” “赶紧送送几位爷!”商船的管事大笑,对水手们吩咐。 有了这个出关的书,即便是海面上碰到了官船也不怕,出关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走了!”张税吏重新床穿蓑衣,走到船沿,要顺着梯子上小船。 可是,就在他动身之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不解的看着漆黑的海面。 那边,骤然有灯火亮起,数艘小船迎着风雨,破浪而来。 “这天气,哪的船?”张税吏喃喃道。 “说的是呢!”商船管事的也有些疑惑,随即当那些小船越来越近,他疑惑的表情变成惊恐,“锦衣卫的飞鱼旗!” “姥姥!”张税吏直接跳起来,“见鬼了,快,把老子藏起来!” 但是,为时已晚,数艘小船速度极,直接贴近了大船。 小船上,穿着飞鱼服的番子们,齐声大喊。 “锦衣卫查案,落锚降帆,违者格杀勿论!” ~~~ 砰砰砰,一个又一个彪悍的锦衣卫番子,持刀张弩跳上大船,在船头形成一个三角进攻的阵型。 商船管事的压住心的慌乱,迎上前去,定睛一看。 “呀,这不是李千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要抽查吗?小人的船.........” 啪,领头的宁波指挥所千户李义直接一个大耳光抽过去。 “狗东西,老子的名是你叫的?” “完!”商船管事的马上心绝望。 他表面上是这三艘船的管事,实际上却深受东家的器重,不然这等重任也不会交给他。在宁波城,他这管事的,在官面上也有几分面子。 他们周家的商船,锦衣卫从来没有抽查过,这李千户平日和他也有几面之缘,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骤然而来,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要完! “李大人!”管事的何等精明,不顾眼冒金星,谄媚的笑道,“您这么大火气,哎哟,进舱里歇歇。小人没规矩,惹了您,您别置气!” 李义斜眼看看船头的众人,管事的,水手,伙计,还有几个躲在角落的税吏。 税吏也就罢了,那些伙计水手都是身材魁梧肩膀宽阔之人,一看都是练家子。 “各种票据拿出来,查!”李义大声道。 “这...........”管事的顿时哑然。 “拿出来!”李义大吼。 管事的看看周边,越来越的锦衣卫番子登船,而且神色不善,只能把票据交出去,“李大人,周家的船,您不看僧面.......” 啪,又是一个嘴巴抽过去。 李义冷哼,“抓的就是你们周家!” 他话音未落,手的票据已经被旁边张大彪拿走,并且大喊,“兄弟们仔细搜!” 寂静的码头,骤然沸腾起来。 锦衣卫们拎着防雨的灯,三五人一组,开始在货舱查看。 “啧啧,去泉州的!”张大彪看着手的票据,不屑道,“糊弄鬼呢!” 商船管事的心惊骇欲绝,“这位大人是?” “我是你爹!”张大彪冷冷看看他,满是嘲讽。 忽然,不远处的船舱传来锦衣卫的喊声,“千户大人,有猫腻,货舱里有夹层。里面装的是牛皮牛角牛筋!” “嗯?”张大彪的脸上顿时泛起狰狞。 牛皮牛角牛筋,在大明这都是严管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是制作良弓的材料。 噌噌,张大彪也不顾头上的雨水,冲了过去。 “你他妈不是说没有违禁的吗?”张税吏对着商船管事的怒骂。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管事的跳脚,“来人,快去通知本家!” “大管事的,兄弟们走不了,周围都是锦衣卫,有好几百!” 突然,管事的面若死灰,大喊道,“快,让暗舱里那些人藏好!” 可就在此时,不等他话音落下,船舱那边发出惊呼。 “有人!” “巴嘎雅鹿........” 雨夜之,一声鬼喊。 数个鬼魅一般的人影,挥舞着比他们身子还高的弯刀从暗舱之冲出来。 “倭......” 最近的锦衣卫刚开口,只觉得腔子一热,一把刀已经划过他的胸膛。 鲜血,洒落甲板之上。 “倭寇!” 张大彪大吼一声,拎着手的九环大刀,直接上去。 “呔!” 双手握刀,九环刀凌空劈下。 灯火下,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倭人,无可闪避,怪叫着用刀格挡。 咔嚓一声,半截倭刀落入海。 张大彪手的九环大刀不但劈断了倭寇手的长刀,也直接劈开了倭人的半片身子。 呼啦一下,鲜血内脏落了一地,分开的两片尸身,就像是两片猪肉一般。 张大彪手九环大刀一刀劈下,倒转刀柄,砰的一下,直接砸在另一倭人的面门。 噗通一声,那倭人直挺挺的倒在甲板上。 嗖嗖嗖,锦衣卫们手的劲弩也对着几个乱跳的倭人发射。 “大彪!”商船下,何广义站在船头呐喊,“留活口!” () .bqkan8..bqkan8. /75/75245/24867985.html 第26章 灯下黑(1) “呵,好大的鱼呀!”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在几个番子的簇拥下,上了商船的甲板。 随后,笑着朝地上几个倒在血泊中,受伤的倭人走去。 一边走,一边冷笑,“偷税漏税,走私,贩卖违禁品,私通倭寇,哈!这几条船谁家的来着?” 李文义赶紧快步跟上,“都堂是宁波本地豪族周家的!”说着,顿了顿,“周家的三房的侄儿,如今在按察司。四房的侄儿,是本地的官学教谕。他们家的四老爷子,洪武十九年进士,做过两任翰林。有两位女婿,一位是温州府的知府,一位是绍兴府的知府!” “嚯,好硬的关系呀!”何文义走到几个倭人不远处。 周围的锦衣卫番子们,还是用手中的刀箭对准了残存的两三个倭人。 “怪不得做得这么大的买卖,啧啧!呵!”何广义脸上满是嘲讽,随即对张大彪问道,“三条商船,可曾走漏一个!” “回都堂大人,三条商船连管事带伙计一百七十八人,俱在此不曾走脱!”张大彪抱拳道,随后冷笑看看剩下几个倭人,“至于这几个杂碎,算是咱们的意外之喜!” “活的倭寇老子倒是第一次见!”何广义再次打量下几个受伤的倭人,“嘿嘿,他娘的长的都没老子的狗大,模样还挺凶!” 这话没错,这几个倭人在锦衣卫发现他们的时候,直接挥刀冲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锦衣卫还折了一个。 剩下的倭人也是硬气,捂着伤口恨恨的看着何广义。鲜血从他们的指缝中漏出来,他们倒是哼也不哼一声。 何广义的目光与他们碰触之后,微微变化,“张大彪!” “卑职在!” “把那个倭人的眼睛给本都挖出来!”何广义冷笑,“那眼神,老子不喜欢!” “喏!”张大彪应了一声,九环大刀随手交给一个番子,蒲扇大大手跟抓鸡似的抓起一个倭人,然后抽出腰里的短刀。 “亚美!亚美鹿!亚美鹿!” 那倭人预感到了什么,在张大彪的手里拼命的挣扎。 张大彪单手一拉一掷,然后膝盖顶着倭人的后背,一只手从后面扯着倭人的头发,另一只手的短刀扎在对方的眼皮上。 “我们不是倭寇!”这时,受伤的倭人之中,忽然有人开口。 尽管有些断断续续,但确是汉话无疑。 “大人,我们不是倭寇!”一倭人捂着划开的肚子,支撑着喊道,“我们是商船的护卫,要保护家主的货物!” “不是你反抗什么?”何广义冷笑,然后笑容变得十分欢畅起来,“莫分辨了,老子说你是,你就是!” “啊!” 这时,被张大彪按住的倭人发出瘆人的惨叫。 两个眼睛变成血色的黑洞,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球被张大彪扔在了甲板上。 “啧啧!”何广义对身后吹了两下口哨。 嗖的一声,一条浑身都是肌肉的细犬从后面窜出来,一口就把倭人的眼球吞下去。 “好狗!”何广义笑笑,反身回头,看着已经瘫倒,差点昏过去的商船管事还有几个税吏。 然后咧嘴一笑,“别怕!” ~~~~ 雨似乎小了,天也似乎快亮了。 何广义坐在船舱中,手捧一盏热茶,面若沉水。 一锦衣卫千户笑着进来,“都堂,船上除了货,兄弟们还搜到几千银钱和一些” “兄弟们分分,出来办差都不易!”何广义淡淡的说道。 “都堂英明!”那千户奉承一声。 “哎!”何广义又道,“不过是几千银钱,老子是分文不取的,你们这些人也别雁过拔毛,兄弟们不容易,都分给下面的人!”说着,顿顿,笑了笑,“这些日子,有的是大鱼!” “嘿嘿,卑职明白!”千户脸上的笑容更盛。 随后,就在这千户出去的时候,张大彪大步进来。一边走,一边在衣服上抹着手上的血迹。但是越抹血迹越多,手指的缝隙中,衣袖上全是暗红的血渍。 “你怎么一审犯人,就弄得哪哪都是血,知道的你是审问,不知道你杀猪呢!”何广义对这个心腹爱将嘲讽道。 张大彪憨厚的笑笑,“都堂,问出来了!”说着,直接拿起何广义的茶,咕噜一口灌下去,继续说道,“船是周家的,三艘船趁夜出海,开到温州府那边荒废的海岛边上,在海上和倭人的船直接调换,然后驾空船再回来!” “接头的倭人,此刻也应该到了海上。那会汉话的倭人说,他们还真不算倭寇,是什么倭国鸟大名家的商队” “哼,他说不是就不是了?倭人素来奸诈,不可信!”何广义哼了一声。 “是,您说的是!他娘的前些年那些倭人,在海上把衣服一脱就是倭寇!”张大彪恨声道。 随后,他看看何广义,“都堂,下一步怎么做,兄弟们等您的章程!” 何广义站起身,看着窗外,“天快亮了!” 张大彪一时不懂,开口道,“是快亮了,兄弟们忙了一晚上” “天一亮,这港口就要忙碌起来,海关的人也会发现这边的事!”何广义声音有些低沉,“弄不好,那周家也会发现些端倪,打草惊蛇!” “要不,趁现在,直接端了周家?连带海关那些鸟官,都从被窝里揪出来?”张大彪想想,大声道。 “抓他们什么意思,早一会晚一会的事!”何广义沉思片刻,笑道,“大彪呀,想不想要大功!”说着,声音郑重,眼神冒光,“军功!” “您的意思?” “倭人不是在等着吗?咱们给他来个灯下黑!”何广义低声道。 “就咱们这点人?”张大彪勇是勇,但不是无脑之辈,“都堂,卑职审过了,倭人那边的船上,可也有不少好手!” “哼哼,三艘船怎么也有两三百倭人,这么大的功劳,咱们锦衣卫吃不下!”何广义笑笑,“船慢慢开,叫人快马去通知铁布政的人,还有本地的海防守备!” “您不是说,本地的” 何广义打断对方的话,“那些丘八爷收钱是收钱,可你要和他说有倭寇,他比咱们高兴。倭寇的脑袋,可比白花花的银子值钱多了!那可是军功啊!” “卑职这就去办!”张大彪道。 “速去,动作要快!船先出海,就在海上停着,等你的消息!要快!”何广义嘱咐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4898701.html 第27章 灯下黑(2) 天色已经大亮,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的房中,红烛依旧燃着。 不时有女子的娇笑,从房中传出。 “这张牌,要是让爷抓住了,你们几个可要亮绝活了!” 耿振武敞着胸膛,坐在太师椅上,咧着嘴大笑。 然后蒲扇一般的大手,抓起一枚玉石打造的麻将牌,在手指肚上摩擦。 “嘶!”耿振武的表情格外精彩,明明是笑,可眉毛胡子都纠结在一起,难舍难分。 坐在他面前,陪着他打麻将的,居然是三位丰腴的婉转佳人。 三位女子的面前,银钱都摞得老高,想来是赢了不少。 耿振武面前,银钱是没有,但却有不少女子的贴身衣服。 敢情这位掌管海防的,正四品守备大人,输的是钱,赢的是衣服。 三位佳人,赢钱的同时,衣衫也渐少。首发网址 “唔!”耿振武搓着牌面,嘿嘿一笑,“这把牌可大了,肚兜儿是保不住啦!”说着,啪的一方牌,大手推开,“看看,门前清,清一色,夹二饼!哈哈哈!” 随即,在三位女子幽怨的笑骂之中,手舞足蹈的打笑,“哈哈,脱!” 就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耿振武顿时不悦起来。 门外是他的亲兵,声音有些急,“大人,布政司那边来人了!” “布政司?”耿振武的眼睛顿时睁大,“老子是五军都督府管的,那些遭瘟的文官来老子这干啥?谁呀?” “提举按察司使,景清大人!” 耿振武心里咯噔一下,虽说如今大明朝,文武还分不出什么高低来。他这个武人又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管的,不怎么鸟那些文官。 可一省的按察司使,官阶却超过他好几级。而且,掌管的还是全省的刑罚诉狱等事。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屁股底下都是屎,他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 “他见老子?”耿振武打手挠挠头,“给老子更衣!” ~~ 前厅之中,景清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和铁铉在z地要用辣手摧枯拉朽,扫清一切阻碍新政的障碍,打破世家大族对于当地经济民生还有仕途的垄断,就要杀一儆百,毫不留情。 何广义来到z地,景清暗中从杭州到了宁波,表面上是何广义去抓人,暗中还有景清居中联络调动。 要么不做,要做就是一环扣一环,要做就要让人无法防备。 “嘶!”背着手在地上踱步的景清,面露不悦。 海防守备何等重要,可这位守备大人,居然天光大亮都不起床。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 紧接着,魁梧的耿振武进来。 “他娘的,遭瘟的书生,好像老子欠他钱似的!”四目相对之后,耿振武心中暗道。 “武夫!武夫!”景清心中暗骂。 随后,还是耿振武拱手,“可是景按察?卑职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 这也就是如今的大明,武官见了文官,哪怕比自己官阶高,也不必大礼。哪像后世的大明中晚期,文官们有了兵权,对武官如家奴一样。莫说他一个四品的守备,就是参将游击,见了七品御史都要跪下磕头。 “本官正是景清,耿守备,本官冒昧前来,是有事找你!”景清赶紧说道。 “不是找老子麻烦?”耿振武心中一喜,脸上就随和几分,“景按察上座!” “不坐了!”景清急道,“本官来找你,是让你调兵的!” “啊!”耿振武满是迷惑,“景按察,你让卑职调兵?”说着,笑起来,“您这按察,可没有让卑职调兵的权力吧?咱们虽说是同朝为官,可互不统属。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妈生的,却不是一个爹日的” “少跟本官说这些脏口!”景清一声大喝,耿振武剩下的话,直接咽回肚子里。 此时,景清上前几步,盯着对方的眼睛,“告诉你,本官这是给你机会。若不是仓促之下,怕耽误了时机。本官直接让杭州卫丁指挥使发兵,哪会找你一个小小的守备!” 闻言,耿振武心头火气,“哦,那景按察就去找丁镇台喽,卑职这芝麻大的官,手下兵不过两千” “宁波府的周家,走私违禁品,你知不知道?”景清依旧盯着他的眼睛,“想来,你是知道的,你是海防守备,他们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绕不过你去!” “这”耿振武马上心虚起来,对方说的是实情,这些年他收周家的钱,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你别血口喷人!”耿振武梗着脖子,大声道,“景按察,你们这些文官就喜欢给人扣帽子。别说老子没收钱,就算老子收了,也轮不到你这按察使来管!”说到此处,哼了一声,“别看卑职只是个守备,可卑职也是功臣之后!” “哼!”景清冷哼一声,怒道,“周家通倭!” 顿时,耿振武呆立当场。 早些年,倭寇不时的侵扰大明海疆,烧杀抢掠。为此,朝廷愤恨之下,一度关闭了和倭人的贸易。直到今天,宁波府都不许倭人上岸。 通倭,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锦衣卫已经控制了周家的商船,船上又卖给倭人的牛角牛筋,这些东西是作甚的,你这个武官比本官清楚!”景清又怒道,“而且,在他们船上,还抓到几个带刀的倭人,倭人反抗,杀死锦衣卫官差一名!本官问你,带刀的倭人,是不是倭寇?”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带队,化装成周家的商船,要把那些倭人一网打尽。本官知会你,你却再三推脱!耿守备,尔还算大明的武将吗?你既是功臣之后,不觉得羞愧” 砰! 一声巨响,吓了景清一跳。 只见耿振武已是满脸狰狞,蒲扇大手一下拍在茶几上,桌面当场碎裂。 “倭寇?”耿振武眼睛充血一般,“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说着,眼眶红的好似要落泪一般,“我二叔,就是死在了倭寇的手里!” “出兵吗?”景清继续道。 呼啦一下,耿振武站起身,对外面大声道,“来人,给老子擂鼓,三通鼓,军中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若有不到者,就地正法!” “战船升帆,火炮弩箭给老子整备好。” “老子的亲卫全部披甲,准备跟老子跳梆厮杀!” “告诉兄弟们,倭寇来了,一个脑袋,五块银元,不要活的,就要死的!” “是!”外面亲兵听了,嗖嗖的跑远。 瞬间之后,外边响起军鼓还有军号之声。 只见耿振武怒气冲冲的走入后堂,对着一个牌位,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从架子上,抄起一把一人高的双手大关刀,杀神一样出来。 “这武夫,倒也昂扬!”景清心中暗道。 “嘿嘿!”耿振武看着他,从牙缝中冷笑,“老子这些年,钱是没少收那些商人的。但倭寇,就算给座金山,老子也要宰了他们!” 景清拱手,“耿守备大义为先!” “我二大爷,我二大爷就是死在了倭寇的手里!”耿振武一声呐喊,“来人,跟老子杀倭寇去!” 景清紧随其后,“耿守备,本官和你一块去!” “你?”耿振武不屑,“景按察在这等着就是!” “本官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景清大声道。 三通鼓后,守备军营倾巢而出,数艘快船在海面迎风疾驰。 耿振武站在船头,眼神如火。 景清一身长袍,站在他身侧。 “方才,耿守备说是功臣之后?敢问祖上是?”景清在船头问道。 “故泗国公,是卑职的大爷爷!” “失敬失敬!”景清连忙道。 泗国公耿再成满门忠烈,自己慷慨战死,唯一的儿子耿天壁也在洪武八年追击倭寇时战死。 这个耿守备,正是耿再成的侄孙。 “快点!”就听耿振武一声大喝,“船撸摇起来,跟老子杀倭寇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4898702.html 第28章杀寇1 虽不见雨水,但天色依旧有些阴沉。 无风,海面上却有着微微的波涛。 三艘拉下风帆的货船,在海面上随着波涛缓缓起伏。 细细看来这些船似乎和大明的船还有些差别,有些简陋。大明的商船尤其是那些豪门巨商的海船,都是整条的百年老木,木材之间联结时用铁钉,用麻筋、桐油弥缝。 但眼前这些船,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木方用铁片连结,粗鄙不堪。而且这样的船只能顺风漂流,不足以逆风航行。 不过这种船也有个优点,维护容易不怕损耗,而且快。 起伏的船头一个打扮得好似普通商人一般的年男子,轻摇折扇眺望海面,目光深邃而又复杂。 “宁波,天下第一城!”看了许久,这男子才恍然开口,而且一开口说的并不是汉语,而是倭语。 他的语气充满了赞叹,眼神满是向往,“已经许久不曾登上宁波的土地了!真是怀念啊!大明天朝,物华天宝丰饶之极,名不虚传!” “苍井阁下!”男子的身后,另一名打扮成商人模样的男子开口道,“既然我们手有明国商人给我们买来的海路票引,为何不直接在宁波登录?” 叫苍井的男子转身微笑,“佐佐木君,大明现在限制我们和他们的贸易,每日靠近宁波港的船都有定额。我们手里的票引,可以在海上应付巡查的海防船,但却骗不过那些港口的核查官吏!” 倭国自大明立国以来,其实一直不大恭敬。当年洪武帝给倭国屡下国书,就倭寇之事严加痛斥。但倭国方面,大有你有本事来打的意思。 当年若不是上一代的曹国公李忠和刘伯温苦心劝诫,恐怕洪武帝当真会集合大军跨海而来。 尽管没有两国交战,但大明朝严令,倭人只能在宁波和大明交易,而且每年的船只都有定额,不得超过。 若非如此,这些倭人也不会冒险,花大价钱从那些大明海商手里买这些走私品。 “那些明国海商太贪婪!”佐佐木继续说道,“海路同行的票引,一次就要我们一万两!还有那些货物,比在大明内陆购买还贵,而且他们还只要纯的白银,可恶!” “哎!”苍井叹息一声,用腔调有些怪异的汉化说,“国有句古话,寄人篱下就是如此!毕竟,是我们求着他们大明!”说着,他对身后,刚走出来的一名一看就是大明人的商人说道,“周桑,您说是吧?” 姓周的商人明显一愣,心笑骂,“他娘的寄人篱下是这么用的,你们这些倭人又不是大明的干儿子?” 心虽如此,脸上却笑道,“苍井阁下说的是,您的汉学越发的精粹了!” “鄙人的祖上,曾跟着遣唐使学习过一段时间!”苍井脸上带着无上的荣光,“所以,鄙人的家族,对于汉学一道,颇有心得!” “搜得寺内!”姓周的敷衍的点点头。 他是周家和倭人做交易的接头联络人,常年需要往返两地。他不但要带着倭人前来接头,还要替周家盯着被倭人开回倭国的商船,下次交易时在盯着开来。 “还没看到船队的影子?”姓周的问道。 苍井微微皱眉,“是的,瞭望台上还没有消息传来!” 但话音刚落下,桅杆的瞭望台上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鬼叫,“船来了!” ~~~ 海面上,三艘货船拉满风帆迎风而来。 远远望去,船头似乎有水手来回跑动呐喊。 倭人这边,苍井的面容顿时郑重起来,“打旗!” 呼啦一下,倭人商船上,实现准备好的接头旗号,迎风招展。 周家的商船上,穿着普通布衣的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看对方突然打出的旗号,露出一丝笑容。 “周管事!”他对周家商船的管事说道,“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小人明白!” 所谓忠诚是有筹码的,这周家的管事虽也姓周,深受主家的信任。但毕竟是个偏方的旁枝子弟,落在锦衣卫的手里,见识了锦衣卫的手段之后,对主家的忠诚,早就抛掷脑后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和锦衣卫配合,他自己死了是小事。只怕家里的人,世世代代都要当牛做马,永世不得翻身。 “打旗,打旗!”周管事大喊。 随后周家的商船上,也亮明旗帜表明了身份。 再然后,两方货船相隔得远远的,就开始停住。 船上双方的管事,要换乘小船。 这种交易,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旗号相对,人员验明之后,才能相互靠近,人员换船。 两艘小船在海面上面对面,周家这边是周管事还有张大彪。 而倭人那边则是苍井,佐佐木等人。 “周桑,好久不见!”苍井在自己一方的小船上笑道。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周家的商船管事笑笑,“劳几位久等,货都在船上,如今咱们也验明正身了,那就开始换船交易吧?” “周桑不登船看看白银?”佐佐木忽然开口。 他们交易的重要一环,就是相互登船,检查货物。 “不必了,都是老相识!谁还信不过谁?”周管事笑笑,两个大拇指碰撞,“多姆大鸡!好朋友!” “呦西!”苍井闻言大喜,“周桑快人快语!” 周管事一愣,“他娘的快人快语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就让船过来了!” “好,事不宜迟!”苍井终于说对了一次成语,目光随即看到了张大彪,“咦,这位壮士,看着眼生!” “哦,我们老爷新招募的商船护卫,姓张!”周管事赶紧道。 张大彪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船上的倭人,恨不得马上跳过去,对着他们脑袋,一人一下,砸成烂瓜。可面上,还要咧嘴,做出几分微笑。 “张桑,好雄伟的男子!”苍井赞叹一声。 张大彪咧嘴一笑,“怡香苑的姐儿也是这么说!” 顿时,苍井不明所以。 “我说,那啥!我睡过的娘们,都这么说!”张大彪扯着嗓子喊道,“雄伟!”见对方还有些不解,继续大喊,“有劲儿,力大!” “搜嘎!”苍井点点头,明白了。 周管事在一旁急的一头白毛汗,趁对方说话的缝隙,对小船上驾船的水手道,“打旗号,大船靠过来!” 海面上,两方的货船缓缓启动,相对而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09135.html 第29章杀寇2 海面上,两艘船缓缓靠近。 倭人一方,船上人影越来越多,都从船舱出来,准备登上周家的商船。 周家商船这边,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手心都是汗水。他虽然跟军旅见过大战,可毕竟是远远观战,此刻真的身临其境,即将展开夺船厮杀,心难免有些忐忑。 而且,海上作战和陆上还有不同。 “叫兄弟们准备好,出其不意一鼓作气!”何广义开口道。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千户,低声道,“都堂,不等宁波守备了吗?” 闻言,何广义脸上露出些迟疑,“那厮到哪儿了?” 双方的商船,几乎是对脸停住,双方的水手开始在船和船之间搭建过桥,过桥就独木桥一般的长木板,搭建起来供人通行。 倭人那边大呼小叫的把木桥搭在周家这边,几个倭人兴高采烈的直接上来。交易完成,他们就可以回倭国了,谁也不愿意在海上继续飘荡。 “嗷哈药一码斯!”一个倭人上船上,就对着周家船头,几个扮作水手的锦衣卫点头哈腰。 “啊啊啊!对,你妈死你妈死!你妈死咧!”几个锦衣卫皮笑肉不笑的迎合。 “准备!”船舱,用军弩对准木桥倭人的锦衣卫弩手们,在军官的命令下,张开机头。 带队的军官也紧张得满头是汗水,他们锦衣卫单打独斗绝对是好手,但是这等真刀真枪的冲锋陷阵,却非他们所长。 “稳住啊!”军官又轻声的郑重说道。 可下一秒就听嗡的一声。 “谁?”军官焦急的回头。 只见麾下一个兄弟,因为紧张直接扣发了军弩的扳机。 嗖!一支冷箭,直接射进刚商船的一个倭人胸口。 哗啦一声,那人的身体直接落入海水之。 霎那间,周围安静无比。 上船的倭人盯着扮作水手的锦衣卫,锦衣卫们则是摸着后腰。 “纳尼?” 就在这瞬间,指挥军弩的军官当机立断,“射他姥姥的!” 嗖嗖嗖,箭雨从船舱倾泻出来。 商船的船头倭人倒下一片,紧接着何广义也一声大喝,“冲过去,夺船!” 便衣的锦衣卫们抽出短刀,顺着倭人搭建的木板就呐喊着朝前冲。 眨眼之间,双方战在了一起。 ~~~ “周桑?” 小船上,正谈笑风生的苍井面色大变,“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张大彪举着半人多高的九环大刀,直接跳了过来。 人在空,力劈华山。 噗的一下,苍井的身体分成两半,血肉纷飞。不等旁边的倭人反应过来,张大彪手大刀,横扫千军。 噗! 佐佐木的头颅,高高飞起。 “爷爷告诉你,什么叫雄伟!”张大彪持刀大吼,浑身都是倭人的血肉。 只一个照面,眨眼之间,倭人的两个首脑,化作张大彪刀下之鬼。 ~~ 此时倭人的战船上有些慌乱,没了首领倭人们各自为战,渐渐抵挡不住锦衣卫的冲击。 可就在此时,船头忽然传出一声呐喊。 “老三,你背叛家主?” 锦衣卫这边周家管事的一看,赶紧对张大彪大声道,“大人,那是周老二,他是家的私生子,最是忠心不过!” “兀那杂种,速速投降!”张大彪大喊一声,顺着绳索就往倭人的战船上爬。 倭人那边,周家的管事,周老二竟然手持倭刀冲到第一线,并且用倭语大声指挥。 “撤掉木桥!” “长刀手上前!” “扯帆,拉满!” “他们在下风,扔火把,扔火油!” 此时,锦衣卫们战阵不足的缺点暴露出来。 他们一味的急冲,手没有长兵器。倭人在周老二的指挥下,长刀劈砍,短枪猛刺,转眼间就攻守易势。 而且,几个悍不畏死的倭人,拼着身受重创,也撤掉了搭建好木桥,使得锦衣卫前后连接不上。 周老二指挥得当,那些倭人又都是海上的老手,战斗力陡然翻倍,。 “好贼子!”何广义见状,气得跺脚大骂,“天下竟有如此吃里爬外的畜牲!” ~~~ “大人,前方发现战况!是周家的船在打仗!” 宁波守备麾下都是速度很快广州造船厂打造的广船,船头的耿振武闻言起身,盯着前方。 视线,数艘战船之上,不断有人跌落海,喊杀之声在海面上飘荡。 “擂鼓!”耿振武大喊一声,“跟老子杀倭寇去!” 说着,手提关刀立于船头,眼神如喷火一般。 “撞过去,撞过去,直接撞在倭人船上,亲兵随老子冲,弓箭手火炮手掩护!” “记着,朝老子的头上招呼,别让倭寇出来居高临下捅老子!” “别怕伤了自己人,给老子玩命的招呼!” 耿振武大声下令,头头是道,俨然久经战阵。 眼看双方越来越近,耿振武忽然在船头,三下五除二扯下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身护心毛来。 “将军何以如此?”景清在后面大喊,“莫非是古风?” “啥风?”耿振武眼珠转转,“老子是穿铁甲怕掉海里,飘不上来!” 说着,举刀大喝,“撞上去!杀!” “杀!”宁波守备麾下数十艘快船,破浪冲锋,骁勇异常。 “真壮士也!”景清一介书生,只觉得热血上涌,情不自禁的抽出宝剑,“我追随将军杀敌!” 耿振武看都没看他,对身边亲卫命令,“小三,你看好景按察,别淹死了!” 叫小三的亲兵也就十五岁,腼腆的答应一声,畏惧的站在景清身边。 “将军何以轻视景某?”景清不服道,“吾虽书生,但亦可仗剑杀贼!”说着大呼道,“诸军奋勇,杀寇!杀寇啊!” 砰! 船头忽然一阵猛烈的震颤,广船尖锐的撞角,直接扎到了倭人商船的侧面。 紧接着,嗖嗖无数飞爪直接扔了上去。 “跟老子来!”耿振武大喝一声,单手抓着绳索,向上攀爬。 “跟上将爷!”数十亲兵,同样光着上身,咬着刀剑,奋勇攀登。 景清见状,只觉得腔子里的血都沸腾了。 “汉军长缨三万里,不灭匈奴誓不还!” 吼叫着,他高举长剑,“随某........哎呀!” 噗通一声,他被一个把总模样的汉子挤了一个趔趄,栽倒船头。 “遭,一边去,别耽误老子杀贼!”把总骂骂咧咧的带着手下兄弟,不要命的冲过去。 “大人大人!”亲兵小三赶紧把景清扶起来。 “吾宝剑何在?”景清低头寻找。 ~~~ “敌袭!” 船上的倭人发出鬼叫,紧接着无数的短矛居高临下的刺下来。 景清在下面看得真切,只见一只短矛对准耿振武的额头就刺下来。 “小心!” 他大叫声,耿振武不避不闪,单手抓着对方的矛向下一拉。 “啊!”惨叫声,倭人竟然直接被拉了下来,落入海水之。 “不过一海防守备,竟如此悍勇!翌日见了皇上,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吾都要担保!”景清心大赞。 与此同时,宁波守备的弓箭手们,火炮手们,对着倭人的那边,齐齐开火。 砰砰砰,嗖嗖嗖。 弹丸和箭枝就贴着冲锋袍泽的脑瓜顶,落在倭人的船上。 更有无数飞爪,争先恐后的往倭人船上扔。 军官们扯着脖子叫喊,“兄弟们上呀,守备爷发话,一个脑袋五块银元,去晚了没有哇!” “守备爷说啦,上去之后随便咱们抢!杀呀!” 越来越多的士卒,叼刀攀爬。 景清看得不能自己,“虎狼之师!虎狼之师!” 随后,捡起宝剑,“小三,跟着我,杀敌去!” “哎哎,大人,大人!”小三紧随其后。 ~~~ 耿振武一个纵身跳上船头,顺手解下背缚的关刀,一招横扫荒,在身边清出一个圈子。 紧接着,双腿前跳,关刀当头劈下。 “爷爷,大明耿振武,拿命来!” 噗嗤,刀锋之下,倭人血肉四溅。 耿振武虎入羊群,熊一样四面冲杀。他身后上来的明军士卒,也不要命的冲上来。 “跟着将爷!” 倭人挥舞长刀堵了过来,却猛的割麦子一样倒下。 呼呼呼,明军手的飞斧,流星锤猛的砸出。 紧接着,举着圆盾冲过来,就朝倭人身上扎。 “直娘贼,遭娘瘟的,嘎奔死的,你姥姥的!” 耿振武一马当先,手关刀上下飞舞,所到之处无一合之人。 另一边,何广义见援军已到,亲自持刀跳船冲锋,“儿郎们,莫让功劳都让那些丘们抢了呀!” 锦衣卫大为振奋,数人一组,冲向敌船。 ~~~ “杀寇!杀寇!” 景清气喘吁吁的爬上倭人的战船,举剑高呼。 “哎哟!” 他忽然踩着了粘稠的鲜血,脚下又是一滑。 “大人!”小三赶紧来搀扶。 “莫管本官,杀寇去!杀寇去!”景清大喊。 “哎!”小三答应一声,抽出腰里的斧子,嗖的一下冲进人群,大喊,“莫杀散了,围在将爷身边杀!” “好汉子!” 景清再次赞叹,站起身来之后,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那似乎对他这个按察颇为畏惧的亲兵小三,骑在一个倭人身上,手里的短斧手起刀落。 咔嚓,景清一个哆嗦。 白花花的脑浆四射,崩了小三一脸。 可那孩子浑然不惧,没事人一样冲到耿振武身边,又是一斧结果了一准备从侧面偷袭的倭人。 然后,又从一个倭人身上抽出飞斧来,手持双斧,无声的厮杀。 “回头,找那耿振武,要了这个孩子过来,在身边当书童!”景清心暗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09138.html 第30章 军功 国朝开国至今不过三十年,而且连年对塞外用兵。或是勋贵老臣统领,或是藩王率军。天下各处的兵马,轮番历练,再加上老爷子在位时,每年都选派治军严谨之大臣,编练天下兵马。 所以哪怕是看着懒散的宁波海防守备,上阵之时也是勇不可挡。 有了耿振武这支生力军,倭人很快力有不逮,节节败退。一部分躲在船舱中负隅顽抗,一部分爬上高台用弓箭和明军对射。 嗡! 景清刚上前几步,就浑身一定。 一支尾翼还在晃动的箭,直接扎在了他的脚尖前三寸之处,嗡嗡作响。 他连忙下意识的后撤,就听又是嗡的的一下,紧接着身边一声惨叫。 一名明军把总肩膀中箭,倒地不起。 “莫慌,我来救你!”景清无师自通的抓起地上一副盾牌,举在头顶,过去拉人。 “一边去!” 岂料那把总悍勇至极,竟然一把将景清推了个跟头。 “你这丘八不知道好歹,妈呀!” 景清倒地之后一个哆嗦,一支箭不偏不倚几乎是贴着他的大腿内侧,扎在他两腿中间的甲板上。 “原来,他是好意!” 他心中瞬间明白,若不是那把总推了他一把,只怕他也已经伤了。 此刻,就见那把总咬牙起身,手中战斗倒转。 咔嚓一声,几乎射穿肩膀的箭头,被那把总直接斩断。随后那把总红着半边身子站起来,猫腰直接冲到藏人的桅杆瞭望塔下。 “老五,斧子来!” 呼唤声中,几个士卒不顾头上的箭枝,举起手中斧子,对着桅杆手起刀落。 咔嚓!咔嚓! 就好似砍树一般,三两下之后,那桅杆发出瘆人的声响,噼啪几声之后,豁然断裂。 “啊!”桅杆上的倭人惨叫着落水。 紧接着,另一边传来了耿振武的大吼。 “倭寇在船舱里,放火放火,烧死他们!拿火油来!” 后面登船的士卒带来火油,一桶桶一坛坛,直接朝倭人藏身的地方扔了进去。 里面,马上传出倭人的惊呼。 “火把!火把!”耿振武浑身是血,跳脚大叫。 “将军不可!”景清大惊失色,上前喊道,“船上有货!” “老子不要!”耿振武脸色狰狞,对着士卒们大吼道,“把这三艘都给老子点了,把倭寇给老子活活烧死!” “里面还有银子!”景清继续呐喊。 “啥?”耿振武一愣。 景清上前,大声道,“三条船的暗仓之中,装的都是白花花的纯银,怕是有十几万两!” “嘶!”耿振武倒吸一口冷气。 随后,景清只觉眼前一花,耿振武一个飞脚踹翻了刚点燃火把的小三子。 “他娘的,兄弟们的老婆本都在里头,烧你娘!” 他这边不点火,但里面的倭人却惊骇欲绝之下,嚎叫着冲了出来。 “杀!” 耿振武大喝一声,“兄弟们,不留活口哇!” 喊完之后,再度率军当先厮杀,勇不可挡。 其悍勇让景清在一旁目瞪口呆,耿振武手中关刀已是不用。单手抓过一个倭寇,另一只手的短锤对着对方头颅就是一下。 砰砰砰,景清的视线中,全是白花花的液体飞溅。 耿振武身边,几个亲兵抓过一个倭人,直接按在地上乱刀分尸。肠子肚子洒落一地,腥臭的内脏之中,还有一物在隐隐跳动。 “呕!”景清忽然弯腰,吐了起来。 “呕!”这一吐就再也控制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 何广义带人汇合过来,见耿振武那边已经杀红了眼,赶紧大喊,“留活口!” 耿振武头也不会,随意用大手抹脸,“都剁零碎了喂鱼,一个不留!” “让你留活口!”何广义大怒。 “你他娘的谁呀?”耿振武杀神一样回头。 “都堂让你留活口!”张大彪也跳过来,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 可他的手刚拉住耿振武的手臂,后者已经杀疯了,红着眼回头,当头就是一锤。 霎那间,张大彪毛骨悚然。 “住手!”景清大喝一声。 电光石火之间,耿振武手中的短锤停住。 “将军稳稳心神!”景清赶紧上前,拼命的拉住耿振武。 他是真起了爱才之心,他不愿如此骁勇之将领,不明不白的得罪锦衣卫。 其实是他见得太少,若他跟着大军出兵几次就明白。大明军旅之之中,这等悍勇的中层将校笔笔皆是。 大明军法,凡两军交战,主将必身先士卒。 若麾下士卒折损三成,而主将毫发无损者,阵前斩首! ~~ “本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对面可是宁波海防守备耿将军?” 船上厮杀停止,倭人非死即伤,侥幸存活的在血泊中哀嚎翻滚。 何广义走过来,大声说道。 “遭,锦衣卫指挥使都来了?”耿振武虽混但不傻,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心中顿时一惊。 当下,拱手道,“下官正是!” 何广义看看满是残肢断臂的商船,满意的点点头,“此番,耿守备助本督堂歼灭倭寇,大功一件,本都定上奏皇上!”说着,对身边的张大彪用了个眼色。 张大彪会意,去拽几个哀嚎的倭人。 砰! 他刚拽住一个倭人,忽然凭空一斧,直接剁在了那倭人伤员的后脖子上。 硕大的头颅,顿时和身体分裂开来,无头的身子在血泊中扭动,像驱一样。 “你”张大彪对动手的人怒目而视。 “我们抓着的!”亲兵小三一改打仗之前的腼腆,面目狰狞,“一个脑袋五块银元呢!” “就是就是,打仗你们不行,抢人时候冒头了!他娘的,兄弟们的军功,谁敢抢老子就剁谁?” 不止是小三,宁波海防的悍卒们纷纷叫嚷起来。 顿时,何广义脸色发青。 “这些丘八!”心中暗骂一句,脸上笑道,“耿守备,你的功劳,本都说了会据实奏明皇上,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这几个倭人,本都有大用!” 话里的意思是,你现在配合我,别挣功! 岂料,耿振武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仗是打完了,人是杀完了,几个倭人给他也不算什么。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给,自己是宁波守备,他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官阶吓人,可却不是自己的上司,也用不着怕他。 若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倭人给了倭人,那这几艘船的财货,自己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 “不劳都堂!”耿振武不软不硬的说道,“下官虽是五品的守备,但也能上奏皇上!”说着,笑笑,“再说了,下官归五军都督府管,战后的军功是要看人头说话的!” “你莫看是几个不值钱的倭人,但关系到下官还有手下兄弟们的前程,都堂见谅!” “你”何广义勃然大怒。 自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等闲人哪敢和他这么说话? 别说眼前这个五品的守备,就算是五军都督的都督们,见到他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当下,他冷冷盯着对方,“耿守备,这么说,你是要和本都对着干喽?” 谁想,话音刚落。 耿振武还没说话,景清已是跳了出来,“何指挥此言何意?”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18214.html 第31章 赃款 景清直接跳出来,指着何广义的鼻子大声质问。 顿时,何广义目瞪口呆。 “景按察,你何意?”何广义压抑着怒气问道。 “是本按察在问你何都堂!”景清身上的儒衫狼狈不堪,却昂首挡在耿振武身前,迎着对方的目光,毫不示弱。 “此次围歼这些倭寇,是某通知于你,让宁波海防发兵配合” “那为何你这边先动手了?”景清不等对方话说完,直接质问。 何广义又是一愣,随即恼怒道,“战机稍纵即逝,等你们那么久” “本按察与耿守备来时,何都堂已按耐不住,先与倭寇交战。”景清大声道,“但彼时,何督堂已处下风,拿这些倭寇毫无办法。景某虽不知兵,但也知道若不是耿守备悍勇登船,只怕倭人已经逃了!” “若被倭寇逃了,你我何以自处,何以面对圣上?” “你他娘哪伙的?”何广义心中抓狂,“帮谁说话?” 就听景清又义正言辞的说道,“锦衣卫交战不利,是耿守备身先士卒挽救战局于水火,一马当先奋勇厮杀,海防士卒将士用命,才有此大胜!”首发网址 说着,一把拽过半边是身子都是血,肩膀上带着箭簇的海防把总说道,“何都堂看看,这便是明证!” “我那边也死人了!”何广义怒道。 景清哼了一声,“挽战局于倾倒,杀贼夺船,血战不退,众志成城,虎狼之师。此战,宁波守备耿,及麾下将勇,乃是首功!” “本按察当禀明皇上,战场实情。大明首重军功,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寒心!” “你”何广义气结。 “好!”海防守备耿振武和麾下的士卒们,恨不得当场拍巴掌。 “还是他娘的遭瘟的书生嘴皮子利索!” 短短几句话,就让耿振武对景清刮目相看,“他娘的,若不是文武有别,老子真想拉着他,斩鸡头烧黄纸!” 何广义压抑着心中沸腾的怒火,按捺着说道,“景按察,不是某要抢他们功劳。你知道某,不是那种人!” “我不知道!”景清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景清心中,耿振武这样的的憨直丘八,可比阴险的锦衣卫更值得交往。再说他以后在z地为官,也少不得这些丘八的支持。所以,直接不惜跳出来和锦衣卫打擂台。 “我”何广义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若是早先的锦衣卫指挥使,莫说按察司就是布政司都可以不鸟。可如今的皇上,可不是当初的老爷子。锦衣卫就干锦衣卫的活,别再想着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更不能狐假虎威。 “倭人留活口,是要口供!”何广义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对于铁大人和你在z地的谋划,大有裨益!” “你想想,有了这几个倭人,通倭之罪就坐实了!” “说不定,还能扯出别的惊天大案来!” 他这话,正中景清的下怀。 “倭人可以给你,但军功宁波海防守备” “合着我这边白忙活?”何广义大怒,“军功都是他们的?” 景清想想,“也不能说都是他们的,反正你不能独揽!”说着,又道,“上岸之后,我马上就给皇上写折子,一五一十” “好好好!”何广义连忙道。 他是真怕了这个景清,本以为这将是锦衣卫难得的大大军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景清来,硬是虎口夺食,一家独占的功劳,变成两家的了。 “这就是了,皆大欢喜不伤和气!”景清笑道。 耿振武听个真切,明白这些锦衣卫贪不了他的功劳,换成笑脸,“景按察明察鸟毛,正是如此!” “那是明察秋毫!”景清哭笑不得,“耿守备,何指挥这边要倭人的活口” “放人!”耿振武大手一挥。回头,见手下还是不情不愿,大骂道,“眼皮子浅的货,放人!” 手下把总嘟囔,“一个脑袋五块银元呢!” “你他娘的!”耿振武骂了一声,又对景清和何广义笑道,“手下都是粗人,见笑了!” 说完,忽然眼神变换两下,拉着亲兵到一边小声嘀咕去了。 何广义冷哼一声,凑近景清,低声道,“景按察,你我交浅言深,某提醒你一句。z地的海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等海防守备,脱不了干系,平日定也和那些奸商,千丝万缕!” “本官知道,不过功是功,过是过!”景清正色道,“不能一概而论!” 何广义又是冷笑,“哦,呵,这么说,景按察将来是要保这人喽?” 景清对天拱手,“本官自会在皇上面前,帮他分辨!” “哼!”何广义又是冷哼一声,“景按察,某再多说一句,这些丘八,可不像你看得那么憨厚,心思鬼着呢!” “呵!”景清也冷笑,“是吗?本官怎么不觉得!” 何广义无声抱拳,拂袖转身。 “看好几个活口,和其他人犯分开放,回程!” ~~~~ 锦衣卫在文官心中,比丘八可恶多了。 景清在何广义处胜了一场,心中得意。 背着手,走到耿振武面前,“耿守备,先前本官对你还有些微辞,是本官不对!”说着,看看对方,继续笑道,“真虎将也!” “啥虎将,就是杀人杀顺手了!”耿振武笑笑,对景清热络的说道,“景按察,也让下官刮眼相看!一介书生,毫不怯场不说,还跟着我等武人冲杀,佩服佩服!” “那是刮目相看!”景清纠正对方,不过对方的话,却让他心中异常舒畅。 书生转战前三里,一剑能挡百万兵!他景清,可不是那种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景按察,仗义,真仗义!”就见耿振武继续竖着大拇指,笑道,“到底都是在z地为官的,虽说不是一个爹日的,可也是一个娘生的,一家人帮着一家人。今日你帮着下官,跟那些锦衣卫争辩,这份情,下官记下了,以后有事您说话,只要是用的着下官的地方,下官没二话!” “耿守备客气了!”景清心中受用,笑道,“本官份内之事!” “仗义,真仗义!”耿振武再次夸赞,然后拉着景清的手臂,低声道,“那个,战利品的事儿呀,下官看这么办!” “您看,一共是六条船,对吧?” “战利品?”景清一时没琢磨过味来,“什么战利品?” “六条船上的财货啊!”耿振武开口道,“您看,锦衣卫那些杂碎那边有三艘船,咱们是抢不过来了。那兄弟们的出息,就在这倭人的三条船上!” “嘶!”景清明白了,急道,“别胡闹,那可是十几万的白银!” “不胡闹!下官都想好了!”耿振武精明的一笑,“您拿两成半,下官也是两成半,剩下的分给兄弟们,如何?” “这如何使得?”景清大声道。 耿振武顿时皱眉,“那,给您三成?”说着,跺脚道,“您别看下官拿了两成半,可是死伤兄弟们的抚恤,下官这边也要出呀!平日里,给弟兄们的开销也不少!” “那是贼赃,要充公的!”景清大声道。 “哦!”耿振武马上露出武人的嘴脸,“你让老子白忙活?”说着,继续嚷嚷道,“哪有打完仗不分银子的道理,那还打个鸟?” “赏赐不会少,本官禀告铁布政,绝少不了!”景清怒道,“但私分贼赃,可是重罪!”说着,看着耿振武,“耿守备,本官再说一次,这些是要清点如藩库的,你莫要自误!尔等拿着朝廷的军饷,为国杀贼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什么贼赃,是战利品!”耿振武毫不示弱。 “你若动一分钱!哼哼!”景清也看着对方,“锦衣卫还没走呢!” “你”耿振武心中大骂,“狗日的书生,直娘贼!”想着,心中又忽然高兴起来,“幸好老子还藏了一手!” 然后,转身对心腹亲兵们,不断的给眼神。 景清也不想伤了这个悍将的心,见对方语气放软,也柔声道,“耿守备,你方才也说了,做人不能眼皮子浅!歼灭倭寇数百,这可是大大的军功,或许转眼之间,你这守备就能升一升!” “再者说如今圣天子在位,该有赏赐的一点都不会少的,何必要在这些贼赃上动手脚,给人留下话柄呢!” “听我一劝,我是为你好。今日一战,你我也是战友的交情,我还能害你!” 他正苦口婆心的说着,忽然感觉脚下颤动。 紧接着前面发出惊呼,“哎呀不好,倭人动了手脚,船要沉了!” 景清心中一惊,目光朝旁边看去,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不单是他这边这艘船,其他两艘倭人的商船,也在海面上快速的倾斜,将要沉没。 三艘船一块沉?哪有这么蹊跷的事! “完了,贼赃要沉海了!”耿振武惋惜跺脚,“兄弟们,快回咱们自己家的船上,不然一会上不去了!” 说着,还殷勤的搀扶景清,“按察,走吧!” “你”景清双目喷火,他怎会猜不出这等把戏。 见分赃不成,这些丘八直接把商船砸了。 茫茫大海,别人找不着,可过后这些海上的丘八却一找一个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18215.html 第32章两条路1 雨后骄阳下,枝叶的嫩绿更加清脆。 浅浅雨滴,藏在枝叶的层层叠障之,化作一点点晶莹,躲避着天上的太阳。 杭州,z地布政司衙。 后堂之,布政司下属的官员们按照官衔品阶,坐于堂上,笑语连连,很是惬意。 右布政铁铉高居主位,如今z地的行政有些微妙。明眼人都知道,铁铉的顶头上司,左布政使,皇贵妃之父张善已经越来越不爱管事了。 张善是传统的儒生,女儿在宫为贵妃,他自己再为一省之封疆大吏,或有外戚弄权之嫌疑。自铁铉来任之后,所有的事都交于铁铉去处理,自己则隐在幕后,寻求调任进京,当一个清贵官职。 一开始,z地的官员们对于铁铉这位布政司,还有些惶恐。他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出身,又先后在圣上出征高丽时为粮台,又在秦地历练了几年,听说是为人正气浩荡,不苟言笑,颇为难以讨好。 但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众人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位铁布政也是人,也有七情欲。 许多人想想,也就释然,早先铁布政都是在贫苦北地为官,哪里及得江南繁华。这是温柔富贵乡,任他是铁打的汉子,也能融化了。 “藩司大人,这几日起色看着不错,有什么喜事?” 众人说了一会闲话之后,布政司下右参议吴国盛笑问道。 铁铉在上,两侧分别是左右参政,左右参议,这些人分管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 另外堂,还有按察司,税课司,清吏司,照磨所,宝泉局、织染局等官员。 数十人汇聚一堂,后堂之,满是尊崇无比的官服官帽。 而此刻,这些摇晃的官帽,在铁铉眼,就是一颗颗活着的人头。 “也没什么喜事!”铁铉笑笑,“不过是有些难题,终于有了些眉目!” 说着,铁铉再次笑着看着堂的众位官员。 这些官员,不能说都是坏的。但其成的人,都和本省的豪门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么是出身大家族,要么干脆是那些家族捧起来的。 要么,就是需要仰仗那些大家族的。 其实想想,当官的若是和地方大户没关联,那就什么事都做不得。收粮纳税,开荒防洪,民夫牲畜的调配,都离不开这些人。 这些官员们还好些,在往下一点那些基层的官员们,出身士绅之家的更是不知凡几。 有钱人家的孩子,读了书都仕途,和家族互通款曲,古来如是! 当然,其也有一些人,是卯足了劲要做实事的。 铁铉来了这段时间,谁什么样,他早就摸透了。 “大人是一省的布政,能有什么难题?”提举按察司下属的经历司郎周志荣笑道。 经历司郎正品,但要负责提举按察司所有的公往来。官职虽然一般,可职责甚重,这位周郎又是豪族出身的举人,在官场之,人缘顶好。 “本官的难题可多了!”铁铉笑道,“你能帮本官办?” “大人吩咐,下官自当尽力!”周志荣笑道。 铁铉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雨后的阳光照射进来。他背着手,慢慢转身,脸上都是和煦的微笑。 “咱们z地布政司治下,一千一百多万人口,乃是咱们大明在南方的财税重地!”铁铉淡淡的说道,“每年上缴国库的赋税,比其他行省多出七成都不止。而且百姓安居乐业,农桑商工,百业兴旺。人杰地灵,风鼎盛,鱼米之乡无盗贼之忧,无边疆之患!” “都是藩司大人治理有方!”众官员忙奉承道。 “哈!”铁铉大笑,“我才来多少日子,怎么能算做我的功劳!”说着,继续大笑道,“要我说呀,是老天爷的功劳,创造了这么一处,天下最繁华的所在!” “可是!”忽然,铁铉话锋一转,“这种种的好处之,也不是没有坏处!” 众官员赶紧收敛笑容,侧耳倾听。 “一千多万人口是实数吗?土地的数目也是实数吗?”铁铉的笑容也瞬间不见了,眯着眼睛环视一周,“桑田,工坊,税收,都是足数吗?” 霎那间,堂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许多人在底下,不停的暗交换眼神。 “除了直隶,咱们z地,可以说是天下首善之地。”铁铉继续道,“但就是这个富庶的首善之地,到现在人口的统计都没个准,人头税还在收!” 说着,他又看看众人。 “本官上任之前,万岁爷金口嘱咐。鼎石呀,天下各处的摊丁入亩都如火如荼,颇有成效。怎么就是z地,种种困难寸步难行呢?你去看看,到底是官员们推脱,还是别的阻力太大?” “本官到这一看,还真让万岁爷都说了!” 随即,铁铉顿了顿,不紧不慢的喝口茶。 “前几年,原) .bqkan8..bqkan8. /75/75245/24951182.html 第33章两条路2 “远的不说,去岁朝廷在辽东用兵,给咱们z地派了军费!” 堂,布政司负责都粮的粮道戴兴贵也马上跟着开口,“共征收布帛一百二十万千百十七匹、丝绵二十四万千五百零七斤、棉花绒五十万三千三百二十四斤。” “这些东西,可多亏了士绅们的帮衬。不然,百姓们手里就是再富裕,谁愿意白白拿出来?” “士绅帮衬?”铁铉忽然冷笑起来,“是士绅自己拿出来的,还是帮着收的!”说着,目光豁然严厉,怒喝道,“若是士绅拿出来的,本官马上就上奏皇上,给他们嘉奖!可若是士绅帮着收的,本官问你,其多少是百姓的血汗,多少时士绅家之财?” “这........”戴兴贵顿时哑然。 “说呀!你家不是湖州最大的地主吗?别的地方你不清楚,你就说说湖州!”铁铉继续问道。 戴兴贵额上冷汗连连,不敢开口。 “有些话,本不想挑明了!”铁铉哼了一声,目光如刀,“z地之所以推行新政有阻力,根子就在这布政司的大堂上!” “因为官绅一体纳粮,损了你们士绅的利益。” “取消丁税,你们就没办法隐藏人口,瞒报田亩!” “而且,因为你们本就是士绅豪族,所以交纳给国家的赋税,你们巧立名目,直接全转嫁给平民百姓!” “呵!真当老子铁铉,看不清?” “还是你们觉得老子,不愿意跟你们掰扯?” 突如其来的两句老子,让堂的官员们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封疆大吏一口一个老子,好似军的丘一般。 “你们以为,老子来这之后,钱收了,饭吃了,酒喝了,就装聋作哑,当活菩萨?”铁铉又是冷笑,“呵呵,以为老子,会和你们同流合污,遵守你们所谓的狗屁规矩?” 霎那间,堂上众官更是木讷当场。 一时间,看着铁铉的冷笑。众人背后发凉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个成语。 图穷匕见! “藩司大人!”参政吴国盛再次开口,“您别急,下官等知道朝廷和万岁看重新政。可z地不比别处,往远了说两宋以来就是天下财富之重,关系太过复杂!” “下官等不是不体会大人的难处,也不是不知道万岁爷的心思。可是,凡事都要慢慢来不是!总要给下官等一些时间..........” “皇上没给你们时间?本官没给你们时间?”铁铉冷笑,“你们不就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慢慢钝刀子磨吗?” 说着,再次冷笑起来,“诸位,本官知道这地方从数百年前,就是官绅的天下。前朝大元的时候,大都城的皇帝要跟这边要钱,也要派丞相过来,跟地方的布政好说好商量。然后,地方的大族给皇上面子,凑点钱孝敬过去!” “大元皇帝得了钱,然后官位名头一大堆的封下来。呵呵,诸位莫忘了。这是大明的天下,尔等是大明的官!” “当今万岁爷,可容不得你们糊弄!” 说着,铁铉又是冷笑,然后目光忽然看向一人。 周志荣只觉得好似两把刀子一样扎过来,心悸不已。 “大人,卑职........” “你是宁波周家的二房的公子吧?本官记得刚上任第二天,你就带着你叔叔登门拜访,给本官留了五千银元的银票!”铁铉冷哼道,”贿赂一省的藩司,嘿嘿!” 周志荣站起身,颤声道,“大人说笑了,那是.......那是给大人的茶叶钱.......” “皇上喝茶,一年也喝不了五千银子呀!啧啧,本官还真是享福了!”铁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笑道,“别怕,本官告诉你一件好事!” 周志荣更是忐忑,站着两腿打颤。 “你们家的船,让锦衣卫给扣了!” “啊!”一句话,堂骤然沸腾。 好似开锅一样七嘴舌,铁铉注视良久,在他的目光下,声音渐渐平息。 他知道这些官员们怕什么? “还真是贱骨头,一听锦衣卫吓成这个德行!” 铁铉心不屑,戏谑的缓缓开口,“周家的船,瞒报货物,偷税漏税。周家的管事,收买海关稽查核查,贿赂官员买卖路引!” “这....卑职真是不知道!”周志荣忙道,“大人明鉴,定然是下面人胡作为非!”说着,赶紧继续说道,“卑职马上回家,让家里人,把漏掉的税补足...” “你不知道?哦,这些小事你不知道也就罢了!”铁铉又是一笑,然后目光步步紧逼,“贩卖军用违禁品给倭人,私通倭寇,囤积白银,你也不知道吗?” 哐当,周志荣的身子直接靠在后面的茶几上,狼狈不堪的栽倒。 “卑职真是不知,卑职身为朝廷命官,哪会.........”周志荣嚎啕大哭,心却把家里恨到要死。 “这等隐蔽事,居然被人抓到把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呀!” “你知不知,本官没那个耐心去琢磨!” 说着,铁铉哼了一声,对后堂道,“几位,请进来拿人吧!” 话音落下,堂上众位官员惊恐的目光之,几个锦衣卫的番子,昂首挺胸的进来。 当先的番子,看着众人就好似看死人一般。 “周志荣,跟爷们走一趟!”说着,几个锦衣卫就把周志荣背手捆绑起来。 “慢!”铁铉起身,笑了笑,“先夺了他的官帽,扒了他的官衣,再拉下去!” “大人,藩司大人,卑职愿望!” “参政大人,您帮卑职说话呀!” “诸位同僚,我冤枉啊!” 周志荣在喊叫声被带走,铁铉目光所到之处,没人敢抬头对视。 “今日本官给你们透个底,当地富商豪族们串通一些官员们,所作的那些事,已经传到了皇上那。不然,锦衣卫也不会来!” “诸位,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吧?” “嘿嘿,锦衣卫可不像老子这么好说话,还个你们茶喝!” 忽然,参政吴国盛拜倒,“藩司大人,下官等维大人马首是瞻!” “嗯!先别表忠心!”铁铉冷笑,“两条路,配合本官,把摊丁入亩的事,人头税,田亩人口,工坊桑田的事办好!另一条,等锦衣卫上门抄家!” 说着,又是冷哼一声,“这是大明朝!刀把子厉害着呢!” ~~~ 不理会堂上官员如何惊恐,铁铉已经退到后堂。 话,说多了没用,点到即可。 就不信在死亡面前,那些士绅官员豪族巨富们不配合。 刚入后堂,就看景清迎了上来。 “鼎石兄,你那话不对!”景清板着脸道。 “什么话?”铁铉不解。 “你说两条路给他们,那不是说他们帮着把新政推行了,其他的事就既往不咎了吗?”景清一脸怒气,“他们侵占田地,隐藏人口等罪,就这么免了?” “我没说免啊!”铁铉笑道。 “可你也没说罚啊!”景清正色道。 “嗨!”铁铉一笑,拍下对方的肩膀,“不是还有你这个按察使吗?”说着,冷笑两声,“他们还有用啊,做事要人,总不能什么事都是你我两人做!” “再者说,他们做的越多,暴露出来的把柄就越多。到时候,你这按察司,按照罪证抓人,易如反掌!” 景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给他们几句好话,往死里用他们。然后,在一个个把他们都收拾喽!” “对!”铁铉笑道。 “你!”景清仔细的看着铁铉,“真他妈坏!”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51183.html 第34章审问1 “人家本就有把柄在你手上,现在又弄了锦衣卫,还有通倭的事!”景清笑道,“莫说是那些豪族捧出来的官儿,就是那些当地的士绅望族,谁不对你战战兢兢,服服帖帖?” “用他们做事,等他们做完了,把柄依然还在你手里。到时候你不出面,我这个按察司还有那些锦衣卫登场。” “真是生死都在你手!” 闻言,铁铉微微一笑,拉着对方坐下,语气有些语重心长,“贤弟,做官呢不比当书生。做个读书人,立身要正一腔浩然正气,方不负所读圣人之学!” “可做官呢!道也!诡也!手段是必须的,权谋心计也是必须的!” “愚弟明白!”景清笑道,“我也不是不通时务的迂腐之人。”说着,又是摇头笑笑,“我只是感叹,与鼎石兄弟相交良久,你从来都是方正君子,没想到也有这一面!” “我是对君子则君子,对小人么,呵呵!”铁铉一笑,“说起来,我这也还不是被磨练出来的,你当这些年,我这官也是一帆风顺?” 说着,似乎不愿在这话题上纠缠,继续笑道,“抓到的几个倭人,锦衣卫那边带走了?”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走的,说带去秘审!”景清说道。 “呵,他老何也是运气好!”铁铉是东宫的旧人,与何广义早就熟识,说起对方较为随意,“刚来这边,就捡了这么大一个军功!” “何指挥确实胆识远超常人!”景清微微皱眉说了一句,“但此次能全歼那三百多倭人,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居功至伟!”说着,继续补充道,“此人虎将也!视贼如土鸡瓦狗!” “能入你的眼不容易,这人我知道!”铁铉开口道,“故泗国公的侄孙,功臣之后。勇倒是勇,就是性子不大好!” 忽然,景清脸色变变,看看铁铉。 铁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贤弟,可是有什么事?” “这个.........”景清沉吟一番,就把沉船的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随后继续说道,“艘船,只有装着货的回来了,那些倭人的银钱.........” “哈哈哈!”不等他说完,铁铉已是乐不可支。 景清有些诧异,“兄台为何发笑?” “你呀你呀!”铁铉打笑,“那些丘眼里见了银子还能吐出来?你让他们充公,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可,贼赃必须充公啊!再说,那些银钱都是罪证!”景清怒道。 “贤弟,不是为兄说你!你呀,是一时没想明白!”铁铉低声道,“反正通倭的人犯都抓起来了,倭寇也抓了,商船也抓了。十万银子和一万银子的罪证,有区别吗?” “那些丘见了钱,绝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若让他们白白放走这些银钱,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愚弟没说不给他们分润!”景清道,“我也知道反正不是朝廷的库银,也不是民脂民膏,该见者有份!可是,那可是十几万呀!” “哈哈!”铁铉又笑了两声,低声道,“丘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以前也这么想,可是后来.......”说着,压低声音,“你可知皇上登基前,亲征高丽那次?” 景清不知对方为何岔开话题,点头道,“知道!” “当时皇上还是皇太孙,储君领军,严令不得劫掠!”铁铉低声道,“可是攻下了高丽的都城之后,还不是......”说着,又顿了顿,“当日皇上可是刻意晚了几个时辰进高丽的都城,那些丘国库和王宫不敢抢,那些大臣贵族之家,放过谁了?” “当兵的,就是狼!狼不吃肉,那不成狗了?” “不说高丽那回,就说我在秦藩西安为布政时,一参将带队袭了一个藩人的部落。随军的书记官回来禀告,说缴获沙金两百斤!” “我亲自去过问,那参将就说是路上丢了,我能怎地?” “过后,那书记官晚上起夜,差点掉茅厕里淹死!” “这事都来都闹到秦王那了,也还是不了了之。秦王身边的指挥使们,面上不说,背地里都骂我!说什么兄弟们卖命抢点钱,还要被这些遭瘟的书生盘剥!” 这时,铁铉又压低声音,笑道,“钱财上的事,跟当兵的睁一只眼闭只眼睛吧!这也就是如今,你信不信,若是赶上那些开国勋贵老杀才........老臣们。你不同意他们私分战利品,他们能把你和船一块沉了!” 景清想想,拱手道,“受教了!” 铁铉见好友似乎有心事,又宽慰道,“咱俩说句咱俩之间的话,你若是心里不痛快,直接给万岁爷上折子就是了。那耿振武在我这儿,破事一堆,他那个宁波海防守备,暗地里不知收了多少,不然那些奸商,也不至于那么猖獗,公然在海上直接换船,哼!” “他虽收了钱,可也是大明朝的良将!”景清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武人不怕死乃国家之福,愚弟倒是以为,钱财上的事,大可不必大做章!” 说着,叹口气,“布政司上下那多读圣贤书的官,都和世家大族串通一气。我们又怎么好,苛责他一介武夫?” “兄台是没看见,愚弟和他说打倭寇时候,耿振武双眼冒光,战争之上更是如同猛虎,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 “这等悍将,若是我为了心那点不痛快,把他告上去,岂不是自毁我大明的长城?” 铁铉打笑,“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见见那耿振武了,等闲人可是入不了你的眼!” 说到此处,顿了顿,“既这样,我这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景清忙道,“洗耳恭听!” “想来今晚上,那耿振武定然叫人去把沉船的银子捞出来。你直接去找他,当他面告诉他,他全吞了这些脏银不可能,咱们不问,不告,锦衣卫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你当何广义,就能咽下这口闲气?” “让他拿出一半来,充到咱们的藩库。剩下的,让他们海防守备上下分了!” “正合我意!”景清笑道,“不过充入藩库的藏银,愚弟以为,上报皇上之后,可以用作他用!” “用在何处?”铁铉问道。 “z地士绅大族所办的私学盛行,愚弟想,这些银子是不是用在官学上!”景清开口道,“z地虽富,但也有许多寒门学子。用以官学,才是正途!” “贤弟所言大善!”铁铉笑着站起身,“走,咱们去看看何广义那边问出什么来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51185.html 第35章 审问(2) 远远望去,眼前的密林草木繁盛,郁郁葱葱。鸟儿飞,蝶儿忙,蝉叫虫鸣,赏心悦目惬意非常,连鼻尖都带着花草的芬香。 可走入其中,又苦不堪言。 蚊子,虫子,就在人的身边转来转去,一不小心手背上,脖子上就是红肿一片,瘙痒难耐。 啪,铁铉拍死自己脖颈上的一个蚊子,恨声道,“有牢狱不用,怎么把人犯带到这荒郊野岭了!” 景清也皱眉驱赶眼前的蚊虫,“谁知道了!这些锦衣卫的番子,做事不同常人!” “呵!”铁铉一笑,“反正不是正常人!” 说着,他们在兵士的带领下,看到了正在一棵大树下,目光戏谑盯着前方的何广义。 “何都堂!”铁铉率先拱手。 何广义爽朗一笑,大步奏来,拱手道,“铁侍读,你骂我!”说着,又笑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什么都堂,没地生份了!” 铁铉也不矫情,也是爽朗一笑,“老何,你这嘴皮子,是不是跟曹国公学的,现在这么利索!” 何广义一笑,“又骂我?你当我对谁都是如此?”首发网址 他们都是东宫的旧人,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情谊,说话比起外人随意许多。 突然,前方传来数声瘆人的惨叫。 “啊!” 那声音直听得人毛骨悚然,浑然不似人声。 就好像,野兽濒死之前,绝望无助,充满愤恨又有些求饶之意的哭喊。 “那边?”铁铉问道。 “兄弟们忙着呢!”何广义笑笑,“二位来看看?”说着,闪开身子,转身向前。 铁铉和景清对视一眼,跟上对方,刚走几步看清了惨叫的来源,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 眼前,几颗苍天古树,树干上几个赤条条的倭人被绑着。 他们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只有头颅飞快的扭曲的蠕动着,嘴里发出绝望的惨叫。 “亚美,亚美鹿!” “饶饶命” 一声声倭话和汉语从倭寇们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喊出来。 “别动,别动,爷给你们上药哈!” 被绑着的赤条条的倭人面前,一个锦衣卫番子,冷笑着用手中锋利的小刀,一下下的划着他们的皮肉。伤口看似不深,都是细长条,没几下,那些倭人的身上就全是鲜血。 后面,还有一个举着陶碗,笑嘻嘻的锦衣卫番子。 铁铉和景清,看那番子,笑着用刷子,好似唰酱一般,在那些倭人身上的伤口上刷着。 一边刷,那锦衣卫番子还一边唱。 “太阳一出往西落,姐姐听我唱段十八摸!” “小郎叫我干什么,我只能给你看来不能给你摸!” “不给我摸给谁摸,不摸白不摸,我越摸越快活!” “哎呀妈呀打哆嗦,浑身打哆嗦!” “啊!” 他的歌声中,那些被绑着的倭人头颅更加扭曲。 “两位,看看咱们的手段!”何广义在铁铉和景清身旁笑道,“给他们刷点添了佐料的药!” 两人,已经是目瞪口呆。 只见那些被刷了酱的倭人身上,肉眼可见黑红色的蚂蚁入潮水一般爬了上来,那些细长的伤口处,全是一堆堆疯狂啃食的蚂蚁,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 而且,那些蚂蚁还越来越多。 渐渐的,不但是蚂蚁,蚊子飞虫全部一股脑的呼了过来。 那些倭人的口鼻,都被虫子掩盖住。 惨叫,被虫子的鸣叫压住。 “一模摸到胳肢窝,好像喜鹊垒的窝!” “一摸摸到软白圆,比那馒头还鲜甜!” 锦衣卫的番子们,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嘴里不停哼着小曲。 “两位有所不知,这些倭人嘴硬得很。落在咱们手里一心求死,是半个字都不开口!”何广义冷笑道,“我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看他们能抗多久!” 忽然,一个倭人再也忍耐不住,用不熟的汉语大喊,“我说,我说!” 哗啦,一盆冷水冲过去,那倭人身上的蚊虫消逝不少。 但依然有许多,往他的伤口处猛钻。 哗啦,哗啦,又是两盆冷水。 “啊!呼!呼!”那倭人大口喘气,好似死里逃生一般。 锦衣卫千户张大彪喝问,“说!” “我们真不是倭寇,我们是山名氏的家臣,真是来大明做生意的!”那倭寇的汉语虽然不熟,但也能言辞达意,“我们山名家因为反对足利家失败,势力大不如从前。为了重振声威,便前来大明做生意!” “一派胡言,既是合法商人,为何要走私?”铁铉怒斥道。 “宁波,不和我山名氏做生意。”那倭人继续哭道,“所以,才能出此下策!” “呵!还狡辩!”景清也怒道,“做生意为何要买我大明的违禁军械?” “要做弓,少不得牛角牛筋!”那倭人继续大哭,“我们那没有水牛啊!只能从大明买?” “你们买货的银子从哪来?”铁铉又大声质问。 “我们山名氏的封地里,有两处银山!” “嗯!” 顿时,铁铉与景清对视,随后又与何广义对视。 银山? 他娘的,只听说过银矿,没听说过银山? “真的是银山,银山边上还有黄铜矿!”那倭人继续喊道,“我们和大明交易,从来都是真金白银,从不拖欠!” “那为何拘捕?”何广义怒气冲冲的再次质问。 那倭人哭道,“大人,您也没让我们投降啊!”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满身血腥的锦衣卫。 “大人,周家那管事的都招了。他们三年前开始跟倭国的大名做生意,每次都十几万的银钱入账!这些年,都不知赚了多少!” “其实这事也不但是周家一家的生意,当地的豪族,还有些官儿,也都在其中加了股!” “口供落了笔录没有?”何广义问道。 “一字不识差!”那锦衣卫说道。 “周家抓了没有!”铁铉忽然问道。 “现在没抓,但也跑不了!”何广义冷冷一笑。 随即,又对锦衣卫吩咐道,“这些倭人的话,也都写成口供!” 忽然,铁铉在旁插嘴道,“明天,和本官的奏折一同快马进京,呈给万岁爷!” “好!”何广义也不多说,点头答应。 此时几人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致,案子该怎么办,事情该怎么办,顺着这个缺口施行就是了。他们心中,都因那倭人的几句话,而掀起滔天的巨浪。 “银山!铜矿!” 这两样,大明都缺! “这倭人,我建议还是留活口,送到京师那边!”铁铉缓缓开口道。 何广义皱眉,“万岁爷何等身份,怎么会见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未必!”铁铉低声道,“你也是万岁身边的人,需知皇上对倭国那边,可是颇有微辞!” 何广义沉思片刻,“就如你所言,反正我是奉皇命来协助你的!” 这时,景清在一旁开口道,“不单这些倭人,周家商船的管事,那几个税吏,还有即将抓住的周家人,性命都暂时留着!”说着,冷笑道,“这等走私案,所涉的金额数目,嘿嘿,怕是顶了半个国库!” 随后,三人对视一眼,齐齐都是一笑。 笑容中,都满是阴森的杀气。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64804.html 第36章抓1 “姑娘,你家住哪里呀?” “小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此约有三零里!” 宁波周家堪比御花园的后院里,声声丝竹悦耳,刚盖好不久的戏台上,两位名伶水袖曼妙,身材婀娜,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他们所唱的是越剧名段,王老虎抢亲。 戏台下面,一位位养尊处优的老爷,在丫鬟小厮的服侍下,摇头晃脑的跟着附和。 主位上,周家的当家人周德宏看戏之余,微微侧目,偷偷打量身旁,宁波知府陈柏森的神色。 陈柏森进士出身平日为人方正儒雅,但此刻看向那戏台上两位唱念做打的名伶,脸上眼都是狂热的光。 “哼!走旱路的假道学!” 周德宏心讽刺一句,脸上却殷勤的笑道,“府台大人,您看这两位角儿,如何?” “好好!”陈柏森依旧看着戏台,目不转睛,“周老爷在哪寻来的两位极品?真是.....真是我见犹怜啊!” 这话,顿时让周德宏心一阵恶寒。 须知,在这等理学盛行之地,给大户人家唱戏的戏台上,绝对不可能出现女子。台上那身形曼妙,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的名伶,其实是雌雄难辨的男儿郎。 “大人既然喜欢,回头就把他们送您的府上去!”周德宏大笑道,“他们的身锲,也一并送去!” “这如何使得?”陈柏森终于转头,眼狂喜,嘴上推辞,“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大人爱越剧,爱诗词唱曲,乃是人雅事!”周德宏一本正经的说道,“送过去,大人正好亲手日夜调教,亲撰曲辞!” “不行不行,太让你破费了!” “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周德宏又笑道,“两位名伶送于大人,岂不是天作之合?大人呀,你与我相交已久,乃至交好友,君子有通才之谊,还谈什么破费二字?” 陈柏森笑笑,“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喝茶喝茶!”周德宏大笑。 两人又看了片刻,一曲终了。 陈柏森又缓缓开口,“周老爷今日请本府来,何事呀?” “没事没事,就是请大人看戏而已!”周德宏笑道。 “周兄,你可言不由衷啊!”陈柏森大笑。 ~~~~ 所谓有所图,必先礼下于人。 求人的送礼,办事的收了,才能说正是。 画面一转,周德宏与陈柏森已从戏台步入后堂。 装修精美富丽堂皇的雅室之,桌上的价值千金的西洋琉璃器皿熠熠生辉。 那些器皿酒杯酒壶等物晶莹剔透,忽然天成。 用冰镇过的,色目人不远万里从西域带来的葡萄美酒,在透明的琉璃杯微微晃动,端的是赏心悦目。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陈柏森品了一口美酒笑道。 “府台大人好才情!”周德宏笑着赞道。 陈柏森笑笑,“周兄,此间没有人外人,你有何事就说吧!”说着,看看手的琉璃高脚杯,“若是不说,这酒本官可喝着没味!”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周德宏亲自给对方满上,沉吟一番,“您也知道,鄙人腆任宁波海商的会长!” “这些日子以来,做海贸的那些同仁也好,番邦的那些客商也好,不住的登门拜访!”周德宏好似有些为难的说道,“都知道我和大人好,都来求我!” “求你什么事?”陈柏森夹了一片玉脂般的藕片说道。 “咱们宁波是大明开国时定的专门对倭通商的港口!”周德宏又道,“凡是倭国来大明做生意的船只,只能在宁波停靠,货物也只能在这交易!” 说着,他看看陈柏森的脸色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太平,倭人那边的商船来的越来越多...........” 陈柏森忽然停住筷子,“是要扩建码头,还是要怎地?”说着,他又喝了一口美酒,“若是扩展码头是好事,宁波一地,能有今日的繁华,都是因为海贸。本官不是死读书的迂腐之人,自然知道扩展码头的好处!”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但,不管是扩展码头还是水港,倭人商船的定额,进港的船数不能变。”说到此处,看着周德宏正色道,“若要多给倭船进港,要先奏报布政司,然后交户部,最后要皇上圣裁!” 周德宏马上笑道,“大人说的是,鄙人也知道这事实在难办!”说着,顿了顿,“可大人,鄙人说句只在大人面前说的话,倭人来的越多咱们宁波越繁华不是?” 陈柏森点点头,不置可否。 周德宏又道,“所以呢,鄙人想了个既折,又不犯忌讳的办法!” 陈柏森停下筷子,侧耳倾听。 “倭船进港的定额不变,但能不能让倭人上岸?”周德宏再次缓缓倒酒,“当然,咱们的内城他们想是别想,就在外城画出一条街,让他们住着!” “说起来,我也都是为了咱们这的繁华兴盛着想。” “倭人上岸居住,就好比商号外派伙计,那边想要什么货物,在这边采买,然后来船之后直接装船!” “这样以来,双方的贸易简单明了,在不用那么繁琐!” “您也知道,倭船进港之后,先找人,再找商行,然后再选货装船!” 说着,他压低声音,“本来一天能办成的事,差不多要十天才能办成。若倭人在岸上有伙计,当天去当天来。进港的倭船,快进快出,大为便宜呀!” “这么以来,倭船进港的每日定额不变,但来的船却增多不止一倍!” 陈柏森细细沉思,对方说的有理。 打个比方,假若宁波港一天只许十艘倭船进来,这十艘船进来之后停在那里不动,那十天内也依旧是这些船。假如每天开进来的船,当天开走。第二天又是新的船进来,那海贸的量,就天差地别。 “这事,倒是好事!”陈柏森沉吟,“可就是没有这个先例啊!让倭人常驻岸上?” “大人就在外城许他们一两条街就是了!”周德宏笑道,“活着,直接给他们几块荒地。他们自己盖房,直接搭铺子。平日也受咱们衙门的管束,不得胡作非为!” “其实鄙人看来,这真是好事!” “咱大明天朝胸怀四海,稍微给点好处,这些倭人还不感恩戴德?” “其实倭人那边别看穷,也是有些好东西的。折扇,倭刀都是不错的玩意儿!” “许他们点地方让他们立足,您宽宏大量,再他们搭起铺子来做点买卖!一来呢,衙门里每年也能弄些散碎银两的税收,二来呢,百姓们闲暇,也多了一处悠哉的去处!” “何乐而不为?”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80259.html 第37章抓2 陈柏森放下酒杯,默默沉思起来。 对方的用意,他其实能猜到一些。所谓无利不起早,之所以提议让倭人上岸常驻,也是为了他们这些海商的生意。 “没有这个先例,衣冠字和天朝不符,恐有非议!”陈柏森沉声道。 “所以鄙人才说,干脆给他们点小地方,不让他们进内城!”周德宏笑道,“这样以来,就没什么非议了!” 说着,又道,“人家万里之外来送钱,总要给人家一个落脚的地方不是?不然,咱们先显得咱们大明太刻薄了不是?” 陈柏森依旧没有松口,“你要知道,倭人的身份是个问题,倘若是别国的客商,不是不能让他们进城,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在这落脚常驻!” “本朝和前朝交替之时,还有开国初期那几年,倭寇可是没少在咱们这闹事!洪武三年,七年,十一年,可都是上岸劫掠闹出人命过的!” “满朝诸公且不说,就是本地的百姓,也未见得愿意让倭人上岸!” 周德兴又笑笑,开口说道,“大人顾虑得是,不过鄙人浅见。来的是倭人又不是倭寇,倭人是倭人,倭寇是倭寇,不能一概而论!” “鄙人说句不好听的,倭寇都是老黄历了,不能因为闹过倭寇就不相往来吧?既然那样,干脆关了宁波港,不和他们做生意就是了!” “凡事都要向前看,哪都有好人也有坏人!” “应该说凡事都要向钱看!”陈柏森笑道。 周德兴继续说道,“大人您想想,倭人常驻之后海贸的量上来了,税银是不是就多了,税银多了,就是您的政绩呀!” 政绩一词,说到了陈柏森的心里。 “另外,人家倭人那边也说了!不白住!”周德兴小声道,“每年自然会有孝敬!知道大人您两袖清风不差钱,可三班衙役是不是要弄些散碎银两?” “城外头那些荒地坡地,租给倭商就是了。或者干脆,直接盖好了商铺子,卖给那些倭商,每月还能收税!大人,这可就不是散碎银钱了!” “倒时候凡是城有任何的摊派,人家倭商那边也一样出钱出力。人家也说了,住在大明,大明就是他们的父母之邦!” 陈柏森皱眉道,“你这人,张嘴闭嘴都是钱!” “鄙人是商人,就是这么俗!”周德宏笑笑。 “还是那话,事关重大,本官不能做主!”陈柏森依旧不松口,“总要从长计议!” 周德宏知道对方这句从长计议的含义,做官的人都是这样,不见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不见到前景,是不肯轻易点头的。 就这时,突然外边传来震耳的喧哗之声。 “怎么回事?”周德宏怒道。 “老爷,老爷!”一周家管事快速的跑进来,脸色惨白,“官军!官军冲进咱府来了!” ~~~ “围起来,里里外外莫走了一个!” 宁波海防守备耿振武一身铁甲,按着腰刀站在院子不怒自威。 手下如狼似虎的兵丁们,将周家围得水泄不通的同时,不论是周家的主子还是奴仆,都从屋里薅出来,按在院子当。 “耿守备,让你的人手脚老实一些!” 耿振武身后,一身官袍的景清郑重的说道,“本官容你,锦衣卫何指挥可不容你!”说着,朝另一侧,带着锦衣卫压阵的何广义看了看。 “末将晓得!”耿振武爽朗一笑。 他又不浑,来周家抓人抄家不同于在海上杀倭寇。抄家的钱财可不是贼赃,他是半点不敢吞的。 再说了,他已经因为军功得罪了何广义,自然不会再得罪一省按察使。 不过,一想起打捞起来的那十几万银钱,直接让这位书生按察给硬生生要去一半,也大感肉疼。 没办法,谁让自己在人家手里有把柄呢? 况且如今他也看明白了,又是按察使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倭寇的,周家这回是万劫不复了!宁波海商们,也都要倒血霉!他屁股底下不干净,可不敢再胆大妄为了。 “这回有了杀倭寇的军功,再跑去京城活动活动门路,再有地方上几个遭瘟的官作保,应该问题不大!”耿振幅一边指挥人抓人,一边心暗想,“去京城找谁呢?” 想着,他脑一亮,“对,去走曹国公的门路。” 一想到此处,他又觉得肉疼起来。 曹国公那,不送重礼,怕是不行啊! ~~ “这些下人不用管,抓他们家里的管家账房!” 锦衣卫对这等抄家的事轻车熟路,何广义大声吩咐道,“所有的库房,马上贴上封条,没有本都的命,任何人不得打开!有私闯者,格杀勿论!周家所有带字儿的账册,哪怕是一张纸,都要集起来。” “喏!” 相比于抓人的兵丁们,抄家的锦衣卫就专业得多。也不高声叫骂,也不踢打推搡,做起事来井然有序。 就这时,前面传来惊恐的,底气不足的大喊。 “耿守备,我周家哪里得罪你了?” 前方,头发有些散乱的周德宏在几个士卒拖拽之下出来,脸上满是怒气,大喊道,“今日的事,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定不善罢甘休,你当我周家,是好欺负的吗?” “他妈的!”耿振武上前,啪的一个大嘴巴子,差点直接把周德宏抽昏过去,“本将奉命行事,用的着给你交代,你是老几?” “你.......”周德宏大怒。 他养尊处优这些年,家里又出了许多举人进士,别说这丘守备,就是和知府和布政司衙门的高官都是称兄道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不等他说话,一件飞鱼服闯入他的眼帘。 “你就是周家的当家人?”何广义问道。 “你是?”周德宏心一颤。 “本都,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冷笑,“你通倭的事发了!” “啊!”周德宏瞬间面若死灰,然后不甘的大喊,“你们陷害我!您们陷害我!我........我要去布政司告你们.....我家朝有人.......” “给自己留些颜面!”又是一声怒斥,景清上前,“你可认得本官?” “你......”周德宏呆住了,“景按察?” 完了,完了! 一瞬间,周德宏就知道,周家是完了。 宁波海防守备的兵马,锦衣卫指挥使还有一省按察使亲来,周家完了!就算是他周家在朝有人,也完了。 这时,边上又传来一声惊呼。 耿振武的亲兵,从树丛揪出来一人,“将爷,这还藏着一个人?” 耿振武过去看看,“呵,这不是知府大人吗?你在草里干嘛?找虫子吃?” 陈柏森也是面若死灰,对景清那边摆手,“不知何事,居然惊动了按察大人!” “你也在,省事了!”景清冷冷一笑,哼了一声。 就在这眨眼之间,方才还富丽堂皇宛若天上人间的周家,马上跌落凡尘。 “来呀!”耿振武继续大声吼道,“莫走了一个,都给老子拽起来!”说着,对景清何广义拱手道,“二位前边忙,下官后面看看周家的女眷去........不是,是去后边盯着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4980260.html 第38章朝堂1 “嚯!一个走私案,现是通倭,然后扯出来海关核查缉私官吏四十余人。” “又涉及了宁波知府,布政司下属的三个郎,当地的望族家,有功名的士绅三十多人。各衙门的实权官员,七十二人!” “涉案的钱款,共计百七十万!” 奉天殿,朱允熥手拿铁铉送来的百里加急秘奏,当着众位臣子的面,直接念出声来。 顿时,坐在他面前的大明部众臣等,直接坐不住了。户部尚书傅友,督察御史暴昭等人直接站起来。 “皇上,这...........?”老臣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案子?” 这话,才是众臣心要问的。 如此大案,竟然实现没有任何征兆直接爆发出来。而且涉及的人是如此多,涉及的钱财是如此巨大,还有私通倭人的罪名? z地那边,到底怎么了? 朱允熥看着手里的奏折,面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只见他淡淡的一笑,“永昌元年,第一大案!” 顿时,众臣心又是一惊。 听皇上的口气,是直接把这个骤然爆出出来的案子,给定性了! “皇爷爷以前私下里曾感叹,天下的贪官污吏怎么就杀不绝!”朱允熥依旧面若沉水,声音缓缓道来,“今日,朕才方知当初皇爷爷的无奈!” 派铁铉去z地,推行新政是其一,整顿z地的豪强望族是二。行重要事,当用铁腕。但是没想到,铁铉的铁腕之下,竟然挖出这么多害虫来! 而且,朱允熥方才所念的只是奏折的一部分。 涉及的钱财百多万,只不过是根据审查那些海商们,得出的这几年走私的盈利,还不包括他们的家财,土地,房产,商铺。 不包括涉案官员们的财产,而且后续将会有更多的豪强牵扯进来。 还有那些涉案的官员们,奏上来的名单只是开始。除了这些官员,还有这些官员和商人只见,那些有功名的掮客们! 贪腐堕化,永远都不是个人行为。而是上上下下,一群群一窝窝! “皇上!”督察御史暴昭开口道,“这等惊天的大案,是不是枢派人.........?” “不必了!”朱允熥放下奏折,随手放在御案的夹层之,“锦衣卫在z地,还有铁铉和景清主抓,朕信得过他们!” 闻言,群臣心骤然惊悚。 皇上不用刑部,督察员,大理寺三司去审理这场大案,而是用锦衣卫,这代表什么? 许多人,已是脸色变了。 因为老爷子在位时,这等贪污的案子也是让锦衣卫去抓去查,然后涉案的人会越来越多,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皇上!”大学士,书舍人刘三吾起身行礼道,“今年是皇上御极登基的第一年,若杀伤太多,恐违人和!” “天下臣民,正当逢君雨露,若皇上........” “你的意思是朕第一年当皇帝,不应该杀人,应该惯着他们?”朱允熥直接打断对方,语气严厉的申斥道,“让朕仁慈?他们怎么不想着,今年是朕第一年登基,要给朕些脸面?” “臣不是那个意思!”刘三吾忙道,他是经历过洪武朝数次大案的官员,自然知道朱家天子的脾气,他是怕朱允熥如老爷子一般,杀起人来,收不住刀。 “朕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朱允熥看着他,说出一句让所有臣子,如释重负的话。 大伙的内心深处,最惧怕的是如今的皇上跟老爷子一样,大搞株连! 但朱允熥下一秒的话,马上又让他们提心吊胆起来。 “z地的案子只是开始,还不是结束!”朱允熥环视群臣,“全国上下都在推行新政,唯独那边一再推脱。从官场到地方,皆是豪强士绅做主!这样的地方,不破而后立,怎么行?” 顿时,众人心都明白了朱允熥的用意。 忽然,朱允熥发现臣子之,户部尚书傅友在那皱眉深思。 “傅爱卿在想什么?”朱允熥问道。 傅友顿了顿,“皇上,这些赃款,何时递解到京啊?”说着,又顿了顿,“户部的大库,去岁辽东大战,可是空了不少!” “哈哈!”朱允熥笑起来,“你这财迷!放心,过些日子,就会押解进京入库。到时候你就等着查钱吧!而且朕还告诉你,涉案的钱财可不是我大明的银元!而是,纯纯的白银!” “啊!”傅友陡然一惊,然后嘟囔着算起来,“若这么算,百多万两铸币还要多出三成,还有铸币的钱息,加起来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 不过是宁波一地而已! 朱允熥又想起奏折上铁铉的话,一句让他都有些触目惊心的话。 “z地豪强士绅盘根错节,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臣以为,诸事毕后,当强迁士绅望族有劣迹者入京师为民!如此一来,z地官场民生,将为之一新!” “历史上,好像老爷子晚年,对付那边的豪强,就是这么干的!杀一批,迁一批!” 心想罢,朱允熥又开口对群臣道,“这案子众爱卿不必多问,朕自有决断! 此时,大学士刘三吾又道,“皇上,下个月就是今科的殿试,涉及国家取士,臣等不敢自专,请皇上示下!” “国家取士是头等大事,照旧在华殿!”朱允熥开口道,“吏部尚书郑沂,刘爱卿你,翰林学士方孝孺等人为阅卷官!” “臣等遵旨!” “今科的殿试,取题?”刘三吾又道。 朱允熥想想,“不要拘于理学,不要空谈。除了股之外,加些民生经济之类的策论!国家取士,总不能取一堆,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是吧?” “除了这些,边疆的战事,云贵等地蛮族如何管理,都加进去!” “这......”刘三吾一时有些为难,但不敢忤逆,“臣等回去好生琢磨一番,明日把考题呈给皇上!” “唔!”朱允熥点点头。 就这时,奉天殿领班太监朴无用低声进来,走到朱允熥身旁,低声道,“皇上,燕王距京不过百里了!” 朱棣来了! 他到底,还是来了! 朱允熥想想,开口道,“魏国公徐辉祖,燕王世子朱高炽出城相迎。传旨,等燕王安顿好后,朕在谨身殿赐宴!”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1.html 第39章朝堂2 “来,帮咱把这萝卜叶子,梅干菜摊摊,晒上!” 永安宫边的空地上,带着草帽在太阳下弯腰忙活的老爷子,见了朱允熥直接开口说道,“龙袍脱了,那就不是干活的衣裳!” “皇爷爷,别累着了!” 朱允熥笑着,在朴不成的伺候下,脱了龙袍,挽起袖子,蹲在老爷子身边。 空地上扑了竹盖帘,盖帘上是还带着几分水汽的干菜,抓一把还有些湿润。 朱允熥小心的把那些萝卜叶子翻面摊开,继续笑道,“您腰不好,总蹲着可不成!” “闲着更不成!没听说谁干活累死的!”老爷子低着头,仔细的铺着手里的干菜,神情专注,眼神轻柔。 “咱小时候,日子还过得去那几年。你太奶都是早早的就把这些干菜准备好,等到了冬天快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炖一炖,或是拌杂面面条,可香着哩!” 说着,老爷子忽然叹口气,“你祖母活着时候,也是如此。咱晒出来的,就是没他们晒得好!” 随即,他忽然瞥见朱允熥,直接把干菜撒了一堆,然后用手抓开,怒道,“干啥呢?这么毛楞!这是细活,得抖搂开再晒!” 说着,又怒道,“滚滚滚,啥都指望不上你!” 就这时,斤甩着小短腿,从远处飞奔而来。 “老祖,老祖!” 老爷子抬头,满脸都是笑,“哎咱的心尖尖来啦!” 说着,张开双臂,一把将飞奔而来的斤抱在怀里。 “大热天的跑啥,看你满脑子都是汗!” 斤咧嘴一笑,马上又对朱允熥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朱允熥严父一般的点点头,“今日功课可做了?” “回父皇!写了二十个大字,读了三篇书!”斤低声道。 “不可懈怠!”朱允熥告诫道。 “干啥呢?”老爷子又不满了,瞪着朱允熥,“娃儿一头汗,你不说让人给端水来,还训上了?要训别在咱面前训!”说着,转头对斤,又是一副笑脸,“有咱在,不用怕他!” 斤咯咯的笑两声,好奇的看着地上的干菜,“老祖,这是啥呀?” “这是干菜!”老爷子笑道,“你知道干菜是做啥的不?” 斤歪着脑袋想想,“嗯,是喂牲口的吗?教书的学士说了,人吃粮,牲口吃干草菜叶........” “住口!”朱允熥大怒。 “你住口!”老爷子横他一眼,看看斤,忽然笑道,“咱乖孙的说的没错,这玩意不就是富人家喂牲口的吗?”说着,忽然在斤下面掏一把,“给老祖掏个鸡儿!” “哈哈哈!!”斤笑着躲避。 “去,带咱乖孙去凉快地方发发汗!”老爷子笑着对朴不成吩咐。 笑着看斤走远,老爷子的笑容消失不见,回头瞥了一眼朱允熥,“那事,你打算咋办?” “老爷子这么快就知道了?” 朱允熥以为老爷子的说的正是z地发生的案子,正色道,“该杀就杀,不手软!” 岂料,老爷子却笑骂道,“你自己亲叔叔,你要杀?咱还活着呢!你就杀?” “您是说四叔啊?”朱允熥反应过来,笑道,“孙儿还以为您说的是z地的案子呢?” “那事咱知道,你自己处理就是了!”老爷子笑道,“咱都下来了,那些军国大事,说不过问就是不过问。咱这太上皇,当摆设就成。若是咱再指手画脚的,那你这皇上,当的啥味儿?” 朱允熥扶着老爷子在阴凉处坐下,“四叔来京,一切按照国礼。该赐宴赐宴,该赏什么赏什么!”说着,顿了顿,笑道,“当然,该敲打的地方,孙儿也要敲打!” “哎,咱是不想让他来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来不来的,呵呵!也就那么回事!”老爷子笑笑,“他若想见咱,你告诉他不必了,咱就不见了!” 这话,倒是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不见他,看他自己能不能猜透吧!”老爷子说着,柔和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不见,看似不合情理。 实则,是种保全。 倘若见了,还父慈子孝,反而不好。那样的话,燕王朱棣或心有别想,朱允熥也不痛快。 “皇爷爷多虑了!”朱允熥笑道,“进京就是叙叙情而已!” “咱还没死呢,你别糊弄鬼!”老爷子笑骂一声闭上眼,“忙去吧!你事多!” “登基第一年,z地不消停,你四叔来京,马上又是殿试,够你连轴转了!” ~~~~ 奉天殿的小朝会刚散去,z地的案子就传遍了京城官场。 有人暗观望,有人暗思量,也有人心忐忑。尤其是z地出身的官员,还有和那边有牵扯的官员们。 曹国公李景隆府,后宅。 李景隆一身白绸常服,躺在葡萄架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边上一个俏丽的丫头,手拿蒲扇帮着他扇风,顺便驱赶蚊虫。 脚下,另一个丫鬟蹲着,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胸口前,小心的剪着指甲。 李景隆的脚很大,因为从小养尊处优,他的脚比寻常人的脸都白。 丫鬟小心的剪去长指甲,然后用小帕子包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东西是不能乱丢的。 然后,用银挫开始慢慢的挫起来。 刚挫两下,闭目的李景隆笑笑,然后大脚不安分的扭动。 朝前伸展,用脚尖碰触丫鬟。 “呵!痒!” 丫鬟顿时面上桃花盛开,“老爷,别闹,奴婢给弄指甲呢!” 李景隆的脚依旧一勾一勾的,闭着眼笑道,“痒到爷心里了,还不许爷动?那下回,你痒的时候,也别求着爷动啊!” “老爷坏!”丫鬟羞道。 李景隆得意的一笑,对旁边道,“花儿,喂着!” 旁边一只芊芊素手,捏着葡萄送进李景隆的嘴里。 “嗯,甜!”李景隆一咬,然后捉着对方的手不放,“这葡萄不错呀,个大儿水又多,爷来摸一摸!” 摸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怎么在丫鬟的手上,摸到了镯子还有大戒指。 睁眼一看,浑身哆嗦,顿时惊呼,“妈呀!” 李景隆夫人邓氏,皮笑肉不笑的抽回手,“怎么,妾身这老皮老肉的,吓着爷了?” “不是!”李景隆翻身起来,赶紧解释,“那个,那个,你不是去走亲戚了吗?” “臣妾回来早了?”邓士笑道,她今日去吃喜酒,面子上应付一番,就提前回来了。却不想,见着了这一幕。 当下,她冷眼看着两个丫鬟,冷笑道,“呵,姑娘大了,也该嫁人了。回头我在府里,给你们寻摸两个后生!” 两个丫头跪地,大气不敢出。 一听夫人这意思,是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嫁出去,李景隆有些不乐意,强笑道,“你们下去吧,夫人说笑呢!” 随后,刚要对邓氏说两句硬气话,就见对方从袖子掏出几张金票子,“盛德昌票号的票子,现银一万!我娘家给咱儿子的!我本不想要,是我嫂子追上来,说咱家和晋王家联亲了,不能失了体面!” “嗨!大舅哥也真是的!他那也不是什么宽裕人家!这几年家里刚有起色!”李景隆说着,却麻利的把银票接过来,塞自己袖子里,“说起来,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咱们儿子要娶的是郡主,老爷子的嫡亲孙女,可不能寒酸马虎了!” “咱们这府邸要扩,乡下要修园子,里里外外都是钱!” 邓氏白了他一眼,“这些年,咱家干啥事不是我娘家出钱!” “看你说的,你的娘家跟咱自己家,有啥区别!”李景隆笑道。 就这时,管家快步走来,像是有事。 “老爷,三爷来了!” “他来干啥?”李景隆一愣。 官家口里的三爷,是他的最小的庶弟李芳英。 因为父辈的功绩,李芳英这些年挂着闲职,在京里活得也是有滋有味。外人因为李家,也多少给些面子。 “你去看看吧!”管家低声道,“三爷一进门,直接就跪下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2.html 第40章吃掉你1 “他来干什么?” 李景隆还未说话,夫人邓氏却先开口。 自从李忠病故李景隆袭爵之后,李家的这几位兄弟都是单过单的,虽说大事小情还会凑在一起商量,其他人也多依附于李景隆这个曹国公,但分家就是分家。 况且,李景隆对其他两个庶出的弟弟,也不见得多待见。 邓氏走到李景隆身边,低声道,“老爷,他以来就跪下要见您,成是有什么事求咱们?” 李景隆琢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求咱们什么?”说着,顿了顿,“求官?不能呀!”说着,纳闷的往出走。 “妾身和您说,可别一心软什么事都答应!”邓氏在后面喊道。 “行了行了!”李景隆不耐法的摆摆手。 能不管吗?即便是自己心里不待见这庶出的弟弟,可也要顾忌人言可畏四个字。若真是弟弟求到自己头上,自己不给办,传到外人嘴里,他李景隆可不就是无情无义? 旁人会说,你看曹国公,连他弟弟求他都不行!那以后,他李景隆的面子往哪里放? 男人呀,有些事就算万般不情愿也要去办,因为涉及到的是自己的面皮。 ~~~~ 到了前院,刚迈过门槛,就看到厅里,李芳英在那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焦急。不是的长吁短叹,一脸的懊恼。 “老三,什么事儿?”李景隆大声问道。 “大哥!”一见李景隆,李芳英噗通下跪倒,口更咽道,“大哥救救我呀!” 他兄弟两人虽不是一个娘的,可身材面容都有几分相似。李芳英也是一表人才,不过眉宇之间却没有李景隆的英气。 “起来起来,这怎话话说的!”李景隆把对方拽起来,笑道,“到底怎么了!” 脸上虽笑着,心里却越发的惊疑不定。 这个弟弟虽分家了,可也是李家的儿子,在京城不说是横着走,但也没人敢给气受。身上盖着勋爵闲职,吃着朝廷的皇赏。再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李景隆很是仗义,也是怕外人说嘴,他俩个弟弟可都是结结实实的分了一大份儿。 钱财不缺,地位不缺,旁的勋贵之家的庶子不知怎么羡慕呢? “大哥!”李芳英拉着李景隆的手不撒开,眼泪都下来了,“这回,你可真要救救弟弟呀!” 李景隆笑着按对方坐下,“多大的人了?啊?好好说话,慢慢说,到底什么事!” “您先答应弟弟,一定要保我啊!”李芳英求道。 “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李景隆收起笑容,正色道,“老三,咱们是亲兄弟,你的事我一定管。可也要看什么事不是,能管的我定然管,我管不了的给你托人办!” 说着,他的口气严厉起来,“但是,话说前头,你若真是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来,我也要家法伺候!” 噗通一声,李芳英又跪下了。 拉着李景隆的衣角,声泪俱下,“大哥,这些年弟弟没求过您什么,甚至连咱家的大门,等闲都不来,这次若不是走投无路,弟弟定不来给您找这个麻烦!” 见他如此,李景隆心咯噔一下,脸上的模样都变了。 “快说,何事?”李景隆怒道。 “弟弟糊涂!”李芳英一脸的后悔,“弟弟亲娘舅家的表兄在南边为官。” “嗯,这我知道,还是父亲在的时候给安排的!”李景隆点头道。 李芳英是虽是庶出,但因为故岐阳王李忠的子嗣太少,所以就算庶出的,李忠也待着甚厚。李芳英的母族那边,也没少跟着沾光,正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的舅舅,以及表兄等,都外任为官,而且都是江南富庶之地,油水丰厚的官员。 “弟弟那表兄的媳妇,是宁波海商王家二房的嫡女.........” 不等他说完,李景隆已经皱眉,“成何体统,好歹是朝廷的命官,和商人结亲?他不怕丢人,我李家还怕呢!?” “王家的二房是读书人,二房的老爷,就是弟弟表兄的岳父,是洪武二十年的进士,出任过一任知州,后来辞官在当地兴办学校,颇有名望!” “哼!那也是不是什么真正的书香门第!”李景隆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噌的站起来,“宁波?” ~~ 还真让李景隆猜着了,李芳英的表兄一边做官,一边在丈人的海商买卖掺了股,并且还拉着上了他李芳英。 而且,给的还是一年什么都不干,就能白拿一两万银元的干股。 至于为什么白给他李芳英干股,瞎子都能看出来。 李芳英的身后,是曹国公这颗大树! 给他钱,就等于是养着他。将来有事的时候,能帮上一二。官面上若有过不去的地方,把曹国公府抬出来。 因为在京有这方面的关系,就算是z地的布政司,也多少给王家些面子。 但现在,谁的面子都没用了! 宁波几大海商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还是锦衣卫亲办的案子。李芳英的表兄虽暂时没事,但进去也是早晚的。所以快马送信到京师,让李芳英赶紧来找李景隆。 “你脑子进水了?让门挤了?让驴踢了?” 李景隆大声怒道,“这等事你也是跟着掺和的?你知不知道,万岁爷今日在小朝会上怎么说?永昌元年第一案!第一案!” “弟弟糊涂,您救救弟弟!”李芳英一把鼻涕一把泪。 作为勋贵子弟,他们的zz觉悟要比寻常人高出许多,消息来源也多。若是刑部,大理寺办的案子,他们可以高枕无忧,因为那地方办案是点到即止。 可锦衣卫不一样,而且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奉旨南下督办。 “怎么救?”李景隆更怒,“你缺那每年万的银钱吗?好好的做你的富贵闲人不好吗?走私,偷税漏税,同倭,那些海商,随便哪件事都是掉脑袋的罪过!你跟着掺和什么?” 骂着骂着,他只感觉心口一阵发堵。 真是知人知面之知心,以前看这庶出的弟弟,还算老实。却没想到,私下里这么胆大妄为,南边那些海商的钱他都敢拿,他就不嫌烫手? 再说了,他顶着曹国公府的牌子收钱,真正的曹国公却一毛钱没见到。出事了,还要帮着他想办法开脱。 真是,岂有此理。 z地的事,李景隆知道的比其他人清楚。 铁铉赴任之前,皇上交代了什么,他李景隆听的真真的。深知其的利害关系,深知皇上对那些豪族士绅的厌恶。 这等事,他躲都来不及! “这事我管不了!”李景隆正色道,“你回去自求多福吧!”说着,又看了李芳英一眼,“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只能求万岁爷,给你一个全尸!” 随后,长长叹口气,欲转身离去。 “大哥!”岂料,李芳英一把拉住他,嚎啕大哭,“大哥呀,弟弟真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您的呀!您可不能不管啊!” “我怎么管?”李景隆怒道,“你干这事的事没找我说过,收钱的时没找我说过,现在出事了,来找我?找我干什么,救你,救你那婢养的表兄?你当我是谁?我有那么大能耐?”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3.html 第41章吃掉你2 “只是救弟弟一人!” 李芳英大声哭道,“弟弟只是求您救弟弟一人呀!弟弟看了表兄的信,就知道这事闹大了!弟弟再糊涂,也不敢是奢求大哥您救他呀!再说,他算哪根葱!” “弟弟是求大哥您,保全弟弟一人而已!千万别让这事,牵扯到弟弟身上!” 李景隆马上转身,看着弟弟,“你的意思是?” 他明白了,他这个弟弟来求他,只是为了救自己,让他从这场浑水脱身而已。并不是要他出身,救什么表兄,救什么竿子打不着的海商王家。 若只是这样,帮着自己的弟弟开脱一番,这事倒也不是不能办。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庶出弟弟,居然有这样的决断! 李景隆重新坐下,深深皱眉。 “保全你?只怕到时候你那表兄进了锦衣卫,直接把你咬出来!”李景隆哼了一声,“到时候,给皇上万岁爷的折子里,加上你的名字,我怎么保你?” “大哥,您不是和那何广义称兄道弟吗?”李芳英赶紧道,“还有z地的布政使,不都是您的朋友吗?只要您和那边说一声,有没有弟弟,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吗?” “你当人情是那么好用的?”李景隆怒道。 李芳英忽然擦去眼泪,靠近李景隆低声道,“弟弟肯定不能让大哥您担这个人情!”说着,更小声几分,“弟弟这几年收的干股银子,十来万是有的。而且,弟弟那表兄给弟弟写信,让弟弟疏通关系,也送来了二十万........” “嘶!”李景隆正在捋胡子,手一抖差点直接把自己的胡子薅下来,“不少呀!” “还有,弟弟那表兄家里,这些年存在京师钱庄,见不得光的银子,也有三十多万。弟弟那婢养的表兄,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是聪明人!” 李芳英继续说道,“他知道,他大概是脱不了身,若是弟弟也折在里头,他家里的后人就彻底没有半点指望了。所以,给弟弟送信的时候,存银子的票根也一并送来了!” 说着,又笑笑,“这么多款子加起来,弟弟能不能撇清?” 李景隆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弟弟,心却是百转千回。 “这小子真他妈坏呀!” 他来求自己撇清和海商还有他那表兄只是其一,他真正的目的是撇清之余,趁这事,把他表兄吃干抹净啊。 他所说的拿出的这些钱财,绝对只是其的一小部分。他那表兄在宁波海关是正职的五品郎吧,在任上已经十来年没动地方了,钱收的可海了去了。就算一年二十万,都有两百多万。 下面那些官这些年学精了,贪了之后都不会把钱放在家里的,都是找个妥帖的地方藏起来,即便是将来事发,也有后手。 “撇清他自己,就是要至那个婢养的表兄于死地!表兄死了,这些钱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他口袋了!” “当然,这钱若是没有自己在后面给他撑着,他也是吃不下去的。所以方才他才说,拿几十万出来!” 李芳英见李景隆沉思,继续说道,“哥,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那边,布政司铁铉那边,都靠您疏通了,只要他们..........” “嫌命长?”李景隆白了他一眼,“那俩人,谁敢收?谁敢送?这可是万岁爷金口定下的案子!” “哥!”李芳英又道,“您在万岁爷那有面儿,您千万要保弟弟啊!” “等会!你是说你那表兄,还没被锦衣卫找上门?”李景隆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弟弟是刚才收着的信,报信的人说,人抓了一波又一波,但是还没抓到他!”李芳英道。 李景隆忽然笑了,明白了。 “您笑什么?”李芳英不解。 “你呀,还是嫩!也难怪,谁让你没真正的踏足官场呢!”李景隆笑道。 海关的郎主官,为什么还没抓,这不是明摆着吗? 何广义和铁铉那边,定然是知道那人和曹国公府的关系,暂时没动手,就是等着曹国公府的反应呢。 这等于,无形之,给了他李景隆好大一个脸面,好大一个人情。 “嗯!”李景隆沉吟许久。 站起身,走到门外,“管家,让李老歪来一趟!” “哥?”李芳英心焦急,见李景隆老神在在,更是焦急。 “慌个jb毛?”李景隆忽然瞪眼骂道,“别怕,万事有你哥呢!” 不多时,李老歪匆匆而来。 李景隆不等他进来,先走到院外,拉着李老歪到墙角。 “老爷?” “有个事你跑一趟!”李景隆低声嘀咕道,“你去宁波那边,找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还有z地的布政使铁铉,这俩人你都认识!” “小的认识!”李老歪点头道。 “你就直接跟他们说,李某承他们的情!”李景隆继续低声道,“但凡是涉及到了国法的事,请他们公事公办!曹国公府这些年,奉公守法,身正不怕影子歪!” 尽管李老歪根本不知道啥事,但还是点头道,“小人记住了!” “记住了,让他们公事公办!”李景隆再次交代。 “小人这就动身!”李老歪说。 “嗯,去马号挑三匹好马,一路人马歇人不停。带上咱们家的腰牌!”说着,李景隆想想,“找管家,让他发给你五军都督府的加急腰牌,走驿道。” “哎,小人现在就去!”李老歪头也不回的去了。 李景隆看着他的背影笑笑,然后背着手又朝厅里走。 “你吃掉你表哥?” “那我就吃掉你!” “不过都是一奶同胞,保你条性命就是了!” 李景隆心暗道。 “哥!”见李景隆进来,李芳英迎上来,“您......?” “回去吧!”李景隆坐下,面色郑重,“我派人去往那边去,总归是自家兄弟,要保全你!大哥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哥!”李芳英心感动,“我.......” “哎!你呀,记着,钱财乃身外之物。”李景隆继续开口道,“有命在,别什么都强。以后这种事,你别沾边,凡事长个心眼!” “弟弟谨记大哥教诲!” “这事呀,你也别高兴太早!”李景隆又道,“我派人去说了,但给不给我这个面子,还在于他们!若是他们的折子已经上了,恰好这时候已经把人抓了,那这事可就麻烦喽!” 顿时,李芳英又脸色大变。 “你先回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李景隆也忧心忡忡的样子,“反正,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 “大哥!”李芳英感动到更咽,“这人情不能都让您来担着,回头我就让人把票子送来!” “我缺那个?”李景隆忽然大怒,“亲兄弟让你说的这么不堪?你要敢送来,这事我就不管了!” “大哥!”李芳英感动的无以复加。 ~~~ 李芳英走了,李景隆自己坐在厅沉思。 “这事,真闹到万岁爷那边,不能跟万岁爷求!” “得去跟老爷子求!” “庶出的也是他老人家的外甥儿子啊!” 他在府算计,却不知一场风暴,已经无声而至。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4.html 第42章进城吧1 京城应天府郊外,官道接官亭外,一队人马不停的向前张望,盼望之色溢于言表。 今日该是燕王朱棣进京的日子,魏国公徐辉祖,燕王世子朱高炽,次子三子,高煦高燧一同出迎。 朱高炽与徐辉祖在亭坐着,而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伸长脖子,不住朝大路的尽头望去。 “老二,稳当点!” 见朱高煦急得满地打转,亭的朱高炽开口道,“进来坐下!” 朱高煦头也不回,依旧看着前方,“哪里还坐得下?我盼爹娘都盼得不行了!”说着,回头大声道,“老大,要不我骑马去迎迎?” 朱高炽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徐辉祖。 他们哥仨今日是跟着徐辉祖一道来接燕王的,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举动,都要徐辉祖这个舅父首肯之后方可。 或者准确的说,徐辉祖这个舅舅,除了接待朱棣之外,还要监督他们兄弟三人。 见朱高炽看着徐辉祖,朱高煦更加不耐,“大舅,行不行?” 徐辉祖端着茶盏,无声的笑了笑。 “这个老大呀,蔫坏!什么话都没说,一个眼神就把难题推给我了!我若不答应,恐这几个孩子心里立马就记恨。我若答应,说不上回头,有人就在皇上那说什么!” 心如是想着,徐辉祖微叹,开口道,“还是等等吧!”说着,顿了顿,“二爷,您是皇孙,举止要有度,燕王即来,且稍安勿躁!” “不让去就不让去,说恁多作甚?” 闻言,朱高煦忽然大怒,这个舅舅他从小就不亲近,而且不但不亲近,反而多有疏远。此刻他心情烦躁,又听对方开口隐有训斥之意,更加不耐。 “老二,怎么跟大舅说话呢?”朱高炽怒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徐辉祖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面若沉水。 对方是皇孙不假,可他是世袭的国公还是对方的舅舅。如今突然被对方抢白几句,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过来给舅舅赔礼!”朱高炽继续怒道,“磕头认错!” “算了算了!”徐辉祖在一旁摆手道。 “我哪里错了?我盼爹娘也错了?”朱高煦心更是委屈,梗着脖子大喊,“若是二舅在次,定然会让我去迎。不,二舅定然带着我,一块去迎爹娘!” 说着,他看向徐辉祖,“天下哪有不让儿子,迎接自己爹娘的道理?” 徐辉祖没有说话,目光盯了朱高煦片刻,微微转开。 “舅舅,您别理他,浑人一个!”朱高炽在一旁解释笑道,“老二这人,心直口快,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徐辉祖又是一笑,显得颇为大度。 这时,忽然朱高炽起身,走到外边,揪着朱高煦的肩膀,啪啪在对方后脑上给了几下。 “老大,你为啥打我?” “打的就是你个不孝的东西,所谓娘亲舅大。咱们原理爹娘,再京城之,舅舅是我们的至亲。你对舅父不敬,是不是该打?” “舅舅大人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还没完了?” “你平日对旁人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对旁人不恭敬也就罢了。可眼前是谁,是咱们的亲娘舅,是咱们的血亲。以后若咱们有什么事,还不是要娘舅操心?” 一番怒斥,朱高炽渐渐低头,可眼神还是有些不服气,愤愤的。 而徐辉祖,则是再度端起茶杯。 “老大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可真是不一般!”徐辉祖心暗道,“字字句句,都是骂我这个舅舅,对他们不闻不问,不亲近不帮衬,没有做舅舅的样子!” 想着,心长叹一声,“老大这是拿话臊我呢!” 人孰能无情,其实他心不是没有这几个外甥! 而是徐辉祖不同于徐增寿,他是掌管军务的大臣,又是东宫的旧臣,如何能和藩王走得太近。再者说,他先是臣,然后才是朱家三兄弟的亲。 为人臣,亲情之能靠后。 再说,他早年是跟着蓝玉等人出赛练兵过的,早就就知道,燕王志向远大,所图非小。 此时见眼前朱家外甥口含沙射影,再想起发到云南军前效力的弟弟,心又是长叹! ~~~ 突然,视线之,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手臂着环铁护铁,身上是蓝色的棉甲。阳光下,上面的每颗铁钉,都熠熠生辉璀璨无比。 这是,跟着徐辉祖出城而来的,羽林卫骑兵。 “报燕王世子,魏国公,燕王的车架已经到了,再有半炷香,即到此处!” “知道了!”徐辉祖淡淡的摆手,依旧端坐。 而朱家三兄弟,闻言之后,突然不由自主的站在了一起,眺望远方。 老大朱高炽在间,朱高煦朱高燧分列左右,老二老三,一左一右,分别紧紧的握着老大的胖手。 “爹来了!”朱高煦低声道。 “娘来了!”朱高燧更咽道。 朱高炽看看兄弟两人,心忽然一惊,“车架?”随即,心更是疑惑,“爹一辈子都在战马上,从不坐马车,哪来的车架?” 渐渐的,一队人马出现在他们兄弟三人的视线之。 这队人马,普通至极。 没有打燕王的王旗,没有任何代表藩王身份的仪仗。前方,二十多名身着武士常服,连弓箭都有,仅仅带着配刀的骑士开路。 后面,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双马马车。 远远看去,这队伍就好似普通的官宦队伍一般。只是开路的武士,不经意间锐利的目光四顾,露出些微微的不同。 “这?”朱高煦语塞,“爹为啥不打王旗?” 朱高燧也惊道,“咱爹怎么就带了这么点护卫!” 朱高炽心明白,他的父亲,这是刻意的低调。无声之,他宽慰的拍拍两个弟弟的手。 “咱家的骑兵呢?” “阵仗这么寒酸?” 朱高煦,朱高燧同时开口,语调让人心酸。 “别哭丧着脸!爹娘长途劳雷,咱们都乐乐呵呵的,别让二老心里不痛快!”朱高炽嘱咐一句,“来,跟着我,迎爹娘去!” 说着,他胖手拽着两兄弟,大步朝前走去。 朱棣马车前,武士之骑兵千户,蒙古人火里火真见到了他们三兄弟。眼神闪过浓浓的喜悦,然后策马到马车边。 “千岁,娘娘,世子和二爷三爷过来接你们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5.html 第43章进城吧2 朱棣的马车停住,朱高炽三兄弟到了跟前。 “爹!” “娘!” 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在马车外,迫不及待的呼唤。 “儿臣高煦,带二弟三弟迎接父王母亲!”朱高煦拉着两兄弟,跪在地上,叩首大声道。 马车的车帘拉开一个角,露出朱棣半张笑脸,“起来吧!” 熟悉的声音,让兄弟三人心欣喜,可刚一抬头,又马上愣住。 眼前的父王,哪里还有往常意气风发,鹰扬虎视的样子。 “爹!”朱高煦再也忍不住,一下扑过去,更咽道,“您怎么,瘦成这样啊?” “爹!”朱高燧也扑过去,“您怎么了?病了吗?” 朱棣的脸颊削瘦,原本雄壮的汉子已经有些瘦得脱相了。斜靠在马车里,脸上带着笑,可眼神都是疲惫。脸色苍白,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没事!”朱棣淡淡的开口,声音也不及以前洪亮有力。 他看看三个儿子,目光从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老二老三眼神的关切,还有悲伤让他心欣慰,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心永远有自己。 再看看老大朱高煦,虽眼神涌动着悲伤和关切,却不得不压抑着,故作稳重。 “老大,更成熟了!” 他心叹息一下,朝着朱高炽微微点头,“老大,你带着他俩在京城,辛苦了!” “爹!”朱高炽的嗓子好似有东西堵着,沙哑得不成样子。 终于,他还是绷不住了,更咽着问道,“就知道您病了,却不知道您病的这么重。您看您瘦的,怎么不来信和儿子说!” “憋回去!”朱棣忽然变怒,低喝道,“你是世子,这么多人面前,磨磨唧唧成什么样子?!” 朱高炽揉下眼睛,“爹教训得是!” 朱棣伸出干瘦的手,从车厢里下来,他身上就是普通的常服,没有任何纹饰,更没佩戴任何宝玉,寻常普通。 “老子不用你们扶!” 朱棣见儿子们要是上前搀扶他,猛的一挥手,“去见见你们母亲,她在家想你们想到落泪!” 这时,三兄弟目光朝车厢看去。 正脉脉看着他们,眼泛着泪花的女子,不是他们的母亲还能是谁? “娘!”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扑过去,“儿子想你了!” 母子三人抱着落泪,朱高炽在后先是郑重的行礼,然后亲自从马夫的手里,接过马鞭,站在马车旁。 ~~~ 朱棣缓缓向前,目光不住的打量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他走得很慢,眼睛半睁,目光扫到接官亭周围那些甲士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时,魏国公徐辉祖大步上前,叩首道,“臣徐辉祖,恭迎燕王千岁........” “少来这个!”朱棣一下拽住对方,“骂我?” “千岁,礼.........” “自己家人,行什么礼?你是我大舅子,一会要不要我个你磕一个?”朱棣笑道。 “臣不敢!”徐辉祖毕恭毕敬的说道。 “再这么客气,信不信我马上掉头回去,看你怎么交差?”朱棣笑道。 顿时,徐辉祖行了一半的礼,行不下去了。 “你这人,好生无趣!”朱棣拍拍对方的肩膀,“总是板着脸,好像谁欠你两百吊钱似的!”说着,大笑道,“你是我舅哥儿呀!见了我,就不能问些家长里短?” “千岁,瘦了不少!”憋了半天,徐辉祖说出一句。 “哈哈!”朱棣笑笑,忽然凑近些,低声道,“告诉你,开春的时候,我他娘的差点死了!” 说着,撇嘴点头,补充道,“真的,家里头装老衣裳都准好了!” 徐辉祖心一惊,“这事,臣倒是不曾闻!” “哎,舅哥儿!”朱棣忽然把双手插在袖子里,问道,“你说,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要带着我三个儿子回北平奔丧去?” 闻言,徐辉祖再度露出标识性的,无声的微笑。 “你笑什么?我那时候要是真死了,你这当舅舅的,可要挑大房的!”朱棣眉毛动动,开口说道。 徐辉祖又笑,语气都带着笑意,但显得不再那么郑重,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四爷三个儿子之,别人都说老二像您,勇武无双!可臣看来,还是最像您的还是世子!” 朱棣来了兴趣,笑道,“这话怎么说?” 徐辉祖又笑道,“这股损人埋汰人的劲儿,一摸一样!” “哈,也就是你,外人我才懒得说呢!”朱棣大笑。 “外人也不知道,四爷马上功夫不输人,嘴上也不饶人!”徐辉祖笑道。 “看看,这么说话多好!”朱棣双手揣着,微微侧头,“明明一家人,你非要拉开距离,非要那么疏远?你是来接我的,不是来抓我的,做这样给谁看?”说着,微微抬脚,“真想踹你!” 徐辉祖笑着侧身,也不分辨。 “哎,增寿呢?”朱棣忽然看看了周围,继续问道。 “您还不知道?”徐辉祖想想,缓缓开口,“小二去了云南,军效力!” “他那性子能去军?哈!”朱棣笑道,“他自小就.......”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懂了。 眼前的大舅哥,是一直指望不上的。唯一亲近的舅子,被皇上给发落了。 这些年,燕王朱棣之所以能很快的就知道京的动向。 除了他暗收买的那些人之外,徐增寿助力最大。 如今徐增寿远走云南,京城之那些墙头草和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更不会往他这个倒霉王爷身边凑。 忽然之间,朱棣再也没了谈笑风生的兴致。 “进城之后,我先进宫还是?”朱棣问。 徐辉祖说道,“皇上的意思,先在藩邸歇着,养几天,解乏了,皇上在谨身殿赐宴!” 朱棣点点头,“老爷子........太上皇那边的意思?” “太上皇,没话!”徐辉祖低声道。 “没说让我进宫见见?”朱棣的语调骤然急迫起来。 徐辉祖摇摇头,“或许以后有旨意,但臣现在没听到!” 朱棣揣在袖子里的手,用力的抓在一起。 “你去后面见见你妹子!”朱棣笑道,“别光顾着和我说话!” “是!”徐辉祖应了一声,慢慢后退。 朱棣转身,再看想不远处,视线恢弘的城墙,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锐利的眼神,满是阴冷。 ~~~~ 车架,缓缓前行,朝内城驶去。 接官亭,越来越远。 朱高炽手持马鞭,拉着缰绳步行跟随,见朱棣的目光依旧看着来时的方向,问道,“爹,您看什么呢?” 朱棣看着渐渐远去的接官亭,“上次我来京城,也是从这进的!” “那次,我带着咱们燕藩麾下最精锐的铁甲卫!” “那次是平保儿接的我,我还在这等你的十七叔!哈,那小子可比我张扬多了,带着朵颜三卫最彪悍的骑兵,意气风发!” “那回是你皇祖父的寿辰!” 朱高炽看着前方,低声道,“儿臣知道,那一回您来京城,不但是老爷子的寿辰,还赶上了皇太孙的册封!” 朱棣笑笑,有些不屑的笑笑,“上回你爹我风风光光,这回却犹如败军之将,丧家之犬!” “可人家,上回是皇太孙,这回是皇上了!他娘的!” “爹!”朱高炽转头,看着朱棣的眼睛,笑道,“您以前教过儿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委屈算不得什么。”说着,看着视线的大明门,“您也说过,人这辈子,谁还没遇到点坎儿?” “吾儿此言,甚合吾心!”朱棣大笑。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6.html 第44章 暗棋(1) “臣观燕王,精神恍惚神情黯淡,体态虚浮心有郁结,与往日判若两人!” 御花园中,朱允熥信步而走,手指不时的掠过身侧的花草树木,时不时摘下两片叶子,在指尖揉捏。 魏国公徐辉祖落后一个身位,微微低头,低声开口。 “而且这次来京,燕王并未带护军仪仗等,身边也只是一些侍卫” “这些朕都知道!”朱允熥忽然停步,指尖揉碎的叶子弹入湖中,“你方才说,燕王心有郁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辉祖顿了顿,“臣与燕王相交已久!”说着,又顿了顿,“少年时,臣和燕王一同在家父军中学习如何带兵,处理军务。其为人,臣略知一二。之所以说他心有郁结,是因为臣看燕王,进京之后是在强颜欢笑!” 朱允熥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徐辉祖心中有些忐忑,想抬头看看皇帝,可又不敢,只能躬身低头。 “故中山王,很喜欢四叔吧?”朱允熥忽然道。 “这”这话,让徐辉祖大感意外,但君又问,臣不敢不答,也不敢撒谎,开口说道,“是!当年臣家父曾戏言说,待燕王长成,受过战阵的磨炼,即便是家父,率军与之,也未必是对手!” “不只是故中山王!”朱允熥淡淡的笑道,“朕知道,原本许多开国勋贵老臣,也都是从骨子里欣赏喜欢四叔的!”记住网址m.wxsy. 闻言,徐辉祖顿时额头冒汗。 赶紧说道,“皇上,臣所说的之意,单纯是指军事,并无他意!” “哈哈!”朱允熥笑着转身,“你呀,那么紧张干什么,朕这不是和你闲聊吗?”说着,似乎因为自己的玩笑话,让对方惶恐而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继续开口道,“坐那边凳子上,别站着回话了!” “臣不敢!”徐辉祖恭敬道。 无论如何,朱棣杰出的军事才华都是不争的事实,而当年诸皇子之中,最被那些开国勋贵所欣赏的也是燕王朱棣不假。 在这个位置上久了,朱允熥看事,也比以前深刻了许多。 历史上朱棣之所以能够一隅对抗天下成功,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看朱棣在逆境之时,都有大批朝廷的武将前去投靠,就能说明一切。 朱允炆镇不住那些勋贵骄兵悍将,甚至在老爷子万年,诛杀那些勋贵武将的时候,起到了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然的话,当年太子朱标因为老爷子滥杀,几次和老爷子吵得面红耳赤。他朱允炆有贤名,怎么不想办法保全那些武臣? 而且他又亲近文臣。所以在老爷子屠刀之下,幸存的淮西武人集团成员们,纷纷暗中倒向了朱棣。 燕王朱棣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暗中获得了许多武人的支持。 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这些都不存在。 朱允炆早就是冢中枯骨! 朱棣身边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有份量的帮手! 其实,如今这点事早就不被朱允熥放在心上,他甚至已经不把朱棣当成对手。可是朱棣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是让他既气又笑。 仅带数十个护卫进京,装老实吗? 一身病容?装软弱吗? 还是,以退为进? 想到此处,朱允熥看着湖面,忽然笑了。 “朱棣的眼中只有我!而我的眼中是全世界!何必还在这种事上计较,他若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抛之,无需挂怀耳!” 口中默念一句,心中畅快许多。 “明年,朕派你出京走走!”朱允熥话题一转,语气中带了几分君臣奏对之意。 徐辉祖赶紧站起身,凝神倾听。 “国朝的开国老将们都老了,这几日光是老将们病重的折子,朕就收了好几次!”朱允熥缓缓道,“所以,该是你们挑大梁的时候了,这几年边关无大战,但内陆卫所不敢松懈!” “国家养兵一旦松懈,则再无可战之力,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朕派你和龙虎上平安,于河南,湖广等处整练兵马!” “能战的兵将留,不能战的则去!明白吗?” 徐辉祖叩首道,“臣遵旨!” 但他心中,对于这道突然而来的练兵的旨意,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若练兵,辽东都司,铁岭卫等边疆才是关键,为何要在河南,湖广? 那边地处内陆,一向太平! 他却不知道,这是朱允熥准备整合大明军事力量的先兆。 锦衣卫来报,开国三十年,内陆的卫所已经有了武备松弛的迹象。卫所的官兵都是军户,世世代代只能当兵。曾经的骄兵悍将老去,他们的后人都变成了农民。 而那些军官们,也即将变成地主。 大明朝需要精兵简政! 而且,朱允熥还有另外一层深意。从军户入手,改籍为民。那么,那些世代贱籍的乐户,世代为工匠的匠户,也可以不再受身份卑微之苦。 可以说这种固定身份职业的户籍制度,是整个大明王朝深深的弊端。 就这时,朴无用从后面轻声过来,低声道,“万岁爷,郑国公求见!” 郑国公就是原开国公常家。 当年常家因为朱允熥大舅常茂的关系,郑国公改成了开国公。朱允熥登基之后,又改回了郑字。 “嗯,让他过来吧!”朱允熥轻声的说了一句,又看看徐辉祖,“朕和你说的话,你先别张扬,回头好生思量怎么练兵,上个条陈给朕!” 徐辉祖忙道,“臣遵旨!”随即,他也明白这是朱允熥让他离开的意思,俯首道,“皇上,臣告退!” ~~~ “国公爷里面请!” 朴无用笑着引领郑国公常升,往御花园那边去。 常升穿着莽夫玉带,大笑着道,“行了,你这万岁爷身边的大总管,可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受用不了!” 朴无用低声道,“国公爷说哪里话,您是世袭的功臣,又国朝的第一外戚,奴婢当然要称您一声爷!” 这个朴无用,可比王八耻油滑太多,泥鳅一般滑不溜手! 常升心中暗道一句,刚走进御花园就见徐辉祖从对面过来。 两人默默对视,算是打了招呼。 “臣常升,叩见皇上!” 刚到朱允熥身后不远,常升就叩首说道。 “给郑国公赐坐!”朱允熥往湖水里扔了一把鱼饵,引得里面的锦鲤露出水面欢腾,拍拍手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见朕了,大营里不忙?!”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7.html 第45章 暗棋(2) “臣今日来见皇上,其实受人所托!” 常升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低声开口。 朱允熥一想,就知道是谁求常升来的。 “蓝玉如何了?这连个月朕很是忙,也没过问他的事!” 常升语调微顿,“那席神医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臣看着舅父,日渐憔悴!”说着,看看朱允熥,继续开口道,“舅父让臣斗胆问问皇上,怎么安置他!” 蓝玉自从来了京城,就以养病的名义养在常家之中。 一方面给他确实身子不好,需要调养。另一方面,朱允熥还真没想好怎么安置他。 直接启用是不行的,老爷子那边贬的人,自己刚上位就给扶起来,那不是摆明了说老爷子当初错了吗? “舅父还说!”常升又看看朱允熥的脸色,低声道,“舅父还说,他老了,这辈子能看着皇上御极天下,已经死而无憾了!如今他还一身病,过一天没一天的人,也不想着再当官掌权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事!” “若是皇上怜惜,他想回老家去。万一哪天死了,也正好葬在老家!” “他的病,席应真就真的没办法?”朱允熥问道。 “席神医说了,如今用药维持,但是药三分毒,假以时日这药用多了,这个病还没好,别的病就又找来了!”常升开口道,“其实舅父倒是看得开,他总是这辈子值了。来之前,他知道皇上要这么问。还让臣和皇上说,别为他想这些事,免得您心里不痛快!” “哎!”朱允熥微微叹息,心里满不是滋味。 人呀,生老病死这事,逃不过去。 “朕记得你家在城外有庄子猎场吧?城里住腻了,就换个地方住!”朱允熥缓缓开口,“出去透透气散散心,比在城里强!” “臣遵旨!” 常升不疑有他,以为这只是朱允熥这个皇帝,对臣子的关爱。 其实,朱允熥心中也是有苦难说。 他还记得老爷子曾经让他去办,他却拖着没办的事。 宰了席应真那道士! 可以肯定,只要席应真离了蓝玉,离开常家,马上就有人去要他的命。 “臣,还有一事!”常升低声道。 朱允熥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皇上圣恩,让臣除了京营之外,身上还兼着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的差事!” “去岁辽东大战,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因为作战不力被夺职,指挥使的位子就空了出来。五军都督府中,选了许多军将人选出来。” “这些人都是国朝的宿将,都是因为军功升迁上来的,谁上去都能胜任。但皇上您也知道,北平都司那边不是什么好差事,下辖的而是一个卫所都在苦寒之地,有些人未见得愿意去!” “但其中有个人不但愿意去,还非去不可,甚至为了谋这个位置,竟然求到了臣的门路!” 说着,常升又忐忑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哈!”朱允熥一笑,“谁呀?”说着,似笑非笑,“你今日来,是来说项的,想把北平都司指挥使的位子,给这人?” “臣不敢!”常升赶紧跪下叩首,“若是旁的人寻臣的门路,而且还是有军功能打仗的,臣也愿意帮衬几句。可这人,臣看了看他的履历,不大放心!” 闻言,朱允熥好奇起来,“谁呀?” “军都关指挥使,记名总兵李彬!”常升正色道。 朱允熥沉思片刻,冷声道,“这个人朕知道,是功臣之后,他父亲跟着老爷子起兵,早早的战死了。”说着,又哼了一声,“洪武二十四年,燕王为主,傅友德为副,征伐北元。李彬为先锋,屡立战功!” “先后在宣府,怀柔,燕山左卫,广昌担任指挥使,是吧?” 常升忙道,“皇上英明,正是此人!”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不解,怎么皇上对李彬这人的生平来历,如数家珍。 不是朱允熥博闻强记,而是他内心的小本本上,早就有这个人。 永乐朝的茂国公啊!镇守过安南的猛将! 这人历史上,好像是朱棣一起兵就带着兵马,直接归附的。因为他,早就在暗中是燕王朱棣的死党。 “他怎么走你的门路?”朱允熥冷笑问道。 “就是托人寻到了臣” “他托的谁?”朱允熥又冷声问道。 “西宁侯宋晟!”常升低声道,“他托人给臣送信,说的李彬这人为人老成,是带兵的材料!常家和宋家,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西宁侯和舅父,也是老交情” “他?哈!”朱允熥又是冷笑。 西宁侯宋晟,早年跟着父兄追随老爷子起兵,因功封侯。 这位军侯和那些在京中的开国勋贵还不同,从大明开国肇始,他就一直镇守边关。 骠骑将军,凉州卫指挥使,陕西行都司指挥使,甘肃总兵官。 征伐罕东与吐蕃交战,斩首七千五百人。 可以说,这个人,是西北边关的定海神针。 虽然历史上,这位西宁侯是朱棣的儿女亲家。但那是朱棣靖难之后的事,原本时空中,朱棣登上帝位,这位西宁侯从大局出发服从中央,进京叩首,被朱棣委以重任。 而且他镇守甘肃之时,发现中亚的帖木儿帝国有东征之心,积极整兵备战。 对于这位功臣,朱允熥虽然接触不多,但对对方的观感极好,而且还准备在秋天,命其入京觐见,予以赏赐。 却不想,这人如今却掺和到这件事当中。 他现在就是朱棣的人了?还是? 李彬为北平都指挥使,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朱棣的一步暗棋子。因为李彬为指挥使,朱棣最得利。若不是朱允熥好歹还知道些历史知识,早早的心中防备这些人,还真被人把这颗旗子给落下了。 北平都下辖二十一个边军卫所,李彬又有在怀柔,昌平,居庸关等地当指挥使的履历。 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不过,好在阴差阳错之下,是求到了常升这儿。 转念一想,也说得过去。毕竟如今武将之中,没谁比常升说话更有份量。他若是推举这个李彬,五军都督府中谁也不会反对。 弄巧成拙!阴差阳错! “除了写信呢,李彬你见过没有?”朱允熥又道。 “早年有过一面之缘,前几日他托人,给臣”说着,常升看了看朱允熥,“送来几车特产!” “哼!好大的手笔呀!”朱允熥大笑。 忽然,笑容变得有些阴森,“那你的意思呢?” 常升惶恐道,“臣当然不敢举荐此人!今日来见万岁,就是请万岁圣裁!” “朕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这个回答,让常升更是云里雾里看不清楚。 他早知这和皇帝外甥防备着燕藩那边,所以凡事涉及到那边的军政,都是小心又小心。不然,若是别人求他是旁的职位,他可能早就直接开口了。 见对方惶恐不安,朱允熥笑了下,“这事做得对,你是朕的舅父,凡事多想多看多琢磨,总是没错的!”说着,摆摆手,“你且去外面等朕,一会还有话和你说!” 常升叩首,“是!”随即,缓缓退下。 ~ “朴无用!”朱允熥低声道。 “奴婢在!” “让毛骧过来!” “是!” 燕王朱棣,朱允熥可以保全。 可是那些小虾米,朱允熥却没那么多的耐心和宽容。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44108.html 第46章两处心思1 湖面上,欢快的锦鲤簇拥而来。 青眼毛骧进来时,正看到朱允熥甩着手里鱼饵,喂鱼的背影。 “臣,叩见皇上!” 朱允熥没有转身,依旧看着那些把头浮在水面,争抢鱼饵的锦鲤们。 “以前朕让你盯着的那些小虾米,有什么动静没有?” 毛骧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还算老实!”说着,顿了顿,“原北平的按察使吕震,洪武二十年调回京,任户部左侍郎。其人为官平平,但做人极好,甚有人缘!” “原密云卫郑亨,调任四川右都指挥使之后,私下里曾和心腹法发过牢骚。不过,说的也是南边没有北边好,南方的战功太少之类,其他并无异样!” “原右佥都御史李庆,先是调任刑部员外郎,后调任了绍兴知府,其人为官倒是坦荡,颇能办事。最近z地的一系列事,他倒是没牵扯其!” 说起这些,毛骧张口就来,如数家珍一般。 朱允熥听着频频点头,到底是专业人士。这些事朱允熥才交给他不久,他就已经上手,并且面面俱到。 自洪武二十年朱允熥远征高丽回京之后,他便开始着手,一步步的,小心翼翼的把朱棣身边的得力助手,只要是他有印象的全部调走。 同时,各个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 燕王朱棣他可以宽容,对于这些历史上本来忠于朱棣的人,他也可以宽容。但,若这些人私下还和朱棣那边有什么牵扯瓜葛,他不能忍。 “皇上让臣看着的人,都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吕震,因为有家眷在北平,所以每年会写两封家信。以前写的是什么臣不知道,最近一次是春节之前,腊月二十三!” “臣命人半路劫了,悄悄打开看,也都是他跟他儿子说的家常话!”说到此处,再次顿了顿,“不过,是否写了什么暗语,臣不确定,臣手下的人,没看出来。” 朱允熥忽然笑了,“呵呵,家信?”说着,对外面喊道,“朴无用进来!” “皇上,奴婢在!” “你去吏部传旨,户部左侍郎吕震,调任兵部侍郎,兵科给事!”朱允熥吩咐道。 “奴婢遵旨!” 都是侍郎,但没了前头那个左字,就是天差地别。侍郎,算得上兵部的二号人物,兵科给事更是干系巨大,天下兵马调动书都要经手。 “你自己想死,朕就推你们一把!” 朱允熥心暗讽一声,眼神变换莫测。 等朴无用下去,朱允熥又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毛骧马上道,“楚王依旧日日纵情声色犬马,去岁辽东大战之后,宁王麾下又招揽了许多胡人兵马,其鞑靼领主猛哥卜花率两万精起归附!” “谷王于宣化练兵,麾下护军日渐精锐!” “代王于大同,颇有残暴之举,而且敛财无数!” 说着,毛骧继续道,“这二位王爷倒是有书信给北平那边,只不过走的都是军驿,臣劫不到!” 朱允熥心冷笑,“郭惠妃这两个儿子,还真是亲兄弟,都是一丘之貉!” 原本时空,代王因罪在建朝贬为庶人,朱棣上台后恢复王爵,但依旧屡教不改。朱棣亲自给他写信教训他,代王依旧我行我素。 谷王更不用说,打开了应天府的城门迎接朱棣进京,后来封到长沙之后,也做起了想当皇帝的美梦。 忽然,朱允熥想到了什么。 随即,冷冷的开口,问像毛骧,“你说,燕王早就谋划了许多年,宫里头,会不会也有他的人!” “宫里事,臣不知!”毛骧实话实话。 ~~~~ 画面一转,燕王朱棣藩邸。 隔壁房内,传来妻子和儿子们的说笑,盘腿坐在榻上的朱棣,面容多了几分笑意。 随后,对站在身旁的朱高炽笑道,“老大,坐吧!” “是,爹!”朱高炽答应一声,脱鞋上塌。 可他身子太胖,盘腿不便利,身子扭动了半天,只能侧身坐着。 朱棣又皱眉道,“坐着就行了,别动。你往这一座,跟他娘的地震了似的!”说着,笑骂,“你倒是心宽体胖,在京城这么憋屈,也没见你瘦半点!” 朱高炽苦笑道,“儿子带着弟弟们就是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猴挠心一样,儿子也心有事,一坐就是一天不动,能不胖吗?” “辛苦你了!”朱棣又道。 随即,在拿起面前的鎏银暖壶,缓缓的给儿子倒了一杯茶。 “咱爷俩一茶代酒,碰一个!” 朱高炽接过,想想道,“爹是想喝酒?府里的人儿子都清理过了,想喝儿子叫人拿来就是!” “清理?”朱棣笑笑,“万一没清理干净呢?你老子我现在装病呢,身子虚呢,刚来就喝酒,别人听了怎么看?” 说着,喝口茶,叹气道,“此次来京,其实凶险得很啊!” 朱高炽反手拿过暖壶,给朱棣满茶,开口道,“爹,不见得吧!皇上那日见儿子,都跟儿子说了,只要您低头认错!” “那不是低头认错,那是交代罪过!”朱棣冷笑,“他让我来,就是让我跟他磕头请罪的!”说着,又是冷笑,“当年大哥也喜欢来这手,几个兄弟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马上,又是叹口气,“若磕头请罪,也没啥!人这辈子,谁还不怂几回,日后找回场子就是了。可我心里,最没谱的,在你皇祖父那!” 朱高炽微微皱眉,“可是老爷子不见您的事儿?” 朱棣缓缓点头,“老爷子要是见我,凡事还有个商量。不见我,就是说,老爷子心里有气了!” “爹,可能是您想左了!”朱高炽慢慢开口,“儿子倒是认为,其实皇祖父不见您,是在保全您!” “哦?”朱棣眼睛一亮,“你说说看!” “您想,若是您见了皇祖父,以他老人家的性子,只要流露出半点心软的意思,皇上那边自然就会对您宽容许多!但日后皇上想起这茬儿来,心里是不是就不痛快了!” “反过来,他现在不见您。就让皇上拿捏您,让您磕头请罪。是不是,是一种缓和?” “他老人家荣养永安宫,为太上皇。不见您,一来是顾全皇上的面子,二来也是让您,不要再想着借着他,让皇上顾虑!” /75/75245/25053322.html 第47章两处心思2 朱棣想了许久,默默点头。 “老大,你说的有道理!”说着,忽然一笑,“你如今,比你爹想得周到了!” “爹是关心则乱!”朱高炽笑道,“儿子是旁观者清!” “你旁观个屁!”朱棣笑骂,“你老子倒了,你这世子也到头了!将来,你能落下啥?”说着,笑容消失不见,“若我真倒了,将来你们几兄弟,恐怕一辈子都要圈在凤阳老家的高墙之!” “永无天日!” 朱高炽听了,心微微叹气,鼓起勇气看着朱棣,“爹,您心里还在想着那事吗?” “不是想,而是不甘!”朱棣深深皱眉,“你爹我这辈子,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雷厉风行。可唯独这事,明知道不可为了,但只要一想起来,就心里难受,睡不着吃不下!” “爹!”朱高炽忽然拉着朱棣的手,“儿子知道您是一世豪杰,心比天高。但您自己也说了,人这辈子怎么都要怂几回,再者说,如今咱们什么牌都没有了,你再想那事那不是庸人自扰吗?” 说着,顿了顿,“庸人自扰也就罢了,正如您说的,难不成非要闹到咱们全家圈起来,才罢休?”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咱们父子需要的,正是海阔天空!” “真到海阔天空之时,事情或有转机也说不定呀!” 面对儿子的苦口婆心,朱棣心既感动又有些无奈。 “你说这些我知道,你娘也这么说!”朱棣叹口气,看看儿子的胖脸,忽然骂道,“你小子,翅膀硬了,开始说教起老子来了!” “儿子不敢!”朱高炽笑道。 “你呀,一点都不像我!”朱棣指着朱高炽笑道,“性子心思倒像是你娘,稳当,知道进退,务实,不虚!” “儿子多谢爹的夸奖!”朱高炽笑道,“世上,有一个您这样的英雄就够了。儿子自问拍马也赶不上您,所以只能做点实事,说是实话!” “说你胖你就喘!”朱棣笑骂,“老二要是有你这张嘴呀,哼!” 就这时,王妃徐氏带着两个儿子从外间进来。徐氏是满脸笑意,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有些神色不自然。 “你们爷俩说完没有?还吃不吃饭?” 朱高炽站起身,“母亲!” 徐氏笑着坐下,“老大呀,还有件好事,没和你说!” 朱高炽站在三兄弟的上首,“什么好事?”说着,他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回头看去,两个弟弟都瞪着他。 “你要当爹了!”徐氏笑道。 朱高炽一愣,“谁?儿子?”说着,胖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好,“我当爹?谁呀?不是,儿子的意思是,谁的?不是,儿子的意思是,怀的谁了?哎呀不是,儿子的意思是,谁怀了?” “哈哈哈!”徐氏大笑,对朱棣道,“你看看,咱们老大这不是欢喜得傻了吗?” “刚才还夸你稳当,现在就懵了,还谁的?你的呗!”朱棣笑骂。 “儿子知道是儿子的!”朱高炽说着,继续问道,“儿子想问,谁怀了?” 他虽然年岁也不大,平日为人稳当老成,但有个缺点。 颇有些寡人之疾的味道。 年岁不大,身边的侍妾好几个。 “翠环呀!”徐氏笑道,“你刚走没多久,那丫头就有了!如今肚子都鼓起来了,娘找人看过,圆滚滚的像是个小子呢!” “翠环?”朱高炽的脑海,闪过佳人的容颜。 “哼!”朱高煦在边上哼了一声。 “恭喜大哥了!”朱高燧不冷不热的说道。 徐氏看看两个小的,笑道,“你俩也老大不小了,抓紧啊!” 一听这话,朱高燧当场就委屈起来,“娘,您说让儿子抓紧,儿子拿什么抓呀?您看咱们这府里,有一个女的没有?” “就是,大哥平日管我们,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朱高煦也叫屈道,“儿子都多少日子没见过女的了,不瞒您说,儿子现在看蚊子,都是双眼皮的!” “住嘴,母亲面亲胡扯什么?”朱高炽怒道。 “哈哈哈!”朱棣和徐氏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就这时,窗外响起朱棣亲卫火里火真的声音。 “千岁,饭准备好了!” “拿进来吧!”朱棣开口,又转头对几个儿子一笑,“吃饭!” 众人坐下,一家人难得的团圆,倒也脸上笑意盈盈。 饭菜上来,倒也简朴,不过是些家常便饭。 “晓得你们爱吃,娘从北平来时,给你们带了这些腌菜!”王妃徐氏笑着对三个儿子说道,“你们看,这小根蒜,蕨菜,都是娘秋天的时候自己采的!” 朱高炽捧着饭碗,笑道,“娘,您真好,知道惦记儿子!” 一句话,直接让徐氏差点眼泪下来。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儿子是千里之外,寄人篱下。 这时,朱高煦却对朱棣低声道,“爹,您这次来,怎么不带其他的护卫,偏带了火里火真这个鞑官儿?” (明代,鞑官不是贬义词。军勋贵之,大量归附的胡人,授以鞑官。这些人后来都改了汉姓,明英宗土木堡之变,许多鞑官慷概战死,有一些被俘虏的,明明在鞑靼那边可以身居高位,明英宗回来时,依然跟着犯还,虽居朔漠,志常在国!) 闻言,朱棣皱眉,“怎么,我不能带他?” “不是,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朱高煦忙道,“儿子是说......” “不会说就别说!”朱棣顿了下筷子,然后叹口气,“不带他带谁,在我心里,这等爽直的汉子,最是忠直,比其他人都强!”说着,哼了一声,“再说,这些归附咱家的胡人,就认咱家,我用着比其他人都放心!” “爹......” “老二,吃饭吧!”朱高炽开口道。 他知道朱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北平的时候就觉察到了这个苗头。和燕藩亲近的官员们,被一一调走。去岁的辽东大战之后,朝廷更是越过燕王,直接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名义,赏赐燕王手下的将领。 再者说,如今燕王是如京请罪的。 这等事,手下的将领们还是不知为好,不然保不齐有心思敏捷之人,心生他想。 “爹!”朱高燧忽然也在一旁开口,“有件事,儿子不知当说不当说!”说着,看了一眼朱高炽。 朱棣沉声道,“有事你就说,你看你大哥作甚?” “年前,儿子在宫里,看到了张辅!”朱高燧低声道,“据说是云南那边派来给老爷子和皇上送年货的!” 说着,又继续低声,“听说,是皇上单独召见的,而且说了好半天!当时舅舅还没调走,儿子后来问了一句。舅舅说,兵部下了书,张辅在云南做到了参将,直接隶属黔国公麾下,算得上一方人物了!” “老三!”朱高炽急道,“捕风捉影的事你说来作甚?” “怎么是捕风捉影,咱们不是亲眼所见吗?”朱高燧不忿,对朱棣道,“爹,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咱们宁可......” 朱棣沉思良久,忽然打断他,“你过来?” “啊?”朱高燧不懂,还是慢慢靠过去。 啪,朱棣一个耳光抽过去。 噗通,朱高燧落地。 “吃饭!”朱棣拿起筷子,斜眼道,“以后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老大朱高炽赶紧把三弟扶起来,也低声道,“该!”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53323.html 第48章朕1 按大明礼制,藩王来京城,当在谨身殿朝贺皇帝,随后亦在谨身殿赐宴。 但自从燕王朱棣进京之后,宫却没有任何旨意传来。 太上皇为皇帝时,天下诸藩王都是他老人家的儿子。而如今坐天下的是永昌新君,藩王们都是他的叔叔,其的关系,即便是zz嗅觉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嗅出一些不同。 所以燕王朱棣每日在藩邸修养,闲来无事带着几个儿子在京城闲逛,礼部就当看不到,光禄寺也当看不到。 直到今日一早,宫来人传旨,皇上赐宴燕王。 ~~ “皇上有旨,赐燕王宴于春和宫!” 燕王藩邸的后堂之,传旨太监传完朱允熥的口谕,躬身笑道,“燕王千岁,您准备准备,奴婢们在府外等您!” 朱棣谢恩起身,脸上满是和煦的微笑,“有劳公公了!” “奴婢不敢!”传旨的太监四十多岁,一身红袍,想来在宫也是有些头面的。 此时,朱高炽上前,微微动手,一卷物事塞到太监的手心,“公公拿着喝茶!” “不成不成!奴婢可不敢!”那太监好似烫手一般连忙推辞,惶恐道,“世子爷的赏,奴婢心领了。这东西,奴婢实在不敢收!” “一点儿散碎银钱而已!”朱高炽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凡宫内的太监去各地传旨,接旨的无论是谁,都要给太监准备点跑腿钱,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那太监回头望望,见跟他来的人都在门外,细不可闻低声道,“如今宫里朴总管当家,管奴婢们可厉害呢!” 朱高炽点点头,和那太监相视一笑,然后大声道,“来人,送公公出去!” 随后,朱高炽走到背手而立的朱棣身侧,“爹,儿子叫人给您张罗衣裳?” 朱棣脸上看不出喜怒,“什么衣裳?我这身不是挺好吗?” “袍服啊!”朱高炽不解,“皇上赐宴让您进宫,您总不能就穿这家常的衣服吧?” “哼!”朱棣冷笑,“若是赐宴在谨身殿,你爹我自然要穿着大明朝藩王的袍服。可赐宴的地方是春和宫,这藩王的袍服我就穿不得!” 似乎,朱高炽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春和宫,是先太子原先的居所!” 朱棣无声点头,神色复杂。 随后,他缓缓开口,带着丝丝的恼怒,“当今的年岁不大,这等蹂躏人心的手段,却超乎寻常!” 赐宴春和宫和谨身殿,完全是两个概念。 谨身殿,乃是礼仪最隆重的所在。 春和宫,则别有含义。 谨身殿是朝堂,可以君臣相处,用之以礼。 春和宫是东宫,唯储君可居住,朱棣从没住过春和宫。 以前朱标在时,朱棣每次进京,都是在春和宫叩见储君。 ~~~ 阳光从明黄色的琉璃瓦上折射,窗前的树影更加婆娑。 微微有风,穿堂而过。 一身常服的朱棣,在宫人的引导下走出红色的夹道,来到春和宫前。 奉天殿总管朴无用从宫出来,行礼道,“奴婢见过燕王千岁!” 朱棣微微抬手,“朴总管无需多礼!” “皇上口谕,您来了就里面先做,皇上在忙,一会就到!”说着,朴无用闪身,给朱棣让出一条通往春和宫的路来。 朱棣就一个人,缓缓前行。 不知为何,当双腿迈过春和宫门槛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似乎有些近乡情怯一般的忐忑。 不知为何,脑的记忆一幕幕的纷沓而来。 早年间,他每次回京,都要来这先见太子朱标。每一次,当他走出夹道,迈过门槛时,都会看到朱标的身影,笑盈盈的站在宫门口。 “四弟回来了!” 春和宫还是老样子,好似从朱标故去之后这里就没变过,里面的一景一物都是那么的熟悉。 朱棣刚进去,那张东宫太子的宝座就触入眼帘。明黄色的宝座上,绣着龙纹的锦缎软垫,应是有些旧了,所以上面的龙纹显得没那么恢弘霸气。 以前,见了他,朱标就坐在那儿和他说话。 很久以前,他还能做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恭敬的听着。可是后来,渐渐的,当他看着朱标在那里。他心生出几分别样的情绪,为什么坐在那里的不是我。 那把椅子,坐起来是什么感觉? 听闻太子朱标的死讯,自己当时大概是欢喜多过悲伤吧? 忽然,朱棣狠狠的甩头,把这些情绪甩开。 这把椅子明明离他很近,但是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而且,如今面对这把椅子,他的心跳的很快。不是以前那种因为渴望而加快,而是心悸一般的加快。 他缓缓的朝前走,穿过前殿。 刚入后殿,脊背忽然感觉有目光。 慢慢停步,转身。 一瞬间,朱棣的眼睛瞪得老大。 “大哥!” 那张宝座上,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 那笑容满是宽厚,也带着些疏离,依稀还有些骄傲和得意。 朱棣狠狠的揉下眼睛,猛的摇头,眼前的虚影又不见了。 他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看看那把显得陈旧的宝座。 刚才,是他的幻觉。 但就在那一霎那的幻觉之,所出现的朱标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他的心,一阵阵的难受。 那笑容仿佛在说,“四弟,这把椅子你永远都得不到。以前坐在上面的是我,后来是我的儿子,将来会是我的孙子。你永远,都坐不到,甚至以后想都不能想!” 一时间,一种无力在朱棣的心开始蔓延。 他继续朝前走,在一处茶台边坐下。 “我到底差在哪里,就因为我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这些年,我拼命的证明自己!” “我在诸皇子之做到了最好,我的军功最多,我治下的百姓最安乐!不骄奢淫逸,不贪图享受,不广纳妃子。” “我没有堕朱家的脸面,我让世人称颂!” “老二老三温柔乡里享乐的时候,我在漠北杀鞑子!” “其他藩王荣华富贵时,我孤军深入漠南!” “别人红袖添香,我的手里只有杀人的剑!” “我........” “到现在,你走了,你的儿子依旧如山一样压着我!” “凭什么?凭什么?” 突然,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 朱棣赶紧凝神,也狠狠的擦擦眼睛。 外边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71157.html 第49章朕2 “臣朱棣,叩见皇上,吾皇.......” “好了好啦!”同样一身布衣常服的朱允熥,看着在自己面前行礼的朱棣,开口笑道,“不是朝堂之上,没有外人,咱们叔侄之间就无需多礼了!” 说着,对身侧的朴无用说道,“去,把燕王扶起来!” “千岁,起来吧!” 朱棣推开朴无用,自己站起身,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 这位他如今要虔诚叩拜的皇帝,就穿着普通的束腰袍服,显得既儒雅又英气勃发。眉宇之间,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礼仪性的疏离。 “等久了吧?”朱允熥笑着在茶台边坐下,信手翻开两个茶碗,“朕那边,事太多!” 朱棣站着,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声道,“臣不敢!” “这春和宫自从父亲走后就空着,始终没动!当日皇爷爷曾让朕住进来,可是你知道的,睹物思人,朕一到这,脑子全是父亲当日的音容笑貌!”朱允熥缓缓开口,笑道,“不用站着,坐吧!” 朱棣谢恩,恭敬的半个屁股沾着凳子坐下。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朕没有没赐宴在谨身殿?”朱允熥看看朱棣的脸色,手指敲打桌面。 朱棣的目光,落在对方翻开的茶盏上。 又站起身,亲手放入茶叶,从太监手里接过暖壶,泡好茶,分在茶盏之,轻推过去。 朱允熥没有喝,依旧看着他,“你别会错意,不在谨身殿,是朕不想弄得那么正式。君臣相对,史官在,礼部的官也在,宗正府那边也要来人。” “到时候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说话都是云山雾罩,不得其意!” “在这,就在父亲当年接见你的地方,随和些,话也说的明白些。” “你和朕,其实一直以来都没好好的说过话!” 朱允熥言辞真切,不像是作假,更不像是搪塞。 朱棣心,不安和忐忑稍去,“臣,谢皇上隆恩!” “心不诚的谢恩,朕不稀罕!”朱允熥笑道。 朱棣赶紧起身,行礼道,“臣不敢有不敬.......”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说这些虚话!”朱允熥直接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朱棣的身子微僵,站在原地。 “有些事,你心知肚明,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朱允熥笑笑,手指忽然朝外一指,“燕王,你不是一直想要那把位子吗?” 瞬间,朱棣的后背让冷汗湿透。饶是他自问顶天立地英雄了得,此刻心也只剩下惊恐。 因为这句话,能要了他的命! 能让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朕知道!”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朕一直都知道,从小就知道!”随后,他笑了笑,“不但朕知道,你当父亲当日,不知道吗?他也知道!” “这是父亲生前的故居,你自己好好想想,父亲当年是如何对你的!” “他明知你心有不忿,不甘,有野心。还是包容你,宽厚的待你,只要你开口,无所不应,无不支持!” “是他软弱吗?哈,不是吧!” 朱允熥的手指敲打桌面,“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他的弟弟,作为兄长不去和你计较。是因为,你骨子里和他流的是一样的血。是因为,你和都是朱家的儿郎!” “到了朕这,你的所作所为变本加厉,你扪心自问,你该死不该死!若你是朕,焉能让你活到今日!” “可朕也还是屡次容了你,为何?” “因为你朕父亲的弟弟,是老爷子的儿子,是朕的叔叔。你和朕,流着一样的血!朕不忍骨肉相残,不忍老爷子在承受丧子之痛!” 噗通,朱棣双膝跪地,已是说不出话来。 “今日没有外人,不如索性说开了。”朱允熥继续道,“今日朕说的话,一字一句都不会落在史书上,更不会让外人知道半个字。但今日这番话,朕说了之后,就不会再说第二次!” “你明白吗?今天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家国天下,朕分身乏术,实在不想在你身上,再浪费心思了!” “臣.....臣......”朱棣惶恐得语调打结。 他试想过许多遍,和朱允熥见面之后的场景。但千想万想,怎么也想到不到,朱允熥上来,直接挑明了,一句句话直接扎到他的心坎。 “扶燕王起来!”朱允熥又道。 边上,角落的阴影,一个好似不存在的人,上前扶起了朱棣。 朱棣一看对方,眼的惊骇大起,几乎不能自己。 扶他的,正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你.........”朱棣惊呼。 “臣,活着和死了没分别!”毛骧笑笑,又隐身推开。 朱允熥再度开口,更让朱棣毛骨悚然,“既然你看到他没死,就应该知道。不但朕知道你私底下那些事,老爷子也知道!” 朱棣忽然身子一软,老爷子不见他,不是为了保全他,而是真的伤心了,不愿意搭理他。 朱允熥缓缓把热茶推到朱棣的面前,“你可能在想,既然我们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点对你动手?” “朕可以一直装不知道,等你自寻死路的时候,朕可以让你死的名正言顺!” “但朕念在,你是朕的四叔。你是大明的藩王,这些年在边关军功赫赫,看在你从不堕了大明的威风,看在你转战千里来的份上,直到今天,朕才和你说这些话!” 说着,朱允熥笑笑,“幸好,你这次来京城见朕了,不然这些话你永远都听不到,也永远都见不到朕!” “今日,朕不是追究的你的过错。” “你心里也不用怕,北平朕会放你回去!是自寻死路,还是幡然悔悟,都在你自己!” “朕今日,也不是想用亲情感化你!” “那些,对你来说,没用的!” “朕更不用你磕头认错,那于事无补!” “朕就是要告诉你,朕,大明皇帝。你,大明之臣!” “臣子贼子,都在你一念之间。是想做给大明开疆拓土,载入史册的贤王,还是身败名裂被人唾骂的乱臣贼子,你自己想!” “你的心肝脾胃,朕都看透了。现在,毁了你,只需要朕一句话而已。” “路,朕给你了!” 说着,朱允熥站起身,看着外面那张宝座,“四叔,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 () .bqkan8..bqkan8. /75/75245/25071161.html 第50章 朕(3) “四叔!” 朱允熥再度回身,目光紧紧的盯着朱棣。 然后,轻柔的把两个空的茶盏并排摆放。 “路,朕给你了,就在这里!”说着,朱允熥的手指忽然一动,一个茶盏陡然颠覆,跌落在地。啪的一声,变成粉碎。 这突兀的声响,让朱棣的心猛的一抽,瞳孔紧缩。 “一条生!一条死!你自己选!”朱允熥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你选路来走,生死都在朕一念之间!” 朱棣抬头,控制着内心的心悸,看着朱允熥的眼睛。 他忽然发下,他错了。他看错了眼前这位少年天子,也想错了这位侄子。 本以为,这位少年天子会如他的父亲那样,即便是有些事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揭破面皮,会好言软语规劝一番,再说些骨肉亲情的话。让双方,让彼此都有些余地。 抑或者,如老爷子那般,暴跳如雷,打了骂了就算了。可真身临其境的时候,朱棣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他从来就不了解这位少年天子,一直以来他所想的,所做的,都是自说自话。他从没真的,好好的想想,认真的思考过,他这个最大的敌人。 眼前的皇帝,直让他感觉到陌生,又感觉到恐惧。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无力。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耻辱,羞愧。可他偏偏没有任何方法,没有任何语言,去反驳乃至对抗对方。 “朕不是老爷子,也不是当年的父亲,他们迁就你,朕不会!”朱允熥继续看着他,缓缓开口,“在朕这里没有条件可讲,人情嘛,四叔你也用光了,朕的耐心更是尽了。” 突然,朱棣的眼中燃起浓浓的屈辱,心中那股执拗和桀骜爆发出来,“皇上何故苦苦相逼?臣这些年在边关鞠躬尽瘁,就要落得这个下场吗?” 说着,朱棣噌的站起来,撕的一声扯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上面的伤疤,咬牙吼,“你看!你看!你看!” “十几岁束发从军,太子大哥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臣在军中和那些丘八为伍!” “京中风华正好时,臣在大漠漫天风雪之中浴血厮杀!” “宫城恢弘,殿宇巍峨,臣又住过几次?” “爬冰卧雪,披肝沥胆。穿铠甲多过穿王袍,拿刀比拿筷子还勤!” “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哪一处不是为了大明?” “为何,今天皇上要如此对我?” 低吼声中,朱允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等朱棣的话音停顿,朱允熥才开口道,“说完了?” 短短三个字之后,朱允熥脸上露出几分别样的笑容,“你是在这朕说你的功劳,你的委屈?” “是,这些年,你对国有功。正是因为你有功,朕才今日给你路走。不然,你现在,无路可走!” 一句话,让朱棣鼓起的勇气,如皮球泄气一般,快速消逝。 “你说你为国厮杀!你说你这些年多不容易!身为大明的皇子秦王,这就是你的命!你的责任!你的担当!” “你说你的功劳!边关的仗都是你打的?没有大明将士奋勇浴血,你朱棣一个人,行吗?” “给朕看你身上的伤疤?别人身上就比你少?天下是朱家的,身为朱家儿郎,你要躲在别人身后吗?” “是,你是比其他藩王强不少,是比他们出色!” “但是你要记着,不是你朱棣成全了大明,而是大明朝,造就了你!” 说着,朱允熥顿了顿,再看看朱棣,“再者,若凡事都可以用功劳说话,要国法家规干什么?” 朱棣颓然而作,寂静无声。 “拿功劳当借口?哼,即便是功可抵罪,你身上的死罪,都不止一桩吧!” 许久之后,朱棣抬头,眼睛猩红一片,声音有些沙哑,“皇上,你杀了我吧!”说着,低下头,“左右都是死,给我个痛快!” 心中所有的幻想破灭,这些年的努力化为泡影。陡然发现,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 朱棣的心中,有些万念俱灰。 事到如今,与其被人拿捏蹂躏,不如干脆利落的死去。 好歹,这是他现在,仅存的骄傲。 “朕为何要杀你?”朱允熥缓缓笑道,“路给了你两条,生或者死!但路,终究还是要你去走!” “即便你选死路,你也不会死在这里。这儿是先父的春和宫,包含着你们兄弟的情谊。父亲在天上看着,朕怎会让你死在这儿?” “老爷子安享晚年,让你壮年而死,朕如何面对他老人家?” “你若选死路,朕也会放了你!” 豁然间,朱棣不可置信的抬头。 “没错,就算你选了死路,朕也会让你回去。你是不是心里在想,朕是放虎归山!”朱允熥笑着,摇摇头,“在朕的心里,四叔你已不是虎!” “放你回去,让你在死路上越走越远,越堕越深。万劫不复,众叛亲离,到时候你生不如死!”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执迷不悟,咎由自取!” “而生路,截然不同!” 朱允熥端起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你若选生路,以前的一切,朕可以当作没发生,既往不咎。” “以后,你还是大明的贤王。还是会为了大明,开疆拓土,马踏胡疆!” “以后,你会是史书称道的朱家子,后世敬仰的塞王!” “不要在纠结你心中那些可笑的心结,那是死结,走不通打不开!” 说着,朱允熥反身坐下,“你自己选,选好了告诉朕!” 朱棣慢慢抬头,眼中都是诧异,不解,惊愕。 “往大了说,朕为的是国!” “往小了说,朕为的是家!” “朕还记得小时候,每当父亲看到你的边关捷报,都会欣喜的跟老爷子说。父亲,老四又立功了。老爷子会说,老四好样的,是咱的好儿子!” “爹说,老四在边关不容易,苦寒之地。不知你是否记得,当年父亲给你的信中,军国大事少,关心你的身体多!” “路,你走错了一次,不要一错再错!” ~~~ 忽然,朱棣猩红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晶莹。 “皇上,想让臣选生路?” “这个问题很可笑!”朱允熥微微翻手,“路,朕给的,你自己选!” “臣选了生路,以后死心塌地的做好臣子,是不是?”朱棣又道。 朱允熥微微叹息,苦笑道,“皇爷爷那句话这没错,天下最难的事,就是说教!”说着,看看朱棣,“选生路,不代表你以后就是磕头虫,你看肤浅了,也把朕看简单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128690.html 第51章 危难见人心 “这就是老百姓所说的,眼皮子太浅!” 朱允熥忽然站起身,走到一旁,在朱棣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推开摆在那里的大屏风,露出后面墙壁上挂着的寰宇全图。 “四叔,天下很大!很大,大到无法想象!” “咱们大明的东南西北,无数的土地,江河,高山,矿藏等着咱们去征服!” 朱允熥指着巨大地图上,那些被标注的,有些绕口的地名,大声说道,“老爷子从无到有,打下大明帝国。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就甘心躺在他老人家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当守成之人吗?” “若那样,算什么朱家的好儿郎?” “我们要做得比老爷子更好,更出色,我们要大明超越前朝,雄迈汉唐!” 说着,朱允熥转头,“据说,当年成吉思汗说过,要让阳光下的土地,都变成蒙古人的牧场!” “而我!”他的脸色变得郑重骄傲起来,“凡有日月之地,皆为明土。日月不落,大明永在!” 一时间,朱棣竟然被这份豪言壮语,震惊得有几分痴了。 “大明的未来不只在北方边关!”朱允熥手指地图上那些地方,“这些广袤的领土,才是大明的未来!”首发网址 “这些事,朕一个人很难做!要靠朝堂上下一心,良将贤臣出谋划策。更要靠我们朱家人,齐心协力!” “这份伟业,不但有朕,也有你,还有其他的皇叔藩王!” “所以,朕才愿意给你生路!” “朕知道你心中有结,你为何不看远看开?看看这里,看看那边,征服这些地方,不必你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强?况且,这些无主之地,都是活路。而你心中所想的,是万丈深渊!” “话,朕就说这么多!”朱允熥缓缓转身,背对着朱棣,“你自己选吧!” 朱棣盯着地图,讷讷出神。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的梦想,那时的他对那个位子没兴趣,甚至他讨厌这禁锢人的宫城。 他的梦想,是如那些开国勋贵一样,统领千军万马,策马扬鞭。 去征伐,去征服,去开拓! 马背,比龙椅要有趣! 宝刀,比玉玺更有份量! 好男儿,志在四方! 朱棣又是沉思,忽然之间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的微笑。 看似可以选,实则没的选。 朱允熥的话是对的,他朱棣现在手中的筹码,已经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了。 “臣,选活路!”朱棣的声音,还算平静,但内心无比激动。 他的选择,在朱允熥意料之中。 朱棣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他依旧心中有些羁绊,但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朱棣这句话,等于放弃了心中拿分不可求的执着。 “那就好!”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心结还要自己解!既选了生路,就沿着生路走。”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今日就不留饭了,你走之前,朕再赐宴!” 就在朱允熥走到门口之时,朱棣突然在后面开口,“皇上!” 朱允熥停步,没有转身。 “为何?”朱棣问道。 他口的为何,是指为何朱允熥在明可以让他走到死路上时,拉他一把,并且给他活路。 朱允熥回身,面带微笑,双手握拳,互相碰撞一下,“你眼中只有朕,而朕的眼中,是天下!”说着,指下天空,“天空之下!” 说完,朱允熥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我眼中只有你,而你眼中只有天下!” 心中默念一句,朱棣好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颓然坐下。 呆呆的看着外面,那张宝座。 “大哥,你比我强。你的儿子,也比我强!” 想着,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寰宇全图,然后手扶着墙,脚步有些踉跄的朝外走。 微风,从窗,从门吹入,一阵清凉。 而朱棣,脚步越发的无力。 当他的脚迈过门槛,头上的刺眼的眼光直射而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猝不及防。 “燕王千岁!” 宫人和侍卫的惊呼声中,朱棣脚下一软,竟然失态的坐在门槛上。 这一刻,他真的病了。 ~~~~ 转眼已是夜,深沉而又静谧。 依稀的月光洒落,地面上仿若有一层浅浅的光。 朱允熥信步游走在殿宇之间,此刻他的心情十分畅快,因为晚间饮了一些酒,所以脸色有些潮红。 畅快,是因为朱棣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无论如何,这位燕王已低头,自己也不用再分心想着这些让人心烦的事。燕王选了活路,他自己知道该如何走。 扪心自问,朱允熥真是不愿看着朱棣走向深渊,万劫不复。 救人,比杀人更难! “万岁爷,前边您别去了!”就这时,身后的朴无用忽然上前,低声说道。 “怎么了?”朱允熥看着前方,依稀有灯火。 “前面的地儿,有违圣瞻!”朴无用笑道。 朱允熥再看看前方,此时也发现,他随意走动之下,竟然来到了紫禁城中,最荒凉的地方。那些灯火之下衰败而又陈旧的院落,是宫里最卑微杂役所住。 于是,他慢慢停步。 “走吧,回去!”朱允熥轻声道。 但就在他刚转身之时,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一阵似乎有些欢快的歌声。 目光不由得望去,月光下,一个留着双辫的少女,拎着一个竹篮,在不远处的游廊之中,蹦蹦跳跳欢快的走着。 “她是?” 朱允熥刚低声问,朴无用就回道,“万岁爷,那是贤妃身边的小顺子!” “对,小顺子!”朱允熥笑笑,他记得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只是最近后宫去得少了,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 一想到后宫,朱允熥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一闲下来 “她去哪?”朱允熥的目光,被欢快的少女吸引。 “像是,去浣洗局那边!”朴无用低声道。 “走,去看看!” ~~~ “左手鼓,右手锣,拿着锣鼓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只会唱首凤阳歌!” 小顺子拎着竹篮,小声哼着歌谣,进了一处极其脏乱的院落。 这里和禁卫森严的内廷,仿若天上地下,几个年老凄苦的宫人,听到小顺子的声音,从窗子里透出几分麻木的目光。 “王大叔,我来了!”小顺子一进院子,就叫了起来,“你在哪?”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王八耻露出半张脸。 许久未见,这位宫里风头无二的大太监,此刻脸上眼中满是凄苦。身上是皱皱巴巴的衣服,脸上毫无光泽,身影都佝偻许多。 “大叔!”一见他,小顺子欢呼一声,“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有炸面鱼儿,芋头扣肉,糯米丸子,凉拌桑叶豆嘴儿” 王八耻的眼中,燃起欣喜,嘴上却训斥,“杂家不是说了吗,不让你来这地方!”说着,赶紧把小顺子拉进屋,“这有什么好来的,还这么晚!” “我不来,你哪能吃到这些好东西!”小顺子笑着把饭菜摆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的手每日洗那些恭桶都洗坏了,你看,全是口子。”说着,笑笑,“我给你寻了些蛤蜊膏,擦手最好了!” “顺子!大叔现在可没啥,赏你的!”王八耻心中泛酸。 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宫里谁见了他不是叫一声王总管,他也帮了不少人。可如今获罪了,昔日的人别说拉他一把,反而还要踩他。 万岁爷只是罚他做小力,可内官监的头领太监,却直接让他来这边唰马桶。而且,从早到晚,片刻不停。只有这个丫头,隔三岔五就来看他,陪他说话。 “你是我大叔呀,我要你什么赏。侄女帮大叔,不是应当应分的?”小顺子笑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拉着王八耻,“快坐吧!一回亮了不好吃!” 说着,她看看窗外,小心的从竹篮里拿出一小壶酒来,“你看,我还给你带了这个。你不是总睡不好吗?喝点这个就能睡好了!” “顺子,大叔”王八耻感动的无言以对,“哎,大叔原来还想着,等你大了,想办法抬举你的身份。可是现在,大叔自己自身难保了!往后你也别来,别连累了你!” 小顺子挨着他坐下,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眨眨,“从小打到,除了小姐,就是大叔你对我最好,入宫之后,不是你,我早就挨打了!” 说着,忽然嘟嘴道,“大叔我和你说,我昨日还求了小姐呢!” 王八耻的手一停,就听小顺子继续说道,“我求了小姐,让他跟皇上求情,让您回去!可是小姐说,这事她也不敢呀!” “糊涂!”砰,王八耻一拍桌子,“顺子,谁让你和贤妃娘娘说的!这等事,也是你能掺和的?” () .bqkan8..bqkan8. /75/75245/25128691.html 第52章红帐1 夜色静谧,院子那些灯火稀疏阴暗。 朱允熥带着朴无用悄悄进院,但还是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有几道狐疑的目光探出来,目光的主人马上从狐疑变成了惊骇。 他们虽未见过皇帝,可皇帝身上的龙袍,却是那么的耀眼。 天下,只有一人,才能如此。 刚要叩拜行礼,朴无用无声的皱眉摆手,后边几个健壮的太监上来,让那些想参拜皇帝的杂役们噤声。 朱允熥慢慢走到王耻的窗边,听着里面传出的话语。 ~~~ “这等事也是你能掺和的?” 王耻突如其来的怒火,让小顺子有些委屈。 小丫头微微撅嘴,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手指头攥着衣角,“我没掺和呀!我就是和小姐说,让她跟皇上说说,饶了你吧!”说着,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我是心疼大叔呀,现在每日唰马桶,看着好像老了二十岁似的,小顺子是心疼你!” “你.........” 千言万语忽然间堵在王耻的胸口,但压在里面的不是别的情绪,而是仿佛被温暖和感动包围。 他粗糙的手指摸摸小顺子的头发,柔声开口道,“闺女,你不知道这其的厉害关系。”说着,坐下给自己倒上酒,一仰脖一呲牙,吐口气继续说道,“咱们大明朝后宫不得干政,杂家犯错了,皇上责罚是理所应当。可是贤妃娘娘要是开口,那就是僭越!” “这也就是贤妃娘娘真心待你,若是换了旁的主子,说不定连你也发落了!” 小顺子半知半解,眨着眼睛问道,“发落哪儿去?” “呵!”看她天真烂漫的样子,王耻顿时笑出声,“发到浣洗局来,跟大叔一块给人家唰马桶!” “咦!”小顺子马上撇嘴,“臭死了!” 同时,脸上的泪水也收了回去,破涕为笑。 “你呀,天真烂漫,这宫里呀.....!”王耻摇摇头,“将来你大了,这性子可怎么办呀?” “有大叔你呀!”小顺子把菜推给王耻,笑道,“还有小姐呀,你们都是真心对小顺子好的!” “杂家以后有心无力了!”瞬间,王耻满是心酸。 “对我好,和有心无力有什么关系?”小顺子又眨眼道,“我小时候听家里老爷给别人念书,说人之交,贵在真,诚在心,不能趋炎附势,更不能逢高踩地!” “大叔待我如同子侄时,可是不图小顺子什么,小顺子一个宫女,也没什么能报答大叔的。小顺子现在对大叔好,也是拿大叔当亲人呀!” 王耻端着酒杯,看了小顺子半晌,又是一笑,“顺子,你要是个男人,多好!” “才不要哩!”小顺子皱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忽然赶紧改口道,“大叔,我可不是说你啊!”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王耻哭笑不得。 “大叔也想不是东西,可大叔呀,嘿嘿!”王耻自嘲的笑笑,夹起一块扣肉放嘴里,“味不错!”说着,又苦笑道,“以前呀,这等荤腥油腻的东西,大叔都不吃的。就算吃也是吃扣肉下面的芋头,还得是广东阳江的芋头。可如今,倒是觉得还是肉的滋味好!” “那你就多吃点!”小顺子又笑着给王耻倒酒,目光忽然看到王耻脸上的皱纹,心一酸,“大叔,你将来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一直刷马桶呗!”王耻叹口气,“一转眼,入宫大半辈子了。” “你总有干不动的那天呀!”小顺子开口道。 “干不动了,宫里会给一笔钱,放出宫去的!”王耻笑笑,“大叔前些年,在城外宏光寺里,施了金身,等大叔老了,就去庙里养老!” “庙里有什么好?”小顺子想想,“总不是自己家!” “没儿没女的人,有房子也没有家!”王耻叹气,“我从入宫开始,就把这当成家!” 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小顺子甚是不解。 王耻喝着酒,慢慢的笑着开口,“我进宫的时候,正赶上东宫那边缺人。因为长得好看,人干净,就选到了东宫。干了几年之后,主子觉得我是个档人,就让我管着库房!” “那时候呀,日子不累还清闲!管库房的差事,用心就成,吃的也好,住得也好。和小时候在外头过的那些苦日子比起来,简直好像在天上一般。” “管了库房之后,月俸也涨到了一两三钱银子。那时候大叔床底下藏个小箱子,得了月俸还有主子给的赏钱,就丢在箱子里。一天天的看着他涨起来,就盼着箱子满起来!我想着,若是它满了,我就能出宫了!” 小顺子在一旁,拖着下巴,静静的听着。 “不等箱子满呢,领班太监又跟主子推荐了我,让我去皇上身边伺候!” “那时候皇上多大呀?”小顺子笑着问道。 王耻想想,伸手一比量,“就这么大,刚生下来!”说着,脸上挂满了往事,“皇上小时候粉雕玉琢一般,晚上也不像旁的孩子似的哭闹!” “见人就笑,眼睛跟明珠似的,锃亮!” “白天,皇后抱着,晚上我给皇上守夜。有一次我头昏睡过去了,半夜醒来一看。皇上早就醒了,小脚丫把被子蹬开了,可也不哭不闹,就大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上天垂怜我这个可怜人,让我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一伺候就小半辈子!” 王耻喝干杯的酒,“比其旁的主子来,皇上好伺候。就算是这些奴婢做错了什么,骂几句打几下就完了。平日里,逢年过节,总是赏我们点什么!” 小顺子忽然插嘴道,“大叔,那你那个装钱的箱子,满了没有!” “早就满啦!后来换成大箱子都装不下!”王耻笑道,“可从伺候皇上开始,我就再也没在意过那箱子,也再没想过出宫的事!” ~~~ 窗外,朱允熥静静的听着。 脑,那些原本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小时候,是王耻扶着他走路,给他穿衣,给他擦屁股。 那时的它,也和现在的斤一样,把太监当大马骑。王耻驮着他,走遍了坤宁宫,春和宫,御花园。 再想想来到这世界的那天,王耻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穿鞋,梳头。 还有吕氏想害自己时候,王耻在敬事房的刑房,对自己大喊。 “三爷,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害您!”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朱允熥也是孤独的。 亲人?老爷子之外还有谁? 朋友?不存在。 宫里说句话,都要思量许多。曾经那些低头做人的日子里,就是这个太监陪在自己的身边。 “哎!”朱允熥微微叹气。 伸出手,敲打窗棂。 () .bqkan8..bqkan8. /75/75245/25129287.html 第53章红帐2 当当,窗棂微响。 屋里的王耻马上停住筷子,有些惊恐的问,“谁?” 外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大哥,主子来了,还不磕头!” 啪嗒,王耻的筷子落地。 噗通,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两个太监先进来,随后是穿着龙袍的朱允熥。 “皇.......皇上!”王耻眼泪夺眶而出,跪地叩首,“皇上啊!” 朱允熥看看他,先没有说话,看了看屋里。 寒酸到了极点,就一张床,破桌烂椅。床上的铺盖,隐隐散发着发霉的味道。 “朕当日怎么说的?”朱允熥皱眉,对朴无用道,“朕记得朕说的是让他当小力,可没说发落到这个地方吧?” “回皇上,宫里惯有眼皮子浅,喜欢踩乎人的!”朴无用垂手道,“回头,奴婢就收拾他们!”说着,顿了顿,“奴婢有罪,平日不曾留心这边,倒是让王总管受苦了!” “皇上!皇上!”王耻嚎啕大哭,“能再见着您,奴婢就算死,也甘心了!这些日子,奴婢行尸走肉一般,真想一死了之。可心里,还是记挂着皇上,盼着再见主子一回!” 朱允熥又是叹口气,看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小顺子,“抬头!” “皇上!”小顺子抬头,怯怯的露出半张脸,脸色惴惴的。 朱允熥忽然发现,这小丫头有些长开了,以前是雨后新笋,现在是小荷初露。 “你很好!”朱允熥开口道,“很好!” “嗯!?奴婢,谢皇上金口!”小顺子不知为何夸她,但心里记得王耻的教诲,磕头就是了。 “做人不逢高踩低,就凭这点,你就比许多男人都强!”朱允熥又赞叹一句,“朴无用!” “奴婢在!” “传旨,着内官监,回头给小顺子七品女官的身份,今尚寝局!”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傻丫头,还不谢恩!”朴无用笑道。 这宫里头,王耻当日不过才七品的官身,如今这丫头等于一步登天了。而且尚寝局,下辖四司,管着数百宫女嬷嬷。 小顺子抬头,再看看朱允熥,“奴婢谢皇上隆恩!”说着,顿了顿,“嗯,可是奴婢,奴婢不愿意离开小姐!” “哈哈!谁说让你离开贤妃了!”朱允熥大笑。 随后,他看看依旧跪着,泣不成声的王耻。 “知道错了?” “奴婢知道错了!”王耻哭道。 “没下次!”朱允熥淡淡的。 “皇上!”王耻大哭,叩头不已。 “行了!”朱允熥用脚尖踢踢他,“明日回来当差吧!” “奴婢现在就伺候万岁爷!”王耻大声道,“奴婢这几日还在想着,天热了,万岁爷以前睡觉最不爱帷帐,说是不透气。也不知道宫里的人,给您换了带孔的纱帐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每天晚上给万岁爷房里,放冰盆去暑!” “都有人做!”朱允熥看看他,王耻如今好像老了二十岁一般,头上都有白发了。 “以后好好当差,没下次了!”朱允熥又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奴婢谢万岁爷隆恩!”王耻叩首之后,爬起来跟上。 “王大哥!”朴无用不动声色的拉了一把王耻,笑道,“你就这么在主子身边伺候?不梳洗打扮,换身衣裳?” 王耻低声道,“杂家当日直接给叉到这边,东西都在原来的住处,哪换去?” 朴无用又是一笑,没有说话。 而王耻,在对方前行的时候,看着对方的背影,表情逐渐冰冷。 ~~~ 纱灯,在地上折射出朱允熥的倒影。 朴无用在侧面,躬身掌灯,照亮前路。 王耻半躬身子,跟在朱允熥身后,“万岁爷,您是回寝宫歇着吗?” “嗯!今晚上不想睡那么早!”朱允熥撇撇嘴,回首道,“小顺子?人呢?” “那丫头从另一路,回去了!”王耻低声道。 “她跑什么?朕有那么怕人?”朱允熥笑笑,随后道,“去贤妃那儿!” “奴婢这就去通传!” “直接过就是了,传什么!” ~~~ “小姐小姐小姐!” 小顺子一道风似的,冲入张蓉儿的寝宫。 灯火下,张蓉儿正在仔细的绣着纹绣,猛然听到声音,针都差点偏了。 “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张蓉儿回头皱眉道,“你都大多了,十四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小顺子吐下舌头,行礼,“小姐,我错了!”说着,继续大声道,“您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呀,总不能是皇上吧?”张蓉儿笑笑,脸色有些幽怨。 皇上,好久没来她这儿了。 随后,她有些黯然的摸摸自己的肚子。 心叹息,“哎,你怎么不争气呢!” “您怎么知道是皇上?”小顺子叽叽喳喳的说道,“皇上去了王大叔那,大叔以后不用刷马桶了,皇上饶了他!皇上见了我,就说我很好,还让我当尚寝局的女官!朴公公说我登天了!” 张蓉儿也微感意外,点了下对方的脑门,笑道,“不单是登天,你这是上天了!” “可是奴婢不愿意呢!”小顺子抱着张蓉儿的胳膊,大声道,“奴婢和皇上说了不离开小姐!” “呵!臭丫头!”张蓉儿笑了声,亲昵的揪下小顺子的头发。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值班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 “臣妾,恭迎皇上!” 琉璃灯之下,张蓉儿款款行礼。她本是江南之地婉转多姿,柔情如水的女子,灯火之下更显得增了几分艳丽。 她穿着抹胸的束腰宫装,微微露出脖下的锁骨,灯火之下,白皙如玉。 “起来吧!”朱允熥笑着把她扶起,“许久没来你这了,朕来坐坐!” 被朱允熥拉着,感受到对方火热的目光,张蓉儿心欢喜,有些羞涩道,“皇上用膳了吗?臣妾给您张罗?” “弄些酒菜来也好!”朱允熥笑道。 这时,朴无用低声道,“皇上,您晚上已经用了差不多三两的贡酒........” “多事!”朱允熥开口呵斥一声,“朕要你来管了?” “奴婢不敢!” 张蓉儿赶紧道,“皇上,您既然已经用了酒,臣妾恕不能再给您上酒了,酒多伤身!” “无碍的!”朱允熥笑道,“晚上朕喝的是太医院的补酒!”说着,顿了顿,“强身健体用的!” 一旁,王耻看看朱允熥,又看看张蓉儿,开口笑道,“娘娘,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既不扫皇上的雅兴,又不伤身子!” “宫里头有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味道甜甜的!” 不等王耻说完,朱允熥笑道,“好,就葡萄酒,正好贤妃也可以喝点!”说着,斜坐在软榻上,拍腿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朕与爱妃共把杯。朱唇浅尝人娇美,喝完之后.......大被睡!” 其实,他已经有些醉了。 他原本就不是酒量好的人,太医院的贡酒,喝起来度数不大,可后劲十足。 这当口,正是酒劲发散的时候。 “万岁爷好诗,好诗!”王耻笑道,“奴婢这就去张罗!” “让他们去!”朱允熥伸手拉过张蓉儿,笑道,“你陪朕说说话!” 张蓉儿羞得满面通红,不敢抬头,靠在朱允熥身旁。 王耻和朴无用低头退下,殿只剩下朱允熥和张蓉儿二人。 四下无人,朱允熥开始咬耳朵,喷着带酒味的热气,“这些日子不见你,是不是瘦了,朕来量量?”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4.html 第54章红帐3 怀软玉,轻盈细语。 红艳的西域美酒,盛放在透明的琉璃盏,在灯火之下,犹如琥珀一般。 桌边两人相对而坐,张蓉儿面带飞霞,红润染透。 朱允熥也有些醉了,笑看佳人,目光有些痴了。 似乎,受不住朱允熥仿佛要吃了她的目光,张蓉儿娇羞低头,口呢喃,“皇上!” 她说话时,美目流转,微微侧头,溢于言表的女儿情怀,直让人心头狂跳。 “这些日子想朕了吗?”朱允熥笑着,拉起对方的手。 张蓉儿飞快的看了朱允熥一眼,又低下头,抿嘴浅笑。 “朕知道你心有心结!”说着,朱允熥的手放在对方的小腹上,贴耳细语,“今日,朕就帮你得偿所愿!” “皇上!”张蓉儿半边白皙的脖颈,犹如火烧云一般,轻轻推开朱允熥,脸上露出几分哀怨来,“臣妾,今日不方便呢!” “啊..........”朱允熥的手一顿,忽然明白。 再看看对方,张蓉儿柔情似水的眼神,带着几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臣妾这几日,身上不便利!”说着,她又看看朱允熥的表情,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喝酒喝酒!”朱允熥心既是恼怒又是无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少喝些!到底是伤身的东西!”张蓉儿劝道。 “不让朕那啥,还不许朕喝酒?”朱允熥故作不讲理,脸上一片灰心丧气。 张蓉儿想想,用肩膀撞了一下,“看您,还跟小孩儿一样!”说着,声音蚊子一般,“再过两天,也就方便了,到时候就怕皇上不来!” “朕怎会不来!”朱允熥搂住对方,吧唧的香了一口,轻声唱道,“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那个王犊子才不愿意来呀!” 张蓉儿哭笑不得,“皇上在哪学的这些俗曲?”说着,又道,“您是皇上,可不能这么不庄重!” “朕就跟你不庄重,平日朝堂上端着,臣子面前端着就够累了,在你闺房之还端着作甚?”朱允熥笑道,“总要享一些贵方之乐呀!”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柔声道,“蓉儿,许久没听过你弹琴了,给朕奏一曲!” 张蓉儿想想,微微点头,随后起身走到架子上,小心的拿起琵琶,竖在自己身前。 朱允熥端着美酒,小口饮着,侧耳倾听。 芊芊素手抚琴,声若珠落玉盘。 张蓉儿十根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曼妙起舞,口清唱。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唐代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朱允熥不住的喝着葡萄美酒,听着佳人轻唱,渐渐的眼神有些迷离了。手的琉璃杯倾斜,软软靠在床榻上。 随后,张蓉儿的琵琶缓缓停住,轻声呼唤,“皇上?” “唔!”朱允熥含糊的回应一声,翻了个身。 张蓉儿上前,小心的帮他脱去鞋袜。然后,缓缓的退出去。 “娘娘!” 门外,王耻和朴无用低头上前。 “皇上醉了,晚上就在这歇了!”张蓉儿低声道,“我去给皇上准备梳洗的温水!还要劳烦两位公公,谁去值班房知会一声?还有,皇上贴身的,明日要穿的衣服,我这可没有!” 紫禁城,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晚上谁在那里,侍寝的是谁,都要清清楚楚不得含糊。 “娘娘折杀奴婢了,这有什么劳烦的,不都是奴婢的份内事吗?”王耻低声笑笑,看看朴无用,“朴公公,你走一趟吧?皇上这边,咋家伺候!” 朴无用点头笑道,“既如此,这边就全靠王总管了!” ~~~~ 偏殿之,张蓉儿小心的用铜壶兑着热水,不时的试探下温度。 “小姐,小姐,我来吧!”小顺子蹑手蹑脚的从外边进来,先是调皮的对王耻吐下舌头,然后走到张蓉儿身边。 “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张蓉儿笑道。 “我躲起来啦!”小顺子手整理着太监们送来的,朱允熥明日的换洗衣服,轻声道,“我一见皇上就害怕!” “呵呵,怕甚,皇上又不吃你?”张蓉儿笑道。 主仆二人在前说说笑笑,王耻站在不远处,笑着旁观。 皇后是一国之母,端庄肃穆,奴婢们只觉得她越来越威严。 贤妃汤胖儿,军功豪门之家嫡女,太上皇亲自指婚,自然有些傲娇。 贵人妙云,出身低微,一直低调做人,谦恭之余显得有些过了。 细说来,宫里这几位娘娘,顶属这位淑妃娘娘性子好,对人和善。 看她和小顺子,姐妹一般的说笑。 王耻心感叹,“小顺子能摊上这么个好主子,倒是她的福气!”想着,心里头却又叹息,“那又如何,奴婢到底是奴婢,年纪小还可以无忧无虑,等年岁大了成老姑娘了,这辈子怎么办呀!” 这时,就听小顺子在一旁笑道,“小姐,小姐,今晚上我可不给您值夜了!” 张蓉儿疑惑道,“为何呀?” 小顺子嘟着嘴,有些害羞,低声道,“那个,皇上每次来,我在外边都睡不好......” 张蓉儿先是一愣,随后又羞又气,笑骂道,“死丫头,说的什么浑话,讨打!”说着,揪了下小顺子的头发,然后贴着对方的耳朵说道,“今晚上皇上自己睡,我和你睡一屋!” “皇上为什么自己睡?”小顺子不解。 “不该问的别问!”张蓉儿笑道。 一旁的王耻,忽然之间若有所思。 忽然,外面有人说道,“娘娘,醒酒汤好了!” “奴婢去拿!”王耻道。 “不用了!”张蓉儿笑笑,“我去!”说着,转身出屋。 屋里就剩下小顺子和王耻两人。 “大叔,皇上饶你了,以后你又是大总管了!”小顺子天真的笑道。 王耻只是笑,没有说话,目光看着小顺子。 那目光,让小顺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叔?” 王耻忽然转过身去,不再看小顺子。 “大叔你怎么了?”小顺子又问,“可是累了!是哩,你前些日子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正是应该好好休养的时候。要不,您去睡吧!大不了晚上我来值夜就是了!” 背对着小顺子的王耻,眼眶顿时发红。 这辈子,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丫头,别怪大叔,大叔是为了你好,当奴婢,一辈子没出路啊!”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5.html 第55章红帐4 心反复的权衡,纠结,犹豫。 最后,王耻猛的狠心。 缓缓转身,脸上带了笑意,“小顺子,皇上在里面睡呢,你进去给皇上把被子盖盖,别让万岁爷凉着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王耻在前,小顺在在后,走到张蓉儿的寝宫外。门外几个垂手肃立的太监,扫了小顺子一眼,默默的推开门。 “去吧!”王耻轻声道。 小顺子总感觉王大叔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屋里,有一股酒气。人喝醉了呼吸出来的味道,总是不那么好闻。 “奴婢,见过皇上!” 小顺子行礼,低声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倒是听到了床上朱允熥的呼声。 她微微转头,就见王耻站在她身后,笑着对她摆手,嘴里没发出声音,但分明是在说,“过去伺候皇上!” 小顺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床榻上的朱允熥侧身而卧,似乎是因为醉酒之后有些热,心很是烦躁 “万岁爷,奴婢伺候您更衣了!”忽然之间,小顺子心跳得厉害。 胆怯的伸出手,去帮朱允熥盖好被子。 迷迷糊糊之间,朱允熥耳听到声音,嘴里含糊道,“热!给朕拿水!水!“ 小顺子直接定住,不敢再动。 下意识的回头求助,王耻依旧笑着摆手,目光满是鼓励。 “热!”床榻上的朱允熥翻个身,露出敞开的胸膛。 小顺子咬着牙,小心的端着水杯,送过去。 却不想手一抖,洒落一床。 被水淋湿的朱允熥微微睁眼,含糊不清的笑道,"不碍的蓉儿!”说着,伸手一拉。 “啊!” 小顺子一声惊呼,再回头,却赫然发现,王大叔不见了,门也关了! 耳边,忽然又传来朱允熥含糊的声音,“蓉儿,给我抱一会儿!” 随后,懵懂的小顺子只觉得一阵大力拉扯,她直接落在了床上。 “皇.........”她是天真烂漫之人,哪里经过这些,浑身僵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口话都说不出来。 醉酒的朱允熥,温暖入怀,抱得死死的。只觉得怀人,身上的味道好闻,忍不住翻身嗅了上去。 ~~~~ “丫头,别怪大叔,大叔都是为你好!” 王耻退到门外,身上有些微微抖着,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随后,他深呼一口气,回头冷冷的看着外边几个太监。 那几个太监,原本就是东宫的老人,他昔日的手下。此刻都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 “呜,呜......” 里面似乎有声音传来,外面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这时,张蓉儿端着醒酒汤,从另一边过来。 “皇上醒了?”张蓉儿笑问。 “奴婢没进去看!”王耻笑道。 “小顺子呢?”张蓉儿又问。 王耻指了下那几个太监,笑道,“听他们几个说,是万岁爷喊热,小顺子进去伺候万岁爷更衣,净面!” “哦!”张蓉儿不疑有他,答应一声,往门里走。 但迈步,忽然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顿时一愣。 “呜!” 那是压抑的,有些害怕,又不敢喊的声音。 张蓉儿心一惊,想要推门进去。 下一秒,身子突然定住,仿若定格。 “啊!”有声响传出。 张蓉儿当日,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她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 此刻她的脑,一片空白。 回头,低声道,“王公公,你进去.......” 王耻垂首,脸上也尽是意外之色,低声道,“娘娘,奴婢们怎么敢扫万岁爷的兴?” 说完,后退几步。 啪嗒,张蓉儿手里的醒酒汤,吓得碎落满地。 ~~~~~ 天色已经大亮,紫禁城晨光薄雾。 朱允熥坐在床头,看着蜷缩在一角,默默落泪的小顺子,心里格外觉得对不住人家。 ”这酒是喝人肚子去了,还是喝...........哎!“ 心长叹一声,再看看梨花带雨的小顺子,柔声道,“莫哭了,朕不会亏待你!”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话,小顺子干脆用被子捂着脑袋,呜呜的哭出声。 这声音让朱允熥心更加烦恼,他是皇帝,在这个时代,紫禁城所有的女人,都属于他。可他也做不到,在女色上如此随意。 但话说回来,谁能做到真正的悬崖勒马,引而不发? 除非身体有毛病! “人呢,滚进来!”朱允熥对外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王耻进来直接跪下,“万岁爷起来了?” “怎么回事?”朱允熥怒道。 “您.......昨晚上小顺子进来伺候您更衣........” “你这狗奴婢!”朱允熥大怒,脸上越发的挂不住,上前就是一脚。 这时,张蓉儿带着宫人,端着各种洗漱用品进来,“皇上,臣妾伺候您起身!” 她似乎一晚上没睡,脸上神色疲惫。 见状,朱允熥心有愧疚,柔声道,“蓉儿,这事.........” “皇上!”张蓉儿笑着蹲在朱允熥身前,亲手帮他穿鞋,笑道,“您抬举了小顺子,是她的福气呀!臣妾和她情如姐妹,现在也替她高兴!” 皇帝,就是这座宫城的主宰,她们这些女人的主宰。 小顺子虽说是她的贴身丫头,但身份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朱允熥看着他,又想起刚起床上,床单上的颜色,心更感愧疚,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晚上,朕还过来!” 张蓉儿一笑,格外柔情。 “小姐!”床上一角,小顺子更咽出声,露出头发散乱的脑袋。 “快起来,去洗洗!”张蓉儿笑道。 这时,王耻指挥几个太监上前。 那几个太监,平日在宫女面前都是趾高气昂,如今却特别客气。 “姑娘请起身,奴婢们伺候您!” ~~~ “呜!呜!” 房间之,刚换好衣衫的小顺子,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王耻悄悄的从外面进来,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顺子,别哭了!” “大叔!”小顺子抬头,脸上都是泪痕,“你怎么不救我!” “傻丫头!”王耻看着她,轻声道,“你登天了!” 小顺子依旧是懵懂的表情,王耻又道,“以后,你就不是奴婢了。杂家伺候了皇上一辈子,皇上最是重情,不出意外,册封的旨意,一会就会下来!” “你这丫头,马上就是宫里的主子了!哪怕是个身份最低的美人,你也是主子!杂家这个大总管,到死都是奴婢!你以后,可以做贵人,做嫔,当贵妃!” 渐渐的,小顺子似乎懂了。 “丫头,登天了!”王耻眼睛亮亮的,“你不用一辈子当奴婢了!” “呜!”忽然,小顺子哭出声。 “又哭什么?高兴的事!”王耻忍着心酸楚,开口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6.html 第56章 凤凰 “可是,小姐”小顺子声音抽泣,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淑妃娘娘那边,无碍的!”王八耻笑道。 宫里,就没有傻子,淑妃那边早晚会知道,是王八耻故意让小顺子进去伺候皇上,可王八耻不怕。因为淑妃只要稍稍琢磨,就能明白,这对淑妃而言,本身就是大好事。 经过昨夜,皇上心里难免对淑妃还是小顺子心有愧疚,所以也会格外眷顾这边。再者说,她俩人情同姐妹,两个人抱起团来,后宫之中,说话的份量更大。 “孩子,你对大叔的好,大叔总要想着法的,加倍的还你!” 看着趴在桌上,落泪哭泣的小顺子,王八耻心中暗道。 就这时,外边传来太监的喊声,“小顺子姑娘在吗?” 王八耻对声音很熟,一听就知道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梅良心,捋了下小顺子的头发,笑道,“丫头,快起身,来旨意了!” 小顺子抬起头,眼睛都哭肿了,接过王八耻递来的毛巾把子,擦了擦。然后整理下衣裳,迈步出去。 身形刚动,却发现王八耻站在原地。 “大叔,你不和我一块去吗?” “给你的旨意,我去不合适!”王八耻笑着摆手,“去,别哭哭啼啼的,记着要笑!” ~~~ 梅良心已经带着几个太监宫女,从外边进来,还有几口大箱子。 小顺子见对方归来,赶紧屈身行礼,“见过梅总管!” 梅良心正笑着,见对方行礼,赶紧侧身不敢受,然后上前笑道,“别,杂家可担不起!”说着,又笑道,“您这是折杀奴婢呢!” 听对方忽然口称奴婢,小顺子愣在原地。 “顺子姑娘,皇上有口谕给您!”梅良心又道。 说完,见小顺子还愣着,继续笑道,“顺子姑娘,皇上的口谕!” “哦!”小顺子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俯身,垂首倾听。 “西宫女官张氏,温婉贤良,天真纯粹,恪勤奉职,温惠宅衷。兹册封张氏为嫔,积余庆于家邦。” 嫔? 这道旨意当中,小顺子就听懂了一个字,嫔。 屋子里,一直侧耳倾听的王八耻更是面有喜色。 不是常在,不是答应,也不是贵人,而是这三种等级之上的嫔。 嫔,在宫里,才算得上真正意义的娘娘。 当了嫔,上面就是妃。 若日后,小顺子争气能诞下龙种,贵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王八耻伺候了朱允熥大半辈子,知道他心中若是对谁愧疚,便会对谁格外的好。 “张氏之嫔,用以纯字!” 话音落,梅良心念完,然后笑着扶起小顺子,“以后,您就是纯嫔娘娘了!”说着,微微垂首行礼道,“奴婢见过纯嫔娘娘!” “不敢不敢!”呼啦一下,眼前跪下去一片,小顺子直接慌了,“梅公公,可不敢当!” 梅良心笑笑,一指身后的几口大箱子,“娘娘,这是皇后差奴婢送来的,一些头面首饰,布料香薰之物。皇后娘娘还说了,过几日宗正府册封的金册下来之后,您就搬到重化宫的凤仪楼去!” “这些个奴婢,也都是皇后娘娘给您送来的。按礼,杂役太监两名,执役太监两名。尚寝宫女四名,茶水嬷嬷两名。 说着,梅良心看向那些宫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逝,“还不过来,见过纯嫔娘娘?” “奴婢等,磕见娘娘!” “我算什么娘娘!” 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顺子彻底的懵了。 ~~~ 屋外边,站着许多奴婢。 屋里边,小顺子紧张的对王八耻问道,“大叔,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好好当你的娘娘呗!”王八耻笑道。 “可是,我不会呀!”小顺子紧张的抓着衣襟,满脸的不自在。 “傻丫头,谁生下来就是娘娘?你呀,以后一边学,一边当!”王八耻拉开她的胳膊,重重的按着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记着,以后对宫里的其他娘娘,少说话多看眼神,不卑不吭。” “对小下人要和气,但不要客气。你是娘娘,要端庄稳当,做事慢慢来。” 小顺子听了,懵懂的点头。 “放心,大叔在宫里大半辈子了,别的帮不上你,怎么当个好娘娘,当个万岁爷宠爱的娘娘,大叔还是能帮上的!”王八耻笑笑,然后朝外看了一眼,“外边的奴婢都是皇后娘娘赏的,可用,但是不能全信,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什么都说,知道吗?” 小顺子重重的点头,听王八耻又道,“遇事不急,和淑妃娘娘,和杂家商量!” 眼泪,忽然又顺着眼角落下,“大叔,我怕!” “别怕!记着,在宫里头,不能怕!”王八耻笑道,“现在,叫那些奴婢们进来伺候你这个纯嫔娘娘梳洗打扮!” “打扮什么?”小顺子眨眼问道。 王八耻笑道,“当然是盛装,去给皇上,皇后谢恩呀!” 小顺子恍然大悟,可刚要开口叫人,直接被王八耻喊住。 “我从后门走,走了之后,你再叫人,我在这别人看到不好!”王八耻又看看小顺子,缓缓转身。 走到后门门口,王八耻的身形停住,忽然行礼,“奴婢告退!” “大叔!”小顺子一声惊呼。 在她惊呼之中,王八耻已走远。 ~~~ 半张脸那么大的琉璃镜子中,是一张略施粉黛,好似蓓蕾刚刚绽放的脸。 头上是镶嵌着青金石和宝玉的头饰,耳垂上两枚珍珠坠子释放晶莹。眉毛被精心的描过,唇间浅浅一层红彩。 小顺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十分陌生。 “娘娘真俊!” 拿着镜子的宫女,由衷赞叹。 “我哪里好看,小姐才俊”说着,小顺子忽然想起王八耻的交代,话到嘴边咽回去,努力做出端庄的样子,对那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宫女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呢?” “奴婢喜云!”那宫女恭敬的说道。 随后,小顺子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一时有些词穷。 “娘娘,软轿准备妥当了!”执役太监在外头轻声道,“您看,您是现在过去吗?” “现在去!”小顺子再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站起身。 做到门口,都不用她动手,那扇门就开了。 “娘娘,请!”两个太监佝偻着背,垂首道。 轿子,在后宫之中,只有主子能坐。 以前,即便是在淑妃张蓉儿身边,她小顺子也只能在旁边跟着。 一颗心,跳得没来由的快起来。 小顺子缓缓朝前走,耳边又传来太监的声音,“您慢点!” 随即,她马上想起了王八耻的交待和嘱咐。 “我不坐轿了,咱们走路去!”小顺子想想,沿着熟悉的路,朝坤宁宫那边走去。 后边的太监摆手,宫女默默垂首跟随,行走在夹道之中。 路,还是熟悉的路。 只不过走的人,已经不同了。 沿途,小顺子注意到,许多暗中看着她的目光。 也碰到了,几个平日的熟人。 那些后宫的女官,太监,仆妇,见她之后,款款行礼。 “见过纯嫔娘娘,给您道喜!”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7.html 第57章 回归 无数道的目光,都在看着那位慢慢行走,仪态端庄的后宫新人。 有人,羡慕。 有人,感叹。 有人,复杂。 目光之中,小顺子轻轻的抬头,一只色彩的鸟儿触入眼帘,然后落在了枝头,欢快鸣唱。 “丫头,走吧!” 这些目光之中,躲在暗处的王八耻轻声道,“现在你是只彩鸟儿,但终有一日,你会变成凤凰的!” “大叔早先曾说,要认你当干闺女的。虽然咱们爷俩没做成父女,但大叔心里,一直把你当闺女!” 说完,王八耻笑笑,一个人背着手,朝奉天殿那边走。 沿路,许多宫人见了他,都讨好行礼。 王八尺一改以前,紧绷着脸,对那些低品宫人们不苟言笑的样子,而是频频颔首,笑容和煦。 他先回了自己的以前的住处,好好的换上红色的袍服,腰间系上香囊,戴好帽子。 刚准备出门,外边就传来脚步。 噗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跪下了。 王八戒推开门,只见门前卑微的跪着一个身影。 内官监太监,秦寿。 一见王八耻出来,秦寿就拼命的扇自己的大嘴巴,口中求饶,“王总管,奴婢来请罪!” “王总管大人大量,奴婢有眼无珠!” “奴婢猪狗不如,奴婢不得好死” 当日,正是这位内官监的太监,发落王八耻去洗马桶。也正是这位太监,多次暗中授意,刁难王八耻。 那段日子,让王八耻刻骨铭心。 啪啪啪,王八耻就笑着看对方扇自己的嘴巴。等对方的帽子掉了,脸肿了,鼻子出血了,才轻声开口。 “这是做甚?都是当差做事,杂家也没怪你秦公公!” 见王八耻这么和颜悦色,秦寿更是大惊失色,惊恐莫名。 声音都带着哭腔,“王总管,您高抬贵手,别和奴婢一般计较!” 他心中,是真的怕。 踩这个王总管时,他是出头人。那可以想象,如今王总管又翻身了,会如何对他。 虽说,王八耻这个奉天殿领班太监,不能直接对他这个内官监的太监如何。 可王八耻每次伺候皇上呀!只要歪歪嘴 “奴婢也是,也是有苦衷啊!” “行啦行啦!”不等他说完,王八耻笑笑,上前扶起对方,柔声道,“咱们都是当奴婢的,杂家当然知道你的难处!”说着,不但把对方拉起来,还拍拍对方膝盖的尘土,继续轻声道,“你回去踏踏实实的,咱家当时犯错该罚,心里没有记恨你!” 顿时,秦寿又是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王八耻能说出这番话来,得知王八耻复起的消息,他马上揣着全部的家当前来请罪。 “咱爷们说句自己人的话!”王八耻挨着对方,小声道,“杂家知道你难,很难!你也是受人对不?” 秦寿更感心悸,不敢开口说话。 都是宫里混了半辈子的人了,逢高踩低的事即便做了,也不会做得那么露骨,更不会那么不留情面。可有人,不许他留情面。 那人是谁,他也不敢说。 他不敢得罪复起的王八耻,可也不敢得罪那位爷呀! “所以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王八耻继续笑道,“杂家不是找后账的人,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往死里折磨人的人。人生在世,谁没个难处?谁没个不得不做,对不对?” “王公公!”秦寿不可置信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说,其实咱家心里也承你的情,在你手下,活是干了不少,可毕竟没挨鞭子。”王八耻笑道,“就杂家这身板,若当日你真人找茬,抽杂家一顿,那有杂家的今天!” 说着,王八耻一拱手,笑道,“秦公公,咱家还要去伺候皇上,就不和你多聊了,改日得空,咱们喝几盅!” 说完,转身离开。只剩下秦寿,愣在当场。 他不敢相信王八耻就这么放过他,可听了王八耻的话,心中却安定不少,同时也生出几分钦佩和感激。 ~~~~ 奉天殿就在眼前,王八耻抱着浮沉,小步前行。 “王公公!” “见过王公公!” 沿途,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都笑着问好,仿若以前。 “好好好,大伙都好!”王八耻老好人一样的笑着,好像他从来都不曾离开这里一样。 熟门熟路的进了大殿下面,太监的值班房。 一进去,几个相熟的太监就迎上来,满脸堆笑。 “王总管您上座!” “小的给总管泡茶!” “小的们给王总管张罗了一桌酒菜,下了值,你赏脸!” 王八蛋的目光在这些假笑的脸上一扫而过,笑道,“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作甚!” 几个太监讪笑,神情有些不自在。 就这时,身后有人进来。 王八尺看过去,对方的脸上也马上泛起笑容,“方才万岁爷还问呢,王公公哪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朴无用。 “咱家这就过去!”王八戒笑笑,刚要迈步,外边又进来一人。 “王公公,你回来了!”来人大笑,语气丝毫不见外,“早上我就听说,王公公复起了。还琢磨着,怎么给你接风呢!”说着,亲昵的板着王八耻的肩膀,“可惜你不能出宫,不然呀,外边给你摆一桌,去去晦气!” 这人不是旁人,朱允熥身边的侍卫,已故宁河郡王的幼子,曹国公的小舅子,邓平。 他们都是朱允熥身边的人,往日颇有几分交情。 “咱家是受罚去了,哪有什么晦气?”王八耻笑着说了句,随后问道,“邓小舍儿来这作甚?” 邓平一拍脑门,“宫外来信儿,锦衣卫从那边押了几个倭寇进京!皇上早先嘱咐过,想见见几个倭寇,所以得着信了,我赶紧过来通报!”说着,笑道,“正好,王公公你回来了,你帮着回禀一声!” “咱家知道了!”王八耻笑笑,抱着浮沉,和邓平一左一右,说说笑笑的离去。 值班房里,朴无用淡淡的看了其他几个太监一眼。 “大白天的都没事,都在这堆碎着?” “你们是伺候主子的,还是来享福的?” 几个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 “皇上!” 朱允熥盘腿坐在软榻上,闻声放下手中奏折,看看门口的王八耻,“什么事?” “锦衣卫押着倭寇进京了,听说您要看!” “哈!”朱允熥一笑,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让他们带到御马场去,朕去看看!” 他说话之时,王八耻已经蹲下,帮他穿鞋。 “哟,天都入夏了,万岁爷您怎么还穿着棉布的袜子?” 朱允熥看看他,笑道,“这些事以前都是你管的,忽然换了人,旁人谁知道?”说着,穿好鞋站起身,笑道,“走,朕带你去看看,身高不足一米四的成年男子!” “啊?”王八戒一愣,笑道,“皇上,那,那不是武大郎吗?” ~~~ 书写的不好,可以骂,我自己也知道写的不好。 但别人身攻击,我这人心小,万一想不开,是吧!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8.html 第58章 契机(1) “驾!” 御马场中,朱允熥一身猎装,胯下一匹四蹄带雪,浑身枣红的神俊战马,蹄若惊雷,身若箭影。 “驾!驾!” 朱允熥不住的用马鞭,轻抽战马。 皇帝的战马不但要跑得快,而且还要温顺,甚至还要不怕任何噪音异响。所以比寻常的战马,更难驯养。 骑了几圈之后,战马的脖颈之上,汗水顺着枣红色的鬃毛流下。阳光一照,仿若带着几分红色一般。 “吁!” 朱允熥缓缓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一旁的侍卫和宫人们,马上簇拥上来。 “皇上的骑术更好了!”侍卫之中,蒙古勇士阿斯愣牵着战马的缰绳说道。 朱允熥胯下这匹战马,是朵颜部进贡而来,刚来时野性十足,若非阿斯愣,一般人还真降伏不了。 “骑术也就马马虎虎!”朱允熥用手巾擦着头脸,“平日骑马遛弯还成,但是到了战场上,就不灵喽!” 阿斯愣郑重的说道,“皇上万金之身,打仗自然有臣等效命,不用皇上上阵!” 朱允熥爽朗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行啊,万金之身这样的话都学会了!” 这阿斯愣乃是当年朱允熥和宁王打赌时赢来,一直在宫中充作宿卫。如今他管着御马场,麾下有几百蒙古和色木人组成的骑兵,单成一营。 而且,他如今不但汉话说得越来越好,还即将娶亲。 听到朱允熥的赞扬,阿斯愣憨厚的咧嘴一笑。 “听说你要成亲了!”朱允熥笑着坐下,问道,“哪家的闺女?” 提起这个,阿斯愣憨厚的脸上又满是腼腆,眼睛笑成一道缝儿,低声道,“是景川侯曹震将军的女儿!” “哦?”朱允熥顿感意外,“那厮?” 其实严格说来,这份亲事是有些门不当不对的。阿斯愣虽是朱允熥的侍卫出身,如今也是四品的参将,管着御马场,带着一营的骑兵,但毕竟不是传统的淮西勋贵子弟。 “他哪个女儿?”朱允熥又问。 “曹家最小的!”阿斯愣笑道,“小名叫丫蛋子!” 丫蛋子? 既是最小的,也就是说是庶出的女儿。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曹震那大字不识的莽厮,能给自己闺女起这个名! “你倒是找了好丈人!”朱允熥笑道,“曹震家里头家财万贯,陪嫁少不了!谁给你做的媒?” 当年打高丽的时候,那厮仗着老资格,硬是带人把几个晚辈给挤到一边去,第一个冲进高丽王宫,好东西着实顺了不少。 阿斯愣又是笑笑,“回皇上,是曹国公给臣做媒。那日臣在宫外遇见了曹国公,他得知臣身边没有妻子,便对臣说男人身边不能没女人。还说臣是好汉子,更是不能随便找个女人委屈了。” “臣说,臣也想要妻子,可是去哪找啊?” “曹国公就对臣说,放心,他来办!” “第三天,他就找臣,送来了丫蛋子的生辰八字,还问臣的。可臣不知道什么是生辰八字,他又找人给臣看相!” 说着,阿斯愣感叹道,“曹国公真是热心的好人!” “他?哼!”朱允熥笑笑,随即问道,“日子定了没有?” “下个月十五!”阿斯愣就是笑,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也容、涌起几分悲寂。 “那快了!”朱允熥算算日子,“到时候朕也要给你一份重礼!”说着,忽然瞧见阿斯愣眼中的悲寂,问道,“怎么了?朕瞧着你有几分不高兴!” “臣不是不高兴,臣高兴!”阿斯愣不会撒谎,性子憨直,开口道,“臣就是想亲人了!” “你的家眷不是也在京中吗?”朱允熥问道。 那年宁王把他和数位颜三卫的勇士们,输给了朱允熥,随后连他们的家眷也一并送了过来。其实旁人的家眷倒是齐了,只是阿斯愣还有亲人,尚在朵颜三卫之中。 阿斯愣如实说道,“臣有两个姐姐,都在王爷身边伺候,许多年未见了!” “宁王?”朱允熥问道。 “不,是朵颜卫的王爷!”阿斯愣开口道。 “来人!”朱允熥笑着开口,边上侍卫邓平上来,俯首听命,“去给宁王传旨,让他去和朵颜卫要人!”说着,又对阿斯愣笑笑,“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说!” “臣谢皇上隆恩!”阿斯愣大喜,行礼大声道,“皇上对臣,实在好到没话说,臣这条命” “行了行了!”朱允熥大笑,“你这条命要好好留着,日后和你媳妇生个小阿斯愣出来!” 正说着话,王八耻过来,笑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带着几个倭寇来了,外头候着呢!” “让他们过来吧!” ~~~~ “都堂,用不用给这个倭寇,头脸上打理一下!” 御马场外,等着皇帝召见时。何广义的心腹张大彪,有些紧张的对何广义说道。 这个粗犷的汉子,平日什么都不怕。可此时,心里却因即将觐见天颜,而跳得厉害。 张大彪继续道,“那个,您看,这几个倭寇让咱们弄得半死不活的,脑袋上的头发也是怪模怪样,皇上看了是不是不大妥当?” 何广义一笑,“没事!看的就是他们这幅鬼摸样!” 说着,看了看被五花大绑,嘴被堵着,眼睛被蒙着的倭寇,又笑道,“能见咱们大明的皇上,这几个倭寇,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是自然!”张大彪点头道,“属下都没见过皇上,便宜他们这些倭寇了!” 就这时,前边过来一个小太监,无声的对他们招手。 ~~~~ “臣,何广义叩见皇上!” 马场的凉亭之中,朱允熥坐在软榻上,微微抬手,“免了,起来!”说着,看看何广义,“z地那边如何了?铁铉用不着你了?” 何广义躬身道,“回皇上话,那边铁布政手段了得,那些大户豪门被他揉捏得老老实实,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敢不老实吗? 宁波出了通倭的案子,几家豪门海商瞬间变成阶下囚,海关衙门一勺烩,受贿人的人没好下场,行贿的也没好下场。有这个短处被铁铉捏着,他们不听话,就等于自己往死路上走。 “这次去z地,也算有功!!”朱允熥继续道,“尤其是抓捕了那些走私的倭人。” 闻言,何广义大喜,“都是臣等的本份,不敢当皇上夸奖!” “人呢?”朱允熥笑笑,问道。 “人?哦!”何广义反应过来,“臣这就让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十几个锦衣卫肩膀挑着杠子过来,那杠子上吊着几个装在网兜里的倭人。 “抓猪呢!” 忽然之间,朱允熥想起后世老家,过年抓年猪的场景。 几个倭人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眼睛口耳都堵得严严实实。 被锦衣卫放在地上之后,身上肉眼可见的颤抖。 “啧,这能看到什么?”朱允熥笑道,“松开!” “皇上不可!”何广义忙道,“这几个倭人” “这么多人在这,他们还能伤了朕?”朱允熥笑道。 “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只是这些倭人,只要一放开让他们说话,他们就扯着嗓子,叽里呱啦!” “无妨!”朱允熥笑道,“朕就是要听他们叽里呱啦!”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曹国公李景隆求见。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19.html 第59章 契机(2) “臣李景隆叩见皇上!” “方才还在说你,你自己就来了!”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起身,走近些笑道,“臣刚从火器局那边出来,听说万岁爷在这,就马不停蹄的过来!”说着,顿了顿,“万岁爷难得有雅兴出来溜马,臣怎么也要持缰扶镫!” 说到此处,又笑道,“万岁爷刚才在说臣,说什么?” “说你媒人做的不错,给阿斯愣找了个岳家!”朱允熥笑骂,“堂堂国公,给人家拉纤做媒,你管得够宽的!” “若是旁的人臣肯定不管,不过阿斯愣是皇上亲卫出身,若不寻个良配,岂不是丢了万岁爷的脸面!”李景隆笑道。 “行了,你这厮,说话净捡好听的说!”朱允熥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陪朕看看好东西!” 说话之中,那些倭人已经被落地。 渔网兜被放下,脸上罩着的布被揭开,露出两张极其苍白,胡子拉碴,眼神中都是惊恐的脸。 几个倭人的眼睛瞪得好似球一样,几乎突出出来,不安的看着四方,身上瑟瑟发抖。 见状,朱允熥很想笑。 因为他忽然想起一部电影,被绑着的鬼子,狰狞的大喊,“大哥大姐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呵,倭寇跟咱们长的差不多,都是有鼻子有眼睛呀!” 侍卫邓平情不自禁的开口发声,随后又赶紧闭嘴站在朱允熥身侧。 “不但有鼻子有眼睛!而且也有衣冠文字,语言礼仪!”朱允熥随口说了一句,缓缓上前。 刷刷两声,阿斯愣邓平腰刀出鞘,直接架在了几个倭寇的脖子上。 抖,剧烈的抖! 几个倭人,并不知道他们眼前人就是大明皇帝,只是突然之间被蒙住双眼,听不到也看不到就被带到这个地方,心中只剩下恐惧。 “会说汉话?”朱允熥轻声问。 一名倭人,拼命的点头,眼睛通红。 “叫什么?”朱允熥又问。 “我小人三下一郎!”那倭人颤抖着说道。 朱允熥看看他,“听说你是倭寇大名山名氏的家臣?” 官面上,可以说是倭寇。但这些倭人的真实来历,何广义和铁铉早就秘折奏报朱允熥。 “是是是!”那倭人又大声道,“小人是山名家海船的护卫武士” “倭国那边现在什么情形?”朱允熥忽然问道,“你们还是南北朝并立,诸侯混战吗?” 大明朝可不是两眼一抹黑,不闻天下事。 每年周围各国的消息,都会由锦衣卫等输送朝堂。不过周围群臣也有些诧异,似乎皇上对倭国那边格外感兴趣。 李景隆开口道,“圣明莫过于万岁爷,不出宫就知天下事!” “不打了不打了,现在北朝小松天皇一统天下!”山下一郎急道,“但掌权的是幕府,足利义满!” “小松天皇?”朱允熥微微沉吟。 “住口!”一旁,李景隆对山下一郎大声呵斥,“偏僻小邦,人口不过百万,也敢自称天皇!普天下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唯我大明天子方能称皇帝。尔等倭国,屁帘大的地方,吃了熊心豹子胆,如此不敬,侮慢天朝!” 说着,李景隆又对朱允熥行礼道,“皇上,倭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自称皇帝。臣请皇上下旨,臣扬帆起航,统领王师,踏平倭寇!” “你可拉倒吧!地上的仗还打不明白呢,还指望你出海?” 朱允熥心里笑骂一句,摆摆手,“你别插嘴,朕有些话要问这几个倭人!” 这时,那山下一郎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居然是大明的皇帝。 一瞬间,他心中惊恐的情绪,竟然被突如其来的兴奋和激动取代。 “山下一郎,叩见天朝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虽然被绑着,却不住的用头抢地,神色极其恭敬。 而后,他忽然扭头,对着身后那些不懂汉语的倭人大声怒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随后那些倭人们,顿时面露狂热,异口同声高呼,“黑卡,板载!板载!板载!” 他们的喊声突如其来来,邓平和阿斯愣手中腰刀,差点直接割破他们的脖颈,板载之声戛然而止。 不怪他们如此激动,如今的大明乃是世界第一大国,在这些倭人的心中,能见到大明的皇帝,何其有幸。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日本的幕府将军,都以得到大明皇帝的圣旨为荣。 前些年,大明倭国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足利义满上书大明,言语颇为恭敬,对明称臣。老爷子赏了一件蟒袍过去,并赐倭国国王的名号。足利义满时常把蟒袍穿在身上,引以为荣。 足利义满这人,朱允熥倒是听说过,这人就是后世著名动画一休哥中那个滑稽愚蠢的将军。但历史上,这人却绝不愚蠢,不然也不会成为倭国真正的掌权者。 只不过,在后世天皇万世一系的观点之下,再加上对民称臣,又不尊皇室,所以背负千古骂名。 ~~ “你们的天皇是摆设,足利义满的幕府掌权?”朱允熥想想,“其他的诸侯就乖乖听命吗?” “自然不肯!”三下一郎激动得浑身乱颤,“足利义满在倭国,人神共愤。倭国虽然是偏远小邦,但礼仪文字传承于华夏,也讲三纲五常!” “足利义满以天皇为傀儡,逼迫天皇认他的妻子为干娘,他自称父皇” 一番话,让周围大明臣子们目瞪口呆。 “天下竟然有如此禽兽,丧心病狂之人!”李景隆怒道。 话音落下,众人频频点头。君臣父子深入身心,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骇人听闻。历朝历代不是没有权臣,就算是跋扈如董卓,都不曾如此。 “这位大人说的对,足利义满丧心病狂!”三下一郎又道,“我倭国虽小,但也知道礼义廉耻。此举,引来了大名公卿们的不满。” “我山名氏依然出兵,讨伐足利幕府。但最终,家主兵败身亡,山名家实力大损。不过,我山名家讨贼攘尊之心不停。” “小人虽是中层武士,可也知道一些内情。这些小人来大明交易,就是为了起兵做准备,购买物资!” “等等!”朱允熥打断对方,“你是说,你们倭国又快要打起来了?” “回大明皇帝陛下!”三下一郎身体扭曲的叩头,开口道,“这次是百济王族之后,大名大内义弘阁下组织了反幕联盟,仓廉大明,山名大名,几方联合!” 朱允熥忽然看向何广义,“朕记得,宁波那边,合法的倭国的商人,允许靠岸的倭船,都是那个大内义宏弘的吧?” “回皇上,正是!”何广义开口道,“大内义弘于倭国诸藩之中,第一个对大明称臣,所以这些年大明和倭国的交易,都是他一家独大!” “这些山民家等,只能暗中走私!” 说着,何广义顿了顿,补充道,“这次他们走私的货物之中,还有造成的违禁品!” “朕知道了!”朱允熥想想,看着三下一郎,忽然声音变得和煦起来,“你能不能给朕做一回信使?朕有封赏,给你们的家主!” 顿时,山下一郎脸上满是那种不可抑制的狂热。 而朱允熥则有自己的打算。 倭国不是要打吗?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没军械,大明可以卖给你们! 甚至,等你们打得不相上下的时候,我大明可以用天朝调节的名义,直接出兵! 借口都现成的,身为天朝上国,怎么能看着你们倭国的乱臣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视而不见呢?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0.html 第60章 李大算盘(1) 俗话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但现在对于三下一郎来说,真他妈的掉了。 而且不但掉了,还是大葱牛肉馅,一咬满是油,两面金黄焦香的大馅饼。 大明的支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山名家可以在大明合法的贸易,意味着有来之不尽的各种军械材料,各种物资。 况且,山名家在有了大明的支持之后,不但可以重振当年的声威,甚至也未必不能超越如今的足利幕府! 其实在倭国内部,武士大名们对于足利幕府对大明称臣,格外不满,暗中讽刺嘲笑咒骂。 但,那只是嫉妒和愤恨。 是因为他们得不到那样的机会。 一想到这些,三井一郎的心中满是狂热,同时也对满天神佛,无限感激。 他这是商船的武士头目,在山名家说好听是中层,说不好听是低层。可如今,上天仿佛格外眷顾他,不但让他见到了大明帝国的皇帝,还身负如此重任。 未来,他三井一郎,必定扬名青史。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三井一郎叩首,泪流满面的问道。 “化外野人不知礼数!”李景隆大声呵斥道,“我大明天子何等身份,金口一开就是圣旨!”说着,又大声道,“还不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三井一郎跟一条蠕动的虾米似的,不住的一头抢地。 朱允熥笑笑,“给他松绑!”说着,又沉思片刻,“你呢,这就给你们家主写信。”说着,转头对何广义说道,“从你锦衣卫里选几个机灵的人,拿着这个三井一郎的信,跑一趟倭国,见见他们的山名家主!” 何广义对皇帝为何如此看重倭国,甚为不解,但却不敢怠慢,大声道,“皇上放心,臣”说着,顿了顿,“不然,臣亲自去!” 朱允熥想想,“也好!” 他很期待,倭国山名家见到大明使者的反应。也更期待,他们后续的反应。 这时代没人能拒绝大明抛来的橄榄枝,更没人可以随便拒绝大明王朝的好意。 忽然,刚被松绑的三下一郎大声喊道,“陛下,请允许小人,亲自为使者大人带路!”说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小人,愿为陛下您,效犬马之劳!” 他跪在那,头深埋在地上,恨不得扎进土中,屁股却高高撅着,摸样有些滑稽,可说出的话却是坚定且谦恭无比。 “皇上!”李景隆在朱允熥耳边轻声道,“您,真给那倭国诸侯手术?”说着,更小声些,“臣以为有些不妥,您乃是大明天子” “朕知道!”朱允熥笑着打断他。 在这时代的人心中,大明的天子,是四海共主。天子之尊,跟一个蛮夷之邦的诸侯直接对话,已经不是单纯是屈尊降贵,而是掉价了。 “朕自有打算!”朱允熥说着,看看三井一郎,继续说道,“你回去后,怎么和你们家主说!” “小人如实说!”三井一郎不住叩首,沾了一脸泥土,“小人侥幸,上天垂青得已觐见陛下。陛下听闻足利幕府在倭国倒行逆施,龙颜大怒,遂对足利义满心生不满!” “听闻小人说,山名氏欲再次讨伐乱臣贼子,十分赞赏。所以派遣天朝使者前来,问询具体事宜!” 他这番话,倒是让朱允熥刮目相看。 山名氏的家主肯定不是个傻子,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来,定然也心生警惕要考虑再三。哪怕是受不了诱惑,接受大明的资助,但心中也防着一手。 所谓让鱼儿上钩,要的是耐心,还有循序渐进。 这三井一郎回去这么一说,所有的一切就都显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到时候给何广义一道斥责倭国国王足利义满不臣的诏书,那些倭国的大名诸侯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抱着大明的大腿,跟足利义满打擂台。 朱允熥笑着对李景隆道,“看着没,他还是个聪明人!”舒总和,又对三井一郎笑道,“你说的很对,有些话过后还会有人教你,你先养几天,随后就带着大明使者返回倭国!” “陛下!”三井一郎激动的浑身颤抖,“小人以为事不宜迟,小人无需休息,马上就可以上路!” “哈哈,好!”朱允熥大笑,又看看对方,“你这人倒也识趣!”说着,想想,“何广义!” “臣在!” “给他个锦衣卫小旗的身份!”朱允熥道。 “遵旨!”何广义回完,看看已经呆住的三井一郎,“还不谢恩!” 三井一郎已陷入幸福的眩晕,他这个倭人,不但见了大明的皇帝,还被委以重任,而且现在又给予了大明的官职。 那可是大明的官职! 是天朝上国的官职! “陛下,万岁!”三井一郎呆滞半晌之后,扯着脖子嗷唠一嗓子,“万岁!万岁!万岁!” 他身后那些同样屁股撅着跪地的倭人们,也跟着大喊,“板载!板载!板载!” 李景隆被吓得一个激灵,“什么毛病?” “哈哈哈!”朱允熥大笑,“他们倭人就这样,一惊一乍,哭哭闹闹的!” 说着,对三井一郎等人又是笑笑,转头而去。 ~~~ “皇上,臣斗胆,您真给那些倭人军械?” 御马场中,朱允熥在马厩中看着那些养的膘肥体壮的战马,李景隆落后半步,轻声问道。 “既然要打仗,总要给他们点好处不是!”朱允熥笑道,“他们的倭刀好看是好看,可杀起人来,哪赶得上咱们大明的强弓劲弩!” 李景隆沉思片刻,“皇上,若是真卖给他们,臣倒是有个建议!”说着,凑近些低声道,“臣现在管着火器制造局,那可是个花钱的无底洞。” “制造局每个月都要造出一堆残次品来,又不敢发给边军京营用,只能放在仓库里!” “臣想着,放着也是放着,他们倭人那边要打仗,干脆就卖给他们!” 朱允熥停步,转身看他,笑道,“你脑子倒是活泛,说说怎么个卖法!” “自然不能卖好的,就挑那些残次品卖,反正炸膛了死的也是他们!”李景隆笑道,“倭人见过什么好东西?咱们的火炮过去,虽说是残次品,可也能打响杀人。” “这些残次品使几次就坏了,他们还得继续从咱们这买,买了炮还得买火药弹丸!真打起来,那些诸侯卖了,那什么足利幕府是不是也得买?咱们两头卖,两头吃!!”李景隆继续道,“当然了,倭国定然是没什么钱的。咱们可以赊给他们嘛,不过有句话亲兄弟明算账,赊给他们是要利息的!” “咱们是天朝上国,也不能太黑,就按市价,七出十三进,分成多少期,让他们慢慢还!他们这代人还不完没事,还有儿子孙子,实在不成,看看他们倭国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拿来顶债!” 忽然,朱允熥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李景隆。 “你哪来这么多道道?”朱允熥笑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1.html 第61章 李大算盘(2) 李景隆的嘴脸,俨然就是奸商,而且是心都黑成炭的奸商。 “这个”见朱允熥盯着他,李景隆笑两声,“这些年,五军都督府给那些鞑子的东西,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此时的大明不是腐儒当国,朝堂之上也不是只会之乎者也,满嘴仁义道德的酸书生。 国与国的博弈,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 北元仍有余孽,为了拉拢其他的部族,大明指缝中每年都要漏出不少好处。但不是白给,而是边关贸易。给出去的东西,让对方如饮鸠止渴一般,越来越依赖大明。 这是杀人的软刀子,不见血。 “早先臣小时候,听父亲他们商议军事,卖给鞑子的粮食都是发潮发霉的!”李景隆继续小声道,“一口铁锅,三匹马来换。就这,当时父亲和那些老臣们还觉得,亏了!” 上一代的开国老臣,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若倭人真来买,这事交给你!”朱允熥笑笑,继续看着战马,前行说道。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李景隆顿时心中大喜,脑子里飞快的盘算,“若倭人真来买,定然要装成不情愿。如此这般,他们少不得孝敬老子!” 不过,随即他脸上郑重起来,开口道,“皇上,倭人那边,真有钱吗?” “何止有钱!”朱允熥哼了一声,“就他们山名家一个诸侯的封地,就有几处银山?”说着,加重语气,“银山!他们跟宁波的海商交易,都是纯的现银!” “这事臣知道”说着,李景隆心中一惊,赶紧改口道,“臣以为眼见为实,银山到底有多少产量,有待商榷!” 说着,想想,“皇上,臣以为当查明产量。查明之后,也不用他们拿着现钱跟咱们大明买这买那。” “用银山当抵押,咱们大明派人开采记账,嘿嘿!” “让他们狗咬狗,谁弱咱们就扶谁!卖给谁都是咱们说了算!” 朱允熥再次回头,看着李景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让你带兵,管火器制造局,真是屈才了!” “这话是好话还是坏话!” 李景隆心中琢磨片刻,笑道,“臣不管做什么,都是帮万岁爷分忧!” 朱允熥又笑笑,“这事暂且保密,先交锦衣卫办,别传出去!” 给倭人赏了官,又给倭国派遣使者,传到文官那里,定然又有一番口舌。 “皇上!”这时,李景隆又再度开口,“臣斗胆请问,倘若倭人真的来买,所得的银钱当如何处置,是上缴国库,还是充作皇上的内库!” 皇帝虽然是天下之主,但也不能乱花钱。 国库的钱是国库的,皇帝在宫中有属于自己调拨的内库。老爷子主政时,两淮的盐税就属于内库。可这些钱也没花在老爷子自己身上,都充作了军费。 朱允熥为帝之后,干脆把两淮盐税也归到国库里去了,再加上商税,国库是充盈了,但现在他这个皇帝,说起来还真是没多少钱。 给出去容易要回来难,他现在若想伸手跟国库要钱,那些头铁的文官就俩字,没钱。而且还要质问于他,皇上你在宫里吃好喝好的,要钱干什么。 大明朝就是这么个祖宗家法,不然后世那些皇帝,也不会弄一群太监去各地收税。 此时,李景隆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小声道,“既然这事不宜张扬,臣以为还是充皇上的内库好!”说着,笑了笑,“皇上的日子,也太清苦了些,臣看着都不过眼!” 虽八字还没一撇,但只要大明伸出橄榄枝,倭国那边断没有不买的道理。 朱允熥沉思片刻,看着马厩中那些战马,缓缓开口道,“若朕有银钱进项,不给户部,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嗯?”李景隆心中一顿,甚是不解。 只听朱允熥继续说道,“专款专用,用来打造战舰,兴建水师!” 如今靖海军的规模还是太小了,而且对于大明漫长的海疆来说,那样一支海上武装力量只能算是近海防卫力量。 而朱允熥要的,是远洋海防,是海上开疆拓土! 海军是个无底洞,光是养活数万人的靖海军,每年的花费都是流水一般。 “用倭国钱,打造大明的水师,也算是因果循环!”朱允熥心中暗道。 想想原本时空,倭国凭借甲午海战一跃成为亚洲霸主,数十年趴在华夏身上吸血,渐渐成为世界强国。 那么这个时空,就让他永远内斗下去,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大明的周围,绝对不可以有统一的政权,势必分裂成无数依附大明的小势力,这样才能方便,大明一口一口,把他们都吃下去。 漂亮国就是这么干的,你看他周围的邻居,有一个过得好的没有?明明都恨它恨的要死,可还不得不求着它,巴结它。 “臣也算读过书的人,古往今来,没见过哪位帝王,如皇上这般一心为国!”李景隆感叹道,“就算是汉武唐宗,功勋赫赫之余,也喜爱享乐。可皇上数年如一日,简朴治国,真乃天下臣民之幸也!” “你不用拍马屁!”朱允熥笑骂一句,“朕也想好好享受,可国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朕享受的钱从哪来?你给?” 话音落下,只见李景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请罪!” 朱允熥回头看他,淡淡的说道,“你又犯事了?” “不是臣,是臣的幼弟!”李景隆叩首,“臣今日求见皇上,就是来请罪的。臣治家无方,以至弟弟犯下滔天大罪” “说干货!”朱允熥打断他,“直接了当点!” “是!”李景隆应了一声,便将李芳英如何和宁波那边的勾结,说了一通。 当然,在他话语之中,他李景隆定然是事先半点不知情的。弟弟求上门来,他也不敢开口答应,只能秉公上奏。 说着,李景隆哽咽道,“皇上日子如此清苦,一分钱都算计着花。可臣那混账弟弟,这些年光是那边的干股分红,就得了三十万!” 随后,大声道,“臣回去就让那混账把钱拿出来,上缴国库!”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其实,还远不止这些!” “那混账的表哥在宁波海关任上,捞了不少钱财,都存在京师的钱庄之中,粗略算算都有百十多万!” “取钱的票引都在那混账的手里,这些不义之财理当献给皇上!” 朱允熥默默听着,面无表情,一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李景隆反而心中惊慌。 “献给朕?嗯,你倒也是忠心,不过只怕你自己,也不会少截留吧?” 对李景隆,朱允熥太了解了,雁过拔毛的主,他能全缴上来那才是奇了。 他定然是自己吃不下去这么大笔财货,就借花献佛,把大头拿出来。日后宁波那边罪官开口,说出这笔赃款,也扯不到他李景隆的身上。 钱都给皇上了,你们谁敢查? 闻言,李景隆大惊失色,急声道,“万岁爷,臣哪敢干那种事” “行了,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朕还不知道你?”朱允熥骂了一声,“公事公办,你家老三若牵扯到走私案中,这些年帮着那些海商打掩护,疏通消息,这么也跑不了干系!” “若没有,只是吃了些干股,看在你已故父亲的面上,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至于那些赃款?” “皇上!”李景隆又开口,“您就算怪罪,臣也要这么说。这些钱臣以为还是充入内库的好,您御极天下到现在,大典没办,皇城没修,臣的媳妇前几日进宫回来说,皇后娘娘的首饰都是旧的!” “再加上,马上恩科殿试,您用钱的地方更多。户部那些愣头青,都属貔貅只进不出。臣虽有些小小龌龊心思,可也都是为了皇上打算!”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2.html 第62章 尚书(1) 秃噜,秃噜! 马厩中一匹纯黑的战马,口鼻中喷着热气,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抚摸它脖子的朱允熥,同时也看看朱允熥身后,谦卑的李景隆。 朱允熥把战马脖颈上的鬃毛捋顺,然后拍拍手,回身道,“你起来吧!”说着,背手前行,“来,陪朕慢慢走两步!” 不知为何,李景隆心中忽然惶恐起来。 以他对朱允熥的了解,皇上若是怒不可遏,这事多半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过骂过就算揭过。 若皇上遇事不怒,反而冷笑,说话淡淡的,那这事就麻烦了。 还有一种,最让他捉摸不透的,就是皇上时常不怒也不笑,就板着脸,说起话来反而甚为温和。 “朕记得的一次单独见你,是在东宫那边吧?”朱允熥开口道。 “万岁爷记性真好!”李景隆笑道,“当时万岁爷刚获封吴王,召见臣那天,臣正在营中操练,是以穿着铁甲进宫。当时臣一见皇上你,就想起了故去的太子爷,还落泪哭了一场” “你当时在营中操练?”朱允熥笑笑,揶揄道,“朕怎么听说,你当时正在家呀!听说朕召你进宫,才临时换的铁甲,还是当年你父亲穿的铁甲!” “啊这个” 谎话当场被戳穿,李景隆一时间满头大汗。 “老子家里有锦衣卫的眼线吗?” “还是后宅里谁把这事说出去了?” “完了完了,这不是手捧鸡儿,完蛋了吗?” 眼珠飞快转动几下,赶紧大声道,“臣有罪,什么事都瞒不住万岁爷的眼睛。”说着,咽口唾沫,赶紧继续开口,“其实臣当时不是故意欺瞒您,臣虽是皇亲,但那之前万岁爷多是不太和臣亲近!” “那天忽然听万岁爷传臣,臣是哑巴娶婆娘,说不出的高兴。这一高兴,臣就想着,千万不能让万岁爷看低了臣。所以才穿上父亲当年的盔甲,不求别的,就求当时,让万岁爷您高看臣一眼!” “当时万岁爷虽是吴王,可您是太子的嫡子,大明朝的嫡孙,在臣心里,您就是” “行了行了!”朱允熥继续前行,开口道,“朕一句话,你说一堆话!又没说罚你,你慌什么?” “再说了,当时朕还不是皇上,你就算有意蒙朕,也算不得什么!” 前半句,李景隆心中刚踏实些,后半句又马上恨不得浑身都是嘴的解释。 “臣平日性子浮夸,好大言,举止浮躁是有的。但说臣,敢欺君,那是万万不敢!” “满朝臣子之中,别的臣不敢夸口,论忠心,臣自问第二” “停停停!”朱允熥皱眉道,“别自卖自夸了!”说着,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李景隆,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是世袭罔替的国公,是皇家的血亲,你能不能除了溜须拍马,整日耍那些小聪明之外,好好做点正事!” “才干,你不缺。人脉,你也不缺,能力你更不缺!” “有心机手腕,有人缘眼光。可你怎么就不上进呢?” “朕有意提拔你,你偏要往弄臣的路上走!你看古往今来,那些真的贤臣,哪个像你这样?” “万岁爷教训得是,是臣不争气!”李景隆回道,“臣惭愧,辜负了万岁爷的圣心!臣,臣自己明白,臣这都是小聪明,太大的事情臣也办不了,就能在万岁爷身边,帮万岁爷解解忧” “你说半天,没有一句话你不夸你自己的!”朱允熥叹口气,“小聪明,成不了大事!” 说着,又顿了顿,“帮朕分忧,可不是光做这些就行的。要真真正正,脚踏实地做出一番成绩。” “你明明有这份才能,为何偏不好好干,非要把心思都放在讨朕欢心上?” “就是不踏实,不肯静下心沉淀自己。你拍拍你自己胸脯,问问你自己,什么事你百分百努力去做了。什么事你都沾点边,什么事你都能办,可你就是不肯把它办圆满了!” “认真办事?” 李景隆心中暗道,“老话说得好,做得多错得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非那个心思干什么。得罪人,不落好,回头办错了,还要受罚。古往今来,只听说贤臣忠臣下场不好的,可没听说哪个皇上的近臣,下场不好!” “你就仗着你这点小聪明,它总有用完的时候!”朱允熥继续道,“朕,也总有厌的时候!弄不好,还有坏事的时候!” 后半句,顿时让李景隆又惶恐起来。 无缘无故的,皇上这话啥意思。 “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当朕愿意和你说这些?”朱允熥走到马厩的尽头,看着马场中被羽林卫的骑兵放开,在草地上撒欢的骏马,“这些话是告诫你,你若听不进去,以后毁的是你自己!” “万岁爷对臣的好,实在无以复加!”李景隆上前,声音哽咽,“臣自己知道自己的毛病,您这些话苦口婆媳你,这辈子除了臣的爹,还有故太子之外,就万岁爷您说过!” “朕是盼着你,能真的成为国家栋梁!”朱允熥又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缓缓在凉亭中坐下,看着远处,“君臣一场,朕也希望你好!” “臣日后一定改,一定把万岁爷交代的差事都办妥当,不在耍小聪明”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继续开口,“朕打算给你加加担子!” “要升官?” 李景隆脑子里直接闪出三个字。 “除了鸿胪寺之外,朕打算再成立一个管理藩邦的衙门,理藩院。”朱允熥缓缓道,“理藩院和六部平齐,你去做个尚书!” 理藩院?管理番邦? 李景隆心中疑惑,“那可好像没什么油水?” “记住,这可是大明未来最要紧的部门!”朱允熥郑重的说着,目光凝重,“倭国,缅甸,安南,南洋诸岛,蒙古,辽东各族,都在管辖范围之内!” “哪个打,哪个安抚,哪个拉拢,哪个疏远,都是你们理藩院的职责所在!” “日后,若这些边疆地区,大明设置军屯,设置将军府,理藩院直接负责!” 李景隆一知半解,但心中已经多少有些明了朱允熥的意思。 见皇帝如此郑重,只能俯身道,“臣一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 “谁要你肝脑涂地?”朱允熥正色看他,“朕要你办好差事,理藩院的尚书,在朕心中比刑部户部吏部还重要,若不是看你机灵,这份差事也不会交给你!”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3.html 第63章 尚书(2) 大明朝只有鸿胪寺,没有理藩院。 鸿胪寺的作用是接待朝贡的使臣,册封属国等。 而理藩院,则是管理。 原时空之中,大明从老爷子洪武大帝开始,五六次发动北伐。永乐更是五次亲征,但都没有有效的真正从根子上解决边患。 不单是北边,在南边也屡次开疆拓土,军威最盛时缅甸归属云南,安南重归华夏版图。 但大明朝的君臣们,似乎都没好好想过,该如何真正的,有效的,合法的统治这些地方,更没好好想过如何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 理藩院建于清,盛于乾隆。 尽管朱允熥心中,对我大清是半点好感都没有。但必须承认一点,他们对于新疆域的管理,手腕高出不止一点。 从康熙到乾隆,其中累计有七十年的时间都在打仗,准格尔,青海,大小和卓,大小金川,吐蕃,回疆。甚至一度,清军集体在中亚暴走,哈萨克,乌兹别克等都成为清朝的藩属。 老毛子那边,都要摄其锋芒,不敢私藏叛乱不服的番人首领。 这其中,除了天朝的国力军力之外,理藩院功不可没。 理藩院掌管边疆事务,由中枢直接管理,直接负责边疆的军事调动,官员任免,推行律法。如《番律》,《回律》,《蒙古律》等。 同时还可以审理那些,犯罪的番人高层贵族。 总之,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把这些打下来的地方,真正的变成可以直接管辖的国土。 未来,大明朝开疆拓土绝不会停止,上天可以给予人类许多东西,但唯独土地,不会多出一寸。 土地,是华夏的未来,也是华夏人的根。 耗费大量军费军力,打下来的地方,朱允熥就要把他消化掉。 大明所到之处,就是大明。 “理藩院的结构和六部一样,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朱允熥继续开口道,“管理南北各处,依附大明的番邦部族。”说着,他顿了顿,“朕已经下旨,边关诸塞藩王麾下,选那些常年和番人打交道的官员入京。” “你这个尚书,总揽全局的同时,也要学会礼贤下士!在过年时,北边辽东各部,归附于咱们的草原部族,南边的小邦,安南,缅甸,琉球等国都会来人朝贺,到时候这些担子都在你身上,明白吗?” “完了,以后是没清闲了!” 李景隆心中叫苦,面上却无比郑重,“万岁爷有提拔臣之圣心,臣焉能浑浑噩噩!” 朱允熥看他半晌,表情严肃,“别卖嘴,做不好,降官免爵都是轻的!” “皇上放心,若办不好,臣也无颜面对皇上!”李景隆回道。 朱允熥又看看他,忽然一笑,“老爷子当年,说你那句话还真没错,你这人就要敲打!” 见他笑了,李景隆心中压力一清,问道,“皇上,太上皇说臣什么?” “哼!”朱允熥笑道,“老爷子说你是,老太太的尿盆!” “怎么讲?” “挨呲的货!” ~~~~~ “太上皇,奴婢要见您了!” “谁说不让你将了,来!” 永安宫外花园的凉亭中,老爷子和朴不成两人棋盘相对,楚河汉界,拉开架势。 别看朴不成是个太监,可棋风大开大合甚是豪迈,车马炮层层迭嶂。 而老爷子的棋风,怎么说呢? 有点苟! 他的车马炮用来牵制对方,然后小卒过河,步步为营,在对方腹心缓缓推进。 “将!”朴不成说了一声,炮打了老爷子的马,正面架着老帅。 老爷子不紧不慢的支起仕,朴不成沉思之后,右侧的车再次落子,寻求另一个机会。 而这边,老爷子在对方炮动了地方之后,自己的车则是长驱直入,直接落在朴不成那边的侧面,和几个过河小卒,相互辉映。 顿时,朴不成一张老脸,皱成了橘子皮。 “嘿嘿!”老爷子笑两声,“吃咱的马是吧?给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三步之内,咱的小卒就顶死你。你敢动相,咱就直接车吃仕!” “那奴婢可以用老将吃太上皇的车呀?”朴不成开口道。 “你敢!”老爷子手指敲下自己这边另一个车,“看着没,直直的盯着呢。你老将敢动,咱这边直袭大营,斩将夺旗,嘿嘿!” 果然,两三步之后就是如此。 朴不成的老将对面,是几个舍生忘死的过河小卒,侧面是老爷子的车,外围还有步步为营的马。 “奴婢认输了!”朴不成笑道,“奴婢伺候您一辈子,下棋也输了一辈子!” “哈哈!”老爷子手里敲着棋子,得意的说道,“咱是上阵打仗的人,你哪里是对手!” 说着,老爷子忽然有些寂寥,“下棋呀,能和咱旗鼓相当,也就徐天德了,要不换成傅友德,也能斗上几手。可他娘的,他们都是死球了!!” 随即,有些落寞的扔了手里的棋子,“不下了,赢你这没卵子的,显不出咱的威风!” 朴不成马上招呼人收拾棋盘,亲自给老爷子倒上热茶。 老爷子接过,也不怕烫,直接喝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茶叶沫子,“听说,皇上那边新纳了个嫔?” “正是!”朴不成笑道,“是淑妃那边的陪嫁丫头,奴婢远远的见过几次,是个端庄秀丽的姑娘。而且奴婢还听人说,那丫头性子天真烂漫,很是讨人喜欢,皇上封她为纯嫔!” “臭小子,把人家小姐和丫头一勺烩了,跟谁学的!”老爷子笑道。 说着,看似有些不经心的继续说道,“老四那边怎么样了?” “四爷那边没什么动静!”朴不成微微挥袖,旁边的宫人马上退去远远的,低声道,“那日四爷从宫里出去,就病了。听说,病得发热打摆子,连续卧床几日,皇上那边准备的赐宴都搁置了。” “不过听说这两天倒是有起色,兴许皇上赐宴之后,就返回北平!” “哼!”老爷子放下茶碗,斜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他那是病吗?他那是被惊吓的!”说着,又哼了一声,“不争气的东西,认错都好像是别人欠他的,腻腻歪歪磨磨唧唧,一点不爽利!” 朱允熥那日对朱棣的话,自然会传到老爷子耳中。 老爷子即便是当了太上皇,可他想知道任何事,就能知道任何事。天下没人能瞒他,也不敢瞒他。 “派太医院的人去看看,病好了就赶紧滚蛋!”老爷子继续说道。 “是!”朴不成答应一声,又看看老爷子的脸色,低声道,“按说这话,奴婢不该说” “有屁就放,不该说你还说!”老爷子冷哼。 “看四爷的意思是知道错了,皇上那边的意思,也是认错就行,以后改了就是!”朴不成上前,躬身低声道,“那,您在奴婢那个秘诏,还” “留着!”老爷子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他是不是真改了!”说着,看看朴不成,“咱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了,秘诏上那些人,该跟咱走的,一个都别落!” “奴婢明白!” 不远处,忽然传来六斤欢快的大喊,“老祖,孙儿来了!” 阳光下,六斤六斤一路小跑,梅良心张开双臂跟老母鸡似的护着。 “哈哈!过来,老祖抱抱!”老爷子起身大笑。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4.html 第64章 宝刀送英雄 六月雨后,叶绿苔翠。 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圈圈涟漪泛起,露出里面尾巴摇曳的锦鲤。 朱棣一身便装站在花园的湖边,拍拍手,回头对着他身后,那些等着他开口的家眷亲卫们,轻轻说道,“走吧!” 今日,是他启程返回北平的日子。 没有张扬,没有喧嚣,更没有公卿出城相送。如他来京城时一般低调,简单的车马护军,有些落寞寂寥。 一句走吧,王府中早就准备妥当的车架马队缓缓出发。 其实对于那些所谓的繁复礼节,如今朱棣已看得淡了。纵使满朝文武全来相送又如何,这次来京城能囫囵回去已是意外之喜。 扪心自问,如今坐龙椅的那位,对他朱棣已是仁至义尽了。 人,得想得开。 朱棣背着手前行,朱高煦朱高燧哥俩笑呵呵的跟在后面。这京城,他们哥俩是一天都不想呆了,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北平的家。 京城,曾是他们父亲的家,却从不是他们的家。 满头汗水的朱高炽跑来,“爹,您是骑马还是坐车?” 朱棣想想,“坐车吧!”说着,看看儿子笑道,“咱爷俩坐一辆马车,一路上说说话!” “好嘞!”朱高炽笑道。 车架马队从王府的后门出发,穿过喧嚣的街道,穿过繁华的市井。马车中,朱棣拉开窗帘一角,举目眺望,视线之中正好是巍峨宫城的角楼。 阳光下,那视线中红色的墙,金色的瓦,是那么的美! “这一走,咱爷们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朱棣怅然道。 朱高炽也看看外边,在马车中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笑道,“此地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家。儿子还是觉得,在北平痛快些!” “就怕北平,人家也不会让我们安稳呆一辈子!” 这话藏于朱棣的心中,没有说出口。 车队前行,大明门的高大城楼,就在眼前。 队伍最前面的骑士却忽然勒住缰绳,因为大明门的城门下,数百锦衣卫无声肃立。 “千岁!”蒙古人火里火真隔着马车,对朱棣说道,“前面有人来送您!” “谁呀?”朱棣诧异的撩开窗帘,放眼一看,却是愣住了。 视线之中,两人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正朝这边走来。 左边的少年,长身玉立,穿着束腰的贴里锦袍,脸上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正是老爷子的二十三子,唐王朱桱。 另一位,身形稳重,普通的武士常服腰佩长刀,乃是大将平安。 不等朱棣从马车下来,两人已到了近前。 “弟弟见过四哥!” “臣参见燕王!” “二十三弟,你怎么来了?”朱棣从马车中出来,大喜过望,直接拉住唐桱的手。 说着,仔细打量朱桱,竟然一时间有些动容,“我好几年没见你了,你倒是长高了两头,人也更结实了!”随后,又看看对方,“嗯,沉稳了!” “四哥,弟弟也好些年没见着您!”唐王朱桱也看着朱棣,目光忽然落在朱棣的鬓角,“四哥,您那有白头发了!” “老了,比不得你们少年人!”朱棣大笑道。 他以前半点白发都没有,这次来京城短短时日,发丝之中竟多了许多银发。 “四哥,侄儿和平将军,奉旨前来送您!”唐王朱桱开口道。 “皇上让你们来的?”朱棣微感诧异。 那日从宫里出来,他就病了。藩王进京该有的觐见仪式,赐宴等礼节全部全部搁置。本想着病好了再说,却不想昨日宫中突然来人,传了老爷子的话,他只能仓促出京。 不想,皇上那边,却派人来送! 一时间,朱棣心中隐隐有些热乎乎的。 “四哥,皇上口谕!”唐王朱桱后退一步,垂手道。 “臣朱棣,聆听圣训!”朱棣也垂手站好。 “皇上说了,四叔你这次来的匆匆,走也匆匆,礼数上委屈你了!”唐王朱桱朗声开口,“不过,咱们君臣叔侄亲近,不在这个上。朕曾和你有言在先,天地之大,广阔无垠。若将来四叔为大明开疆拓土,得胜还朝之时,朕出城三十里亲迎!” 朱棣抬头,转身回望宫城方向,拱手道,“臣,谢恩!” “先别忙谢!”朱桱又道,“皇上还有礼物给您!”说着,朝后身后,一柄宝刀被锦衣卫双手捧上。 顿时,朱棣眼神一亮。 那柄宝刀他再熟悉不过,乃是他亲斩鞑酋所获,是北元皇族世代相传的宝刀。 洪武二十六年进京,正赶上老爷子的寿辰作为寿礼贺上。 那一年,那一回,也正赶上老爷子册立吴王朱允炆,为东宫皇太孙。 “皇上说了,宝刀要赠英雄!”朱桱双手奉上宝刀,笑道,“皇上还说了,如此利器放在宫中,不过是件玩物。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此等杀人利器,当和您一块,驰骋疆场,为大明披荆斩棘,震慑四方!” “皇上还说,好男儿当如刀,挥洒热血。岂能禁锢一处,自封锋芒!” 接过宝刀,朱棣一时间,竟然有些百转千回。 再回望宫城,想起那天朱允熥所说的话,竟然有些不能自己。 这些年,绞尽脑汁的和对方为敌。现在想想,那些拙劣的算计委实有些可笑。 “天下无主之地,等着大明男儿开拓进取。大明所到之处,就是大明!” 一股豪气在朱棣心中燃起! 他朱棣,从小立志做大明的宝刀利刃。今日,仿若又找回了当初的初心。 “四哥,一路顺分,珍重!” 看着眼前情真意切的弟弟,朱棣心中暖流涌动,“二十三弟,后会有期!” 忽然,朱桱张开双臂,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一把抱住了朱棣,还在他后背拍拍。 朱棣满脸错愕,这辈子还没有谁和他这么亲昵过,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说了,让弟弟给您一个拥抱!”唐王朱桱爽朗的笑道。 朱棣想想,然后也笑着张开双臂,轻抱对方。 “得空了,来北平,四哥带你打猎去!” “四哥,保重!” “二十三弟,你也保重!” 大明门下,朱家兄弟难得的亲情流露。 “走了!”朱棣又环顾一圈,“牵马来,本王要骑马!” 不等战马牵来,大将平安笑道,“臣,和燕王千岁同行!” “怎么,你平保儿送我?”朱棣揶揄的笑道,“我认得回北平的路!” “臣是和您同路!”平安笑道,“臣去高丽赴任。”说着,又笑道,“颍国公故去后,皇上钦点了臣为高丽总兵官。” 朱棣翻身上马,大笑道,“那可是好差事,在那边你平保儿就是土皇帝了!” 顿时,平安大惊失色,目光左顾右盼。 “哈哈,看你那胆儿!”朱棣大笑。 平安摇头苦笑,“燕王,你当臣是您?” 随后,两人翻身上马,并肩前行。 “高丽是享福的地方,百八十年都没长的,安逸是好安逸,但还不及边关来的快活!”朱棣大声道。 “臣奉旨去高丽,除了担任总兵官之外,还奉旨练兵?” “练高丽人?”朱棣诧异。 “有高丽人,也有咱们大明士卒!”平安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最好练出一只能出海,能在港口登陆的劲旅!” 朱棣想了片刻,忽然纵马靠近些,低声道,“可是又要用兵?走海路?打谁?” “皇上没说,就交代练兵!” 朱棣在马上沉思,“走海路,那就是从高丽出海喽?高丽出海揍谁?倭国?”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5.html 第65章 殿试 “可是倭国?” 听朱棣如此问,平安笑而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朱棣横眉怒道,“是不是!” “王爷说是就是,臣不便多言!”平安笑道。 战马脚步轻快,马背上的朱棣却在沉思,许久之后开口道,“平保儿,这事你要劝劝皇上!”说着,继续正色道,“海上毕竟不比陆上,遇上风浪咱们大明的重甲铁骑,火器都没有用处!” “隔海如隔天,元世祖时天朝兵威何等鼎盛,可还不是在倭国那吃瘪了?” “打仗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皇上不知深浅,你们可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其中厉害你们该知道。耗费军费倒是没什么的,可堕了大明的脸面,让儿郎们无辜送死,那可就是罪过!” 说到此处,朱棣长叹,“再说,那鸟地方,打下来干嘛?还他娘的倒贴粮食!” 平安默默听着,只是笑。 心中想想,就开口道,“所以皇上才命臣,先选用整编高丽悍卒!他们高丽和倭国,可是世仇。早先高丽还李氏党争的时候,倭国那边就放话,说什么高丽占据百济旧土,当早早归还!” 朱允熥让他和朱棣同路而行,就是打算让他把这些话说给朱棣听的。 “嗯?”朱棣表情一滞,随后笑道,“对,高丽人不值钱,死多些都不心疼!”说着,眉头皱起来,“可是,一旦用兵,可是两国大战,光靠高丽人,怕是顶不了什么大用!” 平安又笑道,“倭国那边,估计也快打起来了,也就这一年半载的事!” 这等用兵的事,朱允熥自然要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们商议出周密的计划来。再加上平安去高丽担负重任,自然不可能瞒他。 当下,当着朱棣面,就把朝廷这边的谋划,说了几分。 “皇上的意思,那边打成一锅粥,咱们呢一开始是借着保护商人的名义,靠近海港。然后,等他们打得快分出胜负来了,再出兵调停!”平安笑道,“此战,攻心为上!” 朱棣何等人,听了平安的话之后,心中已经明了。 在马上沉思半晌,徐徐开口,“这手段,当真了得!” 而他心中的潜台词则是,真他娘的坏透了。 倭国那边幕府以下犯上,乱臣贼子。因为倭人早先称臣了,所以大明就有居高临下,指指点点的资本。暗中给倭人枪炮军械资助,让他们自相残杀。谁弱就扶谁,让他们杀得难分难解。 然后用高丽人当炮灰,等双方杀到两败俱伤了,大明再以天朝之名出兵。 这计策,从骨子里就透着蔫坏! “那打下来之后,和高丽一样设总兵官,封藩王?”朱棣又问。 “这臣就不知道了!”平安笑道。 朱棣又想想,“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去呀?” “可未必!”平安笑道,“听说那地方盛产白银,有许多银山呢!” ~~~ 且说,唐王朱桱奉旨在大明门送燕王朱棣之后,返回宫中。 刚走到御花园边,就听到里面传出欢快的笑声。 老爷子笑呵呵的坐在柱椅上,看着二十四二十五他们,拿着撵拍,带着六斤和小福儿,撵着树上的知了猴儿。 朱允熥则是坐在老爷子边上,小声的说着什么,引得老爷子频频点头。 “回来了?”目光见到朱桱,朱允熥回首笑道,“送走了?” “是!”朱桱躬身道,“皇上的口谕,臣也已经传了!” “他说什么没有?”朱允熥问道。 “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臣看四哥的模样,倒是挺高兴的!”朱桱回道。 老爷子在一边,忽然用扇子拍下朱允熥的脑袋,“你干啥呢?” 朱允熥揉着后脑勺,讶然道,“孙儿和二十三叔说话呢!” “你知道他是叔呀?”老爷子斜眼看他,“弄君臣父子那套,你朝堂上弄去,别在咱跟前。”说着,对朱桱笑道,“小二十三,去,你个子高,帮着黏知了猴去!” 唐王朱桱笑笑,先摘了头上的纱冠,然后撸起袖子,加入那群大呼小叫的孩子之中。 “老祖,老祖!”六斤抱着个罐子,跟老爷子大呼小叫,“抓这些知了猴作甚呀?” 老爷子笑笑,“吃呀!”说着,摇着蒲扇继续大笑道,“一会呀,就把你馋的舌头都吞了!” “吃?这是虫子呀!”六斤苦着脸,看着怀里的罐子,然后看看左右,小心的掏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知了猴来,送到小福儿的嘴边,“你吃!” 小福儿白他一眼,皱着鼻子道,“你是不是傻?” 他俩这副模样,又惹得周围大人们一阵哄笑。 这时,朴不成带着宫人,抬了一个小炭炉和一些瓶瓶罐罐过来。 “来,咱爷俩动手!”老爷子笑道。 随即,朱允熥和老爷子坐在火炉边上,先用些油盐胡椒等调料,把孩子们捉来的知了猴腌上。 六斤和小福儿,就蹲在他们身边,眼巴巴的看着。 不多时,又用竹签把那些知了猴串好,放在篦子上小火炙烤。 噼噼啪啪,兹拉兹拉,没一会上面的油花泛开,香味四溢。 “真香啊!”六斤大眼睛瞪着,嘴角亮晶晶的。 朱允熥一看他这样,苦笑道,“别说小福儿说你傻,我看你都憨憨的!” 啪,话音落下,脑袋上又挨了一蒲扇。 老爷子横眉冷对,“你才是憨憨!”说着,大手拿起一串烤的差不多的,小心的递给六斤,“慢点,烫哈!” “嗯!”六斤点头,虽香味诱人,可眼前黑乎乎的虫子,还是让他有些胆怯,不由得递给小福儿,“给你!”说着,还补充一句,“熟了!” 小福儿接过,吹口气咬一口,顿时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美滋滋的。 “老祖老祖,再给我一串!”六斤见小福儿吃的香甜,又开始大呼小叫。 “都有都有!”老爷子笑着递过去,又对那边其他小王爷们喊道,“二十三,你们快点抓,这边供不上了!” 说完,转头对朱允熥道,“你说六斤憨?你看他多精?自己不保底的东西,知道让别人先吃!” 朱允熥没说话,拿起一串送到嘴里大嚼。 脆香脆香,一口一个。 “咱小时候,每年抓这玩意都和别人打架!一到这时节,树林子里都是半大小子,去的晚捞不着呀!”老爷子一边烤一边继续道,“那时候油水少呀,抓来了也没这么多调料,用火一烧,那滋味美哩!” 说着,看看朱允熥,大怒道,“你少吃点,娃还没吃呢,你自己下去两串了!” 随即,又呵斥道,“你去去去,去忙你的国事去,别在这搅乱!” 就这时,王八耻快步过来,低声道,“皇上,礼部尚书郑沂,中书舍人刘三吾,翰林院学士方孝孺等,在外头候着呢!” 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开口道,“见这些书呆子做啥?” “是殿试的事!”朱允熥笑道,“八成是礼部选出了今年的考题,等着孙儿去看呢!”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6.html 第66章 考题 没有永远完美的制度,只有适合时代的制度。 科举,亦如是。 后世总有所谓文化人把科举说得一文不值,十分不堪,十恶不赦。说是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限制了读书人的出路等等。这些话,在如今的朱允熥看来,简直就是哗众取宠。 甚至是有些丧良心了! 科举兴于隋唐圣于赵宋,而到了大明,更是被无数的寒门学子翘首以盼。因为科举不单是国家的取士之道,更是平民百姓唯一的,公平公正的,只要付出努力,就有希望可以向上的通道。 它不是绝对的公平,但却是最大限度上的相对公平。 当西方人,还在贵族和教士治理国家的时候。我们的帝国,已经开始吸收民间优秀的人才,聆听人民的意见。并且,给予人民机会,让他们参与到帝国的治理当中来。 朱允熥刚迈步进殿,数位大学士翰林院等就拥了上来。 “臣等叩见皇上!” “免了!”朱允熥笑着虚扶,然后在宝座上坐下,开口道,“殿试的题目出来了?” “回皇上!”中书舍人刘三吾道,“臣等商议了几天,选出几道试题,请皇上定夺!” 朱允熥笑道,“好,说来听听!” 刘三吾站在众文臣的上首,徐徐开口道,“殿试先考的是史论三篇。” “第一篇,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说完,刘三吾微微看了下朱允熥的脸色。 朱允熥刚从王八耻手中接过热茶,闻言顿时动作略顿。 他心中暗道,“第一题,上来就这么大火药味儿?” 这道题所说周唐指的是周朝和唐朝,秦魏指的是秦朝和北魏。 外重内轻则是指周朝实行诸侯分封制,最后造成诸侯做大,周天子靠边站。 唐朝实行藩镇制,导致藩镇做大,形成事实上的藩镇割据。外轻内重则是指秦朝和北魏的权力虽然集中在皇帝手里,但是中央集权的效果并不比封建制和藩镇制好。 “这是在暗指朝廷和诸藩王之间的关系,但也有几分要限制皇权的味道!” 朱允熥心中再次暗道,“能拿到自己面前的考题,定是经过礼部和翰林院一众学士认可的。” 随即,他抬头看看眼前众位学士,“这题谁出的?” “是臣!”礼部尚书郑沂开口道。 “这题出得好!”朱允熥开口赞许。 此题的藩镇问题是次,后面那句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才是主要的。权力都集中在皇帝手里,是不是一定对天下有利呢? 大明虽不是赵宋那样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但在这时,有识之士们已经察隐隐有了内阁制的苗头。 “第二题呢?”朱允熥又道。 “第二题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刘三吾继续说道。 “这题也有意思!”朱允熥暗中沉思。 题目中的申商,指的是战国时韩国申不害和秦国的商鞅。这两位在历史上不单是赫赫有名的改革变法者,还是法家最终忠实的信徒,不折不扣的执行者! 法家讲的是刑法治国,执行者甚至需要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而这道题的含义是,诸葛亮没有他们二位心狠却想立刑名来治国,所以蜀国最终灭亡。 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严厉的规定,但是为了不背负恶名,不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学术,不用其名但用其实。 这道题,论的是到底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 随即,朱允熥又道,“这是谁出的?” “臣!”翰林院学士方孝孺轻声道,“是臣所作!”说着,顿了顿,“臣虽出身儒生,但也知治国之道,不可一味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更不可只听一家之言,如何用之以德,如何用之以法,当广开言路!” “好!”朱允熥笑着点头赞许。 儒家的忠实信徒,却能抛却己见,从治理国家的角度出发,选用适合的方法和制度,难能可贵。 “第三题!”刘三吾又道,“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说着,顿了顿,“这题是臣所出!” 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这可不是让考生歌功颂德的考卷,而是让考生以臣子的角度出发,直言纳谏帝王该如何治理天下,该有什么样的心思。 同时,针砭时弊! “可!”朱允熥点点头,“国家取士,就是要取有真才学,有品德,有思想之人,不能取一群磕头虫。”说着,笑笑,“朕这朝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磕头虫!” 闻言,众臣都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允熥继续说道,“朕想着,再加一题?” 一时间,众臣有些为难。因为殿试的考试,时间和题目还有典礼章程都是规定好的,如何能贸然参加? 朱允熥径直说道,“朕这题很简单,论土地兼并之源与之害!” 顿时,众臣会意。 皇帝这道题目,要阐述的是土地兼并这个历朝历代都逃不过的问题的害处。不单是害处,而且要考生在文章中,指出土地兼并的根源。 土地兼并源头? 这两年推行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 看似不搭嘎的两件事,其中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殿中臣子们默默沉思,谁都没有说话。土地兼并的根源在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可知道是一回事,让天下人都知道,都去讲,又是一回事。 朱允熥看看他们,笑道,“如何?” 方孝孺朗声道,“臣以为,可!”说着,看看身边的同僚们,“土地兼并,历朝历代之顽疾也,更损伤国本!皇上此题,高瞻远瞩,当用以策论!” “皇上圣明!”其他臣子们,也开口说道。 “不过一道题,有什么圣明的!”朱允熥笑笑,开口道,“此次殿试,礼部尚书郑沂,中书舍人刘三吾为主考。”说着,再加重语气,“这是朕,即位以来第一次殿试,万不可出半点的差错!” “臣等遵旨!” 殿试的主考官,非国家最有才学品德者不能担任。刘三吾已经八十高龄,乃是天下文人的领袖,他来做这个主考,倒也名至实归。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7.html 第67章 郊游 从上月起,京城中就多了许多前来参加殿试的举子。 一时间,各地州府在京师的会馆,人满为患。 殿试不单是国家的取士之典,更是这些读书人,毕生梦寐以求的最高目标。 民间老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读书人自己心里,修家治国平天下。 进京的举子们,以籍贯为枢纽,或是拜访同窗,谋取人脉,或是一同苦读,切磋学问。 天下人才齐聚京师,六朝文章盛行之地,更添几分人文荟萃。 不过举子也有穷富之分,富的自然能在读书之余,领略京师的繁华。穷的,只能窝在会馆或者客栈里。 靠近成贤街西四牌楼的济南会馆,后院西厢房的一间小房中,山东举子韩克忠正拿着手中的讲义,蹙眉苦读。 看样子他也不像是出身富裕的,身上的儒衫都有些旧了,身边更是没有什么书童小厮。 书桌边,几个馒头,一壶清水,半碗酱菜。 “大学之道” 他正皱眉做着策论,一个年轻的举子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窗边。 “韩兄,还学呢?”那举人年纪比韩克忠还小几岁,脸上笑嘻嘻的,看着就是性子活泼的人。 这是韩克忠的同乡,举人姜宏业。 “嗯!”韩克忠抬头,方正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马上殿试,总觉得心里没底。想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你呀,是关心则乱!”姜宏业笑道,“老师常说,逢大事要静气,越是快殿试了,反而越是要心静。像你这么愁眉不展的,真到了文华殿,十成的学问也发挥不出两成!” “贤弟说的是!”韩克忠笑道,“这道理我也知道,可就是心里没底呀!”说着,微微叹气,“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这一遭。你也知道我,为了能来京城赶考,老父卖了三亩水田,族里人人都帮着凑份子。出城时,县尊大人亲送三十里。 老母依门盼,妻子泪连连,儿女频挥手,盼亲高中还。若是不中,有何面目面对家乡父老!” 姜宏业开口道,“韩兄言重了,你越是想着这些,心里越是放不开!”说着,眼珠转转,“走,反正后天就开考了,干脆也别读这些劳什子,跟小弟出去转转。自你来京师,就没出去转过!” “不可不可!”韩克忠摆手道,“京师居大不易,出去转转又要花钱!”说着,指着桌上的馒头道,“你看这馒头,老家一分钱两个,这边要一文钱一个!再者说,咱们都是寒门学子,出去招摇什么?” “寒门学子就不能招摇了!这大明京城,是天下人的京城,管他贫富,都可以到处走到处看!”姜宏业笑道,“有钱人有有钱的转法,没钱有没钱的,走!” 说着,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进屋直接拉着对方的胳膊往外走。 “好好好,依你还不行吗?莫拉拉扯扯!”韩克忠对这个小同乡没办法,只能苦笑道。 ~~~ 因为天下举子齐聚,京师更显繁华。 会馆那是穷读书人住的地方,出身富庶之家,带着丫鬟小厮赶考的举人比比皆是,都住在城中上好的客栈里。 而读书人又爱风月,殿试在即,城中那些酒肆歌楼的生意,都比往年好了许多。 才刚过中午,街上就满是游人,其中还多是儒生。 熙攘的人群之中,姜宏业对韩克忠道,“韩兄,前边有家醉仙楼,做的是地道的咱们山东鲁菜。走,我做东,咱们一醉方休!” 周围的人太多,让韩克忠有些不自在,急忙拉住姜宏业,“不行不行,那太贵了。听说一壶酒,就要二十个钱。一桌好席面,三块银元。啧啧,在老家,三块钱能买一亩地了!” “嗨,小弟请客,你就敞开” 不等姜宏业说完,韩克忠又道,“这不是谁请客的事,贤弟砸门出来一趟不容易。我知道你家里宽裕些,可钱也没有这么花的,没必要浪费在口腹之欲上。有这钱,给家里带点东西,买点特产!” “你看,好不容易出来,你又”姜宏业嘟囔道,“晌午没吃,肚正饿呢!” 韩克忠看看同窗没长大的模样,笑了笑,开口道,“这样,我听说玄武湖畔的风光不错,咱们既是出来散心,就去那等人少风景又好的地方。” “到那边买些炊饼熟食,坐在湖边野炊,不也挺好嘛!” 姜宏业想想,笑道,“好,如此咱们就多买肥鸡美酒!” 肥鸡美酒,到底是没买上。 两人买了四个芝麻烧饼,半斤卤猪头肉,路过一处菜摊的时候,韩克忠还买了几根大葱。 玄武湖本是当年大明未建国时的军事禁地,概因里面停靠的都是战舰。大明立国之后,有人建议划为皇室专用,但被老爷子否决。 言道,天下风光,不可朱家独享。 正值初夏,湖边暖风怡人,草木翠香。湖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 “就这吧!” 韩克忠和姜宏业拎着纸包走来,选了一处大树下,既遮太阳,又不耽误看湖景的地方。 “贤弟,坐!”韩克忠随意的盘腿坐在草地上,把纸包打开。 “这有什么可看的?”姜宏业对湖景颇为失望,“早知道就去秦淮河边上了!” “去秦淮河,还有心思科考吗?”韩克忠揶揄一句,指着湖面,“这玄武湖,是本朝太上皇当年练兵之地。当时陈友谅水师战船数以万计,船坚炮利。而我大明,只有些许舢板。” “但最终,太上皇却以弱胜强,雄踞天下。” “说起来,此处算是我大明的福地,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在此,也沾沾这福地的福分。若是灵验了,我等这寒门学子,未必不能鲤鱼跃龙门!” 听韩克忠这么说,姜宏业大笑,也盘腿坐下,“韩兄所言极是!”说着,又挤眼笑道,“若是得中,韩兄你是想要做翰林,还是进御史台?” 韩克忠手中掰着烧饼,正色道,“若是得中,我倒不是不想在京中为官。” “为何?”姜宏业奇道。 “以来在京师,花费巨大,家中负担不起!”韩克忠看着湖面道,“再者说来,与其在京中当清贵的笔杆子,我更愿意去地方上,做点事实!” 姜宏业笑道,“那也是,翰林院也好,御史台也好,听着好听,以后路也宽。但那都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若放在地方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胡闹!”韩克忠笑骂道,“你知我可不是那种人!” “小弟说错了,兄长莫怪!”姜宏业打开酒瓶的塞子,往碗中斟酒道,“喝一杯,小弟给兄长赔罪!” “干!”两人碰杯之后,顿时齐齐皱眉。 “这酒咋酸不拉几的!”姜宏业撇嘴道。 “我喝的倒是挺好!”韩克忠大笑,随即把猪头肉夹在烧饼里,又把一根葱的外皮剥去,递给对方,“吃吧!” “咦!”刚咬了一口葱,姜宏业又大声道,“咋没咱们老家的葱甜呢?” 这时,不等韩克忠说话,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就这就这,悠然静谧!” “来人,把酒菜摆上!” “今日你我同窗,在此风景秀丽之地,临湖饮酒,再加上秀琴姑娘弹琴助兴,快哉快哉!” 韩姜二人身后,几个腰佩暖玉荷包,志得意满的士子,带着小厮书童,说说笑笑而来。 几个小厮书童,挑着担子快步跑到距离韩姜二人不远处,放下担子开始忙活,直让韩姜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折叠的桌椅板凳,精巧得好似巧夺天工一般。食盒里拿出来的菜肴,看着就赏心悦目。精美的瓷器,讲究的餐具。 而且,那几个士子身边,还带着浅浅低笑的美艳女子。 姜宏业张大嘴,“好阔气!” 韩克忠看看那边,“贤弟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回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8.html 第68章 二杨(1) 韩姜二人这边,注意到旁边来了几个带着歌女小厮的士子。 那几个看穿着就非富即贵的士子,也注意到了他们。 一边是席地而坐,吃着烧饼猪头肉大葱。 另一边坐在精巧的折叠椅上,美酒热茶,点心果脯一应俱全。 那些富贵士子之中,一穿着苏绸长衫,腰佩镂空金丝香囊的年轻士子,目光看看韩姜那边,正好瞧见他们对方二人,拿着烧饼就着大葱,吃得香甜,不由得脸上泛起些不屑来。 当下,调侃得对身边歌女笑道,“生吃大葱,熏死郎中!秀琴姑娘,倘若我吃了大葱,你还让我挨着你坐吗?” 那歌女掩嘴,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年轻士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旁边的韩姜二人听见。 韩克忠年岁大些,皱下眉就说没听见。 而姜宏业到底是少年心性,眼睛马上就立了起来。 “崔贤弟怎么说话半点分寸都没有?”此时,那群富贵士子之中,一个二十多岁,长身玉立很是儒雅,好似是领头人一样的士子开口道。 随后,这士子回头,朝着韩姜二人拱手,“二位莫怪,我这贤弟轻佻了些,得罪了!” 姜宏业冷哼,韩克忠憨厚的笑道,“无妨!”说着,放下手中食物,似乎有收拾东西离开的打算。 那士子又起身行礼道,“两位也是进京参与殿试的士子?”说着,笑道,“在下,福建杨荣,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叫杨荣的士子举手投足皆有风度,风姿非凡,一看便是世代官宦人家教养出来的公子。 韩克忠不敢怠慢,也起身行礼道,“在下韩克忠,山东人。”说着,一指姜宏业,“这位是我同乡贤弟,姜宏业!” 姜宏业对杨荣拱拱手,算是见礼。 杨荣爽朗一笑,“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相请不如偶遇,过来一起!” “不了不了!”韩克忠笑道,“我二人已经吃完,马上就要回去!” “韩兄不必推辞!”杨荣笑道。 “真不必了!”韩克忠性子憨厚,也不太会说什么场面客气话,再加上对方风度远超自己这边,也不敢攀附,“杨兄你们吃,我们真的吃过了!” 说着,不住的用眼神催促姜宏业。 后者不满,心中暗道,“韩兄也真是的,明明是咱们先选的这个好地方,却要给那些人让地方!有钱了不起!哼!” 这时,富贵士子那边,崔姓书生又开口道,“杨兄,既然人家不来,何必强求!”说着,又笑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也说不到一块去!” 他这话,自问说得很是俏皮,但听在旁人口中却是有些变味。不但有些挑衅,还有些讥讽两边身份不对等。 韩克忠倒是没说什么,姜宏业本就是火爆脾气,当下哪里还忍得住,开口反讽道,“是呀,我吃了葱,我怕一张口,熏死你个小郎中!” 崔姓书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马上横眉冷对,“你骂谁?” “我那就话骂你了?”姜宏业一摊手。 “贤弟!”韩克忠拉住姜宏业,劝道,“少说一句!” 杨荣也对崔姓书生呵斥道,“贤弟,你怎如此无礼?你在国子监读书这几年,学问没见长,眼睛倒是长在头上了!” 说着,抱拳对韩姜二人道,“对不住!” “无妨!”韩克忠笑笑,开始弯腰收拾东西。 姜宏业再愤愤的看了那崔姓书生一眼,终究是没再开口。 杨荣无奈摇头苦笑,返回坐下。 崔姓的士子却是仍旧有些不依不饶,瞪了姜宏业半晌,笑着对身边人说道,“在京城这几年也算长了见识,所谓君子六艺,食即是礼也!” “江南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吃饭时都是一人一碟,用公筷布菜!” “可那些北方人家,啧啧,汤汤水水黏糊糊一大盆上来,众筷齐下,那哪是吃饭呀,简直是吃口水!” “而且,咱们是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不但吃饭大声喧哗,还要吧唧嘴!” 说着,崔姓书生皱眉道,“你们是没听过那声音,简直啧啧!” “这且不说,我在国子监读书,常见到那些北方士子,白菜萝卜大葱都是生吃,沾了那些臭烘烘的酱,就往嘴里送。吃了之后,还恬不知耻的和人说话,臭了别人都不知道!” “还有那生蒜,哎呀,不能说,一说我就脑仁疼!” 忽然,旁边弯腰收拾东西的姜宏业忍无可忍,大声道,“我等吃葱,干你何事?” “碍眼!”崔姓书生,唰的一展折扇,针锋相对。 “又没让你看!”姜宏业怒道。 “看看!”崔姓书生微微一笑,不理会姜宏业,转头对他人道,“少年在家中读书时,就听人说北人粗鄙,一言不合就吹胡子瞪眼,你们看,这不是来了吗?” “你”姜宏业更怒,双手成拳,“你这厮好生无礼,是不是要打架?”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比声音大。好似多勇武一般,呵,当年我等南人高举义旗,驱逐鞑虏之时,他们这些人还在老家当顺民,还帮着蒙元打我们!”崔书生继续对他人笑道,“真是可笑!” “俺”姜宏业怒极之下,乡音脱口而出。 “贤弟!”韩克忠一下拉住了他,姜宏业被对方拉住胳膊,涨红脸,“韩兄,俺忍不得了!” “这位兄台!”韩克忠也板着脸,对崔书生道,“知你看不惯我等吃葱,在旁边也扫了你的兴,我们兄弟二人走就是了。你何必出言讥讽,出言讥讽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褒南贬北,说得我等北人如此不堪!” 崔姓书生哼了一声,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我说错了,我说的哪样不是实事?” 韩克忠微微上前,当着气得浑身打颤的姜宏业,“在下本不想和你多说,不愿意做口舌之争,但你实在欺人太甚。” “蒙元暴政天下民不聊生,最先揭竿而起的红巾军,不是你们南人吧?” “河南连年大战,中原男儿十户九空,蒙元视为心腹大患。数十万大军镇压,却无一人投降,皆死战。国朝开国,太上皇亦颁布圣谕,建立英祠。在你口中,就是那么不堪吗?” “河南红巾军不说,带领中原男儿北上北伐,一把火烧了北元皇帝老家上都城的关先生,不是我们北人吗?” “数万男儿无援无粮,毅然北上,最近时只距离蒙元大都城百里,而后转战辽东,攻战高丽。最后在高丽和蒙元两面夹击之下,全军战死。如此慷慨壮烈之士,就是你口中的顺民?”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29.html 第69章 二杨(2) “韩兄,小崔年少,口无遮拦!” 不理会杨荣的劝解,韩克忠大步上前,看着崔书生,继续朗声道,“就说我老家山东,义军举旗万家景从,无数山东男儿,先是跟着毛贵将军北上,战死他乡!” 蒙元乱世之时,华夏大地无数草莽豪杰冲天而起。 南方且不说,北方大地,刘福通,毛贵,关先生,大刀敖,白不信,李喜喜等人,硬抗蒙元的举国精锐。平心而论,战况惨烈比南方有过之,无不及。 此刻,韩克忠眼睛都红了。 那崔书生也似乎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不敢与之目光相对。 “还有那刺杀汝阳王察罕帖木儿的山东好汉,俺们山东的田丰王士诚,莫非也是你所说的顺民,帮着镇压义军的帮凶?” 韩克忠低吼,“大明天下,地分南北,人可分乎?家有贫贵,人可分贵贱乎?” “韩兄,在下替他赔罪!”杨荣上前拱手。 韩克忠淡淡一笑,又低声道,“姜葱蒜等物,确实是吃了口有异味,颇为不雅。但你以食论人品,动辄指责,岂是君子?” “是,我北地比不得你江南富庶,菜肴花样也比不得你江南!” “可我问你,南方诸地,贫者也能食须精,脍须细吗?南地寻常百姓,不也是粗茶淡饭吗?” “哼!”崔书生面皮发热,但依旧冷声道,“起码我们不和你们这般,生吃葱蒜,惹人厌烦?” “哈!俺自吃俺的,你烦个鸟!”韩克忠怒极反笑,“吃你家的了!”说着,瞪着对方,“一方水土一方人,我山东人无论贫富,世世代代都吃葱!” “你看不惯,那也是孔孟之乡!你看不惯,我等也繁衍生息,谨守祖宗教化!” “不单山东,黄河以北,河南河北等地都吃。春夏,取其心用以佐餐。秋冬窖藏,用来过冬!” “你看不起的大葱,是我们北人的口中食!” “你不是看不起大葱,你是看不起我们北人!” 说着,韩克忠忽然大笑,“说来真是笑话,俺和你说这些作甚,对牛弹琴!” 随即,一拉振奋的姜宏业,“兄弟,走,咱们换个地方喝酒去!” “你庆幸吧,韩兄在这,不然俺打死你个婢养的!”姜宏业大骂一声,笑着跟韩克忠走远。 ~ “粗俗,无礼,看到没有!” 人走远了,崔书生来劲了,对周围人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好像他们受了莫大侮辱一般!真是,自己知礼,还不许人说?” “哦,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啧啧,今日方才知道,什么叫强词夺理,什么叫没理也叫三声!” “你闭嘴吧!”杨荣忍无可忍,大声道,“你这性子,早晚给你惹祸!”说着,怒目而视片刻,“明日我便写信给你兄长,这国子监,你读下去也没甚用!” “别呀,杨兄!”崔书生大惊失色。 杨家和他家乃是世交,这位杨荣在他兄长那里,说话比他这个亲弟弟还管用。 他这个国子监的监生,乃是家里花钱托人才送来的,这几年在京城中,整日就是和那些同时出身不错的同窗们胡混,学问倒是半点没长进。 “在京城这几年,没让人弄死,也真是你的造化!”杨荣又怒道。 崔书生低头,“其实小弟也没说错什么!”说着,目光愤恨的看着远去的韩姜二人,低声道,“哼,说话一套套的,也不知他们殿试中不中得了!” 这时,气氛有些尴尬,桌上另一名书生出来打圆场。 “韩克忠?姜宏业?小弟倒是没听说过他们名声,想来也不是什么学腹五车之辈!”说着,他笑起来,“国朝殿试,北人中者历来寥寥。他们来,不过是凑个热闹。” “这倒是!”桌上,另一人也开口笑道,“历来状元探花进士都是南人多。”说着,又笑道,“再说了,今科的几位主考坐师,都是南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北方士子的!” 闻言,杨荣越发恼怒,“你们要都是这种心思,今科你们也中不了!”说着,忍着怒气道,“再说,这些话是能乱说的吗?” “杨大哥您又不是外人!”崔书生笑道。 “你们呀!”杨荣又看了一眼众人,“读书人,可不单是读书那么简单。首要修身,你们你们一个个,跟乡间纨绔子弟一般。不明事理又沾沾自喜,以后莫说做官,做人都是” “好啦好啦杨大哥!”崔书生给杨荣满酒,岔开话题,笑道,“今日请您来,是小弟预祝您今科高中状元的。”说着,继续笑道,“小弟恭祝您,金榜题名!” 杨荣浅浅的喝了一口,苦笑道,“金榜题名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如今京师之中藏龙卧虎,才学远超我的不知凡几!” “大哥自谦了!”崔书生笑道,“如今的礼部侍郎夏大人是您的坐师,他在福建提学任上,对你赞不绝口,您还能不中?” 杨荣在老家乡试解元,正是当时的福建体学使夏元吉亲点。他出身大儒官宦之家,其祖父在元末时,屡次推辞朝廷征召,在传统读书人看来,是出身正统的读书人。 而且杨家在当地名声不错,修桥铺路扶弱济老,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 “昨日拜访老师!”杨荣开口道,“我虽经学好,但今科皇上看重的却是策论!” “策论?”崔书生一愣,“论什么?” “自然是国计民生!”杨荣低声道,“策论乃实学,非我所长。” “杨大哥何必妄自菲薄!”崔书生再笑道,“非你所长,别人也未见得擅长!”说着,忽然大笑起来,“就刚才那两个吃大葱的呆子,他们可能连策论都没做过几篇!” 一番话,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杨荣也跟着笑笑,“不过,老师却说京中有个举子,极擅长策论。而且”说着,顿了顿,“这次殿试,十有八九是名列前茅!” “谁呀?”崔书生想想,“小弟认识吗?” “你应当是不认识!”杨荣低声道,“那人也姓杨,名士奇!” “啊也,是他呀!”崔书生一拍脑门,“我虽不认识他,却听说过!”说着,笑起来,“他哪能和大哥您比。”说到此处,又笑道,“大哥可知此人眼下何处?” “这倒不曾耳闻!”杨荣道。 “他是曹国公李家的西席先生!”崔书生低声道,“当今东宫太子的伴当,曹国公的嫡子,以前就是他的学生!” ~~~ 画面一转,从玄武湖边,来到铁狮子大街,曹国公府邸的后院。 清幽雅间内,李景隆正笑着和杨士奇喝酒说话。 “士奇,后天就是殿试,本宫祝你金榜题名,鱼跃龙门!”李景隆笑道。 “晚生这年,受国公大人照顾良多,这杯酒该晚生敬您!”杨士奇举杯笑道。 “外道了不是?咱们都自己人!”李景隆笑笑,“你是在皇上面前露过脸的,简在帝心的人,这一科必中!” 顿时,杨士奇心中一片火热。 “不过嘛!”李景隆又道,“本公看来,中是中,但名次未必能有多高?” 忽然,杨士奇的心又提起来。 “你看,皇上知道你这事,早晚会有人知道。给你太高的名次,难免有人歪嘴。本次殿试的主考刘三吾,更是个爱惜名声的老学究!” 杨士奇想想,还真越发觉得李景隆说得有理。 “士奇呀!中了之后,想去哪里为官呀?”李景隆笑道,“举贤不避亲,本宫在六部御史台也有几分面子!” 杨士奇忽然心中马上疑惑起来,李景隆是当朝国公不假,能说的上话也不假。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没到李景隆帮他铺路的地步吧? 再说,就算他杨士奇在是皇上面前露过脸的人,身份地位和他李景隆比起来,可是天上地下,李景隆这话,图什么? 当下,缓缓笑道,“晚生若中,自然听从吏部安排!” 李景隆端着酒杯想想,“你在我府中这几年,甚得我心!”说着,顿了顿,忽然一笑,“我可舍不得,你这人才离我而去!” 这话? 这时,就听李景隆继续道,“皇上任我为新衙理藩院尚书,等你中后,我就和吏部说,要你过来做个主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347230.html 第70章 参殿试,穷书生带馒头 理藩院? 一时间,杨士奇心中犹豫不定。 读书人心中的正途,那当然是殿试三甲进士及第,然后做清贵翰林。 翰林就是皇帝的秘书,笔杆子,文学侍从。如此登天的大道不选,去理藩院那新衙门? 他心中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可当着李景隆的脸,他是一万个不敢说不去。 眼前这位曹国公,仕途上能帮他!但也更能毁了他! “如何呀?”李景隆继续笑问,“理藩院初创千头万绪,你知道本公爷,行伍出身对这些事最是不耐烦。你若去了那边,官小权大!”说着,微微一笑,继续道,“皇上对理藩院期望甚重!” 皇上? 瞬间,杨士奇恍然大悟。 这个理藩院是皇上金口建立的新衙,地位等同于六部,而且选曹国公这位身份贵重的近臣掌管。 理藩院,前程不可限量呀! “蒙国公您看重,小生感激涕零!”杨士奇举杯道,“古人云千里马长有伯乐不常有,小生愚钝之才,国公却待之已国士!”说着,叹口气,“既国公看得起晚生,委以重任,晚生自当在国公麾下效力!” “好好!”李景隆和他碰杯,大笑道,“殿试之后,我就去和吏部说!”说着,看看眼前诚惶诚恐的杨士奇,心中暗道,“若不是皇上私下里问了你小子几次,你当老子愿意做这好人提拔你?” 随即,李景隆放下酒杯,又看看对方。 杨士奇不懂对方的目光含义,心中甚是忐忑。 “士奇也年岁不小了,可还尚未还婚配,不应该呀!”李景隆沉吟着说道。 “晚生这几年四处求学,婚事倒是耽搁了!”杨士奇笑道。 “男人身边没女人不行!”李景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忽然笑道,“士奇可信得过某?” “这是自然!”杨士奇忙道。但说完之后,他心中马上有种不好的预感泛起。 “莫非,曹国公要给我做媒?” “千万莫是什么勋贵之家的女子,我一书生可受不住呀!” 心中正想着,就听李景隆笑道,“信得过某,那某就帮你参谋!”说着,亲热的拍打下杨士奇的肩膀,笑道,“士奇呀,天下好事,都让你占喽!” 这话,更是让杨士奇莫名其妙。 ~~ “又喝这么多!” 曹国公后宅里,面对一身酒气的李景隆,邓氏一边给他擦着头脸,一边埋怨。 温热毛巾在脸上擦过,李景隆哼哼两声,“明日你承恩侯府上走一趟!” “又作甚?不年不节的!”邓氏白他一眼。 “那事我和杨士奇说了!”李景隆道。 邓氏手一停,“哪事?”说着,忽然明白,“就那事?” “嗯!”李景隆笑笑,“明日你和承恩侯夫人知会一声,等殿试过了,相看相看!”说着,继续笑道,“侯府的大小姐,配新科进士,门当户对!” 他所说大小姐,就是皇后赵宁儿那个和丈夫和离,如今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的大姐。 赵家大姐先前的婆家不着调,差点出事连累到人家承恩侯府。赵家如今今非昔比了,赵家大姐再嫁的话,一般人家也看不上。不过她毕竟是个合理带孩子的女子,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看不上她。 平日里,两家走动的时候,赵家夫人没少为这事唉声叹息。 邓氏忽然犹豫起来,“按理说新科进士配皇后娘家的女儿,还得说是进士老爷高攀了。可毕竟,赵家大小姐,成过亲带着孩子是吧!人家杨先生,真中了进士,那就是文曲星,这...” “呵!”李景隆笑着插嘴道,“那又怎地?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姐姐,太子的亲姨娘,承恩侯的大小姐。我看来,配他杨士奇还屈了呢?若不是和离过,他杨士奇打着灯笼都没门!” “那些读书人,可清高得紧!”邓氏又开口道,“咱们是好心,可别到时候落埋怨啊!” “清高?”李景隆嘲讽的笑笑,“那杨士奇就不是清高之人,你爷们看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满肚子都是功成名就,功名利禄。” “娶赵家的女儿,对他百利无一害!” “清高?哼,清高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官做?再说了,他敢埋怨什么?给他上赶着弄这事,是抬举他!他这可是,一步登天!他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若知道了,美出他大鼻涕泡儿!” 邓氏又给李景隆端来洗脚水,笑着说道,“那我明日就去和侯府上说,然后定个日子,让双方相看!”说着,又笑道,“杨先生不是毛头小伙子,赵家大姐也不是未出阁的闺女,两人就大大方方的见见!” 李景隆笑道,“这事呀,你先和侯爷夫人说。说了之后,再让侯爷夫人带着您一块进宫,跟皇后娘娘说!” “跟娘娘说?”邓氏不解,“还要惊动皇后?” “嗯,你说呢!不惊动皇后,你爷们我不是白忙活了?”李景隆笑道。 邓氏想想,忽然在李景隆腿上掐了一把,笑骂道,“你呀!当年,我爹说你那话还真对!” “老丈人说我什么?”李景隆笑问。 “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拉屎都带着拐弯!”邓氏笑骂道。 随后,帮着李景隆擦脚,又有些犹豫,“我还是觉得吧,毕竟是个带孩子的,成过亲的,人家进士老爷呀....” “成过亲,生过孩子怎么了?”李景隆忽然靠近妻子,笑道,“会上劲儿,知道疼人!” “去!”邓氏一把推开他,“身上一股死味儿,离我远点!” 李景隆依旧往前凑,笑道,“那我真离你远点?上回谁求我,快进来快进来来着!” “作死你呢!”邓氏粉拳不住落下,房间之中笑声盈盈。 ~~~ “谁家的闺女呢?” 杨士奇这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干脆掌灯坐起,呆呆的想着今日李景隆的言语,心中思量。 “去了理藩院新衙,不用像翰林院那般战战兢兢,头上没有那么多管束,手中权柄也大。而且稍微做点事,皇上就能知道,这差事好得不能再好。” “他为何忽然要给我做媒呢?谁家的女儿呀?” “曹国公那人精明绝顶,若我中了进士,他定然不会给我找个什么勋贵之家的庶出女儿。那样的话,不是拉拢我,而是糟践我!” “可文官之家,又能是谁家?” 想着想着,杨士奇更睡不着了。 “在李景隆手下理藩院,皇上看重的地方,有曹国公在上头,若再加上得力的岳家。日后的仕途就四个字,青云直上!” “起码,比旁人快十年呀!”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07112.html 第71章 拜天子,众贡士盼听玉音 晨光,从云层洒落出来,落在紫禁城恢弘的殿宇上。经过琉璃瓦的折射,天地间一片耀眼的金色。 等天上的云散开,那些金光又和阳光融合在一起,更加绚丽。 铛铛铛,宫城内外同时响起连绵的晨钟声。 数百身着银甲,银盔佩戴羽毛的羽林卫和大汉将军,昂首挺胸,从承天门(天安门)的门洞中,踩着整齐的脚步,缓缓出来,立于天地之间。 今日,大明朝取士大典,正式开始。 已是卯时,礼部侍郎夏原吉,带着六百四十二名举人贡士,穿过千步廊齐聚承天门外。 “侯爷!”夏元吉缓缓上前,对那些皇城禁卫身前的怀远侯常森道,“吉时已到!” 掌管皇城宿卫的常森,面容肃穆的点点头,开口道,“劳夏侍郎,让贡士们依会试时的名次排队,打开随身笔墨书箱!” 这些参与殿试的读书人进宫,也要接受检查。 “理当如此!”夏元吉笑道。 读书人参加殿试,可以自带笔墨纸砚等。所谓检查,是看看有没有违禁品。至于夹带,谁疯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作弊? 恢弘的殿宇,还有如天兵天将一般的玉林卫,让这些参与殿试的天之骄子们,心中也带着些忐忑。 排好队,打开随身的东西,屏声静气。 夏元吉的目光在那些读书人的队伍之中打量,目光落在一个年轻人身上,不动声色的点头。那年轻人,微微垂首,算是行礼。 那年轻贡士,正是福建的杨荣。 旁边的常森眼尖,笑着对夏元吉道,“侍郎认得那贡士?” “他是下官的学生!”夏元吉直言不讳的笑道,“他的乡试是下官支持的,解元是下官亲自点的!” 常森笑笑,不以为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有些人生下来就命好,有些人一辈子瞎忙,这事没地方说理去。 随即他又笑着打趣,“看看,都是文曲星老爷呀!咱是个老粗,看着读书人心里羡慕,可却不是科举的材料!”说着,又笑道,“听说前朝时,殿试刚放榜之后,京城的权贵就满京城抓进士老爷当女婿,也不知真假!” 夏元吉也跟着笑起来,“怎么,侯爷有心招一个读书人当女婿!”说着,又笑道,“若有这心,下官到可以撮合!” 不等常森说话,那边检查的队伍中,忽然有个羽林卫开口道,“咦,你怎地带了这东西?” 瞬间,夏元吉脸色大变。 殿试何等重要,若真有人带了违禁品,那可是惊天的大事。 赶紧走过去,只见几个面容憨厚老实巴交的士子,面露畏惧声音打颤。周围因为这句话,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带什么了?”常森也急忙问道。 “侯爷!”那羽林卫笑笑,“这几位贡士随身的箱里,带了几个馒头,还有半包酱菜!” “啊?”常森纳闷,看着手无足措的几个士子,笑道,“带这些干啥?” 几个士子额上冒出冷汗,不等他们说话,夏元吉一看他们的箱子,面容变得怒不可遏,“谁让你们带的?你们进京之前,提学没跟你们说过殿试的章程吗?” “回大人!”几个士子之中,有个身材高大的抱拳说道,“我等来之前,提学大人交代过,殿试时若是饿了,可以吃东西!” 这学子不是旁人,正是山东的韩克忠。 “胡闹!”夏元吉怒道,“殿试之时,自有光禄寺给你们准备汤饭。可以吃,但谁说可以带馒头?” 一想到殿试的时候,当着皇帝的面,饿了的士子掏出馒头啃两口。夏元吉顿时火冒三丈,连连跺脚。 周围的士子们,看向韩克忠等人的眼神,叹气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后面,杨荣俯首道,“侍郎大人,所谓不知者不怪,这几位年兄,想必也是一时疏忽!” “是呀,不是什么大事!就几个馒头,不碍的!”常森也笑道。 夏元吉想想,开口道,“那几个馒头扔了,跟上前面!” “扔?”韩克忠不解,心中虽然有几分胆怯,但还是开口道,“大人,那可是粮食呀!” “你” “他说的对!”常森上前,看看几位贡士的箱子,开口道,“粮食仍不得!”说着,伸手拿出一个,掰开来放嘴里,笑道,“送与某吧!正好早上没吃饭!” 韩克忠刚才一出口心中也后悔,此时见眼前这位将军,帮他开口解围,拱手道,“晚生,谢大人!” “进去吧!好好考试!”常森吃着馒头,胳肢窝还夹着一个,对摇头不已的夏元吉说道,“寒门学子,都不容易!” 夏元吉对常森拱拱手,然后带着检查完毕的考生,继续向前。 过了承天门,便见午门。 午门正面有五个门洞,两旁有两城阙,整座门呈凹字型。 还有两侧的左右阙门有房四十二间,除了其中六间间朝房为王公朝房,是王公、官员们集会和侯朝的地方外。其他的朝房皆为六部值房,也称六科廊。 随后贡士们按照会试时的名次,单数走东侧的左掖门,双数走西侧的右掖门。这两个门,只有在殿试和大朝会的时候才会开启。 穿过午门,紫禁城中最为恢弘的,也代表着皇权的奉天殿,触入眼帘。 大殿东侧有会极门,是联系文华殿、翰林院的枢纽,也是出入东华门的必经之路。 西侧有归极门,是联系武英殿的枢纽,也是出入西华门的必经之路。 这两个门南北侧各有十一间联檐通脊的庑房,东侧设实录馆、玉牒馆和起居注馆,西侧设会典馆。 六百多贡士,紧张而又忐忑的站在奉天殿前,御阶之下。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将来每日都会在这些设置在皇城之中的馆阁当值,就是翰林。 也会有不少人,每日在午门的侧阙六科值班房中当值。 他们之中,欣欣向荣的少年,也有面容沉稳的中年男子,当然也有些头发花白,毕生求学的老儒。 从宫外到宫内这段距离,有人少年得意,有人却走了一辈子。甚至还有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走到这里。 啪!啪! 飞鱼服校尉,站在前方,突兀的几声鞭响。 紧接着大殿侧面,礼部的乐官们指挥乐手奏乐。 随即,在众位贡士的目光中,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各大学士,主考等人缓步出现。 先俯首拜天,而后立于丹阶之上。 奉天殿朱红色的沉重大门,缓缓拉开。 “皇上驾到!” “跪!一叩首!” ~~~ 朱允熥穿着隆重的衮服,在群臣和学子们的叩拜声中,拉着同样穿着衮服的六斤,缓缓走上通往龙椅的御阶。 “进!跪!二叩首!” 大明朝贡士们,跟随着礼官的口令,叩首起身,前进叩首,进入大殿。 不是三跪九叩,而是五拜三叩。 手合拢,高举,按地,再屈膝,起身时,以两手齐按右膝起身,稽首拜两手相叠齐按地,头至双手,叩首拜时两手分开按地,头至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中书舍人刘三吾对着礼毕的贡士们,宣读圣旨。 “朕常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周文王和春秋五霸的盟主齐桓王)。 “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独古人乎?” “是以,朕以天子之名,开科取士,为国求贤。以为大夫,亲若一家” 宝座上,朱允熥端坐着,看着面前的贡士学子。 六斤眼珠不停的转,满脸好奇。 刘三吾念完圣旨,俯首拜道,“启禀陛下,天下各处之贡士,籍贯姓名皆已查实,臣恭请换上玉音!” 玉音,就是皇帝的声音。 朱允熥缓缓站起身,朗声道,“殿试开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07115.html 第72章 南北榜(1) 殿试开始,奉天殿中针落可闻。 参试的贡士们依次坐好,又朝朱允熥叩拜之后,礼部尚书郑沂,主考中书舍人刘三吾等人,几人共同打开密封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本次殿试的考题,交由翰林院书记官,礼部执官等开始发放。 大殿之中,除了纸张摩擦之声,再无别的声响。 虽说皇帝是名义上的主考官,但考场之中依旧有个临时的监考机构。按照官位大小依次有读卷官、受卷官、印卷官、掌卷官、弥封官、监视官、提调官、巡绰官等。 读卷官由翰林院,诸大学士,左春坊学士等人组成。提调官是礼部尚书,侍郎。监察官乃是左右督察御史和督察院。 考生之中,杨荣作为福建乡试的解元坐在前头第三排,试卷刚发下,弥封官上前,撕掉黄封之后,他才能动笔。 考题刚触入眼帘,他心中就微微叫苦。 果然如老师那日所言,除了经文讲义,光是策论就有四篇。 “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土地兼并之根与之害!” 一时间,难以下笔,心中踌躇良久之后,然后按照殿试要求的格式,先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缓缓落笔。 “臣对:窃闻王道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 “洪惟大明洪武太上皇帝,睿智原于天授,刚毅本于性生。草昧之初,即创制设谋,定万世之至计;底定之后,益立纲陈纪,贻百代之宏章。” 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虽他的老师侍郎夏元吉不可能对他私相授题。当然尽管夏元吉是侍郎,可这考题的题目他也不知道。但他的老师,还是能在某些地方给予他最关键的指点。 当今天子至孝,问帝王之政这种题,落笔夸赞太上皇他老人家就是了。 起码,夸赞太上皇是没错的,首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坐在倒数第四排的山东贡士韩克忠,得到试卷之后却久久不曾动笔,眼神都落在那道土地兼并之根与之害上,不知怎地,满脑子都是老家乡间,这些年来的见闻。 想了许久,缓缓落笔,“土地兼并历朝历代之顽疾也,臣窃以为土地兼并之根,在于贫富,在于不均,在于天灾人祸。富者越有,高价买田,贫者徭役赋税不胜其苦,一年劳作只得果腹。稍有天灾,纵使油田七八亩,牲畜一二之中人之家,亦不免卖田度日。” “臣之乡,大富者有天九,贫者仅有一。富者田垄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官府每年开垦田地,亦富户或是高价竞买,或是人力换之,贫者不可得也!” ~~~ 考场中,到处都是落笔的声音。 朱允熥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注视着考场,忽然余光瞥见,坐在锦墩上的六斤,不安的抖着腿。 “你老实点!”朱允熥低声呵斥。 六斤颇为畏惧的低头,小声道,“父皇,儿臣,儿臣想小解!” “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弄这些?”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 “憋了大半个时辰哩!”六斤眨眼,无辜道,“方才儿臣说小解了来,您说不能耽误吉时...” “王八耻!”朱允熥摇摇头,对王八耻说道,“带他去!” “遵旨!”王八耻赶紧答应一声,弯下腰背着六斤,从丹阶而下,朝偏殿而去。 殿中,学子们都在专心致志的落笔没有注意,而主考的官员们则是看到了六斤让王八耻背走。 “太子爷也到了读书的岁数,皇上那边还没旨下来!”督察御史严震直对礼部尚书郑沂说道,“郑大人,您说这差事到底落在哪个学士头上?” 郑沂一笑,朝着正在考场中游走的刘三吾等人方向努努嘴,“这事,清流们也盯着呢,我哪知道去?” 严震直笑笑,“清流?最近铁鼎石在z地,可是让一些清流,脸上挂不住啦!” 郑沂又是一笑,给了对方一个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刘三吾板着脸,威严的在考场巡视。 所到之处,落笔的士子们无不紧张起来。他忽然站在一人身后,盯着对方的笔迹看了半晌,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走远。 他一走,被他看的那人,长出一口气。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杨士奇。 “这个杨士奇是皇上心里知道的人,自然是要录的。江西的士子,想来才学不会差到哪里去。”刘三吾心中暗道,“但录取的名次也不能太高,不然对他而言倒也不是好事!” 所有的考生在交卷之前都要把自己姓名籍贯糊住,这是为了防止阅卷官遇到认识的人徇私。只有考成成绩敲定之后,才能揭开糊住姓名的地方。 也就是说阅卷官们不知道他们看的是谁的卷子,但办法总是有的。不知道他的姓名,就记住他的笔迹。 字如其人,永不会错的。对这些一辈子都在和文字打交道来的人来说,记笔迹反而比记名字,甚至记人更为方便。 刘三吾似乎是走累了,在大殿偏僻处落座,正挨着翰林侍读,本地考试的阅卷官之一张信。 “刘公,此次殿试,南人士子四百有余,占了六成还多!”张信低声笑道,“江南文风鼎盛,名不虚传!” 刘三吾捧着茶盏笑道,“什么南北,不都是大明的读书种子吗?” 张信一笑,闭嘴不言。 国朝开国始一统天下已有三十年,无论经济民生皆是南优于北。但其中根本,造成这些的都是因为蒙元末年天下大乱,战争所致。 江南有豪族,北方则盛产豪强。南方安定时候,北方在蒙元控制在之下,不但和大明打,还要自相攻伐。蒙元后期,元顺帝控制不住手下的那些军头,尤其是察罕帖木儿死后,麾下诸将互不相服。 王保保,李思齐,刁高,关保各自为战。 再加上大明开国之后,数次北伐。虽是军费处于南,但徭役民夫粮草军械等物还是出自北方,北人负担太大。 这些年,朝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断的通过移民,免征赋税、提倡文教等措施恢复北方的元气。 但毁容易,兴却何其艰难。 总要三五十年,才能见效。 其实,现在虽北方士子数量和才学都不如南方,可数十年前,甚至百多年前。北方大儒层出不穷,压得南方士人抬不起头来。而且,当蒙元一统天下之时,朝堂之上的汉官多是北人,名分大义也尽在北方。 那时,尤其是辽金治下的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女真契丹后裔,皆属汉人。 而南方人,就是南人。若是参与科举,名份不但要排在蒙古色目人之后,更要排在汉人之后。 刘三吾看着考场,缓缓喝口茶,然后再次在考场中游走起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07118.html 第73章 南北榜(2) 奉天殿和毗邻的文华殿之中,灯火通明。 弥封和监察官们,拿了贡士们交来的卷子,送往文华殿,交与十七名阅卷官审阅。 奉天殿中的考生渐渐的越来越少,眼看天色越来越晚,那些尚未完笔的考生们,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龙椅上,端坐一天的朱允熥,腿也麻背也僵,忍住想活动活动。一般来讲,他这个皇帝在考场呆个把时辰就可以走了。可毕竟是他登基之后第一次殿试,所以他一直坐到了现在。 “万岁爷,您一天没进膳了,进一点?”王八耻过来轻声问道。 朱允熥看看大殿中,那些光禄寺给考生们准备的汤饭,竟无一人动过,随后开口道,“先不用了,一顿不吃饿不死!”说着,又问道,“太子呢!” “回万岁爷,太子爷小解之后,去了太上皇那!”王八耻低声道,“太上皇带着太子爷钓鱼去了!” “臭小子,他倒是会躲清!”朱允熥笑笑。 随后又看看殿中尚在奋笔疾书的贡士,开口说道,“去,让多点些灯火,亮堂点。告诉考官们,不要催,让他们慢慢写,不急!” “是!”王八耻应道。 又过了一会,又有几人交卷,殿中只剩下两三人。 但不知为何,那两三人中,忽然一个贡士低声开口,“大...大人!” “怎么了?”翰林侍读张信快步过去,看着那贡士,“何事?” “学生!”说话这人,正是山东贡士韩克忠,他低着头懦懦道,“学生没有纸了?” “嗯?”张信目光看向韩克忠的桌面,草稿用了厚厚的一叠,上面大片的涂抹改动等。现在重新镌写考卷的时候,却是纸不够用了。 “糊涂!”张信板着脸训斥一声,“早干什么了?” “学生!”韩克忠心中焦急,说话发颤,眼泪都快下来了。 殿试之中,发给考生的纸张都是有定数的,因为八股也好策论也好,都有自己的格式,并且限制字数。 “你如此儿戏”说着,张信忽然低声,俯首拜道,“皇上!” 朱允熥刚才龙椅上下来,就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过来,“不用多礼!”说着,对已经愣住,满脸惊愕的韩克忠笑道,“你也不用行礼,坐着,好好写!” 随即,又对张信道,“虽说纸张有定额,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考纸来给他,让他慢慢写!” 说完,转身而去。 而韩克忠眼泪唰的下来,打湿了试卷。 朱允熥迈步,走到一旁,从监察官手中拿过几分试卷。上面的字迹都是异常工整,一般大小好似镌刻出来的一般。 “皇上!”监察官督察御史严震直行礼道,“等这几位贡士交卷,殿试就结束了!” “嗯!”朱允熥点点头,目光随意的看看,又落在韩克忠那边,开口道,“可知那贡士是谁?” “臣翻过档案,那是山东举子,姓韩名克忠!”严震直笑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寒门学子,他们那个县,二十年没出过进京赶考的学子。听说他来京之时,当地的县令敲锣打鼓送了三十里!” “寒门学子不易!”朱允熥微叹。 这些年国家虽加大了对北方的教育投入,可差距仍旧明显。主要的原因是北方都是官学,而南方盛行私学。越是有钱的地方,私学越是昌盛,而且都是名师教导。 那些名师,或许教别的不行,但是教学子们如何考试,却是手到擒来。 终于,韩克忠写完了卷子,交给考官。 行叩拜礼之后,退出大殿被风一吹才赫然发现,后背已经一片冰凉。 也不知考得如何,心中忐忑,丧胆游魂的跟着皇城禁卫出了皇城。 外边已经黑透了,依稀有些灯火。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可是韩兄?” 韩克忠闻言一振,“姜贤弟!” 不远处,一个人挑着灯笼出来,笑呵呵的看着他,不是姜宏业还能是谁。 “你终于出来了!”姜宏业笑道。 韩克忠拱手作揖,“劳烦贤弟久等!”说着,又问道,“你考得如何?” 姜宏业一笑,手指冲天一指,“天知道!”说着,亲昵的搂着韩克忠的肩膀,“不怕你笑话,我一看策论题当时就懵了。经议是马马虎虎,策论是稀里糊涂!” 说着,又笑道,“估摸着,若能中,只能说是老天垂怜。若不中,也是应有之意!” 韩克忠心中依旧忐忑,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有何办法?已经这样了?”姜宏业笑道,“大不了下一科继续考就是!”说着,看看韩克忠,“韩兄也不必焦虑,你才学胜我十倍,定然是中的!” “看天意吧!”韩克忠长叹一声。 “别虚声叹气,走,咱们一醉方休!”姜宏业笑道。 ~~~ 文华殿之,通明的灯火之下,十七位阅卷官默然无声的看着手中的试卷,有时眉开眼笑面露赞许,有时眉头深蹙面有纠结,更有时摇头苦叹颇为惋惜。 “这字写的漂亮!” 翰林院侍读戴彝拿着手中的试卷大笑,“阅卷到现在,此子的书法当为众考生翘楚!” 一句话,引得众人的兴趣,目光都看过来。 果然,考卷上的字仿佛印出来的字一般,笔画圆润。更难得的是,整幅卷子上的字一气呵成,即便是最后几行,字迹也依旧如此,难能可贵。 再看看文章,开头格式无一有错,文章更是引经据典。 “哎,你看看我的!”左春坊学士王俊华拿着手中的卷子苦笑,“字迹有些偏颇也就罢了,我读了两遍,文字涩晦难懂语句不通!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举人。这等才学,也能来殿试?” 翰林侍讲张信看过去,对方手里的试卷果然颇有不通之处,而且字体也只能说是工整,原说不上一个好字。 “能是哪里?”他开口笑道,“这等才学之人,别说是举人,在江南之地连秀才也未见得能中。定是偏远之地,愚师教出来的!” “哈哈!”一番话,那些阅卷官们都笑了起来。 “别说笑了!”主考官刘三吾微微皱眉,“赶紧审阅,论好名次之后交给万岁爷过目!”说着,顿了顿,“这可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殿试,都打起精神来!” 说着,低下头,缓缓看着手中的试卷。 当看到一份熟悉的字迹时,微微扫了几眼,就信手放在书案的左侧。 他书案之上,看得上的卷子再左,看不上的再右。 忽然,边上又一个翰林学士开口道,“这是哪个糊涂蛋的卷子,怎么揍对的格式都错了!” 刘三吾起身走了过去,只见那卷子正是皇上所出策论一题。 按照格式,应在考卷的开头,用比寻常字迹大一圈的文字写道,臣对二字。 可这份考卷,却是直接落笔。 再细细看看,文章没有任何典故,所说都是乡间俚语之事。而且越往后,笔迹越急且无力。 “这等卷子,也无需再看了!”刘三吾开口道,“格式都不对,还谈什么其他?”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07121.html 第74章 南北榜(3) 夜已深,文华殿那边依旧灯火通明。 今日殿试完毕,审阅排名三日后张贴皇榜,再然后就是传胪大典。 (南北榜案发生是会试,因为参与殿试的都是考取了进士的人,皇帝亲自奏问策论,只有名次前后,所以不存在黜落的问题。这里笔者他把混作一谈了,小说家之言,勿以为真!) “万岁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文华殿旁的谨身殿中,王八耻带着几个宫人,帮朱允熥脱下衮服,换上寻常的衣衫。沉重的衮服脱下,朱允熥顿感身上轻松不少。 “皇上,奴婢给你传膳?”王八耻又低声问道。 朱允熥想想,“还不饿!”说着,活动下手脚,“走,出去走走,做一天了!” 这一日,他未必比那些监考官轻松,跟个菩萨似的坐在那,身上又僵又硬。 信步在宫中走着,因为殿试的缘故,宫中也满是喜庆。晚风徐徐吹过,清爽之中带着几分舒畅,让人耳目一轻。 走着走着,王八耻看看方向,低声道,“万岁爷可是要去哪位娘娘那歇会?” 原来,朱允熥已不知不觉走到西六宫这边。 “哦,那就去蓉儿那边吧,有些日子没吃那边的清粥小菜。”说着,朱允熥的忽然改口,“那个,小顺子安置在了重华宫?” “是,良嫔娘娘在凤仪楼!”王八耻心中一喜,低声笑道,“最近宫里还良嫔娘娘还闹了笑话!” 朱允熥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笑话?” “良嫔娘娘去淑妃娘娘那说,凤仪楼太大她一个人住不惯。”王八耻笑道,“缠着淑妃娘娘要回原先的地方住,说换了床睡不着。还说,还说凤仪楼太大,她怕鬼!” “哈哈!”朱允熥笑了两声,小顺子天真烂漫什么心机都没有,这些话倒是说的出来。 随即,他想想继续道,“去凤仪楼吧!” “遵旨!”王八耻躬身应了一声,从前边开路的小太监手里接过纱灯亲自挑着。而原本掌灯的小太监,则是一溜烟的前去通禀报信。 不消片刻,凤仪楼已经到了。 等朱允熥迈步进院时,数位宫女太监打着灯笼无声拜倒,小顺子一身盛装出现在门口。 “奴臣妾参见皇上!” 正殿门口,小顺子缓缓行礼福安下拜,微微低头,灯火洒落在她晶莹的头饰上。 “起身吧!”朱允熥上前,轻轻拉起对方,细细打量。 数日不见,原本那个好似花骨朵一样的小丫头已经长开了。站在这怯怯的,欲说还休三分谨慎三分惶恐三分羞涩掺杂在脸上,剩下的一分,则是喜悦的笑意。 “你穿这衣裳,倒是好看!”朱允熥继续笑道。 小顺子是束腰的宫装,把少女窈窕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也不再和以前当丫头那样素面朝天,微施粉黛,唇间薄薄一层粉彩。 灯火下,她长长的睫毛眨动,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回皇上,好看是好看!”小顺子犹豫片刻,低声道,“就是穿着不大舒服!”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上,大着胆子道,“穿这衣服,不能跑不能跳,走路坐下都要规规矩矩的,腰都勒得疼呢!” “你现在是嫔,不是过去的小宫女,还想着跑跑跳跳!”朱允熥说着,顺手在对方鼻子上刮一下。 顿时,小顺子满脸通红。 目光不由得朝一边看去,却发现跟在朱允熥身后的王八耻,面带喜色的不住对她点头。 小顺子鼓起勇气,“皇上来了,里面歇歇!” “嗯!”朱允熥笑道,“自然是要歇会,不然来找你干嘛?”说着,迈步朝里走,打量着殿中的陈设。 这凤仪楼,还是他第一次来。因为心中总是觉得对这个丫头有几分愧疚,所以安置她的规格破例提升许多。 眼前的殿中,说不上如何华贵,但装饰摆设,瓷器铜器一应俱全,倒也合乎她的身份。 “听说你住不惯?”朱允熥随意的斜靠在长条软榻上,笑道,“是不是这边太冷清了?” “是呢!”小顺子连连点头,小声道,“这个凤仪楼这么大,光是屋子就十六间,一到晚上静得吓人呀。而且平时也没人往臣妾这边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朱允熥想想,“王八耻,回头给这边多调些人手!” “是万岁爷,奴婢明儿就知会内官监!”王八耻笑道。 “不不不!”小顺子却连连摆手,“臣妾一个人,哪要那么多人伺候。”说着,微微嘟嘴,“臣妾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最受不得别人伺候了。臣妾身边这些人,整日围着臣妾转,恨不得吃饭都帮着送嘴里。再来些人,臣妾可真受不起!” 朱允熥喜欢的就是这丫头的憨,还有这丫的直。 见她站在灯火下,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生动丰富,心中更觉得亲近几分,不由得伸出手直接拉住对方。 “哎呀!”小顺子低呼一声,一下被朱允熥拉坐到身边。 一个人斜靠着,一个人斜坐着。灯火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 “朕知道你是性子活泼的姑娘,每日闷在这儿,是挺无聊烦闷的!”朱允熥细细揉捏着对方圆润细长的手指,笑道,“平日呀,若是觉得烦了,闷了,就去皇后那坐坐,去淑妃那走走。” 小顺子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低下头不敢看朱允熥的眼睛,轻声道,“小姐那里还行,皇后娘娘那,臣妾不敢去。” “怎么了?”朱允熥笑道,“皇后的性子最是宽厚,最是亲近人呀!” “臣妾是奴婢出身,一见皇后娘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着,顿了顿,“皇后越是对臣妾好,臣妾越不知道怎么办呀!” “以后不要再一口一个奴婢!”朱允熥听着她说话,又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 他一刮,就能感觉到小顺子身子一颤,甚是好玩。 “你现在是朕的良嫔!”朱允熥继续说道,“不要因为过去,看轻了自己,明白吗?” 小顺子不明白,她内心深处其实并未因自己成了嫔而欢喜。反而有时候,会觉得生活少了许多乐趣。比如走到哪都是一堆人跟着,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在厨房偷吃,再也不能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凉亭里睡懒觉。 也再也不能,想笑就笑,蹦蹦跳跳。 现在的日子是比以前好,可新鲜劲儿过后,她感觉更多的是约束。 而且过去的她,虽然身份低,却拥有许多。 可现在的她,身份高了,却也失去了许多。 比如,那些以前私下里和她说笑打闹的宫女姐们。 “怎么了?”朱允熥看她不说话,眼神中却泛着几分哀愁,轻声道。 “没!”小顺子低声开口,微微侧头。耳垂上珍珠耳环,和她白皙的皮肤交相辉映。 “笑笑,朕喜欢看你笑!”朱允熥的手,轻轻握住对方的耳垂。 唰的一下,小顺子的脸如红透的樱桃。 “怎么了,怕痒痒!”朱允熥笑着,身子慢慢靠近。 “臣妾”小顺子躲闪两下,看着朱允熥的眼神,嘟嘴道,“臣妾怕疼!”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07123.html 第75章 南北榜(4) 辰时,日上三竿。 朱允熥从凤仪楼中起身,前去奉天殿办公。 还未进殿,就看见捧着试卷站在殿门口的中书舍人刘三吾,翰林侍读张信,侍讲王俊华,翰林院编修严叔载等人。 “臣等” “不必多礼!”朱允熥看看几人,脸上都带着熬夜的疲惫,开口道,“为国选材也没必要熬夜审卷,两天后才放榜,何必急在这一时?” 刘三吾俯身道,“事关国朝江山社稷,天下士民之心,臣等不敢怠慢!”说着,双手捧着一摞试卷,“这是臣等选出来的,前十的考卷,请皇上过目!” “好!”朱允熥笑道,“跟朕进来!” 说完,进了平日办公的偏殿,在宝座上坐好。王八耻从刘三吾手中接过卷子,放在朱允熥的御案上。 “给他们看座,上茶!”朱允熥翻开卷子,边看边说道。 几位阅卷的臣子浅浅的挨着锦墩坐下,目光依旧看着审卷的朱允熥。 “这人的字倒是漂亮!”朱允熥翻开一份卷子笑道,他于书法一道实在没什么天赋,准确的说是当年他读书时太懒,不愿在书法上下功夫。 眼前这份卷子的字,看着就带着端正大气。 前边的经义注解和三篇策论,他扫了几眼就翻过去,直接看向最后一题,土地兼并之根与之害处。 阅卷的十七人都是当朝的学士大儒,连夜选出来的这前十名的卷子,肯定是千挑万选慎之又慎的,所以其他题上,朱允熥也不必多看。 唯独这道他亲自出的题,他倒要看看这些天下学子的翘楚,怎么写? “臣对,土地兼并乃亡国之根,历朝历代盖莫如是!” 这一句,直接说进了朱允熥的心里,千百年来华夏的问题,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土地的问题。 “人常云前朝赵宋王之夷狄,臣窃不以为然。仁宗开始,直至徽帝,天下土地兼并至始数次民乱,半壁板荡伤及国本” 朱允熥慢慢的往下看,不住的点头。 殿中坐着的几位学士,心中那颗忐忑的心,顿时放下。 他们生怕,他们选出来的人,皇帝看不上。 “福建,陈安!”朱允熥看下那考生的姓名。 经过一夜的阅卷,考中的卷子已经敲定,糊着士子姓名的地方也已经揭开。这里不存在舞弊,因为阅卷的是翰林院学士们,而揭开的却是督察御史等检查官。 双方共同监督,共同监管。 随后,朱允熥又拿起下一份考卷。 这一次他直接看向考生的姓名,江西,尹昌隆。 福建和江西再加上浙江,可是大明朝高官才子的诞生地,也是官僚集团的中坚力量。 他们以南人自居,其实在朝中闽浙赣三处的官员最是抱团。 朱允熥想想,又拿起一份,却忽然笑了。 江西,杨士奇。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坐在文臣上首的刘三吾。对方不苟言笑,面无表情。 朱允熥信手把杨士奇的卷子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几篇策论倒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中规中矩。 但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的策论,却让朱允熥眼前一亮。 “臣窃以为治国之道,不可一味求仁求德,更不可桎梏律法,不求变通。当审时度势,顺应时局!” 朱允熥看了半晌,赞许的点头,随后他提起诛笔,在杨士奇的卷子上画了个红圈。 然后,写了个拾字。 这就意味着,杨士奇位列第十。 接着,朱允熥又拿起一份,当目光落在考生的姓名上,顿时神色复杂起来。 “福建杨荣?”朱允熥缓缓开口,“这考生,可是福建大儒杨达卿之孙?” “回皇上,正是!”刘三吾起身开口道,“杨荣少有神童之称,十七岁选入郡学,乡试解元!” 那就是了,定是这个杨荣了。 定是这个原本时空历永乐,仁宗,宣德,正统四朝的大明首辅,更被后世康熙钦点,从祀历代帝王庙的杨荣了。 朱允熥看着杨荣的卷子,面上的神色有几分复杂。 倒不是因为杨荣这人的出现,而是他想起了杨荣的事迹。 原本时空之中,朱棣攻破应天府,进城之时自然有官员前来迎接新君,这杨荣就在其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当时的朱棣不可一世,在马上策马朝皇城进发。这时一个御史拦住了朱棣马头,当头棒喝,“殿下先谒陵乎,先即位乎!” 这话对于朱棣来说,醍醐灌顶。 他是用靖难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的,可不是造反的名义。若进城之后直接即位当皇帝,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自己是造反吗?名分大义上,就落了下承。 所以赶紧听了杨荣的话,先去孝陵拜祭老爷子和马皇后。 至此,杨荣官运亨通,历经四朝位极人臣。 历经四朝不倒的人,才学人品才干德行必都是顶尖的。 但 想了许久,朱允熥拿着杨荣的试卷放在御案的右侧,也没用朱笔画圈。 “此人不在前十之列,可靠的名次,诸爱卿再斟酌!” 一时间,殿中群臣有些不解。 他们送来的卷子都是千挑万选,但从文字论都是绝无出其左右的。 刘三吾沉思片刻,开口道,“皇上,臣以为” 话还没说完,就见翰林侍读张信拉下他的衣袖,给他一个眼神。 “皇上说的是名次斟酌,不是说不取。” 随即,朱允熥又拿起一份考卷。 刚展开来,就见王八耻快步过来,“万岁爷,朴公公求见!” 朴不成是老爷子身边的人,等闲都不往这边来的。 朱允熥赶紧道,“进来!”说着,不等朴不成进来叩首,先开口道,“怎么了?” “皇上!”朴不成恭敬的行礼,“昨日太上皇跟太子爷钓鱼,不慎让蚂蝗给蛰了,如今半条腿都肿了起来!” “钓鱼怎么让蚂蝗蛰了?”朱允熥怒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奴婢该死!”朴不成叩首,“当时,太上皇来了兴致,下水去捞田螺,不想” “知道了!”朱允熥直接站起身,“太医院的人怎么说?”说着,又怒道,“怎么昨日不说?” “太上皇说小事,不让奴婢告诉您,可是今一早起来,奴婢见太上皇腿都肿了,就连忙前来禀报。”说着,朴不成顿了顿,“太上皇,还不知奴婢前来!” “卷子朕看了,朕的学问比不得诸位爱卿!”朱允熥起身,对那些翰林学士们说道,“朕也信得过你们,名次的事你们酌情看着办。两日后的传胪大典,才是重中之重!” 传胪大殿,所有考中的贡士登殿,皇帝再当庭问对,选定状元。 “臣等遵旨!”刘三吾等人起身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51827.html 第76章 暗谋(1) 什么事,都没老爷子的身子重要。 这岁数的人,实在是经不起半点的差池。 朱允熥急匆匆赶往永安宫,刚进殿就见老爷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右腿的裤管挽起来,小腿已经又粗又肿带着紫红色。 六斤和小福儿一左一右蹲在老爷子身旁,看六斤那样,很想伸出手去戳戳老爷子的肿腿。而六斤则是抹着眼泪,不住的往老爷子腿上吹气。 “父皇不疼了哈!”小福儿哽咽道。 老爷子爱怜的摸摸小闺女的头发,慈爱的笑道,“本来咱是疼的,可咱闺女这么吹口气呀,就不疼哩!” 小福儿听了,大眼睛眨眨,继续鼓着腮帮子吹气。 “你他娘的弄啥呢?不过是钻进去一条虫,咱小时候这种事多了,都是直接用手抓出来。亏你他娘的还是御医,盯着咱的腿琢磨半天都没个主意?” 老爷子对着御医不咸不淡的说骂,那御医跪在老爷子面前,汗流浃背。 这时,老爷子余光忽然看见直接冲进来的朱允熥,老脸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哎,哪个多嘴的告诉你?咱都说了,没啥大事!”老爷子似乎有些不敢看朱允熥的目光。 “还说没事,腿都肿了。”朱允熥边走边道。 “臣参见” “这功夫别行礼了!”朱允熥打断太医,“怎么样?” 太医想想,低声道,“臣不敢欺瞒皇上,有些棘手!” “扯你娘的臊!”老爷子大声道,“虫子从脚底板钻进去的,你顺着窟窿薅出来不久行了?”说着,大吼道,“拿刀子来!” “皇爷爷,您听御医怎么说!”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是一把岁数了,还因为下河捞鱼让蚂蝗给钻肉里,脸上挂不着呢。 “若是昨日当场发现,那还好说,过了一夜”说着,太医顿顿,继续道,“而且方才太上皇说,他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脚底有虫子,然后用手一拉” “咱寻思给那虫儿拉出来,谁知道手劲儿太大,拉断了!”老爷子皱眉道,“咱小时候这是常事,肉里进了虫子拍拍就好了。可哪,这回遇着这虫儿也不知毒性大还是咋,一早起来腿就这样了!” “不是,您”朱允熥想想,开口道,“皇爷爷,您好端端的下什么水呀!就算想随便让侍卫太监下去不就行了。您这岁数了,万一出点好歹” “孙儿就盼着您身子健健康康的,少病少灾。您看您,腿肿成这样,怕是没半个月都消不下去!” 一瞬间,老爷子低下头,大手相互搓着,脸上有些悻悻,低声道,“谁知道那水里有虫子,咱也没当回事!” “您呀” 朱允熥还要再说,老爷子突然抬头,瞪着他,“去去去,滚一边去。轮到你来教训老子?刚当几天皇上翅膀硬了,敢数落咱了?捞田螺咋了?当年老子还带你捞过呢!” “去去去,一边去,咱不用你管。他娘的不过是半条虫儿,啧啧啧,你还说起来没完了!咱是你爷爷,有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 让老爷子忽然劈头盖脸一顿骂,朱允熥气道,“皇爷爷,这不是半条虫的事,是您老的身子” “滚!”老爷子大骂,随后低头在地上寻摸起来,“咱鞋呢!鞋呢!” 六斤在旁边屁颠屁颠的递过来,“老祖,鞋!” 老爷子一把接过,嗖的一下扔出来。 朱允熥微微侧头,布鞋落空。 老爷子怒气不减,“六斤!” “哎!”臭小子甩着小短腿,颠颠儿的再捡来。 “皇爷爷!”朱允熥按住老爷子的手,“要打,一会孙儿让你打个够,先让太医看看腿!” 随后,爷俩大眼瞪小眼,目光相对。 “一辈子没人敢管咱,到老了反倒你来啰嗦!”老爷子哼了声,放下手里的布鞋,瞅瞅太医,“说了恁半天,咋弄啊?是不是要锯了咱的腿去?” 太医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忙道,“太上皇严重了!”说着,咽口唾沫,继续道,“当务之急,是把还在腿中那半条虫子弄出来,然后把黑血放出,再敷些药!” “那还等啥?”老爷子瞪眼道。 “这个臣不敢对君父动用利刃” “就你们郎中用那小银刀都没咱手指头长,也算利刃?赶紧的别磨蹭!”说着,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屁大的事,非要整这么繁琐!” 太医给帝王看病那是慎之又慎,首先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而在皇帝面前动刀子,更是犯了大忌讳。 朱允熥对太医道,“你是医生,怎么治你说了算,朕恕你无罪!” “臣叩谢天恩!”太医答应一声,飞快的拿过药箱打开。 他的手,一直哆嗦着,以至于几次拿东西都拿不出来。好不容易拿出一些,又忽然当啷一声,跌落满地。 “这怂的都没法看了!”老爷子笑骂道,“可比以前那些军中的郎中差远了!”说着,继续道,“你一边去,老朴过来,你告诉老朴咋弄!” 太医哆哆嗦嗦退到一边,挽起袖子。 “那个公公,顺着太上皇脚底板” 朴不成斜了一眼话都说不囫囵的太医,淡淡的道,“你边上喝口水稳稳,咱家把手净净!”说着,转头对后面的小太监道,“弄些盐水来,要热的!” 后面的小太监忙不迭的弄来热盐水,朴不成双手放在里面,老脸上的皱纹烫得直抽抽。 然后,甩干手上的水渍,弯腰从太医的药箱中拿出一把小银刀,“这个?” “是”太医说话舌头都打结,“在太上皇腿上,鼓起来的地方” 没等他说完,朴不成的小刀已经嗖的一下。 朱允熥见到,一股黑血顺着那处,就流了出来。 然后,朴不成回望太医,老爷子则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似浑然不知一般。 “说呀!”朴不成问道。 古往今来,谁敢拿刀给皇帝放血呀! 那太医差点当场昏过去,然后连滚带爬的在药箱子里找出半截药香来点燃,放在老爷子脚底板,虫子钻进去的地方。 “热乎乎的,哈哈!”老爷子满不在乎的大笑,忽然眉毛胡子一块动动,“哟,好像有东西在咱的肉里拱哧呢?” 这时,朴不成眼疾手快,飞快的在老爷子脚底板一薅。 一个细细的小虫子,在他的指尖扭曲蜷缩。 “都薅出来了?”老爷子问。 “应该是,奴婢手没抖!” “什么他娘的应该?万一还剩下半截呢?” 朴不成想想,瞪了一眼太医,“是不是都出来了?” “啊?”太医满头汗,看看老爷子,又看看朴不成。 这时,六斤悄悄的过来,小眼珠子乱转,趁人不注意直接把那半条蜷缩的小虫抓在手里,转头溜走。 然后走到角落,伸手把每日跟在他身后的狮子狗叫来,兴致勃勃的把手里的虫子扔过去。 那狮子狗狐疑的闻了闻在地上扭曲的虫子,然后有些畏惧的后退两步,大眼睛鼓鼓的看着六斤。 “吃呀!”六斤见狗不吃,似乎有些不高兴。 狮子狗又看看他,坐在那摇尾巴。 六斤怒了,上去就掰狗嘴,“吃呀哎!” 朱允熥提溜着六斤的脖子,直接把他拎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滚远点捣乱去!” 嗖,六斤跑了! 往往,狮子狗叫两声,甩着尾巴跟出去。 这边,太医正在给老爷子脚上上药,老爷子看看朱允熥,“晚上在这吃吧,昨儿捞的田螺吐了一夜沙,让人炒来下酒!”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51828.html 第77章 暗谋(2) “嘶!” 老爷子吃起田螺十分利落,葱姜炒的田螺仍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然后就剩下一个壳,被老爷子吐出来。 朱允熥吃这东西,实在没什么天分。后面嗦嗦,前面吸吸还经常只能吸出一半来。 “田螺给你吃,都糟蹋东西了!”老爷子斜了朱允熥一眼,又扔嘴里一个,“你小时候咱看你还有股子机灵劲,怎么如今大了,咋瞅咋不顺眼呢!” 说着,目光忽然看到六斤。 六斤手里拿着一根竹签,一个个的挑着田螺,不但自己吃,还扔在脚下喂狗。 老爷子又道,“你看六斤这孩子多精啊!知道嗦不出来用竹签!哪像你,死脑瓜子,硬来!” 儿孙大了,在老人心里就不光是用来疼的,还是要用来没事损几句,骂几句的。 朱允熥听了也不说话,默默的低头吃饭。扔嘴里一颗田螺,嗦了半天却是半点反应没有,吐出来一看,空的。 再看看六斤,在那低头坏笑。 不用想,就是这臭小子使坏,挑空的田螺壳趁着大人不注意,又放在盘子里。 朱允熥横了他一眼,就听老爷子继续问道,“科考咋样?” “孙儿来之前正在看一众翰林阅卷官们送呈的前十试卷!”朱允熥说道,“今科取士,除却五经讲义之外,更重策论!” “唔!”老爷子点点头,又开口道,“前十的卷子中,南方人多,还是北方人多?” “还是南方人多!”朱允熥笑道,“北地数十年战乱之后,元气人口都尚未恢复。”说着,顿了顿,“孙儿在各地推行摊丁入亩之政,北方五省行动最快的原因也在于此,北地的人,还是少!” 根据上一次洪武二十八年的全国人口黄册,北方五盛的人口,仅有一千六百万。而全国的人口,是六千五百万左右。 “人少,生孩子就是了。只要百姓吃得饱,家里头有地种庄稼,一二十年之后,人口就上来了!”老爷子嗦着田螺,闭眼道,“咱记得,洪武二十七年那科,榜眼是陕西人,二甲三十人中陕西两人,河南一人,三甲六十六人中,北方五个省中了十七人!”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是有话要说,放下筷子正色聆听。 “皇爷爷记性真好!” 老爷子仍旧闭着眼睛,“虽说是南人中得多,但以二十年例,其中湖广可是一人未中!”说着,顿了顿,“那可是湖广啊!” “皇爷爷您的意思?”朱允熥已经明白,老爷子话中的潜在意思。 “咱退下来了,这话呢咱不愿意说,你毕竟是大了,咱说多了惹你心里不痛快!”老爷子睁开眼,“可是大孙呀,需提防闽浙赣书生抱团。” 说着,叹口气道,“朝中清流翰林御史是他们,地方官员也是他们。国朝之处,北地凋零天下文风不盛,不得不从地方选取那些有名望的读书人出来做官!” “如此以来,官场盘根错节,谁和谁都能攀上关系。长此以往,非国家之福!” 帝王从纵览全局的角度出发,不可能任由一派势力独大。 正如武人中的淮西勋贵一般,该打压的时候就要打压。这个道理朱允熥明白,并且常引以为戒。要知道原本时空大明,就深受其害。 官员朋党,他们自诩为君子,不是他们这边的就被他们打成小人。长期把持朝政,掌握国家的财政人事大权。 所以说,大明之亡,就在于党争。 而党争的雏形和源头,就是抱团,夺取话语权。 “孙儿心中也这么看的!”朱允熥沉思数息,开口道,“孙儿即位以来,朝局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暗流涌动。军中的淮西老臣们纷纷隐退,文官们后来居上。” “而且”说着,朱允熥顿顿,“朝中那些清流们,尤其是各学士还有翰林院,都以东宫旧臣自居,隐隐已有些傲然的意思。” “甚至朝中还有许多人,和地方牵绊颇深。孙儿也想着,是时候敲打他们一番!” 老爷子睁开眼,“怎么下手?拿谁开刀?” “铁铉在z地” “那样来的太慢!”老爷子粗大的手指敲打桌面,打断朱允熥的话,“一地豪强好收拾,但若根子不给他们斩断了,早晚还是如此!” 朱允熥忽然有些明悟,“您的意思,直接在中枢?” “嗯!”老爷子点点头,“大孙,你呀,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太平天子,有时候想的太多了,想得多顾虑就多。有些事你想着慢慢来,可是呀,有些事永远比你想的快!你越慢,它越快!” “中枢清地方安,z地那些事,现在看来还没牵扯出京中大员来。但那不是没牵扯,而是铁铉那边报给你,你没处理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朱允熥笑道。 的确,铁铉那边清查田亩人口走私,还有那些世家豪族之时,找到不少京中大员的把柄。这些人和当地暗中通曲,所作所为都在朱允熥御案的暗格之中。 现在没处理他们,不是没功夫,而是等着以后数罪并罚。 “科考和咱们现在说的,看似不搭嘎,其实是一回事!”老爷子继续开口,“地方上如何,都是中枢纵容包庇的。科考取士,是为国,不是为了让他们那些抱团的,拉拢人心!” 朱允熥心中一惊,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已经不但是打压朝中文官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接着科考的由头,发作一群人。准确的说,是发作一派人。 “这事呢,咱想了许久!”老爷子又扔嘴里一个田螺,嗦啰着滋味儿,“弄起来定然不会事小,所以这事呀,还真不能让你亲自上场。”说着,忽然笑起来,“不然,你要落下坏名声!” 随即,又笑笑,“可咱不一样,咱这辈子就他娘的没有好名声!” 笑着脸上忽然一僵,吐出嘴里的田螺骂道,“谁把吃完的壳,扔盘里了!” 六斤在边上低头,嘿嘿坏笑。 “臭小子!”老爷子慈爱的把他抱在膝盖上,捏着他的鼻子,“这么坏,让你老祖吃空的!”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51829.html 第78章 皇榜(1) 天色刚亮,东华门外便已是人头攒动,人潮汹涌。 靠近贡院一侧,凡是位置好些的地方早就站满了人,甚至有的人还随身带着被褥,一看就是彻夜排队才占据了一个地方。 周围的商家们也早早开门迎客,店小二在一楼大堂二楼雅间之间来回穿梭,忙个不停。 概因今日正是科举放榜的日子,来这的都是本次参加科举考试的贡士们。 除了贡士,还是有他们的小厮书童,同窗好友,国子监的学子们也来凑热闹。一些京中的百姓也想沾沾文曲星的文气,带着孩子前来旁观。甚至那些勋贵之家的子弟,也骑着马带着家奴,前来观望。 总之,还没放榜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正对着放榜处一处茶楼的二楼里,杨荣靠在窗边,面上看似云淡风轻,但却一口一口的喝茶,用来掩饰心中的紧张。 科举是天下读书人唯一的出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十年寒窗,能否鱼跃龙门,就在今日了。若错过了,又要再等上三年,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年。 “杨大哥!”杨荣身边,依旧带着那崔姓的轻佻书生,他笑道,“这一科您定然是中的!” “你少宽慰我!”杨荣笑道,“榜单一刻未出,谁能说必中?” 其实早在他刚进京时,他的老师夏元吉就把几位主要阅卷官的喜好,阅卷特点,文风偏爱等事和他交代了一番,让他投其所好。记住网址m.wxsy. 等科举结束的第一时间,他马上又去了老师夏元吉处,把自己的策论又给老师写了一遍。当时老师不断点头,连说问题不大,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没底。 而且,越是临近放榜,越是忐忑。 “说起来,不怕贤弟笑话,我还真是关心则乱了!”杨荣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自嘲的笑道。 “杨大哥说哪里话,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崔姓书生笑道,“天下谁能不关心呢!一会放榜之后,怕是这东华门外,当场昏厥的人都大有人在,哈哈!” 他们正说着话,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而且听声音竟然有些耳熟。 “下面不是一样能看榜吗?何必花这个钱?这店家也是黑心了,上楼坐坐喝壶茶,就咱们差不多半块银元。贤弟,知你家里富裕些,可钱不是这么花的,这不胡闹吗?” “听我的,走走,咱们不上去,下面等着就是了!” “韩兄,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天,苦熬了那么些年今日才有些盼头,何不对自己好些。上面不坐,跑下面挤在一起,都让日头晒晕了!” “咱们坐在楼上,若是中了放声大笑也不会有人说不庄重。若是没中,咱们放声大哭也不会有人听见笑话!你就跟小弟来吧!哪里省不出那半块钱来!” 话音落下,两人上楼,正是韩克忠与姜宏业。 他俩上来之后,正好看见楼上一众书生之中的杨荣和那姓崔的。 姜宏业一见姓崔的,马上横眉立眼,嘴角挂上冷笑。 崔书生也赌气的扭头,眼神中颇为不屑。 “不知杨兄在此!”韩克忠对杨荣却颇为礼遇,长揖到底。 那日在承天门外,人家杨荣也算是开口帮韩克忠说过话,解过围的人,韩克忠心中感激。 “韩兄!”杨荣也起身行礼,笑道,“不想在这遇到了!”说着,站起身,亲手拉过一张椅子,“今日就别客气了,你我是同科的年兄,一起坐着等放榜就是!” “如此,在下就叨扰了!”韩克忠笑道。 杨荣又看看姜宏业,笑道,“我还记得这位贤弟姓姜吧!”说着,又笑道,“一起来,大家都是读书人,就算口舌有些相争,也都是过去的事了!”随即,又笑道,“今日我做东,咱们品茶论文,如何?” 这话说的很是漂亮,不管姜宏业心中如何不耐,当下也只好拱手,笑道,“叨扰了!” “坐坐!”杨荣亲昵的拉开椅子,挨着二人坐下。 “韩兄考得如何?”杨荣继续问道。 韩克忠摇摇头,苦笑道,“不瞒你说,那日我在殿上还闹了个笑话。因为草稿太多,最后竟然没有纸来撰写,哎!”说着,对天拱拱手,“恰好皇上巡视,见我窘迫,金口赐了我考纸,还告诉我慢慢来,不急。不然,只怕我就成了读书人中的笑话了!” “皇上?”崔姓书生惊呼一声,“你面对面见着皇上了?” 韩克忠点头,“是!” 崔姓书生唾沫星子横飞,“你竟然见到了皇上?皇上长什么样?” “这个”韩克忠沉吟一下,苦笑道,“身为臣子,如何敢直视君父?不过,皇上的声音倒真是和煦!” “那可是皇上啊!”崔书生呆呆的坐着,一脸羡慕的表情。 杨荣也心中吃惊,随即亲手给韩克忠倒了一杯茶笑道,“既如此,韩兄还怕什么中不得的!” “杨兄何出此言?”韩克忠不解道。 “这人还真是有些憨!” 杨荣心中暗道,你在殿上和当今皇上有了这番际遇,是皇上金口赐你的考纸,还嘱咐了你两句。只要当时的考官不是傻,这事就会告诉主考。 只要主考不傻,收你卷子的时候就会多看看笔迹。 主要阅卷官不傻,只要你卷子还算通顺,都可以金榜题名。 这么浅显的问题都想不清楚,这人还真是憨的可以! “憨,也是一种品德。他既有这番际遇,说不得以后为官时,更是锦上添花,早早的就能简在帝心!” “若是现在和他相处好,又有同年这份交情,以后自然多份臂助!” 心中想着,杨荣面上更是亲近热络,开口道,“所谓文如其人,韩兄敦厚朴实之人,文章也自然更务实,此次科考首重务实之策论。我看来,韩兄这科必然得中!” “岂敢岂敢!”韩克忠连忙道。 “打个赌,若韩兄中了,便在百花楼宴请。若你不中,我在百花楼宴请如何?”杨荣笑道。 “这个”韩克忠本是憨厚之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心中盘算,“百花楼,那要花多少钱呀?” “我如何能中,我这学问我自己知道,在杨兄等人眼中,怕是不够看的!”韩克忠谦逊道,“要中,也是您中!” “韩兄,你就放心吧!”杨荣继续又继续笑道,“故懿文太子有言,举之士,须南北兼取。南人虽善文词,而北人厚重(指文风朴实)。今科考的就是这份厚重!” (这话其实是明仁宗说的,举之士,须南北兼取。南人虽善文词,而北人厚重,比累科所选,北人仅得什一,非公天下之道。也就是说,南北士子各有所长,南方的擅文词,可以写的更漂亮,北方士子作文朴实厚重,更擅长经义方面的内容。) “承蒙杨兄谬赞,愧不敢当!”韩克忠惭愧拱手道。 这时,杨荣忽然看向崔姓书生,“小崔,上次的事是你不对,还不快给韩兄和姜贤弟道歉?”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08.html 第79章 皇榜(2)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崔书生当场就是一怔。 “杨大哥,道什么歉?” 莫说他,就是韩克忠和姜宏业,也是一时不明所以。 杨荣板着脸,“上次你说了甚?难道忘了?” 崔书生想想,还是毫无头绪。就听杨荣又道,“你上次以地域而言人” 顿时,几人都明白了。 韩克忠连忙道,“无妨无妨,这位贤弟岁数小些,一时说些气话,我和姜贤弟早就忘了,杨荣不要苛责于他!” 崔书生涨红了脸,眼神中有些暗自恼怒,又不敢发作。 “我家和他家乃是世交,我心中把他当成弟弟一般,当弟弟的做错事,说错话,我也难辞其咎。韩兄姜贤弟,我待他给你们赔不是!”杨荣又道。 “哪里哪里!”两人连忙摆手,更不好意思起来。 杨荣又肃容对崔书生说道,“我等读书人,读圣贤书为的是家国天下。何为家国天下,大明即是家国天下。太上皇驱逐鞑虏,统一南北,再造中华。南北皆是大明子民,真真是血脉手足,日后那些混账话,你不可再说。”一秒记住https://m.wxsy. 说着,语气更加严厉道,“也就是两位年兄性子爽利仁厚,换成他人去国子监告你一状,你受的了?” 崔书生悻悻的说道,“小弟记住了!” 杨荣又微微叹气,“自辽金至元,中原沦丧江山板荡。少年读书时,读道老妇老翁,寡母幼子欲过江而不能,士子军卒隔江叩拜汉家正统时,常热泪盈眶。” 说着,顿了顿,“一开始,又诗云,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随即,又苦笑道,“而后,百年之后。又有诗,汉儿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数百年南北对峙,相互攻伐,其实到本朝才终于一统。我等读书人,心中切不可再有南北之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太上皇,还有我大明英烈,再造华夏之功?” 天下数百年的分裂,直至大明才归于一统,想起祖先历经的一切,韩姜二人都面有凄然。 闻听此诗,心中对杨荣的好感又升了几分。 “在下韩克忠,还未请教贤弟大名!”韩克忠对崔书生拱手说道。 崔书生也拱手,“在下崔英英,前几日语言轻佻,冒犯韩兄了!” “谈不上,谈不上!”韩克忠笑道。 姜宏业却是不自觉的一下笑出声,只因为对方一个大男人,取了一个英英的名字,真是有些好笑。 崔英英打小就不喜欢自己这带着女气的名字,奈何是祖母所取不敢违背。此刻见姜宏业低笑,心中恼怒,哼了声道,“姜兄为何发笑? 说着,看了姜宏业一眼,“我祖上乃是清河崔氏!” 崔乃是魏晋到隋唐时期的世家大族,河北一地的文学领袖。 韩克忠赶紧道,“原来崔贤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崔英英面有得色,看了一眼姜宏业,“不知姜兄祖上?”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我家祖上是皇帝都让三分的名门望族,你呢? 姜宏业淡淡一笑,“我家祖上不是什么氏!” 说着,斜眼看看崔英英,“我们姓姜的,是真正的姓!”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面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韩克忠急的连连拉着姜宏业的衣角,不让他多说。 所谓姓氏,为何姓在前,氏在后。概因追根溯源,从上古论,姓高于氏。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姓氏最早起源于部落的名称或部落首领的名字,秦汉以后姓氏合一。 姜宏业却继续道,“姜姓出于神农,上古八大姓。炎帝生于姜水,乃为姜,裔孙姜子牙封于齐,后吕地而为吕姓。田代姜王于齐国,后裔散落各地,或为姜或为吕!” (齐国姜子牙的后裔后来被田氏取代。) “我读书不行,但祖宗传承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忘记。我记得,清河崔氏好像就是出于姜姓!”说着,姜宏业又看看崔英,笑道,“应该是吧?” 崔英英气得几乎咬碎了牙齿,面色大变。 对方的话就差摆明了告诉他,清河崔氏怎么了?论祖上,我是你 “你”崔英英气得说不出话来。 “贤弟!”韩克忠急道,“你怎地如此不知轻重,快给崔贤弟赔礼!” 姜宏业笑着拱手,“就是那么一说,几千前的事了,如今都是大明子民,崔兄且莫当真!”说着,又是一笑,“想当年,中原胡风渐盛的时候,许多胡儿附庸风雅也起了汉姓,强行攀附,姓氏一说,已经分不清楚了!” “你....”崔英英更怒,“你骂谁?” “两位贤弟!”杨荣和韩克忠哭笑不得的开始劝架。 就这时,楼梯上又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差不多几十个学子不顾店家连说客满,丢了银钱就直接上来。 二楼中,顿时拥挤起来。 姜宏业目光看去,笑道,“原来是刘兄!” 那些士子之中,为首的一个差不多三十岁的儒生也大笑道,“真巧,在这遇到你了!” 他身材高大,看似不像读书人,而且神色率真,说得又是一口带着淮音的官话。 “你也等放榜?”那人说着,又看看韩克忠,“老韩,你也在哈!” 韩克忠拱手笑道,“刘兄,还想着这几日去找你打秋风呢!” 杨荣旁边听得分明,想来韩姜二人和这位刘士子颇为熟络,定是朋友。 “这位兄台,既然都是朋友,又都是今日的年兄,不若坐在一处?”杨荣起身笑道。 “不用了,那边有朋友!”刘士子笑笑,对韩姜二人拱手,“俺同乡在那边,等放榜之后,咱们一块喝酒!”说着,笑着走到另一侧,几个说笑的士子那边。 “此人是?”杨荣看着对方的背影问道。 “刘兄大名刘念恩,是个古道热肠,爽直的好人!”韩克忠笑道,“虽说我是山东人,他是淮人,但在京城认识之后,没少受他的照顾!” “淮人?”杨荣沉思。 “淮西人!”姜宏业低声道,“凤阳,皇上家的老乡!” “哦!”杨荣恍然大悟,看向那边的眼光又有些不同。 就这时,楼下忽然喧闹起来。那些靠在窗口的士子,也争先恐后的探出头去。 就听锣鼓声响,几个官差从东华门走出来,大声道,“众人靠口,放皇榜!” 科考,放榜了! 人群不但没有退后,反而潮水一般的涌上去,瞬间围得水泄不通。 官差们也不以为意,反而面带微笑。 眼前这些读书人,说不定哪个马上就是进士老爷了,他们这些官差谁吃撑了去得罪进士老爷。 皇榜直接粘贴在东华门外的城墙上,长长一片。 更有官差,站在榜单,用最大的嗓门唱歌一样大喊。 “丁丑年夏榜,状元公,福建闽县陈安!” “好!”顿时,东华门外,欢声雷动,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不知在哪响起。 又有数个书童小厮,在旁边茶楼的房顶呐喊,“我们少爷中了,少爷中了!” 鞭炮声中,旁边茶楼里,不断有铜钱洒落,引得看热闹的人,纷纷让自己的孩子去抢。 状元郎洒落的不是钱,而是文曲星的福气。 “榜眼,江西泰和,尹昌隆!” “探花,浙江山阴,刘仕谔!” 一声声的唱名传入耳中,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呆若木鸡。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还有人魂不守舍。 二楼窗边,崔英英看着杨荣的脸色,“杨大哥,莫慌,应是到你了!” 杨荣已经面若死灰,前十没有他,二甲三十人之中,也没有他。 就当他迷惑惘然之时,忽耳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三甲第一,福建建宁杨荣!” “中了!中了!” 崔英英想欢喜的大叫,可声音越来越低。 “才三甲吗?三甲如何入翰林?如何为清贵?”杨荣低声喃喃。 而旁边,韩克忠竖着耳朵,等唱名的声音落下,已是红了眼眶。 “韩兄!”同样榜上无名的姜宏业开口劝慰道,“不必如此,再等三年就是!” “三年!自我读书,举族供奉,已经家道中落。不中,我有何面目见家中父老!”韩克忠长叹,眼泪潸然落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09.html 第80章 众怒(1) 世间才学分文武,有人云,穷文富武。 看似有理,却也有失偏颇。文可穷学,譬如匡衡之凿壁偷光,如孙敬之头悬梁锥刺股。但学文之富,在于千里之行,在明师教导。自童生起,所用之花费,比那武要多得多。 韩克忠不过中人之家,再等三年又将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想起家中妻子,已多年不曾添过新衣。家中老母,连猪肉都舍不得多吃。再想想家中父老,族中亲长的殷勤盼望,更是泪湿衣襟。 当初离家时,族长与县尊亲送。 老族长在后面喊,“等你回来,给老祖宗上坟去!” “韩大哥!”姜宏业见状,轻唤一声,揉着对方的肩膀。 韩克忠的眼泪刺痛了杨荣的心,他呆坐在桌子边,眼球之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崔英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哭个啥哩!”旁边,那凤阳贡士刘念祖带着几个同乡过来,低声道,“哭也没中,哭有啥用?都是大老爷们,收起眼泪疙瘩。有志气咱回家啃书本去,总有中的那天!” 他倒是看得开,重重的在韩克忠后背拍了一下,笑道,“走,喝酒去,俺请!”随即,斜眼看了下魂不守舍的杨荣,大笑道,“你咋那副样子?你都中了还哭丧着脸干啥?” 崔英英刚要开口,杨荣起身,“这位兄台所言极是!”说着,他对韩克忠道,“韩兄不必沮丧,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在下身边有一本历代科考的得失笔记,回头送于你,助于你一臂之力!” 这份人情大了,历代科考得失这种书,就算重金买也是买不到的。不管谁有,都是放在家中当成传家宝一样的东西。 韩克忠感激,长揖到底。 “你这进士老爷对俺的脾气!”刘念恩大笑道,“走,咱们一道喝酒去!”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杨荣,拉着韩克忠就往楼下走。 茶楼外,靠近放榜的地方依然是人满为患。 那些并未得中的读书们,疯了一般在墙上的皇榜之中寻找自己的名字。他们不甘心的一遍遍找,一边哭一边找,真的找不到,便发狂似的捶打城墙,无声嚎啕。 “哎,咱读书人,难呀!” 看着眼前一幕刘念恩开口道,“这科举,从古到今逼疯了多少人?”说着,微微叹气,轻声道,“为名癫为名狂,为求晋身断肝肠,多少白首仍不中,一生抱负成黄粱!” 杨荣强笑笑,“这位刘兄倒是好诗才!” “什么他娘的诗才,俺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刘念恩笑道,“中了个举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若不是俺太爷活着的时候有话,俺才不受这罪,在家当地主不好吗?” 说到此处又笑了起来,“不怕你这进士老爷笑话,俺们这些凤阳贡士的身份,多少也是沾了些皇家乡梓之地的光。不然呀,放在福建,江西那些地方,恐怕连秀才都捞不到!” 杨荣想想,跟着笑起来,“刘兄言重了!” “有啥言重的,你看俺们这些同乡,来了京城露馅了吧,一个都没中,他娘的,这回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来之前中都留守大人还专门设宴,嘱咐俺们好好考,这回回去,怕是要挨骂!” 刘念恩爽朗的大笑起来,周围的凤阳士子们也跟着笑,还都是带着几分不在乎的笑。 杨荣心中一动,“凤阳中都留守何等尊贵之身,竟然给他设宴?再者听这刘念恩的口气,似乎对功名利禄甚是看淡。寻常人家可没这份气度呀?没听说凤阳有个刘家呀?” 这时,又见刘念恩搂着韩克忠的肩膀,“亏你还山东好汉,娘们唧唧的,不就是没中,怕个鸟!过几日跟俺回凤阳,去俺家住一阵。”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山东今年中了几个?” 韩克忠想想,有些不确定,“好像一个都没中?” 姜宏业也道,“是一个都没中,三甲之中就没山东人!” “怪了,孔孟之乡都没人中?”刘念恩皱眉说了一声。 随即,他再次回头,看着贴在城墙上的皇榜。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喊,“可是刘兄?” 刘念恩定睛一看,前方十几个士子凑在一起,为首的那人他认识,是河南商丘来的举子刘汉宋。因为都姓刘,在京中相识之后,更是亲近。 “俺是刘兄,你也是刘兄!”刘念恩笑道,“在这弄啥哩?” 刘汉宋拱手,皱眉道,“哎,几个同乡年兄未中,当场昏厥了过去。”说着,叹口气,“刘兄,你凤阳中了几个?”五816○. “一个没有!”刘念恩大笑。 “嗯?”刘汉宋眉头成川,“俺们河南也是一个没中?” “啥?”姜宏业凑过去,“俺们山东也没有!” 人在一起,话音就高。而且因为语气太急,这话就传到了边上。 几个贡子闻声过来,拱手道,“在下河北真定郭向南,我们河北也是一人未中?” “不能吧?”周围人越发奇怪起来。 还有士子不断赶来,渐渐的在皇榜下聚集。 “山西运城闫闯,我们山西也一个未中!” “陕西汉中杨复,陕西学子中也无人上榜!” “在下赵山,从锦州来,辽东都司治下也是一个美中呀!” 渐渐的,周围的士子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所代表的地域中举情况,竟然愕然发现,北方几省居然无一人上榜。 “丢那妈,我们广西,也没中喔!” 不单是北方,广西学子也是全军覆没。不过, “哎,怪了!”刘念恩一拍脑袋,“一地不中说得过去,不可能咱们北方人,他娘的一个都没考上吧?” “就是就是!”刘汉宋也道,“国朝开科取士以来,从无北人全部落榜之事呀!” “再看看!”刘念恩大手一挥,数百士子围在皇榜下面,瞪大眼睛看。 “真是一个没有!”有人叫道。 “哎,云南都中了两人,在三甲莫等。难道我河北学子,连云南学子都不如?” 此时的云南,刚刚纳入大明版图不久。属于边疆之地,若非中原移民过去,当地的人口仅仅只有二十六万。 “你们看,中的几乎都是闽浙赶等地的学子?”又有人高呼道,“怎么可能这么巧,难不成文曲星都投胎到哪去了?” “是不是有猫腻?”有人大喊道。 闻言,崔英英甚是不悦,刚要说话,却直接被杨荣拉住衣服。 “杨大哥!” “别多嘴!”杨荣面容冷峻,看看那些声音越来越多的学子们,低声道,“走,回家!” “杨大哥,这帮人” “闭嘴!”杨荣跺脚道,“快走!”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12.html 第81章 众怒(2) “是不是有猫腻?” 一声喊,周围骤然死一样的沉寂。 “这不能吧!天子开科,国朝取士!”韩克忠低声道,“谁敢” 噗嗤! 旁边忽然传来几声轻笑,众人不由得怒目看了过去。 皇榜下的人群不但吸引了北方贡士,更引得一些南方学子也来旁观。此时听有人公然质疑科举,南方学子中,有人不免笑了出来。 “你笑啥?”凤阳人刘念恩怒道,“俺们很好笑吗?” 他本就是直心肠急脾气的人,再加上身材高大声若洪钟,一开口的声音好似质问一般,满是居高临下威吓之意。 对方学子中,一书生顿时面色不悦,开口反驳,“说得可笑,还不许人笑?”说着,一展折扇,“你们没中就说有猫腻?怎么不说是自己技不如人?”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我们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今科不也一样没中吗?我们可没说什么有猫腻的风凉话?” “输不起呀!”更有人道。 这话,一下捅了马蜂窝。 刘念恩刘汉宋等人当场怒火中烧,山西人闫闯大喝道,“你说谁输不起?” 说着,还撸着袖子向前,怒气溢于言表。.五8160 “说你怎地?”对方也被激起火气,开口讥讽,“国朝取士,所有的题目都是一样的。十七位阅卷官都是当朝大儒翰林,尽是天下名士,哪里来的猫腻?” “不中就口出妄言,不是输不起是什么?” “别做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当我等怕你们?国家取士取得不单是才学,还有人品。诸位的人品,嘿嘿,可有些上不得台面!” 一番话,直说得诸北方学子怒不可遏,却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眼看火气越来越旺,双方似乎要一触即发。 又有人开口讥讽道,“呵,撸胳膊挽袖子想动手?有辱斯文!在下看来,诸位阅卷官不取你们这些莽夫就对了!” “兄台说的是,阅卷的都是我等江南翰林,自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 “日你血哥!” 姜宏业再也按耐不住,砂锅大的拳头,忽的一下就抡过去。 可是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他抬头一看,只见是面色潮红的刘念恩。 “刘大哥,放开俺!” 刘念恩胸膛起伏,怒火金刚一般,“谁都不许动!”说着,看看身边的举子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指方才说话那士子,“他方才说啥来着?” “他说阅卷的都是江南翰林” 沉寂,再是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北方学子们,瞬间眼中布满血丝,彼此之间眼神交错。 忽然,有人大喊,“定是有猫腻!定是徇私舞弊!” 刹那间,群情激愤如水沸腾。 历朝历代,历次科举考试,哪有北方数省一个都未中的? 那句阅卷的都是江南翰林,简直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 若不是那些考师心中存了偏见,如何能一个北人都不录? “我不服,我等当上书朝廷,必要问个清楚明白?”有人大吼道。 十年寒窗苦读,今朝化作泡影。而且不是一人,而是几省的学子都如此。本就心中觉得不对,再加上对方的话,让这些人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马上就要失控。 皇榜之下,如海浪翻涌不可收拾. 对方几个士子心中大惊,连连后退。 “你别跑,说清楚!”刘念恩怒道。 “和你们说不清楚!”那些人头也不回的就走,还有人回头道,“你们心思不正,满眼糟粕自然觉得有猫腻!不服气,你叩men阙去呀!” 叩阙? 周围,那些狂怒的士子们,再次陷入沉寂。 这种沉寂和前两次不一样,这种乃是暴风雨爆发之前,那种积蓄力量的沉寂. “叩就叩!”刘念恩突然大吼道. "刘兄!"韩克忠开口劝道,"万万不可!" 叩阙可是惊天的大事,倘若是诬告,不但终身科举无望,还要身陷囹圄,连累家族. "怕个鸟!"刘念恩大声冷笑,"别人怕,老子不怕!"说着,继续冷笑道,"我身上有免死金牌!" 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凤阳皇陵,当初就是俺家的地!" 一时间,刘念恩马上成为众学子的焦点.他本就交游广阔,在这些学子之中威望甚高,如今他说出了自己身份,更马上成为了这些学子们的主心骨. 皇陵是他的家地,这其中有一段旧事。 蒙元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本朝太上皇父母兄长接连病饿而死,当时太上皇尚是少年,四处奔走求告欲为父兄母亲求一块安身之地而不可. 人死,当入土为安. 可无地安葬,亲人就要暴尸荒野. 就这时,太上皇同乡地主刘继祖见太上皇纯孝,就许了一块地给他安葬.尽管不许立坟包,不许竖碑文等,但也是雪中送炭,堪称恩义. 等太上皇贵为天子,自然不会忘了当初帮过他的刘家.虽未给爵位等,但刘家也因为当年的一时善念,富贵冲天. 这刘念恩,就是当年那位刘继祖的曾孙. "刘大哥高义,俺和你一块去!"刘汉宋拱手道. "同去同去!" 周围的学子们都喊起来,眼看即将无法控制.韩克忠大声道,"诸位,诸位!不必叩阙,我等去找朝中各位大人就是了!" "若真有不公之处,自然有各位大人给我等做主!” 刘念恩想想,环视一周,拱手朗声道,“俺刘某不是啥才学无双之人,今科不中,属实应当。但北方数省,焉有一人都不中的道理?” “俺也是北人,今日俺就要当这出头鸟,帮咱们北方学子们,讨个公道!” (明朝地域划分,凤阳属于北方。当时朱元璋的义军,属于北方红巾军。听从中原刘福通,杜遵宪的调遣。另外,那时的语言习惯,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凤阳那一带的方言有时用俺,有时用我,这一点可以从朱元璋留下那些大白话的圣旨中看到。) 说着,他大声道,“现在,俺就去魏国公府上鸣冤!” “俺去武定侯府上!” “俺去宋国公府上!” 凤阳的学子们,多多少少都能这些勋贵之家攀上关系,一开口就是直接取找那些位高权重的开国功臣。 眼看数十位凤阳的学子,呼啸而去。 皇榜下的气氛,更加控制不住。 “吏部尚书凌汉老大人,是咱们河南原武人!”刘汉宋振臂高呼,“走,跟俺去老大人府上,跟他老人家说,咱们这些后生受委屈了!” “吏部尚书郑大人,是咱们山西人!”闫闯也大声道,“走,找他去!” 这些肝胆欲裂的学子们,以籍贯为单位聚集在一起,纷纷取找他他们的主心骨。 “韩兄,咱们山东有谁当大官了?”姜宏业激动的大声道。 而韩克忠却是心悸的冷汗淋漓,“事大了,事大了!” 此时,忽然前边爆发出一声欢呼。 “诸位同窗年兄,前边是曹国公的轿子,拦他的轿子告状啊!” “对,曹国公乃国朝重臣,让他给个公道啊!” 呼啦一下,数十位找不到主心骨的学子,直接奔向长街的另一边,缓缓行驶的李景隆车架。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13.html 第82章 鸣冤(1) 皇榜之下,士子们依照各自的籍贯,义愤填膺的呼啸而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兵丁,百姓甚至还有许多勋贵子弟都傻了。 “这群秀才公闹腾什么呢?”百姓们如此想。 “这帮书生胆是真大呀!”兵丁们暗道。 而那些策马远观的勋贵弟子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全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随即忙不迭的打马远去,去看更大的乐子。 皇榜侧面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当中,朱允熥和老爷子从头到尾都看得十分真切。 “你看看,多大的胆子呀!”老爷子撇下嘴,对朱允熥道,“这些遭瘟的书生,一日不看着,给他们点好颜色,他们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北人一个不中?哈,这不是打咱们爷俩的脸吗?” “皇爷爷,是孙儿没管好他们!”朱允熥眼角之中也闪动着杀气,登基以来为了稳定朝堂,他萧规曹随,并未做出什么太大的改动,想着有些事慢慢来,顺其自然的来。 却不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这咋能怪到你身上!”老爷子哈哈一笑,拍拍朱允熥的肩膀,“咱一辈子杀了那么多贪官,可贪腐的事,杀绝了吗?” 说着,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没人生下来就会当皇上,更不是谁生下来就能当好皇上。无论是谁,哪怕你爹活着咱也是这个话,要一边当,一边学。” “皇上也是人呀!也不可能他娘的啥事都能想到,啥事都能干好!古往今来,你看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是一上位就弄得风生水起的!” “秦始皇汉武帝牛不牛,几千年也才出了那么两个,他俩可不是一登基就是千古一帝吧?” “就是咱,刚当皇上的时候,还不是让那些书生指挥得溜溜转?” “好皇上要经历两点。第一,磨炼。第二,时间!” “男人经历了磨炼才能成熟,经历了时间才能稳重。万不能想着不出事,臣子们知道了皇帝不愿意出事的心思,肯定上下一心的瞒着你,有事也不让知道!” “出事了不怕,改就是!” “最怕的就是一团和气,驴粪蛋子表面光哟!” 说到这,老爷子又笑笑,“当皇上的,下面人糊弄是常事。都说天子一言九鼎,可天子呀,他娘的不出紫禁城,连个屁都不是。天下聪明人多,有鬼心思的人更多。” “当皇上靠命,投胎好就行。天底下比皇上脑子快的人,大有人在。” “孙儿谢皇爷的敦敦教诲!”朱允熥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爷子又是撇嘴,“少拍马屁!”说着,微微叹息,“咱知道,这事就算咱不管,你早晚也要修理那些遭文的书生们!可是咱呀,不愿意让你留下坏名声!” “你爷爷这辈子,面子底子里子都他娘的丢干净了,死了之后定是万人唾骂的。虱子多了不痒,骂名多了不愁!” 这时,老爷子回头,对身后茶桌边坐着的宋国公冯胜道,“老冯,有凤阳的老家找你门儿上了,你咋办呀?” 今日朱允熥和老爷子微服出来,一是来皇榜这边看热闹,二来也是让老爷子散散心,所以临时抓了宋国公冯胜作陪。 老国公闻言,微微一笑,“皇上,您知道臣,这辈子好事坏事都干了不少,但从没让自己乡亲吃过亏!”说着,又笑道,“咱们凤阳虽不是杀出文曲星的地方,可那边的学子受了委屈,臣还真要豁出这张老脸,去跟那些遭瘟书生们说道说道。” “哈哈!”老爷子大笑道,“对,他娘的,咱们凤阳老乡,凤阳的读书种子,他们也敢不取,翻了天了!” ~~~ 不多时,落第举子们公然大喊此次科举有猫腻的事,就在京城之中不胫而走。甚至。越传越是邪乎。 长街之上,百姓们还没看到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却先看到了集体暴走,到处告状的举人们。 北方数省中,只要有在朝为官的,当大官的,马上就遭到了学子们的围追堵截。 曹国公李景隆刚在理藩院衙门出来,理藩院现在连框架还没搭起来,刚选定了办公地点。就在大明门边上,原靖江王一系在京的藩邸,被礼部和宗正府收回来之后闲置着,如今正好可以拿过来用。 李景隆的马车奢华宽大,里面坐上三五个人犹自宽松。 他和杨士奇,在车厢中相对而坐,品茶说笑。 “恭喜恭喜!”李景隆笑道,“一甲第十名,也算是名至实归了!” 杨士奇拱手道,“都是公爷栽培!” “不敢当!”李景隆忙摆手,“这等事我可栽培不上,你是自己争气,文章写得好!”说着,又道,“也是万岁爷抬爱!” “学生感念圣恩!”杨士奇忙对天拱手,微叹道,“士奇何德何能,能为皇上看重。此等君恩,真是难以为报!” “以后好好当差就是!”李景隆笑道,“明日你先随我去礼部,下午再去吏部。传胪大典之后,你就来理藩院。”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士奇,我出身军旅,这等文官之事,还要你多相助呀!” “士奇敢不效死!”杨士奇垂首。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侍卫的大声喧哗,“尔等何人!速速退开!” 紧接着刷刷一片抽刀之声,车厢里的杨士奇吓了一跳。往外看去,只见黑压压数十人围了过来。 顿时,他目瞪口呆。 “这京师重地,大白天的,这些人?” 而李景隆倒是面容镇定,只是淡淡皱眉看眼窗外,就对马车外的侍卫道,“谁闹腾?” 他话音刚落,外边就有士子大喊起来,“我等乃是今科的士子,我们要见曹国公!” “我等遭受不公,求曹国公为我们做主啊!” “曹国公,今科所取进士,北方五省,直隶,湖广,广西一人未中。中的都是闽浙赣三地之中,其中定有人徇私舞弊,祸乱国纲!” “求曹国公我我等请命,我等冤呀!” “北人全部落榜,历朝历代不曾闻也!所取之人不但皆是南人,阅卷官也是。这其中,焉能没有不可告人之事?” 话音一落,李景隆和杨士顿时脸色大变。 李景隆是惊愕,而杨士奇则是面如白纸。 历朝历代,科举舞弊案都是要人头滚滚的大案。 “这事,怎么找到老子了?”李景隆纳闷道,“老子也不是管这事的人呀!” 杨士奇则是呐呐自语,“完了,不管是不是有舞弊,学子们闹了起来,这案子就通天了” 就这时,李景隆的亲卫李老歪挑开车帘,“公爷,您赶紧走,那帮狗日的书生的疯了,一个劲儿的往前窜,兄弟们不敢真家伙招呼,怕是挡不住了!” 是的,那些战场上脑袋掉了都眨眼的汉子们。如今面对学子们的步步逼近,急得手心里都是汗水。 这些可都是读书人呀,他们这些武人的刀,可不敢真的落在他们身上。 “曹国公何在?” “出来与我等相见!” “曹国公身为国家大臣,焉能坐视不管?” 话语声中,李景隆飞快的一个翻身,从马车的另一面直接出去。然后眨眼之间上了侍卫的战马,打马而去。 “哎,我我还在这呢?”杨士奇愣了下,开口喊道。 “曹国公?” 呼的一下,车帘被人用力拉开,几个士子冲破李景隆的护卫过来。 “嘿嘿,几位?”杨士奇看对方眼睛都红了,赶紧低笑拱手。 “你谁?曹国公呢?”一个士子大声质问。 “这个曹国公不在,在下是他亲戚亲戚!” 杨士奇急中生智,千万不能让这些学子知道自己也是今科刚取的进士。不然,他一个进士坐在李景隆的轿子里,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14.html 第83章 鸣冤(2) 轿子晃晃悠悠,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督察御史凌汉跟着轿子的节奏打着盹儿。 老头八十来岁了,老得已经不成样子。衙门里的事真有几分力不从心,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不行了。 前几日他还给皇帝上了请辞的折子,臣已老迈,行将就木,不堪使用。若继为高官,恐怕耽误国事。 意思就是说,我要退休了,不想干了。 可皇上却说,卿两代之臣,国朝之柱。精神不济则可抓大放小,朕不强求。如今朝堂,缺的就是卿这样忠厚勤恳的务实之人,卿莫非要弃朕而去吗? 拿到朱笔御批,凌汉差点老泪纵横。 “皇上宽厚啊!” “待我这老臣真是没话说!” 脑子中正迷迷糊糊的,轿子忽然停了。 凌汉微微睁眼,“咋了?” 他是河南原武人,身边所用的下人,也都是河南人所以一开口就是河南话。 但,不等轿子外头的下人说话。耳朵之中骤然传来数十声,熟悉的乡音。 “凌老大人,给俺们这些后生做主啊!” “凌部堂,咱们河南人让人欺负惨咧!” “咋回事?”熟悉的乡音,还有外面的叫屈喊冤,让老迈的凌汉顿时须发皆张。 世人最是护短,尤其是这等做了大官的人。无论他们在京如何权柄滔天,但终有一天是要落叶归根的,回归于乡土。他们是家乡人仰仗,同时也是家乡的代言人。 “老爷!”管家贴着轿子说道,“一群咱们河南的士子把路拦住了,说有委屈!”说着,顿了顿,“后生们都跪着呢!” “落轿!”凌汉吩咐一声,随后也不用人扶着,缓缓从轿子里下来。 士子当街告状,凌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然是惊天的大事。 天下,能把读书们逼得告状的事,可不多。 河南的士子刘汉宋打头,数十人跪在长街之上,周围已有不少百姓闲汉围了过来。 “老大人给俺们做主呀!” 一见凌汉,这些士子们哭声震天,磕头不止。 凌汉绷着脸慢慢上前,“咋咧?都哭个球,起来好好跟老夫说话!”说着,看看领头的刘汉宋,“后生,你叫个啥?” “回老大人,学生刘汉宋,商丘举子!”刘汉宋哽咽开口,“学生祖父从新乡迁至商丘,祖籍所在之地,距离老大人乡梓不过百里!” “唔!老乡!”凌汉笑笑,然后猛的一顿,厉声道,“是俺的老乡又咋?光天化日拦老夫的轿子,成何体统?身为读书人,如此孟浪,是何道理?有冤屈?大理寺,督察院去不得?非要拦着老夫?” “老大人明鉴!俺们实在是没办法呀!”后面一个士子哭道,“俺们都是本次进京赶考的士子,千里迢迢而来。可谁知,谁知竟然全没中!” 凌汉大怒,一脚踹过去,“没中就回去接着读,找老夫作甚?”说着,继续怒道,“没种就找到老夫头上哭哭啼啼,一点爷们样都没有,河南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不止咱们河南人!”刘汉宋忽然抱住凌汉的大腿,哭道,“老大人,北方五省无一士子上榜,三甲进士都是南人!” “啥?”凌汉愣在当场。 “我等北人,都没录!”刘汉宋继续哭道,“若是咱们一省不中,学生毫无怨言。可哪有北人全落的道理?历朝历代科举不知凡几,此等行径,闻所未闻!” “而且,不但考取的都是南人,阅卷诸公也尽是南人,我等心中不服啊!” “来京的士子,都是地方翘楚。一甲不敢奢望,难不成我等北方翘楚士子,连三甲都考不上?” “今日放榜之时,翰林院的大人们和俺们说,俺们策文格式不对,言语粗鄙不堪,文风不通!” “敢问老大人,我等士子都是寒窗十年的人,若言语粗鄙文字不通,那这举人是哪来的?我等千里迢迢进京,故意要考成这样?涮考官玩吗?” “一人不中可,百人不中可,可北方五省,湖广等地皆不中,实属反常!” “非我等胡搅蛮缠,乃是阅卷诸公不公。我等知道告状的后果,可若不告,天下学子之中,哪有我等立足之地?” “老大人国之柱石,河南之望也,请老大人给学生们做主啊!” 老头凌汉,已是怒发冲冠。 “俺日你姨的!”老头心中暗骂。 他当了一辈子的文官,前朝大元的时候就是进士出身,自然知道科举之中那些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他更知道,如今那些翰林院的清贵们什么德行。 “行了,别嚎了!”凌汉大吼一声,看看那些学子们,“你们现在回去,把你们的考卷都再写一份,送到老夫家里!”说着,顿了顿,继续大声道,“若是不该中,就是不该中。可若是有人故意让你们受委屈,老夫磕破脑袋,也要给你们个说法!” 说着,拂袖上了轿子,气得在里面直哼哼。 “他娘的,欺负到老子凌铁头身上了。国朝这些年,哪一科河南不中个十一二个,今年直接一个不取,要说没猫腻,老子都不信!” 随即,把头探出轿子外头,“不用回去写,都跟老夫回家,老夫看着你们写!” 一群河南士子,浩浩荡荡跟着凌汉的轿子,擦着眼泪朝凌府而去。 ~~~ 武定侯府,头发花白的郭英斜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这老头也一把岁数了,但身子骨依旧硬朗,肚皮敞开,上面放着一把蒲扇,手边放着冰镇过的酸梅汤,丝丝拔凉。 “老爷!”一瘸一拐的管家郭五过来,低声说道。 武人之家的管家们,都是当年跟着这些勋贵们打仗的老兵。身上多带有残疾,名义上主仆,但实际上感情亲若亲人。 “啊?啥事?”郭英睁开一只眼。 “有位姓刘的求见,说是咱们凤阳老乡!”管家开口道。 郭英翻个身,有些不耐烦,“嗯,给点钱,留顿饭,再给几匹布!”说着,又道,“老家再来人,你就看着办。求办事的,别答应。日子过不去,上门打秋风的,也别给人家冷脸!” “老爷,刘家!”管家再次提醒。 郭英一下坐起来,沉思道,“皇陵的刘家?” “对!” “让他进来吧!”郭英穿好衣裳,说道,“让厨房准备好酒菜!” 不多时,刘念恩在管家的带领下,有些忐忑的进来。 之所以忐忑,是因为被侯府的雕梁画栋所慑。他刘家虽在老家不一般,可跟正儿八经的军功勋贵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太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过,咱们刘家一个善举,换了几代人富贵。但做人要知道进退,别因为咱们做了点好事,就厚着脸皮贴上去,惹人厌烦。 “小的刘念恩,给郭侯爷磕头!” 看着面前五大三粗却穿着士子儒服的刘念恩,郭英笑道,“起来吧,你是刘善人的” “您说的是小的太爷爷!”刘念恩低声道。 “你太爷爷挺好?”郭英又问道。 “他老人家走好些年了!”刘念恩说着,抬头看了郭英一眼,“我爷爷前年也走了!” “哎呀!”郭英吧下嘴,“你看我,都不知道这些事!”说着,又笑道,“看你这穿着,如今是读书人?刚从老家来?” 说到此处,郭英站起来,又笑道,“你这后生看着是个憨厚面相,有啥事和老子直接说。看在你太爷爷的面上,能帮的老子绝不含糊。” “学生是这科进京的举子!” “哈,你老刘家祖坟冒青烟了,你也是举人了?”郭英大笑,“这次考得如何?” “没中!”刘念恩低声道。 郭英面上一缓,“没中也没事,有举人的身份就已经了不得了!”说着,顿了顿,“你是想直接进六部当差,还是要进国子监?说,老子给你安排去!” “老侯爷,不单俺没中,咱们凤阳来的士子,一个都没中!” “啥?”郭英皱眉,“一个都没中?” “不单凤阳,北方五省学子一个都没上榜!”刘念恩又道,“晚辈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让您老,帮着讨个公道!” “遭娘瘟的!”郭英眉毛胡子都立起来,“旁的地方老子不管,凤阳是咱大明中都,是咱们这些人的老家。大明朝,都是咱们凤阳人,用脑袋换来的。他娘的那些考官,一个咱老家人的都不录,他想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18.html 第84章 序幕(1) 本次科考的士子们沿街告状,拦轿鸣冤的事,马上就成为京城的热谈。不超过两个时辰已是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世界上的好事,旁人未必会信。 但若是坏事,哪怕只是个端倪,都会越传越邪乎。 满城风雨,街头巷尾的人无论贩夫走卒,抑或是商贾军兵都唾沫横飞的说着本次科举的猫腻。 那些暴走的士子们,去各个当朝重臣的门前叩拜喊冤。弄得人家的下人不敢干,报官于应天府,应天府的人更不敢管。 只有各处会馆的人,无奈又焦急的跟在那些士子身后,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们回去。 这等事,一般人是不想,不敢,不愿意管的。士子们告了一天,堵住的官员们都嘴上说着片汤话,却没什么愿意出头的意思。 但,凌汉,督察御史暴昭,刑部侍郎夏恕等人不但口头答应了士子们,还把告状的士子们接到了家里。 更让人惊奇是,那些老牌的勋贵之家也掺和到了此事之中。落第的凤阳举子们,多直接住进了武定侯,宋国公的家里。 不过文武之间处理问题的方法,天差地别。 凌汉在家中,重新弄了一次考场复员。而那些勋贵,则是摆开宴席,吃喝玩乐。 西安大街,十字巷,凌家大宅后院。 原本花园之中,此时灯火通明,摆满了桌椅,坐满了奋笔疾书的士子们。 老臣凌汉,工部侍郎练子宁,御史暴昭,侍郎夏恕,通政司使茹瑺,监察御史任亨泰等,都皱眉端坐在花园里。 凌汉和夏恕都是河南人,茹瑺湖南人,任亨泰湖北人,练子宁江西人,郑赐是福建人,茹瑺是则是山西人。 他们身后的翰林院编修齐麟也是江西人,太常寺少卿卢原质是浙江人,而且他的母亲,乃是原翰林学士如今掌管钦天监,更担任过当今皇帝老师之一的方孝孺的亲姑姑。 花厅之中,十几个官员们出身籍贯都不相同,而且官职也不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朝中实干派的官员。 这些人都盯着花园之中,灯火下重新书写文章的士子们,脸色铁青。 “今日老夫倒要看看,这些士子们的学问到底差到什么地步,竟然一个都不中!”凌汉脸上皆是寒霜,端着凉透的茶碗,冷声道。 茹瑺想想,“若真是他们考得差强人意呢?” “不管是不是老夫的同乡,都要交有司问罪。”凌汉继续冷声道,“身为国家士子,诽议科举,集体闹事,该罚!” “那若是,他们的文章不差呢?”边上夏恕问道。 凌汉一笑,“那老夫豁出去脑袋上的官帽子,也要给他们讨个说法!”说着,又是冷笑,“反正私下里都叫老夫凌铁头,老夫一把岁数了,铁头照样能撞翻那些不干人事的东西!” 御史任亨泰沉思片刻,“但文章这东西,差不多的情况下,考官取了合乎他心意的,旁人也辩驳不来。”说着,顿了顿,“学生以为,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慢慢来,老大人切莫心急!”藲夿尛裞網 他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凌汉的资格不知比他老多少,而且当年他科举的时候,凌汉正是他的主考。所以才对凌寒,自称学生。 “哼!你怕?”凌汉眼睛一横,“刘三吾,还有那几位大学士,还有翰林院那些人,这几年尾巴都上天了。不过是当初教过皇上,就以帝师自居!” “自皇上登基以来,整日上书说的都是些想当然,不务实的事!”凌汉继续道,“咱们都是读书科举出来的,治天下靠圣人学说没错,可一味的全依圣人学说,天下成什么了?” “那些人自问是君子,他娘的不同于他们的就不是君子?他们说的都对,别人说的都错,老夫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老夫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都是考出来的,这些年也曾去天下各处主持乡试,在京监考会试。该考中的文章啥样,咱能分不出来吗?” “以自身喜好取士,本身就是大谬!国家取士,是为大明朝取士。不是为他们取一堆,跟他们想法一样,跟他们一个调调的读书人!” 凌汉一番话,花厅中鸦雀无声。 练子宁拱手道,“老大人一片公心,下官汗颜!” “你平日不爱和那些书呆子搅和,爱做实事,老夫才高看你几眼!”凌汉瞅瞅他,忽然一笑,“你这个掌管造币的工部侍郎,也不得那些喜欢吟诗作赋的同乡喜欢!” 练自宁低头一笑,没有反驳。 这时,管家捧着几份卷子过来,“老爷,有人交卷了!” “嗯!”凌汉点头拿过,看了看,“字不错嘛,有魏碑的影子!”说着,接着往下看,格外仔细,“这是老夫同乡,士子刘汉宋的卷子。” “落榜之后有人说是他策论的格式不对,你们看看这格式哪里不对?” “再说了,格式是就经义文章而言,圣人学说当引经据典,考究标注。策论一文,考的就是务实。要什么格式?难不成咱们平日给皇上写奏折,也文绉绉的?” 说着,继续往下看,又大声道,“看这道,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他卷子中开篇就以国朝为例,说地方藩王手握重兵,虽能稳定边疆,但终是一时,概因藩王者世袭富贵也!” “天下兵权当归于中枢,置于兵部之下,协同管理统一调配!” “这文章有错吗?”凌汉啪的一下把卷子拍子石桌上。 周围的官员们,都站起身围着看起来。 “皇上登基的时候,老夫就上奏皇上。我大明的兵权,藩王手里有,五军都督府手里有,但是兵部没有。兵部就像是伺候那些丘八大爷的管家,只管给东西,别的都管不着。连五品以上军将的升迁,兵部都不能做主!” “天下兵权收归兵部,去其糟粕留其精华,方能长久!你看看,这个士子才多大岁数,就和老夫这老不死的想到一块去了!” “若老夫为主考,就凭这份策论,这人就该取!” 任亨泰仔细的看了卷子许久,也开口道,“行文也好,策论也好,都没甚问题。文风质朴易懂,一目了然。若说一甲二甲,学生不敢说。可中个三甲中等,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看,你这当年的探花郎都这么说!”凌汉气道。 “不过,文风是不讨喜的!”任亨泰叹气道,“如今科举和学生当年大有不同。当年科举以实,如今国泰民安,以华为美!” “狗屁!”凌汉怒道,“越是国泰民安,当官的就越要务实!!”说着,又怒道,“分明就是那些阅卷的人,以自己的好恶为主,文风朴实的不录,专要那些好看的好听的,失了公允之心!” “哼哼!”说到此处,凌汉眼角跳跳,“那翰林侍讲张信,侍读戴彝还都是当年老夫做考官的时候录取的。若当时老夫以自己的好恶为主,他们那些人,焉能得中?” 此时,越来越多的士子们交来卷子。 这些官员们,就在花厅之中,掌灯夜看。 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这文章倒也不错,以乡野言全国,不似其他考生夸夸其谈,倒像是为官多年的衙门小吏,所写的民生百态。”御史暴昭,拿着一份卷子说道,“就是后面的字迹,有些急了,笔力不足!” 凌汉又定睛看过去,那卷子上头,写着名字,“韩克忠!”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20.html 第85章 序幕(2) “皇上!今日可是吓死臣了!” 奉天殿偏殿之中,朱允熥和李景隆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李景隆一进来,就一脸后怕的表情,开口说道,“您是没看着那些书生当时的模样,臣也是战阵上生死走过几遭的人,鞑子的强弓劲弩臣都没怕,可今日却让那些书生给吓着了!” 说着,李景隆顿了顿,“听说,礼部尚书郑大人,今日让那些书生拦住,帽子都给撤掉了。他在前头跑,书生在后面追,鞋都跑丢了!” “哈哈哈!” 这些事朱允熥早就知道,但此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今天放榜之后,京城之中凡是和能和科考沾边的官员,都免不了被人围追堵截。 “你也好意思说你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朱允熥笑道,“竟然被一群书生,追着策马狂奔!” “丘八遇见秀才公,有理说不清呀!”李景隆笑道,“再说,这事也不归臣管,臣若是被他们堵住,说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你是怕沾身上甩不开,莫名其妙得罪人,是吧?”朱允熥笑道,“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朕知道。”说着,手托着下巴,笑道,“你到底是武臣出身,你不想管,朕不强求。可你看看,今日那些学子堵了多少人,如今天都黑了。除了你之外,竟没人和朕说这事!” “旁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有臣,即便不关臣的事,臣也要禀告皇上!”李景隆肃容道。 随后,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心中奇怪。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好像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要静观其变的意思?” 想想,开口道,“皇上,若是那些士子们所言不虚?那...?” “不归你管,你还问甚?”朱允熥看他一眼。 顿时,李景隆什么都明白了。 “皇上似乎在下好大一盘棋!这回,百分百有人要倒霉!”李景隆心中想道。 此时,李景隆看看朱允熥,小声道,“臣看皇上,最近清减了许多!” 确实,最近朱允熥是瘦了不少。 “当了皇帝,才知为君难!”朱允熥微叹,“家国天下都在朕的肩上,能不清减吗?这几日,朕的饭量,都照以前少了许多!” “这么下去不成啊!”李景隆马上道,“皇上,臣说句不当的话,您呀,就是太....太要强,太勤政了。” “可不能这么忙,不然身子哪受得了!”说着,李景隆继续道,“不若皇上赏脸,去臣的庄子上住几天,松快松快!” “臣那庄子上,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看着就赏心悦目。您看看景,钓钓鱼,吃些野味....” “行了,别把朕我往昏君那边带!”朱允熥笑骂一声,“那三下一郎,回去了?” “是,昨日已出京,没走南边。与何广义一起,往北走从山东出海。”李景隆开口道,“皇上交待的,该给何广义带着的东西,臣都带了。而且也用大明理藩院的名字,给倭国那边写了国书!” “呜!”朱允熥点点头,“时刻盯着点!” 何广义以大明天使的身份出使倭国,这事没在朝会公议过。而且和以往派遣使节不同,他这次去是联络那些对足利幕府不满的倭国诸侯,挑拨离间去了。 就这时,王八耻轻声进来,“万岁爷,武定侯,景川侯他们递牌子求见!” “这时候了他们来干什么?”朱允熥微微错愕,随后马上明白。 告状来了! 那些凤阳的士子们倒是没当街围堵官员,而是直接找到了这些开国的勋贵门上。 “让他们进来吧!”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稍候片刻,两位老军侯一前一后的进来。 “老臣叩见皇上!”俩老头跪下,咣咣磕头。 “快扶起来!”朱允熥笑着对李景隆道,“没眼色,朕刚才不是说了吗,两位老军侯进来,你拦着别给朕行礼,你怎么木头桩子似的杵着!” “你也没说呀!” 李景隆心中腹诽一句,嘴里却道,“臣愚钝,皇上恕罪!”说着,上前拉起两个老头,“两位老军侯,皇上刚才还说有日子没见你们了,正想呢!” 随后给两人看坐,朱允熥笑看他们,“身子骨都还挺好的?你们也不常进宫来坐坐。怎么,朕如今当了皇帝,你们反而疏远了!” 景川侯曹震低声道,“臣以前见了太上皇腿肚子转筋,如今见了皇上您也腿肚子转筋!” “你少装出这副老实人的模样!”朱允熥笑道。 “皇上,咱们凤阳人都老实!”曹震想了想,开口道,“老实到然然跟欺负!” 果然,话头来了。 “谁敢欺负你?”朱允熥笑问。 “不是臣等!”武定侯郭英道,“皇上,是咱们的老家儿让人欺负了!”说着,顿了顿,“咱们凤阳好不容易出了些举人,千里迢迢来京城赶考,居然一个都没中!” “国家取士,考得是文章才学!”朱允熥道,“不中,也实属平常!” 两位老军侯相互看了一眼,郭英开口道,“皇上说的是,不过臣要说,礼部和翰林院太不会办事了,皇上您,得管管那些遭....书生!” “这话从何而来呀?”朱允熥笑道。 “考生之中,有凤阳刘家的人!”郭英道,“按理说,这事礼部应当知情,翰林院也应当酌情。” “凤阳刘家?”朱允熥稍一想,就知他说的是谁,皱眉对李景隆道,“有这事?” 李景隆正在暗中羡慕,羡慕两个无官一身轻的老侯爷,和皇上可以这么随意的说话。忽然朱允熥问题问过来,顿时有些发懵。 “这事我上哪知道去?礼部的事,问我?” 心里想想,嘴上道,“老军侯说有,想来不会错!” 礼部还真没把这件事奏上来,大明开国之后,对刘家还是颇多眷顾的。若他们家有人来京赶考,即便成绩再差,就凭人家当年对朱家那点情谊,也要给个名额。 景川侯曹震道,“那后生臣晚半晌看了,那叫一个憨厚,妥妥的读书苗子,说话有鼻子有眼的!”说着,叹口气,“当初老臣跟着皇爷,在淮西起兵。” “哪个大户人家,咱们没抢...没借过粮食。唯独他刘家,米都没吃过一粒。不但不拿,当初还多多接济他们!” 说着,曹震似乎有些动容,眼圈都红了,“刘家的地划为了皇陵,老臣蒙老皇爷恩典,许老臣死了之后,也葬在皇陵边上!” “也就是说,老臣将来的坟地,都是人家刘家的故土!” “亲不亲故乡人,那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日后老臣死了,怎么能安心躺在人家坟里!” “咱们那些凤阳老家儿,日后见了老臣的坟包,晓得老臣不帮老家儿说话,还不吐唾沫?” 郭英也道,“咱们凤阳,这些年出的都是武夫,好不容易出了些秀才举人。礼部和翰林院居然视而不见,皇上,凤阳可是咱们的根呀!是咱大明的中都呀!” “臣敢说,哪天大明有个灾有个难,在凤阳招呼一声,又是一批军马!” “他礼部翰林院这么干,不是打咱们凤阳人的脸吗?” 忽然,王八耻又从外头进来。 “万岁爷,凌老尚书来了!”说着,顿了顿,“奴婢看他,走路都带着火星子呢!” () .bqkan8..bqkan8. /75/75245/25491323.html 第86章 下套 “老臣凌汉,叩见皇上!” 别看老头八十多了,嗓门却格外嘹亮。 “爱卿快平身!”朱允熥在宝座上微微虚扶手,转脸对李景隆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凌爱卿扶起来,赐座!” “是!”李景隆赶紧答应一声,殷勤的把凌汉搀起来,然后又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圆凳子,笑道,“老部堂,您做!” “老夫不坐!”凌汉却不领情,不但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还关顾了殿内李景隆还有其他两位军侯一样,昂首道,“皇上,臣深夜求见乃是因为有涉及到我大明国本的大事,臣要与皇上私语,无关人等,不宜旁听!” 顿时,武定侯郭英和景川侯曹震,鼻子都气歪了。 “狗日的老东西!” “这老不死的!” 两人心中纷纷破口大骂,刀子一样的眼神瞪着凌汉,可后者浑然不惧。 “朕知你为何而来!”朱允熥笑笑,“科举的事吧?” 凌汉微顿,“皇上都知道了?” “士子当街叫冤,围堵大臣,朕能不知道?”朱允熥笑道,“这两位老侯爷来见朕,也是说这事。”说着,叹口气,“今次取士,北人竟然一个未中,还真是千古罕见!” 闻言,凌汉微微意外,看向两位军侯的眼神有些错愕。 片刻之后,心中暗道,“这些丘八,总算干点正事!” 谁知他这眼神,直接把两位军侯给惹毛了。 “怎地?”郭英嘴角抽动两下,低声道,“莫非凌部堂觉得,我等武人不该管这事?” “文官心肠都是黑的,老子咱们打下大明朝,可不是给你们瞎折腾的!”曹震也开口道。 若是别的时候,只怕他二人刚说完这话,凌汉就要开喷。老头心里可没有什么勋贵不好惹的说法,当年那些老军头活着的时候,徐达也好,他汤和也罢,他谁没喷过? 可这回,凌汉却没和他们计较。 而是朝朱允熥行礼,“皇上,这次科考,北人一个未中,非才学不足,乃是因为阅卷有失公允。臣不敢妄言有舞弊徇私之事,但阅卷考官却有故意黜落北方士子之嫌!臣请皇上明断!” 凌汉就是凌汉,说起话来从不藏着掖着,直取要害。 我不说你们舞弊了,但你们确实有私心。 舞弊一事,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能乱说的。不能因为录取的都是南方士子,就说人家考官舞弊。当然,若是老爷子那样的帝王,说你舞弊你就是舞弊,他不跟你讲理。 “朕心中现在也在想着这事!”朱允熥缓缓说道,“国朝取士本就应该兼顾南北,不然与昔年大元何异?但诸位考官都是千挑万选,国朝才学杰出之士,北人一个未中,是不是他们的卷子,真的有些” 朱允熥这是拿话在拱老头的火。 “皇上!”果然,凌汉大声道,“老臣一辈子都和科举打交道,莫说咱大明朝,就是前朝大元的乡试,老臣都主持过几次。” “老臣已让一些黜落的举人重新写了一遍考卷,并请了朝中著名的几个才子一统审阅。”说着,凌汉从怀里掏出几份考卷来,“平心而论,这些人不该不中!” “再者说,即便是北方学子真的才学不成,也要酌情录取一二!皇上方才也说了,国家取士当兼顾南北。若只要南人做官,北人弃之不顾,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若如此,寒天下士人之心甚过前朝大元!” “慢慢说,慢慢说!”朱允熥看老头气的呼哧带喘的,开口笑道,“朕知道你是一片公心,但有什么话要慢慢说。”说着,看看李景隆。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亲手倒了一杯茶给凌汉送去。 老头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刚刚放榜,你只看了北方士子的卷子,南方士子的卷子还没看。说考官舞弊,证据不足。说他们以自己的喜好录用,也未免有些武断!” 朱允熥手指敲打桌面,缓缓说道,“倘若,朕说倘若,倘若真是这一科北方士子和南方士子相比,才学相差太多,才使得一个未中” 不等朱允熥说完,凌汉火冒三丈,“皇上是要袒护他们吗?”说着,放下茶碗,行礼道,“如此就当臣没说过,臣即刻告老还乡!” “老不死的胆儿真大呀!” “凌铁头的脑袋真是铁打的!” 郭英和曹震心中同时暗道,连他们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说话。 “你看你,又急!朕什么时候袒护了。”朱允熥笑道,“朕也想不通怎么就一个都没取,但朕身为天子,总要考虑得周全些,不然轻下断定,难免会冤了谁呀?” 说着,看看凌汉,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继续笑道,“现在士子们闹了起来,连几位在家养老的老军侯都惊动了,跑到朕的面前诉说委屈!” “朕也觉得这事有些反常,凌爱卿是国朝老臣,依你之见?” “重新阅卷!”凌汉大声道,“臣请皇上,重新选拔阅卷官,所有考生的卷子,糊上名字,再看一遍。” “重新阅卷,重新排定名次!” 听了这话,朱允熥故作沉思,“凌爱卿此言倒是合情合理,既然有人质疑,那重新阅卷就是。可是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若重新选拔阅卷官,重新阅卷,就一定公允吗?朕让他们重阅,就摆明了朕希望北方士子有人上榜,难免有人投朕所好。” “可每一科录的人就那么多,有新人上榜,那么已经考取的人,就一定会有落榜的!” “到时候,北方士子这边是挑不出什么了。那南方士子会不会再闹腾起来,说朝廷偏袒北人?” “这...”凌汉一时语塞。 “皇上所言极是,人都这样,若是没中倒也没啥,人家中了结果又给扒拉下来,让别人顶了,谁心里能痛快,不哭天抹泪上吊抹脖子才怪呢!”武定侯郭英想想,开口说道。 “对对对,就像是赌钱,若一开始输了那么百十钱也就算了,说自己手气不好!可要是先赢后输,谁都受不了!”曹震也道。 说着,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臣看来,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哦?”朱允熥笑问,“你有何高见啊?” “这个...也不用重新阅卷!”曹震想想,“别的地方,也管不了。北边南边,怎么都不会心服口服。不如皇上直接下令,把咱们凤阳的举子录上去,不就行了!” “胡闹呢!”朱允熥笑骂,“你当国家取士是什么?哦,凤阳人就该直接录用?” 曹震一缩脖儿,“臣是想着,旁人委屈咱们管不着,总不能让咱们自己老家儿吃亏不是?” 这时,凌汉抬头,“皇上所言极是,是老臣刚才失妥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75/75245/25501066.html 第87章 下套(2) “国家取士,首先是德行才学,要慎之又慎!” “朕倒是有个想法。”朱允熥继续开口道,“本次科考的成绩士子们不服气,情有可原。对于士子的声音,朝廷要重视!” “重新审卷是必须的,至于阅卷官嘛。朕倒是以为不必再选他人,依然是原先那些人就好。” 说着,朱允熥笑笑,“难题是他们出的,难题也要让他们来解。”随即,顿了顿了,“新科的状元,探花,榜眼三人倒也名至实归,加入阅卷官中去,一并审卷。” 一开始,凌汉还频频点头,尤其是那句难题是他们出的,就让他们去解,甚合他心。 科举取士闹了那么大的难题出来,自然要始作俑者去处理。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名次实不能随意更改,也在情理之内。 “他们若是晓事,便补录一些北方士子,堵住悠悠众口!” “但若是北方士子真的才学不足,再审一次依旧无人上榜,他们也无话可说!” 这话,顿时又让凌汉眉毛立了起来。 “皇上,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状元探花之名事关重大,不改可以,历朝历代也没有黜落前三的前例。可补录是何道理?若北方有人当中,那就应当在南人士子中选才学不足者黜落。” “臣想来,皇上的意思是,已考取的南人士子,朝廷认。然后,做下表面文章,补一些北方士子,弄些不疼不痒的名次上来,堵众人之口?” “士子之口,能堵住吗?昭昭史书,能堵住吗?” “再说了,他们已经审了一遍,再审还不是一样?” “皇上!”凌汉怒道,“您这不是和稀泥,一错再错吗?” “凌汉!”郭英起身,须发皆张,“你怎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说话?” “本官自与天子说话,与你何干?”凌汉怒目而视,“别人怕你武定侯,你当我凌汉怕你?” 俩老头就跟斗鸡似的,在朱允熥面前大眼瞪小眼,气喘吁吁。 朱允熥不禁有些哑然,“凌爱卿,你这脾气也太急了。”说着,又道,“朕这怎么是和稀泥呢?你是没明白朕的苦心。哦,北方人一闹,国家的科考就不算数了,重考?” “那南方人一闹,是不是也要如此。那科举成什么了?儿戏吗?朝令夕改,朝廷威严何在?” “重新阅卷,酌情补录北方士子,朕的话你还不明白?一定要此次科考成绩作废,再选考官,你才满意?” “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凌汉开口道,“可之所以如今闹成这样,就是因为考官之心不公。不公之人,还有何道理再为天下士子审卷?臣的意思是,换人?” “换谁?”朱允熥也不高兴了,皱眉道。 “朝中才学杰出之人大有人在!”凌汉大声道,“再者说,为国取士,阅卷之人都是江南官员,本就不公!”说着,喘口粗气,继续大声道,“当南北混合,一视同仁!”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开口道,“按你说这么办,朝廷大动干戈,要不要重新选题呀?按你这么说,那不是坐实了本次科考有鬼吗?” “皇上,有鬼没鬼,天地人心自然皆知!”凌汉开口硬顶。 “那朝廷颜面何在?”朱允熥心中又气又笑。 “和稀泥就有颜面了?”凌汉大声道,“皇上,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以前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总跟臣等说,朝廷诸宫也好,您这个天子也罢,不能因为面子,将错就错。要知错改之,才能给与天下臣民公允!” “你是在质问朕?”朱允熥绷着脸。 凌汉大步上前,“皇上以君威欺臣耶?”说着,直接更咽道,“皇上想大事化小,可科举乃是国本啊!臣乃大明御史,有直言之责,皇上不许臣说话,可是不愿意听忠言,觉得逆耳?” “你”朱允熥气得心里突突,“朕说了这么多,你真不明白?”说着,摆手道,“你下去,好好的想想,朕说这些话的意思!”说着,又道,“凌爱卿,也就是你,旁人来了这些话朕未必会说,也未必会说的这么透!” “朕看你是关心则乱,如今心里有火,没明白朕的意思。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来和朕说!” 凌汉看着朱允熥,片刻之后凄苦的笑笑,随即居然出人意料的叩拜大礼。 “臣明日来,皇上也是这么说。皇上既然意已决,还是要用那些人阅卷,还是要认这次的成绩,还是要和稀泥,臣无话可说!” 说着,在朱允熥诧异的目光中,老头竟然摘了头上的官帽,轻轻的放在手边,再次叩首,“臣老了,有时候想不通皇上的意思。再留在皇上身边,也只能让皇上生气!” “做人要知道进退,臣不能总是倚老卖老。” “臣,请辞!” “你”朱允熥马上起身,“为何如此?就这么生气?” “臣告老还乡。”说着,凌汉也起身,再次叩拜,“臣既不能为士子请命,又不能为君王分忧,无面目再居高位。” 说完,捂着脸,哭着退下。 殿中一片沉寂,谁都没想到,凌汉竟然犟到这个地步。 朱允熥不过是说了他几句,居然直接甩袖子不干了。 看朱允熥坐在那,气得满脸狰狞,李景隆悄悄退到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上!”武定侯郭英开口道,“其实,凌汉那老不老臣,脾气就是犟,人心是不坏的。当年咱们刚开国的时候,因为给太子爷大婚的花费,他在大朝会上就跟老皇爷顶了起来,弄得老皇爷都下不来台。” “老臣以为,他倒是没什么坏心,您”藲夿尛裞网 “朕没有得罪他的意思!”朱允熥摆手道,“朕此刻心中倒是很有些哭笑不得!” 就这时,外边突然嗷的一嗓子传来。 “大明朝不公,要亡国啦!” 朱允熥顿时愣住,李景隆吓得一个哆嗦。 “大明朝要亡国了!”凌汉老头在外边哭得撕心裂肺,“皇上不听忠言,大明朝要亡啦!太上皇,太子爷!皇上不听忠言啊!” “李景隆!” 朱允熥怒喝一声,李景隆已嗖的蹿出去。 ~~~ 凌汉老头哭得稀里哗啦,对着奉天殿右侧,通往太庙的方向,叩首大哭。 “列祖列宗啊呜,呜!” 老头正说着,一双大手直接捂住他的嘴,拖到一边。 凌汉看清来人,却挣脱不得。 “老大人,老大人!”李景隆低声劝慰道,“您先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呔!你这弄臣贼子,离老夫远些!”凌汉大声怒斥,“都是你们,把皇上带坏了!” “我”李景隆被老头骂得七窍生烟,但还是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说道,“您真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吗?皇上那是和稀泥吗?皇上那是下套呢?” “啥套儿?”凌汉不哭了,直直的问。 李景隆松开老头,“一把岁数了,你这劲儿还不小!”就在老头即将再次大骂的时候,开口道,“我问你,你现在觉得皇上和稀泥,偏袒他们。那些审卷的翰林,主考们,是不是也这么想!” 凌汉想想,点头,“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李景隆继续道,“就那些翰林院的书生们,还以为皇上维护他们呢,再审卷,定然不许有选中士子黜落的情况发生,而且他们已经审了一遍,再审的话,是不是北方士子那边,依然” 顿时,凌汉有些懂了,“你的意思是,皇上等那些人自己作死?” “这话你说的,不是我的说的!”李景隆笑道。 凌汉一拍脑门,“哎呀,那那不是要滚滚人头” “老大人!”李景隆又低声道,“您呀,想左了!” 凌汉呆立当场,想了许久,最后看看李景隆,“老夫帽子呢?” /75/75245/25501067.html 第88章 老臣夜话 仨老头结伴出宫,凌汉大步流星在前,甩的袖子都带风。 武定侯郭英和景川侯曹震在后,这俩老军侯年岁大了,年轻时候的旧伤找上门来,走得快了些,腿脚就不大听使唤。 见比他们还大十多岁的凌汉,日日蹽,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不干了吗?”景川侯曹震撇嘴道,“不是告老还乡,帽子都摘了吗?怎么又戴上了?老爷们吐唾沫都是钉儿,你那也是嘴?” 凌汉微微停步,不屑的回头,吐出俩字,“匹夫!” “你骂谁匹夫?”曹震大怒。 “你不是匹夫你是啥?”凌汉斜眼道,“娘们?” “我”曹震顿时被凌汉说住,卡壳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行了!”郭英对曹震道,“你跟他们书生玩嘴皮子,那不是雏儿遇着姐儿,甘拜下风吗?” 曹震恨恨的看着凌汉,“四哥,也就是现在。但凡我年轻十岁,不,年轻五岁,你看我踢不踢他!” “踢老夫一脚,你就等着掉脑袋吧!”凌汉停步,冷笑道。 曹震顿时大怒,“凌铁头,你他妈别刚我?”说着,撸袖子,“我就不信,踢你一脚,皇上能要我脑袋?” “你踢一脚,老夫就死。当朝军侯,刻意打杀当朝二品尚书,大学士,督察御史,太子少师,左柱国,光禄大夫,你说是不是死罪?” “你”曹震气得嘴都瓢了,“狗日的,狗日的!” “狗日的骂谁?”凌汉斜眼问。 曹震大吼,“狗日的骂你!” “对,狗日的骂我!”凌汉一甩袖子,接着日日朝前走。(日,二声) “日你姥姥!”曹震一蹦三尺。 凌汉停步,正眼看着曹震,“有种说多一次?” “日” “行了!”郭英哭笑不得的拉住曹震,“你俩,一个八十多,一个六十多,能不能别跟小孩斗气似的?” 说着,微微加快脚步,跟上凌汉,“老凌,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吧?” 凌汉面色缓和一些,“嗯,开国大典之时,老夫在文官第一排,侯爷在勋贵第二排!” “亏你还记得清楚!”郭英笑笑,随后有些咬牙,“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揍呢?” “老夫没说什么,侯爷想多了!”凌汉道。 “不掰扯这些没用的,你凌铁头虽然有时候挺厌恶,不招我们这些人待见,但我老郭四这些年,始终觉得你为人不错。”郭英继续道,“是个有良心,有风骨的好官!” 对于这个评价,凌汉颇为意外,拱拱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读圣贤书自当天下为公!” “停停停!一听你们书生掉书袋,老子就头疼!”郭英赶紧道,“你虽是好人,但是呢,今日你却不对!” “老夫哪不对?” “你嗷唠一嗓子在殿外头喊大明朝要亡国了,是不是?”郭英正色道。 “你都听见了,还问老夫是不是?对,就是老夫喊的。”凌汉道,“怎么?皇上都没治罪?郭侯要治老夫?” “谁敢治你,碰一下就死!”郭英不客气的损了一句,继续道,“我看你今日呀,有些倚老卖老了!”说着,顿了顿,“也就皇上好脾气,没和你计较。不然这当口,你直接进镇抚司了!” “就是!”曹震也插嘴,“老皇爷坐金銮殿的时候,你敢这么喊?蛋黄子给你捏出来喂苍蝇!” “老夫是诤臣!”凌汉郑重道,“皇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关乎大明国运,老夫自然要直言纳谏!”说着,不屑的笑道,“皇上不治老夫的罪,不是脾气好。而是皇上知道,忠言逆耳利于行!” “若因为老夫喊两句就治罪,大明文臣焉存风骨?朝堂上,只剩下一群磕头虫罢了!” 说到此处,斜眼看着曹震,“当年太上皇旨意耗费巨资,在凤阳修建宫城,老夫虽没说大明朝要亡国,可也冒着大雨去跪太庙哭诉,对供奉的朱家列祖列宗说太上皇忘本了,骄奢淫逸,太上皇说啥了?” “对对对!”曹震冷笑,“你他妈总有理!” “不是老夫有理,而是老夫要据理力争!”凌汉忽然叹口气,“不过,老夫也争不了多少年啦。天下太平,人人歌功颂德,再有谏臣,只怕首先不容于同僚!” “少了你张屠户,还吃带毛猪?”曹震不屑道。 “我是好意!”郭英对凌汉道,“方才你把皇上气的直咬牙,你纳谏是好,可这种事,在一不能再二。不然呀,真惹恼了皇上,什么他娘的光禄大夫,太子少师?你就是玉皇大帝他二姨夫,照样下诏狱!” 说着,微微叹口气,“咱们这些从开国一直活到现在的老东西,越来越少了。我就是希望着,将来咱们都能有个好有个好结局!” “侯爷此言何意?”凌汉道,“皇上对老臣最是仁厚不过!” “你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没吃亏的?”郭英忽然笑道。 凌汉想想,“老夫立身正!” 说着,他沉吟片刻,“两位侯爷,这次科考的事,勋贵也牵扯了进来。老夫私下问一句,皇上让人重新阅卷,若是结果依旧差强人意,两位如何打算?” “管他旁人,只要凤阳有人上榜就行!”曹震哼道,“必须凤阳人,他奶奶的。再跟老子耍花活,回头一把火烧了礼部和翰林院!” 凌汉知道他说的气话,看向郭英。 郭英想想,看着凌汉,竖起手指冲天一指,笑道,“那就要上面出马了。” 凌汉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曹震则是纳闷的看着天上,“上面?上面有啥?” 闻言,郭英顿时气得直摇头,一巴掌拍在曹震脖子上,“曹大胆儿,你这辈子但凡长半两心眼,都不至于六十多了,还是个侯爷!” 当着外人被数落,曹震脸上马上挂不住,嘟囔道,“四哥你心眼多,不也是个侯爷?” “我他妈踹死你!”郭英大怒,曹震闪身赔笑。 随后,仨老头出了宫门,凌汉上了轿子。 看着翻身上马的两位军侯,问道,“两位军侯何去?” 不等郭英说话,曹震先开口道,“去宋国公府上喝酒!” 凌汉忽然心有所悟,开口道,“老夫也去!” “你一个遭书生,跟我们搅不到” 曹震还没说完,就被郭英拉住,笑对凌汉道,“那正好,我们一群大老粗,说话做事没个体统,有些事还要你这个明白人给参谋参谋!” ~~~ 实话实说我卡文了,大家给我个机会,让好好酝酿一天。 从没卡文这么严重过,头昏脑胀就是写不出来。 怀念当初,文思如尿崩的日子。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23575.html 第89章谁背锅1 翰林院,参与本次科考的一众阅卷官,都面色铁青的坐着,偌大的堂鸦雀无声。 昨日刚放榜,京城的落第举子们就闹了起来。而后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皇上的圣谕就到了。 说既然本次科考难以服众,而且确实有悖常理难以说通,所以特酌情,再次阅卷核定录取之人。 对于这些翰林院的阅卷官们来说,无论是士子们的告状,捕风捉影的嚷嚷什么不公。还是这道圣旨,都跟巴掌一样,狠狠的扇在他们脸上。 皇上的圣谕更像是帮着士子们在说话,而不是维护他们这些考官的尊严。而且重阅考卷,更是会让他们的名声扫地。无论如何,他们恐怕都洗不脱猫腻二字。 “这算什么?”翰林侍讲学士张信忽然开口道,“落第的举子一闹,就要重新审阅?怎么不重考?” “住口!”刘三吾马上开口呵斥,“你是在质问谁吗?” 张信赶紧起身,行礼道,“下官不敢!” 刘三吾看他一眼,面若寒冰。 这次科考,他这个天下士林的领袖可真是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昨晚上他刚歇下,就听管家说,不知谁半夜在他家大门口淋了几桶大粪,还用粪水在院子围墙上写着,刘三吾是贼几个大字! 此刻他心,像是堵着石头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环顾一周,缓缓开口,“既然皇上有圣谕,我等重新阅卷就是了。诸位,你们有什么章程!” 翰林侍读戴彝在众人之率先开口,“刘学士,本次科考闹得沸沸扬扬,实乃国朝首次,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怕你我诸人,难逃其咎呀!” 翰林院,也是有人明白人的。当众翰林还在气结让他们重新阅卷的时候,觉得士子们闹腾,让他们脸上无光。皇上下旨,也是不信任他们。 他戴彝已经看到了这份圣谕背后的东西。 皇上这份圣谕,给足了翰林院的面子。若是换成太上皇,肯定不会这么说话。重阅?只怕太上皇不抓人下狱,就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既然皇上了翰林院的面子,那现在翰林院就要想着如何成全皇上的面子。 “什么难逃其咎?” 但有人不这么想,翰林院编修,参与《元史》校队的编修王俊华开口道,“我等也没错呀!诸同僚之可有人徇私舞弊?可有人贪赃枉法?可有人私下泄题?没有吧?” “所取之人,都是这些考生之章才学最为出色者。我等秉公而办,学问这东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半点做不得假!” “哦,就因为选的都是南人,北方人不就开始闹腾?就让我等重新阅卷?那我等成什么了?我等也就罢了,那些已经金榜题名的士子怎么办?” 他这一番话,顿时引得不少人连连点头。 “难不成,重新阅卷,是为了把选好的弄下去,没选上的提上来。那这样的话,我大明朝的科举还不如不考了!”翰林院学士严叔载也开口道,“再说了,倘若开了这个头,以后那些士子们还不跟着学?” “科科都闹,只要不就质疑,说有猫腻,说考官不公。那大明朝的科举,还谈什么威严公正!” 顿时,戴彝看着说话这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你俩,是真傻,还是真犟呀?”他心暗道,“皇上话都说到这了,就差在咱们耳边说,给北方一点名额。你们居然还在纠结面子上的事,还要一硬到底?”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这是zz觉悟的问题呀!” 其实,细细说来,这些反对声也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科举的考官,有了这个资历,他们以后的仕途更顺。但同时,这次科考不管怎么说,都成了他们仕途当的的一个黑点,所以他们才人人心有气。 “这翰林院以后不能待了!”戴彝心暗道,“新皇登基才给了几天好脸色,就忘了洪武朝官如狗了?” “要我说,这事最难的是咱们!”侍讲学士张信又叹息一声,“重新阅卷,就是等于告诉了士子们,有猫腻,咱们这些考官有失偏颇!” “重新阅卷之后若名次变了,不但没的要骂我们,了的也要骂我们。总之就是一句话,里外不是人!” “就是就是!”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这些阅卷考官们心的委屈和怒火,纷纷大声嚷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朝廷的一员。别说没错,就算有错,那朝廷也要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遮掩。 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的威严何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子在。 “都他妈疯了,这时候还拎不清!”戴彝看得心发懵,目光看向端坐的刘三吾。 他本以为,作为翰林院领班学士,刘书当有所有表示。可对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他想起曾经太上皇说过刘书的一句话。 为侍诏,可。 为幕僚,可。 为学士,可。 但其为人缺少魄力果断,当断不能断,处事犹豫不决,不可大任也!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脚步。 “刘书可在?” 声音落下,刘三吾赶紧起身迎接。来者不是旁人,而是礼部尚书郑沂亲自前来。 “部堂大人!”刘三吾拱手道。 “刘书不必多礼!”郑沂温和的笑笑,然后看看屋里,“诸位都在呢!” “见过郑部堂!”众考官起身行礼。 “闲话不多说!”郑沂笑道,“皇上圣谕,让你们翰林院的考官重新阅卷。卷子嘛,本官亲自从库房挑了出来,又亲自给各位送来!”说着,笑笑,“放哪?” 刘三吾顿了顿,“有劳郑部堂了!”说着,看看,“来人,把.......” “且慢!”侍讲学士张信忽然道,“刘学士,这卷子不能就这么放着呀?” “嗯?” 莫说刘三吾,郑沂脸色都变了,开口道,“卷子不放这,你们这么重阅?莫非,你们是要抗旨?” 一声抗旨,让众位考官的脾气又上来了。 归根到底此时的大明朝,当官的都脾气犟,哪怕老爷子杀了一茬又一茬,愣头青也层出不穷,以抗旨为荣。 “郑大人此言差矣,我等何时说要抗旨?”张信怒道,“既要从重新阅卷,下官问您,怎么阅?” 郑沂一部尚书,何时被人如此吊脸子,不悦道,“你们如何阅卷,关本官何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23578.html 第90章谁背锅2 “这卷子是早先已经审阅一遍的,考生的名字处已经揭糊,谁的卷子一目了然。” 张信又道,“而且卷子上还有我等的批语注解,如今郑大人就这么拿来了,重阅还不如不阅!” 郑沂忽然一笑,“哦,如此是本官疏忽了。”说着,对外道,“老呀,叫十名书办来,把这些卷子再抄一遍。”说完,看看张信,“这回行了吧?” “重新抄写,那原本考生的字迹怎么办?”不等张信说话,又有人开口道,“有些士子的字写得极好,本就是加分的选项。现在让书办重新抄了,没了好字,他们不是吃亏了吗?” 闻言,郑沂心只剩下冷笑。 这些人是糊涂吗?这个当口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自然不是,他们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是一辈子和科举打交道的人,看过的卷子不说过目不忘,但在已经放榜揭开糊名处的情况下,是谁的卷子,他们这些人一看便知。 他们之所以如此找借口,不过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罢了。 想装出一副,绝对公正的模样。 随即,郑沂笑了笑,“既然诸位如此为难,那卷子本官就让人拿回去了!”说着,对皇城方向拱拱手,“本官奏明皇上,说明各位的难处,重新阅卷的事不劳烦翰林院,我们礼部的人替你们办了!” “这怎么行?” 顿时,屋内人人都对郑沂怒目而视。 翰林院的权,让吏部来抢?若是你们审阅之后,推翻了之前翰林院的结果,翰林院的面子往哪里搁?还不成了天下的笑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郑沂怒道,“本官主持科举不下次,没一次闹成这样的。事到如今,尔等还在逞口舌之能。殊不知天下士子还有皇上,都在翘首以盼!” 说着,板着脸,“哼,你们若是本官的属下........” 刘三吾开口道,“郑部堂息怒!”说着,回头看看众人,“既然要重阅,那便重阅就是。让人重新抄写卷子,不记名,我等再选出可录的士子,给考生给皇上一个交待!” 说着,又对郑沂拱手道,“让郑部堂跟着吃瓜落,对不住!” 见他如此,郑沂也不好再发火。 想了想,靠近他低声道,“卷子本官让人来抄,凤阳士子的放在上面,北方士子的放在间,明白吗?” 刘三吾低声道,“明白!” 他根本没明白郑沂的用意,他只是单纯的以为郑沂是在告诉他卷子的排列顺序。或者准确的说,他没明白在郑沂的深意。 就这时,外边又有人来。 只见吏部尚书凌汉带着三个穿着儒服的男子,缓缓进来。 “见过凌部堂!”刘三吾又拱手。 “见外了!”凌汉回礼,笑了笑,也看看屋内的众位翰林。 不知为何,老尚书的笑容,让众人觉得有些心发寒。 “昨日刚放榜,几个老夫的同乡后生就当街堵了老夫的轿子!”凌汉开口,不咸不淡的说道,“在街上跟老夫说,考官们不公,本次科考有猫腻!” 瞬间,那些考官们的眉毛都立了起来。 怎么,凌老尚书这是直接骂上门来了? “凌学士!”侍讲学士张信开口道,“您是国朝老臣,也曾在翰林院掌职,怎么能听士子的一面之辞?不终究是有猫腻?简直岂有此理!” “老大人听了同乡的话,就找上门来。哼哼,就是公允吗?下官等,无愧于心!” “好小子!”凌汉大笑,“好几十年没人敢这么跟老夫说话了!”说着,笑笑,“老夫可不是找上门来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人家士子受委屈,老夫身上有光禄大夫,大学士和督察御史的职责,自然要问询一番!”说着,凌汉看看刘三吾,“你猜怎么着?” 刘三吾让众人说的心没神,乱糟糟,“怎么了?” “老夫让那些后生在老夫家的后花园里重新写了一遍考卷!”凌汉笑道,“老夫也是北人,有人常说北人章不如南人,可老夫的才学.........” “老大人少年登科,名满天下!”刘三吾道。 “那不敢,但起码老夫眼不瞎,他们到底有没有才学,该不该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凌汉笑道。 “老大人此言何意?”张信又道,“莫非,实在对我等说,您的老乡士子之,有人当?”说完,还轻轻的哧笑一声。 “士子们质疑,朝廷也怀疑,如今老大人也跑来.........哈哈,我翰林院还真是威望尽失呀!干脆,您直接告诉下官等,是谁便是!反正都没脸面了,选他做个进士便是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就差直接指着凌汉的鼻子说,这里你做主吗? 刘三吾气得浑身哆嗦,“你怎如此无礼?还懂不懂上下的尊卑?” “无妨无妨!”凌汉倒是豁达,笑道,“年轻人火气大,老夫当年也是如此。想想那年刚了进士,就在朝堂上和丞相脱脱顶着干!” 张信一笑,“如今大明朝,老大人何故说当年大元的旧事!” “也对!”凌汉今日难得脾气好,换做往日只怕早就一巴掌抽过去,回身指着身后三个鹌鹑一样的书生,“今科的状元,探花,榜眼,老夫奉命给你们送来,一并阅卷!” “学生陈安!” “尹昌隆!” “刘仕谔!” “见过诸位座师!” 士子们闹起来,他们这前三名正惶恐之时,没想到却被选成了阅卷官。和眼前这些阅卷官相比,他们不但是晚辈还是学生,自然心惶恐。再加上此时的情形,他们更是不敢说话。 刘三吾看着三人的仪表,显然都是大族出身,点点头,“无须多礼!” “行了,人送到了,老夫不在这碍眼!”凌汉笑笑,又看看郑沂,“老郑,走吧,你也别在这杵着了!” “那就和老大人一道!”郑沂说着,看着张信笑了一下,两人并肩而出。 他们刚走,刘三吾就开口训斥,“你?你不过是个侍讲学士,郑大人也好,凌大人也好,都是柱国老臣,又是前辈,你怎地如此无礼?” 张信环顾一周,“学士,学生并不是刻意对二位尚书无礼,只是不愿意他们欺负了咱们?”说着,叹息一声,“事到如今,诸位还看不出来吗?” 又是一声长叹,“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都是让咱们推翻第一次录取的结果?” 说到此处,重重叹气,“结果好改,可是诸位想过没有。一旦改了,那么就坐实了猫腻的说法,我等颜面扫地倒是其次。” “但若是日后,日后有人拿这种事出来,你我都是有罪之人,朝不保夕呀!” 他又看看众人,“谁愿意背这口,科举舞弊的锅?” ~~ “哈哈!那些不知死活的玩意儿!”老头凌汉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凌公慢些!”郑沂也笑道,“说起来,在下为官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糊涂的。而且还是一群糊涂虫,竟然此刻还分不出哪头轻哪头重!” 说着,又道,“凌公倒是心胸宽阔,张信如此无礼,你都忍了!” “不忍又能咋,和他一般见识,老夫丢不起那个人!”凌汉笑道,“且让他逞口舌之利又如何?翌日,就怕他百口难辨!”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23582.html 第90章祭海1 为什么这世上,哪怕是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的人,都知道某件事是错的,可依旧不能推翻。 而且还要一错再错,甚至当权者不惜动用手里的权力,也要拼命维护错的,让它从黑变成白呢。 正是因为,推翻这错的,那当初把这些错说成正的人就有错。 老爷子们能错吗?老爷们错了,你们也要听着忍着,看着受着。 一旦把这样的事推翻,那些老爷之就要有人倒霉。 往往一个人倒霉,能串联出一群人。所以为了不被串联,这一圈人心照不宣的拼命维护,就是不能让他们所作的错,被推倒。 他们的错足以毁灭别人的一生,毁人他们丝毫不手软。但只要他们有稍稍被伤害的可能,就委屈到不行。 京城之,科举之事沸沸扬扬。 满京城的人,无论学子还是贩夫走卒,都在翘首以盼新的结果。 就在京城喧嚣纷乱之时,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带着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已经到了山东胶东半岛,准备出海东渡倭国。 海港里,数艘准备扬帆起航的军舰静静停靠,船上船下都是奔走忙碌的水手,不停的运输着海上要用到的蔬菜,清水等物。 三下一郎穿着簇新的锦衣卫鸳鸯战袄,按着腰间的绣春刀,对着那些水手们大喊,“哈伊库,哈伊库!” 远远望去,他这威风凛凛的模样,好似将军一般。 这次去倭国,何广义不但带上这三下一郎,还在那些俘虏的倭人之,选出一些老实听话的一并交给三下一郎统领。 “哈伊库,嘎雅鹿!” 一个倭人水手脚下打滑,从通往战舰的斜板上掉落。三下一郎大骂一声,快速冲过去,抡起腰刀就打。 “私密马赛!”被打的倭人不敢还手,就那么站着结结实实被打了几下,头破血流的继续干活。 ~~~ “呵,小矬子真他妈狠!” 岸边,一处凉亭下,胶东守备孟固看着这一幕,嘿嘿的笑。 “他娘的,老子家里使唤驴都没这么使唤的!哎,你还别说,这帮小矬子干活是他娘的比老子家的驴强!” 坐在他身边的何广义,因为这几天连续都在水路上颠簸,面色有些不好,很是苍白,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忽然,他感觉身边有人碰了他一下。 转头一看,孟固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夹着大葱猪头,油汪汪的油饼递过来。 “吃点?”孟固道。 “不了........呕!”何广义客气的摆手推辞,下一秒鼻子涌入油腻的味道,顿时干呕起来。 “嘿嘿!”孟固嘴里嚼着烙饼,含糊不清的说道,“俺婆娘怀大小子的时候,也这么吐!” “老子他娘的揍死你!”何广义擦把嘴笑骂。 旁人是不敢和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这么说话的,孟固却行,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 何广义的老子何福儿是老爷子的义子,早年战死之后,何广义跟随兄长驻军山东。这孟固的爹,当时就是何广义兄长手下的悍将。 后来何广义的兄长追击倭寇时战死,身边随着主将一块战死的,就有孟固的爹。 孟固家也不是什么真的大老粗,按照族谱,人家还是亚圣的后人。 “二爷,和你说个事!”孟固嚼着大饼,说话带着浓浓的大葱味儿。 何广义挪下凳子,往边上动动,开口道,“想换个差事?这事我帮不上忙,别看我看着风光,其实手里半点权力都没有!”说着,顿了顿,“家里有钱没有?准备点,等我回来,带你去找李景隆!” “呸!”孟固水萝卜粗的手指,从牙缝里抠出一丝葱,然后又吸进嘴里,“俺不是要你帮着升官!”说着,放下饼,双手在衣甲上擦擦,看着战舰那边的奔忙的倭人水手,继续道,“俺这守备滋润着呢,官虽不大,可在胶东这片,谁也管不着俺!” “每年除了军饷上吃点空饷,地方上大户人家有孝敬,知府老爷那边有双赏。海上都是俺说了算,盐呀糖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缺钱花!” 何广义想想,对方说的也是。 天下就不可能真的干干净净,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千百年来的潜规则不是那么容易去除干净的。朝廷看的再死,他们也有捞钱的手段。 或许准确的说,只要官职有一定权力,都他妈不用捞,自然就送来了。推都推不出去,推出去就是得罪人,这官也做不长久。 “那你要我帮你做啥?”何广义斜眼看看孟固。 “嘿嘿!”孟固的大手搓搓,冲战舰那边努嘴,“倭人给俺留几个,不多,三五个就行!” 何广义瞅瞅他,“你要大活人干啥?家里头缺奴婢用?” 孟固低头,“给俺爹上坟!” 顿时,何广义明白了。 孟固微微叹口气,“当初俺爹的尸首在海里找不着,岸边是衣冠冢。下葬那天,俺在俺叔叔大爷,还有俺爹的坟前发誓来着,将来定要在他坟前,宰一百个倭人祭奠他!” 说到此处,他脸色有些无奈,“他娘的,这都多少年了,就是凑不足那个数?前几天俺大儿子做梦,你知道梦着啥了?” “啥?”何广义问道。 “俺大儿说在梦里,他刚下了学从学堂回家,进了院子就看一个黑衣服干瘦的老头,盘腿坐俺家炕上!” “俺大儿第二天跟俺说,他没见过他爷,但在梦里他就知道那是他爷!” “而且,俺大儿说他的爷的长相,跟俺心里是半点不差呀!” 何广义默默听着,追问道,“后来呢?” “俺大儿说他一进屋就问,爷爷,俺爹呢?”孟固继续说道,“俺爹坐炕上对着后房一指,没说话。俺大儿就去后院找俺,说俺光着膀子,在地上刨坑,刨得可深了!” 说到此处,孟固七尺高的汉子,似乎有些害怕,“二爷你知道,俺爹没的那年,俺自己跟着阴阳先生,去坟地上刨的坑。那次,俺也是光膀子刨的!” 都说鬼神乃无妄之说,可世人谁能不敬鬼神。 何广义听了也有些发毛,但还是嘴上说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俺找人问了,是老爷子来跟俺要东西了。逢年过节,清明鬼节,金银元宝香火纸钱俺是一样不落呀,老爷子找俺要啥?故模着他老人家在下边不解气,让俺给他宰倭寇呢!” “他娘的,前些年吧,隔三差五还能逮几个,可现在倭人也不来呀!”孟固继续道,“二爷,你手下这么多,留几个给俺!不?”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37140.html 第91章祭海2 “这些倭人,我有用处呢!”何广义有些为难。 这一路走来,这些倭人是真听话,真能吃苦。 “不就一个梦吗?”何广义拍拍对方肩膀,“当不得真!” 孟固瞅瞅他,一摊手,“哎,不给就算了!”说着,就是长叹,“下回再梦着老爷子,俺咋说呢?俺让他直接找你?” “你他娘的要几个?”何广义直接改口。 这事也太吓人了,饶是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头子,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五个!”孟固张开手掌,笑道。 “仨,多了没有!”何广义没好气的说道。 孟固想想,“成,回头俺宰的时候,再跟老爷子好好念叨念叨!” 何广义无奈的摇摇头,这等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根本不信的。但涉及到自己,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随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海面。 “二爷,你看啥呢?”孟固也伸长脖子,往那边看看。 “没啥!”何广义淡淡的说了一声,冲远处摆手。 正在倭人面前装威武的三下一郎,一看这边何广义对他摆手,按着刀柄,踩着小碎步,用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跑来。 跑步的时候后臀翘起,身子前倾,但脑袋是仰着的,脸上还要带着笑。 “都堂大人,有何吩咐!”三下一郎说道。 何广义瞅瞅他,“你从你们倭人水手之选出三个不怎么听话的来!”说着,顿了顿,“交给这位大人,他有用!” 他本意是多说一句用来遮掩,谁知三下一郎根本不在乎。 直接对远处喊道,“花屋,渡边,冢本!” “哈衣!”三个倭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快速跑来。 何广义看了眼孟固,“人给你了!”说着,带着三下一郎往战舰那边走,“如何了?” “都堂大人,清水食物都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航了!”三下一郎说道。 “如此,启航吧!”何广义看着海面,神色有些复杂。 “哈衣!”三下一郎答应一声。 “等等!”何广义叫住他,在三下一郎错愕的目光,竟然亲手帮他整了下衣领,开口说道,“你呀,是本官这次出使倭国的向导,在本官心,不同于其他兵丁水手,依仗你的地方多着你,你将来也是前程远大之人,不必如此的妄自菲薄,自低身份!” 三下一郎只觉得心感动得无以复加,深深的鞠躬,更咽道,“全靠都堂大人栽培!” ~~~ 胶东守备孟固,站在海港内看着战舰扬帆起航,渐渐远去。 直到看不见影子,孟固才背着手转身。 与此同时,那几个一直跪在他身后,茫然失措的倭人直接孟固手下的亲兵,抓猪一样的塞进麻袋里。 “呜!呜!” “亚美...雅梅鲁!” “走!”孟固慢慢悠悠的在前,朝海港旁边的山坡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的脚步在半山腰停住。站在这里,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海港。 风轻轻的吹过山间,荒草野花摇曳,蝴蝶蜜蜂飞舞。 孟固慢慢的弯腰,不住的拔着一处坟包周围的野草,并把带出来的土,亲自用手拍实,然后拿出酒壶,跪在坟前。 “爹,念头不好,倭寇不来了。”一壶酒缓缓洒落,孟固开口道,“倭寇不来,儿子就抓不着。抓不着就没办法孝敬您,今天何家二爷从咱这过,我要了几个倭人过来,先给您老打打牙祭。等儿子那天逮着一船,给您老送个够!” 一壶酒倒完了,孟固没有废话,直接从麻袋里抓鸡一样抓过一个倭人,薅头发扯到墓碑前。 “雅梅鲁,雅梅鲁.....嘎...” 噗! 孟固一刀挑开了他的脖子,血噗的就喷出来,跟喷泉一样,半边墓碑被染红。 随后那身子不住颤抖的倭人,被丢在一旁。孟固拿着刀,拎起下一个。 三个倭人的尸首,就在墓碑前,鲜血洒落地面被阳光一照,变成暗红色。 “爹!”孟固心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儿子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下山。 几个亲兵默默无声的跟着主将,他们从主将一抖一抖的肩膀上,可以判断出,主将在无声的啜泣。 “早晚有一天,早晚把你们这些小矬子都他妈掐把死!”孟固看着大海的那头,心怒骂,“若不是因为你们,老子何尝连亲爹的尸首都找不着,何至于拜坟都没个真坟可以拜!” ~~~ 大海上,阳光远比陆地更加酷热。 晒在人身上,仿佛刀子一样,让人皮开肉绽。 何广义站在甲板上,嘴唇都是干裂的口子,皮肤因为晒伤,火辣辣的痛苦。 “都堂大人,进里面凉快凉快吧!”张大彪在他身边,小心的说道。 从出海开始,何指挥使就站在甲板上,让一众随行人员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多远了?”何广义看看天色,“开出港,有没有二百里?” 张大彪瞅瞅不远处的水手,“问你呢?” 那水手颤声道,“应是差不多了,咱们这是快船,在海上行得快,又赶上季风.......” “有二百里就好!”何广义点点头,“大彪,拿碗酒来!” 张大彪不明所以,但更不敢怠慢,噌噌跑去,噔噔跑回。 “大人!” 何广义单手接过酒,双手捧着,放在胸前。 突然间,张大彪注意到,何广义的情绪变得急促起来。 “那年我还小,兄长出海打仗一去不返。”何广义的声音很轻,“回来的人说,我兄长出海追击倭寇,手持长刀跳入贼船,被弓箭射,落海而死!” “我兄长手下的弟兄,在海上搜了三天都没找到尸首,只给我带回了兄长曾用的刀还有弓!” 何广义说着,缓缓把手的酒,倒入海。 “这些年,我没拜过你,今日路过你战死的地方,一杯水酒,便是弟弟的心意!”何广义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你有知,便浪花大些,我在船头看到浪花,就知道是你来看我了!” “大人!”张大彪听得心酸,开口劝阻。 “如今,我奉旨出巡倭国。”何广义继续道,“嘿嘿,一桃杀三士的计,要用在倭人身上。兄长你读书少,不知道这个典故。但弟弟告诉你,从今往后倭寇那边没有好日子过了。” 说着,连酒碗直接扔进海。 “报你大仇实在其次,我出京之前,皇上亲口跟我说!” “何广义,你这次的目的,为的是我大明海疆的万年之安。你此去倭国,就是要让倭寇,再不能在我大明海疆作恶!” 说着,何广义忽然对大海一拜,“大哥,保佑我!” “大人!”水手在后面大喊,“往后稍稍,起风啦!” 不知何时,海面风声大作,酷热的阳光下,一股股海浪不停的拍打着船舷,发出闷闷的声响。 “大人,起浪了!”张大彪道。 “那不是浪!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广义站在船头,仰天大笑。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37141.html 第92章朕不是太宽容了1 千里之外,万里海疆碧波荡漾。 京城之,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自圣谕下,本科试卷重新阅卷审阅之后,京的之子们之间,情绪隐隐有些对立。 在北方和那些未的省份的士子看来,皇上既然下令重阅,那自然是本地科考定然有猫腻。 而在江南士子看来,其他人纯粹是输不起多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理取闹。 就在圣谕下达开始,京城之凡是两方士子相见,就没有不吵架的。甚至私底下,双方群架都打了几场。这年头的读书人,可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这一日天刚亮,贡院之外放皇榜的地方就已人满为患,因为今日正是重新放榜的日子。街边的茶楼酒肆,哪怕是小摊上都是人满为患,全是挤着等待放榜的士子。 可仔细的看,这些拥挤的士子之却是泾渭分明,聚在一起如临大敌的是北方士子,而那些嘴角泛着冷笑,一副不屑的都是江南学子。 你在茶楼,我便在酒肆。 你在小摊,那我就去城墙阴凉处。 总之就是一句话,绝不互相掺和,哪怕双方之有相知的好友,这时候也都板着脸,绝不多看一眼,更莫谈寒暄说话。 “放榜处对着的酒肆二楼之,韩克忠靠在窗边,忐忑之情溢于言表,手指都快把窗棂给抠烂了。 “老韩,莫如此,你看你那脸,哈!”刘念恩站在韩克忠身边,笑道,“跟快出嫁的小媳妇似的那么紧张,别怕。” 韩克忠低头,只觉得心跳得很快,“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若这次重新阅卷之后,再没我的名字上榜,我........” “没地灭自己微风!”刘念恩道,“你这人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婆妈!”说着,大笑道,“你可是山东汉子,咋一点爷们的豪情都没有!” 闻言,韩克忠笑笑,摇头道,“刘兄呀,我若像是一般,衣食无忧地方大族,官府都要看重三分,我也满是豪情!”说着,叹口气,“可惜呀,这辈子若不能鲤鱼跃龙门,我就只能在小河沟里漂着喽!” “丧气话!”刘念恩不悦道,“就算不进士,又能咋?你也是举人了,参与吏部选官一样做官!” 这时,姜宏业在一旁笑着说道,“刘大哥,若您去选官,吏部自然马上给安排一个实缺。可我等这些举人去选,等到猴年马月吧!” 刘念恩脸色一变,“怎地,难道其还有别的说法?”说着,顿了顿,“是不是要钱?” 前程钱成,有钱能成,方为前程。 “那倒不是,京城之,谁活腻歪了明目张胆要钱!”姜宏业道,“不过其也有门道,高门大户的举人参加选官,定然比我们穷家小户的强吧!” “世人都说公平,可这世上呀,他娘的!”刘念恩洒脱的笑道,“人比人气死人,学的好不如生的好,哈哈!” 他俩在旁边说说笑笑,韩克忠心紧张的情绪也去了几分,放眼看着窗外,忽看见楼下的人群,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杨荣,还有那崔英英。 韩克忠有心招呼,但一想到自己身边都是北方举子,招呼他们上来,怕是颇有不便。 此时,姜宏业也看到了下面的杨荣和崔英英。 他生性憨直,开口笑道,“杨兄,崔兄,上来坐呀,我等身边还有空位!” 话音一落,酒肆内外骤然安静,许多目光都看了过来。 杨荣在一群江南举子之,笑着对楼上招手。而崔英英则是有些气的说道,“不去了,茶楼都被你们包圆了,还上去作甚?” 他性子就是这样,从小娇惯的有些不通世故,一出口就得罪人。 果然,姜宏业顿时不悦,“我好心好意招呼你,你跟我撒啥气?”说着,更大声道,“那边的茶楼也被你们那边的人包了,方才我等想上去,还挨了几个大白眼。我看大家都是朋友,才出言招呼你们,旁人我都懒得问,真是不知好歹!” 闻言,崔英英也觉得有几分讪讪,心知道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但依旧涨红了脸。 “不劳阁下操心,我等自有去处!”那群士子之,有人开口,带着几分讥讽,“一会就放榜,阁下再高出也能看得真切些!” “哈哈哈!”有人跟着大笑道,“对对对,看真切说。若是再不,莫再喊说有猫腻!” “站得高看得远,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又有人笑道,“好事都让他们占尽了!” 几句话,含沙射影,顿时让楼上人的怒不可遏。 “哼!”刘念恩哼了一声,回头看看几个凤阳老乡,闷声道,“走,揍他们狗儿的去!” “别,刘大哥!”韩克忠赶紧拉住,劝道,“不过都是书生意气,口舌之争,大家伙心都有气,痛快痛快嘴罢了!” “他们有气痛快嘴,俺有气用拳头出!”刘念恩瞪眼,举着拳头说道。 但此时,忽听楼下人群,有人开口道。 “如此言语,指桑骂槐,非君子所为!” 众人看下去,说话的居然是杨荣。 只见杨荣站在举子们间,朗声开口道,“杨某是南人,本次也在榜的,但因为自己上榜了,便不许旁人觉得不公吗?” “历来科考,从没有过北人不之事,北方诸位年兄心不忿,上达天听。皇上下旨重新审阅,都是应有之事!” “我等若才学当,即便审上几百回也是当。若那些北方年兄之,有人因为疏漏没,这次重审也可弥补。” “诸位,我等都是大明学子,何以一次科考,便生出相互敌对之意?南人看不起北人,北人看不惯南人,这是何道理?” “而南北之,细细划分开来,又是各种不对眼。我等是学子,是大明的柱石,何以这么肤浅?” “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动辄说人是非,还是读书人吗?冷眼相对,相互讥讽,和寻常人家搬弄口舌的长舌泼妇,有何区别?” 说着,杨荣一拱手道,“各位兄台,咱们都是大明的学子,所谓读圣贤书为家国天下。何为家国天下?南北皆是国,天下皆是家!” “本次科举一波三折,朝廷的本意是给天下学子个公允,而北方年兄们所求的,和我们南人是一样,都希望金榜题名。” “他们错了吗?莫非因为他们求公,涉及到了我们,我们便不许他们求吗?” “难道,他们都不,我们就真高兴了吗?” “而今,因为重审之事,而南北学子对立。诸位,这是我等师长,孔孟先师希望看到的?”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54608.html 第93章朕是不是太宽容了2 一席话,周围鸦雀无声。 懂其含义的人,默默低头思量。 不懂的,则是错愕之余,对杨荣怒目相向。 杨荣环顾一周,长揖到底,“非是杨某强词夺理,实在是.......杨某见诸位弟兄如此,心悲痛。” 说着,叹息一声,继续道,“现在,仅仅是科考,成绩未定,我等便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如此德行,即便是了又如何?了之后,大家同朝为官,能携手为政吗?怕是不拆台都不错了!” “读书,为的家国天下,为的名声前程,可不是为了内斗。更不是为了,朋党!” 说完,杨荣抬头看看酒肆楼座的诸位。 “真的还有地方,杨某在这站了几个时辰,脚都酸了,上去讨杯茶喝?” “莫说是茶!”刘念恩大笑道,“就是酒也喝得!” “杨兄快来!”姜宏业跟着笑道。 杨荣冲周围的人一拱手,给了崔英英一个眼神,笑着进了酒肆。 只留下他身边那些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杨兄这边!”姜宏业亲自迎到门口,转眼见了低头的崔英英,“哟,这不是清河崔氏.......” “贤弟!”韩克忠咳嗽一声,嗔怪道,“厚道些!” 崔英英脸色通红,看看姜宏业,作揖行礼。 “无怪杨兄金榜题名,但是这份气度,小弟自愧不如!”韩克忠说道。 “什么气度,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杨荣笑道,随即对刘念恩拱拱手,“听说刘兄酒量颇好,等科考事了,无论结果如何,小弟都要和您痛快喝一场!” “哈,你这小鸡仔的身板还和俺喝酒!”刘念恩大笑,拉着杨荣靠窗坐下,神态甚是亲热。 楼下众人见杨荣坐在窗边,和一众北方学子们说说笑笑,情绪复杂。看了片刻,众人之,有缓缓散去的,也有迈步朝相识的北举子走去的,两方之人已不似刚才那般泾渭分明。 韩克忠见状,再叹道,“杨兄真大才也!一番话,无论南北皆服,如此气度心胸,真吾辈楷模!” “不敢当不敢当!你被跟我掉书袋!”杨荣大笑道,“对了,前几日听说你在凌老尚书府上写了考卷,老尚书亲自过目,结果如何?” 韩克忠想想,低声道,“老尚书当时说,我应当是该!” 杨荣点点头,笑道,“既然老尚书说了,那就等着放榜就是喽!” 刘念恩忽然道,“你怎知他去了凌尚书府上?” 杨荣微笑,“满城风雨,小弟也是随便听了一耳朵!” 他可不是随便听来的,当日放榜之后北方士子闹起来第一时间,他就去了老师礼部侍郎夏元吉的家里,夏元吉身为此次科考的主持人之一,被士子们堵得焦头烂额。 同时也要打起精神,四处打探那些士子们闹到什么地步。朝有谁,帮着那些士子说话,还有猜测上面的态度。 “这次科考的事,闹大了。凌汉和几位军侯都面见了皇上,而且看皇上的意思,也是有心给北方士子一个说法,所以......” 杨荣心想着夏元吉的原话,同时目光又看看边上,笑呵呵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刘念恩。 “这次为师可是闹个灰头土脸,凤阳举子之有个刘念恩和皇家瓜葛不浅。他带着凤阳的举子们找上那些开国勋贵,要说法。” “为师早上去衙门办差,差点让宋国公,武定侯家的少爷给堵住!那些勋贵子弟,最是跋扈。” “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虽说只是三甲,但想来即便是重审也不至于落榜。若是你名列前茅,反而扎眼。” “那韩克忠也好,刘念恩也好,你若是和他们相识,倒不妨多走动一些。别和那些江南士子们混在一块,整日讥讽嘲骂。” “这次科考闹成这样,翰林院这几年怕都是是非之地,你不去也罢!” 一想起翰林院,杨荣心就阵阵刺痛。 历朝历代进士入翰林,随侍天子身侧,起草诏书校队经史,何等贵重?古往今来出将入相之人,皆是翰林出身。 “你这科了,入不了翰林,但也不能妄自菲薄。部之,为师看来暂时没有容你之地,你处理政务稍显稚嫩,放在部里,免不得蹉跎数年!” “去地方为官,虽说是权柄大些,可离枢越远,这官的上限就越短!” “皇上亲口下旨,着曹国公李景隆组建理藩院,等同部。你可别小看这个新衙门,皇上金口的,定是有大用的衙门。” “为师听说,同样新科的杨士奇,已经被李景隆在吏部打了招呼,要选到理藩院做个五品的主事郎。” “皇上眼皮子底下,李景隆那人虽不学无术,但却不是嫉贤妒能之人。你且安心在家等着,为师和曹国公李景隆也算有几分薄面,等科举的风声稍平,让你去理藩院。” 脑想着这些老师的说辞,杨荣心凌乱,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好似喝酒一般,一口一口。 “杨兄想什么呢?”韩克忠在旁问道。 “没什么!”杨荣笑笑,思绪回到现实,问道,“倘若韩兄这次了,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为官?” “这哪里轮得到我说话!”韩克忠笑道,“只要能,就是祖宗保佑!”说着,顿顿,“若真是为官,我不愿呆在京城,只想着去地方,做点实事!” “这人倒是没什么心思之人!” 杨荣心暗道一句,又对刘念恩问道,“刘兄,您呢?” “俺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审一千遍俺也不了!”刘念恩大笑道,“放榜之后,俺就回老家去。多取媳妇多买地,乐乐呵呵的当俺的地主!” “刘兄倒是快人快语!”杨荣笑道。 “哎!”忽然,旁边崔英英不安的看着窗外,“吉时已到,怎么还不放榜呢!” 闻言,几人起身眺望。 周围的士子们,也都如潮水一般涌向皇榜处。 众人翘首以盼千呼万唤,但贡院的大门却紧闭着,迟迟没有反应。 “怎么不放榜呢?”姜宏业喃喃道。 人群之,不知谁先开口,大喊道,“放榜!放榜!” 随即,无数人跟着喊起来,“放榜!” ~~~ 皇榜,是放不出来了。 刘三吾,张信,王俊华,严叔载,戴彝等十七人,俯首站在朱允熥的御案前,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心跳。 宝座上,朱允熥一身红色的团龙袍伏,头上黑色的杀冠,绷着脸。 不经意间,刘三吾看见,朱允熥唇间泛起的胡须,心一惊。 “皇上已经成人了,已不是当年华殿读书的学生了。皇上,对他们这些人,早就不依赖了!” 朱允熥细长的手指,敲打桌面,缓缓开口。 “哦,这就是你们重新审阅的结果?” 翰林侍讲学士张信道,“回皇上,臣等依皇上的旨意,重新再审阅,十七位翰林共同商议.........” “好个朕的旨意,好个十七位翰林共同商议!”朱允熥冷笑,“结果就是,上榜的依然没有北方士子。”说着,敲打御案的动作直接停住,厉声喝问,“朕,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54609.html 第94章南北1 “朕,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上一句还是疑问句,这一句直接就是肯定。 霎那间,殿的气氛降到冰点。 一直以来,朱允熥从不曾对任何大臣,说过这样的诛心之言。 “皇上,臣都是........” 翰林侍讲张信还待讲话,朱允熥直接一拍桌子,“住口!”随后,目光看看眼前众位附身的翰林学士阅卷官,“你们太让朕失望了!你们其有当年教过朕读书的,有侍奉笔墨的,有看着朕每日练习书法,背诵经书的!” “一直以来,朕都都不愿苛责你们,可你们就怎么回报朕?” 刘三吾额上满是冷汗,赶紧道,“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你还说什么?还要在朕面前,显摆你的老资格,老资历吗?”手的考卷,唰的被朱允熥扔在地上,“你是当真不懂朕之前和你说的话,还是仗着你曾经教朕的缘由,故意顶撞朕?” “臣不敢!” “可你这么做了,你还带着他们一块这么做!”朱允熥指着洒落地面的考卷,“谁来跟朕说,为何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说着,看看侍讲学士张信,“你说!” 张信压抑着心的惶恐忐忑,开口道,“臣与众考官,包括今科三位一甲共同阅卷,本次阅卷所有的卷子都让书办事先抄写一次,绝迹没有认出字迹的可能!” “而且所有书办抄写的卷子,上面没有记录半个考生的名字。臣等阅卷,看的也不知是谁的卷子!” “所以臣等,断无舞弊徇私的可能!未录取的卷子,都格式不对,言语犯忌,笔不通且理不佳。国家取士,取得就是才学,臣等自然要选才学杰出之人!” “至于两次审阅结果相同,臣以为情理之,意料之外。者即,不者自有不的缘故。确实是才学上差了,臣等秉公阅卷,第二次更是审阅完成,核定名次之后,才和原先的卷子对应,知道考生的名字!” “那些落第的举子说臣等不公,实在是危言耸听,乃至造谣诽谤!” “说臣等有猫腻,说臣等以自己喜欢的风取士,说臣等只看重章风采,而不务实。臣等也委屈啊,这些说法,臣等根本无从反驳!” 这事,必须坐实。 考官们的心,早就达成这个共识。不管对错,第一次的成绩绝不能被推翻,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身上永远都有舞弊的嫌疑。 “哈!”闻言,朱允熥冷笑起来,上下打量着张信,“啧啧,朝有个凌铁头,没想到翰林院也有你这么一个张铁头!” “好好好!”说到此处,又连连点头,“卷子抄写过,不记名,你们绝无徇私的可能!哈哈哈!当朕,朕不知你们心所想,你们的手段吗?” 说着,朱允熥目光豁然凌厉,看着刘三吾,“你这翰林院的掌班学士怎么当的,就任手下这些人胡作非为?你们怕这次科举的结果被推翻,你们坐蜡!你们是从心底就抵触朕让你们重审!” “不记名?哼,尔等一辈子和科举打交道,看过的卷子再看一次一目了然,记不记名你们都知道是谁的卷子!” “朕给了你们脸面,你们给朕的却是不要脸!” 呼啦,殿的臣子们瞬间跪下。 “你不明白朕的意思吗?”朱允熥站起身,低头看着刘三吾,“第一次的科举成绩,朕认,国家也认。朕想着,你们都是阅卷的考生,因为个人的喜好而选拔人才,虽有偏颇,但也是朕当初选择考官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全。” “所以,朕有心宽容你们一次。三位一甲的并入考官之,让你们再审卷子。就是想着,你们能体谅下朕的难处,体谅下天下学子的难处,抛开己见,真正公允的选一些学子上来!” “可你们!”朱允熥捡起一张考卷,“欺朕仁焉!” 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那么做。 还是那句话,面对涉及到自身,直接影响他们的名望和仕途的事,即便是皇权,他们也要顶到底。 朱允熥不知道,这件大案,本就在历史时空上演过。 这些官们的固执程度到了什么样,即便是面对原时空老爷子那样的皇帝,依然连续两次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他们只要稍微有些敏感,大局观,都会给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来。可他们就不,他们就要天下人都要承认,他们没错,北方人一个没,就是因为才学不行。 这点上,他们不但挑战了皇权,还犯了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忌讳,那就是朋党。 朱允熥更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事,在大明朝甚至不只上演了一次。 哪怕原时空,这一次的科考大案,老爷子屠刀之下血流成河。翻过来,建二年依旧如此。江西吉安府的学子,直接包揽了状元,探花,榜眼。 等永乐二年,还是江西吉安府的学子们,直接包揽了前七! 知道后来明仁宗都说,北人仅得什一,非公天下之道!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的公平。但就是这仅有的相对的公平之,还要架起来许多倾斜的天平吗? “你们倒是做出问心无愧的样子来!”朱允熥抖着手的考卷,厉声问道,“可你们想过没有,若这皇榜再发出去,是何等的轩然大波!” “放榜之后,朕可断言,再无北方士子,愿意参加科考,朝廷尽输北方士子之心。国朝三十年,维护北方安定,屯田练兵,迁徙人口等德政,前功尽弃!” “难道,国家大政,还大不过你们的那点地域成见,那点士林规矩吗?” “皇上!”此刻,老迈的刘三吾才醒悟过来,他们翰林院这些人,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们只想着,自己身上的贤名,想着维持固有的规矩,想着不能让考生挑衅他们的威严。 却没想到,更深的含义。 “老臣惭愧,请皇上开恩,让臣等重新阅卷!” 其他阅卷官等也醒悟过来,纷纷叩首。 “皇上,臣等定然是不小心,有所遗漏。皇上开恩,许臣等再审一次!” “一次又一次!哼!第一次让你们重阅,你们说科考不是儿戏,如此反腐,朝廷颜面,你们的颜面何在?” 朱允熥冷笑道,“现在,朕把话和你们说明了,你们也不顾及颜面了!可是,朕的颜面呢?天下士子的颜面呢?” 说着,把考卷直接扔到地上,“想必,你们心里是不是还要埋怨下,是朕事先没和你们说明白?” “臣等不敢!” “你们敢!”朱允熥低声道,“因为以前朕的宽容,你们什么都敢!”说着,看看众人,“重阅是自然的,考生们等着放榜呢!” “但是,朕不会再用你们了!” “皇上!”刘三吾大惊。 忽然,后殿之传来一个让群臣心悸的声音,“良心歪了,阅一百遍也是歪的!” /75/75245/25575880.html 第95章南北2 “臣等叩见太上皇!” 老爷子在臣子的叩拜声,背着手趿拉着布鞋,慢慢走出来。 然后不客气的直接坐在朱允熥的宝座上,目光冰冷的巡视一周。 老爷子老了,但目光还如同巡视领地的狮王一般,凛厉不可侵犯,让人心头发毛。 “咱退下来之后,不管事了,可这次咱不能不管!”老爷子缓缓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看着第一次的成绩,咱就想发火,按咱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断不会像皇上那般随和,也不会给你们任何人颜面!” “是皇上劝了咱,他跟咱说,此次科考,江南士子的才学确实高了些,北方一人不或有隐情。但若为北人上榜,反而让真有才学之人落第,不免让人寒心。” “皇上想着,你们都是饱学之士,定然能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呵,咱当初还和皇上说,你们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看,那个咱说着了吧?” 确实如此,这次考生的卷子,朱允熥也召集了一些臣子,私下评阅。 江南士子的章确实高明不少,不是北方士子不好,而是江南的士子更好,但也不是绝对的好。许多模棱两可,可可不的卷子,选北方人也行,选江南士子也行。 考官们以自己的喜好取士,固然有他们的错,但归根到底,也是科举的制度不完善,是组织者没有想周全。 推翻第一次的结论,固然大快人心,可也要小心过犹不及,矫枉过正。 老爷子的话,字字都带着杀气。 随即,他看了看惶恐不安的臣子们,朗声道,“凌汉呢!” “老臣在!”侧殿之,吏部尚书凌汉大步出来。 “你主考,重阅,要快!”老爷子轻声道,“学子们都等着呢!” “老臣遵旨!”凌寒站起身,三两下把地上的考卷捡起来,直接抱走。 “至于你们!”老爷子又看看那些冷汗淋漓的翰林院学士们,冷笑道,“不但让皇上失望,更让咱是失望!留你们何用?”说着,看看朱允熥,“皇上,咱今天越俎代庖一回,行不?” “皇爷爷!”朱允熥微叹气,附身道,“全凭您老做主!”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今日的局面,都是这些人自己走出来了。对他们,朱允熥没有义务,也再也没有耐心去包容,乃至宽恕。 “皇上,太上皇,臣有话说!”翰林学士之,戴彝忽然开口道。 朱允熥看看他,“说!” “自上次圣谕下达,科考重新阅卷,臣就和刘学士等人商议,皇上此举是要安抚北人之心,无论本次科考,不管是不是北人理当一个都不,重审之后,都要补录一些上来!” “哪怕黜落一些已经上榜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国家之道,守在平衡。朝廷大义,首在公正!再者说,北人的卷子也不都是粗鄙不同,理欠佳的!” “臣对各位同僚说,先放下心成见,不要固执,可他们就是不听!” 说着,戴彝忽然一指翰林侍讲学士张信,“都是他!” 张信顿时一愣,满面惊慌失措。 “是他跟大伙说,别说没错,就是错了也要错到底,不然的话翰林院颜面尽失,我等考官也威信全无,成为天下笑柄,士林败类!” “他还跟大伙说,若是真的按照皇上的意思改了,那将来谁犯起这事来,大伙都免不了要背黑锅!” “若是皇上为了平息北方士子之怒,保不齐大伙还要成替罪羊!” “即便不背锅,不替罪,若改了科考的成绩,大家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臣当时说,若不改皇上不高兴!” “他还说,如今国朝已和十数年前不同,皇上仁厚,再不高兴,也断不能杀了我等这些士大夫!” “他还说,成绩我们不能改。第二次和第一次的成绩一样,交上去,皇上若是心里不痛快,就会换人,让旁人改!” “如此一来,我等名望名声并存!” “你............”张信大怒,“戴彝何做小人之状!” “住口!”朱允熥怒喝一声,“拉下去!” “皇上!皇上!” 张信求饶之,马上被几个侍卫拉走。 “为私欲,至君王国家不顾,至大是大非不顾,算什么士大夫,简直与秦桧之流毫无分别!”朱允熥怒道。 “他说的都是真的?”老爷子则是看向刘三吾。 刘三吾缓缓叩首,更咽道,“臣,糊涂!” 三个字,大家都明白了,是真的。 刘三吾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年纪大了,十有五。一辈子清流,临老临老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也是有苦难辨。 他不是看不出朱允熥意图,而是真的如张信所说,是丢不起这个人。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失去了在士林之的公信力,比杀了他还难受。 随后,他渴求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后者也看着他,徐徐开口,“戴彝!” “臣在!” “方才那些话,写下来交给督察院,大理寺!”朱允熥道,“一字不差!” “皇上!”刘三吾大惊失色。 听朱允熥的意思,他们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都不要再说了,不用掩饰更不用解释,谁是谁非交由大理寺,督察院和刑部。尔等都是读书人,再有错,朕也不想用锦衣卫折磨你们!” 朱允熥缓缓道,“都回家去,把这些天的经过写出来,下去!” “皇上!”众位翰林学士更咽叩首,哭着去了。 众人走远,老爷子看看朱允熥,忽然一笑,“不是说吗,坏人咱来做!” “皇爷爷,孙儿这个皇帝,可不是为了要当老好人的!”朱允熥笑道。 “科考的事?咋整?”老爷子又问。 “尽管取得都是南人,不合常理也不合情理,可已经上榜的学子们,再黜落下去,孙儿看来是矫枉过正了!” 朱允熥和老爷子缓缓朝凌汉那边侧殿走着,开口道,“如此,怕又会是一场风波,江南学子会说朝廷偏袒北人,到时候朝廷里外不是人!” “而且,这些年来,因为江南富庶安定少有战乱,风盛行确实比北方高出不少,历次科考江南士子占据多半,就是明证!” “所以,孙儿想着!” 朱允熥在殿外停步,看着凌汉拿着两份试卷对比,老脸皱成了菊花一样,开口说道,“孙儿想着,不若以后,南北分榜!” ~~~ 人在广州,早上起来出不去了,核算的干活。 电脑在车里,下不去呀,居家.....手机码字,大家饶我狗命。 /75/75245/25575881.html 第96章南北3 “南北榜?”老爷子想了想,随意的在殿一处坐下,正色道,“既是国家科考,一视同仁公正公允,为何要分南北?若因南人强,而单设北榜,岂不是偏袒了吗?如此一来,是不是对南人也不公了些?”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低声道,“孙儿倒是以为,越是追求绝对的公平,反而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公正!” “国家取士,是给与各地士子希望,给与各地百姓晋身之路。南方人口众多,风兴盛。北方数省,数十年大战之后,早已民生凋敝,百废俱兴谈何容易?” “您老跟孙儿说过,当皇上是给天下人做主,给天下人公正的。可科举这碗水,一味的求绝对公平,怎么能端得平?” “再者说,国朝开国三十年来,朝堂之上南人为官越来越多。所谓人心不古,这次的科考,考官们以自己的喜好取卷就是明证!再过些年,等南官势大,更不会取北方士人!” “南强北弱,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南北割裂?” 朱允熥的话,让老爷子连连点头。 对待教育,老爷子是认真的,从洪武初期开始,他就开始扶持教育,培养贫苦人家的子弟读书,培养出来的生员,上等的直接送京师国子监,次等的送都国子监。 大明是靠着南方的经济北伐,尤其是江浙产棉粮之地的财力,才能驱逐鞑虏收复北方,南北一统。但从大明建国开始,老爷子对于江南豪族地主的打压就没放松过。 对这些豪族背后的官僚集团,更是从没放心过。大明开国之初,浙东官集团就敢于直接和淮西老派官僚们打擂台,要话语权要官权。 “所谓取士,当雨露均沾!”朱允熥继续笑道,“不然的话,两边都会心生怨言!” “从朝堂的角度来说,南北都有人为官,才不会一边独大!” 说到此处,朱允熥微微叹口气,“孙儿即位以来,许多事真正的压在孙儿的肩膀上,孙儿才能体会皇爷爷这些年的艰难!” “大明南北一统,可南北却远不是一家之亲。”朱允熥苦笑两声,“北方数省,历经辽,金,元,近乎四百年的统治。其实准确的说来,从大唐亡国开始,北方就陷入和游牧之族的苦战,缠斗,融合之。” “而后金元与南宋,数百年攻伐!”说到这里,朱允熥又是长叹,“国号不同,可双方交战厮杀的却都是汉儿,各为其主各忠其国。北说南为蛮,南说北为假胡!” “等大元一统天下,南北汉人分而治之。孙儿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几百年的分裂之下,南人北人的归属之心,怕是不尽相同吧?” “皇爷爷您好不容易收复燕云,再造华夏,无论南北皆是华夏子民。在孙儿看来,断不能再有半点嫌隙。” “国朝三十年,皇爷爷您如履薄冰,收故土士人之心。往北方凋零之地移民,在边疆推行教育科举,为的就是南北融合!” “我大明开科举,是为了无论南北都是为国家选拔人才,也是为了团结南北方。” “以这次科考为例,的都是南人,再下科南官还是选江南学子,北方学子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榜分南北,孙儿也知道对才学杰出之江南士子来说,也有些不公平。可是为了平衡,孙儿也只能狠下心,做这个恶人。” 老爷子默默听着,直到朱允熥说完,才大手缓缓的拍打几下他的肩膀,笑着道,“治理国家正是如此!”说着,又道,“汉之后四百年南北对峙,唐之后五百年南北厮杀。我大明一统南北,若再让两边离心离德,那他娘的这大明,有啥意思!” “你是皇上,就按你说的办!” 朱允熥知道,他这个想法,未必是十全十美的。 但只针对当下而言,是适用的。 其实历史上,南北问题一直都是大明的隐疾,甚至是大明王朝覆灭的幕后推手之一。 为什么明朝末年,南方不造反呢?仅仅是因为粮食够吃,钱够用吗?而北方却颗粒无收,卖儿卖女吗? 若单单只是这样,调南方的粮食过来分配一下,不就行了? 事实上是,朝堂多是南官,大明财政枯竭,这些南官如何愿意用家乡的粮食,却北方赈济灾民。如何肯把江南的钱,往北方的无底洞里扔。 等到大明连军饷的钱都掏不出来,练军的军饷,剿灭李闯等人的剿饷,辽东的辽饷,要全国摊牌。但南方之地,做做样子。这些钱,却一次次一遍遍的落在了北方人的头上。所以明末板荡,北方各处烽火,揭竿而起。 背后的种种,就是因为朝堂上一派官僚独大造成。 老百姓懂什么?都是这些读书的官员们,为了自己切身的利益所至。 此时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笑道,“现在知道当家难了吧?小子告诉你,这皇上不好当,以后更有你难受的时候!” “孙儿难受怕啥,不是有您老在后面坐镇么!”朱允熥笑道。 “哼!咱还能跟你一辈子,说不上哪天嘎儿,他娘的一撒手!”老爷子大笑。 说着,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本次科考那些没长心的考官们,你要如何处置?”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您的意思呢?” “北方士子闹起来,就是对朝廷的不信任。考官们觉得他们丢了脸面,实则是我大明丢了脸面!”老爷子正色道,“咱别的都可以容,就是不能容大明丢脸失了人心!” “那个张信,一看就不是吃好草料的,口口声声什么公允,实则一肚子坏水,坏事就坏在他身上!” “其他人你看着办,这个张信,给咱凌迟了!” “皇爷爷,凌迟是不是太过了?”朱允熥笑道。 张信有错,也该死,也正好可以用来背这口科举的大黑锅。 但在朱允熥看来,凌迟未免有些太血腥了。 “咱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心软的东西?”老爷子摇头道,“他一肚子算计,把国家取士变成私欲。更有撕裂南北的之事,还串联其他同僚,打压北方士子。在咱看来,点天灯都是轻的!” 说着,老爷子想想,撇嘴道,“看你是皇上,给你三分面子,凌迟改腰斩!” “至于刘三吾等人.....?” 朱允熥沉吟片刻,“该罢免的罢免,该流放的流放吧!” /75/75245/25575883.html 第97章南北4 臣子曰,“南方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风气刚劲,故当以威制。” 洪武帝道,“地有南北,民无两心,帝王一视同仁,岂有彼此之间,汝谓南方风气柔弱,故可以德化,北方风气刚劲,故当以威制。然君子小人何地无之?君子怀德,小人畏威,施之各有攸当,乌可既以一言乎?”——《太祖宝训》。 ~~~~ 华殿,灯火通明。 凌汉连喝了几碗浓茶,才压制心的倦意。 仔细地阅读手下的考官们呈上来的佳作,一字一句,读到欣喜的地方面带微笑,读到不是通顺的地方则是面若寒霜。 考的卷子,随手放在一边。倒是用笔在那些未的卷子上,郑重的写下评语,好似老师批改学生的功课一般。 “凌部堂!” 时至半夜,礼部尚书郑沂过来,笑道,“差不多了,是不是把卷子给万岁爷过目?” 凌汉没说话,而是拿着笔,在一个考生的卷子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尔心不净,考卷最后笔锋草率,有力竭之相。国家取士,乃是为国为民,如此怯场心性,即便了,日后如何能做好官?” “您写这些,考生们也看不到!”郑沂笑道。 “老夫已经奏请皇上!”凌汉低声道,“这些卷子审阅完毕之后,再逐一发给考生。”说着,打个哈欠,“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欠缺在哪里。不然的话,一辈子蒙头苦考,也不得其所!” “老大人真乃至公之师!”郑沂笑道。 凌汉站起身,毫无形象的甩甩胳膊,示意旁人,“捧着卷子,跟老夫去见皇上!” 郑沂在旁,“这次老大人主阅,补录了多少北人上来?” “十一名!”凌汉道。 “嗯?”郑沂陡然一惊,差点摔倒,“老大人..?” “看你吓得,以为老夫把南方学子都给黜了?”凌汉大笑道,“老夫怎能干那事,学问这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老夫虽是北人,可也不能因为想帮北人,就故意把人家学子给扒拉下来!” 说着,笑道,“奉皇上的旨意,单独开了北榜,所取的士子都是北人!” “这.....”郑沂更加纳闷,百思不得其解,“那以后?” “常例!”凌汉道,“各省之间教差异极大,国家取士倘若之取一地,非国家之福,也非天下学子之福!” 奉天殿,朱允熥也未休息,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等着阅卷的结果。 凌汉等人捧着考卷进来,“臣等叩见皇上!” “累了一天,不用行礼!”朱允熥笑着放下手里的奏折,开口道,“王耻,给他们看坐,叫人传膳来!” “是!”王耻应了一声,命小太监给诸位大臣们拿来凳子,又搬来方桌,稍候片刻又有宫人抬着饮食进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你们也都忙了一天,水米没进!”朱允熥笑道,“今日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放一边,咱们君臣边吃边说!”说着,又道,“把那清炒莲藕放凌老尚书面前,他年岁大了,吃点清淡的!” 这份恩遇,让一众臣子们不免都有些眼红。 谁知,凌汉却道,“皇上,臣虽岁数了大了,可还是爱吃肉!” “哦!”朱允熥笑笑,“那就把烧羊肉,一并送过去!” 凌汉也不客气,抓起羊腿就啃,没几下就满嘴是油,一边吃还一边说,“皇上,不是老臣挑嘴,这羊肉可没臣家里厨子做的好!”说着,又啃了两口,“这羊排肉炖了委实糟蹋东西,改用萝卜砂锅小火煨,出来的汤是奶白色的,然后配上俩馍。咦,没治咧!” 朱允熥大笑,“想不到凌爱卿对美食一道也有涉猎!” “也不是涉猎,老臣虽然十了,可心性还和四十岁的壮年差不多!”凌汉咧嘴一笑,“琼浆玉液,炙肉美食,还有那.......俏佳人!” “哈哈哈!”殿笑声弥漫,气氛都是轻松不少。 朱允熥浅浅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一块萝卜糕就放下筷子。 “成绩出来了?” 凌汉擦去手上的油渍,开口道,“选出来了!臣便阅了考卷,选山东举子韩克忠为状元!” “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朱允熥笑道。 郑沂马上道,“当日殿试的时候,他考纸不够了,是皇上您开的金口,许他考纸,还殷勤嘱咐让他慢点考!” “唔,朕想起来了,倒是真有这么个人!”说着,看着群臣一笑,“你们别是投朕所好,以为朕知道这人,就选成了状元!” “别人老臣不敢担保,但在老臣这,绝对没有!若没有才学,就算皇子亲王亲自下场,老臣也要黜落!”凌汉正色道。 “韩克忠!”朱允熥又念了下这个名字,打开卷子。 “说起来这位考生还有个奇事!”礼部尚书郑沂又道。 “说来听听!”朱允熥一边看这卷子,一边随口说道。 “当日礼部夏侍郎带众举子入宫,要先行搜身。居然在他的身上,搜出了.....”说着,郑沂卖个关子,继续笑道,“搜出了蒸好的馒头!” 顿时朱允熥也有些意外,抬头倾听。 “夏侍郎当时就急了,上殿面君何等大事,居然还带馒头?韩克忠说,他是怕考着考着饿了,没地方吃饭!” 此时,朱允熥面露微笑。 郑沂又道,“夏侍郎开口呵斥,皇上天恩浩荡怎么会不给考生们准备饮食?就让那韩克忠赶紧把馒头扔了!” 朱允熥的笑容,慢慢消失。 “韩克忠说,那可是白面馒头,怎能随意丢弃!”郑沂道,“一个考生,就和当朝侍郎,在午门外顶起来了!” “后来呢?”朱允熥再次埋头考卷。 “后来还是国舅爷给解围!”郑沂笑道,“那天正是怀远侯当值,他见状上前对韩克忠说,他还没吃早饭,带着几个侍卫分了那馒头。”说着,郑沂道,“臣对国舅爷还是有几分钦佩的,国舅爷吃着馒头,还对人言道,寒门学子不容易,要多多宽容!” “你说的礼部侍郎,是夏元吉?”朱允熥草草看了下卷子,但卷子上的字,却格外引他注目。 因为考题那道土地兼并之害的题当,韩克忠站在乡间农的角度,先是阐述出农民的不易,缺乏抵抗风险的资本。又说出官府对于大户人家的依赖,导致大户望族,对于田产的巧取豪夺。 郑沂笑道,“正是!”说着,继续道,“升任侍郎之前,夏侍郎乃是福建的学政!” 朱允熥提起笔,在韩克忠的卷子上写了个准,然后放下笔看看郑沂,似笑非笑,“你呀,这些事倒是清楚!” 这话,顿时让郑沂低下头,后面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75884.html 第98章替罪羊1 郑沂弄错了时机,科举一事好不容易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朱允熥是不愿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听信某人的话,去发落一个三品侍郎的。 科举一事,自然会在朝引起一番波澜。清流官们的势力必遭打击。这时候,郑沂选择暗给夏元吉下绊子,只能说官之间的攻讦,还真是无孔不入见缝插针。 ~~~~ 天色已经大亮,但监牢之的光依旧微弱。 大理寺的监牢,远比锦衣卫的诏狱刑部大牢要体面得多,虽也是牢房的形制,但颇为干净整洁,还有不少的桌椅陈设。 翰林侍讲学士张信,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巴掌大的窗户,看着窗户外那微亮的天空,神色麻木。 他原是清贵无比的翰林,负责给皇帝讲解圣人经义,修改诏书,编纂起居。若是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他就是都察御史,荣升大学士。再过些年,吏部尚书,光禄大夫。 可现在,短短一日之内,他却成了阶下囚。这个结果,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只感觉是在梦里一般。 忽然,他麻木的神色有所松动,诧异的扭头朝身后看去。那里传来微弱的脚步,他赶紧起身整理下身上皱巴巴的官服,整理下有些凌乱的鬓角。 脚步声,一身布衣的刘三吾缓缓出现。 “恩师!恩师!”张信看到了救星,隔着监牢的栏杆跪下,更咽道,“救救学生啊!” 刘三吾站在监牢外,脊背微微佝偻着,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苍老。 “恩师!”张信从栏杆伸出手,大喊道,“救救学生!” “哎!”刘三吾只是长叹一声,然后回头对狱卒,“有劳了,请开门!” “老大人不必像客气!”那狱卒笑笑。 随即打开牢门,亲手提了个一个食盒放在桌上,然后等刘三吾进去之后,行礼退出,再把牢房锁好,悄然闪到一旁。 “老大人有事,就喊小人一声!” 刘三吾点头致谢,在桌子边坐下,打开食盒,从其拿出酒菜放好。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以至于张信都能清他胳膊的颤抖。 “恩师!”张信跪在刘三吾面前,叩首道,“你要救救学生啊!学生冤枉,学生没错啊!” “没错?”刘三吾倒了两杯酒,忽然一笑,“真没错吗?”说着,怅然叹息,“一开始,你就错啦!到后来,你是大错特错!” “从一开始你的心就偏袒江南士子,到后来你不但固持己见,而且还因为怕被牵连,串联同僚拒不认错,你说难道你没错吗?” “学生!”张信泣不成声,“学生没错呀!您是主考,您也看了卷子,江南士子的考卷确实更优一等!” “科举,考的可不单是章呀!国家取士,也不是单看章,这一点你不清楚?”刘三吾说着,把张信扶起来,按在座位上,再次长叹,“其实这次,老夫也错了,大错特错!” 说着,浑浊的双眼不免泛出几滴老泪。 “第一次审卷排名之时,若是老夫固执些,在名单上选上几个北人学子,也不至于此!再后来,重阅的时候,老夫若不是怕.....”说到此处,刘三吾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落下,“皇上让重审,老夫就应该想到皇上的心思。可老夫和你一样,也是怕朝令夕改,丢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名声!”刘三吾几乎哭出声,“老夫一辈子的名声,如今都毁了。京城的士子们,逢人便说三吾为南人,私其乡也!” “老夫在大元时为广西提学,加上国朝三十年,近五十年的仕途,到头来落个私其乡的名声!罪过呀!” 说到此处,把酒一饮而尽,随即又满上,“来,陪老夫喝杯酒吧!” 张信哪里还有心思喝酒,愣愣的坐着,好似丢了魂一般,喃喃说道。 “明明是南人士子的卷子好些,明明就是!朝堂为了平衡,让我等..........” “现在才想起平衡二字,晚了!”刘三吾又道,“也是怪老夫,皇上让重审的时候,老夫就应当猜到皇上的想法。可到底是老了,怕出错,怕被人指责,却一头走进了死路,不知进退!” “老夫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旁人!” 他说的没错,他们明白的,准确的说是醒悟的太晚了。若是早些,未必没有挽回的机会。 “你不是说,若这次科考的成绩被推翻,要有人当替罪羊吗?”刘三吾又继续说道,“谁都不愿意当这个替罪羊,背黑锅,结果人人都是羊,人人都要背锅!”说着,顿了顿,“早知如此,我刘三吾来当着替罪羊,又有何不可?” 忽然,张信打了个寒颤,颤声问道,“恩师此话何意?除了学生,还有其他.......?” “本次主考的十七位阅卷官,你下牢狱。其余人等,除了戴彝之外,发配广西,云南为县府学官。老夫自己,发配西北,汉番杂居之地推广汉学,不日启程!”刘三吾看看对方,说道。 “人人都是替罪羊?”张信彻底失神。 “其实,老夫心里最深处,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刘三吾叹息一声,“第一次科举放榜士子们闹起来的时候,老夫就想到了,北人一个不,自然要有人出来给天下一个交待!” “朝廷的考题不可能错,科举之道不可能错,皇上更不能错,错的就是我们。不管我们错没错,都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结果!” “只不过,当时还心存侥幸,觉得新君仁厚!哎!” “恩师!恩师!”张信再次跪倒,声泪俱下,“可知皇上要如何发落学生?”说着,拉着刘三吾的裤脚,“是充军还是发配,有生之年还能否返回京师?” 刘三吾看看他,眼帘低垂,“科举之事,如今的罪名都在你身上。串联同僚以己身之好取卷,刻意黜落北人士子,教而不改,蛊惑考官,以陋卷呈阅圣上!” “我.......”张信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太上皇的意思是!”刘三吾把对方再扶起来,重重的按在椅子,“凌迟!” “啊!”若不是刘三吾按着,张信马上就要从椅子上滑落,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全身烂泥一样。 “皇上仁厚,改为腰斩!”刘三吾用力的按着张信,“你我师徒一场,放心。老夫自会为你收尸,办理身后事!” “不......”张信拼命的摇头,“我罪不该此,罪不该死!” 说着,忽然疯狂的扭动身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然后他好似找到了什么希望,双眼发亮,“偏袒南人不是我一个人的心思,大家都是这样的心思。若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怎么说都是白费!” “若他们心不是瞧不起北人,也不会真的一个上榜的北人都没有?我只不过说出大家心里想的,凭什么现在所有罪都是我的?” “我串联他们?蛊惑他们?没有!没有!卷子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看的!”说着,他攥着刘三吾的双手,大声道,“再说,老师老师,卷子都是您看的,名次也是您定的,您也是心里偏袒南人的。不然第一次的时候,为何您不说?” “不是我一个人责任,为什么现在要我全部承担?”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85838.html 第99章替罪羊2 忽然,刘三吾的表情有些变了。 他缓缓的挣脱双手,定定的看着张信,“是,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思,可谁都没说出来。唯有你,不但说了而且做了。只有你,当了出头鸟。” “我.......”张信呆立当场,哑然无声。 是的,所有人都这么做了,但没人说。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没人大声嚷嚷。所有人都是既想又做,却没人如他一般跳出来。 “我好蠢!”张信呆呆的说道。 旋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带泪疯笑,“不是我蠢,是同僚们对于我跳出来乐见其成,把我推到了台前。他们早就想好了,不出事皆大欢喜,出了事就是我这个出头鸟承担!哈哈哈,哈哈哈!恩师,怕是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着,他双眼猩红,“怕是您,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刘三吾再次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怎会那么想,我是主考,出了事难辞其咎!” “您说的好听!”张信冷笑道,“您教过皇上的,您是帝师呀!出了事,只要脑袋还在,早晚有返回朝堂的时候,对不对?” “为何全选了江南士子,没有选北人?您自己心里也清楚,若选的都是南人,那您这江南士林先师的名号就坐定了,是不是?” “您就是当世的大儒,所有江南学子见了您,都要规规矩矩的叫声恩师?” 啪,酒杯被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信,老夫此来是给你践行的!”刘三吾也不恼怒,低声道,“都是读书人,体面些?” “我都快被腰斩了,一刀两断了,还要我体面?”张信疯狂呐喊,“死的不是你,你让我怎么冷静?” 说着,他站起身,攥紧了拳头。 突然,狱卒走到门口,厉声道,“张信,想吃苦头吗?再嚷嚷给你上家伙!” 一句话,直接打碎了张信心的愤怒。 “您说的对,要体面!”他怔怔的坐下,“将死之人,没必要再受侮辱!”说着,端起酒,一阵狂饮。 刘三吾看着他,站起身,“这几日老夫就不过来了,身后事你放心!” 张信默然无声,直到狱卒打开牢房的枷锁,他忽然疯了一样,直接扑过去,跪在刘三吾的脚下。 “老师,学生不想死!”张信哭道。 “老夫救不得你!”刘三吾微叹。 “能,您能!”张信疯狂的呐喊,“您教过皇上,您是帝师呀?皇上不听别人的,也要听您的!您是帝师呀?” 帝师,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正是因为他刘三吾,昔日在华殿教过当今皇上读书。所以他才在这些年,成了士林的领袖。 可他真的是帝师吗? “帝师?”刘三吾苦笑,“太上皇也好,皇上也罢,可曾给老夫帝师的称号?”说着,摇头道,“老夫不过是命好,恰好赶上教导皇上的时机罢了!” “皇上心,老夫不过是用来团结清流的间人而已,真以为皇上把老夫当成老师,就错了!” “故太子在时,身边就有大批臣,太上皇总是说那些书生把太子爷教得太呆板了。等皇上为国储时,你可见哪个大学士,如当初太子爷在时一般得意?” “帝师?呵呵,自欺欺人而已!”说着,刘三吾甩袖而去。 牢房,只剩下张信如无魂肉身一般愣着定着。 刘三吾是皇上用来笼络他们这些清流的,他们这些清流就是皇上的工具。如今这些工具,居功自傲了,那皇上换一批工具就是了。 想到此处,张信万念俱灰。可心,仍有悲愤。 “老大人这边请!”狱卒在刘三吾前头带路。 后者的脚,堪堪跨出监牢的通道,忽听得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刘三吾的身子顿了顿,对狱卒说道,“劳烦小哥,这几日要看着他,莫让他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 “您放心,小人晓得,总要他全须全尾的上刑场不是?”那狱卒笑道。 “多谢了!”刘三吾拱手,那狱卒闪身不敢受礼。 两人走出监牢,缓缓朝着大理寺侧面的跨院走去。 这片跨院之,明明是白天却显得有些阴森。只因为这处公房,乃是出红差的押签房。 出红差就是杀人,砍头凌迟腰斩车裂的刽子手们,平日都在此处呆着。 别小看了这些刽子手,这可都是传家的吃饭手艺。 刽子手们不但是世袭,而且油水丰厚。无论公卿还是罪大恶极的人犯,家属都要疏通他们。谁不想自己的家人,痛痛快快的死? 大白天的,这院子竟然有着阴风,让人不寒而栗。 “就这了!”狱卒说了一声,朝院子里喊道,“庄老三!” “谁喊我?”里面,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细长脸的瘦高个儿从里面出来。 一间狱卒,那庄老三笑道,“哟,猴二哥,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他虽然是笑,可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寒碜,那么的狰狞。 狱卒猴二上前几步,把庄老三拉到一边,“三哥,帮个忙,那位是翰林院的刘老大人,有求于你,你给宽宽!”说着,又低声道,“这是我们头儿交代下来的,不给办利索,我回头没法儿跟头说!” 庄三想想,“翰林院?可是为了那张翰林的事?” “嗯!”猴二点点头,对刘三吾笑道,“老大人,您来说吧!” 刘三吾上前,打量庄老三几眼,对方虽瘦,但是骨架宽,手指上都是厚厚的老茧。 “老大人!”庄老三赶紧行礼。 “不敢当!”刘三吾很是客气,拱手道,“老夫有一事相求!”说着,从袖子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饼子,“即将腰斩的张信,是老夫的学生。老夫请你高抬贵手,让他少受些罪!”说着,把金饼子塞进对方的手里,“拿着喝茶!” 可对方,却好似烫手一般,马上给他塞了回来。 庄三直接跪下磕头,“小人何等身份,您老是翰林学士,天上的曲星,跟小人说话,小人都是祖上积德。给张老爷一个痛快,不过是小人抬抬手的事!” 说着,忽然话锋一变,“可是小人.........” “可有难处?”刘三吾道。 “按理说,小人不能不识抬举,猴二跟小人又跟亲兄弟一般,小人万没有推脱的道理!”庄老三道,“但今早上,大理寺的老爷亲自找到小人,告诉小人,不能.....不能.........” “老夫明白了!”刘三吾怅然道。 这事有人,不想让张信痛痛快快的死。 “是你们大理寺的老爷?”刘三吾又道。 “是,正是大理寺的老爷!”庄老三也不瞒他。 大理寺少卿,正是督察御史暴昭。 这一刻,所有的事,刘三吾都明白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585895.html 第100章归乡1 清晨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依旧弥漫着薄薄的水气。 这应当,是一个很普通的雨后清晨。 若是和每天一样,家家户户都会在雨雾之开门,男人谋取生计,女人打扫庭院。孩童上学去,老人坐街前。 可今日,长街人影疏离。 但不知从何而来的鼎沸人声,忽然传来,那声音震得雨后的水气,无风自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水气,清晨的阳光便炙热无比。 照在疏离的长街,留下屋的阴影。照在午门之外,与那喧天的呼喊,交相而应。 似乎,京城的人,都在这。 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无论贩夫走卒,无论是读书的士子,无论是贵族子弟,无论贫家少年。 砰砰两声炮响之后,一辆囚车缓缓开来。囚车之,一披头散发之人恐惧的蜷缩在囚车一角。 囚车前的官差,大声朗读着死囚的罪状。 “原翰林侍讲学士张信,深受君恩为本科主考之一。却罔顾圣恩,不以国家为重,私其乡人,以一己私欲黜落北方士子,纵使无一人上榜!” “皇上仁德,许其开卷重阅,然其仍丧心病狂,为遮掩私心,蛊惑同僚串通上下,陋卷进呈与陛下。并言北方士子言语犯忌,理不通。” “其心可诛,其罪当斩!奉圣谕,腰斩犯官张信!” 差官衙役们的声音响彻长街,人群看向张信的眼神越发憎恶。 忽然,一士子在人群暴动,手吃了半个包子,直接扔进了囚车之。 “狗官!” 随即,人群炸开锅一样,手里的东西不住的往囚车砸着,落雨一样。 张信在囚车蜷缩,双手紧紧的护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咽的痛哭和嘶吼。 “狗官!” 又是一声怒吼,囚车所过之处,街边的酒肆二楼,无数腌臜之物当头落下,正好淋了张信一身。 腥臭之,张信抬头,正好看见二楼的士子们对他破口大骂。 “狂悖小人,尔也算是读书人!” “天下竟然出了你这等无德无品的败类!” “呸!我等羞于与你同乡!”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骂我?” 囚车的张信,看着那些士子的脸,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百姓们打他骂他,他无所谓,老百姓么,最爱看当官的倒霉。 北方的士子们打他骂他,他知道是应有之事。 可楼上这些江南士子,为何也对他唾骂? 他,死到临头都想不通。 ~~~ “重了重了!” 另一家茶楼的雅间之,看着囚车的张信,新科北榜状元韩克忠摇头道,“腰斩太重了!” “韩大哥倒是烂好人!”和他形影不离的姜宏业笑道,“据说,一开始太上皇给定的是凌迟,是皇上仁德,改为了腰斩!” “重了重了!”韩克忠依旧叹息道,“三尺白绫即可,腰斩之刑,太过酷烈,违背天和!” 一旁一直笑看着的刘念恩开口道,“不重不重!”说着,他难得的叹口气,笑道,“这张学士,落了袒护南人的罪名,无论南北都容不得他。” “北人恨不得生啖其肉。”(dan) “南人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姜宏业十分不解,“南方士子为何恨他?” “千古笑柄!”刘念恩低声道。 ~~~ 此时长街之上,面若死灰烂泥一样的张信,被人扯到了刑台之上。 整个人趴在长条的木墩上,手脚之上都被铁索紧扣。 “张学士,小人送您上路!”侩子手庄老三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端过一碗酒,“您用一口!” 张信的眼,没有任何神色,只有麻木,行尸走肉一样点点头。 庄老三把酒送到张信的嘴边,后者浅浅的饮了一口。 随后,庄老三再换一碗酒,大口喝下。 噗,酒水从口变成雾,全部喷在一人宽的铡刀上。 “您老还有话说吗?”庄老三再次问。 张信的面上,终于有了些神色,看看台下都眼睁睁盼着他被腰斩的人,忽然凄苦一笑。 “四十年来家国梦,身败名裂却成空。” “达官显贵终是影,不如笑隐山林!” 然后,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送张学士上路!” 庄老三仰天长啸,双臂肌肉乍起,手铡刀对准张信的股部。 “呀!” 咔嚓,铡刀响。 “啊!”人群惊。 “苍天!”张信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身体斩成两截,没有想象那样内脏从腰腹之露出来,而是在瀑布一样的鲜血,他的上身依旧完好无损。 木墩上的身体已经变成两截,上半身疯狂的扭曲,下半身微微颤动。 这,真真的生不如死。 刽子手没有一刀毙命,铡去他半边身子,是要他自己活活痛死。 随后,有刽子手解开张信手上的铁索。 那半具身体开始在刑台上扭曲翻滚,口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看热闹的人群,齐刷刷的后退几步,发出惊呼。 “啊!啊!疼!疼!”张信口大喊,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挠,身子慢慢往前,身下留下血痕。 红色的血,白色的骨清晰可见。 庄老三一刀,正好从他的胯骨处,把他一刀两断。 “天道....不公.........” 张信爬着,喊着,用手指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颤抖着写下一个个字,“惨!惨!惨!” ~~~~ 正对刑台的酒楼楼上,隐蔽的雅间之。 凌汉噌的起身,对周围人怒目而视。大声道,“腰斩给他个痛快就是,为何要如此这般?”说着,目光看着暴昭,“你是大理寺少卿,是不是你的授意?” 不等对方说话,老头大喊道,“皇上的意思,给他个痛快,你们却.......如此行径,和张信私心有何区别?” 暴昭无奈笑笑,“老大人,下官也不忍他如此。所谓人死为大,下官何故让他临死还受这些折磨!”说着,叹口气,“是宫里有旨意,不许张信痛快的死!” 凌汉呆了半晌,明白了。 宫里的旨意,定不是皇上的旨意,一定是太上皇的旨意。 太上皇若是恨了谁,定然不会让那人痛痛快快的死。 “来人!”凌汉想了半晌,大声道,“去传老夫的话,赶紧给张信一个痛快!” “大人,您看!”话音未落,身边有人发出惊呼。 只见一个锦衣卫突然出现在刑台上,弯腰按住挣扎嚎叫的张信,手短刀对准心口。 就一下,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然后,天地间就再也没有张信的惨叫,归于宁静。 “皇上也来了!”凌汉见状,低声道。 随后,他的目光四处搜寻,目光在城楼上看到几个人影。 ~~ 长街人影散去,炙热的阳光下,几只飞蝇在暗红色的鲜血上嗡嗡飞舞。 两截尸身,在干涸的血泊暴晒。 “老爷,您慢点!” 一张伞下,刘三吾被下人搀扶着,缓缓挪步。 眼前的惨烈,让他不由得闭上双眼,然后有些失声一般,嗓音沙哑的说道,“收敛了!” “哎!” 忠心的老仆答应一声,指挥几个壮仆,用白布盖上张信的尸体,然后抬到棺材之。 棺材里,张信被白布盖着,看不出身体已经断成两截。 “答应你的身后事,老夫不会失言!”刘三吾最后看一眼棺材的学生,低声道,“老夫让人,送你回家!” 然后,他站在原地,看着仆人们把棺材装上马车,渐渐行远。 /75/75245/25645193.html 第101章归乡2 “老大人,您慢点,这边儿走!” 王耻引着一身布衣的刘三吾,缓缓向前。 宫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一片,鼻尖满是淡淡的花香,眼前就是一幅彩色的画卷。 刘三吾缓缓的迈过深宫之高大的门槛,看着眼前悠长且熟悉的夹道,忽然停步。 “王总管,您带老夫去哪儿?”刘三吾开口道,“见皇上,不是走这条路吧?” 王耻微微回身,笑道,“皇上说,召见您不在奉天殿,而是在大本堂!” 是的,眼前这条路,是通往华殿大本堂的。 这条路,刘三吾走了一辈子。 大本堂,是大明开国之初,太上皇钦点宫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就在华殿的侧面,因为藏着数千本儒家经典,所以叫做大本堂。 刘三吾的脚缓缓踩着青石板,目光在两侧红色的夹道上流连,等到了大本堂的外面,看着院子那些盛开的鲜花,目光不禁有些痴了。 他这一辈子,在这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 一开始他辅佐宋濂朱善等人,在这教导太子朱标,秦王晋王还有诸位皇子亲王读书。 往事,忽然纷沓而来。 太子朱标好学苦读,他是所有臣的期盼,他们这些读书人,恨不得浑身的学问,都教给大明的储君,让他将来能成为汉帝那样的好皇帝。 后来,大本堂的教书学士,获罪的获罪,告老的告老。再后来,太子英年早逝。 他刘三吾所教导的对象,变成了太子的儿子。 大明两代储君,都是他的学生,没有帝师之名,却有帝师之实。 吴王顽劣,尤甚当年的秦晋二王,而淮王好学,犹如太子当年。 对此,他倍感痛心。 因为吴王,是太子原妃常妃所出之贵重嫡子。叙辈,乃是大明储君当仁不让的接班人。 好在苍天有眼,自小顽劣的吴王幡然醒悟,脱胎换骨。 颤颤巍巍的再跨过一道门槛,刘三吾看着大本堂那虚掩大门,忍不住热泪盈眶。 昨日种种就在眼前,格外真切。 他还记得太子故去之后,当时的吴王第一天来读书,就是站在门口远远的对他施礼。 “有先生等教授我读书,是我之福!” 刘三吾的脑,回想着当日吴王的话,想着曾经那个有些瘦弱的身影,想着当日吴王脸上的笑容,再也忍不住。 “呜!”他嘴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眼泪,顺着皱纹不住的落下,落在院的石板上。 然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就坐在花坛上,老泪纵横。 是在哭自己? 再哭过去? 在哭即将发配千里? 委屈?还是后悔?还是怀念? ~~~ 大本堂,朱允熥坐在书桌之后,看着桌上他小时候调皮留下的刻痕,听着外边压抑的哭声,不知怎地,眼眶也控制不住的红了。 “吴王殿下忘记了大明建国的不易吗?” “殿下当子乘父志,为一代贤君!” “殿下如此怠学,对得起皇上的期盼,对得起天下臣民吗?” 以前,只要朱允熥和那些小王爷们玩闹,只要是他起来晚了,只要他功课做得不好。 刘三吾就会站在他身边,吼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犹记得,当日老爷子因为彩票的事打他,刘三吾急得绊了几跤。他依然记得,刘三吾看到他被打板子之后,心疼得眼落泪。 他更记得,老爷子寿辰时,宣读册立他为皇太孙的那天,刘三吾拿着圣旨的手,都在抖。 他也记得,老爷子宣布禅让的时候,刘三吾眼那因为欣喜而涌动的泪水。 他永远都记得,太子朱标故去的第二天,正是他刘三吾跟老爷子说,当立皇孙。 从始至终,刘三吾都是他这个大明嫡孙身边最默默付出的那个人。可却不知从何开始,朱允熥和这位有名无实的老师,渐行渐远。 缓缓的,朱允熥站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推开虚掩的门。 院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身着布衣的刘三吾颤颤巍巍叩首,可朱允熥却比他快一步。 “学生,见过老师!”站在门里,朱允熥如当年还是皇孙一样,对着刘三吾行礼。 刹那间,刘三吾忽然放声嚎啕。 “皇上啊!皇上!” ~~~ “老臣有罪!” “一开始,老臣教皇上读书,就是希望皇上..........老臣没有任何私心!” “可后来,皇上从皇孙变成吴王,从吴王成了储君,如今贵为天子,老臣的心里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失了曾经的本心。” “如今老臣颜面无存,名声扫地,是老臣咎由自取!” 朱允熥挨着刘三吾,并肩坐在花坛上,听他更咽倾诉。 “朕心里,没有怪你!”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其实朕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这学堂,听几位学士教课。” 这是真话,那时的他整日都想着如何在皇储之争成为最后的赢家。为此他笼络身边可以利用的任何力量,绞尽脑汁的算 唯有在学堂里读书时,这些事才能暂时的抛之脑后。 “学士爱朕之心,朕从不曾忘!” “皇上!”刘三吾老泪纵横,不能自己。 “其实,你把朕教得很好!”朱允熥让王耻递上手绢,亲自给老臣擦泪,“只不过,朕终究成不了你们心希望的天子!”说着,长叹一声,“大明第二代君王,要上承开国之主的武功,下启安乐民生!” “治武功缺一不可,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心怀仁德,也要不怒自威。内圣外王,怀柔四方。” “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你心那样的皇帝!” “因为朕要走的路,比毕超历代所谓贤君的路,都要不同!” “说起来,朕和你们当初的期望越来越远。不但不能成为你们希望的皇帝,而且和老爷子越来越像!” “朕,是不会和士大夫共天下的!” 刘三吾擦去眼泪,颤声道,“皇上天资聪颖,自然是一代雄主。是老臣,老臣愧对太上皇,故太子,更愧对皇上!” “没什么愧不愧的!”朱允熥微微叹息,笑着说道,“此去千里,你要保重!” 刘三吾眼泪再次下来,“老臣已十有五,此番出京,兴许要客死他乡!”说着,他看着朱允熥的面容,“皇上,您要保重身体。老臣知皇上心怀大志,可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皇上更不能凡事都亲力亲为。” “皇上还年轻,不能累坏了身子呀!” 说着,他颤颤巍巍再次跪下叩首,“臣这一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老臣,再给皇上行一次叩拜大礼吧!” “你这是作甚?” “皇上!”刘三吾顽固的叩首,“当日皇上说,臣等教书皇上之服。老臣一介书生,微薄只能简陋之身,能侍奉过皇上,不枉此生!” 说着,又潸然泪下,“老臣今日,自作自受,能代罪之身发配千里,已是皇上仁德,老臣感激不尽!” 科考一事,作为主考刘三吾自然难辞其咎。 但朱允熥发落他时,只是淡淡的给了一个监管不利的罪。 “皇上保证,罪臣刘三吾告退!”刘三吾再次叩首,站起身。 坐着的朱允熥怅然叹息,“等等!” 说着,又叹息道,“你不用去西北了?” 他的目光看看老迈的刘三吾,“回乡读书吧!朕准你回乡建书院。”说着,朱允熥笑起来,“你教过朕,回去之后,把曾经对朕的心,用在那些寒门学子身上!” ’ /75/75245/25645194.html 第102章龙旗1 碧波万里如山峦起伏,海天共一色。 身处此等景色之间,仿若头上就是天,从未和湛蓝的天空如此接近过,似乎那云就触手可及。 可每当波涛翻滚而过,哪怕是微微轻颤,便会发现不但天遥不可及,且身处海天之间,既渺小又无助,连那空的飞鸟都不如。 “呕!呕!” 随着甲板的起伏,何广义在船舱吐得苦胆黄水都出来了。 海上漂泊了数日,他已变得脸色蜡黄神色憔悴,好似虚脱一般。那些和同来的锦衣卫们也没好上多少,各个都是苦不堪言。 “呕!”何广义捧着痰盂又是一口,已经吐不出来了,可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一般。 “都堂大人您喝口水!”旁边侍奉的山下一朗赶紧奉上热水,满眼的关切,“大人,约摸再有一天就到广岛县港!” “知道了!呕!”何广义忍不住,有气无力的说道,“要了老子血命了!” “都堂大人且在忍忍,这季节的风就是这样,看着不大,其实在船上最是摇晃。等到了近海,风浪就没这么大了!”三下一郎小声说道。 何广义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微微抬手,然后斜靠在床上。 忽然,上层甲板的瞭望塔上,传来水手的呐喊,“倭寇!” “这他娘的就是倭国了,哪来的倭寇?”何广义噌的站起来,扶着墙壁脚步踉跄的往外跑。 三下一郎在后面跟着,大喊道,“是不是上面的兄弟看错了,兴许是近海的防卫部队?”喊着,又赶紧扯着嗓子提醒,“咱们大明的旗帜打出来没有?” “滚一边去,谁他妈跟你咱们咱们的!”锦衣卫千户张大彪不知从哪冲过来,一下把三下一郎挤个跟头,扶着何广义说道,“都堂,您看前边,三艘倭人的船追着一艘商船!” 海面上晴空万里,景象一览无余。 视线之一艘类似广船一样的快船,被三艘长尖的倭船钳子一样包住。隐隐的似乎可见到,那些倭船上不断有倭人往那艘商船上冲击。 “你刚才说什么防卫队?”何广义脸色狐疑,回头对三下一郎问道。 “回都堂大人!”三下一郎鞠躬道,“倭国各大名诸侯,靠海的藩主,都有战船和水军!” “前面那些准备抢劫人家商船的就是你们倭国的水军?”何广义咂舌,“他娘的,这哪里是官军呀,这他娘的不就是倭寇吗?” “都堂,要不咱们的船靠过去,卑职带人干他一家伙?”张大彪低声道。 此次来倭国是暗前来,没有经过朝廷公议,所以何广义一行人只带了五艘战船。其三艘是型的赶缯船,长三十米,宽七米,载重一千五百石,水手三十,水兵十。 船分上下三层,除最下层外各层甲板都设有大小火炮,共计二十门,还有火箭弩炮,等物不计其数。 若有战事,远可用火器攻击,与敌船肉搏之时,船上火炮火铳齐设,威力惊人。 除了赶缯船,还有两艘机动性很强的海沧船,水手九人,水兵四十四。配千斤炮四门,火铳二十杆。 这些战船还不是大明的主力战舰,据说靖海军那边的战舰都是高达十几丈,如山一般。 现在这些伪装成商船模样的战船,其实就是山东都司的水军战舰。 渐渐的,海面上那三艘倭人战船也发现了正在行驶的大明船队。 双方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相互之间,调整风帆变得剑拔弩张。 “都堂大人?”张大彪再问。 何广义想想,低声道,“出门在外身负皇上交代的重任,去和那些倭人交涉一下,不要挡咱们的路。”说着,顿了顿,“若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要妄自动武,不要因小失大!” 这就是他为人稳重的地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固然豪迈不已。可眼前是藩邦的近海,那些倭人是藩邦的官军,在不明白内情的情况下,不可贸然行动。 张大彪抱拳答应,下去传令。 海沧快船载着通译缓缓朝倭船靠过去,何广义等人立于船头等待回音。不过却也不是一味的等,快船开动之时,船上的各级水兵水手早就就位,调整火炮炮口,弹丸火药都处于开启状态。 海面上静谧下来,只有海风吹过,风帆的呜呜作响。 半个时辰之后,前去沟通的快船返回,上面的通译喊话道,“大人,那边是什么赤松家的水军,在海上追捕走私盗匪!小人表明了咱们的身份,当然小人没说您是谁,只是说咱们是大明的商船,那边的头目说请咱们绕开他们交战的水域!” “呵,好大的口气!”何广义笑道,“屁大点地方还他娘的交战水域!”说着,回头问问三下一郎,“你们倭国也抓海上走私?” “这个.........”三下一郎面皮发红,“有时候是真抓,有时候是假抓!” 真抓不必说何意,假抓就是合法抢劫! “倭国贫瘠,不但和大明交易,还和其他一些番邦小国有贸易往来。但那些商人,可没有大明商人那么守规矩!”三下一郎解释道。 “行了,净他妈折柳子!”何广义不屑道,“不就是明目张胆的黑吃黑吗?”说着,一摆手,“咱们继续走,不管这闲事,但也别怕事。大明的龙旗拉满了,就从那些倭船边上开过去,他奶奶的!” “喏!” 随后,战船风帆拉满,船队开足马力,在海上如山峦一般前进。 大明的战船一动,那些倭人的尖船就有些不够看,倭人的战船只和海沧船相当,而且大多没有配备火器,很是简陋。 此时面对大明的战船,就好比兔子见着驴一般。 战船缓缓驶动,龙气高高飘扬。何广义等人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倭人战船,还有船上那些目瞪口呆的倭人们。 就这样,和他们擦肩而过。 张大彪回头看看,对何广义笑道,“都堂,这倭国的水军就跟小鸡仔似的,不够看呀?” “且不可门缝里看人!”何广义却正色道,“你想想,前些年倭人连年肆扰大明海疆,倭寇防不胜防。眼前这些,可不是倭国的所有水军,只是一部而已!” 说着,叹口气,“就好比咱们军,一营兵士私下出去打牙祭!” “再者说,皇上如此看重倭国,定然是有道理了。来之前皇上千万嘱咐咱们,一定要倭国以礼相待,不能摆上国的架子,让他们如沐春风!” 张大彪不明所以,只能闷声点头。 “等靠岸了,让兄弟们好好梳洗一番,身上都臭了!”何广义又淡淡一笑,不经意之间回头,突然之间脸色大变,“大彪,你看被倭人打劫的那条船上,竖起来的可是咱们大明的龙旗?” /75/75245/25645195.html 第103章龙旗2 海面厮杀再起,三艘倭人的战船围着那商船攻击。 那艘商船摇摇欲坠,却在桅杆的最高处坐斗上,升起了大明的龙旗。升起的龙旗没有挂在旗杆上,而是上面的一个水手,不停的在手挥舞。 张大彪一看,顿时双眼迸裂,“遭娘瘟的,是咱们大明的旗,被抢的是咱们大明的船!” 何广义猛的一甩披风,“掉头!” 船舱下面的水手们骂骂咧咧的拼命踩着船桨,“要血命嘞!” 与此同时,水兵们在伍长的带领下开始准备。 “炮口平放,装药分儿,斤弹丸入堂!” “火箭抬高两寸,老子一声令下,就他娘的射!” “火铳全都装好,接船的时候轮次向前,轮番开火!” 大明的战船,在海面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从侧面再度包抄到倭人战船那边。 顿时,倭人那边的攻船动作,再次偃旗息鼓。 同时倭人一艘船,径直朝何广义这边的旗舰开来。 “准备!”何广义看着被围攻的商船桅杆上,挥舞得愈来愈急的龙旗,冷声道。 “都堂大人!”三下一郎忙道,“对面船上旗语,要和您说话!” 何广义沉思片刻,“说话?让他到老子跟前来说,不说明白,老子直接砸碎他们王壳子,沉海里喂鱼!” 腾腾腾,自由下属跑着传令。 不多时,几个面容桀骜穿着竹甲,腰间插着两把倭刀,带着牛角盔的倭人武士,跟在大明这边的通译,登上何广义旗舰的甲板。 几个倭人看着倒也胆色豪气,有几分凛然不惧。 “瓦达西瓦..........” 通译在一旁给何广义翻译,“大人,狗日的说他是什么赤松的家臣,带兵追捕走私犯,大人身为明国之客,为何要对他们行威慑之举?” “狗日的,老子还没问他,他到先问起老子来了?”何广义冷笑,“你问狗日的,知不知道他追的是哪国的船?” 通译转头翻译,叽里呱啦一通。 然后,那边又是叽里呱啦。 “都堂,您看那倭人,怎么说话时候好像让够咬了似的?嗷嗷的!”张大彪道。 何广义看着那边,淡淡的道,“要么怎么说是狗日的呢!” 就这时,翻译再次开口,“大人,这些狗日的说,他们追的是琉球的商船。这艘船上满是没有纳税的走私品,他们追捕是职责所在!” “放他娘的屁!”张大彪早就忍耐不住了,指着那边船上的龙旗大喊,“让他睁开眼睛看看,那是啥旗?他狗日的不认识大明的龙旗吗?” 通译又和那边叽里呱啦,然后又道,“都堂大人,他们说了,虽挂的是大明的旗,但船确实是琉球的船。他还说了,那些南洋商人,最喜欢挂着大明龙旗,冒充明人。” “大明龙旗之下,皆是明人!”何广义冷冷的看着几个倭人。 那边似乎也听懂了,几个倭人表情狰狞着低吼。 “大人,他们说这里是倭国,他们已经以礼相待。如果大人这边要无礼动武,虽暂时能胜,但也逃不远。而且他还说,若大人这边.....他就......” “他就怎样?”何广义冷声问。 通译有些不敢回答,“他说大人若对他们无礼,那他们就对过往的大明商船..........” 其何意,昭然若揭。 “哈?”何广义不怒反笑,缓缓上前几步,用手指遥点对方,“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威胁谁?” “不是在威胁你.......”不想,对方倭人之,竟然能说半生不熟的汉话。 “你不是在威胁我!”何广义傲然一笑,“你是在威胁,大明!” 说着,猛的增大声音,“你好胆,若你敢对我大明商船如何,天国必发兵于尔卑微小邦,夷尔族灭尔种,勿谓言之不预!” 翻译过后,顿时几个倭人瞠目结舌。 “都堂大人,大人!”三下一郎满头是汗,急得口干舌燥,插嘴道,“小人以为,不如让那商船的人过来,您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明人!”说着,继续小声道,“大人,大事要紧!” 随后,声音更低几分,“赤松家其实和山名氏交好,是联姻之家。大人次行身负重任,若是为了一点小事,得不偿失!” “大明百姓的安危,是小事吗?他威胁了大明是小事吗?这也就是在海上,若是在地上,老子早就一刀劈过去了!”张大彪听的真切,对三下一郎怒目而视,“你他娘的如今是大明的官儿,帮他们说话,真是非我族类........” 谁知,何广义却摆手打断他,对三下一郎道,“你说的有道理!”旋即,又沉思下,“去,让商船的人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咱们大明的人!” 话音落下,自然又有人前去喊话。 海沧船开到那商船边上,水手扯着嗓子,“上面的可是咱们明的百姓?” “王师在上,小老儿是闽地商人,因为不肯受倭人水军盘剥,他们就要杀人越货,救我!救我!” 大明这边水手水军听得心头火起,“老汉莫怕,咱们大人是来倭国的天使,你随俺们上船见大人,谁敢拦你,老子便一刀剁了!” 接着,海面上出现诡异一幕。 倭人的战船武士眼睁睁看着商船上的商人们下了船,登上大明的快船,朝大战舰行去。 何广义正等得有些不耐烦时,闽地商人走前来,跪下行礼,“小人闽地谢晋忠,参见大人!”说着,已是带着哭腔,“今日若不是遇见大人,只怕小人一船的人,都将横死海上?” “你真是大明的人?”何广义看看对方,对方面色紫铜,显然是常在海上漂泊的。 “小人自然是大明的百姓啊!”谢晋忠哭道,“不然,小人为何挂着龙旗!” 这时,旁边的倭人忽然暴怒,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通译赶紧对何广义道,“那狗日的说,这商人才不是明人,他常年在沿海走私,挂的都是琉球的旗号,船是琉球的,船上的水手也是琉球的!他根本不是明人,而是琉球人!” “他说您别听这商人胡扯,这些商人挂龙旗,是为了逃避处罚的老把戏!” “大人!大人!”谢晋忠大惊失色,“小人少小离家出海闯荡,虽客居他乡,但从未忘过父母之邦啊!” 何广义看看他,柔和一笑,“不管你客居何处,用汉语行汉礼,不忘祖宗便是明人。无需惊慌,本官自会护你周全!” 说着,环顾一周,“当今大明天子曾言,若不能护我山河百姓,那要着百万大军何用?” /75/75245/25645196.html 第104章意外收获1 “既是我大明百姓,本官自会护着你的周全。” 何广义看看跪着的谢晋忠,亲手扶起来,转头对三下一郎道,“你去告诉那些倭人,即刻,滚!” 这声滚,几乎是喊出来的。 三下一郎下意识的鞠躬,“哈衣!” 不过随即又有些为难,低声开口道,“都堂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不是小人为他们分辨,这些打着大明旗号的商船商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的.....” “他们在海上不挂大明旗号,遇上小商船他们就连人带货吞了,杀人越货。进了倭国的海港就挂上龙旗,逃避赋税走私夹带。” 说着,他上前几步,“大人,您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辞,您这次来倭国,是为了......” “你呀,哼!”何广义不耐烦的打断对方,“亏还赏了你一个大明的身份和官职,一点气魄都没有,说话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既是我大明子民,走私夹带怎么了?逃避赋税怎么了?就算是要处置,我大明百姓也只有我大明才能处置。哼,官兵围攻大明商船于海上?不也是强盗行径!” 说到此处,何广义不屑的看看那几个倭人武士,冷笑道,“拿本官的印信和公给他们看,哼,什么赤松家红松家,惹了本官这大明的天使,他们担待得起吗?” 三下一郎忙不迭的过去,用倭语叽里呱啦说来一通。 顿时那些倭人武士看着何广义的目光变得不同起来,神情不复刚才那么桀骜。 “都堂!”张大彪轻声对何广义说道,“这些倭人,好像都挺欺软怕硬啊!刚才还扯着脖子喊呢,这会知道了咱们的身份,你看他们点头哈腰的!” 何广义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几个倭人武士。 后者几人感受到何广义的目光,齐齐鞠躬行礼,其一人用断断续续的汉语说道,“不知阁下是明国的使臣,多有得罪!”说着,又道,“这里是赤松大名领地的近海,若阁下不弃,愿意登岸,赤松大名上下,定然倍感荣幸!” “本使重任在身,不便过多耽搁,好意心领了!”何广义淡淡的说着,又看看看几个倭人武士,“我大明有句俗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们围攻大明商船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以前大明不知也就罢了,以后只要再让大明知晓一遭!哼!”说到此处,何广义忽然脸色一变,“开炮!” 见何广义前几句话还好,后几句话却勃然大怒,几个倭人武士顿时有些诧异。 还来不及思索,就感觉脚下甲板猛烈的颤抖几番。 紧接着,轰轰雷鸣震耳欲聋,大量的硝烟开始弥漫。 何广义旗舰的第二层,架设的门火炮齐齐开火,刹那之间海面如海啸一般,浪潮叠叠而起。 距离火炮落点最近的一艘倭船,不但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炮弹殃及,而且因为离得太近,船上的倭人武士全变成了落汤鸡。甚至有人站立不稳,直接掉下船去。 “...........”何广义船上的倭人武士头目大怒,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何广义看着对方冷笑。 双方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甲板下层,那些水兵们呼喊装药装弹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次,本官放你们一马。毕竟本官,远来是客!”何广义继续道,“但是下次,再有一次让大明知晓尔等倭国官军,擅自围攻大明商船行劫掠之事,再跟你说话的就不是本官的嘴,而是大明的火炮!” 说着,一拂披风,“送客!” 倭人们心有不甘,可一来对方的战船比他们好,二来对方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得罪,只能悻悻的下船,临走时狠狠的看了周围一眼。 “大人,大人!”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谁想那海上谢晋忠更加痛哭流涕起来。 “大人带上小人一起走吧!”谢晋忠哭道,“倭人狡诈,大人前头走,那些倭人后脚就会追来。茫茫大海,小人无路可逃呀!” 这话倒也是实情,那些倭人在何广义这里吃瘪了,定然在谢晋忠身上找回来。而且,手段还会更加残忍。 “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何广义看看对方,微叹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怎么想的,抛家舍业的到这海上来折腾!”说着,又看看对方,“罢了,跟在本官的船队后面吧!” 旋即,何广义再次看向那些依然停在海上的倭人战船,还有那些立于船头的倭人,正色道,“来之前,有人说,倭人狡诈残暴,只可慑于兵锋,不可怀柔。现在看来,还真是有道理。” ~~~ 一场风波之后,船队继续启航。 即将到达倭国的海港,所以大明龙旗,何广义的钦差旌旗,还使节大旗全部升起。渐渐的海面上过往的商船也多了起来,让何广义没想到的是,那些商船见了大明的旗帜,无不欢呼摇旗。 更有汉人模样的商人,在船头对何广义的钦差旗舰,遥遥叩首。何广义船队这边,也摇旗呼应。 比起寻常人,何广义的心思更加缜密一些。他暗暗算计了一下,一路上各种大明的商船,往来不下数十艘。 船就是钱,那这么算来,倭国这边的海上贸易倒是不可小觑。 直至天色将晚,已经能隐隐看到倭国的陆地,船队的速度才放慢下来。 何广义返回船舱之后,又是沉吟许久。 “皇上看重海贸,但朝臣之多有官阻挠开海。此次派我来倭国,挑拨倭国的诸侯和幕府是其一,倭国的风土人情,海关国土,兵力守备分布更是应有之义。” “不但如此,倭国的海贸之额,也该是重之重。自太上皇时,大明就限制和倭国的交易。限制之下,还能有这等盛况,若是不限制......” 想着想着,何广义站起身,对门外道,“来人!” “都堂有何吩咐!”一随行的锦衣卫道。 “去,叫那个谢.....谢晋忠过来,我有话问他!”何广义说道。 半柱香后,那锦衣卫来报。 “都堂大人,海商谢晋忠已经在外等候!” 船舱,何广义开口,“让他进来吧!” “这个....”锦衣卫犹豫片刻,低声道,“那个,都堂。那谢晋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他还带了个人一块来的,您都要见吗?” 闻言,何广义顿时不悦。 但不等他说话,锦衣卫又道,“谢晋忠带的那人,虽说是穿着南人的衣裳,可小的一搭眼就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们?” 船舱里顿时没了声音。 锦衣卫等了半天,低声呼唤,“大人!” 呼的一声,船舱的门直接被何广义推开。 直直的盯着那锦衣卫,何广义喘着粗气道,“哪有娘们?” /75/75245/25645197.html 第105章意外收获2 娘们,还是小娘们。 一听这个,何广义连晕船都忘了,两眼放光。 可怜见的,出来这些日子别说娘们了,只要是个母的就没见过。 生龙活虎的汉子,但凡身边有个娘们,都不会跟火药桶似的。 “哪呢?”何广义盯着那锦衣卫,“人呢?” “就......就谢晋忠后面跟着呢!还带着一锅吃食,说是送给都堂您的!”锦衣卫被何广义的目光吓到,说话结结巴巴的。 “好看吗?”何广义又低声问。 “还行!”那锦衣卫想想,“看着身段倒是不错!” “都谁看见了?”何广义再次追问,“老子问你,谁看见他们上船了?” 锦衣卫想想,“卑职听了您的吩咐马上去传令,谢晋忠过来见您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说着,笑了笑,“是卑职带着他们上船的,除了卑职,还没人知道谢晋忠身后的是个小娘们!” “好好好!”何广义不住点头。 若是人多眼杂,兄弟们都知道这回事那可不好办。毕竟,如今是狼多肉少。他这个当头的吃独食,总是有些不像话。 但要是没人知道,悄没声儿的,嘿嘿! “你这小旗也做了几年了,平日看你当差也还算勤快,这次来倭国也是跟着老子受苦了。等回了京城,许你个百户!”何广义道。 锦衣卫大喜,“多谢都堂大人提拔!” “嗯!”何广义威严的点点头,“去,把谢晋忠请过来!”说着,再嘱咐一句,“别让旁人看见!” ~~ 眼看锦衣卫飞奔而去,何广义关上舱门回到舱内。 “他娘的,这些海商还真是会钻营会巴结。知道老子在海上这些日子苦敖干修的,大晚上就带了个小娘们过来!” 一想到此处,饶他何广义在京城见过无数莺莺燕燕,此时也不免心头狂跳,好似毛头小伙子一般。 就这时,门外响起脚步。 “都堂大人,谢晋忠到了!” 舱内的何广义赶紧端坐,拿着茶杯漱漱口,整理下鬓角。 海上这些天,确实是有些不修边幅。用手一捋鬓角,头发都翘了。当下直接在掌心吐口唾沫,然后用力的抹抹。 又打着官腔,“哦,让他们进来吧!” ~~ 外面的谢晋忠听到何广义的声音心忐忑,同时看了看身后女扮男装的女儿,给了她一个镇静的眼神。 里面那位,可是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出使倭国的钦差大人。 这位的身份,若是在大明内陆,他谢晋忠就算磕破头也巴结不上。可今日阴差阳错之下,这位大人对他谢晋忠有救命之恩,他若是不顺杆爬上去,狠狠的抱住对方的大腿,那不是白活了吗? 海上的男人最缺什么?那还用问。 人家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什么好女人没见过,啥样的都不稀罕可眼下不同,眼下等于是久旱逢甘霖,严寒送热炭呀! 这等事,虽说是下作了点,可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女儿么,将来早晚是要嫁人的。 与其将来嫁给船上的水手头目,还不如给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暖床。 话是不好听,但好处却多出何止一万倍? 想到此处,谢晋忠又给了女儿一个眼神。后者有些畏惧的低下头,捧着食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 “草民谢晋忠,参见钦差大人!” 一进门,谢晋忠直接拉着女扮男装的女儿跪下,恭敬的叩首。 “呜!”何广义手里拿着本书,板着脸声音深沉的应了一声,颇有威仪的缓缓道,“这么晚了,叫你来,是因为本官有话问你,起来吧!” “谢大人!” 他们叩头之时,何广义的目光看着谢晋忠旁边那人的脖颈露出一抹雪白,顿时心头火热。 等对方站起之后,发现对方深埋着头,就是不肯让他一睹真容,心又焦急起来。 “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何广义平息下内心的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眼神不经意的飘过手的书本,赶紧烫手一样扔在一旁。 他娘的,拿到了! “草民不敢!”谢晋忠笑道,“大人召草民前来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些年在倭国做声音的心得!”何广义说着,目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前到后不住的看着谢晋忠身旁人,但就是看不到对方的脸,“这位是?” “大人,这是小女,闺名燕儿!”谢晋忠说道,“燕儿,还不给钦差大人磕头!” 谢燕儿手指死死扣着裤缝儿,低声道,“民女,谢燕儿,见过钦差大人!” 她的声音好似天音下凡,好似九天仙乐,好似...... 总之听在何广义的耳,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你抬起头来,让爷..........”何广义说着,赶紧咳嗽一声,“原来是谢姑娘!谢晋忠,不是说你们海商出海不能带女子吗?” “钦差大人明鉴,草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当成了儿子养在身边。”谢晋忠笑道,“她平日都是男子打扮,船上的人都不知她的身份!” 这话是糊弄鬼呢! 何广义这等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其的猫腻。 谢晋忠不是什么大海商,身家也就一两条船,这女儿带在身边,保不齐就是给那些水手等的诱饵。海船商出海,船和货其实都不难,有钱就有。 唯独水手是万里挑一,好的水手就是人的眼睛,一日都离不开。 “你们都跟着老子好好干,看着没,老子闺女跟花似的,谁干的好,老子以后招她当女婿,万贯家财还有女儿都是你的!” 这么一招,谢晋忠手下那些傻小子还不玩命往死里给他白当长工?甚至,彼此都是心理防范着,争先讨好他这个未来的老丈人? “多大了.........?”何广义说着,又赶紧改口,“谢姑娘芳龄几何?” “十七!”谢燕儿低声道。 “大姑娘拉!”何广义扫扫对方的身段,又是眉开眼笑。 “可不是大姑娘了吗?”谢晋忠说道,“当儿子养在身边,可终究不是儿子,早晚要嫁人。小人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是要给她选个如意郎君,挑来挑去就耽误了她出嫁的岁数!”说着,继续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草民这当爹的,怎么看自己闺女,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说着,碰了下闺女,“抬头,给大人看看!” 闻言,何广义心花怒发。 谢燕儿慢慢的抬头,小团脸左边脸颊浅浅的酒窝,眼神带着三分怯怯,因为她是海上儿女,却也没多少扭捏。 一时间,何广义看呆了。 倾国倾城他见过不少,可他平生最爱就是这等小家碧玉,浑然天成举手投足没有半点脂粉气。 再加上他海上漂泊许多日子,哪怕谢燕儿颜色并不出众,但此刻在他眼,就好比天仙。 “腿真长.......不是,你个子真高呀!”何广义道。 “这孩子让我惯坏了,不但长的高不说,还是大脚!”谢晋忠笑道。 “大脚好!”何广义目光不动,“大脚爽利!” “这孩子呀,还做得一手好茶饭。”说着,谢晋忠打开食盒子,笑道,“大人对我们父女有救命之恩,仓促之下也不知道用什么谢大人,只能做几个酒菜,让大人尝尝!” 食盒一打开,顿时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传来。 何广义几日都是晕船,任何胃口都没有。但此刻问道,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 不由得看过去,只见盒子一个瓷盘上,摆着几个表皮微红,下形状长条,还冒着热气的东西。 “这是........?”何广义疑惑道。 “大人吃惯了山珍海味,草民想着,这东西就胜在一个新奇!”说着,谢晋忠把那长条的物事掰开,顿时露出面的红瓤来,“大人您尝尝,这东西可天下少有!” 何广义接过,浅浅的吃了半口,点头道,“味儿有些像芋头,这是什么?哪来的?” “这是前些年,草民抢.....不是草民在吕宋海那边救了一艘全是色目人的商船!”谢晋忠笑道,“说是从不知道几万里之外的番邦过来的,在海上飘了好几年,才到了吕宋那边。” “当时那些人染了病,是草民救了他们,所以他们连人带商船也就归草民。在商船的货舱,旁的没发现,发现一包这些东西。” “小人问他们这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反正就知道是吃的!这玩意也是怪,弄几个盆弄点土,在海船上也能长!” “小人自幼家贫无地可种,所以才出海讨生活。听说是番邦的庄稼,就在落脚的地方,种了一些!” “您别小看这东西,一亩地好好的伺候伺候,差不多出产十来石.......砰,大人,您........” 何广义直接站起身,捏着谢晋忠的脖颈,眼睛如铜铃,“你说啥,这玩意能吃,能亩产十石?” ~~~ 我前两天缺席是因为胃病犯了。 哎,有啥都不如好身体,太疼了,一抽抽的。 /75/75245/25645198.html 第106章缕缕忠魂何处去 十石? 须知北方上等的田地,小麦的亩产也不过一石出头多一点点。 江南富庶之地,上好的水田稻米出产也不过是这个数目。 而那些下品级的田地,连一石的产量都达不到。 何广义虽是锦衣卫指挥使,虽出身淮西勋贵从小也算锦衣玉食,可却从来都不是不知民间疾苦,两眼一抹黑的纨绔子弟。 当年他父兄相继战死之后,老爷子怜惜他家男丁皆战死,给了个世袭锦衣卫千户的勋职,给了一份闲散的富贵差事。 但他要强不愿意做富贵闲人,请缨去了西北那种苦寒之地历练了数年。边关将士百姓,一年和天斗和地斗,含辛茹苦的耕作,亩产才多少? 现在,忽然有一种能吃的东西,而且是味道不错的东西居然能亩产十石,他焉能不激动。 “说,说,说!” 何广义疯了一样,直接掐着谢晋忠的脖子,把人顶到墙上,面目狰狞的呐喊,“十石吗?十石吗?这是啥?种子呢?种子呢?” 声音传到外边,外面的值守的锦衣卫以为发生何事,抽刀就冲了进来。 一进屋,就见谢晋忠被怼在墙上,双脚腾空双眼泛白,满脸青紫。 “都堂!”那锦衣卫赶紧上前拉着何广义的手臂,喊道,“您若再使劲,就掐死他了!” 可能是这句掐死他,一下让何广义心清明起来,赶紧防守。 “咳!咳!咳!”谢晋忠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出来,拼命的喘息咳嗽。 那谢燕儿已是泣不成声的抱着父亲,也是吓得不敢抬头。 “对不住,某给你赔礼!” 何广义当朝三品高官,锦衣卫指挥使。此时更是出使倭国的钦差之尊,竟然一个长揖大礼,正下拜,口吻更是谦逊,“谢员外,某方才情急之下,一时失神,您莫怪!” 见如此,谢晋忠赶紧道,“大人,小人不敢!” 何广义却未起身,反而声音有些更咽,“您说的那种作物,但当真能亩产十石吗?您可知,我大明虽地大物博,可依然有百姓食不果腹。” “若真有你所说之物,莫说是亩产十石,即便是亩产五石,三石。都能让天下百姓多分口粮,都能让百姓少受些饥寒!” “于大明而言,不亚滔天之功。于百姓而言,不亚再生父母。” 说着,何广义抬头,眼泛着泪水,“谢员外,此物在何处?请让何某一看,某定当上奏天使,为您请功!” 大明依然还是农业社会,农字大过天。粮食,更是百姓和国家的命脉所在。 闻言如此,谢晋忠忙道,“大人,小人的船是琉球的,但一直以来客居吕宋,家在吕宋有庄园一处,这种作物都是当地土人帮着耕种。” “小人并未夸口,此物远不用如小麦稻米那般精心伺候,只要水土得当,年年都是丰收。小人亲眼得见,那些土人饿了就从地里刨除,用泥巴裹住放在火稍微炙烤,就是一顿美味!” 说着,谢晋忠叹口气,“小人真是财迷心窍,这些年光顾着赚钱了,竟没想到这等农作物对大明之好!” “吕宋离这多远?”何广义眼睛都红了,对门外大喊。 不等外头说话,谢晋忠道,“大人不用非要去吕宋,小人的船上就有。”说着,继续道,“小人船舱之,有几口栽种此物的大缸。” “海上漂泊,有时候小人会采摘枝叶给水手,当作蔬菜食用!” “快,带某去看!” ~~~ 夜色之下,缓缓前行的船队忽然灯火通明,如临大敌。 何广义按着绣春刀,带着数十个锦衣卫的番子,上了谢晋忠的商船。然后,跟着谢晋忠进了船底。 船底的船舱,除了货物还有压舱石,其数口矮粗的陶缸,一下触入眼帘,让何广义的目光再也挪动不开。 “这便是了!”谢晋忠指着几口缸。 数口水缸之,藤曼蔓延。何广义颤抖的走过去,伸手触碰那些枝叶,然后猛的伸手在土里一抓,就抓到几根根茎。 他的颤抖更加猛烈了,他是懂得农事的。这等根茎之物,是一根连着一根的。 突然,他解下腰绣春刀,连着刀鞘猛的砸向水缸,口大喝一声,“出来!” 咣当,水缸碎裂。 里面的土壤缓缓洒落出来,何广义疯了一样双手猛刨。 没几下,他的指甲缝隙就是鲜血淋漓。可他癫狂一般手抓着数枚根茎,放声大笑。 “大彪,大彪,砸呀!” 张大彪不用兵器,上去哐哐几脚,水缸全部碎裂。 也如何广义一般,疯狂的挖掘起来。 其他锦衣卫们,也涌了上去,用手用刀鞘不住的翻找着。 没多时,他们的面前就小山一般高的根茎。 何广义颤抖的手,咔嚓一声掰开一根,然后放在嘴里。 此刻的眼睛,如星辰一般明亮,“能吃!能活人无数!” 随即,他完全不顾已经吓傻一般的谢家父女,大声道,“来人,把这些东西,都给老子搬到船上!” 说着,一把拽着呆滞的张大彪,“大彪,哥哥有件事,要你去做!” 张大彪正抓着一枚根茎愣神,闻言忙道,“都堂吩咐!” “老子身负出使倭国的重任,不能擅自返航!”何广义的脸上,是从没见过的郑重,“你,带着这些东西,返航回大明,面呈皇上。” “老子的旗舰给你,火炮火铳水兵都给你!”说着,何广义忽然抓着张大彪的肩膀,“大彪,记着,就算你们都死了,也要把这东西,带回大明去,明白吗?” “人在它在,人亡它还在!”张大彪敲打胸膛,大声嘶吼。 ~~ 黑夜之,船队骤然喧闹起来。 两艘船在船队调整风帆掉头,准备原路返回。 何广义站在船头,对那些返航的锦衣卫和水手敬酒。 “诸位此去,回航大明进献宝物,其功不亚于野战功勋!”何广义捧着酒碗大声道,“你我男人,也将因此物,名垂青史!” “缕缕忠魂何处去,日月昭昭大明天!” “兄弟们,干!” 一碗酒,仰头而尽。 张大彪在船头大喊,“都堂安心,吾等必不辱命!”说着,大手一摆,“扬帆!起航!” 何广义默然无声,郑重下拜。 夜色下,张大彪等人的船只缓缓开口走。 谢燕儿在何广义身边已是不能自己,不住的对着张大彪那边,被人拽着胳膊的谢晋忠哭喊,“父亲!” 随着那亩产十石的作物一道回京的,当然还有发现此物的谢晋忠。 何广义才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让张大彪押着,进京面圣。 “别哭,别哭!”何广义安抚着谢燕儿,”爷在呢,以后爷像你爹那样疼你!“ () .bqkan8..bqkan8. /75/75245/25672143.html 第107章闲情雅致 雨后,荷花却显娇艳。 本是出淤泥而不染之物,在一片郁郁葱葱之,白绿红紫相互映照,生出几分妖娆之感。 “别人的荷花,都是清净淡薄,你的荷花却这样!”荷塘边,望着周围的景色,朱允熥笑着对旁边小心的陪坐的李景隆笑道,“清新之花,被你养成了俗物!” 李景隆笑道,“臣就是俗人,自然养俗物。万岁爷若是不喜欢,臣这就让人全拔了,来年您再来,保准是一池爱莲水!” “哈哈,俗人也知爱莲说?”朱允熥一笑,显得心情大好。 此处是曹国公李景隆位于应天城外的庄园,占地百十多亩。虽不大,但山林池塘,雅舍猎场一应俱全。 西边是栖霞山,东边毗邻东陵,实在是一处风水宝地。 偷得浮生半日闲,前阵子被科举之事气着了,再加上平日实在是事情太多。今日架不住李景隆的软磨硬泡,便带着皇后赵宁儿,太子斤过来坐坐。 池塘,小舟游弋。 斤看着池塘潺水的鸭子大呼小叫,李景隆之子李琪在一旁如临大敌的护着。 赵宁儿微笑的看着儿子,偶尔笑着和李景隆的夫人说上几句。 除了他们之外,赵宁儿的大姐也在其。只不过赵家大姐的面上,多少有几分郁郁寡欢之色。 今日除了来坐坐,还有一件事,是赵宁儿要看看李景隆夫人给她大姐保媒的那位,新科进士杨士奇。 “皇上,臣这庄子里,不单有池塘荷花,后山的林子里养着不少鹿,獐子。您要不要活动活动筋骨,臣陪着您打猎去?”李景隆见朱允熥心情大好,又开口说道。 “朕不喜那事!”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就这么坐着,看看荷花,吹吹风挺好的!”说着,不由得在竹椅上伸长腿笑道,“还是你会享受!” 看朱允熥毫无形象的瘫在竹椅,李景隆赶紧起身,拉过一张矮凳,轻轻的抬起朱允熥的腿,放在矮凳上,然后又给朱允熥披上一张丝被。 “皇上您是太累了!”说着,叹口气,“往日,臣见您忙于国事,臣心里都心疼!” 朱允熥闭着眼,任凭清风吹过,笑道,“嗯,是够累的。朕也不想这么累,关键是身边没有能分担的可用之人啊!” “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李景隆忙道。 “跟你没关系,你管着火器铸造厂,还要搭建理藩院的班子,这些就够你忙的了!”朱允熥舒服的把两条腿叠在一起。 “只怪臣才疏学浅没有真本事!”李景隆说着,轻轻帮朱允熥脱下鞋子,然后拿过一张蒲扇,小心的扇着,并且驱赶着偶有的小咬儿飞虫。 说着,有看着朱允熥的脸色,“万岁爷一会想用些什么?臣庄子里旁的没有,瓜果蔬菜都是新鲜的,虽不精美,可比宫里的黑心厨子做出来的好了许多!” “要不,臣让厨房做些鸽子肉丁炸酱,给您做饭包吃?臣还记得,皇上以前是顶爱吃这些的!” 蒸好的米饭,放入芫荽香葱沫儿,再加上肉酱那么一拌,随后用刚摘下来的菜叶包起来,倒也是应景的佳肴。 “行!”朱允熥闭眼,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这样,你呀,用砖架一个小烤炉出来,上面放铁篦子。弄些羊肉,切成指甲大的小块,用竹签串起来!酒嘛,冰镇的葡萄酿!” “臣马上就安排!”李景隆起身,招呼管家,快速吩咐。 眼前是美景,耳边是清风。 忙偷闲,朱允熥还真有些怀念,当初冰镇啤酒加小烧烤的日子了。 这时,一身簇新儒装的杨士奇,忐忑并且激动的出现在不远处。 李景隆给了对方一个稍安的眼神,低声道,“万岁爷,杨士奇来了!” 朱允熥睁眼,朝那边看看,杨士奇赶紧遥遥行礼叩拜。 “你一个国公,净弄些保媒拉纤的事儿!”朱允熥笑道,“不着调啊!” “臣是觉得,不管怎么说赵家大姑娘也算是亲戚。”李景隆笑道,“皇后娘娘的姐姐总是单着也不好听不是?若是寻个普通人家,对不住赵大姑娘的身份,这杨士奇您是见过的,虽是书生,但如今是新科进士,两人倒也登对!” “你呀,尿壶镶金边儿,就是嘴好!”朱允熥笑骂一声,“让他过来吧!” 稍后,杨士奇小碎步上前,叩首道,“臣杨士奇,叩见皇上!” “行了不是宫,不必拘礼,坐吧!”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声,“你入了理藩院,差事如何?” 听到皇上有闻讯之意,杨士奇哪里敢坐,躬身郑重道,“如今理藩院刚立,臣就是每日忙于公之。”说着,顿了顿,“给云南广西边陲,西北之地的土司番部下公,还有琉球占城等番邦的使节安置!” “嗯!”朱允熥微微点头,“记着,别因为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就轻视他们。对待番邦,一手刀子一手糖,既要有大国风范,又要顾及他们小国寡民的脸面!” “臣谨记皇上教诲!”杨士奇正色道。 这时,赵宁儿那边也看到了杨士奇。 她们坐在池塘边的凉亭,凉亭里有一道珠帘,外边的人看不到她们,她们却能看到那边。 李景隆夫人邓氏笑道,“娘娘,那就是杨士奇!” 赵宁儿仔细看看,“嗯,倒也端庄,一表人才。” “娘娘说的是!”邓氏笑道,“赵大小姐窈窕淑女,这杨士奇虽然出身低了些,可也是谦谦君子,又是新科进士。不过嘛....”说着,顿了顿,对赵家大姐歉意道,“就是年岁大了一些!” 闻言,赵家大姐看了远处的杨士奇一眼,羞涩的低头,红了脖颈。 赵宁儿知道自己大姐是个本分的性子,笑问,“大多少?” “大了五岁!”邓氏道。 “那不算大!”赵宁儿笑道,“读书人年岁大些,性子稳重,知冷知热。”说着,看看赵家大姐,“大姐,你意下如何?” 赵家大姐更感羞涩,低声道,“全凭娘娘做主!” “你的婚事,我怎能冒昧做主。以后日子是你自己过呀,人终究是要你来挑!”赵宁儿道。 赵家大姐飞快的又看了那边杨士奇一眼,低下头,没说话。 赵宁儿见状,心就知大姐对这门亲事,该是答应了。 她大姐如今的身份,也因为她这个皇后高了起来。可毕竟是和离的女子,身边还带着个孩子。真应了那句话,高不成低不就。 这杨士奇家族不显,新科进士,往后有的是要借力赵家的地方,定然能好好待她。 想到这里,赵宁儿对邓氏道,“还得劳烦你忙活!” 一听这话,邓氏也知道皇后这是首肯了,起身福安道,“这也是皇后娘娘,给臣妾的福气!” 就这时,梅良心忽然快步进来,在赵宁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邓氏不敢听,忙推开。但偷偷瞧见,赵宁儿的脸色,有刹那间不是很好。 “真的?”赵宁儿听了这话,对梅良心道,“皇上那边知道了吗?去,给皇上道喜去吧!” ~~ 池塘边,几个小太监和李家的仆人,搭了个转的烤炉出来。 里面放了核桃大小的木炭,上面架着铁篦子。 朱允熥童心大起,拿着一把穿好的羊肉串,坐在小凳上开始烤肉。李景隆在旁边,用扇子不住的扇风。 杨士奇不知该干嘛,有些手足无措。 斤在池塘里玩够了,见朱允熥如此,蹲在旁边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火炉。 梅良心快步过来,“万岁爷,奴婢给您道喜了!” “哪来的喜?”朱允熥正往羊肉上撒着孜然,顺嘴又说了一声,“没辣椒终究是差了点!” 李景隆听的真切,心想,“辣椒是什么玩意?哪淘换去?皇上好像挺喜欢!” 梅良心笑道,“万岁爷,纯嫔主子有了,太医院那边刚送来的消息!” 朱允熥手一抖,半把孜然掉进了炭火,“谁?小顺子有了?”说着,似乎有些愣神,“没几回呀,这么准吗?” () .bqkan8..bqkan8. /75/75245/25672144.html 第108章改革1 “老子让你长,让你偷吃庄稼的肥,让你占田垄!” 永安宫旁边的一亩三分地里,老爷子带着草帽蹲在地里,跟天珑之的野草较劲。 大手连薅带拔,每有野草连根拔起就扔在地上,骂上几句,然后再用大脚把地踩平。 “咱挑粪浇肥是给你吃的?他娘的!!” 今年的地里不单种了粮食,还种了许多菜。老爷子拔草这处,种得满是茄瓜。 圆形的茄瓜泛着光亮和水嫩,老爷子把那些野草远远的丢出去,随手摘下两个,在鼻尖嗅嗅。 “嗯,这味儿闻着就清香!”说着,把茄瓜扔给身后的朴不成,“下半晌把这茄子蒸了,然后撕成条用蒜泥老醋芝麻酱花椒油给咱拌拌!” 说着,老爷子又朝那边的水田走去。走到笼边甩下布鞋,赤脚走入田,弯腰捞起一个网兜。 水哗啦啦的从网兜里泄出去,露出兜地的小鱼,泥鳅等。 “啧啧,瞅瞅真不少!”老爷子拎着网兜笑道,“够吃一顿了!”随即,弯腰把网兜里的小雨倒在木盆。 “想跑!”一条小鱼翻腾着,想要重新跃入水,却被老爷子一把抓住,“他娘的,你跑了,咱吃谁去!” 然后,又赤脚拿着木盆上了田边。 “老朴,这个下半晌给咱炖了。”说着,老爷子大笑起来,“看看足不出户两道菜,这日还有比?” “老爷子!”朴不成看看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小鱼儿,笑道,“是不是先用清水养养,让它们吐吐脏东西?” “哪脏?稻田里的鱼哪有脏的!”老爷子斜眼道,“才吃几天饱饭,还他娘的讲究上了!” 就这时,有小太监来报,“太上皇,皇上来了!” 老爷子朝远处瞅瞅,果然是他大孙子,前呼后拥的往这边来。 “啧,排场不小,他娘的给谁看?”老爷子笑骂一句,“咱大孙来了再加个菜,做个醋溜白菜,酸溜溜的解腻解暑。” ~~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先是行礼,随后见老爷子坐在竹椅子上,连忙亲手拿起抹布,给老爷子擦洗脚上的泥水。 “你这是从哪过来的?”老爷子笑问。 “孙儿今日去了李景隆的庄子上!” “他家的庄子?”老爷子皱眉,“他那纨绔子弟能摆弄出什么好庄子来?都白瞎那些地了!” 朱允熥给老爷子擦了脚,接过一双干净的布鞋给老爷子换上,笑道,“您老可说错了,他家的庄子经管的还行。不但庄子里的庄稼长得好,周围还有林子池塘,景色也雅致......” “比咱种的田还好?”老爷子斜眼道。 “那哪能跟您比!”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孙儿说他好,哪是跟旁人比,到您这他李家的庄子就不够看了。不说别的,就是您种的稻子,都比他们家的高一大截!” “咱这稻子,去岁冬天就开始粪了!今年下种之前,又是一场粪肥!”老爷子大声道,“还有园子那些菜,你看那颜色,全是咱用粪水浇出来的。就冲这份精细,谁能比的了!” “是是是!”朱允熥连声附和,“您老的庄稼把式一般人是比不上的,不过您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没饭吧!”老爷子听了孙子的奉承很是高兴,“正好,刚打了小鱼儿上来,咱爷俩喝两盅!” 朱允熥刚在李景隆那里用了一肚子饭包和烧烤,哪还能吃得下。不过老爷子都开口了,他也不敢说不吃。 爷俩就在菜园子边上的凉亭里坐着,一会的功夫菜就摆了上来。 简简单单三个菜,一盆饭,一壶酒。 清风吹过倒也有几分惬意,就是空气那若有若无的粪肥味儿,有些拿人。 “吃那小鱼儿,泥鳅,都是水田里刚捞出来的,鲜!”和孙子在一块吃饭,老爷子心情大好。 “见着这小鱼儿,孙儿就想起以前跟您老一块捞田螺来着!”朱允熥夹起一根泥鳅慢慢的吃着,开口说道。 “今年的田螺个头也大!”老爷子嗦着小鱼笑道,“关键是今年的稻子肥上的好,别说田螺,就野草都比往年茂,薅都薅不过来!” 老爷子这话,忽然让朱允熥联想起一些东西。 国家就好比这一亩三分地,肥不足产量就不足,但是肥多了蛇虫鼠蚁也就来了。 “种地其实和治理国家一样,就在一个勤字!”老爷子继续说道,“地里的杂草一根都不能有,见着就薅出来。勤上肥,看着那边的池子没有,都是粪......” 顿时,朱允熥的筷子一顿。 再加上空气若有若无的味道,他有些吃不下去了。 “愣啥?吃呀!”老爷子白了朱允熥一眼,“咋,听说上了粪吃不下去?矫情劲儿哟!” 朱允熥放下筷子,“孙儿来,是告诉皇爷爷一个好消息?” 老爷子又白他一眼,一根泥鳅入嘴,吐出一根刺来,“啥好消息?你媳妇又有了?” “您知道了?”朱允熥笑道。 “真有啦!”老爷子咧嘴一笑,美美的喝了一盅,“哪个媳妇怀了?” “新晋的纯嫔,就是小顺子那丫头!”宫里人丁不旺,缺少人气儿。 他如今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赵宁儿生的嫡子斤,汤胖儿一对龙凤胎,四斤跟丫丫,宫里的孩子委实是少了些。 莫说老爷子盼着多多添丁,就是大臣们隔三岔五都要上书,内容就是让朱允熥多生孩子。 “那丫头呀!”老爷子想想,“嗯,还是岁数小好,你看多容易怀呀!才晋了嫔多久,就有了!” 说着,老爷子继续道,“往后呀,你再选妃,专挑年纪小的来!” “宫里的女子已经够多了!”朱允熥笑道,“选那么多妃子作甚,皇上就孙儿一人,忙不过来!” “不是咱说你!”老爷子不屑道,“那事怎么就忙不过来?你有去李景隆家扯淡那功夫,多给咱下下力气,是吧!早点下力气,现在咱跟前都孩子满地跑了!” 说着,老爷子微叹,“过去吃不饱,可他娘的生孩子跟老母鸡下蛋似的,收都收不住。现在吃得比谁都好,用得比谁都好,让你们这些后生生孩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就这时,王耻悄悄的过来。 “皇上,有折子到了!”说着,双手捧着一个黄色密封的匣子呈上。 老爷子继续低头吃饭,看都没看一眼。 朱允熥缓缓撕开封条,“臣,铁铉谨奏!” () .bqkan8..bqkan8. /75/75245/25672145.html 第109章改革2 所谓改革,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如此一来,势必触动一些人的既得利益,所以才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铁铉在z地一系列的铁腕操作,那些有把柄的大豪门世族固然是听话了。但依然有许多实在是找不出人家把柄的,大族地主和官府相抗。 摊丁入亩这项政策,触动的就是大豪门大地主的利益,得益的是那些下层的农贫农。 见朱允熥神色有些凝重,老爷子想了想,开口道,“咋了?” “铁铉在z地,还是遇到了阻力!” 朱允熥把折子推给老爷子,却不想后者直接用筷子扒拉到一边,看都没看。 “乡绅三百二十人,在布政司衙门前,带着家人佃户聚众静坐抗议!”朱允熥继续说道。 老爷子眉毛一立,“这事不好办咯!” 皇权也好,官员的权力也罢,并不是绝对的凌驾在百姓之上,更不能随意的对百姓予取予求。 尤其是这样的封建时代,官员若是对待百姓太过苛刻,名声还要不要。再说人家只是静坐,又不是闹事,官府更不能施以重手。 这样的事其实屡见不鲜,天下各地每年都有,尤其是到了缴税纳粮的时候。无论是县令还是知府,遇到这种事都是客客气气的把领头的乡老,请到后堂之,好言好语。 再把闹事的人,客客气气的送走,人家要是不走,官府还要管饭。生怕有人饿着,若是赶上雨雪,有人因为抗议而病了,那更了不得。 只要有人参上一本,就是摘乌纱帽的罪过。 如今大明王朝,官对于民的统治,是怀柔而非暴力。对于百姓,只要合情合理的事,官府都要考虑到百姓的想法,不能一意孤行,更不能一味的铁腕。 “不单是他的布政司衙门,z地一省除了宁波之外,多有士绅地主抗议之举!”朱允熥继续道,“折子里还说,钱塘县令让几个老头,拄着拐棍堵门儿,骂的狗血淋头!” “士绅呀,有时候是朝廷的帮手,有时候就不是东西!”老爷子笑骂一句。 “铁铉的折子里说,他倒是不怕非议,那些人再抗议闹事,他就直接下令抓人了。”朱允熥继续道,“可是呢,各州府的主官却不这么想。许多官员都上了条陈,说铁铉的政令太急躁了!” “这么一来,地方的官员不甚配合,铁铉这边再怎么都是无用功!”朱允熥皱眉继续道,“而且他还说,其实各州县的官员们,对于那些闹事抗议的,还非常偏袒!” “他一个北面的人,直接去了南边做布政司,得需要些时候,才能把手下人收拾服帖!”老爷子低声道,“况且,他这布政司使摆明了是人家难受的,不阳奉阴违暗抵触才怪!” “皇爷爷说的是,官场难,官场之想做事更难!”朱允熥微叹,“铁铉才干是有的,但还是缺少在最底层的经验。他和景清,对那些豪门大族还行,可对上州府县的地主们,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老爷子瞅瞅他,“你是皇上,你自己看着办!” ~~~ 新科北榜状元,翰林院编修韩克忠,忐忑的站在奉天殿外,等着皇帝的召见。 此时已是傍晚,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恢弘的大殿之上,折射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韩大人,跟杂家来吧!” “有劳公公了!” 韩克忠整理下衣冠,跟着王耻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皇帝的公事房外,静静等候。 王耻隔着帘子,小声道,“皇上,韩克忠来了!” 里面传出朱允熥的声音,“进来吧!” 随后,王耻微微闪身,给韩克忠让出一条道来。 韩克忠低着头,迈过门槛,进门叩拜,“臣,叩见皇上!” 朱允熥坐在软榻上,手拿着当日韩克忠的考卷,字字句句的认真读着,没有叫对方起来,直接开口道,“朕看的你卷子,和旁人出发的角度不同!” 说着,点点试卷,“土地兼并,旁人都是从大局看。你是从乡间看,从小地主来看。你是不是,有过在乡间做事的履历?” 韩克忠抬头,克制着内心的紧张,开口道,“臣当年在家乡读书时,因为是举人的身份,所以在民间有些威望。常帮着各里长甲长等出出主意,也常跟着他们在乡间走动!” “这就是了!”朱允熥放下卷子,“你平身,王耻给他搬个凳子来!” 随后,朱允熥也不管韩克忠敢不敢坐,继续开口说道,“你们山东老家那边,乡下士绅聚众去官府抗议叫屈的,多不多?” 韩克忠想想,不知皇上为何他这事,他便老老实实的回话,“也是有的,有时候官上给的徭役多了,征的民夫多了,也会有些户大户去闹。” “不过,一般都闹不起来。里长甲长们加上臣这样的读书人从说和说和,也就过去了。” “当初朝廷在山东推行摊丁入亩,就有些人想不通鸣冤叫屈。不过他们也都是吓唬官府,不敢太过分。只要他们不过分,他们私下里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官府也当不知道!” “若真闹起来呢!比方说几百人在衙门门前静坐抗议,对抗官府的政令!”朱允熥问道。 “那.....就要抓!”韩克忠道,“一次不抓,士绅们就会当成常态,下回还这么干!” “你对摊丁入亩怎么看?”朱允熥又问。 韩克忠沉思片刻,“德政!摊丁入亩之后,各地的土地人口较以往更加清晰,收取赋税也更加高效。同时也不伤民,因为人头税改成了地税,家里多少地就缴多少税,小门小户的自耕农,还有小地主得了实惠!” 闻言,朱允熥不住点头。 大明还是农业社会,有着历朝历代都有的农业顽疾。那就是土地人口的不清晰,他所作的改革就是让这些国家的血液清晰起来。只有这样,大明的财政才会一直呈现良性,大明的国家机器才会高效运转起来。 就好比后来的满清,之所以乾隆皇帝能屡屡发动战争,动辄耗费白银数千万两,开疆拓土让满清的军事力量一度在亚地区暴走。靠的就是他老子,在位十三年的雍正,给他的子孙们,留下了一部高效运转的国家机器。 地方财政直接归属枢,无论是钱还是粮,统一归朝廷枢调配,管理,征调。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火耗银归公,种种都是有益国家和百姓的良政。大地主自然委屈了,可深得下层的拥护。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晚清丧权辱国那么多次,却一直能苟延残喘。而且在一次次的巨额赔款之后,依然有钱用在军事上的原因之一。 “不过,臣以为摊丁入亩好办,只要官府强硬些,士绅们抗议无济于事!”韩克忠犹豫下,继续开口道,“倒是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不好办,前者不过是多交税,后者却是直接........”说着,顿了顿,“直接伤了他们的根本!” “你能说出这些,足见你是个胸有丘壑的人!”朱允熥赞许一句,随后站起身,背手踱步,徐徐说道,“翰林院你不要呆了,你本就不是那种安心做学问的人!” 韩克忠心一喜,翰林院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呆。每日埋首经史子集,编纂史书非他所愿。 “你去z地!”朱允熥道,“升你为品巡查御史,去那边和铁铉景清等人推行新政!”说着,招手道,“你来,坐得离朕近些,咱们好好说说!” () .bqkan8..bqkan8. /75/75245/25672147.html 第110章赠银1 夜已深,应天府南城兆吉巷,一处还算利落的独门小跨院灯还亮着。 一位十三四岁圆脸憨厚的小厮,麻利的前后奔忙打包行礼,没一会儿堂屋的桌上就摆了几个包裹。 韩克忠单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夜空一言不发。 “七舅老爷,咱这院子才租了几天就要退,一会房东来了可怎么说呀!”那小厮忙活完了,咕噜咕噜喝了半碗凉茶,也拖着腮帮子坐在韩克忠边上。 南城这边本就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住的,这边租房子就图俩字,便宜。但就是这种便宜的院子,一年的租金加上按押的押金,也掏空了韩克忠本就不富裕的口袋。 今日得了圣谕要启程南下,路上又是将好大一笔花费。 “要说这京城呀,是比咱们老家好,可东西咋都恁贵哩!”小厮在韩克忠身边掰着手指头说道,“您当官到现在,俸禄还没领到,从老家带来的钱就花得七七。” 说着,重重的叹口气,有些委屈的说道,“来之前族长还和俺说,那啥小子,你小子是抄上了,走了大运了。咱们韩家祖里多少年都没出状元咧,你去伺候状元公,那可是前程无量掉进福窝子里拉!” 说到此处,小子一摊手,“七舅老爷,俺满怀欣喜的从老家来着。没见着您老当官的威风不是,可怜连肉都没吃上几口!” 蹦,韩克忠直接在小刘子脑袋上一个脑瓜嘣。 “就你话多!”韩克忠绷着脸,“谁告诉当官的就是享福?”说着,又捏捏对方的脸,“不愿意在俺身边,就回老家去,你看族长揍不揍你!” 小刘子似乎畏惧族长多过眼前这位当官的七舅老爷,马上撇嘴道,“族长揍俺俺倒是不怕,就怕族长告诉俺爹,俺爹用擀面杖削俺!”说着,他眼珠动动,“七舅老爷,您这次去南边,万岁爷给您升官没有?” 韩克忠微微叹口气,“嗯,品的巡察御史!” “俺的亲娘,这可要了血命咧!”小子呼的站起来,“七舅老爷您是御史老爷了,亲娘啊你成青天大老爷了,这还了得。给家里送信没有啊?要是老族长知道,那还不得胡子都笑抽喽!”说着,双手合十,“列祖列宗在上,七舅老现在是青天大老爷咧。咱韩家可真是要发达了!” 不怪小子如此大惊小怪,有明一朝御史的地位十分高。 大明开国之初各地的巡查御史,都是老爷子亲自从国子监选出来,派到地方监督政务纠察官员的。若地方有人犯法了,布政司使未必有权直接杀人,多是收押报给刑部。 可若是巡查御史知道了,可以不经刑部大理寺,审明之后直接就地正法。 无论武官员,见着御史都要礼让三分。 “你胡咧咧啥?”韩克忠皱眉呵斥一声,大手不住的挠头。 “七舅老爷,你咋不高兴?”小子问道。 “哎!”韩克忠长叹,“你不知道,南边那地方的花费,比京城还多。咱们出门在外,衣食住行都要自己花钱,钱从哪来呀?” 小子低下头,眼珠转转,“要不写信回老家?” “不行,老家那边刚卖了几亩地给俺送了银钱,哪能还再要!”韩克忠说道。 “咦,那当初族里要给你凑钱,你又不要!”小子低声道。 自从他韩克忠了状元郎的消息传回家乡,族里县上包括府里都炸锅了。县上给送了钱,知府那边给送了钱。那些钱不能不收,是用来在韩家庄外头立牌楼的。 还有许多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有些人是要去他老家打秋风,有些人是想着把地挂在他的名下免税。 族长也说了,族里凑凑,好歹给状元郎在京城买个院子。 可这钱,韩克忠不敢收。 今日收了,明日说不定就有大人情要还。 “俺记得家里还有几件皮袍吧!”韩克忠想想,“反正这季节也穿不着,找个地方当了,凑些银钱在身边吧!” 就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 紧接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爷们,笑呵呵的迈步进来,“听说您要退租,小老儿过来看看。可是住得不好,还是哪儿慢怠您了?” 这人是房东,其实他还不知道他的租客就是今科的北榜状元,只知道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官儿。 京城吗,当官的多如狗。有些官儿的日子,还不如老百姓舒坦呢。 韩克忠起身行礼,“老丈请坐,子看茶!” 小子答应一声,准备茶水去了。 “您看,是这么回事!我呢.......”韩克忠笑笑,尽量用官话说道,“我呢马上要出京公干,这房子是租不得了。今日寻您来呢,就是退租。您看我住了不到一个月,那房前就按一个月交。毕竟,我这突然就走了,租客您也不好找。” “嗯,您是官家人,倒也通情达理!”房东笑道。 “应该的!”韩克忠又笑道,“那押金,您看.......” “什么押金?”房东顿时不笑了,从袖子掏出租赁的书来,“您虽是官儿,可也要讲道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租期不到,押金是分不退!” 说着,递到韩克忠的面前,“您看,您的画押签名都在呢!” 韩克忠本就不善言辞,也觉得面皮发热,“是是是,但是我毕竟.....” “你这一个月就不租了,我还要寻别的租客去。说实话,要仔细算账我还是吃亏的!”房东口若悬河,“这既不是年头又不是年尾的,我哪找租客去?” “别看您是官,我是小老百姓,可也没有让我白吃亏的道理!” 韩克忠被一顿抢白,脸上挂不住,“又不是让您全退!” “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房东把锲约放入怀,“我呀,告诉您。要么您转租出去,要么您就走,要么您就住。白字黑字写的清楚呢,就算闹到官府我也不怕!” “你看!”韩克忠被挤兑得脸都红了。 “话不能这么说呀!”小子从后面出来,瞪着眼,“我们住了不到一个月,按一个月的房钱给。押金你看着退我们一些,俗话说买卖不成情谊在,你也不吃亏呀!” “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去!”房东冷笑道,“你当这是你们乡下呢,这是京城,说话做事要讲规矩。规矩懂吗?”说着,摇头站起来,“韩大人,不是小老儿不给您这面子,规矩就是规矩。” 就这时,外边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刁房东欺负人!你这房子多少钱,我买了!” /75/75245/25707445.html 第111章赠银2 一听声音,韩克忠赶紧迎出去。 “杨兄,崔贤弟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杨荣和崔英英。 如今和韩克忠交好的刘念恩姜宏业等人已返回故乡,京师之韩克忠身边的朋友不多,常来往的就是这二人。 这处小院,他二人也来过几次。 杨荣依旧淡淡的模样,脸上是和煦的微笑。 而崔英英则很是不忿,看着那房东,“说,你这房子多少钱,我买了!” 韩克忠劝道,“崔贤弟,你何必!” “韩兄也太好说话了,对他这么卑躬屈膝作甚,不就是个吃瓦片的房东吗?”崔英英继续看着房东冷笑,“院子买下来,日后你回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家世豪富,说话也豪横惯了。 可那房东也不是好相与的,冷笑道,“呵,买?我这是祖宗留下的私产,大明朝京城的宅子,传家的玩意,你给万藏我也不卖!” 说着,又道,“有两个糟钱儿跑京师这耍横,要买我的宅子?我是小老百姓不假,可不缺你那散碎银两。我穷有穷志气,倒是您几位!” “怎么着,仗着有钱还是官身,要欺负我?信不信我把街坊邻居,老少爷们都喊出来评评理!” 崔英英大怒,“你这厮.........” “算了算拉!”韩克忠赶紧劝道,“好好好,押金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房东白他一眼,“本来也没有退给你的道理,走的时候劳烦您大驾,把这小院打扫干净!” “岂有此理!”崔莺莺怒道。 “哎!当朝状元郎,被人挤兑成这样,传出去谁能信呢?”杨荣笑着开口,“韩兄,何以清苦至此。”说着,又对崔英英道,“你也少说几句吧,何必口舌之快!” 啥!状元公? 房东看看韩克忠,脸色顿时有些变了模样。 眼前这穷措大居然是状元? 状元怎能住南城这地方? 杨荣又对韩克忠道,“听闻韩兄您荣升z地巡查御史,愚弟特来给你道喜,怎么你这就要出京吗?” “事不宜迟,今日陛辞了皇上,明日一早就要出宫!”韩克忠道。 “哪里要那么急,送行酒都不喝一场!”崔英英笑道。 他虽生性有些鲁莽,但人却不坏,是真心为韩克忠高兴。而杨荣却另有计较,一省的巡查御史,可不是州府的巡查御史,非帝王心腹不可担任。 下午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错愕了半晌。 一省巡查御史,等日后调回京城就是督察院的御史,再往上就是左右督御史。 “说起来,在京城之,也就我们几人颇为交心!”杨荣一笑,拉着韩克忠在院子坐下,“韩兄要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韩克忠心感动,低声道,“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 “又是怕我们破费?”杨荣大笑道,“韩兄,朋友有通财之谊啊,难不成我们不是你的朋友!” “杨兄误会了!”韩克忠赶紧摆手道。 “劳小哥走一趟!”杨荣又对小子说道,“去醉仙居,让他们把我定的酒菜送来!” “好嘞!”小子蹦高儿的去了。 崔英英则是直接从袖掏出两捆用红纸包着的银元来,“韩兄,穷家富路的,你带着!” “这使不得!”韩克忠大感烫手,两捆银元起码是二十块银元,这可不是小钱,“不行不行!” “拿着吧!”杨荣道,“你我朋友一场,我知道给多了你不会收,这些钱应是正好够你路上花费。你若是不拿,可就真不当我们是朋友了!” “这......”韩克忠涨红了脸,“俺还没到要大伙救济的时候!” “不是救济,是程仪啊!”崔英英笑道,“韩大哥,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直爽,怎么现在这么婆妈!你外出为官,到了地方上用钱的地方更多,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韩克忠更感惭愧,“贤弟,我......” “韩兄什么都别说了!”杨荣拍拍他的手背,正色道,“收下吧!若不收,就是不拿我和小崔当朋友!” 韩克忠想了半晌,抱拳道,“韩某惭愧,多余的话不说了,这事俺记在心里!” “这才对嘛!”崔英英笑笑,目光忽然落在一边,那位侧耳倾听的房东身上,“你还在这杵着干嘛?走!” “我!”房东笑笑,对韩克忠道,“原来是状元郎呀,你看小老儿眼拙!” 不等他说完话,外边忽然又传来声音。 “韩克忠是住这吗?” 众人都是一愣,听声音很是洪亮,但却很是陌生。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俊朗男子迈步进来。见到院众人,有刹那的错愕。 而院的人,则是齐刷刷起身,“见过曹国公!” 来的,竟然是曹国公李景隆。 “曹国公这么晚了,光临寒舍.....?”韩克忠心疑惑,他只是和对方打过两次照面,怎么这么晚了对方直接找上门来。 而杨荣则是心惊涛骇浪,李景隆他怎会不认识?他老师夏元吉曾想带他去李景隆的府上,可连去两次都没见到人。却不想,李景隆居然屈身至此。 “哦,还挺热闹!”李景隆笑笑,然后目光看看周围,“就你们?” 大伙不明这话的意思,杨荣开口道,“回曹国公,听闻韩兄要去地方辅仁,下官和同窗来给韩兄送行!” “嗯,都是今科的进士!”李景隆又看看,目光落在那房东身上,“他谁呀?” “房东!”韩克忠道。 李景隆又是点点头,后面忽然冲出来两个魁梧的汉子,抓着房东就往外拖。 “哎,哎!不讲理啊,我家的房子,还讲不讲规矩!” 他怎么叫都无济于事,被人拖着走远,随后没了声息。 这时,李景隆又看看众人,“韩克忠,接驾!” “啊?”韩克忠一愣,还不明所以。 杨荣直接拉着他跪下,“韩兄,皇上来了!” 刹那间,韩克忠脑一片空白。 ~~ 月光下,朱允熥披着斗篷缓步进来,王耻在他身后,轻轻的摘下他的斗篷,露出他的脸。 “臣等,叩见皇上!” 几人的表情尽收朱允熥眼底,韩克忠惶恐忐忑,杨荣激动得不能自己,另一位则是有些愣愣的好似做梦一般傻了。 “今日你走之后,朕想起一件事!”朱允熥上前,亲手扶起韩克忠笑道,“大明朝当官是花钱如流水的差事,你是寒门子弟,在京师已是大不易。” “江南之地,没钱更是寸步难行。此去z地赴任,盘缠不宽裕吧!” 闻言,韩克忠顿时热泪盈眶。 他一介臣子,得圣上如此挂怀,即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君恩万一呀! “大明朝的俸禄太低了!”朱允熥继续笑道,“你又刚刚为官,不可能有积蓄。”说着,朱允熥看看这小院,“听说,为了在京师安置,你老家又卖了地!” “皇上!”韩克忠已是泣不成声。 “朕想着,若是大张旗鼓的赏你,必有人非议,所以...”说着,朱允熥给了王耻一个眼神,后者把两锭二十两重的官银元宝,放在韩克忠怀。 “拿着,用钱的地方多!”朱允熥轻声道。 “皇上!”韩克忠大哭,“臣不能拿..臣...” “拿着!”朱允熥继续笑道,“穷家富路,再说你要去浙地,总要置备几身行头。”说着,叹口气,“今日见朕时,官服里面的袍子,都磨毛边了!” “皇上啊!”韩克忠嚎啕大哭,“臣...” “若真有感激之心,到了地方尽心做事!”朱允熥拉着他起来,“莫辜负了当地百姓!” “臣!死而后已!”韩克忠重重叩首,涕泪交加。 “朕不要说什么死而后已!”朱允熥温言道,“你是新科状元,朕是新君,你我君臣还很长久,好好做事,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着,又拍拍对方肩膀,无声回身,消失在夜色之。 良久之后,韩克忠依然泪流满面的看着大门外,捧着两锭银子,浑身发抖。 杨荣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搀扶韩克忠道,“韩兄,圣上竟然亲自来了,由此可见你在万岁心是何等看重!” 而一旁,崔英英反应过来,啊呀一声大叫。 “皇上!皇上!皇上来了?” 他在那边激动得语无伦次,杨荣只是一笑,又对韩克忠道,“韩兄,你只是去z地为御史?是否还有别的差事?” 韩克忠面容肃穆,“没有别的差事,但我要做的御史,和旁的御史不同!”说着,对宫城方向再次叩拜,“皇上,臣此去,必雷厉风行,震慑宵小!” /75/75245/25707446.html 第112章君恩 韩克忠出京了,仅带一个随从,一头瘦驴,两份行囊。 其实,大明朝虽说官之多有龌龊之辈,但更不乏忠正坚毅高风亮节之人。准确的说,许多官员在踏入仕途的时候,心是想着为圣继绝学为天下太平,上不负君下不负民的。 只是人这一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人都会忘记当初的初心,被世俗被功名利禄拉到了另一边。 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就是这个道理。 皇帝亲自任命一省巡查御史,在朝堂之泛不起什么波澜。 某种程度上来说治理国家就和过日子是一样的,安安稳稳的细水长流,没那么多轰轰烈烈也没那么多慷慨激昂。治大国如烹小鲜,动作太大反而不美。 再者说其实当皇帝的太过高瞻远瞩也不是什么好事,到头来为皇帝功绩出力受罪的,还是百姓。 只要能让百姓日子平和,少些赋税徭役多些存粮,那已经是难得的好皇帝了。 ~~ 盛夏时节,御花园的蝉鸣此起彼伏。 朱允熥的办公房从奉天殿,再搬到御花园边上的乐志斋里。这边稍微凉快一些,他一向是畏热喜寒的性子,耐不住热。 王耻指挥着宫人,在殿的角落放置冰盆,轻手轻脚生怕出了声音,打扰到正在议事的皇帝和众臣工。 朱允熥单手靠在宝座的扶手,另一只手拿着一份奏折,然后目光看看众人,最后落在老臣凌汉的身上,“凌爱卿,吏部侍郎出缺,你推举河南布政候庸?” 凌汉毕竟年纪大了,吏部尚书的位子早在朱允熥即位之初就在考虑将来的人选。一开始选择的是右侍郎杜泽,其人不善言谈但勇于任事,清廉正。 可谁知,杜泽入夏之后一病不起。主管考核天下官员政绩的吏部右侍郎,被空缺出来。 听朱允熥问询自己,凌汉忙起身,俯首道,“皇上,吏部的差事非忠正之人不可担任,但忠正之余亦不可迂腐。河南布政司使候庸,为官多年,考评上佳。” “不但清廉正直,而且善于洞察明辨是非,所以臣举荐侯庸!” 侯庸却是个好官,早在原洪灾的时候,就在朱允熥的心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历史上这人也是位让人钦佩的忠臣孝子。 朱棣靖难之后,让人传侯庸来做官,后者抵死不从,被人捆绑起来。后候庸趁人不备,吞金而死不负旧主。对于这样的臣子,朱允熥一向是不吝使用的。 “那便是他吧!”朱允熥淡淡的说着,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了个准字,继续开口道,“朕记得他是山东人,对吧!” 凌汉笑道,“山东平度人,洪武十年进士第二十二名,那一年他们山东就考取他一人!” “人才难得!”朱允熥说道,“他在地方多年,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够的!”说着,又对凌汉笑道,“既是老尚书提的人选,日后你还要多提携教导!” “皇上说的是,老臣这个岁数了,总不能再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该是他们这些后生,为大明出力的时候了!”凌汉笑道。 凌汉的话看似粗鄙随意,其实暗含深意。是在告诉朱允熥,人是老夫推荐的,但和老夫却不是一伙的。老夫也不是结党恋权的人,这把岁数了,最大的想法就是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就这时,右都御史杨靖忽然开口,“皇上,臣斗胆请问,是让侯庸马上进京,还是......?” 朱允熥放下奏折,“杨爱卿有什么话,直接奏来!” 杨靖俯首道,“臣和侯庸是同年进士,早年都在吏部为给事,是知交好友,平日多有书信来往。”说着,他顿了顿,“上个月侯庸还给臣来信,说已有七年未见过家老母!” 说到此处,杨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道,“侯庸给臣的信说,他在任上的时候接到侄儿的书信,说他的母亲春节时差点病故,重病之时不断念叨着侯庸的名字!” “侯庸自从吏部给事下到地方担任御史,又升任布政,七年不曾回家。给臣的信,上面的字迹到最后,已满是泪痕!” 读书人,真正的读书人,都是先国后家,忠孝不能两全。 而且大明朝为官,颇多规矩。即便到了候庸这个位置,他若想把老母奉养在身边,也要上书皇帝。 朱允熥微叹,“人生最大的憾事,就是子欲养亲不在。七年未曾回家,苦了他了!”说着,顿了顿,“这事,也是朕的疏忽,竟然全然不知!”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沉吟片刻,“七年未曾回家,该给他一个月的假回家探亲。可一来是吏部不可一日无人主事,二来即便给一个月,去了路上往来只怕也剩不下什么时间!” 随后,他微微叹息,“传旨,在京赐侯庸府邸一座,准其接老母到身边奉养,成全其孝心!” “皇上如此厚恩,天下臣子之幸也!”殿众臣起身行礼。 “这算什么厚恩!”朱允熥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笑道,“尔等大臣,国之柱石朕之臂膀。为大明呕心沥血,朕又如何能忍心看着你们的思亲之情?” “你们之,有的是看着朕从皇子变成皇帝的老臣,有的是朕登基之后提拔起来的新人,还有天下各地的布政,言官御史,对朕而言不单单是臣子!” “朕对你们用之真情,体谅你们的难处,知道你们的苦衷。盼着你们做好事,做实事。只要你们能做到为官的本份,朕便会做好人君的本份!” “君臣大礼不可废,但咱们君臣之间,朕还是觉得要有些人情味儿!朕自问才智不如秦皇汉武,功绩不如唐太宗,太上皇。” “但朕,心自有一份率真,一份坦然,与诸位臣工交心。” “尔等大臣只要不负民,朕便绝不会负尔等!” “皇上!”如此一番表明心迹的话语,诸位臣工哪里还坐的住,起身行礼口更咽。 古往今来,哪有皇帝对臣子说过这种话? 在这些三纲五常融进骨子里的臣子们耳,就凭这话,皇上即刻让他们死,他们都甘愿了。 “你看,又跪!”朱允熥笑笑,“王耻,帮朕把他们扶起来!” “皇上,臣还有一事奏!”右都御史杨靖再次开口道。 “说来!”朱允熥笑道。 “皇上天恩,许侯庸之母进京,但是......”杨靖说着,苦笑一下,“侯庸家贫,历年所得俸禄,除却开支之外,都寄回家,接济故乡贫寒学子。” “从平度到京师,怕是...怕是候母的盘缠都不够!而且,老人家年岁已高,沿路要车马缓行,还要带着随行之人.....” 一听这话朱允熥猛的想起当日在原赈灾的场景,候庸带着补丁的官袍,泡在泥水之。一双官靴穿到已稀烂,还舍不得丢弃,晾晒在窗台上。 清官,清到如此,让人心只有敬意。 “朕这个天子富有四海,而朕的臣子,居然连母亲的盘缠都........” 不等朱允熥说完,臣子们忙道,“皇上此言,臣等不敢受!” “传旨!”朱允熥想想,开口道,“让山东布政司....不,王耻传旨光禄寺,从朕的内库拨银元三百,与圣旨一道快马送至山东平度,侯庸家,作为盘缠!” “另,告知山东布政司沿途官府,邮政驿站,侯老太君所用之车马,务必精美舒适。让平度府选差官五人,郎二人随行。” “侯老太君沿途衣食住行,皆按三品官的行制,不得怠慢!” “臣等遵旨!”众臣齐声道。 皇帝对臣子的殊荣,让他们俱有荣焉感同身受。 老臣凌汉叹息一声道,“算上前朝大元,老臣侍奉了几代君王,到了皇上这,老臣才知道什么是贤厚之君!” 朱允熥一笑,“老尚书,你这话可是有失偏颇了啊?传出去,小心你.....哈哈哈!” 凌汉说完也自知失言,这话可不是把太上皇都骂了,赶紧掩饰的笑笑。 随后继续说道,“侯庸是命好之人,当年故太子也曾对他如此厚爱!”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才想起当年的旧事。 侯庸出身寒门,当年选入国子监了进士。但授官之后推辞不肯,因为他父亲因为犯罪充军福建。他想用官职,换取父亲的赦免。 太子朱标听说之后,命人连夜快马赶赴福建,把侯庸的父亲送回故乡,成为一时美谈。 “如此臣子,若不厚爱,岂不是昏君!”朱允熥笑笑。 旋即提笔,在一张空白的信笺上写道。 “闻卿七年未见慈母,朕心甚痛。家国天下,卿舍家为国,失孝悌全臣子之心,为君王藏亲情于内。” “朕闻之感慨万千,是以全尔忠孝两全。接旨之后快马到京,家事勿再挂怀,自有朕安排。” 洗完之后,吹干墨迹交给凌汉,“跟圣旨一道,发给侯庸!” “臣遵旨!”凌汉郑重的接过,表情肃穆。 朱允熥又叹息一声笑道,“朕和皇祖父一样,独爱清官。可官员清贫到连母亲的盘缠都不够,朕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俸禄微薄,仅够养家糊口,而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拮据二字。” “如何让官员既清廉,又不至清苦,实在两难!” 闻言,众臣工低头不语。 唯有老臣凌汉爽朗一笑,“皇上,那不若给臣等加些俸禄吧!”说着,继续大笑道,“不瞒皇上,臣在大明当了三十年的官,可都是老家一直贴补着,细细算来这些年竟还是亏本的!” “你想得美!”朱允熥大笑道。 “凌老尚书此言差矣,您在大明为官三十年是亏了,可前朝大元时,可都是肥缺呀!”臣子,和凌汉交好的大臣出言笑道。 凌汉老脸一红,“那都是别人硬送的,硬送的!”说着,又笑骂道,“前朝的事,你拿到咱大明来说,是何居心?” 无论朱允熥还是臣子们,皆是哄堂大笑。 官员清廉与否,一方面是其本人的操守,另一方面则是取决于君主。 君主昏庸,官员不贪则贪。 ~~ 我这个臭不要脸的,最不要脸的烂人,又要欠债了。 卡了,坐这一个小时憋出个字来。 怼我可以,轻点,不然太疼了。 /75/75245/25707447.html 第113章宝贝1 在乐志斋接见臣工之后,天色已暗淡下来。 朱允熥有些疲倦的把刚批阅完的奏折推到一边,站起身走到窗边,狠狠的伸了下懒腰。 皇帝的日子就俩字,无聊。 日复一日的公务,而且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不可能事事随心所欲且规矩极多,稍微性子跳脱一些的人受不了。 王耻从门外进来,低声道,“万岁爷,给您传膳?” “嗯!”朱允熥淡淡的点头,“上来吧!” 话音落下,外面就有宫人捧着饮食等物进来。 一碗冒着热气的手擀面,旁边几个小碟,里面是扯成丝的鸡胸肉,青瓜丝,芫荽香葱末。还有几个小碗,里面是酱油陈醋,芝麻香油花椒油,还有一小碗泄开的芝麻酱。 白的红的绿的交相辉映,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天热,朕还真想吃点清爽的!”朱允熥笑道,“老王,差事办得不错!” “奴婢不敢当万岁爷的夸奖!”王耻小心的给朱允熥拌着芝麻将凉面,笑道,“这是昨日纯嫔主子跟奴婢说,说万岁爷上次在她那吃了回蜀地做法的芝麻将面,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正赶上这几天热,奴婢就让御膳房给您预备了!” 他口的纯嫔,正是刚有了身孕的小顺子。 说是凉面,其实面条没过水,这样的话可以保证酱汁完全的裹在面条上,但入口又不会烫,是温热之感,一口下去满芝麻酱的香,花椒油的麻融合在一起,既开胃又清爽。 朱允熥一连吃了几口,“你去纯嫔那边了?她如何?” “是前日您让奴婢去给纯嫔主子送今夏刚进贡来的苏绣,纯嫔和奴婢闲聊了几句,当时惠妃娘娘也在!”王耻笑道,“纯嫔娘娘一切都好,那天惠妃主子给她送了宝鸡汤,纯嫔主子连汤带水吃了一个干净。惠妃主子还说,这饭量哪像个姑娘啊,简直像个大小伙子!” “呵呵!”听王耻说着这些家常,朱允熥笑起来,“这鸡肉凉面不错,让光禄寺把云南的火腿和广东的花胶等给纯嫔那边送一些。”说着,顿了顿,“皇后那里加倍,其余的贤妃,淑妃,妙嫔那边也都送些!” “奴婢遵旨!”王耻弯腰答应一声,又道,“万岁爷您今晚上是在这边歇息,还是.....?” “一堆折子没批完呢!”朱允熥看看御案上那依旧如山的奏折,吃掉最后一口面条,“不用张罗了,朕就在这歇!” “遵旨!” 就这时,朱允熥余光看见,侍卫邓平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请见。 不等外面值班的小班太监传话,朱允熥在殿道,“让他进来!” “臣邓平叩见皇上!”邓平进殿俯身叩首。 “太平奴!”朱允熥唤着对方的小名,“有事儿?” “锦衣卫的掌刑千户张大彪从倭国那边回来了!”邓平开口道,“刚给宫里侍卫值班处递了牌子求见皇上,臣见了他问他什么事,他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说着,顿了顿,“臣见他胡子拉碴,眼睛都红了,嘴上都是泡,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赶紧来禀告万岁爷!” “张大彪!”朱允熥微微沉吟,“他不是跟着何广义去倭国了吗?怎么回来了?”忽然,想到此处心一惊,“海上遇到海盗了?还是在倭国打起来了?何广义的安危?” 想到此处,朱允熥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快,传他们进来!”说着,又嘱咐一句,“别大张旗鼓的,小声点!” “臣遵旨!”邓平低着头,背对着大门缓缓后退,迈过门槛之后小跑而去。 不多时,王耻刚收拾了碗筷奉上热茶,邓平就带着风尘仆仆,似乎走路都打晃的张大彪迈步进来。 “臣........” “起来!”不等对方行礼,朱允熥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去了倭国吗?怎么回来了?海上遇到了什么?还是和倭国那边刀兵相见了?你们指挥使呢?”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实在是何广义这次出使倭国事关重大。 首先这不是经过朝议的,不是绝对官方形式的出使。若何广义等人真有什么不测,怕即便是朱允熥一意孤行要给他们报仇,都要在朝堂上和官们打几场嘴仗。 再者说来,如今对倭国的虚实没摸清楚,贸然出兵是否符合大明的利益,是否能速战速决都是未知数! “皇上!”张大彪跪地,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得好似金属刮过一般。 “说呀!”朱允熥急道。 “臣等找着好东西了!”张大彪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刚要举起来,猛的被邓平直接按住手臂,并且邓平身后两名侍卫,同时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糟了,疏忽了!”邓平心暗道,“刚就急着传他进来,忘了搜身了!” 就在他懊悔之时,却突然传来朱允熥有些激动的声音,“你拿的什么?” 朱允熥噌的站起身,直接走到张大彪身前,从他手拿过那个长条状,红色表皮的东西。目光微微有些诧异,然后慎重的放在鼻尖嗅着。 “这不是红薯吗?” 这个东西朱允熥太熟了,他小时候老妈喜欢用这个东西熬粥或者蒸着吃,而农村出身的老爹却对这东西深恶痛绝。用他的话来说,玉米和红薯一辈子不吃,一口都不带想的,因为小时候吃伤了。 “哪来的?”朱允熥诧异的问道。 不怪他诧异,作为一个穿越者如何能不知红薯马铃薯玉米等这些高产的农作物。相比于小麦水稻这些农作物,红薯等物更易于种植,且不用精心伺候。 而且此物无论南北皆可种植,无论何地山地都有产出。 后世有人说康乾盛世是红薯的盛世,这话有失偏颇,清代的盛世得益于他们的土地人口改革,还有高效的税收等许多方面。但也不能否认,正是有着红薯等外来农作物的出现,丰富了百姓的口粮,缓解了困扰华夏千年的饥荒问题。 华夏的问题,从来都是肚皮的问题! 朱允熥盯着手里的红薯,不解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激动。 华夏子民何止兆亿,红薯可菜可饭,一人多口吃的,都是功德无量啊! 咔嚓一声,朱允熥直接掰断手红薯,在众人惊呼之咬了一口。 “是红薯,没错!因为红薯生吃,有种胡萝卜一样的口感!” “你们在哪找到的,快说!”朱允熥迫不及待的问道。 /75/75245/25747403.html 第114章宝贝2 “皇上!”张彪嘶哑并更咽着开口,“何都堂带着臣等在海上救了一名客居海外的福建海商谢晋忠,他为了报答臣等,就献了这东西!” “他说这东西能亩产十石,臣等一开始不信,可他船上有几口大缸.......” 朱允熥默默的听着,心却是惊涛骇浪。 粮,大于天。 粮,就是华夏人的命。 不管怎么说,这红薯在明清两代活人无数,更是伴随后来的几代人度过艰难岁月。 按理说此时还没有哥伦布发现美洲,红薯应该不可能流传到东亚,可他偏偏就出现了。 历史上记载,红薯传播到华夏,是明朝万历年间。 一位是东莞名陈益的商人,他在安南酋长处吃到了红薯,见此物不但可以充饥还亩产惊人,便冒着杀身之祸买通酋长守卫,偷了藤曼种子回到家乡东莞。 然后陈益在他祖父的坟前,买了山地三十五亩用来耕作,每亩产量数十石。后上报官府,推广乡里。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墓地,就选在了红薯田的边上。东莞陈氏子孙,每每祭祖都少不得这红薯。 还有一位也姓陈,福建人陈振龙。他在吕宋经商时,见当地土人随便挖掘番薯充饥,而且利于种植。想到家乡土地贫瘠,父老乡亲常食不果腹,便也冒着杀身之祸,藏于船上带回国。 那时的吕宋是西班牙殖民地,殖民者们严防死守,番薯绝不卖给汉人。有发现私自夹带者,杀无赦。陈振龙和儿子,冒着必死之心把番薯带回福建,种植推广功德无量。 等到康熙初年,康熙帝下诏,命陈振龙五世孙陈川桂把番薯传播到浙江,而后陈川桂之孙,把番薯传播河南,河北,山东等地。 道光年间,福州人何则贤为了纪念陈氏的功绩,在乌石山建先薯祠。 红薯,小小的红薯。现代社会,可能丢在地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它从来都不是美味佳肴,甚至许久都不曾出现在寻常人家的饭桌上一次。 可它,的的确确活人无数。 此时的大明,许多百姓远远达不到温饱,吃饱都是一种奢望。 “那个谢晋忠呢?”朱允熥拿着红薯,手都在颤,“人呢?” “臣带他回京之后,先把他安置在锦衣卫镇抚司........” “杀才!”朱允熥上去就是一脚,“去,把人给朕叫来.....不,请请来,要快!” “万岁爷!”邓平道,“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您看?” “锁什么锁?”朱允熥怒道,“开着,没朕的旨意,不许落锁!” “遵旨!”众人见朱允熥暴怒,赶紧纷纷退去。 朱允熥则是拿着红薯,在地上来回踱步。 “若是皇爷爷知道了,天下有了这等亩产数十石,可以让百姓充饥果腹,可以少饿死许多百姓的红薯,该有多高兴!” 他可以想到,老爷子见到这东西,会有多高兴。 不单是高兴,甚至老爷子会把这东西当成宝。 在老爷子心,什么金银珠宝都比不上这些,能让人活下去的粮食。因为他朱家的亲人,就是活活饿死的。 “人来了之后在这等朕,不许让人跪着等,给拿椅子来!”朱允熥大声吩咐着,“要当成当朝重臣那么礼遇,朕去找皇爷爷来!” ~~~ 与此同时,永安宫,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羊头肉,喝着小酒。 郭惠妃笑盈盈的坐在他身旁,跟他说着后宫的趣事。 “您是没看见,纯嫔那丫头有了身子吐得厉害呢,跟臣妾说了一会话,吐了三次!”郭惠妃笑道,“可惜也不耽误她吃,一大盆宝鸡汤,恨不得骨头都吃了!” “臣妾跟她说慢点,吃不下就不吃,您猜她说什么?” “她说呀,吃得多孩子才能长的壮!呵呵,臣妾看就凭那丫头这股吃的劲儿,肚子里准是个男孩!” “臣妾先给您道喜了,又有重孙了!” “嘿嘿!”老爷子美滋滋一笑,抿了一口,大笑道,“要说呀,还是年轻的姑娘好,容易生养,咱大孙纳了才多久,就怀上了!” “您这话不对,什么年轻好生养!”郭惠妃捂嘴笑道,“臣妾生老十九的时候,也三十多了呀!” “那主要是咱针儿扎得好!”老爷子又是一笑,然后吧唧着嘴道,“当了爹相当爷爷,当了爷爷呢又相当太爷爷!哈哈,其实呀,也就是那么回事!” “咱这辈子生儿育女不少,最疼的就是标儿,标儿没了最疼的就是咱大孙。以前是天天盼,盼来了斤。说实话哈,有了斤呀,咱虽然盼别的重孙,可也差矣了许多!” “你看四斤,咱多暂报过?重孙只要有,那就行了,太多了咱也管不过来!” “您就是口是心非!”郭惠妃给老爷子满上酒,忽然疑惑道,“老爷子,您今儿喝的是什么酒,什么颜色?” “咱让人给泡的药酒,放了海马淫羊藿枸杞人参鹿茸!”老爷子又喝了一口,笑道,“上岁数了,补补!” 顿时,郭惠妃嗔怪的看了老爷子一眼,满脸通红。 嗞,一口酒后,老爷子又道,“不是咱口是心非,重孙多了也是愁,而且隔着辈儿,再怎么亲都差些。”说着,老爷子忽然看看郭惠妃,“咱想着吧,要是能再有个小子,每天抱在怀里也不错!” “再有个小子?”郭惠妃一愣,“谁?” 老爷子瞪眼,“谁?咱呗,还有谁?咱说要是再有个老儿子,那就挺美!” 闻言,郭惠妃没说话,捂嘴大笑。 “咋?”老爷子大怒,“咱老了,不行?” “臣妾可没这么说......哎,老爷子!” 忽然之间,老爷子带着酒气凑到郭惠妃身边。 门外的朴不成赶紧退下,并且轻轻的关上门。 郭惠妃脸上都是老爷子的热气,浑身火烫,“老爷子,臣妾都这个岁数,五十多了!” “五十多了咋?”老爷子大手动作,笑道,“你三十多给咱生的老十九,都闲了二十多年了!” “嗯!老爷子!”郭惠妃都不敢抬头了,“五十多了还咋生啊?” “没事,咱的种儿好!他娘的,这酒的后劲有些大!” “老爷子!” “叫咱姐夫!” ~~~ 朴不成侧耳听听,然后在门外趁没人呸了一口,抱着浮尘站在门口。想了想,在花盆里摘下两片叶子,挫成团塞耳朵里。 刚过了一会,感觉前边有人喊他。 诧异的看过去,一个小太监对他摆手。他耳朵堵着,听不清殿外说什么,不耐烦的挥舞浮尘,示意有话一块说。 可对方还是不住的招手,朴不成正准备掏出耳朵里的东西,就见朱允熥已经快步跑了进来。 顿时,朴不成大惊失色。 “皇上,等会,现在可不行!” “皇爷爷,皇爷爷!”朱允熥一边跑一边喊,“大喜,天大的喜事!” 随即,一把推开面前的朴不成,“皇爷爷,您出来呀!” “哎呀!”朴不成一个跟头,可反身抱住朱允熥的大腿,“万岁爷,万岁爷,现在不行。老皇爷忙着呢,您可不能进去!” “皇爷爷忙啥?”说着,朱允熥忽然声音定格,看着紧闭的房门,表情格外精彩。 “那个?”朱允熥问道。 朴不成小鸡吃米的点头。 “老爷子七十多了,哪个?”朱允熥又问。 朴不成拽着他裤子不撒手,依旧猛进点头。 “哦!”朱允熥发出一声感慨,随即问道,“多久了?” “奴婢也没算呀!”朴不成低声道,“不过万岁爷您别急,老皇爷一般都是大开大合,麻利着呢!” 就这时,忽然一只大手推开门。 老爷子探头出来,“他娘的,吵吵啥呢?” /75/75245/25747404.html 第115章红薯1 老爷子横眉立眼的从屋里出来,先是单腿点地把鞋套在脚上,然后又把裤带系紧。 走到朱允熥和朴不成两人面前,瞪眼看着二人。忽然咣当一脚,直接把朴不成踹个跟头。 “你他娘的听了一辈子墙根了,还没听够?” 朴不成趴在地上,话都不敢说,好似装死一样。 “你来干啥?”老爷子又对朱允熥怒道,“大晚上的,你闲着没事去你媳妇那边溜达溜达,咱给你娶了那么多媳妇,你他娘的当摆设呢?啊!” “皇爷爷您息怒!”朱允熥赶紧道,“有个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爷子眉毛一立,“啥好事?天上下金子了还是下馍馍了?” “您看!”朱允熥手半个红薯,差点直接怼到老爷子鼻子上,“孙儿派锦衣卫去倭国,他们在海上救了一名海商。那人献出这种叫番薯的粮种,皇爷爷这东西不挑地,耐旱好养活,能亩产数十石!” “这啥玩意?亩产数十石,扯淡呢!”老爷子半信半疑直接从朱允熥手里把半截红薯抽过去,然后也放在鼻子尖仔细的闻闻,忍不住咬了一口,小口吃着皱眉道,“有点萝卜放糠了的味儿!” “皇爷爷,此物真能亩产数十石!”朱允熥急道,“那海商说了,他在吕宋的庄子随便种了种,根本吃不完。而且这东西利于储存,蒸煮都行还带甜味!” “您想想,此物若在大明推广,无论山地贫地,无论南北都可种植。百姓多分口粮,能活人无数啊!” “当真亩产数十石?”老爷子面容顿时无比郑重,“人呢?献出这物的人呢?” “孙儿已经让人去请,想必应该快进宫了!” “走!” 老爷子大手一挥,朱允熥注意到老头的肩膀有些哆嗦着。 “别他娘的装死了,跟上咱!”老爷子又对朴不成骂道。 后者一个骨碌翻身起来,麻利的跟在老爷子身边,仿佛刚才挨踹的不是他一样。 ~~~ 咚咚! 谢晋忠半边屁股挨着圆凳,浑身僵硬的坐在乐志斋的一楼,这是平常大臣们等着皇帝接见的地方。 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鬓角滑落,他不敢擦甚至都不敢扭头,准确的说他现在激动得连手都抬不起。 “这可是皇宫啊!我老谢家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要见皇上了!” “这可是大明朝的皇宫啊,我居然能坐在这等皇上!” “祖宗啊!” “见了皇上我要回老家,修祖坟修祠堂修牌坊。我这些年赚的钱都拿出来,大修特修。修条路,修学堂,修老宅!我谢晋忠的名字,一定能在族谱,单独列出一页来!” 越想他越是激动,越想越是心慌,他呆呆的坐着,耳全是自己的心跳。 “老谢!”旁边的张大彪说道,“一会见了皇上,要好好说话,问你什么说什么,不许随便抬头看皇上,明白吗?” “啊!”谢晋忠嘴张开半晌,只说出一个字。 “谢员外别怕!”红衣太监王耻也对他笑笑,然后吩咐旁人,“来人,给谢员外擦擦脸,都是汗!” “可不敢!”小太监拿着手巾靠近,谢晋忠噌的跳起来,不停的摆手,“小人是哪个牌面的?不敢劳烦公公!折杀小人了!”说着,大手在自己身上腰间乱摸起来。 听说太监都是贪财的,可他身上现在是半个大子儿都没有。本来是有些金叶子的,进宫的时候都被人收去了。 眼下,这些伺候皇上的太监要给他擦脸,他却一点表示都拿不出来。 “谢员外!”王耻亲手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毛巾,笑道,“您要擦一擦,不然一会满头汗的见万岁爷,不得体也不庄重!”说着,微微躬身,上手奉上毛巾,正色道,“杂家方才在万岁爷身边,听说您献了可以亩产数十石的宝贝,可以活人无数。” “杂家是个五根不全之人,但也有良心,更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杂家伺候皇上一辈子了,这辈子就没伺候过别人。” “您献宝,让天下穷人能多口饭,今日杂家也服侍下您!” 说着,王耻居然亲手帮着谢晋忠擦汗,一边擦一边开口道,“穷人苦,饿着肚,没有粮,观音土。入嘴苦,拉不出!谢员外呀,您真是大善人啊!” “我.......”谢晋忠浑身僵直,呆呆的说不出话。 等王耻拿着毛巾走到一旁,张大彪低声道,“你真是好福气,你可知那是谁呀?” “伺候皇上的公公?”谢晋忠声音都颤抖着。 “他是皇上身边的奉天殿大总管,大明朝紫禁城的内官第一人!莫说你个老百姓,就是咱们指挥使大人,对他都要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张大彪低声道。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一个大嗓门,“人呢!人呢!” 噌,张大彪马上起来,噗通跪下,一气呵成。 谢晋忠还呆坐着,张大彪又一下把他拽倒,“快跪下,太上皇老皇爷来了!” 此时的谢晋忠,脑子就只有一个声音,嗡嗡! ~~~ “黄爷爷,您慢点!” 朱允熥看老爷子好似飞一样,唰的就迈过门槛,赶紧紧随其后扶着对方的手臂。 “太上皇,万岁爷!”王耻跪地道,“锦衣卫掌刑千户张大彪,海商谢晋忠已经在那候着了!” 不用他说,老爷子和朱允熥已经看见跪着的两人。 “谢晋忠,抬起头来!”老爷子慢慢走过去,缓缓开口。 对方闻言,哆嗦着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敬畏的低头。 他不但见到皇上了,而且连大明的开国之君,太上皇他老人家都见到了。 一时间,他竟激动得落泪。 “哭你娘!咱让你抬头说话!”岂料,老爷子突然勃然大怒,“不抬头,咋跟咱说话?” 老爷子声若惊雷,张大彪不敢动,谢晋忠更是惶恐得无以复加,跪在那里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王耻!”朱允熥开口道,“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着跟朕和皇爷爷说话!” “是!”王耻走到谢晋忠身边,扶着对方的胳膊,低声道,“谢员外,赶紧起来,老皇爷和万岁爷等着你回话呢!” 谢晋忠战战兢兢的起身,屁股下面的凳子根本不敢坐,扎马步一样半蹲着。 “咱问你!你给的这个玩意,当真能亩产数十石?”老爷子举着半截红薯问道。 咕噜,谢晋忠咽口唾沫,点点头。 “当真?”老爷子又问。 谢晋忠不停的点头。 “你他娘的哑巴呀!”老爷子大怒,“说话!” /75/75245/25747405.html 第116章红薯2 老爷子越急,谢晋忠越怕。 一介草民骤然见到两代帝王,而且近在咫尺,他心就算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 “皇爷爷,别急!”说着,朱允熥对谢晋忠道,“你所献之物关乎国计民生,朕和皇爷爷有些话要问你,你慢慢说!”说着,又对王耻道,“给他水!” 王耻送上茶水,那茶盏盖碗在谢晋忠手里,哆嗦得啪嗒作响。 “咱问你!”老爷子性子急,继续开口道,“你说此物可以亩产数十石,是真亲眼得见还是咋?到底亩产多少,跟咱说准数,不得信口雌黄!” 啪嗒啪嗒,谢晋忠依旧在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娘的!”老爷子大手挠挠头,“朴不成!” “奴婢在!”朴不成答应一声,挽着袖子上前。 突然扬手,啪啪啪啪正手反手来回四下,谢晋忠直接被抽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鲜血长流。 “皇上问你话呢!”朴不成咬牙,“再不好好说话,杀你全家!” “你这是.....?”朱允熥皱眉,甚为不满,“你打他作甚?” 不等朴不成说话,被一顿嘴巴暴抽的谢晋忠忽然翻身跪地,口高呼,“草民谢晋忠,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皇更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一笑,对朱允熥道,“你看,抽利索了!” 谢晋忠刚才说不出话,是骤然降临的狂喜和心惶恐交织在一起,导致一时的失神。被朴不成一顿抽,剧痛刺激之下,心头清明起来。 “别万岁了!咱问你,这玩意当真能亩产数十石吗?”老爷子问道。 “回太上皇!”谢晋忠依旧有些畏惧的开口,“千真万确!”说着,鼓着勇气道,“草民在吕宋有庄子,都没怎么精心伺候,这东西就不停的长,草民庄子里那些土人,饿了就去土里刨,怎么也吃不尽!” “草民所言千真万确,没有一句假话!” “若有半句假话,草民出门就淹死!” 老爷子的神色再次郑重起来,端详着手里半截红薯,“就这半截吗?” 张大彪马上道,“回老皇爷,臣在谢晋忠的海船上获取了这种甘薯数百斤,都带进宫,此时正放在侍卫处!” “甘薯?”朱允熥笑道,“谁起的名字?” “回皇上!”张大彪喊道,“是臣等随口起的,回航这几日,臣等在船上也蒸了几回吃,这东西吃着像是芋头,带着甜味,所以顺口叫甘薯!” “你吃了?”老爷子忽然斜眼,面色不善,“咱都没先吃,你吃了?你他娘的吃哪里去了?谁让你吃的,知道这东西难得,你还敢吃?” 张大彪顿时筛糠一样,“臣该死.....” “传旨,让侍卫处把那些甘薯抬进来!”朱允熥岔开话题。 老爷子是视粮食为命的人,得知甘薯的亩产数十石,心已是当成了宝贝。那张大彪说了吃了一些,老爷子心里正不知怎么心疼呢! 忽然,谢晋忠福灵心至,开口道,“太上皇,此物虽然粗鄙,但胜在入口甘甜,若您不嫌弃可以命人蒸来尝尝!” ~~ 数百斤红薯装在木框,被抬了进来,老爷子的眼睛都挪不开了。此时的红薯,远不如后世那般肥大,只有水萝卜一样大小。而且表皮也没有那么艳红,而是带着微微的灰色。 “甘薯!甘薯!”老爷子看着那些红薯,围着木筐一圈又一圈。 朱允熥静静看着老爷子,没有说话。 上天垂怜大明,也垂怜老爷子,在他的有生之年,见到大明百姓多一份果腹的口粮。 殿马上支起了几口大锅,朴不成带着宫人用清水把红薯仔细的洗了几遍,然后放在蒸锅。 “等会!”即将开盖点火的时候,老爷子忽然大喝一声,上去咣的一脚,朴不成直接一个跟头飞出,就听老爷子大声道,“谁让你蒸那么多的,糟蹋东西!” 说着,亲手把锅里的红薯又都拿出来,大声道,“蒸俩....不,就蒸一个。咱和大孙,一人一半!” 硕大一口锅,里面蒸一个红薯。 爷俩就站在锅前,眼巴巴的看着。 殿寂静无声,只有计时的沙漏发出微微的声响。 没多时,红薯的香气开始在空气弥漫。 “香!”老爷子开口道,“香甜香甜的!” 说着,转头对谢晋忠道,“若真能亩产数十石,你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一句话,谢晋忠心狂喜,同时胆子也大了起来,笑道,“太上皇,此物虽然粗鄙,但浑身上下都是宝。好养活,取藤蔓即可栽种。” “秧子叶子都能吃,人能吃猪也吃,草民家里养猪,平日就用甘薯的叶.........” 说着,他忽然警觉,噗通声跪下,瑟瑟发抖。 大明天子姓朱啊,自己这可是犯了杀头的忌讳。 岂知,朱允熥和老爷子根本没当回事。就因为他他们爷们姓朱,便不许天下人说猪,什么道理? “好了吧!”香味越来越浓,老爷子按耐不住。 随后锅盖被掀开,热气蒸腾。老爷子也不管烫,直接把那红薯抓在手里,轻轻一下就掰开。 “大孙,来,咱爷俩尝尝!”朱允熥听得真真的,老爷子的声音有些紧张。 滚烫的红薯在手,那么熟悉又又那么陌生。 朱允熥浅浅的吃了一口,一股香甜的感觉在口腔蔓延。虽远不如后世那么甜,可也是甜。 甜,是这个时代,最让人感到幸福的味道。 “咋样?”老爷子问。 “您自己试试!”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大嘴小小的咬了一口,随即眼睛发亮,然后整个直接塞嘴里,三两下吞下去。 “香!真他妈香!”老爷子有几分意犹未尽。 “皇爷爷,再蒸几个吧!”朱允熥笑道。 “不行!”老爷子看着那些木框里的红薯,“不管能不能亩产十石,起码这甘薯能给百姓多一份吃食。” “咱大明没有这玩意,咱爷俩眼前这些,就是大明的甘薯粮种。种子是大明的,咱爷俩谁都不能随便吃!咱们多吃一个,大明就少一块种子!” 说着,老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朴不成!” “奴婢在!” “这些东西,除了咱和皇上谁都不许碰!马上,叫工部找些种庄稼的好手进来。”老爷子大声道。 “皇爷爷,天晚了,明日再说吧!”朱允熥笑道。 “不行,咱一刻都不能等!”老爷子急道,“那个那个那个,宫里还有空地方没有,叫人给咱马上犁出来,弄好田垄,咱亲自带人种这甘薯!” “老爷子!”朴不成低声道,“宫里只有您种的一亩三分地,旁的都是花园子.......” “那就去城外.......”老爷子大声道,“去城外找地,找个庄子!” “奴婢这就去办!” 忽然,一旁的侍卫邓平脑筋转转,跪地说道,“太上皇,臣家在东陵外有个庄子,地是现成的都是熟地,有几百亩。庄子里还有几口井,而且紧挨着运河河套,不缺淤泥肥料。” “好好!”老爷子大声道,“你那庄子给咱用用,不亏待你!” “那庄子如今臣的姐夫住着,臣马上就去和他说!”邓平大声道。 忽然,朱允熥心里哭笑不得。 “感情李景隆那献宝似的庄子,是从老丈人家撬过去的!” “大孙你传旨,那庄子给咱用重兵看起来,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老爷子又道,“这甘薯不是好养活吗,咱马上就种!” “皇爷爷,孙儿以为甘薯之名不好!”朱允熥笑道。 说着,顿了顿,拿起框一枚红薯,继续笑道,“此物是上天赐给大明之民用以食物。皇爷爷欲亲手种植,推广天下,解百姓饥饿之苦!” “所以,孙儿以为,此物应该改名,叫洪薯。洪武之甘薯,洪薯!” 老爷子沉思片刻,展颜一笑,“若真有亩产那么多,天下百姓数百年后提起咱,都会念咱的好,哈哈!洪薯洪薯,比他娘的什么封禅泰山提气多了!” 说着,看看跪着的谢晋忠,“你有功,咱赏你个侯!” “赏我个猴儿?” 谢晋忠心暗道,“太上皇赏的猴儿,带回家我得当亲爹供着啊!” /75/75245/25747407.html 第117章庄园1 老爷子说的侯,乃是侯爵的侯。 不单是谢晋忠,若洪薯当真能有亩产数十石的产量。阴差阳错救命了谢晋忠的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胡送他回航的千户张大彪,乃止所有去倭国的锦衣卫等,都于国有大恩。 老爷子雷厉风行说要找庄子试种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朱允熥出宫,直奔京城外李景隆的庄园。 李景隆半夜得着信儿,激动的一晚上没睡觉,天微亮就带着家人在庄子门口迎驾。 “太平奴,这事办得好,不枉姐夫平日对你掏心掏肺!”李景隆眼巴巴的看着官道,转头对身边来给朱允熥打前站的邓平笑道,“太上皇亲自试种洪薯,选在咱家的庄子里,多大的恩典,多大的脸面!” 说着,又咧嘴笑道,“那洪薯真能亩产十石?若是那样,你姐夫我也能名留青史啊!”随即,又拍拍邓平的肩膀,“你小子也能名留青史,这事做得漂亮!” 邓平面上笑笑,心腹诽,“邓家的庄子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当初你和我哥说的是借来住,结果你刘备借荆州一去不还了。如今我在太上皇那讨了个彩头,就算名留青史也是我邓家的庄子名留青史啊!” “太上皇在我邓家的庄子里种洪薯,他老人一高兴,兴许想起我老子当年的功劳,提拔提拔我们邓家子弟。要不然,继续靠着你这曹国公姑爷,早晚把邓家连锅端一口吞!” 心如此想,面上却笑道,“姐夫说哪里话,弟弟我在御前当差,赶上这种好事自然是想着咱们家。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正当如此,咱们一家人就当相互照应!”李景隆大笑,旋即感叹,“太平奴啊,你真是长大了!哎,这些年姐夫一个人,既要顾着李家有时候又要拉扯你们这些小的,累!往后呀,再有大事,你也能帮着姐夫担担了!” “大事还是要姐夫做主,弟弟我才多大!”邓平笑道。 脸上笑,心却在说,“去你奶孙子的,这些年你拉扯谁了?我爹死的时候后院三十个库房,如今空了一半儿!” 就这时,李家的亲兵李老歪呼哧带喘的跑来。 “来了,来了!” 李景隆顿时面容变得郑重无比,威严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家人们,然后跪伏于路边,深深的埋头。 怀远侯常森,承袭了父亲爵位的新颍国公傅让在前,带着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渐渐的,马车在李景隆等人身前停住,就听常森说道,“太上皇,皇上,到了!” 随后,吱呀一声,马车的大门打开。 跪伏迎驾的李景隆,见马车开门,依稀看到了老爷子和朱允熥的身影,余光瞥见有身影下来之时,忙大声道,“臣李景隆恭迎太上皇,皇上!” 喊着,凭感觉对从马车下来的人不住的叩首。 下一秒,神情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因为先从马车下来的,不是朱允熥更不是老爷子,而是他儿子李琪抱着太子斤。 方才他李景隆一顿磕头,正好结结实实的磕在了自己儿子的面前。 抱着斤的李琪,低着头不敢看他老子。 他老子磕头太快了,他从刚马车里出来,他老子就一个猛子扎下去了。 倒是斤颇有气度,稚嫩的声音喊道,“曹国公不必多礼!” 此时,才响起李景隆的声音,“皇爷爷,到了,孙儿扶您下来!” “一边去,咱又没七老十!” 李景隆又赶紧叩首行礼,朱允熥缓缓下车,老爷子则是一个箭步从车里出来,背着手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嗨,别说!”老爷子笑道,“小李子!” “臣在!”李景隆爬起来,凑到老爷子身边。 “你小子干别的不成,这庄子选的倒是不错,有山有林有水有田的!”老爷子笑道。 “臣时常记得您老的教诲,臣虽如今是皇亲,但李家往上几代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把式。家里住的地方随意些没啥,可庄子一定要选好。”李景隆笑道,“庄稼人嘛,只有庄子才是真的可以传家的宝贝!金子银子都是浮财!” “哈!”老爷子一笑,又道,“得着信儿了吧,你这庄子给用用,行吗?” 李景隆赶紧笑道,“看您是说的,臣的一切都是皇爷您给的,一个庄子您要用是臣的福气,也是这庄子的福气!” “呵呵,你小子呀!”说着,老爷子忽然面色一绷,“倒是会慷他人之慨!”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咣的一脚踹过去。 “唉哟!”李景隆猝不及防直接一个跟头,但却不喊疼马上翻身起来,恭敬的跪在老爷子身边。一副我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你打我绝对是有道理,绝对是为我好的样子。 “出息了哈!”老爷子指着他骂道,“咱少给你啥了?你爷爷活着的时候,你老子活着的时候,咱不说给你家一座金山,也辈子都吃用不尽了吧?” “你狗日的国公当着,高官厚禄拿着,不好好想着怎么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振兴家门。整日想着扣老丈人家的家底儿,把丈人家的东西都划拉到自己袋子里,你也算个人?” “他娘的,咱刚才一下车猛的想起来,这不是当年咱赏给邓愈的庄子吗?以前这地方是鞑子守备的猎场,咱灭了鞑子,赏给了有功之臣!” 说着,老爷子更怒道,“哦!现在不明不白落你小子手里了,你小子算计老丈人真够可以的!你也下得去手?咱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老爷子忽然发脾气倒不是假的,邓愈死得早,虽说他故去之后儿子不争气,大儿子当年跟着胡惟庸掺和吃了瓜落。可也还念着邓愈的功劳,没牵连其他子嗣,但这些年也没刻意提拔。 不过对老爷子来说,邓家他可以忽视,你李景隆占便宜没够就得寸进尺了! 李景隆一头冷汗,心暗道,“老爷子今天怎么提起这茬儿来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朱允熥,想求皇上帮着说两句话,可朱允熥就站在旁边,浑然好似没听到没看到一样。 “太上皇,听臣一言!”李景隆解释道,“这庄子不是臣占的,是臣......暂住的!臣自从辽东大战之后,身子有些发虚,在城里住得太闹,正好媳妇娘家有这么一个清净的庄子!” 老爷子哼了一声,看看邓平。 邓平上前低声道,“太上皇,这庄子确实是家兄借给姐夫住的!” 这话好像对,可好像也不对! 李景隆心琢磨一番,骂道,“他娘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邓平话音落下,老爷子更怒。 “你也真有脸皮,跟丈人家借庄子?你是入赘了,还是你丈人家没男丁?庄子都要借给你?” “你家在京城没庄子吗?你爹给你留下的田地呢?” /75/75245/25747408.html 第118章庄园2 见李景隆吃瘪,朱允熥心发笑。 这时代姑爷子对岳家,筋骨相连同气连枝的同时,也要保持距离。别说占老丈人便宜了,就算是老婆回娘家次数多了,旁人都要说没规矩的。 像李景隆这样,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占便宜,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说话呀!”老爷子又道,“你家里啥没有?借你丈人家的庄子?你啥德行咱不知道?进你口你能吐出来?” “太上皇,臣家里没庄子啦!不是,是没这么清净的庄子!”李景隆急道,“父亲留的那几处庄子,还有那些佃户,山林池塘矿山等,前些年臣不是已经上交国库了吗?”李景隆越说声越小,“当时您老说,勋贵们占地太多,臣是皇亲,自然要做个表率!”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想起来了。 当初还他是吴王的时候,有御史弹劾淮西勋贵蓝玉李景隆等纵容家奴兼并土地。他还出面敲打了李景隆一番,李景隆也是聪明人,回头就把这些东西上缴了,为此还得了老爷子的嘉奖。 “又让他卖个乖!”朱允熥心道,“老爷子定然要心软!” 果然,沉思片刻之后,老爷子脸色缓和不少。 当年他之所以那么狠手处置那些开国功臣,除了淮西武人集团尾巴不掉,怕朱允熥将来镇不住之外,也是因为这些人有些事实在不像话。 名下土地动辄上万亩,山林矿山更是不计其数,家的佃户都好几千户。终洪武一朝,在这种事上没栽跟头的,其实也就李景隆和武定侯郭英两人。 “滚一边去,别跟咱哭穷!”老爷子骂道,“啊,没庄子就抢丈人家的?揍性!”说着,看眼前跪了一溜人,“起来,带咱进庄子看看!” “太上皇,皇上,太子爷,这边请,臣在前头带路!”李景隆马上起身,弯腰前行,笑着带路。 老爷子身边的朴不成淡淡的看了李景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 这庄子朱允熥已经来过一次,老爷子还是头回,进了庄子之后略微着审视的眼光不住打量,不时的哼两声,似乎是有些不满。 “太上皇,您老这边请,天热臣带您去后花园歇........” “狗闹犄角你是净整羊事儿啊!”老爷子不满道,“你看看,好好一个庄子,种粮食养牲口的地方,你整这老些房子还都盖得这么好,这是庄子呀,还是你曹国公的别院啊!” “再说了,农庄农庄,你整啥花园呀!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好好的庄子都让你给糟蹋了!” “是是是,臣回头就改!”李景隆一头汗。 “你改个屁,这是人家邓家的庄子,姓邓不姓李!”老爷子道。 “那.....我借来的时候,这庄子就这样啊,这庄子要不是这么好看,我也犯不上借来呀!”李景隆心委屈,嘴上可不敢说,一个劲儿的认错。 “往哪走?”老爷子又怒道,“带咱去看看地,这些房子花园有啥看头,宫里没有?还是你曹国公觉着,这别院比咱的紫禁城还好?” “臣不敢!”李景隆连忙道,“臣这就带您去看看庄子的农田!” ~~~ 一行人从雕梁画栋的庄园穿堂而过,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豁然打开。大片的稻田出现在视线之,茁壮的稻子已经打了穗儿,快到人腰那么高,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阵阵清香。 稻田之,立着几个歪歪斜斜的稻草人。几只鸟儿根本不怕,悠闲的落在草人身上,见人走近才扇着翅膀走远。 “唔,好地,好庄稼!”见了满是生机的田地,老爷子才有了笑摸样。 “鱼!鱼!”斤指着麦田,水里那巴掌长的鱼儿喊道。 “大孙,过来看看!”老爷子招呼一声,和朱允熥蹲在田头。 “哎,他这稻子里鱼咋这么大呢?”老爷子挠挠头,“咱在宫里的稻田,里面都是小鱼小泥鳅!” 朱允熥之前来过庄子,但没见过这里的田,如今看清澈的水,寸长的鱼儿游弋不尽也有些好奇。 毕竟他前世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于乡下这些农业,还真是所知不多。 “稻田养鱼?”朱允熥想想,李景隆那纨绔子弟也绝不会通晓农事,开口道,“这片地谁种的?” “回皇上!”李景隆道,“臣家里的佃户,叫张宝田!”说着,又笑道,“这一边种稻子,一边养鱼的手艺,正是他的手笔!” “张宝田?这名好,响亮!”老爷子大手在稻田里探探,“人呢?叫来咱看看!”说着,又道,“这是鲫鱼吧?捞一些出来,炸到骨头酥,斤喜欢这口!” “去,叫张宝田!”李景隆大手一挥,然后直接撩起蟒袍抄起网兜,脱鞋入水,笑着对斤道,“太子爷等等,臣这就给您捞鱼!” 斤拍手大笑,“水里有王没有,宫里的池塘王可多啦!” “太子爷开了金口,一定有!”李景隆笑道。 “咱看你他娘的像王!”老爷子笑骂,“东海龙宫的龟丞相!” 不多时,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被带了过来。 张宝田哆嗦着跪在田边,从他粗大的关节还有手上的老茧来看,这人一辈子都在和庄稼打交道。 “咱问你,稻子你种的,鱼也是你养的,你是咋两样混在一块,弄得这么好的?”老爷子问道。 张宝田头不敢抬,低声道,“小人,小人是小人的爹学的。” “你别拘束,说好了咱有赏!”老爷子闻言道,“有儿子没有,抬举你儿子当官儿!” 忽然,张宝田抬头眼都是不可思议的光芒,不过随即又畏惧的低头,口道,“小人的稻田和别人不一样。堤埂加宽、加高还要拍打结实。” “田里挖鱼沟、鱼溜或鱼坑,立鱼栅!等插秧之后十天之后,把鱼苗放进去。一亩地,大概放百尾左右!” “这么多,乖乖!吃鱼可够了!”老爷子惊道。 张宝田继续说道,“有了鱼,田里的水要多些,不然大雨时鱼就跑了!” 这倒是个农业的人才,朱允熥在旁说道,“这么多鱼吃什么呢?” “什么都行,小人给稻田上的肥都是晒过的,田里进水之后,没几天就有小虫了。鱼吃小虫,吃野草,就长起来了!” “不怪后人说,我们的明是辉煌的农业明。一个乡间老农,说的话正好印证的生态循环。鱼吃掉稻田对稻子有害的东西,然后排泄物也是肥,因为鱼儿的游动,还能促进土地的肥料分解!” 老爷子正色倾听,不住点头。 等对方说完,朝边上问,“他说的你们记住了?” 人群之,一名跟着的翰林书记官忙答道,“臣记下了!” “抄给户部,工部,想想法儿,闽浙赣直隶湖广看能不能推广!”老爷子说着,看看朱允熥,“大孙,是吧?” “皇爷爷慧眼如炬,今日又发现一项利于农业的好事!”朱允熥笑道。 “咱就是动动嘴!”老爷子笑着,点点张宝田,“还是他有手艺!”说着,看看对方,“这都是家传的秘方,不能白用,你几个儿子?” “小人五个儿子!”张宝田道,“大的已经三十了,最小的才岁!” “哈,你倒是能生啊!”老爷子大笑,想了想,“大孙,给个官儿吧?” “可去户部做农官,也可以补锦衣卫!”朱允熥笑道。 “锦衣卫不行!老实巴交的人进去吃不开!”老爷子想想,对张宝田道,“你和你大儿子都去户部当农官!”说着,顿顿,“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若不是儿子多,你也不用给人当佃户!这么着,回头让光禄寺,给你划三十亩水田来。” “还不谢恩!”李景隆拎着鱼篓从田里出来,对欢喜傻的张宝田笑道。 “小人叩谢天恩!”张宝田大声道。 “那边是啥?”老爷子笑笑,指着远处飞鸟徘徊的地方。 李景隆看看那边,“那是臣庄子的荷花池,皇爷您过去看看?午膳臣给您安排在那边,一边看着荷花......” 咣几,又是一脚。 噗通,李景隆落水。 “好好的种粮食的地,你给挖个窟窿养荷花!”老爷子怒道,“败家啊!” “臣知罪!”李景隆倒在水田之,四仰叉的,划动手脚艰难站起。 “哈哈!”斤低笑,对抱着他的李琪道,“你看你爹,像不像咱俩在池塘里捉上来的,然后翻个儿放在地上的王!” 顿时,李琪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47409.html 第119章吕宋1 老爷子对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庄子哪哪都不满意,却唯独对那些庄子勤勤恳恳的庄稼人赞赏有加。 张宝田得了赏赐,从一个农民直接变成了的官,家族世代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被跨了过去。其他的佃户,养牲口的,在山上种药材的,养蜂的,只要是老爷子觉着不错的,大手一挥要么纯银锭子给出去,要么就是划给田地。 水田旱田老爷子看了大半天,午就在看着非常不顺眼的荷花池边歇脚。李景隆在旁,亲自给朱家爷仨张罗着酒饭。 斤爱吃的香酥炸小鲫鱼,朱允熥爱的饭包糖醋小萝卜皮,老爷子喜欢的蒜泥白肉,甜酱爆炒公鸡,林林种种摆了半桌子。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斤坐在他老祖的怀,手拿着炸鱼吃的咯吱作响,老爷子斜眼看了一眼白鹅悠哉徜徉的荷花池,咬了一口鸡冠子。 “他娘的,糟蹋东西,好好的地,一亩多咧,你给挖了当池塘!”老爷子一边吃一边对边上的李景隆骂道,“荷花能当粮食啊?那鸭那鹅你不吃留着配种啊?” “您说的是,臣这是忘本了!”李景隆在旁边给老爷子小心的添酒,笑道,“回头臣就让人填平......” “填平?挖都挖了你再填平,你闲的呀?”老爷子又不满道。 李景隆顿时噎住,眼神微微看向朱允熥。 后者吃了一口凉拌萝卜皮,入口微酸带着甜,倒是消暑解腻的好菜,开口笑道,“皇爷爷,这庄子从现在开始就是您用的,哪看着不好,您吩咐!” “你就知道帮他说话!”老爷子用筷子点点李景隆,“越活你越回旋,一点没有小时候那股机灵劲!”说着,又叹口气,“好日子把人过废了呀!” “老祖!”这时,老爷子怀里的斤举手,手一个炸鱼的鱼头送到老爷子嘴边。 朱允熥皱眉呵斥,“无礼!” 臭小子自己把鱼吃了,把鱼头给他老祖? “你住嘴!”老爷子也呵斥朱允熥一句,笑呵呵的把那鱼头吃进嘴,脆生生的嚼着,“咱就爱吃这鱼头,一口下去满口香,脆生生的!”说着,又掰开一条鱼,身子给了斤,鱼头进了自己嘴。 斤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帮老爷子把胡子上的残渣捋下去。 一边的朴不成忙递上手巾要给他擦手,可斤却看也不看,信手在老爷子衣襟上抹抹,然后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老祖,孙儿以后不想跟宫里待了!”斤抬头道。 老爷子喝着小酒,“不在宫里要去哪儿?” “这庄子里呀,您以后不是要住着吗?”斤眨眼问,“斤以后跟您住这儿,天天陪着您,好不好?”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陪咱是假,你要在这胡闹是真吧?” 闻言,朱允熥看看斤,“你怎么知道你老祖要住这?” 斤低头吃鱼,开口道,“儿臣听说老祖要在这试种洪薯,老祖最是看重农事,自然要亲历亲为呀!” 老爷子大笑,低头在斤脑门亲了一口,“咱地个大乖孙儿呀,脑瓜真好使!” 朱允熥也生出几分妥帖之感,臭小子不知不觉也长大了,能知道大人的心思了。 吃了一会儿,老爷子吃饱放下筷子,对李景隆道,“你这荷花池的水,哪引来的?” 李景隆指着远处的山,“山后就是金川河啊,臣修池塘的时候,凿开了条渠,正赶上春天水位上涨,水就引来了!” “嘶!”老爷子又瞪眼,“为了个池塘,你他娘的开条渠,真是!” 李景隆忙道,“水渠不但是引水过来,每年开春也都引水到稻田之。主要是当初臣考虑到为了方便灌溉,至于这池塘,是捎带脚的事儿!” “这么说你这池塘还是活水,有水渠好,引水过来不怕旱!”老爷子想想,“叫那谢晋忠过来,跟咱上山去看看!” 朱允熥道,“皇爷爷,走了半天了,歇歇吧!” “走道能累着咱?”老爷子笑道,“走,上山!” 庄子旁边的山并不高,而且带着人工刻意打理的痕迹,郁郁葱葱仿若观赏的园林。一行人行至山下,草丛之偶有野兔奔走,林子之驯养的鹿远远张望。 “这庄子有地多少?”老爷子问道。 李景隆紧随其后,“回太上皇,水田旱田共百二十亩!林地四百,山坡上的地么,臣倒是没算过。” 老爷子点点头,招手让谢晋忠上前,开口道,“你带来那些种子,够种吗?” “应该是够了!”谢晋忠心也没底,因为他本就不是专职的农人。 “够就是够,什么应该?你自己能吃几碗饭不知道?”老爷子拉下脸。 谢晋忠顿时两股战战,“回太上皇,小人在吕宋都是让手下那些土人去种,小人都是在旁看着。第一回是用甘薯,不洪薯做种子,而后那些土人用洪薯的藤曼种在地里,也能生根发芽!” 老爷子想想,忽然低声道,“你跟咱说实话,你在吕宋种了多少?” 谢晋忠满头冷汗,“差不多,五亩地?”说着,又颤抖着说道,“小人实在是记不清了!” 不怪他记不清楚,此时的吕宋还蛮荒之态,部落形制。他这个客居番邦的大明商人,手下带着一群水手就占了好大一片地。莫看他在大明岌岌,可在那边的庄园之,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就是说,那些番邦土人手也可能有这洪薯的种子?”老爷子又问。 “小人庄子的有,外头.....绝没有!”谢晋忠颤声道,“其实,小人的庄子是用棉布从一个酋长那换来的,小人和他们也是相互提防!” “小人之所以在吕宋也有庄子,是因为那边什么都没有,我大明的棉布铁瓷在他们那都堪比黄金......” 朱允熥看着他若有所思,谢晋忠这样的大明海商不计其数。这些人扬帆起航,哪里赚钱多去哪里。而且船上的水手也多是亡命之徒,不然的话周围番国那些酋长他们震慑不住,早就动手抢了。 想想历史上,西洋zm者来之前,都是大明的商人称王称霸,甚至几个小国的华人后裔,还仿照华制度建立王朝,可见明代海商之繁多。 这些海商倒是可以利用起来,让他们成为国家的急先锋,配合海军把大明的海疆无限扩展。就算给他们些甜头,许以国家官职也无妨,他们在海外开枝散叶,根却始终都在大明。 他们所到之处,也能理所应当的成为大明的疆土。 忽然,老爷子一句话,打断了朱允熥的思绪。 “你回去一趟!”老爷子对谢晋忠说道,“你庄子里所有的洪薯,哪怕一根藤曼都不能落,都给咱带回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72695.html 第120章吕宋2 顿时,谢晋忠呆若木鸡。 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大孙,你派兵跟他回去,那些洪薯的种子,藤曼,还是耕作洪薯的土人,都给咱抓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朱允熥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等天赐之物,在老爷子心那些番邦土人是不配享有的。留在他们手里,是暴殄天物,甚至是种糟蹋。 “靖海军已在福建等地操练数年,战舰火炮无一不有,如今也到了该出去练练的时候了!”朱允熥想想,开口道,“孙儿以为,那边既然土地肥沃,不如直接设置卫所给占了!” 老爷子皱眉,想了许久,“不行,吕宋随小但也是对咱大明俯首称臣的,虽遍地土酋,但咱记得他们的国王好像是来朝贡过!”说着,微微疑惑,“咱有些想不起来了!” “回太上皇!”李景隆在旁开口道,“礼部记载洪武年,吕宋的罗阇苏莱曼,还有渤泥国主,派遣使者前来朝贡天朝。您当初回了十匹棉布做礼,没准他们请咱们派遣使节的奏章!” “你记性好!”老爷子赞一句,又忽然变脸,“就是不往正地方用!” 此时的吕宋还不是统一的政权,除了那些酋长之外,还分成数个所谓的王朝,互相偶有攻伐,但都对大明称臣。 “你这个法儿不大好!”老爷子对朱允熥说道,“兴兵远征得不偿失,即便是占了地方能做啥?移民过去?咱大明自己的百姓还不够用呢!” 这就是观念的冲突了,在老爷子心天下最好的就是大明,那些番邦再好,也要比大明差一点。打下那些地方,却没有人,属于亏本买卖。 “孙儿是这么想的!”朱允熥笑道,“也不是一股脑就把人家土王给灭了,大明毕竟是上国,不能太霸道。咱们在他们占一块地方,算租借!” “您也知道,虽说这些年倭寇不闹了,可近海之外也总是不稳当,总是有海盗劫掠大明的商船!”说着,朱允熥看看谢晋忠。 后者不明皇上为何看他,而且心还暗道,“海盗?海盗也是咱们大明的人居多呀,出海做生意,能吞就吞,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 可面对朱允熥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皇上说的是,小人在海外这些年,最怕遇上海盗。如今大明强横,那些海盗不敢在沿海作乱,只能远远的半路上抢。但哪天他们饿急了,大明海防松懈,势必卷土重来!” “皇爷爷,他可是一辈子都在海上的,说的不能是假吧?”朱允熥笑道,“咱们借吕宋一块地方为海军根基,就能拒海盗于近海之外,而且还能保证商路!” “这跟您当初一定要兴师北征,一定要把鞑子打到远处,不离咱们太近,是一个道理!” “哼!”老爷子闷声道,“海盗能跟鞑子比?你也真高看他们了!” “自然不能比,不过他们是癞蛤蟆上脚面膈应人啊!”朱允熥笑道,“我大明自收商税以来,海贸日益兴盛。虽孙儿没有放开海禁,但海贸已是重之重了。” “去年光是各地海关的税银,就占了国库的四成还多呀!” “嘶!”老爷子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若说陆地上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甚至跟大明接壤的小国,老爷子都无所不知。但海上的事,老爷子还是两眼一抹黑。 “昔日汉武帝为何要远征西域,还不是为了大汉的商路?我大明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举国之力,只要一支偏师水军,以海外诸岛为屏障,就可保海路畅通。” “至于移民,孙儿以为可将我大明每年那些穷凶极恶的罪囚,尽数充军发配。那些罪囚,砍了也是砍了,到海岛上给大明镇守,也是人尽其用!” 他说了一堆,老爷子只是听,等朱允熥说差不多了,老爷子才撇嘴一笑。 “少拿话糊弄咱,你几个心眼子咱还不知道,你是手又痒了,刚消停几天又想出去打这个揍那个是不是!”说着,老爷子叹口气,大孙啊,按理儿说你现在是皇上,你当家你最大。咱这老不死的不该唧唧歪歪,可你要知道,咱给你留下这点家底不易啊!” “打仗要钱要粮啊,花钱流水一样。那些钱粮在咱兜里揣着不好吗,你非折腾啥?好大喜功可要不得,咱活着你还这样,咱哪天死了,你还不成隋炀帝了?” 说着,老爷子又瞪眼看着朱允熥,“咱呀!以前看你还稳当着哩,怎么耳里一听哪哪好你就炸毛呢?”说着,又叹气道,“说借,你糊弄鬼呢?那些番邦土王能信?那些穷地方,你借来干啥啊!” “那边可不穷啊!”朱允熥道,“不信你问问谢晋忠!”随即,对谢晋忠道,“你说!” 爷俩说话,谢晋忠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就学着曹国公李景隆的样子,站在一边当木偶。忽然皇上话问过来,他惊诧之余,脑筋飞快的思索。 “回太上皇,那边都是土人,自然比不上我大明盛世。可那边也好东西,产黄金,铜矿,而且遍地是粮食。臣之所以在吕宋有庄子,正是看重那边没饥荒。太上皇您不知道,那边的土人........” “你等会!”老爷子看看谢晋忠,正色道,“有金子,有铜?” “是!”谢晋忠忙道,“草民不敢撒谎,吕宋还有一家华商姓许,全族都在那边,即便是图王都忌惮三分,他家名下就有三个金矿.....” 吕宋产黄金是真的,原本时空大明嘉靖年间国库空虚,大臣阎应龙、张嶷就上疏曰:“吕宋机易山素产金银,采之,岁可得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 嘉靖不顾臣子们的反对,朝吕宋派遣使节。但当时的大明日落西山,吕宋那边见了浩浩荡荡的船队以为大明想一口气把他们吞了。糊弄了一番,打发走大明的使节之后,当时的吕宋国王起了杀心。 便让手下酋长贵族等,对当地的华族侨民展开屠杀。屠杀两万五千人,华人财货进入吕宋国库。 而嘉靖帝闻言自然是龙颜大怒,想灭了那番邦但已力不从心,最终只能长叹,竟不能讨也! 吕宋自古以来是宝地,但因为大海茫茫,始终游离于华体系之外。若不是趁着现在国力强横,慢慢鲸吞,后患无穷。 “真有?”老爷子又问。 “小人哪敢欺君?”谢晋忠又道,“不只是吕宋,海外诸岛在小人看来,给那些土人纯是糟蹋东西。且不说一年三熟的稻田........” “一年三熟?”老爷子又问。 “那边天气炎热,一年四季只有春夏。不说稻田,路边还有香蕉瓜果等物,采摘即可充饥!”谢晋忠让老爷子看得浑身发毛。 “大孙啊!”老爷子叹息一声,“那个,你是皇上,这个家呢咱这老不死的既然退下来了,就任你折腾吧!”说着,摇摇头,“咱活的年头长,但也未必事事都对!” “这老爷子,生怕大明吃了哑巴亏,占一片穷地方。听说那边有好处,马上就变脸了!”朱允熥心笑道。 此时,老爷子又对谢晋忠,郑重的说道,“尔献宝有功于大明,咱赏你侯爵之位酬功。回吕宋后,无比一颗洪薯秧子都不能落下,能拿的拿回来,不能拿的就地烧毁。” “若全部带回,你的侯爵世袭罔替,给予丹书铁卷,著书立传。倘若有遗漏,使我天朝之宝沦落番邦,阖族大祸皆因你而起。” 谢晋忠一身白毛汗,“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老爷子眼珠转转,“得找个妥帖的人跟着你!”说着,目光忽然移到别处,落在李景隆身上。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笑,开口强笑道,“太上皇,这等露脸的事,臣真想沾点光,可您也知道,臣骑马还行,下水是万万不能,臣不会水呀!” “坐船呀!咱又没说让你游着去!”老爷子说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72696.html 第121章二丫头的慈父心1 “臣.......?” 李景隆懵了,站在原地求助的目光看向朱允熥。 仿佛在说,“皇上,让臣怎么着都行,可出海臣确实是不成啊,臣是旱鸭子,下海必死呀!” 朱允熥微微叹气,笑道,“皇爷爷,朝廷这边刚组建了理藩院衙门,是李景隆挑大梁的,这时候还真离不了他。您看,要不换个人?” “吕宋不是正归理藩院管吗?”老爷子却斜眼看看李景隆,开口道,“你是不想去呀,还是不敢去啊!” “太上皇一声令下,臣肝脑涂地!”这话问得重了,李景隆只能硬着头皮表忠心,心却不停叫苦。 这时,站在边上侍奉的李琪却忽然开口道。 “太上皇,皇上,臣有话说!” 朱允熥看看他,对方年纪虽然不大,可眼都是果决。 这孩子没他老子那股机灵劲不假,但性子却比他老子浑。 “你说!”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洪薯此物关乎大明百姓的口粮生计,皇上您对吕宋那边更是用意深远,所以臣斗胆请命!”李琪开口道,“代家父去吕宋,为君上分忧。太上皇,皇上,臣年少无才,承蒙君王厚恩为东宫宿卫,常伴君侧!” “更因是皇亲,从生下来寸功未有却享尽荣华富贵。大明朝养了臣十多年,到了臣出力的时候了。若洪薯真能给大明百姓增多一份口粮,臣又何尝惜此身。请太上皇,皇上,成全臣一片赤子之心!” 李景隆怔住了,老爷子诧异的抬头,朱允熥则满是赞赏的看着李琪。 从做人做事上来说,李琪这孩子离他老爹差了十万千里。就算平常看眼色,也不是那么会看。可这份勇气,却比他老子强了一大截。 他知道主动请缨,而他老子李景隆从来都是要人逼着。 李景隆那人奉行的就是做得多错得多,能取巧的绝不脚踏实地出力,能省事的绝不大动干戈,他李景隆一辈子都在走近道儿。 说他不好嘛,他李景隆某些时候让人放心。可和其他人比起来,李景隆缺少的就是这股舍我其谁的劲儿。 “好孩子!有点你祖父当年的影子!”老爷子微微赞叹,“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呀!” 说完,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李景隆。 后者稍微呆滞错愕之后,忽然暴起,啪的一个嘴巴,紧接着飞起一脚,直接把李琪踹出去。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老子没死呢,用得着你来代?” “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出海,京城你出过几次?茫茫大海你当是儿戏?” “你当你说几句好听的,就不怕海上的风浪啦?你知不知道,一个浪头过来,神仙都找不着你?” 说着,李景隆上去连打带踹,“李家是你当家?你老子老到不能动了?有你老子在,你强出头?”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孙俩,看着李景隆揍儿子,都是无声一笑,也根本不想计较。 爱子之心,莫过于此。 他李景隆怕出海,但他更怕儿子有个万一。 在他心,从没想过让儿子给家族争取什么荣誉,从没想过让儿子走李家父辈的军功老路。他想着让儿子在太子身边当差,给儿子将来铺一条稳稳当当的金光大道,让儿子无忧无虑的,享尽一生尊容。 “爹!爹!”李琪被李景隆打得抱头鼠窜。 李景隆抓着儿子的领子,大巴掌不住的拍着儿子的脑瓜顶,气得脸都变形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深浅,不知好歹.........” “爹!”突然,李琪一下推开李景隆。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两步踉跄着差点被儿子推倒。 “反了反了!”李景隆怒道,“你这孽子,敢跟你老子动手,我打死你........” 世间老子打儿子,儿子莫说推老子,就算躲都不能躲,最多是跑。反手推开老子,已是大逆不道。 一时间,朱允熥和老爷子都看怔了。 噗通,李琪在众人诧异的目光跪下,叩首,“爹,听儿子说!” 说着,他抬头,眼挂着泪水,“爹,儿子长大了,儿子马上就娶媳妇,是个男子汉了!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儿子这岁数的早就当爹了。” “在寻常人家,儿子这么大的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支撑门户了!” “可现在,在您心,儿子还跟小孩一样。” “从儿子一生下来,就被您老捧在手心里。儿子知道您老对儿子的心,世上的风风雨雨您老来扛着,让儿子稳稳当当的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您不愿意儿子受苦,更不愿儿子受委屈,更不可能让儿子有半点凶险!” “可是,好男儿焉能如花,养在温室之?” “寻常百姓家的男儿,挑的是一家的生计之责。儿子的肩上,也要担起咱们李家的荣誉!” “当年李家太祖祖父跟随太上皇于乱世之厮杀,从不因自己是亲眷之身而懈怠,反而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如此,李家方有两代郡王,世袭罔替之国公!” “若儿子一辈子窝窝囊囊的,稀里糊涂的,就算是享尽尊荣,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父亲,您这些年随皇上出征高丽,辽东大战,不也是想着不能堕了咱李家的威名,愧对了皇恩吗?” “父亲!”说到此处,李琪已是泪流满面,叩首道,“儿子,不做大宅门里高高在上的曹国公,儿子要做,我大明朝的卫青霍去病!请父亲成全!” 说罢,再次叩首。 而李景隆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一遍遍的看着李琪。 “你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啊!”李景隆喃喃道,“我同意,你娘那我咋说?你祖父临终时,可是一再交代我要把你教导成人!” 提起自己的祖父李忠,李琪更是泣不成声,“父亲,即便儿子真有什么,去了地下想必祖父他老人家只会高兴自豪。若儿子一辈子在父祖羽翼之下不成器,谈何教导成人?” “我.....”李景隆的身子晃晃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缓缓开口,“李琪,咱问你,出海是凶险的事,你当真要去?”说着,顿了顿,“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稍微不慎,就葬身大海之。” “为大明,臣死而后已!”李琪叩首道。 “这孩子,咱真是没看走眼!”老爷子长叹道,“当初咱就说,你比你爹强。”说着,老爷子转头对朱允熥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些小聪明小算计是理所应当的,但更多的应该是男儿豪情。有豪情俩字,这辈子不管做啥都错不了!” “你真的要去?”朱允熥也问道。 李琪无声,重重的叩首。 “好!朕许你去!”朱允熥笑道,“放心,有谢晋忠这老海商领路,没什么凶险,朕再让靖海军出动战舰护航。把皇爷爷交代的差事办好!等你回来,风风光光的和三叔家的闺女成亲!”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72697.html 第122章二丫头的慈父心2 “二丫头这辈子呀,到头啦!” 马车缓缓行驶回宫,车厢之老爷子斜靠着软榻闭目养神,开口说道。 靠在窗边的朱允熥微微诧异,“皇爷爷,二丫头?” “哦,李景隆的小名!”老爷子笑道,“当年在他之前,他老子有个嫡长子,可没出百天就夭折了。后来有了他,你祖母跟他老子说,你是上阵杀人的武将,多少有损天和。杀得人多了,业障难免报在子嗣身上!” “这个儿子想留下就要当成闺女养,所以给他起了个小名,二丫头!” 朱允熥一笑,“哈,这事孙儿还真不知道!”说着,问道,“您老说他到头是什么意思?” “帽子到头了!”老爷子淡淡道,“丁点魄力都没有!”说着,又微叹,“咱没猜错的话,吕宋的洪薯种子还有那些耕作的土人只是其一,你要行租界之事,怕是为了以后要对吕宋动手,先弄个桥头堡吧!”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海上的事咱不懂,可这种打仗的事,咱打了一辈子啥看不明白!”老爷子哧笑道,“吕宋那地方只要有黄金有铜,依你小子的性子,还能白白放着不取?” “那地方可不是高丽,没有自古来以来就是华之地的说法。若真划为大明疆域,翌日带兵攻下吕宋的人,就有开疆拓土之功!” “他二丫头也不想想,这次去吕宋的好处是眼前这点吗?到时候熟悉吕宋海港,知晓那边的兵力,他李景隆这个统兵大将是当仁不让!” “哼,他如今已是世袭罔替的国公,有了此等军功何愁不能升一格?” “他一心想着跟他祖父父亲那样追封郡王,可现在看来,就是鼠目寸光。咱还想给他个机会,他自己却不争气!” 朱允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您老是想抬举他?” “那么多庄子,咱为啥要他的?那么多人可以出海,咱为啥选他?”老爷子笑道,“可不是没人可用,是咱看他还算顺呀。臭小子居然不识抬举,他娘的!” ~~~ 画面一转,曹国公李家后院,李景隆的卧房之。 李景隆和妻子邓氏无声的坐着,前者愣愣的看着灯火,后者则是不停的抽泣。 “你烦不烦,别嚎了!”李景隆心烦躁,让妻子这么一哭,更是没着没落的。 邓氏更咽道,“可怜见的,咱们儿子自小连远门都没出过,这下倒好,一下要出海去番邦。那是闹着玩的?茫茫大海,万一出点好歹!”说着,邓氏心如刀割,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李景隆眼皮跳跳,怒道,“慈母多败儿!” “二丫头!”邓氏也大怒,“你再说一句?” “不许你叫我小名!”李景隆怒目相视。 “我就这一个儿子啊!”邓氏一下伏在案子上,哭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呀!从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这可怎么办呀?呜呜,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哎,要了血命了!”李景隆跺脚,看看妻子,终究还是伸手揽住,“没事的,出海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说了,让军舰随行,还有经年的老水手导航,出不了差错!” “你就不能和皇上求情..........”邓氏哭道。 “路是咱们儿子自己选的,我怎么求?”李景隆叹气道,“他有心当好汉,我这当老子的拦着他?哎,今日我才明白当日我爹说的那番话。” “出身皇亲勋贵之家,马革裹尸就是我们的宿命。能病死在床上,已是老天的眷顾!” “呜呜呜!”邓氏又哭了起来。 “今日咱们儿子说的那些话,我心里其实是又气又高兴。”李景隆面露苦笑,“气得是他不知天高地厚瞎鸡儿揽瓷器活,高兴的是我家里的二郎,终究还是有志气,有出息!” “儿子那话说得对呀,好男儿不能一辈子待在父祖的羽翼之下。” 邓氏抬头,满脸泪痕,“他就不能学学你?遇事逞什么强啊?” “学我?当我这些年是好过的?”李景隆苦笑,“爹走得早,偌大的曹国公府就我一个人扛着,人情往来光耀门楣,这些年我的苦谁知道?” “谁年少时不想当英雄,可是我知道我当不得英雄,我当英雄若留下一门孤儿寡母,谁他妈正眼看咱们?” 说着,李景隆忽然露出笑意,“我儿子比我强,这份魄力比我强!” 就此时,管家悄悄出现在门外,隔着房门道,“公爷,夫人!” 邓氏放开李景隆,“什么事儿?” “您给大少爷那边选的丫头,让大少爷退回来了?”管家轻声道。 “退回来?”邓氏不解,“为啥?他是没看上?” 世家大族的子弟出征之前,都有留根儿的传统。也就说父母从家丫头之,选出颜色身段好的送到儿子房同房。一来是让家子弟,在出门之前享受男女之事,二来是若上天垂怜,能留个子嗣。 “大少爷没说,反正退回来了?”管家道。 邓氏顿时揪心起来,对李景隆道,“怎么会退回来呢?我给他选的可是家里最俏的丫头呀?”说着,想想,“莫非他喜欢外边的女子?哎呀,外边的女人哪里家里的干净!”说到此处,又哭着骂,“都是你,花花肠子花花心,儿子从小就学了你,就喜欢那些狐媚子,这叫我怎么活啊!” 被妻子哭得心烦意乱,李景隆起身,“我去看看!” 说完走出门口,朝儿子的跨院那边走去。 作为李家的嫡长子,李琪单独住一个跨院,而且看着比李景隆那边还要富丽堂皇许多。 李景隆慢慢靠近,挥手让门外的奴仆退下,看着窗户上儿子的倒影。 李琪静静的坐在窗边,手捧着一本书,借着烛火认真的看着。 瞬间,李景隆心暖流涌动。 走过去开口道,“大晚上看什么书?以前让你学你都不学,现在认真起来了?” 闻得他的声音,李琪推开窗户,站起身笑道,“父亲!”说着,腼腆一笑,“正是儿子以前不好好学,所以现在才想着亡羊补牢。儿子入宫以后,自己想明白了许多!” “以前儿子觉得自己是皇亲勋贵,家里头荣华富贵世世代代享受不尽。可自从在太子爷身边当差之后,儿子明白了,情分也好功劳也好总有用尽的那天,想要有所作为,必定要读书要有一番作为!” 李景隆叹气,欣慰道,“你能这么想,真是长大了!”说着,目光落在儿子看的书上,正是五军都督府那些青年将官们必读的书,练兵纲要。 此书也是武学的教材,不但详细描述讲解了大明从起兵开始到洪武二十年的历次大战,还指出了其的错误,得失。 “你以后不想走官的路子?”李景隆问道。 “官?儿子这直肠子,怎么玩得过那些书生!”李琪笑道。 “武官呀!”李景隆叹息一声,又道,“你母亲给你选的丫头,你怎么退回来了!” “儿子的心思不在女色上面!”李琪笑道,“不过是出海,又不是去打仗,母亲有些小题大做了!”说着,又顿了顿,“儿子若是用了那丫头,若真有了子嗣。将来晋王的女儿嫁过来,可不好看呀!” 李景隆想了半天,“真是长大了!”说着,拍拍儿子的肩膀,本来想走,却停住脚步,“今日可打疼你了?” 李琪看着父亲,忽然眼眶红了,“爹,不疼!” “哭什么?”见儿子红了眼圈,李景隆也忍不住。 “儿子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惹爹生气!”李琪缓缓跪下行礼,“等儿子长大后,每日见父亲如何算计,如何.....儿子心,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孝。儿子有时候,觉得父亲做得有些.....” “觉得你爹太会钻营,太会溜须拍马,丢人了是吧?”李景隆笑道。 李琪叩首,“入宫之后儿子才明白爹您的苦衷,这么大个家,都靠您支撑着。儿子能有不听话的资本,都是爹您辛苦换来的。” “别说别说!”李景隆鼻子酸得不行。 “别人看着您风光,可这些年您的苦衷,您的委屈只有您自己知道!”李琪更咽道,“您在外边出征也好,在朝为官也好,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和母亲。您从不跟儿子摆脸色,从来都跟儿子说,天塌下来你顶着.......” “别说了别说了!”李景隆扭过头,肩膀耸动。 “想起这些,儿子心惭愧。”李琪接着开口,柔声道,“爹,儿子大了,以后能帮您分忧了。李家,也不用您个人辛苦的撑着了!” “儿子!”李景隆喃喃的说了一句,眼泪就下来了。 许久之后,大手猛的搓脸,回头道,“走,爹带你喝酒去!” “哪喝去?”李琪疑惑。 “百花楼!”李景隆道。 李琪大惊,“娘那边?” 须知,百花楼可是京数一数二的场子,魁首喜雨姑娘可是千金都难得一见的。 “老子早就知道你惦记人家百花楼的头牌!”李景隆笑道,“平日你娘管得紧,怕是你只能远远的看着吧。今日你老子在,让你得偿所愿!” “这.......”李琪哑然,喏喏道,“可是,那姑娘是卖艺不卖身........” “扯鸡儿蛋!”李景隆不屑道,“曹国公的招牌砸过去,她敢不卖,走!”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82303.html 第123章异国1 清晨,何广义从温柔乡起身。 窗外天空湛蓝,视线之错落有致的园林与假山流水让人赏心悦目,风吹过时,那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铛铛作响。 眼前的一切,都和大明是那么的相似。但和大明又有根本上的不同。进入倭国之前,何广义本以为这里和高丽相似,城邦低矮,到处都是茅草屋,俨然一副穷乡僻壤之态。 但深处其才发现,倭国之地竟然宁静之带着三分的雅致。尤其是这山名氏家族的城池,竟建于山上,四周护城河围绕,灰石青瓦,比起大明的王城都不遑多让。 这里的每一处建筑,在他的眼都有几分熟悉,像是大明的,又不像大明的。准确的说,更像是大明山西行省,那些存世的汉唐古建。 礼仪也像是大明,又和大明截然不同。跪地而作,不长揖却拼命鞠躬。倭人的字,随处可见汉人的字,可用处却词不达意,让人摸不着头脑。 “爷!您醒了!” 白皙的手臂缠绕过来,青丝之露出谢燕儿娇羞的脸,“妾身体伺候您起身!” 何广义笑着抓住对方的柔荑,“刚破瓜,你歇着吧!” 闻言,谢燕儿羞涩的不敢看他的眼睛,然后慢慢的靠在他的肩头。 “哎!”何广义心长叹一声。 不是他一定要收了人家谢晋忠的女儿,实在是没忍得住啊! 他们的船队在港口靠岸,山名家家主带着家老等数百武士隆重相迎。当他打出了大明钦差旌旗之时,山名的家主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虔诚叩拜。 而后对方给突然而来的使团,举行了隆重的宴会。宴会之上,当然少不了歌女助兴。 突然,一想到那些小脸惨白的歌女,何广义顿时打了个哆嗦。 “那他娘的哪是人呢?那是阴曹地府里的女鬼吧?” 跟他一同来倭国的那些杀才们早就眼睛都憋绿了,在船上时候都嚷嚷着,就算是遇着女鬼都敢先上手在手。 可当时的宴会上,那些惨白没有眉毛的脸,从扇子后露出来。何广义分明看见,手下几个兄弟差点吓毛了,若不是他还算镇静能开口呵斥,恐怕兄弟们当场就要抽刀。 “地方是好地方,山清水秀的!就是吃的差了点,女人也差了点!”何广义心道。 女人不好还能忍,吃的上面真是让人有苦说不出。 清汤寡水的,洗肠子一样。还没拳头大的饭碗,肉星是半点不见。最多是弄点鱼片子蘸酱油,他娘的要不就是酱油拌饭。 此时的何广义无比怀念京师之的食物,哪怕随意一条街,哪怕随意一家小吃摊子,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珍馐佳肴。 小笼包子豆腐脑,羊肉汤芝麻烧饼,烤鸭子卤肥鸡。鲁菜把子肉,淮扬菜狮子头....... 想着想着,肚儿里好似抗议一般,竟然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没出息!”何广义暗骂自己一句,“你身负重任,居然想着吃?杀才!” 随即,他的目光再次眺望远处。 不得不说,倭人的城堡修得格外讲究,坐落于山间居高临下,羊肠小道易守难攻。而且倭人武士,也和想象穷凶极恶的海盗,有着本质的不同。 身高虽然不高,但都谈吐不俗。山名氏的家兵们,号令森严旗号鲜明。军旅之除了倭刀长枪主甲之外,也配备了大量的火器。 除了骑兵寒颤点,战马跟狗似的之外,俨然就是一支劲旅。 听说这样的大名,在倭国有许多。 也就是说,倭人的军事实力不可小觑,绝对在以前的高丽之上。 何广义缓缓的披上贴身的衣服,衣服的内衬之,满是蝇头小字和所见的倭人海港图。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知道有些事是绝对不能落于字的,有些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忽然,外边传来脚步。那是穿着布袜,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三下一郎出现在何广义的卧房之外,跪地轻声道,“都堂大人起来了吗?山名家主请您过去赏花!” “嗯,知道了!”何广义淡淡的说道。 闻言,谢燕儿不顾酸涩起身,轻轻的为何广义梳理头发。 象牙的梳子从何广义浓密乌黑的头发滑过,铜镜之谢燕儿的半张脸,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何广义笑问。 “妾身忽然想起昨日晚宴上,那些倭人贵妇说的话!”谢燕儿笑道。 倭人礼仪出于唐,远不如大明那般的男女大妨。山名家宴会之时,他们这些男人在外厅。隔着一道珠帘,就是那些倭人贵妇。当时谢燕儿,也和那些女子在一起。 “她们说啥?”何广义又笑问道。 谢燕儿浅浅一笑,低声道,“妾身听山名家主的母亲说,您是堂堂的美男子!呵呵!” “胡闹!”何广义笑骂一声,脑海忽然浮现起那个山名家主的母亲,满脸鸡皮皱纹一样的老太婆。 “妾身跟您说!”谢燕儿低声道,“不光是山名家的老太君说您,那些倭人贵妇,看到您和您手下的大明男儿,都是眼睛放光呢!她们以为妾身不懂倭语,私下里都说没见过这么昂扬的男儿,肩膀那么宽,屁股那么翘!” “哈哈哈哈!”顿时,何广义笑得前仰后合,“番邦就是番邦,如此不知礼仪!” “大人您可错了!”谢燕儿笑道,“她们说了,天下哪里的女子都一样呀,谁不喜欢俊俏的美男子呢?” 何广义回头,捏捏他的脸,“爷可算不得美男子,你怎么喜欢?” 谢燕儿面上一红,咬牙道,“美男子多不用,还是爷这样的雄壮的,知道疼人!” 何广义心头一热,转身压下。 门外的三下一郎正在等待,忽然闻听什么声音,顿时神色复杂起来。 “不愧是天朝的锦衣卫指挥呀!大清早的就这么有雅兴!” ~~ 画面一转,山名家的花园之。 山名家主但马守护山名时熙和儿子山名时幸带着家族的核心人物,跪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品茶说话。 “诸位,有件事困扰我许久!”山名时熙开口说道。 山名氏本是倭国强藩,最鼎盛的时候倭国十个诸侯之,直接附庸直属他们的就有十一个。家族的历史源远流长,族历代都是倭国的公卿,权柄极重。 但足利义满统一倭国南北建立幕府之后,山名氏招来了忌惮不断被幕府打压。而后,山名家高举反抗幕府的义旗起兵,但不幸兵败。上一代家主氏清战死,使得山名家不得不的对幕府俯首称臣。 可对幕府,山名家从来就没真的服过。不但是他们,倭国境内许多大名诸侯对于幕府,都暗含敌意。 听到家主开口,家族的核心人物都俯首倾听。 老一辈的家老山名重村开口道,“家主是不是在想明国使者的事!” “知我者,叔父也!”山名时熙开口道,“明国的使臣突然而来,打着要面见足利义满的旗号。可是,他们明明可以从别的地方上岸,为何偏要来从我山名家的领地过境呢?” “再者,前几日的宴席之,明国使臣摆出了一副对幕府颇为不满的样子,总是用言语试探我们和幕府的关系,是不是另有所图?”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82304.html 第124章异国2 作为山名家的军师兼智囊,家老山名重村缓缓喝了一口茶汤。 “我也觉得奇怪!十几年前,我倭国尚未统一的时候,足利义满那家伙对明国朝贡称臣,企图活得明国的贸易专权。但被明朝的洪武皇帝拒绝并且申斥,明国说足利不过倭国之臣僚,而当时南朝怀良亲王对明称臣朝贡,被册封为日本国王!” 山名时熙点点头,“在明国皇帝和大臣的心,王系不可乱也!足利义满势力再大也是臣子,不可僭越!” “不过,后来因为海盗一事,怀良亲王和明国之间有了龌龊,甚至惹得明朝的洪武皇帝差点发兵来攻,并且断绝了和我们的一切来往贸易。而后足利义满统一南北,再度上表称臣,明国又答应了,而且也给他了国王的称号!” 山名时熙摇头道,“这就是明国的厉害之处,他们是上国,他们的话就是名份正统!” “可是,对明国的贸易专权,一直都在大内弘义阁下手!”山名重村又道,“可见,明国对足利义满那家伙并不是完全的放心。给他国王的封号,承认他的地位,不过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而已。” “叔父说这些,和明国此次的使者.......?” “明国的使者之,向导是我山名家的家臣武士,三下一郎。在他登岸的当天,我就私下召见过他!”山名重村压低了声音,“明国使臣,此次来我倭国,是为了申斥足利义满那家伙!” “哦?”山名时熙大感意外,“叔父此言当真,为何不早说?” “一开始我也不信,接连几天连续找三下一郎问话,才发现些端倪!”山名重村道,“他之所以成为明国的向导,是因为我们的商船被明国当成海盗给扣押了,他作为被抓的海盗,献给了明国皇帝陛下!” “真是幸运的家伙!居然能见到明国的皇帝!”山名家族之,另一守护山名时义感叹道。 “明国的皇帝对海盗深恶痛绝,亲自见了三下一郎,听说他不是海盗,而是我山名氏派出的人之后亲口过问,山名氏为何不直接和大明交易?” “而且我们交易的货物之,有明国的违禁品,明国皇帝又问为何我们要买大明的军械!” “三下一郎对明国皇帝说,如今倭国足利义满上不尊君,下不敬群臣,天怒人怨纲常崩坏,我山名氏时刻准备起兵清君侧,所以才来明国购买军品!” 山下时熙开口道,“那个家伙还真是会说话呀!” “家主!”山名重村道,“您也知道,明国皇帝乃是洪武皇帝的嫡孙即位。对于洪武帝和如今的明国皇帝来说,正统纲常不容混淆,他们听闻足利义满逼迫天皇认他的妻子做干娘,龙颜大怒!直呼,岂非董卓哉!” “嘶!”山名时熙倒吸一口气,“董卓!汉贼也!足利义满就是我倭国的董卓!” 不过,他沉思片刻,沉吟道,“可是,明国皇帝就凭心对足利义满那家伙的厌恶,派遣使节训斥足利义满,是不是有些太过狂妄了?” “两国有海峡天堑,足利义满即便不对明称臣,又能如何?而且身为上国,如此干涉下国的国政,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山名重村一笑,“明国和足利幕府越是不和,其实对我们山名氏越有利!”说着,顿了顿,“家主,你想想明国的使节高高在上,以为足利有不臣之心。足利义满那家伙,也会对明国心生恨意!” “那么,我们的机会是不是就来了?” 山名时熙面容一肃,侧耳倾听。 “等足利义满露出对明国不敬,我山名氏上书明国。落了脸面的明国皇帝,自然会全力扶持我们。到时候不但对明国的贸易专权,我们需要的强攻劲弩,还有铁器布匹等,也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搜得寺内!”山名时熙恍然大悟,“还是叔父看得透彻,明国和足利义满之间关系恶劣时,就是我山名家壮大自己的机会。”说着,似乎想明白了,“那明国故意从我们的领地过,是不是本就打着扶持我们的主意?” “家主英明!”山名重村道,“明国人也有这样的心思!”说着,笑笑,“不过,他们想要的是亲近他们,服从他们的政权!” “嘎!”山下时幸忽然怒道,“我们倭国虽然称臣,可不是高丽那样.........” “大妈类(住嘴)!”山下时熙怒道,“你要明白,国与国之间,永远都是利益第一!合格的家主,不能被情绪左右!” “私密马赛!”山下时幸叩首道。 这时,不远处传来武士的声音,“天朝使臣到了!” ~~~~ “见过天朝使臣!” “无须多礼!” 又是一阵让何广义头疼的礼仪之后,双方分宾主落座。 山名家主山下时熙与何广义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同样山名家的家臣们,何广义的手下,也是一边左一边右。都是黑发黑眼,看起来有些相似,却又泾渭分明。 “家主还真是有雅兴,一大早就赏花饮茶?”看着面前带着沫子绿不拉叽的茶汤,何广义心叫苦,脸上却笑。 “他娘的,你们和天朝都学了啥啊?学礼仪?他娘的磕头如捣蒜,腰都快弯断了!茶道?你们喝的这也是茶?” 何广义的心腹诽对方不知,山下时熙还开口笑道,“阁下有所不知,鄙人的祖上曾跟随东土大唐来的高僧学习汉家经典。我山名家的城池庭院,还有这些樱花树,都是仿照大唐而建!” 说着,山名时熙满脸陶醉,“作为山名家的子孙,每当坐在此处,脑都会浮现出千百年前,家祖先们坐而论道,畅想天国的盛况!” 何广义笑道,“在下早就听闻,山名家在倭国诸侯之,最讲礼义仁智信。原来是因为祖上,倾心于汉学!” “不单是倾心于汉学!还有儒家礼法!”山下时熙说道,“山名家在天使眼或许不值一提,但我等始终恪守臣节,忠心奉主不敢僭越!” “在下钦佩的也正是这点!”何广义知道对方这是话里有话,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听说前些年足利幕府在倭国一家独大,逼迫天皇认其妻子为母,倭国诸侯噤若寒蝉,唯独山名家高举义气,反抗不臣,康城壮烈!” 说着,何广义对天拱手道,“陛下得知,也感慨山名家的忠烈!” “竟然被明国陛下得知,惭愧惭愧!”山名时熙说道,“可惜那一战,我山名家惨败,实力大损,一蹶不振,如今大不如从前?” “哦?”何广义道,“山名家乃是倭国强藩,怎么会惨败呢?” 山名时熙摇头不言,儿子山名时幸开口道,“容鄙人,为天使阁下讲述!” “请!”何广义面上笑着,心又是腹诽。 “这都什么辈份,老子叫时熙儿子叫时幸,你们爷俩都是时字辈儿的?” “当日我山名家与足利义满大战,天下诸侯分成两派。一边支持我家,一边支持足利幕府。另一诸侯大内弘义本来说和我们合兵一处,却不想转头就站在了足利幕府一边,使得对方的兵力数倍于我!” “两军野战数次,不分胜负,上一代家主和家老,分兵两路率兵千,攻击京都!” “京都外遇到了幕府的主力,我军两千骑兵突击足利大营。大内弘义和赤松家抵挡不住,节节后退。但谁想,这是足利义满的诱敌之策!” “等我家主力尽出之时,足利义满带着两路生力军加入战场,我军早已疲惫,只能不战而败!” 说着,眯着眼睛,“不过,我山名家的武士还是勇猛无双,斩杀足利义满之下武士,二百十人?” “什么?”何广义顿时哑然。 “你他娘的说了半天,才了不到三百?”心想着,何广义问道,“那,贵家族战死多少?” 山名时幸痛心疾首,“百多人!” “玩那!”何广义心道,“说了半天好大的阵势,还他娘的比不上两广那边,两个村儿的械斗!” 心想着,再次泛起疑问,“我是不是对倭人高估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84146.html 第125章论武1 “他娘的好大的显示,说什么三方大战结果伤亡不过一千来人!” 何广义心暗道,“是他娘的打仗吗?” 不过此刻身为客人,又身负重任,心所想就不能表露出来。 当下抚掌赞叹道,“想必定然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说着,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山名家战死的诸位英烈!英魂不散,浩气长存!” 山名家诸位核心人物见何广义如此,纷纷大喜,举杯饮茶。 “足利幕府以下犯上,不尊王道。山名家起兵秦王,忠烈无双,必青史留名!”何广义想想,继续说道,“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当年贵藩千大军兵分两路而出,那藩地之岂不是没有后备军了?”说着,又笑道,“何某不通军事,还请不吝赐教!” 不等旁人说话,山下时幸笑道,“封地之尚有两千武士,可保山名家封地根基!” “嗯,那也就是说山名家可以拿出的兵力是千人左右!” 何广义心暗暗盘算,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知道山名家到底有多少实力。 “千武士,若是再动员他们山名家藩地的农夫壮丁等,怕是顷刻之间也能拉起数万大军!” “倭国境内类似山名家这样的诸侯不在少数,再加上足利幕府,举国之力未尝不能拉起二十万大军!” “但前提是,他们团结一心!” 想到此处,何广义暗吸了一口冷气,“这倭国看似四分五裂,可若是联合起来,比高丽难搞得多呀!” “一个央集权的倭国,绝对不符合大明的利益。要想个办法,彻底把山名氏拉到大明这边来,为马前卒!” 忽然,山名家的家老山名重村开口问道,“天使阁下,鄙人斗胆冒昧。我山名家有数艘商船,在大明境内.......” 正好,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何广义故露为难之色,开口道,“按理说几艘商船,本该放还给你们。可那商船之上不是普通货物,而是有牛筋牛角等大明明令禁止出口的违禁之物!” “况且,在下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商船是走私,而不是跟大明报备,正常交易!” 说到此处,换了官腔又叹气道,“本官出使贵国,蒙山名家主盛情款待,而且本官和山名家主一见如故,此事当义不容辞。但,难呀!” 说着,顿了顿,“若这事只有本官一人知晓倒也好办,可宁波海防,浙地布政司都已知晓。户部和浙地布政司,正在严厉彻查这些年宁波海商们的走私偷税漏税事宜!” “再者陛下知晓这些走私之事,雷霆震怒。本官虽在大明身居高位,可有些事委实是难以说话!” 说完,何广义端起茶杯浅浅的啜了一口,不住观察山名家众人的神色。 山名重村眉头紧皱,缓缓开口道,“阁下,不是我山名家要行走私之事,只是您也知道,贵国的宁波港每日只许定额的商船靠岸。而与贵国的贸易,都是大内义弘家占据大头。” 说着,长叹道,“我山名家这些年,被足利幕府大内义弘家族压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兴家族。而我国贫瘠,许多物品求而不得,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山下时熙也一直悄悄观察着何广义的脸色,开口笑道,“鄙人虽是小国藩主,可也久闻阁下锦衣卫指挥之大名。您方才也说了,你我二人一见如故,鄙人斗胆,请阁下在贸易之事上斡旋几分!”说着,鞠躬道,“山名家感激不尽,永念大恩!” “家主言重了!”何广义忙做不敢状,可随即又皱眉故作艰难,“与贵国的贸易定额,乃是太上皇老人家定下的!”说着,又看看左右,“再说,本官看来,山名家所求的怕不只是货物贸易那么简单!” 说到此处,目光微变,环顾一周,“你们要的怕是军械吧?” 顿时,山名家众人哑然无声。 “准确的说,是制造军械的原材料!”何广义又道,“若大明给了你们,难保不引来幕府和其他贵国诸侯的抗议!” 这就是此时山名家在倭国尴尬的地方,上有幕府压制,下有各路诸侯虎视眈眈。他们想暗的发展壮大自己,又不能引人瞩目。不然,幕府就有了足够的名义,对他们山名家用兵。 话说到这里,虽然何广义没有把话说死,可也有些陷入僵局。 山名家主等人也知道,何广义是在等他们出价。 但出什么样的价,却要仔细的斟酌一番。 何广义看看他们继续笑道,“贸易是小,国事为大,此等事仓促之间也聊不出什么,更定不下来。不如从长计议!”说着,叹口气道,“不过,山名家是贵国少有的忠义之家,有些事奏明陛下,兴许也有一线生机!” 顿时,山名家主山下时熙大喜过望。 何广义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这事要详谈,秘谈! 随即,山下时熙大笑,岔开话题,“樱花正美,正是赏花之时。我等却在这时对阁下说这些俗物,委实有些不妥!”说着,忽然拍手道,“山名九浅!” 话音落下,一面容白皙俊美的青年武士,腰插两把倭刀缓缓进入花园。 “参见家主!” “参见大明天使阁下!” “这位是?”何广义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是我山名家最杰出的武士,山名九浅!”山名时熙笑道,“叫他来舞刀助兴!”说着,拍手道,“昔日盛唐,公孙大娘剑舞动四方。今日我等效仿先人,舞刀相和!” “九浅,是九浅一深的九浅?” 何广义心纳闷,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倭人怎么说话做事疯疯癫癫的,刚才还说贸易的事,一转眼弄个爷们来舞刀助兴?” “还公孙大娘,效仿先人!那他娘的是你们的先人吗?” 他心腹诽的同时,花园之,叫山名九浅的武士已经缓缓开口。 “喔!!!!” 只见,他摆出个马步样子,口长歌抑扬顿挫。随后抽出腰间折扇,刷的一下展开,挡住他半边脸。 “阁下请看,犹抱琵琶半遮面!”山下时熙笑道。 而何广义却是一身恶寒,还不得不装着面带欣赏。 唰的一声,折扇合上的同时。山名九浅徐徐转身,在面对众人的时候,手倭刀已经抽出。 阳光下,刀锋耀眼。 进退之间翩若惊鸿,刀锋在樱花之间游走,有花瓣纷纷落下,却半片不沾其身。 何广义渐渐神色凝重,“这手刀法没个十几年的功夫练不出来,这人倒也不是绣花枕头!” “喔!” 这就时,突然山名九浅一声大喝。 手倭刀横扫,然后站在原地,弯刀入鞘的同时,缓缓伸出右手。 一片花瓣,一片一刀两段的花瓣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轻轻一吹,花瓣翩翩起舞。 “呦西!” “斯国一!” 顿时,周围掌声雷动,山名家诸人喝彩拍掌。 何广义也面带微笑,鼓掌赞叹。 可忽然,在何广义身侧,却噗嗤一声轻笑。 霎那间,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93387.html 第126章论武2 这是一声,明显带着轻蔑的哧笑。 山名家诸核心人物的目光,顿时变得不悦起来。 何广义怒目看去,只见刚才发笑的是坐在他这边末尾的一个军官。 此时那军官也知自己笑错了,低头不语。 “纪纲,你怎如此无礼,速速给山名家主赔罪!”何广义怒道。 这军官名纪纲,乃是何广义此次出使倭国,随行的山东都司护卫百户。此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站起来比倭人高了两头还多。自从上岸以来,何广义从军选拔高大的汉子带在身边,用作仪仗。 “下官无礼,都堂大人责罚!”纪纲起身俯首,又对山名家诸人请罪道,“在下无礼,给给位赔礼!” 山名时熙看看人高马大的纪纲,有些刹那失神,感叹道,“真伟丈夫也!” 而舞刀的山名九浅却脸上挂不住,开口对纪纲道,“足下为何发笑?” 纪纲面露尴尬之色,他总不能说老子看你娘们唧唧的觉得好笑吧? 但他越是不说,对方心越是难堪。 “足下也是武士?”山名九浅继续问道。 这些山名家的核心武士人物,汉学都非常不错,都能说一口顺畅的汉语。 不等纪纲说话,对方又道,“家主,臣下已舞刀为诸位助兴。所谓好事成双,不如天使大人那边,也出一位武士,让我等领略上天朝武士的风采!” “大胆!”家老山名重村怒道,“口出狂言!” 虽是这么说,但山名家诸人的目光还是看向了何广义。 所谓拉拢,一味的示之以好落了下乘。真正的拉拢,是他们既怕你又需要巴结你。拉拢别人,总要展现些实力。 何广义淡淡一笑,“诸位莫怪,本官手下都是粗痞。上阵杀人的武夫,不善这些!” 山名九浅又道,“不会剑舞无妨!鄙人斗胆,请天朝武士不吝赐教,让鄙人领略下天朝武士的手段风采!” 此言一出,众人勃然变色。 这已是开口要挑战了,而且挑战的还是大明的使团。 “九浅是我的养子!”山名时熙开口道,“从小被宠坏了,不知深浅,阁下勿怪!” “是你养的兔子吧?”何广义心大骂,“你看他那眼神,就跟相公看兔子似!曹!” 似乎,是因为对方的倨傲让何广义心恼怒。 笑着开口道,“本官是武人,诸位是武士。我等武人在一起,自然要论武。若是吟诗作对,反而不美!”说着,对纪纲道,“既对方一片盛情,你也露几手吧!” 说着,大笑道,“诸位,本官出使贵国。今日两国健儿同场竞技,乃是名留青史的一段佳话!” 山名家众人也都含笑点头,带着几分期待,看着花园之的两人。 纪纲活动下肩膀,走入花园之。 他高大的身影,顿时把山名九浅的身子笼罩,居高临下带着几分不屑的看着对方。 山名九浅缓缓后撤一步,看着纪纲,“足下,你我是比还是武比!” 纪纲闻言,顿时不解,“何为比?” “比便是看谁的刀快!”山名九浅道。 纪纲似乎懂了,“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说着,点点头,“来吧!你先!” “呃.............”山名九浅错怔当场。 “我怕一刀把你直接捅死了!”纪纲又笑道,竟然有几分憨厚。 “你这厮!”何广义笑骂,随后对山名时熙道,“手下都是粗人,不读书的家伙,家主见笑了!” ~~ “既足下不知,鄙人为您演示!” 山名九浅微笑开口,随后一摆手。 几个穿着木屐的仆人,抬上一捆竖着的竹席,立在花园之。 山名九浅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脱下木屐赤脚上前。 唰!众人只觉眼前刀光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刀锋斩过草席,一捆草席斜斜的分成三段,每一处切开,都是光滑无比,刀口都是一般大小。 “好刀法!”何广义赞道。 山名家诸人,更是面露得色。 这一手虽然看着简单,但内行看门道,若对面是个活人,只怕已经尸首两断。而且对方出手之快,让人闪无可闪。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纪纲。 后者微微撇嘴,山名九浅收刀鞠躬,“足下,到您了!” “某不擅用刀!”纪纲开口道。 “那足下用什么?”山名九浅笑道。 纪纲环顾左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走到花园门口从守卫的手摘下一杆长枪。 对于倭人武士而言是长枪,而对纪纲而言不过是齐眉短枪。 他在手掂量掂量,似乎对重量很是不满。 然后又走到花园的一角,指着前方一棵大腿粗细的树木,“就他了!” 旋即再次后退,直至差不多二十步之外,气定神闲的站着。 “足下是?” 山名九浅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纪纲站在原地,前脚跨出腰肢用力,手的长枪如标枪一般飞出。 “着!” 砰! 众人还未看清就是一声巨响,那棵不算细的树,已被纪纲飞掷的长枪拦腰击断。而且长枪余势不减,又砰的一声插入花园的砖墙,深入其嗡嗡作响。 噗通,半截断树落地,花瓣飞扬。 院墙上的长枪,仍在肉眼可见的晃动。 山名九浅的刀法虽好,但有些华而不实。 纪纲的飞枪,能杀人于十步之外,者顿时身体四分五裂。 若是两军交战,他二人是敌手,即便山名九浅刀法再好,怕是不等近身,就已被纪纲一枪射死了。 比,谁胜谁强已呼之欲出! “难嘚死噶?”山名时熙瞪大双眼,“哦?竟然如此大力!” 何广义微笑道,“本官手下这些粗人,旁的不会就会这些杀人的手段!” 山名九浅面色复杂,呆愣许久,深深鞠躬,“鄙人输了!” 他实在说不出别的,对方飞掷长枪,这份眼力臂力准头他望尘莫及。 “算平手吧!”纪纲笑道,“咱们二人各有所长,你善刀我善枪!”说着,又大笑道,“我师承河北岳家枪,可惜某身边大枪没有带在身上,不然给你看看,什么叫勇猛精进!!” “岳家枪?”山名九浅疑惑道。 “就是岳爷爷的枪法!”纪纲笑道,“岳爷爷你知道吗?我们汉人的大英雄大豪杰,岳武穆!” 山名九浅似懂非懂,开口道,“可是足下战舰上供奉的神像!” “那是关二爷!”纪纲笑道,“汉寿亭侯关羽!” “哦!”山名九浅眼泛光,“原来是关羽的枪法!” “.................”纪纲顿时无语,心骂道,“他娘的对牛弹琴,说不清楚了!” 这样的比试他已经留手,既不堕了大明的威名,又让对方保留颜面。本以为这样就可罢手,谁知山名九浅却仍旧有些不依不饶。 “阁下!”山名九浅唤个一个隆重的尊称,“刀,我们平手,咱们来比弓箭!” 纪纲皱眉,“弓箭也非我所长!” 山名九浅却不信,“您是看不起鄙人吗?”说着,按着刀柄,“您是在羞辱我吗?” “这啥揍儿啊!”纪纲心大骂。 想了想,忽大步走到刚才所作之处,拿起一个酒壶,然后又把酒壶摆到花园央,一人高装着松树的陶缸上。 众人甚为不解,古怪的看着。 只见纪纲摆好酒壶,转身背对,大步朝前走了数步。 众人越发不解的时候,纪纲又突然用一块帕子蒙住双眼,从腰间掏出一物,猛的转身。 “纳尼?”山名时熙愣道,“他手里的是?” 何广义笑笑,“我大明的手铳!” () .bqkan8..bqkan8. /75/75245/25793388.html 第127章契约1 “手铳?” 山名时熙盯着纪纲手的武器,眼神顿然锋利起来。 倭国不是没有火器,火器这东西从前宋到蒙元时期,不断的传播到倭国。虽他们手的火器远比上大明的犀利,而且作战时也就是放个响吓吓战马,但不阻碍山名时熙作为大名藩主的洞察力。 砰! 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山名家的武士勃然拔刀。 更有许多武士在瞬间,围住了山名时熙。 “推开!”山名时熙面色肃然的起身,看着纪纲。 方才他看得真切,纪纲只是微微的扣动扳机,然后他手的武器砰的一声巨响,硝烟弥漫。 电光火石之间,他清楚的看见,那个酒壶四分五裂变成碎片。 “请阁下再来一次!”山名时熙低声说道。 纪纲先是看看何广义,在后者点头默许的情况下,装填弹丸怼实,扳开击锤放入点火药,然后举枪瞄准。 砰!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似乎让纪纲粗壮的手臂微晃,那口栽种着松树的陶缸,在众人目瞪口呆之,咔嚓一声,正面出现一个不大的圆形缺口,然后数道裂纹顺着缺口开始蔓延。 当众人看向陶缸的背面,目瞪口呆变成了大惊失色。 陶缸的后面,一个巨大的缺口,像是墙被大锤锤出一个洞一般。 “斯国一!”山名时熙眼都直了,甚至蹲下身摸着碎裂的陶缸。 一切都看在何广义眼,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 “比弓箭威力强上百倍!”家老山名重村低声对山名时熙说道,“我们的火器,五步之外就没有准头,而且操作繁琐。明人的火器操作简单,准头足威力大。” 说着,低声道,“家主,若是百十个武士列阵,人人手都是这样的火器,所向睥睨呀!” “你说!”山名时熙也低声道,“我们需要什么代价,才能得到那东西!” “不顾一切!”山名重村郑重的说道,“家主,若当日和足利义满那家伙大战时,有这等神兵利器,我们还会败吗?” 随即,他的眼神含笑,看向何广义。 后者听不懂他们用倭语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满面春风一般。 啪啪啪! 山名时熙起身,笑着鼓掌,赞叹道,“天朝之神兵,果然不同凡响。”说着,深深鞠躬,“鄙人等下邦小民,钦佩之至!” “家主言重了!”何广义笑道,“这算不得什么?” 确实是算不得什么,若是被他们看到京师之那支全部火器的禁卫军操演,火枪列阵火炮齐发起兵冲锋,还不惊掉他们的下巴? “我等井之蛙,今日大开眼界!”山名时熙笑道。 这话,顿时让何广义对他们倭人的评价和感官再次产生了些变动。 就凭这份卑躬屈膝,这些倭人就不可小觑。一个人也好一个国家也好,总是以谦卑的姿态放下身段,不惜自辱来换得某种利益,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手铳之物,只是随身近战防身之用!”何广义笑道,“其实我大明军,多用火枪。当今陛下亲自督造的洪武造,百步穿杨!” “纳尼?”山名时熙大惊,“火枪?可否让鄙人一见?” “来呀!”何广义拍拍手,“取一杆洪武造来!” 纪纲领命,跑出院外。不多时扛着一杆,差不多一人高,枪管发反射着光泽的洪武造火绳枪进来。 科技树不好攀登,饶是工部还有火器铸造局耗费了无数银钱,至今大明的单兵火器,依然是火绳枪。 山名家的众人,眼睛像看到绝世珍宝一样,死死的盯着纪纲手的洪武造。 枪管浑圆且长,用铁箍固定在打磨好的木托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枪托被精心雕刻过,可以完全贴合士兵的肩膀,击锤上带着扳机,带着火绳弹夹,还有准星。 倭人,何时见过这个? 他们目光贪婪,呼吸紧促都让何广义尽收眼底。 “纪百户!”何广义微微一笑,“给山名家诸位演示一下我大明的火枪!” “喏!”纪纲答应一声。 随后身体站得笔直,按照平日的操练,枪口冲上。 从腰间掏出牛皮纸的定装弹,咬开一角对准枪口,灌入火药和尖头弹丸,然后抽出铜条,用力的怼实。 火枪平举,在点火处放入火药,调整火绳位置,并且枪托抵住肩膀瞄准前方。 口大喝一声,“好!” 他隶属于山东都司,前岁辽东大战李景隆的火器营大放异彩,作为辽东和高丽地区的储备军事力量,他们山东都司也开始大规模的演练火器。 准确的说,他们手的步枪都是当日李景隆打剩下不要的。但即便如此,在山东都司的军队手,也如获至宝。 “目标那棵树!”何广义依旧淡淡的说道,“开火!” 砰! 肉眼可见,纪纲的肩膀猛烈的震颤一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似乎有火光闪过。 山名家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弹丸的轨迹,看向目标。 “哦?”众人都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好似丢了魂魄一样。 一棵手臂粗细的樱花树已经拦腰折断,粉红色的花瓣坠落一地。 紧接着,又是突然一声暴喝。 只见纪纲从腰间摘下短刀挂在枪口,勇猛直前之势,奋力冲锋。 “杀!” 咔嚓一声,刺刀狠狠的扎入树干之。 抽枪,再刺! 然后抡着火枪,枪托又砰的砸在半截树上。 若那树是个人,直接就是命丧当场。 何广义斜眼看看石化的山名家众人,开口道,“山名家主,我大明火器如何?”说着,忽然叹口气,“可惜,舰炮卸载不便,不然让您看看什么是开山裂石!” 他这话,可能说早了,因为山名家的众人还没从火枪带给他们的震惊回过神来。 许久之后,山名时熙才微微回神。目光和家老智囊山名重村相对,后者的眼神只有四个字,不惜一切。 忽然,山名时熙以大名藩主之身,对何广义行隆重的叩拜大礼,“阁下,请您帮帮我山名家!您的大恩大德,山名家没齿难忘!” 何广义心一笑,鱼儿上钩了! 不过面上还是装作疑惑,“家主切莫如此大礼,折杀本官了!帮你们什么?快快请起,你我一见如故,宛若兄弟,若有难处我自会相帮!快快起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5808713.html 第128章契约2 山名时熙仍旧不起身,目光恳切的看着何广义,“阁下,您不答应鄙人,鄙人就用不起身!” “你看,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何广义还装傻笑道,“山名家主,快快起身把!何某也是急公好义之人,有什么要我帮的,我若能帮手义不容辞!” 说着,对山名家众人笑道,“还是拿话,蒙您盛情款待,何某已是感激不尽。你我虽数面之缘,但一见如故!” 忽然,山名家的家老山名重村开口道,“阁下,既然您和家主一见如故,何不结为异姓兄弟?” “我?”何广义顿时愣住。 山名时熙也道,“我正有此意!”说着,拉着何广义的手臂,“自幼我便十分钦佩天朝刘关张三英结义,今日若阁下不弃,你我二人就在这樱花树下,效仿前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曹你娘的,被你们给架住了!” 何广义心大骂,“刘关张三结义?谁是刘备?你还是老子?那可是大汉昭烈帝,你他娘的可真敢想!真敢比?” “再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他娘的比老子起码大了十多岁!” 这时,山名重村又在边上大笑道,“天朝上国的天使大人,和鄙国的藩主结为兄弟,必将史家之绝唱!” “阁下,莫不是嫌弃我的身份?”山名时熙忽然变色,更咽道,“莫不是我这个下邦的藩主,配不上您!” “这他娘的逼良为娼呢?” 何广义心再次大骂,可此刻此情此景,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容他拒绝。 而且他心跟明镜似的,对方姿态之所以这么低,必然是为了火器。他何不借坡下驴,让对以为算计到他。岂不知,事事都在他何广义的掌握之。 “好!”何广义故作艰难,皱眉道,“家主如此看重何某,何某若是再推脱,那就是不知好歹,也伤了家主一片赤诚之心!”说着,拱手道,“某,就与家主结拜!” 话音落下,纪纲等一众何广义属下顿时目瞪口呆。 哪跟哪儿,怎么就结拜上了? 山名重村马上道,“来人,举行结拜大礼!” 纪纲想想,心道,“什么大礼?结拜不是斩鸡头烧黄纸歃血为盟吗?”想着,忽然心笑了起来,“不按我大明的法子结拜,将来反悔也不怕,都算不得数的!” 花园去气氛顿时隆重起来,山名家武士们都是肃容站立,微微躬身。 只有换过衣裳的何广义和山名时熙对坐,不断的有仆人还有见习武士,捧着各种礼器上来。何广义穿着御赐的莽服,而山名时熙则是宽袍大袖的公卿服饰。 一张方桌,两杯酒。 酒杯纯白簇新,一看就是山名家珍藏的瓷器。 两条鯛鱼背对背互相平摆着,还有三根白萝卜串在一起,加上三个大葱用花绳绑在一起。 另外还有银杏颗,橙,大虾,海带摆在一个大篮子里。 白萝卜是有根的植物,代表“根深蒂固”的兄弟感情。 颗的数目代表“发”。 橙子代表玉。 虾代表足数多客,海带代表海洋一般的的胸怀。 山名家的家老山名重村面色隆重,缓缓展开手一张纸。那是结拜所用的契约,他不但是双方结拜的礼仪者,更是见证人。 “伏念义与时熙生虽异日,死冀同时。七盟言之勇固。期盟言之永固。” “安乐与共,颠沛相扶,思缔结以常新。情共日往以月来,谊若天高而地厚..........” 繁复的见证契约繁琐而又绕口,而且山名重村是用所谓的古语念出来,更加生涩难懂。 等契约念完,何广义和山名时熙同时举起酒杯。 “受之有愧!” “却之不恭!” 二人说完之后一饮而尽,随后三次击掌。 接着,山名重村把契约摆在双方面前。 山名时熙写道,“弟,山名时熙!” 何广义写道,“兄,何广义!” “欧美都揍儿,勾搭一马死!”众山名家武士齐声欢呼。 而何广义和山名时熙则是携手站起,后者俯首,“兄长!” 何广义面带威仪,“贤弟!” “这不扯呢吗?”其实何广义心腻歪得不行,“来一趟倭国,多了一个干弟弟。幸亏是干弟弟,要是干儿子他娘的回去还说不清呢!” 花园之大开宴席,各种珍贵的瓷器盛放着在山名家众人看来,无可挑剔的食物和酒水上来。 可他们不知何广义这边,见到这些东西更是无语。 挺大个盘子,就一筷子菜,够谁吃的? 那酒淡得好像水一样,还他娘的小盅小盅的。 “今日我三生有幸,和义兄结拜!”山名时熙端着酒杯,“日后但凡义兄有言,时熙必肝脑涂地。” “贤弟无需多礼!”何广义还保持着礼节的微笑。 “既然双方已是一家之好!”山名重村在旁说道,“当互通有无!” “正是如此!”何广义道。 “义兄,方才我求义兄不为别物,乃是大明的火器!”说着,山名时熙再次躬身行礼,“如此神兵利器,愚弟求之若渴。若有此等在手,何愁足利义满不灭?” “啊?原来你要这个?”何广义故作大惊失色,摇头道,“不行不行!贤弟呀,这东西他,我做不了主啊!这可是军国利器,大明多少眼睛盯着呢,我若是许了你,只怕我这官也到头了!” “义兄,您帮帮我!”山名时熙再次俯首,“我知义兄的难处,愚弟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说着,继续低声道,“义兄,我知您在大明,是深受皇帝陛下信任之人,您有着莫大的权柄。” “我山名家也是心向大明的!”说着,又道,“虽足利义满对大大明称臣,但其人桀骜不驯不守臣恪,败亡只是早晚的事。山名家源远流长,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何广义沉吟许久,“贤弟,难呀!”说着,叹气道,“你是不知,这些火枪打造起来耗费银钱无数啊!” “我们出钱买!” “你哪来的钱?” “山名家的封地,有银矿!”山名时熙说道。 “嘶......”何广义又沉吟起来,“贤弟,可是我听说你们的银矿尚未大规模开采呀!”说着,手指敲打桌面,“这样吧,既然你真心想要,我也不能不近人情!” “你我已是一家人,我豁出去这张脸,到万岁爷面前求去!火器卖给你一些,其他的贸易上,也许你家的船包揽和大明的贸易如何?” “当真?”山名家众人顿时喜出望外,陷入癫狂。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何广义笑道,“你山名家在贵国若是风头无二,我也脸上有光!”说着,忽然笑容收敛,“不过,有两个前提!” “莫说两个,二十个都可以!”山名时熙急道。 “第一,最好你这家主亲自去大明,拜见皇帝陛下,称臣纳贡!”何广义道。 “这是自然!”山名时熙大喜,这个要求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一桩。因为他不过是倭国的大名,有了国皇帝的册封,他的身份地位自然高了许多。 “第二!”何广义低声道,“我建议你和大明之间不要现银结算!” “哦?请义兄赐教!” 何广义笑笑,“你看,你要的不光是火器,还有其他货物,一旦给你独家贸易,每年的流水都是天数字。你整军扩武,哪里还有余力开采矿山!” “不如这样,直接把矿山抵押给大明。大明这边派人开采,除了货款之外,其余都是你的。你放心,我天朝上国不会占你的便宜,账册上你可以用自己的人,清清楚楚!” “这个.....?”山名时熙为难起来,看向山名重村,等后者点头之后,开口道,“全听义兄的安排!” 何广义大喜道,“来,今日你我结拜,再干一杯!” “我还有礼物送给义兄!”山名时熙笑笑,轻轻拍手。 咯咯,木屐声响。 樱花树下和服美人款款而来,粉红的花瓣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更增颜色。身姿柔弱无骨,偶尔抬头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风华。 一时间,何广义竟然有些看呆了。 山名时熙笑道,“义兄,这是我的养女,佐佐木明希,让他过来陪您喝几杯!” “这.....不差着辈份呢么!”何广义笑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808714.html 第129章与虎谋皮1 又是一个清晨,何广义坐在床边,看着佐佐木明希矮下身体,柔情蜜意的帮着自己穿鞋,她脸上依稀还带着昨夜的红晕,仍旧眉目传情。 “虽不是完璧之身,但胜在别有韵味! 何广义的手指划过对方细腻的脸颊,心微叹,“不过,终究是不能带回国呀!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若带一个倭人女子回去,怕是要惹人非议呀!” 可是不能带回国,何广义对佐佐木明希又有些不舍。 “今日才知,何为温柔乡!”心想着这些,何广义不禁感叹道。 佐佐木明希闻言,抬头之后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羞,痴痴的看着何广义。 顿时,后者的心仿佛要化了一般。 忍不住捏着对方的手指婆娑,有些歉意的开口道,“你我终究是有缘无份!” 这话说得有些伤感,谁知佐佐木明希却拉着何广义的大手放在脸颊之上,轻轻磨蹭,缓缓开口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今朝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哎!”闻言,何广义长叹。 ~~~ “大人,山名家主在花厅等您!” 何广义穿戴好蟒袍出门,门外的纪纲上前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何广义微微点头。 纪纲跟在何广义身侧,看着何广义的背影,又忍不住偷偷的回头,看看依门而立的倭国佳人。 “小娘们够劲儿啊,都堂大人腿都打颤了。啧啧,真是好火费炭,好菜费饭啊!” 他心正想着,忽然前面的何广义开口道,“纪纲,你如今是山东都司的百户对吧?” “是,卑职是洪武二十九年投军,因为念过书所以破格提拔!”纪纲恭敬的说道。 “你不是世袭的将门出身,这个百户已是天大的造化,再想往上走若没军功,可是难如登天啊!”何广义走在连廊之,看似不经心的说道。 噗通,纪纲却突然跪下,开口道,“卑职不才,但还有些人样。卑职斗胆,大言不惭请都堂大人栽培!” 何广义回身笑笑,“是个聪明人,你且在本官身边当差,等回京之后调任锦衣卫为小旗!” “多谢都堂大人抬爱!”纪纲大喜道。 何广义那话是对的,他这个军的百户就是靠着读书认字才破格提拔的。不是武将世家出身,军也没人提携,这个百户当到死也是个百户。 而锦衣卫则大大不同,天子亲军皇帝耳目,跟在锦衣卫指挥使的身边,当真是前途无量。 ~~~ 穿过长长的连廊,山名时熙见到何广义的身影,马上从凉亭之起身。 “义兄!” “贤弟!” 双方见礼之后,跪着对坐。旁边还有侍女,为二人煮茶。 咕噜噜,炭炉上纯银的水壶呜呜作响,丝丝热气蒸腾。 “义兄昨夜,可还如意?”山名时熙笑着问道。 何广义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你看这事闹的,哈哈,哈哈!” 人虽然他享用了,但毕竟还是心里有点疙瘩。辈份上,佐佐木是山名的养女,也就是他的这个干伯父的大侄女。 这事...........在大明怕是要让人唾沫星子淹死! “阁下怕是有所不知!”坐在山名时熙背后的山名家老山名重村笑道,“佐佐木乃是我东瀛四大美人之一!” 何广义心一动,“其他三位是?” “其他三位是京都的松下纱荣子,大阪的高桥圣子,江户的小园梨央!”山名重村笑道,“都是倾国倾城!” 何广义眼闪过一丝向往,“可惜不能一睹美人风采!” 山名时熙与山名重村对视,相互一笑。 “所谓美女配英雄,您是我的义兄,我一定想方设法,让您心想事成!”山名时熙大笑道。 “哎!这如何使得!贤弟见笑了!”何广义笑道。 “他娘的几个女子就想给老子下迷魂药!您们还嫩了点!”何广义心又暗道。 想到此处,他继续开口,“在贤弟藩地已经耽搁太久了,我想明日就启程,去京都见足利义满!” “义兄怎么这么急?”山名时熙忙道,“可是招呼不周?” “不不不,贤弟招呼的已经非常好了,我受之有愧!”何广义笑道,“只是皇命在身,要以国事为先!” “可是许多事,我们还没有定下来!”山名时熙道,“愚弟我何时亲去大明的京城,买卖的货物如何交接,这些都要义兄您......?” “这个不必担心!”何广义开口说道,“你写好称臣纳供的国书,记得一定要用国书的格式!” “国书?可是小弟只是山名家的藩主.........” 何广义不客气的打断他,“贤弟,大丈夫何以甘居人下?当年足利义满上书大明,也是用的国书,贤弟比足利义满如何?” 这话,让山名时熙与山名重村再次对视。 “只有上国书,才能获得陛下的册封!”何广义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说道,“不出意外,大概贤弟能获得陛下譬如东瀛龙虎上将军等官职!” “啊?”山名时熙大惊,激动得肩膀都在抖动。 他虽是一地的藩主,不缺手腕眼光,但何广义何许人。 大明锦衣卫指挥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能力天下无双。何广义自与对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对方心有借助大明之力的想法。换句话说,山名家想借着大明申斥足利义满这道东风,扯虎皮做大旗。 这时代毕竟是大明的时代,天下已知的各个国家,名义上都是大明的臣子之国。大明对他们没有管辖约束的能力,但若大明给与他们名分大义上的支持,能让他们的身价倍增。 他们有所求,大明在倭国也需要一个代理人,所以双方的想法和目的不谋而合。 而且临来之前,朱允熥给了何广义这个钦差,临时专断之权。 在倭国的一切事宜,他都可以做主。 “有了我大明皇帝的册封,贤弟你就等于是大明的人,足利幕府若是再想发兵攻你,他就要掂量掂量!”何广义笑道,“大明,在你背后!” “那.....贸易呢?”山名重村又道。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贸易二字。 “这个简单,你的国书还有我的奏折一并送到京师,皇帝陛下御览!”何广义又笑道,“z地布政司铁铉,乃是我的知交好友,我再给他私信一封,贸易之事不必挂怀!”说着,又笑道,“和谁贸易不是贸易,为何不选贤弟这种,心怀天朝之人?” “义兄!拜托了!”山名时熙感激鞠躬。 “不过!”何广义忽然话锋一转,对面二人马上紧张起来。 “那些火器吗?”何广义故作为难。 “义兄,您可是答应过小弟的!”山名时熙怕对方返悔,赶紧道。 “你当何某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何广义大怒。 “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何广义看看对方,叹声道,“昨夜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昨夜是在想问题?” 山名时熙心恼怒,不过面上却越发恭敬,“兄长想了什么?” /75/75245/25819204.html 第130章与虎谋皮2 “你看啊!” 何广义沉吟着说道,“其他违禁的东西倒是小事,什么牛角牛筋铁器布匹,为兄一句话的事。可火枪那东西,给你十杆杆的怕是也没什么用吧?火枪若不成队列,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还有火炮,给了你,你也不会用啊!” “给了少了没用,给你多了呢,朝定然有人非议,而且说实话,你钱财上也不免要吃不消!” “贤弟你是没见过我大明的火器营,火枪火炮齐射,无坚不摧!高丽你也知道,都城也是百年坚城,还不是被我大明直接用火炮轰开?” 当年大明攻高丽,委实把周围的藩国都给吓坏了。 高丽和倭国乃是世仇,双方从大唐开始纠缠不清世代攻伐,双方都互相看不上。不但不能否认,自古以来高丽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大明攻而克之,速度之快战力之惊人,确实让倭人有些触目惊心。 “火枪近战,火炮远战。这些东西,除非成千上万的装备,不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呀!” 山名时熙在想着何广义话的含义,而山名重村却抓住了何广义话隐含的深意。 “阁下的意思,可以多卖给我们?”山名重村急问道。 “卖多不是如卖少,反正都是要用船运来!”何广义笑道,“关键不是卖,而是.........” 不等他说完,山名重村说道,“阁下,家主昨日已说,可以用银矿作为抵押!” “第一!银矿的产量到底多少,还要我大明工部的人前来勘测才知道!”何广义正色道,“第二嘛是关键,就算我在陛下面前美言,一次卖你们千百支火枪,你们会用吗?” 说着,用茶杯当成棋子摆在地上说道,“我大明作战,左路火炮远攻,路徐徐推进,火枪齐放摧敌,重甲步兵压阵准备冲锋。右路轻骑,随时抄敌人后路!” “唐太宗有言,百战百胜乃兵甲之利也!火枪火炮不是点火就能打的,怎么用用在何处,怎么列队怎么瞄准,你们知道吗?还有火器的日常维护,队列的训练,你们知道吗?” “这个?”山名时熙再次和山名重村对视。 “兄长的意思是?” 何广义做艰难沉思状,许久才开口道,“贤弟,我大明有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明白吗?” “您是说?”山名重村瞪大双眼。 “我看不如这样,我再给陛下上书!”何广义开口道,“不但卖给你们火器,再派遣教官前来,教授你们如何使用火器!”说着,笑道,“如此一来,山名家不出一年,军旅必将脱胎换骨!” 山名时熙大喜过望,深深鞠躬,“生我者父母,教我者义兄也!” “你我兄弟乃是一家骨肉,如此就生分了啊!”何广义笑道。 山名重村则是想想,“阁下,天朝能派多少教官来?” “五百人吧!”何广义沉思下说道,“多了也不成,少了不当事。” 他心所想,五百教官是假,五百悍卒倒是真。 到时候这五百人驻扎在山名家这边,再加上双方往来的商船,就是一支不小的武装力量。 “阁下的功德,山名家没齿难忘!”山名重村笑道。 “不过这事啊,我一个人说话恐怕不成。”何广义继续道,“待贤弟你活着你派人入京的时候,有几位大人物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说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道,“曹国公李景隆,陛下身边的近臣,此人还掌管着火器铸造局,当携带重礼登门拜访!记得,曹国公乃是大明贵胄,一般的财货可是看不上眼的!” “还有开国公常升,掌管京营二十万大军,他可是陛下的亲舅舅!” “宋国公冯胜,掌管武学。你们的教官,恐怕就是他的门生!” “吏部尚书凌汉,老头是个死硬的,你们最好弄些古籍珍品送过去,让他帮着说话!” 若他不说这些人,反而事事都大包大揽的话,山名家定然时候会有所疑心。而他现在,把这些人说出来,更告诉对方如何投其所好,俨然就是真的站在山名家这边。 “还有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魏国公徐辉祖,卖给你们火器这人能说上话!而且,海防上也能给你们抬抬手!” “z地布政司那边,更要厚礼。铁铉是我的好友不假,但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你们的商船在宁波停靠,可是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记住了吗?” “小弟记住了!”山名时熙笑道,“兄长一心为我,想的如此周到,小弟惭愧!” “一家人说啥两家话!”何广义笑道。 随即,何广义又马上收敛笑容,“山名家有匡扶王室铲除足利幕府之心,我大明自然要鼎力相助。不过,还有一事我不吐不快!” “兄长请说!” “我观贤弟是读过三国的!对吧?”何广义说道。 “三国志置于床头,早已烂熟于心!”山名时熙说道,“前些年,大明有一本白话小说三国演义流传过来,小弟也是爱不释手!”说着,笑笑,“不怕兄长笑话,小弟还是喜欢三国演义多些。汉寿亭侯,常山赵子龙,三英战吕布,壮哉壮哉!” “既然贤弟熟读,那就应该知道连吴抗曹的故事吧?”何广义笑道。 顿时,山名重村眼睛一亮,“您是说,和他其他诸侯大名结盟?” “山名时熙城府不深,这个山名家老却别有丘壑!”何广义心暗道,“将来恐怕这人会成为一个麻烦,得想个法子,把这老二除去!” 他心想着算计人的毒计,脸上却笑道,“正是!” “贤弟,山名家老,如今东瀛是足利义满一家独大,他虽是逆臣但挟天子令诸侯,占据名分大义,手下兵多将广,城池辽阔。相比之下,山名家和其他诸侯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不对?” 见对方点头,何广义再次说道,“相比东瀛国内,对足利幕府不满者大有人在,那山名家何不暗联络行结盟联合之事呢?进可攻幕府,退可自保分庭抗礼呀!” “兄长所言极是!”山名时熙明白过来,大笑道。 “山名家背后有大明的支持,再联合其他诸侯,其他诸侯必定马首是瞻,以山名家为盟主!”何广义又笑道,“贤弟,到时候区区足利幕府何足道也!” 一番话说完,何广义暗暗观察对方的神色,默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要是再不上钩,也够笨的!” 心想着,茶水入口差点直接吐出来。 “呸,真他妈难喝!” ~~~ 何广义去准备行装,而山名时熙与山名重村在密室密谈。 “家老,此番有了大明的支持,我山名必定能一扫前耻,打败足利义满!”山名时熙壮志满满,开口说道。 山名重村却道,“大明不会如此大方,给咱们好处必然要索取更多的好处。” “那你说,他们想要什么?”山名时熙道。 “大明缺银,恐怕是看上了我们东瀛的银矿。抵押是假,巧取豪夺是真!”山名重村道。 说到此处,他又是一笑,“不过家主也无需担心,银矿抵押给他们,但却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就算将来反悔,呵呵,大海天堑,还有天照大神保佑,又有大元前车之鉴在前,大明也对咋们无可奈何!” “先给他们些好处,咱们借鸡生蛋就是!” 听了山名重村的话,山名时熙忽然心一动。 心暗道,“借鸡生蛋?那么好生吗?” 忽然,他又想起两个词来,“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75/75245/25832265.html 第131章父子携手 男人为为什么喜欢权力,不单是因为权力可以让人高高在上。 而是权力,可以让无数人的人为之服务。这种力量,是多少财富都无法比拟的。钱只是数字,而权却是主宰。 自老爷子决定在李景隆的庄子栽种洪薯之后,数日之内李家庄子山坡上的田地就被开垦出来,远远望去满是错落有致的田亩。 养在庄子之的走兽飞禽,都不见了踪影。对于老爷子来说,那些畜生干不了活,还要糟蹋庄稼留着作甚。干脆都宰了,给那些帮他种地的农人打牙祭。 夏天的日头毒,视线之的阳光似乎带着火气,老爷子却忽然不顾。背着手在坡田之行走,不时的停步跟那些农人们交流。 老爷子盼着洪薯长,朱允熥更是恨不得明日这些洪薯就能大丰收。 “或许这提前来到这个时代的救命粮,能让老爷子欢喜之余,寿禄也能延长一些!”朱允熥坐在山坡下的凉亭,看着老爷子的背影,心想道。 若按照原本时空的轨迹,老爷子的阳寿仅仅只剩下一年。 一年,不过三百十五天,眨眼就到呀! 就此时,王耻无声上前,“皇上,李琪来了!” 朱允熥朝他身后看看,李琪正恭敬的等在远处。 今日就是他出京的日子,特来陛辞。 “都收拾好了?”朱允熥走过去,不等对方行礼开口问道。 李琪俯身,“臣都准备好,见过陛下臣就去运河登船!” “家里的事都安置妥当了?”朱允熥又问道。 这时代,扬帆出海可不是小事,听闻李景隆的妻子已经因为李琪要出海,哭昏了几次。 李琪笑笑,“臣都安顿好了。”说着,顿了顿,“早上拜别了父母大人,又在家庙里祭拜了曾祖和祖父!” 阳光下,这少年穿着崭新的蟒袍。束腰的华服更衬得他身材笔挺,再细细观察他的脸,嘴唇上淡淡的绒毛依稀可见。 “你父母眼总觉得你还小,可朕看来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当年你祖父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跟着皇爷爷在乱世厮杀。”朱允熥开口道,“雏鹰若不迎风展翅,如何能翱翔万里!” “此去吕宋,沿路多听谢晋忠的意见,遇事多和靖海军的将领商量。他们不会因为你小而轻视你,你也万不能因为自己年幼或是自惭形愧,或是故意摆威风,明白吗?在海上,别人可不管你是谁!” 李琪微微动容,更咽道,“皇上呵护之情,臣铭记五内!”说着,低头继续道,“臣此番出海,定事事留心,虚心请教!”说着,忽然一笑,目光极其镇定又满是憧憬,“皇上,这是臣第一次出海。臣记得皇上说过,大明的未来在海上。微臣不才,将来愿为大明扬帆踏浪守卫海疆!” “好小子!”朱允熥赞了一句,“臣留着你这话,等着你变成真正男子汉的那天,再交给你!”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去吧,等你回来,朕亲自为你和晋王的闺女主婚!” “皇上!”李琪后退几步,大礼跪倒,叩首道,“臣,去了!” 朱允熥正色点头,“一路顺风!” 李琪再叩首起身,缓缓退去。 忽然,坡田那边传来斤大声的撕喊。 “琪哥儿!” 目光看去,斤从山坡上跑下来,跑得太急了一个跟头摔倒,然后不等旁人搀扶,爬起来继续朝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 “琪哥儿,你去哪儿!我不许你走!” 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 朝夕相伴下来,李琪不但是他身边的一个臣子,对于斤来说更像是他的家人。 “太子爷!”李琪瞬间落泪。 见状,朱允熥微微叹气,摆了摆手。 跟在斤身后的梅良心,一个箭步抱起斤,“太子爷,太子爷!” “你走开!我要琪哥儿!”斤对梅良心又打又抓,却无济于事。 “太子爷,奴婢带您看鱼......哎哟!” “走吧!”朱允熥回头,又对李琪淡淡的说道。 后者无声叩拜,转头大步而去。 看着他故作坚强装成大人摸样的背影,朱允熥忽然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他也已经到了看着晚辈一点点成人的岁数了。 微微叹口气,又看看周遭,开口道,“李景隆呢?他儿子来见朕,他怎么不在?” 王耻低声道,“皇上,曹国公在那边哭呢!” 朱允熥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田埂的边上一个汉子用草帽盖着脑袋,肩膀一动一动的,不是李景隆还能是谁。 随后朱允熥慢慢的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踢对方,“有功夫在这抹眼泪,就不能过去跟儿子说几句话?” 李景隆抬头,脸上带着泪痕,“万岁爷,臣怕...臣怕过去了就舍不得儿子走了!臣就这么一个嫡子呀!” ~~~ 运河之,官船已经准备好。高高竖立的钦差旌旗,船上岸上数百护军持刀而立,气度森严。 李琪远远的就下马,在通往官船的栈桥上步行。 “少爷,您慢点留神脚下!”李家的家兵李小歪在旁小声说道。 “我忽然发现你现在不结巴了!”李琪笑道。 李小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成亲之后就忽然不结巴了!” “应该是口水吃多了!”李琪笑道。 李小歪的媳妇正是战友的遗孀,嫁过来还带着个拖油瓶。一开始李小歪的爹娘都不同意,可那女子嫁过来之后家里家外一把手,又马上有了身孕,终于让李小歪的爹娘回心转意。 “新鞋?”李琪目光忽然落在李小歪的脚上,笑道。 “媳妇昨晚上给新做的!”李小歪笑道,“她说出门穿新鞋!”说着,还伸脚显摆一下,“少爷,您看我媳妇这手艺,啧啧,这叫一个舒坦!” “给你美的!呸!”李琪笑骂一声。 “恭迎钦差大人登船!”栈桥上的护军齐齐行礼。 虽说李景隆嘴上说着让儿子出海,可心里还是不踏实。跟着李琪出海去吕宋的护军,是李景隆特意跟朱允熥请示之后,专门从禁卫军火器营里,千挑万选的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的百户,也是经历过辽东大战的军官。虽仅仅只有百余人,可这些人却武装到了牙齿。 李琪缓缓登船在船头站定之后,慢慢的回首,眺望京城。 准确的说,是看着京城之他李家的方向。 “皇上说了,雏鹰若不展翅,如何能翱翔万里!爹,娘,儿子去了!” 就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马蹄,还有人的呐喊。 “且慢升帆!” 远处,一队骑兵奔驰而来。 马蹄踏着运河的栈桥发出轰鸣,转眼间骑兵就冲到了船下。 当先一人直接纵身下马,立于船头。 “爹!”李琪看着突然而至的李景隆,目瞪口呆,“您,怎么来了?”说着,眼圈发红的笑道,“儿子不用您送!” 来者,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谁说我是来送你的?”李景隆微微一笑,目光环顾一周,“我是来当钦差去吕宋的!” “啊?您?”李琪瞬间惊诧,说不出话来。 跟在李景隆身后的李老歪大声道,“奉圣谕,曹国公李景隆为出吕宋领队大臣,沿途官员人等皆听曹国公李景隆号令。更有皇命金牌,可调动沿海卫所之军!” “卑职等,参见钦差大人!” 呼啦一声,船上船下跪倒一片。 相比于方才对李琪,这些人的表情更加恭敬,欢呼声也更大。李景隆虽然在朱允熥和老爷子眼是不成气的,但在这些士卒心,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统帅。 他李景隆曾带领兵马在塞外草原突袭鞑子的大营,在辽东面对鞑子的十万大军,孤军死守。更曾带着他们,包圆了京城的风月之地给他们快活。 “爹?您?”李琪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小子当钦差,还嫩了点!”李景隆大笑道,“给你老子我当个副手吧!”说着,大笑道,“咱父子俩一块去吕宋,那吕宋番邦好大的脸面!” 顿时,李琪全明白了。 定是他父亲舍不得他担心他,跑去皇上那儿求了。 “爹,您不用如此!”李琪更咽道,“儿子,行的!” “行什么行?你毛都没长齐,哪里行?”李景隆板着脸,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担负重任,万一有辱国体你担当的起吗?”说着,又道,“不知天高地厚,就说自己行,你行什么?跟着你爹,你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去那番邦,倘若那些土人不服王化你怎么办?” “海上遇到海盗你怎么办?” “面见那些番邦土王的时候,你怎么办?” “你当出海就是去那边溜达一圈回来?” “你杀过人吗?你打过仗吗?” 面对李景隆的连声喝问,李琪低下头,但心却是暖流涌动。 “爹,您不是怕下水吗?”李琪笑道。 “你老子死不怕还怕下水?”李景隆怒道,“当年在草原在辽东,不比这海上凶险多了!” 忽然,他的手被李琪拉住,“爹,儿子多谢您了!” 孩子大了,父母的心思他们都知道。 看着儿子,李景隆柔声道,“爹再扶你一程!”说着,顿了顿,“将来你真正成人了,你爹想扶你,你也看不上了!”说到此处,大笑一声,“扬帆,起航!” 官船鼓起风帆,在运河上渐行渐远,朝着大海入海口而去。 两岸的景色渐行渐远,身后的京城也变得朦胧一片,直至虚幻。 李家父子站在船头,李景隆开口道,“此去吕宋,做好了是有大功于国。咱们爷俩,也将青史留名!”说着,大笑道,“日后洪薯丰收,天下百姓也会记得咱爷俩的好!” 话音落下,李琪那边却没接口。 李景隆诧异的看过去,只见对方呆呆的看着水面,似在沉思。 “想啥呢?说来听听!”李景隆低声问道。 “儿子再想您刚才的话,若是登陆之后那些土人不服王化怎么办?”李琪低声道。 李景隆看看儿子,“你心可有韬略?” 李琪抬头,眼神少见的闪过一丝狠辣,“不服者,诛之!” “你下得去哪个手?”李景隆正色问道。 “有啥下不去的,又不是儿子亲手去杀,下令就是!”李琪一笑。 忽然,李景隆仔细的看看李琪的脸。 “爹,你看啥,我脸上有花?” “你小子蔫坏!”李景隆笑骂。 随即脸色一板,“记着,永远不要把杀人的话挂在嘴边。但是要杀人的时候,就绝对不能手软!” 天地之间,风帆片片。 父子二人船头携手,默默无声。 许久之后,李景隆对着前方,缓缓开口道,“碧波万里浪涛荡,海潮无声掩斜阳,敢问英雄何处去,父子携手振家邦!” “好诗好诗!”周围的水手兵丁无不鼓掌叫好。 “爹!”李琪笑笑,“有些不应景啊!” “怎么不应景!”李景隆斜眼道。 “离大海远着呢!” “败兴的东西!”李景隆飞起一脚,“坏了老子的诗兴!” ~~~ 最后一次欠账,再欠账就烂jj,变成秒男。 要开会商议,把手里的整形医院股份卖掉。 哎,没生意每天都赔钱啊。 /75/75245/25832267.html 第132章夫妻夜话1 紫禁城巍峨华丽的外表之下,是阵阵的疏离清冷。 旁人看到的是如天堂般的美景,而只有身处其才知道什么是残灯孤影。 灯火把坐在御案之后,朱允熥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面前奏折如山。扪心自问,当初他还未坐上这把椅子的时候,内心深处那种对于权利的渴望如着魔一般。 可现在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却发现是多身不由己多么枯燥乏味。 放下手的奏折,心忽然暗笑,“老爷子之所以要把大位禅位给我,大概也是累了,想偷偷的躲清闲吧!” “万岁爷!”王耻从门外小心的进来,低声道,“皇后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脚步声,赵宁儿带着几个宫人,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听说皇上还没进膳,臣妾特准备了几个小菜给您送来!”说着,赵宁儿亲手把那些饭菜一边的圆桌上。 小葱拌豆腐,爆炒青笋,一碗金汤白菜,一张金黄喷香的葱油饼。 朱允熥笑看着妻子忙碌,这个女人从当初的门小户的姑娘,变成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多了许多端庄却少了当年的泼辣。而且他也忽然发现赵宁儿的腰肢上,似乎多了几分赘肉。 “皇上看什么呢?”赵宁儿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嗔怪的说道,“您别愣着了,知道天气热您吃不下饭,就没准备荤腥,全是素菜!” “素菜好!”朱允熥笑着坐下,“荤腥吃多了上火,上火了还要泻火,怪累的!” “嗯!”赵宁儿脸色一顿,然后蹙眉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样子。 “斤睡了?”朱允熥撕下快饼在嘴里嚼着,问道。 赵宁儿挨着他坐下,“半个时辰之前睡的,睡之前又哭了两场,非要找李琪!” “他怎么动不动就哭?”朱允熥有些不屑,“他老子我在他这个岁数........” 说着,他忽然闭嘴不言。 他在斤这个岁数,正养在乡下的外婆家。每日跟着表哥他们上树下水弄得浑身没有好地方,可从来都不哭一声,男人哭那是要惹人笑话的,那是要被排挤没人带着一块玩的。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坚毅的性格,这和后天的成长环境还有长辈的教导有直接的关系。就好比他前世的大城市,那些乡下来的孩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心只有奋斗两个字。而有些温室的花朵,只能高不成低不就。 “您像斤这么大的时候,怎么了?”赵宁儿忽然揶揄的一笑,“臣妾可是听有人说,皇上您岁才断奶!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嬷嬷!” 顿时,朱允熥尴尬得脸颊发烫,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谁说的?回头治他的罪!” “朴公公啊!”赵宁儿掩嘴笑着,眼神带着几分调皮,“您要治他的罪?” “他嘛,算啦算啦!”朱允熥笑道。 此时他的目光落在赵宁儿的脸上,曾经明艳的少女如今是端庄秀丽的妇人,像是经历了风雨开在秋后的海棠花,更饱满自然。 “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朱允熥忽然感叹,“再过些年咱们就都老了!” “臣妾已经老了!”赵宁儿笑道。 朱允熥动动身子,“你哪里老了给我看看!”说着,又道,“你可不是老,而是更有....气质了!” “气质?”这个词儿赵宁儿不懂。 朱允熥解释道,“就是和以前大不同,比以前出落得更好,更耐看了!” 听丈夫口少见的说着情话,赵宁儿心欢喜,开口道,“皇上也更有气质了!” “这个词用我身上不对!”朱允熥笑道,“应该说我成熟了!”说着,微微叹气,“这宫里的日子无趣,我才二十出头而已,你还不到二十岁,却开始一口一个老了!” “皇上您呀,离老远着呢。您才刚过了毛头小伙子,毛毛躁躁的年纪!”赵宁儿目光如水,清澈柔和。 “这话对,我不是毛头小伙子啦。身上没了小伙子那种劲儿和毛躁,但是呢多了几分循序渐进的耐力!”说着,继续笑问,“是不是?” 唰地一下,赵宁儿满面通红,“皇上又说胡话了!” 她这模样,让朱允熥大为意动,笑道,“哪里胡话,是不是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又道,“以前我给你那戴在脚腕上的铃铛链儿,还在吗?” 赵宁儿轻推一把,看看门外,“有人在呢!” 话音落下,外边吱的一声,似有人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回没人了!”朱允熥笑道。 “臣妾今天来有正事呢!”赵宁儿肩膀闪动,“老四到了婚配的年龄,老五到了入阁读书的岁数。今日惠妃娘娘跟臣妾说起此事,臣妾不知怎么办,才来找皇上拿主意!” 她口的老四老五,正是朱允熥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老四朱允熞,老五朱允熙。一个生于洪武十年,一个生于洪武二十四年。他们哥俩有个共同的母亲,那就是吕氏,和朱允炆是手足亲兄弟。 这些年来,因为他们生母和朱允炆的关系,哥俩在后宫之低调的好似不存在一样。虽朱允熥并未因为吕氏和朱允炆而刻薄他们,老爷子更没有迁怒他们。可他们两个却始终小心翼翼的活着,就连所住的皇子所,都轻易不肯出来。 甚至有时候,连朱允熥自己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两个弟弟。他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朱标故去的那年。其实他忘记的人很多,当初刚来这个时代和他相依为命的两个妹妹,他都许久不曾关注了。 “皇上在想什么?”赵宁儿问道。 “我在想秀儿和宁儿,也到了说人家的岁数了!”朱允熥所说的,正是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活在深宫之。 在他登基之后,倒是有过恩旨,宁儿为江都公主,秀儿为宜都公主。 “皇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江都公主被老爷子指给了长兴侯耿炳的儿子,宜都公主指给了礼部尚书郑家!”赵宁儿笑道,“等满了十四岁就要成亲了。” “我不是贵人多忘事,而是有时候真的给忘了!”朱允熥微叹一声,“是不是有些凉薄!” “国事家事都压在您身上,家里头顾不上也是有的。莫说您是皇上,就算是寻常人家里,孩子大了还不是各过各的?”赵宁儿说道,“您虽平日不怎么问,可宫里又有谁敢怠慢她们!”说着,站起身,轻轻的给朱允熥揉捏肩膀。 /75/75245/25842824.html 第133章夫妻夜话2 朱允熥闭着眼睛,肩膀随着赵宁儿的手臂一动一动。 “惠妃娘娘,今日是怎么和你说的?” 闻言,赵宁儿笑道,“就是随口闲聊时说的,您也知道,以前宫里头这些事都是要她来张罗。托您的福,臣妾现在是皇后,后宫这些事就都要臣妾来办。”说着,笑笑,“若是别人呀,臣妾也就自己定下来,不劳烦您了。可那哥俩的身份特殊,总要皇上您亲自下旨!” “老四要说亲!”朱允熥想想,“回头我看看朝臣们家,谁有适龄的女儿,指了就是!”说着,蹙眉道,“王号么?” 还是那句话,对这哥俩朱允熥没有什么恨屋及乌的心思,不过也不会刻意的施恩。给朱允熞选一个官家的女儿,就是希望他以后好好的,踏踏实实的过他的富贵日子。 其实朱允熞朱允熙这哥俩在历史上也都是倒霉蛋,原本时空朱棣靖难之役侯登基为帝,老四朱允熞跟朱允熥一道被圈禁凤阳贬为庶民,脚前脚后的死了。老五朱允熙跟着吕氏住在朱标的东陵之,十岁那年,被一场诡异的大火,给活活烧死。 “王号这事,我再想想!”说着,朱允熥再次微叹。 毕竟是朱标的儿子,根正苗红的皇孙,封王就要给封地。只是该封在哪里,却一时没想好,而且也要再三斟酌。 “不然,封到吕宋去?”朱允熥心忽然想道,“老四封到吕宋去,老五年年纪还小,再过些年倒是可以送到倭国去,而且以他的年纪,和倭国公卿诸侯联姻也是一盘好旗啊!” 倭国和高丽有着本质不同,起码自古以来这四个字用不到倭国身上。要慢慢来掺沙子分而化之,真正纳入天朝体系怎么都要几十年。还要小心谨慎,弄得好了可以成为行省,弄不好怕是耗费无数心血,最后变成爱尔兰于大英,难。 可不吞下他,一想到有些事,又让朱允熥如鲠在喉。 “掺沙子可以从现在开始,何广义如今在倭国,想来应该是已经见到了倭国的诸侯大名们。等他探查虚实回京之后。可以着手,让倭国效仿当年的高丽,行联姻之事。” 前朝大元开始,高丽就以和天朝联姻为荣,每年拼命的往过送各种美人。就是到了大明朝,还未吞并他之前,也隔三差五往过送美女。其有一次单是给他朱允熥就送了二十个,不过朱允熥是一个没见到,让老爷子随手就赏了儿子们尝鲜。 联姻是好手段,说白了就是和亲。选在倭国有影响力家族的女子,和大明朝这些庶出的皇孙们结合,那么他们和亲的后人,就有了对倭国诸大名,名义上的继承权。将来那些倭国大名的儿子们孙子们都死干净了,偌大的家业总不能丢海里去,外孙子也是孙对不对。 见朱允熥沉思,许久不说话,赵宁儿晃晃他的肩膀,“皇上,您又想什么呢?” “没什么!”朱允熥淡淡一笑,反手抓着赵宁儿的手,“就是感叹,咱们虽然没老,可却到了给人操心婚事的岁数!”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姐姐和杨士奇的婚事如何了?” “臣妾的爹娘也相看过了,甚是满意,就等着杨家那边过礼了!”赵宁儿笑道,“您是不知道,自从听说给大姐选了一个进士老爷当乘龙快婿,臣妾父亲嘴都快笑歪了!一个劲儿的在家叨咕,说什么祖宗保佑,我赵家如今也和曲星沾光了,算是书香门第了!” “哈哈哈!”一想起自己这个有些糊涂的老丈人,朱允熥就想笑,“你家祖坟找到了?” 赵宁儿轻捶一下,“兵荒马乱几十年,哪找去!臣妾父亲倒是托人回老家,弄了一块风水宝地当家族的坟地!”说着,又笑道,“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说着,又忽然有些小心忐忑的看看朱允熥的脸色。 “你看我作甚?有话不方便说?”朱允熥笑问。 “老家那边听说臣妾家里发达了,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来认亲。有个老头儿说当年给了我爹一块饼子,救了他一命,如今舔着脸直接上门给他儿子求官来!”赵宁儿气道,“您也知道,臣妾父亲是个拉不下脸的人,虽不敢答应他,可自从和老家那边联系上,没少往那边折腾东西,娘进宫找臣妾哭了两三场。” 说着,又重重叹气,“臣妾母亲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爹爹老家那些人是竿子打不着,给点东西也就敷衍过去了。可臣妾母亲那边的舅舅们姨娘们却是实打实的亲戚,昨日臣妾母亲进宫,说二舅母直接带着儿子就住在家里了,口口声声求给他儿子一个好出息。” 朱允熥开口道,“你娘求你了?” “话里话外也是那个意思!”赵宁儿叹气道,“说实话,当年臣妾家里日子一般般的时候,母亲家里那边确实没少搭手儿。可一码归一码,臣妾还没糊涂到帮他们说话,给他们好处的份上。” 朱允熥笑笑,赵宁儿是出身不高,可也是七巧玲珑心的女子。本来外戚就惹眼,大明朝那些官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后的亲戚,那是真弹劾呀! 去年春节,朱允熥不过是多赏了赵家一些丝绸,督察院的御史们就跟被刨了祖坟似的,折子好似雪花一般。 “你舅母家的儿子,想要什么出息?”朱允熥又笑问。 “臣妾没问,也不想知道。人那都是贪得无厌的,今日给了小的,明日又要大的。”说着,脸上带着三分恼怒,“臣妾姨娘家的小子在外头和人有了口角闹到官府,您可知他在堂上说什么?” “他说他是皇后的亲表弟,当今太子爷的亲表舅!差点把人家高淳县太爷给吓跪下!” 朱允熥微微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臣妾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赵宁儿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愤愤,“臣妾已经把母亲说了一顿,亲亲们取钱咱们给,但是这些事既然知道了,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现在不让他们知道厉害,早晚要惹祸!” 说到此处,又叹气道,“说到底还是臣妾出身不高,不然的话家里也就没这些乱七糟的事了!” “趋炎附势人之本性,就算你是当朝一品大员,或者国公的女儿,亲戚就不攀附了?可能要得还更多些!”朱允熥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反正您放心,臣妾这边绝不因为娘家怎地,就跟您开口要这要那!”赵宁儿忽然靠在朱允熥的脖颈上,从后背搂住,“臣妾知道自己的本份!” 朱允熥点点头,反手萦绕,忽然一笑,“方才看你腰上有赘肉,是真胖了!” “哼!”赵宁儿嗔怒,轻轻给了朱允熥一拳。 /75/75245/25842825.html 第134章英雄迟暮1 一丝阳光从帷幔的缝隙洒落,朱允熥觉得鼻子有些痒,轻轻的撩开脸上的青丝,又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 “嗯!” 赵宁儿口轻唤,嘟囔着翻个身,像是猫儿一样蜷缩着。 朱允熥俯下头,看着落在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忍不住笑了。 然后蹑手蹑脚的起身,在床头无声的伸了个懒腰。 “您醒了怎么不叫臣妾!”赵宁儿还是被惊醒,手忙脚乱的起身,“臣妾这就让人来伺候您梳洗!” “我又不是没长手,用不着别人伺候!”朱允熥笑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躺下,“再睡会儿吧!”说着,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赵宁儿娇羞微躲,笑颜如花。 “多久没睡过懒觉了?”朱允熥又笑道,“知道你这皇后当得辛苦,每日都要端着身份。今天呀,你就在这睡,睡到自然醒!” 赵宁儿没说话,而是慢慢的靠来相拥。 殿一片宁静,静得他们二人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贵为天子,朱允熥身边已有了许多女人。可唯独和赵宁儿在一起时,最为舒心自在和自然。 而现在已身为人父,朱允熥也能明白几分老爷子为何对故去的马皇后如此眷恋。盖因为只有嫡妻,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一辈子不离不弃之人。 就好比朱允熥在前世时曾认识一个老板,那人夜夜笙歌,花丛的浪子阅人无数。可就是这么一个浪子,在老婆要离婚的时候,他不惜下跪挽回老婆的心。 用他的话来说,“丢他老母,其他女人都系爱我嘅钱,只有我老婆,同我一生一世,就算系将来我一无所有,动都唔得动,我老婆都会喺我身边。靓仔你记住,男人玩归玩,但系老婆就永远只有一个。嗰就系三姑婆做媒,明媒正娶嘅结发老婆。和佢一起,你永远都无须担心佢害你。” “喂,丫头!”朱允熥摸着对方的秀发。 “嗯?”赵宁儿闭着眼,口含糊。 “撒手吧!” “不,让妾身再搂一会!” “别搂了,我还有正事呢,总不能大白天的,是吧?” 赵宁儿的拳头,不痛不痒的落在朱允熥腰间,嗔怒的看他一眼。 “要不?”朱允熥轻笑,“我把其他事先放放?” 又是一拳砸在腰上,稍微用力了一些。 就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有些匆忙的脚步。 赵宁儿豁然撒开朱允熥,赶紧整理下头发衣襟。 “怎么了?”朱允熥对外问道。 王耻在门外,“万岁爷,您起来了?奴婢有事奏!” “说!”朱允熥坐在床边,边穿鞋边道。 “朴公公那边派人来说,老爷子昨晚上在庄子里,摔了个跟头!” 呼啦一下,门被朱允熥直接推开。 “说清楚!老爷子怎么了?” 七十多岁的人了,虽看着硬朗可磕磕碰碰都了不得,大病往往就是这些小病引起来的。 王耻低声道,“朴公公的人说老爷子昨晚在坡地上,不小心踩空了,顺着坡滚下山..........”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已经风一样冲出去,“去庄子上!” ~~~~ “嘶!” 老爷子卷着裤腿坐在凉亭的竹椅上,露出粗了几圈还带着淤青的小腿。两个御史跪在他身前,小心的擦着药膏。 可能是力度重了,老爷子嘴里倒吸一口冷气,眉毛胡子都皱在了一起。 小福儿就蹲在老爷子身边,看着老爷子肿胀的小腿,嘟着小嘴眼泪叭叭的。 “父皇,疼不疼啊?”小福儿更咽道。 刚才御医碰了一下,火烧火燎的疼,老爷子正想骂人,一听小闺女这么说,脸上忙露出几分笑模样,“没事,这点伤算啥!”说着,大手摸着闺女的脑袋,“福儿啊,爹没事,不哭哈!” “嗯!”小福儿点点头,然后把脑袋靠在老爷子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又心疼的拉着老爷子的大手,看到他手上破皮的伤痕,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啊!” “不哭不哭!”老爷子吓一跳,赶紧把小福儿抱起来放在腿上,拍着她后背,“好好的哭啥呀,爹没事儿,没事!” “父皇!”小福儿哭得撕心裂肺的,莲藕似的手臂围住老爷子的脖子,“福儿不要您死!” “死!?”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捏着小闺女的脸,“谁跟你说咱要死了?” 小福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是您自己说的,您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一场病就走了!”哭着,眼泪噗噗的掉落,“福儿不要您病,不要您死,您死了福儿就没爹了,呜呜!” “这孩子........” 感受小闺女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膛,老爷子百感交集的同时,又倍感温暖。 童言无忌,小闺女这话让老爷子心窝子里发烫,满腔铁血都化作柔情,大手不由得把闺女抱紧。 “放心放心,咱不会死!”老爷子在小福儿耳边说道,“爹哪会死呢!爹还没看见咱的福儿长大,还没看着咱的福儿出嫁呢!” 闻言,小福儿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老爷子。 “咱还要看着你当娘,看你给咱生一个外孙,小小福儿!”老爷子笑着,低下头用胡子扎着小福儿粉嫩的小脸。 小福儿虽小,可似乎也知道了嫁人意味着什么。 有些害羞的趴在老爷子怀里,“福儿才不嫁人呢,福儿要陪父皇一辈子!” “好好好!陪咱一辈子!”老爷子大笑,可随即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就是不知道将来要便宜那个小畜生,他娘的!” 就这时,朴不成从旁边过来,“皇爷,皇上来了!” “啧,多嘴是不是?”老爷子怒道,“不过是折了个跟头,多大点事?巴巴的跟他说啥?大早上折腾他过来作甚?” “咱又不是七老十了,一点小伤弄得大张旗鼓的!咋,都他娘的以为咱快死了,经不起折腾是不是?” 一番怒骂,除了小福儿毫不在乎之外,周围人马上跪了一地。 “皇爷爷,您就别逞强了!” 远远的朱允熥就听到老爷子骂人的声音,倒也算气十足。 不过走到跟前一看,老爷子那半条肿的不像样子的腿,悬着的心又提起来。 “这,怎么摔的?半夜去地里?您老怎么也不带几个人跟着!万一出点好歹?”朱允熥一看老爷子的腿,又是心疼又是有着几分生气,“您这岁数了,多少知道点爱惜自己,不是孙儿.......” “去去去去去!”不等朱允熥说完,老爷子开口骂道,“滚一边去,一来就数落老子。哦,老子愿意摔,老子愿意腿肿成这个奶奶样?” “他娘的摔都摔了,老子没死都是命大,你小子过来别的不问,上来就是一顿数落。你他娘的数落谁?” “滚一边去,用不着你在这跟咱假孝顺!” “您看!”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把朱允熥骂愣住了,一摊手,“您看,孙儿也没说啥啊?” “滚,看着你就心烦!” () .bqkan8..bqkan8. /75/75245/25853720.html 第135章英雄迟暮2 “孙儿这不是担心您老吗?” “担心啥?”老爷子横眉立眼,骂人一声比一声高,“显你孝顺?你要真孝顺,咱死那天你多哭两声,知道把咱拽起来穿装老衣裳就成!” 说着,继续骂道,“大早上来干啥,朝会用去?臣子不用见?政务不用管了?” 老爷子的骂声,朱允熥没有说话,俯下身子蹲在老爷子身边,从御医手接过药膏,柔声道,“爷爷,孙儿听说您摔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说着,似乎也有些委屈,“在孙儿心,您老比什么都重要!国事今天不处理,明天也可以处理,可若不亲眼见着您老,孙儿怎能安心!” 说到此处也不管老爷子,对御医道,“怎么样?” “回皇上,太上皇摔下来的时候崴了腿,倒是没伤着骨头,不过依臣看来,总要养上几个月。不能干活,不能吃劲儿。”御医低声道。 “老爷子年岁大了,回头你们开的方子要温和一些,不要太补也不能太燥!”朱允熥交待道,“你们两个,以后就不用去太医院当值了,就在这庄子里侍驾!” 随后,他又轻轻的给老爷子涂着有药膏,“爷爷,这劲儿不疼吧!” 看大孙子如此,老爷子心忽然内疚起来,觉得刚才不应该没头没脑跟孙子发火,更不该骂人。 “还....还行!”说着,又道,“咱也不是小孩儿,没那么金贵,没事的。以前打仗的时候,浑身跟血葫芦似的,咋了?还不是活了这么大岁数!咱也不是要骂你,你事多,不用整日围着咱老头子转!” 朱允熥红着眼圈,“孙儿没爹没娘,祖母走得早,就剩下您这个祖父,不围着您围谁?”说着,又道,“知道您不服老,一辈子要强,可也要知道自己啥岁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您看看跟您年岁差不多的,谁还半夜三更上田里去,您去干啥?” “你他娘的....嘶......轻点!”老爷子哼了声,“还不是心里不踏实?那洪薯呀,说着是能亩产数十石,可咱没亲眼见着啊,又是第一回种,心里没谱。” 他不是心里没谱,而是心里长草,恨不得明天就能看着洪薯茁壮的秧苗。 昨晚上本都睡下了,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梦到了数十年前,家亲人病饿而死的惨象,当场惊醒呆坐床头。 想着若是当年有这种亩产数十石的洪薯,是不是自己的爹娘兄长就能多活些年? 一想到这些哪里还能睡得下,半夜披着衣服游走在坡田之。这才不小心,一脚踩空滑了下来。 正说着话,后面传来斤的大呼小叫。 “老祖,老祖!” “咋把咱的乖孙都给惊动了!”老爷子不满道,“大早上的,让孩子多睡一会!” 朱允熥收好药膏,笑道,“他一听说您摔了,头也没梳脸也没洗,来的路上哭了一路!” “哎,咱大乖孙孝顺哩!”老爷子说完,就见斤小跑着从远处奔来。 噗通一声,直接扑在老爷子身上,大眼睛鼓鼓的,“老祖,你怎么了?”说着,伸手去扒拉老爷子怀里的小福儿,“你起开,我抱抱老祖!” “我不!”小福儿抱着老爷子不撒手。 “该我了,你都抱半天了!”斤混世魔王,上去就动粗。 “爹,他打你闺女!” “老祖,你让她起开!” “哈哈哈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都抱都抱,斤上来,哎呀这沉的,又胖了!”嘴里笑着,伸手把斤抱在怀里,掂一下。 斤爬进老爷子怀抱,屁股一怼,直接把小福儿撞了下去。 小福儿当场咧嘴,眼看就要哭。 朱允熥心疼的直接把他抱在怀里,“福儿不哭!” “父皇偏心咧!”小福儿靠在朱允熥怀里。 “爹可没偏心!”老爷子笑道,“是斤撞你下去的,可不是咱撒手不让你抱啊!”说着,双手抱着斤,“吃早饭没有,老祖让人给你做,还想吃炸小鱼儿,咱这就让人给你捞去!” 还说不偏心,这副重男轻女的嘴脸,朱允熥都看不下去了。 “老祖,你伤哪了?”斤肉嘟嘟小手在老爷子身上摸着,目光忽然看到老爷子的腿,顿时吓了一跳。 “没事儿,就是崴着了!”老爷子笑着道。 “老祖,那您........会成瘸子吗?”斤说着,从老爷子怀里出来,竟然学着瘸子的样子,在地上一拐一拐的,“就这样?” “你..........”朱允熥鼻子都气歪了。 老爷子却不以为意,大笑道,“你那不是瘸,你那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说着,又大笑道,“放心你老祖瘸不了,消肿就没事了!” “消肿?”斤又蹲在老爷子小腿边,好奇的看着肿胀的小腿,忽然小脸紧绷,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疼不?” “你他........”老爷子皱眉,生生忍住骂,笑道,“不疼!” “您骗人,肯定是疼!”斤大声说着,又扑进老爷子怀里,“老祖,要不要刮骨疗伤啊!孙儿昨天听太监讲故事,关云长刮骨疗伤可厉害哩!” “看看,这孩子可真了不得,这个岁数就知道刮骨疗毒就知道关云长!”老爷子大笑,反正斤说什么在他心里都是好的。 这时,御医悄悄过来,俯首低声道,“皇上,太上皇的腿日后不便活动,臣以为最好是拄拐!” “知道了!”朱允熥听了,转头吩咐道,“去弄个拐来!” 稍后片刻,一根手杖被呈到面前。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些可能用的着的东西,早就预备好了。 岂料老爷子一看那东西,马上变脸,“哪一边去啊!咱一辈子都没用过那玩意,老了老了拄拐?咱丢不起那个人!” “皇爷爷!”朱允熥放下小福儿,劝着道,“没人说您老,可您这不是伤着吗?等您好了,不拄不就是了!”说着,又道,“来,试试合不合手,听话!” “咱又不是动不了!”老爷子不情不愿的,拍拍斤的屁股,让他从身上下来,然后嘟囔着接过手杖,艰难的在地上走着。 看得出来,那条肿的腿还是不敢吃劲儿,老爷子走路一掰一掰的。刚走了几步,衰白的鬓角之就带了几滴汗水。 “英雄迟暮!” 朱允熥心忽然涌起一个词儿,任凭你顶天立地但都有老的时候!老,其实比死更可怕。因为死只是一个结果,而老则是一个过程。 就这时,王耻上前,“万岁爷!” 朱允熥回首,“又有事?” “督察院几位御史,吏部凌老尚书等几位大学士都来了,在庄子外头候着呢!”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说着,朱允熥转身,却不想看到眼前一幕,气得七窍生烟。 老爷子拄着拐,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走着。 斤那臭小子,居然也学着老爷子,左脚点地右脚画圈儿! “小畜生!”朱允熥心骂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853721.html 第136章给俩人1 “臣等参见皇上!” 君臣相见没有在巍峨的奉天殿,而是就在这庄子田间的凉亭之。左侧是姹紫嫣红的荷花池,身后是老爷子命人开垦出来,已经种了洪薯的坡田。 “不必多礼了,又不是在朝堂上!”朱允熥微微抬手,在凉亭之坐下,开口道,“一大早有什么事急着见朕。” 众臣之,老臣凌汉看看远处的山坡,低声道,“臣等听说太皇上......” 洪薯一事还尚未看到确凿的产量,所以朝臣之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眼前这些臣子们还以为老爷子是心血来潮要到宫外来养老。 “摔了一下,御医说无大碍,虚惊一场!”朱允熥虽说得轻松,但心至今仍有些后怕。七十来岁的老头了,一点小伤都足以致命。 凌汉开口道,“皇上,臣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一听这话,朱允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而且还是非说不可的话。 只听得凌汉继续道,“皇上纯孝,但不可事事都随着太上皇的性子。太上皇若想摆弄农事,宫里边大可以开垦出几亩田来,不必非要在城外亲历亲为。远离宫城,若是真有什么事,鞭长莫及呀!” “你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这话你别和朕说,你和老爷子说去!”朱允熥笑笑,“老人嘛,图的就是一个舒心不是什么虚礼儿,只要皇爷爷他老人家在这住得高兴,让他住就是了!” “皇上此言差矣!”凌汉又道,“就如今日,您听说太上皇摔了,便不顾朝会匆忙而来。臣斗胆问一句,若是恰好赶上有军国大事,臣等找不到皇上,是不是就给耽搁了?” “再者说,皇上居于宫乃千古不变之礼,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跑,是何道理?莫非皇上觉得紫禁城住腻了,想要另起一座宫城?” “若那样,臣等是万万不敢奉诏!” 朱允熥单手扶额,这老头三言两句就说到这个上头了。在这些官们看来,皇帝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多生孩子少出来。凌汉这话也是在给朱允熥打预防针,言外之意您别总借着太上皇的由头往外跑,更别想着外头比宫里好,动了修园子的念头。 “诸爱卿见朕何事?”朱允熥赶紧岔开话题,目光看向左督御史杨靖,开口道,“杨爱卿,朕看你手里捧了一堆的公?” “皇上,这些都是z地官员弹劾叫屈的公!”杨靖笑道。 z地无小事,一方面他是大明在东南数省之最大的财税来源地,二来也是推行摊丁入亩等新政阻力最大的地方。其实z地的麻烦早在洪武年间就有了,清查土地和人口,还有登基户籍黄册,此地总是变数颇多。 不过当初改驿为邮,大兴水陆商路却格外积极。 “又是弹劾谁?是铁铉还是景清?”朱允熥开口问道。 杨靖笑笑,“回皇上都不是,是弹劾韩克忠的!” “他才去了几天就这么多人弹劾?”朱允熥看杨靖手那厚厚的一摞,笑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皇上恕臣无礼!”杨靖把手的书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上面一份公,“这是钱塘县令直接发来刑部和督察院的奏,钱塘县令奏,御史韩克忠刚到浙地,不行抚慰绅之事,反而滥用酷刑......” 朱允熥忽然开口打断他,“说怎么回事,别念这些官面章。以后这种不说前因后果,上来就扣帽子的奏,不必拿给朕看!” 说着,顿了顿,“朕算不得什么勤政之君,但一天的奏折也要看上一两百份,凡涉及到某些需要出力,或者出力不讨好的事。都是相互推诿,互相扣帽子甩锅,错误都是旁人的,事都是有难度的,他们都是辛苦的!” “说正事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可一涉及到他们脑袋上的官帽,比谁笔杆子都硬。” 众臣闻言一时间都不敢发声,不知为何皇帝忽然把话引到这个上头。大伙都知道,眼前这位皇帝,可从来都不是当初故太子那样,温尔雅体谅臣子难处的君王。而是在某些方面,刻薄程度甚至比太上皇还有过之。 总之,看着一副贤良君主的派头,实则最是不好伺候。 倒是老臣凌汉笑道,“天下官员多是尸位素餐之辈,皇上若是和他们较真,便有生不完的闲气!” 这话让朱允熥一笑,“你管这吏部,今年的吏部大考,要严谨些。起码当大明朝,少些吃饭不干活的!”说着,对杨靖继续道,“你接着说!” “是!”杨靖面容郑重,“韩克忠刚到了z地,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巡查州府县乡,第一站就是钱塘县。钱塘县士绅本就对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不大满意,听闻皇上钦点的御史到来,就前去告状!” “第一回钱塘士绅十五人,以吴氏为首去了县衙,却直接被韩克忠赶了出来。钱塘县奏报,韩克忠当时不但没见那些人,还放出话,再敢来县城,以大不敬造反论处!” “当地士绅不服,觉得韩克忠是故意欺侮他们。后来韩克忠要去乡下巡查之时,钱塘大小地主三十余户,佃户四百多人,直接拦在韩克忠的轿子前,群情激愤非要韩克忠给个说法!” 朱允熥面色铁青,后世人或许有个误区总认为皇权时代官就是田,或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如此。可对于士绅来说,甚至那些家里有身上带着功名读书人的士绅之家来说,跟官府闹事是家常便饭。 一来法不责众,二来他们吃准了没哪个当官的,愿意牺牲自己的清名背负上酷吏的骂名。 “韩克忠怎么做的?”朱允熥问道。 “士绅们围住韩克忠,却知韩克忠身边带着卫所一个百户的护卫,他当场下令直接抓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杨靖继续说道,“卫所官兵如狼似虎,直接把士绅和他们的佃户都绑回县城。其有几家士绅身上带着秀才的功名,韩克忠以御史的名义,直接当场罢免,黜为白丁!” “领头的士绅直接扒了衣裳,放在囚车立在县衙外枷锁示众!而且是在县城示众十天,然后再命差官拉着下乡,示众给百姓看!” “而且韩克忠出了一份公告,本御史带天子巡查z地,乃是为了新政而来。胆敢阻挠新政聚众闹事者,本官以寻衅之罪抓之绝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 “并且,他还逼着各地的州府把治下的黄册和鱼鳞册交出来,哟要跟布政司的比对。说敢有推诿者,以失职论处!” 说到此处,杨靖笑笑,“总之韩克忠刚到z地,就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87.html 第137章给俩人2 “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朱允熥冷笑两声,“这话说得不对吧!应该是雷厉风行斩钉截铁才对!” “臣失言!”杨靖忙道。 “铁铉那边怎么说?”朱允熥又问道。 “宣承布政司那边,倒是没有公奏来!”杨靖说道。 朱允熥微微沉思,铁铉什么都没说,那就是这些事在做之前,韩克忠已和他通过气,甚至是两人琢磨好的了。 铁铉和景清管着一省的民政诉讼刑罚之事,实在是抽身乏力,他们缺的就是韩克忠这样的,可以代替他们行走在基层之,并且铁腕处置的帮手。 “既然钱塘等地有官员叫屈,你们督察院打算怎么做?”朱允熥把这个难题,直接抛了回去。 “涉及新政一事,臣等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言!”杨靖开口道,“臣等的意思是,让韩克忠也发来书面的书........” “整日打嘴仗,还做不做事?”朱允熥不客气的开口,“一边在基层做事,放着当地的地方官,放着士绅聚众闹事,还要分身写这劳什子的公,你当韩克忠几个脑袋?” “你方才也说涉及到新政,你们都是枢的臣子,各地实行摊丁入亩之后,田地人口是增加了还是少了?对大明是好还是坏?你们心都清楚吧?” “既然天地人口增加,对咱们大明好,那就全力去做。所谓改革,必然要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得某些人的不满。” “哦,地方官叫屈,士绅土财主抗议就畏手畏脚,大明朝还有什么魄力可言?” “督察院发给z地,以后这种公直接布政司那边留下,不必送往京师!还有,再告诉他们,他们不想得罪人可以,但别拖后腿!不然老账新账,朕跟他们一块算!” “韩克忠是奉了朕的旨意下去的,他的靠山就是朕,说他韩克忠是酷吏残害士绅,那朕就是暴君喽?是不是?” “臣等不敢!” 其实听得韩克忠在那边的所作所为,朱允熥只觉得心满是快意。推行新政,就要有这种大刀阔斧敢于下狠手之人。 韩克忠看着如老农一般憨厚,没想到却有这等手段。 此时不禁让朱允熥想起韩克忠临行之前给自己的秘折说过的话,县乡士绅多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时沽名钓誉笼络人心,不过是以乡野贤名和官服讨价还价。 且诸如家有功名之家,只可威慑不可一味施恩,否则做大乡里名为乡老,实为乡患。 这些年朱允熥不断结合前世的见识,和今生相互印证,发现大明王朝有两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那就是对西南包括边疆地区的番邦土司等,没有处理好和他们关系,没有实行有效的央集权统治,所以他才要建立理藩院。 第二,那就是乡绅的问题。终明一朝,还真是皇权不下县。使得士绅地主阶层不断庞大,侵吞国家最为宝贵的自耕农。而现在借着推行新政,也正好把这个顽疾处理。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两件事急不得也急不来,可话又说回来,若朝堂之多些韩克忠这样的臣子,这些事也不会迟到哪里去。 “哎!”此时,朱允熥忽然微微叹气,“不是朕要当着你们面发火,是这些奏折子看多了实在火大。枢各项政策都是诸臣工和朕的一片苦心,可到了地方上,却屡屡受挫。” “做事么,朕看不到谁当仁不让。叫屈吗,去各有各的理由而且理直气壮!”说着,又摇摇头,“有时候朕真想学着皇爷爷,看谁不顺眼捉过来当头就是一刀!” 此话,众臣心一凛。 想当年老皇爷杀官最厉害的时候,臣子们上朝之前都要跟家里交代好后事,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老皇爷,当天就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把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熬过去,如今新君又提起这茬,更让人胆战心惊。 “臣知道,皇上说的是气话!”吏部尚书凌汉笑道,“老臣看着皇上长大的,您最是仁厚!” “呵!”朱允熥笑道,“老尚书何时也学会拍马屁了?” 凌汉一笑,心却道,“我只是头铁,又不是傻!” “还有别的事吗?”朱允熥问道。 礼部尚书郑沂开口,“皇上,吏部右侍郎侯庸遣人来报,再有两天他就到京城,例行询问是先面见陛下还是.....?” “直接去吏部当差,右侍郎空了许久一堆的事,先把事做好再来见朕,他若做不好朕也没那闲心见他!”说着,朱允熥又问道,“对了,他母亲到何处了?” “候庸的母亲应是晚些到,毕竟上了年岁,路行得慢些!” “等他母亲来了,给他三天假吧!”朱允熥想想,“这些年在地方为官忠孝不能两全,吏部事再多也不差这三天,让他陪她母亲好好在京城逛逛!”说着,笑道,“大明能有今日安定繁荣,候庸这样的官员居功至伟!” ~~~ 见过了臣子们,一晃已经到了下午。 朱允熥仍旧不放心,带人朝老爷子那边走去。 还不等到了坡田那边,就听见老爷子的大嗓门。 “给那些跟咱种地的庄稼把式们,都准备酒菜。上午不是杀了头猪吗?大片肉给咱炖上!猪头呼上!”老爷子坐在山脚下的林荫下,对朴不成交待道,“寻常地主家,请佃户帮闲都要给足酒肉吃好喝好。咱更不能落这个脸面,不但要吃好吃饱,还要管够,让他们都带回家去,婆娘儿子跟着一块吃!” “奴婢知道了!”朴不成也是一身农装打扮,“老爷子,猪蹄子给您留着?” “嗯!卤了!”老爷子笑道,“最好是放一宿卤得上面带着皮冻,咱抱着啃!” 这时,朱允熥已走到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面前摆着一方矮桌,桌上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还陪着一壶酒。 “忙完了?”老爷子也看到朱允熥,笑着说道,“坐下吃点,刚炸好的油炸,蘸着椒椒盐吃!” “皇爷爷,御医说了,您老现在腿上肿了,不能吃这些酒也不能喝......” “你是爷爷还是咱是爷爷,见面就管老子。咱还能活几天?吃点顺口的咋了?啊,他娘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喝,活一百岁也不快活!”老爷子骂了几句,“你爱吃吃,不爱吃滚蛋!” 又被骂了一顿朱允熥也不恼,坐在老爷子边上,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起一块油渣。 “等会!”老爷子忽然开口道,“那是鸡冠油,咱得意的。你吃那沙肝,香着哩!” 朱允熥捏起一块,沾了些椒盐放嘴进嘴里大嚼。 “哎!”老爷子忽然叹气,喝口酒,“还真是老了,以前腿上这点伤算个球啊,该干啥干啥。现在不过是肿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在田里走几步就疼的要命!” “下面那多么种庄稼的好手帮您种呢,您老没必要亲力亲为!”朱允熥笑道,“就跟过去您打仗似的,坐镇军指挥千军万马,哈哈!” “种地跟打仗可不一样,打仗是杀人,种地是活人!”老爷子斜眼看看朱允熥,拿起一块炸的边上金黄的鸡冠油小口的吃着,说道,“大孙,你再叫俩人过来陪咱一块种地!” “谁呀?”朱允熥奇道,“您老开口就是了,为何还要孙儿给您叫?” “呵呵,这两人咱可叫不动啊!”老爷子斜眼看着朱允熥,“蓝玉,席老道不是你藏着呢吗?”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88.html 第138章烟火1 常家的后花园,朱允熥见到了席应真道人还有蓝玉。 许久未见,蓝玉清瘦得不成样子。原本虎背熊腰的人,如今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不过精神还行,悠哉的在花园打着五禽戏。 席老道却是红光满面,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着冰镇葡萄酿一边跟常家的丫鬟调笑,嘴里讲着潘金莲倒挂葡萄架的故事。 开国公常升引着朱允熥缓缓进来,俩老头同时停住手的动作。 席应真有些错愕,随后带着三分叹息放下手的琉璃酒杯。 蓝玉则是面色微微有些激动,见朱允熥过来赶紧行礼。 “叩见皇上!” “起来起来!”朱允熥亲手把蓝玉扶起来,打量着对方,笑道,“病好些了?朕看你虽然清瘦了许多,可精神还行。平日吃的好,睡得好?” “有劳万岁爷惦记,罪臣一切都好!”蓝玉动容。 他在常家已经养了许多日子,虽是锦衣玉食又有席老道这个医术高超之人给他诊病,可却半点自由都没有。他这样的人不怕死,他怕的是被人遗忘。 “快坐!”朱允熥亲手扶着蓝玉坐下,笑道,“是朕的不是,按理说该早点来看你,可国事繁忙........” “臣都知道!”蓝玉笑道,“臣知道皇上心里挂念臣!”说着,微微叹气,“皇上御极天下,不知多少军国大事要您来定夺。”说到此处,又重重叹气,“可恨臣这身子,想给皇上分忧都不成了!” 他这一生,虽是淮西勋贵,却发迹于大明建国之后。一方面是他确实是大明生代将领之的翘楚,二来因为他是故太子朱标的姻亲,对他刻意提拔器重。 太子朱标在时,他就盼着太子爷早点当皇帝,他蓝玉帅大明虎贲横扫四方。等朱标故去,他暗联络勋贵,就是为了保朱允熥这个朱标嫡子上位。 现在朱允熥贵为天子,而他却英雄迟暮疾病缠身,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好好养着,总有用到你的那天!”朱允熥笑笑,“出镇边疆是不大可能了,但将来去武学教些生员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蓝玉也是门生遍地,呵呵!” 闻言,蓝玉的脸上露出一笑意,但又马上收敛,不悦的看着席应真,“你这老儿,皇上来了你还敢大剌剌的坐着,还不过来叩首?” 席应真翻个白眼,依旧斜靠在躺椅上,“贫道乃化外之人.........哎哎,蓝玉你别动手.....!” 眼看蓝玉大手直接把干瘦的席应真提溜起来,按在自己脚下,朱允熥笑道,“算了,跪朕的人不少他一个!” 席应真抬头,眼睛溜溜转,“您来....是不是有事儿?” 顿时,席应真紧张起来,“可是为了你家老爷子?” 朱允熥又笑着点头,算是答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席应真嘴里一连说了四个完了,“这可是寡妇死了儿子,他娘的没指望了!”说着,一指蓝玉和常升,“道爷我早说过,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药给你们开了放道爷走就是,你们偏不听!” “哎呀哎呀,可怜道爷我阳寿未尽,就要..........”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不是杀你!”说着,顿了顿,“皇爷爷要见你们?” “不去不去!”席应真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你家老爷子什么脾气你知道,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脾气那是猫一阵儿狗一阵儿........” “放肆!”蓝玉大声呵斥,额头青筋乍现。 席应真撇嘴,“吼,你现在还装起忠臣孝子来了?” “你...........”蓝玉大怒。 朱允熥一把拉住他,对席应真道,“去吧,没人又要杀的意思!”说着,站起身道,“老爷子对你心里是有气,可他若要杀你,何必非要见你,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番话,直接让席应真陷入沉思。 是的,这话绝对没说错。他朱重这辈子要杀人,何时做过这等脱裤子放屁的事?他想杀谁,直接就杀了,被杀的人甚至都搞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 “明早有人来接你们,朕就不和你们一块去了!”朱允熥又道,“不过,朕觉得老爷子找你们,是好事!” 说着,对蓝玉颔首笑笑,带着常升转身出去。 常家的府邸很大,甚至比曹国公李景隆家的还大上几圈,但不如对方那般雕梁画栋,却又有几分大气磅礴。 朱允熥在前,常升在后。 “皇上!”许久之后,常升终于开口道,“老皇爷要见席道人,是不是身子不怎么好?” 他很清楚为何朱允熥一定要把席应真养在他们常家,一来是为了保护他席应真。二来么,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如今年岁越来越大,到了关键时刻,兴许还要这席道人出力。若是放走了他,天涯茫茫再去寻这么个人,可就难了。 “没有的事,别瞎琢磨!”朱允熥笑笑,回身时却脸色凝重,“你是朕的舅舅,刚才这话朕就当你没说过,仅此一例!” “臣遵旨!”其实常升刚一说完就后悔起来,作为臣子是绝对不能私下揣测圣躬的。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传出去就或许就变成他常升盼着老爷子有个好歹。 “如今你掌管着京师大营,三舅掌管着九城防务,权柄日重更要谨慎言行!”朱允熥继续朝前走,口缓缓道,“不是朕要敲打你,而是今时今日已容不得两位舅舅和以前一样随性,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啊!” 这话,让常升心暖流涌动。 他常家是军功外戚,当年朱允熥为皇孙时,他们地位虽然尊崇却权柄不重。而如今以外戚之身掌握军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稍微行差踏错,就会有无数的骂名砸过来。 皇上这是在为他们着想。 这时,朱允熥已走到常家大门口,门外的太监们撩开马车车帘,恭迎圣驾。 朱允熥迈过门槛,笑道,“哎,难得出宫一次,又要回去了!” “皇上日理万机国事为重!”常升在后面说道,“天下的担子都在皇上一人的肩上.......” “嗯嗯!”朱允熥哼了两声,不等常升说完就进了车厢。 此刻,他格外怀念李景隆。 若现在他身边的是李景隆,听了他刚才的话定然要说,万岁爷这些日子累了,要不臣带着您解解乏乐呵乐呵? 此时正是斜阳西落,说不得两人换上便装,秦淮河赏月,画舫听辞,悠哉惬意不胜快活。 “臣等恭送皇上!”常升带着家人在门口跪送。 “起驾!” 队伍缓缓前行,虽算是微服出宫没有任何的仪仗,可也是数百人的队伍,宛若一条长龙。 “万岁爷回宫?”王耻隔着窗帘问道。 “嗯!”朱允熥在里面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撩开帘子,“太平奴,你过来!” 侍卫邓平赶紧上前,“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平日你在京城,都有什么消遣?”朱允熥笑问。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89.html 第139章烟火2 “你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闻言,邓平心里马上咯噔一下。 万岁爷这意思明摆着呢,是想在外头...... 可他不敢说啊,他可不是他姐夫李景隆,即便是带着万岁爷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正儿经的曹国公,皇上的亲戚。 他邓平不过是皇上的侍卫,别看他老子也是追封郡王的,但兹要是他有半点拐带皇上的意思,那群御史就能把他生吞活剥喽。 于是他的目光悄悄的看向旁边的王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能硬着头皮道,“臣自从入宫当差以来,每日就是当差,许久不曾在京.....” “吞吞吐吐!”朱允熥不悦道,“说实话!” “是,臣平日在京也不过是吃喝玩乐!”邓平不敢有所隐瞒,低声道,“得空了,就约几个好哥们吃酒,烤个全羊吾的。或是干脆找个酒楼,再找几个唱曲的姑娘!” “好哥们!”闻言朱允熥微微叹气。 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在这个时代他拥有着一切,却也失去了许多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遥想当年,出车到后半夜。他那些冤种同学哥们微信电话哗哗打,哪呢?回来没?过来喝点?有姑娘!真的! 路边摊一座,花生米拍黄瓜干鱿鱼大腰子,再配上冰镇啤酒。 兄弟们都知道他开车不易,起早贪黑赚不到几个钱,每次都是早早的背着他结账。 一群兄弟坐一块儿喝酒吹牛,对着过往的小姑娘吹口哨。偶尔碰见夜店散场的小妹妹来宵夜,还厚着脸皮过去联桌儿加微信。 脑想着这些,朱允熥的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怅然。 这怅然正好落在邓平的眼里,他心忽然道,“姐夫说的对,皇上的日子也不快活!” “先不回宫了,找个地方坐坐吧!”朱允熥道。 “万岁爷!”王耻急道,“眼看天就黑了,您再不回去宫里边就该急了。到时候,保不齐还要惊动各位大臣.......” “啰嗦!”朱允熥不悦道,“就在外头坐一会!”说着,对邓平道,“你找地方!” “是!”邓平低声答应,心叫苦,“哪去呢?赌坊?不行不行,皇上去摸牌九摇骰子,要是被那些官们知道了,祖坟都能给我刨喽?” “青楼?更不行!那些官们知道喽,能把我直接塞邓家祖坟里活埋了?去哪呢?” “有了!”邓平突然眼睛一亮,低声道,“皇上,南城那边有个夜市倒挺热闹........” 闻言,朱允熥大喜,“就夜市,走着!” 说罢他直接从车厢出来,不耐烦的挥挥手带着几个侍卫,走向人潮。 ~~~~ 什么是人间烟火?热热闹闹,笑语连连,大声喧哗甚至乌烟瘴气就是人间烟火。 行走在汹涌的人潮之,耳边充斥着油锅嗞啦嗞啦的声音,摊贩的大声叫卖,双方讨价还价,还有孩童稚嫩的欢笑,带着几分酒意的年轻人肆意说笑。 这场景有些嘈杂,但却是鲜活的人生。 繁华殿宇宫阙万里不知多少毁于战火,帝王将相多少埋于黄土,功绩也只变成传说,即便是雄伟的万里长城传承至今也多有残破。唯独这份最平常的嘈杂,最俗气的烟火,一代代的传承,永远兴旺不休。 人群之邓平满脑门是汗,握着短刀的手都湿透了,警惕的看着四周。 而朱允熥则是面带微笑,不时的到处张望,什么都不在乎。 “豆腐脑哩,甜甜的豆腐脑哩!” 白嫩的豆腐脑在木箱之,看着赏心悦目。旁边的带孩子的夫妇,买了一碗多加一个钱,让店家多放些糖。 热乎乎的豆腐脑捧在手心,一口下去孩子明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然后献宝一样举着送到抱着他的母亲嘴边,年轻的母亲微笑着浅浅吃了一口,孩子又迫不及待的要把甜味分享给父亲。 父亲却摆摆手,“我可不爱吃着甜的,儿子你吃,不够爹再给你买!”说着,大笑道,“儿子吃胖胖的,哈哈!” 是不爱吃甜的吗?甜是最让人幸福的滋味。他不是不爱吃,他是舍不得吃。 年少时的一切轻狂,在为人父之后都会化作对妻儿的体贴和担当。 “糖炒栗子!不甜不要钱!” 旁边的铁锅,开壳的栗子红润饱满散发着甜香,刚吃过豆腐脑的孩子,眼睛又直了。 年轻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掏兜,“两包栗子!” 妻子马上开口道,“买那么些吃不完呀!咱儿子能吃多少?” “他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年轻的父亲笑道,“我记得你最爱糖炒栗子了!”说着,柔声道,“别心疼钱,不就是一包栗子么,你爷们买得起!掌柜的说了,下个月我当大伙计,月俸多给一吊钱!” 妻子高兴得容光焕发,“那也不能乱花钱啊!咱们还要攒钱买房呢!” “放心吧媳妇!你爷们肯定让你住上大房子!”年轻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 夫妻二人的对话,传入朱允熥的耳,前生今生这些浮世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万岁......皇........您找个地方坐坐?”人潮越发的多,邓平越发不安,低声问问道。 朱允熥的目光从那对夫妇身上挪开,忽闻到有些熟悉的香味儿。那是羊肉混合着香菜小葱的味道。 不远处有个格外热闹的摊子,摊主光着膀子围着围裙,身前是一块架在炭火上的铁板,手两把铲子不住的翻着铁板上的羊肉片,肉片刚一变色,大大的香菜和小葱撒进去快速翻炒,最后撒上一把孜然。 口大喊一声,“出锅了,您几位趁热!” “这不就是铁板烧吗!”朱允熥笑了起来,“那边!” 说着,不等旁人开路,自己就从人群挤了过去。 “几位?”马上有老板娘迎了上来,笑着用手的毛巾擦干净空闲的桌椅,又俯身从旁边的木盆之拿出碗筷,再用手刚擦过桌椅的毛巾的手巾,使劲的撸几下。 那毛巾显然是不知用了多少个日子,已经变色了。擦了桌子又擦筷子擦碗,王耻看着那老板娘如此,眼角不住的狂跳。 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朱允熥满不在乎,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就闭嘴不言。 “几位用点什么?小店拿手的就是烧羊肉!”那老板娘说着,又蹲下身子,在水盆洗着香菜。 “您用点什么?”见朱允熥半天没说话,邓平忍不住问道,随后目光顺着朱允熥看着的方向看过去,那老板娘正撅着洗菜......... “嘶!”邓平赶紧把头扭开。 “就烧羊肉来三斤!”朱允熥笑道。 “好嘞,您稍等!”老板娘脆生生的答应。 这时边上的摊子上,另一个老板探出头来,“几位,田螺要不要?用紫苏和嫩姜炒的。都是河里捞出来养了几天,沙子吐干净的!” “行,来一叠!”朱允熥笑道。 又有个小伙计癫癫从另一面跑来,“这位少爷,俺有山东即墨老酒您要不要?俺用姜丝煮的,又用冰镇了,入口丝丝甜!” “!”朱允熥笑道,“两壶!” “好嘞!” 不多时,田螺老酒全部上桌,朱允熥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个放在嘴里嗦着,噗的一声吐出一个空壳。 口笑道,“会吃田螺会亲嘴儿!哈哈哈!” “这跟亲嘴.........哦!”邓平在一旁恍然大悟。 “你愣着干啥?”朱允熥道。 “哦!”邓平拿起筷子。 “谁说让你吃了!”朱允熥指指旁边的商贩和小伙计,“人家上菜了,你给钱啊!” 邓平马上明白,手忙脚乱的掏兜给钱。 “你呀,没你姐夫机灵!”朱允熥嗦着田螺说道,“只要我一个眼神,你姐夫就知道该干啥?若是他在这,都不用我开口,他能张罗得好好的!” 说着,忽然又笑起来,“你姐夫精得跟跟猴似的,可是一跟我出门就跟大冤种似的!” 邓平不明白什么是冤种,但也知定然不是什么好词儿。 心暗道,“伺候您他当然要当冤种,不然就当冤魂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0.html 第140章给你个机会 山东的即墨老酒用姜丝煮过之后再用冰镇,入口后酒味之带着丝丝甘甜,舌底生津。 香菜和香葱爆炒出来的羊肉,鲜嫩咸香。 朱允熥吃肉喝酒,没多时一壶酒就已喝得差不多。忍不住,伸手去拿另一壶。 王耻低声道,“爷,差不多了吧?” “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你也要管着!”朱允熥笑道,“既然都出来了别绷着!”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继续道,“破例,你也喝两口!” “奴婢可不敢!”王耻笑着缩脖儿。 “你们呀,不必这么如临大敌的!”朱允熥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坏人想要刺王杀驾的?”老酒虽好但后劲十足,他此时带着三分酒意,笑道,“你们看这周围,还不都是良善百姓?” 此时夜市的人更加多了起来,携家带口出来闲逛的,三五好友成群出来饮酒吃饭的,有带方巾的书生,穿布衣的商人,敞怀儿的老汉,也有跟在紧紧跟在丈夫后面,生怕走丢的小媳妇。 “啊!”朱允熥又喝了一大口,随后朝不远处那卖酒的山东小伙计喊道,“小哥二,来两斤!” “好嘞!” 见他如此豪饮,王耻和邓平暗焦急,可却又无可奈何。 “这么喝没意思,咱们来摇骰子!”朱允熥忽然笑道。 邓平和王耻顿时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愣在当场。 “榆木脑袋!”朱允熥笑骂道,“去弄几个骰盅过来!” “骰盅?”邓平更是不解,“您要什么..........” “就是你们平日用来耍钱摇的,快去!”朱允熥不悦道。 “您稍等!”邓平嗖的起身,瞬间一脑门子汗。 “这是夜市啊,皇上要那玩意干嘛?我上哪给淘换去呀?” 心急归急,可皇上说的就是圣旨,举目四望忽然眼睛一亮。夜市可不只是只有买吃食的,各种杂技魔术应有尽有,那些摆摊子勾引人下注押钱的骰子也偷偷摸摸半遮半掩的支着。 邓平一招手,三五个侍卫快步冲过去,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不多时,邓平满头大汗的拿着几个骰盅等物过来放在桌上。 朱允熥定睛看去微微一笑,这玩意几百年下来都没变样。 随后抓着几个骰子放桌上,然后拿起盖碗。 啪,哗啦!唰唰唰!骰盅在他手里飞快的摇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邓平目瞪口呆。 “奶奶的,皇上在哪学的这手啊?这.....这也太熟了!” 俗话说得好,不会摇骰盅的小伙不算是精神小伙。后世大排档一到晚上就满是这种开,劈,倒劈的呼唤。不过朱允熥只是会摇,猜么,却是十次输九次。 啪,朱允熥把骰盅拍在桌上。 那边邓平下意识的开口,“大!”说完,顿感后悔,赶紧低头。 “来,你们一人一个骰盅,陪我耍几手!”朱允熥笑道。 邓平和王耻又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低头。 “扫兴!”朱允熥叹口气,又唰唰的摇起骰子来,心暗想,“若是李景隆在这!” 这时,边上紧邻着他们的摊子上,几个刚坐下来的年轻人之,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闻声回头,笑道,“哟,一边吃饭一边摇骰子还是头回见,这位仁兄想怎么玩,在下陪你.........” 说着,那人好似见鬼了一样,猛的瞪大眼。 朱允熥只觉得这人微微有些面熟,不禁笑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那人的脑袋瞬间变成拨浪鼓,然后扭回头去。 朱允熥酒气有些上头,笑道,“你刚才还说和我来几手,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拘束,来来来相轻不如偶遇!”说着,继续笑道,“拼个桌儿,你那些伙计也坐这边来,人多喝酒才热闹!” 他话音落下,那人又哭丧着脸回头,他同桌都是些年轻士子,嘴上也都带着些酒气。少年人爱交际,更爱凑热闹,不用他说他的伙伴们已经拎了板凳过来。 还有人喊道,“老板,上酒上肉,算我的啊!” “在下福州人士,国子监学子!” “在下安庆人士,今年入的国子监!” “在下什么也不是!”朱允熥大笑,“来来来,喝酒!” 所谓无巧不成书,刚才和朱允熥搭话的,正是在韩克忠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崔英英。崔英英记得朱允熥,可朱允熥却是贵人多忘事,再加上那日也没好好看过,早就给忘了。 不过邓平却似乎认出了对方,眼睛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飘。 顿时崔莺莺更感不自在,如坐针毡。 “兄台,你这骰子要怎么玩?可是要押什么彩头?”有个书生大声笑道。 “彩头么,就是喝酒!输的人一口一杯!”朱允熥唰唰摇着骰子,笑道,“我这规则和别的玩法不同!”当下,笑着把规则讲解一遍。 平日这骰子都是猜大小,今日的玩法甚是新奇,几个年轻人顿时被吸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王你不玩,坐后面去,让这位小兄弟坐我身边来!”朱允熥对崔英英笑,把对方拉到自己身侧。 “皇上叫我小兄弟?”瞬间,崔英英身子更僵。 “我先喊了!”朱允熥哗啦啦摇了几下骰子,眼神飘荡几下,“人头一!” 对面马上问道,“摘的?”(摘的意思,就是一不算万能的数字。若不摘,一就是万能的!) “摘的!”朱允熥道。 “崔兄,到你了!”有人喊道。 崔英英咽口唾沫,回过神来,也摇晃两下自己的骰盅,心暗道,“桌上是五个人,皇上喊了人头一,我该怎么喊?” 想着,他掀开自己的盖碗看了一眼,一个一都没有。 这种游戏其实很简单一听就会,崔英英脑飞快计算,“我没有一,皇上却喊了五个一,我绝对不能加啊,是不是要开他?不行不行,我开了他,岂不是皇上要输!” “你快点呀!”有人催促道。 崔英英想想,“加一个,个一!” 他话音刚落,坐他下首的邓平马上喊道,“劈你!” “啊?”崔英英一愣,“这就劈了!” “对,劈你,反正我一个没有!”说着,邓平掀开自己的盖碗,果然一个一都没有。 其他几人也全部掀开,崔英英查了一下,加起来共有四个一。 顿时他心里有了些底气,叫了合一,外边出来四个,皇上手里再有两个自己就赢了。 想到此处他的目光看向朱允熥,后者微微一笑,掀开盖碗。 “喝!”邓平大笑喊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1.html 第141章给你个机会2 崔英英看着朱允熥掀开的骰子,三个二一个五一个。 居然,一个红色的一都没有! “您,没有?”崔英英问道。 “啊!”朱允熥嗦着田螺笑道,“我也一个都没有!” “那您还叫人头一?”崔英英问道。 “不行吗?”朱允熥笑道。 “我!”崔英英无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皇上太鸡贼了,他一个都没有也敢叫五个一!”崔英英心暗道,随即马上又暗骂自己,“崔英英,你他娘的别飘啊,你旁边的可是皇上!” 看他喝得痛快,邓平殷勤的赶紧给他满上。 他不能哄万岁爷开心,但是这些人能哄。只要万岁爷高兴,他邓平就有功。 “你叫,到你了!”朱允熥突出田螺的空壳说道。 崔英英喝得有些猛,肚子里有些翻涌,压着一会猛的摇晃起骰盅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掀开一角,环顾一周,“嗯.........五个二!” “五个二啊?”邓平看看自己的骰子,目光无师自通的看看朱允熥。 果然,后者伸出手,看似随意的抓抓头。 “劈你!”邓平忽然对崔英英大喊,然后掀开自己的盖碗,“我没二!” 他真的一个二都没有,另外两个崔英英的同窗掀开之后,加起来三个二。 崔英英不由得看向朱允熥,“您.........” “你别管我,你有没有?”朱允熥问道。 崔英英咽口唾沫,“我就一个!” “那你喝吧!”朱允熥笑道,“我一个都没有!” 说完,心得意,冲着邓平伸出巴掌啪的击掌。 崔英英似乎感觉哪不对,可偏偏说不上来,“我喊五个二他就这么直接干脆的把我劈了?若是加起来真有五个二,他可是要连喝两杯的,他怎么这么大胆子?” “喝呀!”邓平笑道,“你还行不行?” 朱允熥接嘴笑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邓平一笑,“敢问,女人呢?” 朱允熥大笑道,“女人不能说随便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邓平大笑。 崔英英端着酒杯,无奈的再次一饮而尽。殊不知他喝酒的时候,朱允熥和邓平再次对视一眼。 “还是你叫,谁输的谁先喊!”朱允熥又道。 崔英英心忐忑用力的摇晃几下,然后瞪着眼睛换股,再看看自己的骰子,“五个四!” 邓平故作沉吟看向朱允熥,后者没有反应,邓平敲下骰盅,“个!” 这让邓平的下家有些难受了,赶紧看看自己的骰子,把心一横,“个五!” 崔英英喊的是四,他们不敢劈但也不敢加的情况下,只能喊个五。 另一人想了半天,一咬牙道,“七个五!” 朱允熥笑笑,目光微微看向邓平,后者一连往嘴里塞了三块炒羊肉,他想了想,“个五!” “嗯?”崔英英愣住了。 “五个人皇上喊个五,他是有还是没有啊?”崔英英心迟疑道,“我开还是不开呢?” “磨叽!”邓平在他下首不满道。 崔英英把心一横,“劈了!” “反劈!”朱允熥马上道。 顿时,崔英英做蜡了。 啪啪啪,众人掀开骰盅,崔英英有一个五,邓平三个五,朱允熥也有三个五,其他俩人每人都有两个五。 “喝吧!”邓平坏笑着给崔英英倒满。 “呃!”崔英英打个饱嗝,喃喃道,“怎么每次输的都是我?” 就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笑声,“玩什么呢,带上我?哈哈,崔贤弟你是喝了多少,脸都红.......” 一边说话,一边露出那人的身形,长身玉立容貌英俊,手还拎着一个包了酱驴肉的油纸包。那人走到近前,话还没说完,看到朱允熥的面容,顿时目瞪口呆。 啪嗒一下,手的包裹落地,整个人站在那不知所措。 朱允熥定睛一看,然后又看看崔英英,忽然笑起来,“我说怎么看你们面熟,那日在韩克忠的家里见过。”说着,朱允熥对来人说道,“你是杨荣是吧!” “正是.......”杨荣本想行礼,可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皇上是私访,所以郑州行礼,“正是晚生,不知阁下在此,失礼了!” 朱允熥或许会忘记崔英英,但杨荣这位历史大明鼎鼎的首辅,他如何能忘记。 “言重了,我算什么阁下,不必多礼!”朱允熥的言外之意,你认出我就认来吧,不必声张。 杨荣恭敬的挨着崔英英坐下,目不斜视。 其他两个国子监的学子,一见杨荣这个已经在朝为官的人都如此,心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纷纷收起脸上的玩笑之心。 朱允熥一看,这还怎么玩? 慢条斯理的喝着黄酒,对杨荣道,“听说你如今在礼部当差?” “是!晚生在礼部,为仪制司主事!”杨荣说着,顿了顿,“七品!” “哦!”朱允熥点点头,不置可否。 历史上这位杨荣,可是清贵翰林学士出身,乃是天下读书人之的翘楚。这一世,却阴差阳错的做了礼部的小官和清贵无缘了。 这等祭祀司的郎就算祖坟冒青烟,将来最大的前程也不过是七老十熬到光禄寺卿的位置,就是给皇家打杂的,距离朝廷的枢可是十万千里。 “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朱允熥忽然心想道,“这人历史上除了拦住朱棣让他先祭拜皇陵再登基之外,也没什么可恨之处。而且准确说来,这人还是位能臣!” “我连李景隆那二五仔战神都容了,历史上其他那些归附朱棣的大臣也都用了,怎么就容不得杨荣?是不是皇帝当久了,太瑕疵必报小肚鸡肠?” 想到此处,缓缓开口问道,“礼部的差事可还繁忙?” 杨荣的心扑扑的跳个不停,后背都被汗水湿透,就在朱允熥话音落下之时,他脑海飞快的盘算。 “见到皇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皇上好似唠家常一般的问话,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呀!” 从此他就是天子骄子,无论到哪里都是人们的交点。家世好,学问好,长相也好。本以为一辈子会仕途坦荡,却不想如今在京城要仰人鼻息。 他座师本想引荐他去理藩院,可曹国公根本没买这个账。他若不想出京,就只能在礼部做个芝麻小官。 “回.......礼部的差事算不得忙,就是平日写写算算管管库房而已!”杨荣开口道,“当今圣上,不喜隆重大礼更不喜奢华,仪制司每日清闲的很!” 闻言,朱允熥无声的笑起来。 这杨荣还真是会说话,不动声色的给了自己一个马屁。 “清闲不好吗?衙门事少钱多!”朱允熥笑道。 “晚生不这么想!”杨荣猛的把心一横,“晚生若是已过天命之年或许如此,每日点卯上衙,喝喝茶水吃吃点心最多用些笔墨。可晚生正直年少,心尚有一番抱负!” 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礼部于晚生,实是蹉跎岁月!” 朱允熥吃菜的筷子顿顿,“少年人都说自己有才无路不得施展,却不知是要吃苦受累的!” 顿时,杨荣心一震,忙道,“晚生不怕苦不怕累,读圣贤书为的就是......” “别说漂亮话!”朱允熥打断他,沉吟起来。 这杨荣是块好材料,放任不用倒是国家的损失。 “老爷子那边还缺个书记官,栽种洪薯的农事,需要有人详细记载!” 想到此处,朱允熥开口道,“不怕苦不怕累那就试试吧!”说着,又道,“邓平,明早你去找他! 又对杨荣道,“你听太平奴的安排!” 忽然之间,天降大喜,杨荣瞬间激动的不能自己,差点落下泪来。 崔英英在一旁,无声的握紧杨荣的手,眼满是鼓励。 就这时,羊肉摊子老板忽然过来,端着一盘爆炒羊杂笑道,“几位,这是小老儿送的,诸位尝尝!” “多谢了!”朱允熥笑着,忽然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这老板的右手赫然少了几根手指。 侍卫邓平眼神一缩,神色凌厉起来,“刀伤!” “哦!”那老板赶紧把手缩回去,告罪道,“俺可不是坏人,俺这是跟着皇上讨伐高丽的时候,伤了手!” 朱允熥看了邓平一眼,对老板笑道,“原来你还是个老卒,听你口音是淮人?怎么在京城做小买卖了?不当兵了?” “俺是淮安人,打仗时伤了手,上官给了抚恤,俺就从军退下来!”那老板笑道,“家里有几亩田,可种田也就混个温饱,俺就带着婆娘来了京城做小买卖。”说着,笑道,“不怕几位读书郎笑话,做小买卖固然辛苦,可总好过种地!” “你倒是脑子灵活!”朱允熥笑道,“那你孩子也跟着来了京城!” “俺有儿子在老家跟着长辈!”老板笑道。 “怎么不带在身边!” “要读书哩,俺孩儿读书好!”老板憨厚的笑道,“教书郎说是个读书的材料,就放在老家学堂之!”说着,叹口气,“读书呀费钱哩,若不是做小买卖起早贪黑的干,靠种地还真是供不起啊!俺当了十几年兵,半点出息都没有,将来指望着孩子,能光耀门楣哩!”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朱允熥余光瞥见,有好些个护卫慢慢的靠过来。想来是自己在外头耽搁久了,宫里已经不放心了。 “邓平,会账!”朱允熥站起身。 “不成不成!”那汉子笑道,“给过钱了,哪里还要再给!”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当是给你孩子买纸笔的钱!”朱允熥笑道,而邓平则是扔下几块银元,护在朱允熥身侧。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2.html 第142章咱还能看到秋收吗1 又是一个清晨,朴不成在前引着蓝玉和席应真,缓缓朝庄子走去。 清晨的农庄,郁郁葱葱之带着几分水汽,暖阳一晒,随着微风沁人心脾。 朴不成在前,蓝玉居,席应真在后。 对于这个庄子蓝玉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多说话,而席应真则是不停的张望。 “两位!”忽然,朴不成在山脚下停住,回首笑道,“稍等,杂家前去通报!” 蓝玉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朴不成看看蓝玉,然后有些突兀的来了一句,“大将军您也老了!”说完,转身朝着山坡走去。 蓝玉站在原地,静静的思索着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席应真依旧在旁不停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蓝玉回身,“你看了一路,踅摸啥呢?” “道爷看看哪边风水好,一会埋在哪儿!”席应真翻个白眼。 “呵!”蓝玉冷笑半声,“还是那话,若那位真要杀你,你早已是个死人了!”说着,又问道,“你怎么那么怕老皇爷杀你?你得罪过他?” 席应真想想,“道爷骂过他!” 蓝玉一愣,上下左右深深的看了他几眼,正色道,“那你是该死!” 话音刚落,他就见朴不成在前方对他们招手。 “走吧!”蓝玉低声道。 席应真手指不停掐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能躲过,找娘们乐呵!” 山坡就在前方,上面满是开垦出来的错落有致的坡田,横看侧看都好似城墙那般齐整。 蓝玉低着头缓缓上去,走到一半就看到老爷子正拄着拐杖,看着那些农人们把粪肥灌溉在坡田的田埂之。 “皇爷也瘦了!”蓝玉心暗道,“肩膀塌背佝偻,站在那再也没有从前虎啸山林一般的气势了!” 走到近前,他的目光忽然落在老爷子的拐杖上,面容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一时间他心竟然生出几分悲切,男儿在世,最怕的就是这般。脑子里清楚心里明白,可就是手脚不听使唤。对他们这些半辈子都在马上的男儿来说,如此窝囊的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 似乎感受到蓝玉的目光,他刚过来,老爷子就先开口道,“咱到底是老了,昨天摔了一下崴了腿就什么都干不得,拄着拐跟他娘的残废似的!” 说着,老爷子回头,眼神依旧锐利无比让人心尖发颤。 “你咋样?”老爷子低声道。 “罪臣.........”蓝玉想着,忽然想起刚才朴不成的话,苦笑道,“臣也老了,外边皮囊看着还算好,可五脏腑都烂透了。到了晚上就喘,就咳,隔三岔五还要吐口血!” 老爷子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蓝玉。 “说起来,也是你这些年南征北战落下病根了!”老爷子忽然开口道,“你比咱小,好好养,未必不能多活些年!” 蓝玉抬头,也是一笑,“皇爷,你知道罪臣的德行。酒不能喝,肉不能吃,什么都不能干,这么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话是这么说,可好死还是不如赖活着!”老爷子说着,笑了笑,“能活到现在,你要珍惜。” 这话说得很透,其的意思不言而喻,而蓝玉却话锋一转。 “其实臣,这几年总在想一件事!” “啥事?”老爷子问道。 “若当年臣死在了战场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窝囊?”蓝玉笑道,“配享功臣庙,蓝家子孙世代富贵,臣也名留青史!” “你是落得这副德行之后才这么想!”老爷子冷笑半声,带着几分嘲讽,“若如今你还是当朝国公,手握兵权。又还是皇帝的舅姥爷,大明第一外戚,你会想到这些吗?” 蓝玉顿时一愣,心似乎瞬间什么都懂了。 是了,他蓝玉何许人也,以前的蓝玉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嚣张跋扈争功结伙,一旦大权在手,他蓝玉........ 他懂了,他懂了为何皇帝救了他也包容他,却始终没有给他平反的苦心,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咱当初要杀你,就是因为两字儿,桀骜!”老爷子盯着他,“你以为是忌惮你?哼,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给的,给你的那天老子就想好了将来怎么收回来!” 说着,又看看蓝玉,微抬起下巴,“庄稼活还会干吗?” “应该是没忘!”蓝玉低声道。 “去,浇粪去!”老爷子的下巴冲着坡田努努,“帮咱干活!”说到此处,又笑道,“病都是闲出来的,多干点活,你岚翛儿兴许能多活些天,走在咱的后头!” 蓝玉闻言没有说话,撸起袖子走到那些农人之。 从远处看,坡田上景色怡人,可走近了之后才知什么是有苦说不出。蚊虫飞蝇嗡嗡的乱飞,赶都赶不走。木桶之的粪肥,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老爷子看看蓝玉,再次回头,目光落在了忐忑不安的席应真身上。 “你上次骂了咱!”老爷子低声道。 “没.........”席应真眼神躲闪,“上次是给您治病........” “哦?”老爷子用手杖怼了一下席应真的肩膀,“真的?真的?你不挺牛吗,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一下,怼一下。两下之后,席应真已经后退几步。 “过来!”老爷子勾勾手,“够不着了!” 席应真低着头,向前挪动几步。 老爷子的手杖再次怼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话挺多吗?没词了?”说着,再一怼,“谁呀,哑巴了?” 老爷子一怼,席应真一趔趄,一怼一趔趄。 “不是咱大孙护着你,你个杂毛老道神神叨叨的神棍能活到今天?”老爷子继续骂道,“他娘的,你以为是谁?” 骂着,倒转手杖,砰的一下敲在席应真的肩膀上。 后者只感觉半边身子发麻,差点栽倒。 “老子一只手就能掐死你!”老爷子继续骂道,“刚才咱跟蓝玉说话,你小眼睛撒莫啥呢?给自己找坑?” 席应真被连打带骂,心头火起,可只有火气却没有勇气。 单独和老爷子站在一处,他突然间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 除却皇帝的外衣,眼前这个人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恶魔,是阎王都不敢收的刽子手,是曾说过要杀进江南百万兵的屠夫。 是布衣起兵纵横天下的一代人杰,更是五百年来一世出,独一无二的骄雄! 此刻他不但真的明白眼前的人是谁,更明白了为何那么多功臣将相,在冤死之前都没有勇气反抗眼前这人。 “过来!”老爷子又是一声大喝。 席应真上前,低着头站在老爷子两步之外。 “哼!”老爷子哼了一声,伸出手。 席应真不解的抬头。 “把脉!”老爷子低声道,“看看咱还能活多久?”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3.html 第143章咱还能看到秋收吗2 “啊?”席应真顿时错立当场。 “你啊啥?把脉,看咱还能活多久?”老爷子又骂了一声,回头轻说一句,“咱累了!” 话音落下朴不成马上摆手,两个健壮的年轻太监小跑着过来,直接背着老爷子跪下。 老爷子拄着手杖,稳稳当当的坐在两个太监的背上,伸出手。 “道爷给他把了脉,是不是就小命就要交代了?”席应真咽口唾沫,额头见汗。 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老爷子不屑的笑道,“要杀你,就不会杀你!咱要谁三更死,谁敢活过五更!”说着,又是不屑的笑道,“赶紧把脉,若是看你有用,咱还能让你多活些年!” 一番话,直让席应真心里打鼓,掌心冒汗。 干瘦的手搭上老爷子的脉搏,凝重的垂下眼帘。 风轻轻吹,时间好似静止一般。 席应真的另一只手,慢慢扯着他本就稀疏的胡须。 老爷子的脉搏很乱,一会强一会弱外强干。离老老爷子很近,对方的呼吸仿佛带着几分金属摩擦的杂音,而且瞳孔浑浊像是蒙了一层灰色。 “他的阳寿怕是真的不多了!”席应真心暗道,“若只是病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可他的身子药石难救啊!” “是不是没几天了?”老爷子忽然声音平静的问道。 席应真放开手,没有说话。 而是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您这一辈子就没病过,到老了也不像旁人似的什么病都找上来。其实有的人,一辈子得病,但病多了反而没事,身子虚一些怎么着都能嗷些年。但您.......” “咱明白了!”老爷子打断他,“咱这样从没病过人,说不上天突然就嘎奔儿死了,对不对?”说着,忽然笑道,“民间老话说,越是身体硬实的,越是死的快!” 这话,席应真没法接。 “死的快也好,自己不受罪,儿孙也不受罪!”老爷子淡淡说着,然后眼神猛的变得凌厉起来,对席应真问道,“你说,咱还你能不能活到来年秋收?” “其实若是调理得当,几个秋收也是能........” “好!”老爷子忽然大笑,“以后你就跟在咱身后,给咱调养!”说着,瞪了对方一眼,“你最好把咱调养好,不然咱哪天突然嘎奔儿死了,你老杂毛也得嘎奔儿一生跟着!” 席应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个嘴巴,“你怎么嘴这么欠!” 这时,就听老爷子幽幽叹气,“你若是真能让咱多活几年,多看几次秋收。咱就赏你这一脉,是他娘的龙虎山还是啥来着?赏给你们道门的祭田!” “给你们祭天,拨钱给你们修道观!让你们这些杂毛老道,骑在那些秃驴头上!” 惊恐之余,席应真又是狂喜。 道家虽然源远流长,可古往今来始终让和尚们压了一头。 一来是和尚们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动辄用什么前世今生说事,让人不得不信。二来是,其实历朝历代,统治者用佛法控制百姓,却故意的疏远乃止防备道家。 和尚是猪,养肥了就可以杀,古往今来灭佛之事屡又发生,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道家则不同,灭道?那怕是要好一番周折。 而且道家,有不少撺掇百姓造反的先例。 就拿前朝大元的白莲教来说,其实根子还是道家,只不过披的是佛的皮而已。 如今老爷子开口,给祭田让道家真正凌驾于和尚之上。想想这些,席应真浑身颤抖。 可马上他又惊恐起来,眼前这位说给什么是给,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在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将来怎么拿回来了。 “身外之物要来何用?”席应真想了许久,开口说道,“您就算给座金山,贫道了也看不见!”可忽然之间,他心又想到了什么,“朱重怎么对秋收如此执念,多看几年秋收,什么意思?” “通透!”老爷子笑了一声,拄着手杖站起来,朝坡田努努下巴,“去,干活去!” “啊?”席应真一愣,“贫道不是跟着您..........” “跟着老子也要干活!”老爷子瞪眼,“咱这就没有吃干饭的!” 席应真无奈,硬着头皮走入坡田,笨手笨脚的摸样惹得老爷子发笑。 “你们这些出家人啊,出的什么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知道靠信徒吃饭,比他娘乞丐都不如。乞丐还说谢谢大恩大德呢,你们倒好,一辈子骗吃骗喝骗那啥,还骗得心安理得!” “您说那些事,都是秃驴干的!”席应真叫屈。 嘴上说着,默默走到蓝玉身边,正巧对方用葫芦瓢蒯着粪肥顺着田埂洒落。 绿油油的液体带着臭味,让席应真胸腹之间翻江倒海。 “呕!” 猝不及防之下,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正好吐了蓝玉一脚。 蓝玉的身子顿时僵住,“他娘的,老子这是新鞋!” “呕!” “滚滚滚!”蓝玉一把推开席应真,他干活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被粪水沾身,此时忽然用力脚下不稳,当啷一声,把木桶带倒了,粪肥撒了一地。 “蓝小二,你真是活狗身上去了。你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活都不会干了?”老爷子在边上骂道。 “臣....早就忘了呀!”蓝玉挥舞着葫芦瓢委屈道,“臣十二岁跟着姐夫出来劫道,后来跟着您杀鞑子.....” 他一挥手的葫芦瓢,上面沾着的液体飞溅。 “哎哎哎!”不偏不倚落在席应真肩膀上,后者跟雷劈了似的满地乱蹦,“蓝玉,道爷我日你大爷!” “哈哈哈!”见这一幕,老爷子欢畅的大笑。 然后拄着手杖,再次缓缓坐在身后两个太监的背上。 ~~~~ 席应真和蓝玉在田里干了一上活,满身糟粕的从田里下来,彼此都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对坐在坡田下的凉亭。 老爷子拄着拐过来,也在凉亭坐下,大手一挥,“开饭吧!” 午饭时蒸馍,白菜炖油炸,炝拌萝卜丝,一条二斤重的大鲤鱼,还有一盆甩袖汤。 “吃吧!”老爷子掰开一个馒头,然后竟然信手递给蓝玉。 “臣.....” “吃吧,以前打仗的时候,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老爷子低声道,“不过是顺手给你个馒头,别虚情假意的谢了!” 闻言,蓝玉低头。 然后叹息一声,刚把馒头放在嘴边,看看席应真,也抓起一个馒头扔过去。 “那个....”席应真想想,“有酒吗?” “谁家庄稼人大晌午喝酒,下午还干活呢?”老爷子怒道。 席应真低下头,愤愤的咬了一口馒头,忽然又大喊起来,“蓝玉你洗手没有就给道爷抓馒头?” 蓝玉白他一眼,“老子以前刚杀完人,手上还带着人血呢,抓馒头就吃,你哪那么多臭讲究!” “不是..你刚弄完粪啊!”席应真叫道,然后就要把嘴里的馒头吐出来。 “糟蹋粮食?”老爷子怒道。 瞬间,席应真又又咽回去了,怎么吃都觉得这馒头,有点咸。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4.html 第144章琐碎1 用了午膳之后,阳光越发的猛烈,老爷子带着席应真和蓝玉,坐在凉亭之乘凉。 老爷子是大剌剌的躺在竹椅上,悠闲的伸长了腿,身前还有个俏丽的宫女,慢慢的扇着羽扇。其他两人则是一人一个马扎,半蹲半坐。 时间一长席应真就浑身不自在,而蓝玉依旧是脊背笔直目不斜视。 旁边老爷子发出若有若无的鼾声,席应真终于按耐不住,对蓝玉低声道,“坐这玩意儿,你不累吗?” 蓝玉斜眼看看他,“做了一辈子习惯了!”说着,露出半分微笑,“以前在军打仗,坐的都是这玩意。轻省方便好携带,急了还能抄起来砸人脑袋!” 说着,又斜眼看看席应真,不屑道,“一把岁数了,你坐都没个坐相!” 席应真坐在马扎上,双腿分得很开身子微微佝偻着。 闻言怒道,“道爷怎么就没坐相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蹲茅坑呢!”蓝玉撇嘴。 “你.......”席应真气结,看了打鼾的老爷子一眼,“蓝小二,平日在你外甥家你对道爷可不这样,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到了这,就浑身是刺儿,欺负道爷玩儿?” 蓝玉不怒自威,“这是君前,自然要有规矩!”说着,拉下脸道,“再说了,蓝小二是你叫的?” “蓝二爷!”席应真气极反笑拱手道,“二爷行了吧?”说着,挪着马扎靠近几分,“哎,你说,朱.....老皇爷那边坡田上种的什么呀?” 说到此处满脸疑惑,“瓜不像瓜豆不像豆似的,那些庄稼把式还一个个跟看金子似的那么金贵!” 不等蓝玉说话,边上的老爷子忽然张开眼。 “洪薯!”说着,老爷子撑着坐起,身后一个宫女给老爷子的腰上垫了两个抱枕,老爷子靠着说道,“咱大孙派锦衣卫出海,在海上寻得的宝贝!” “吃着味道甘甜,有点像是芋头,但没那么大个儿。”老爷子笑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玩意,不挑地不怕旱,埋进土里就能长,一亩地能产数十石!” 先头席应真还没在意,可听到亩产数十石猛的一惊,蹭的站起身连马扎都带倒了。 “当真?”席应真急道。 “一惊一乍!”老爷子瞥他一眼,“献此物的海商说得信誓旦旦 ,亩产数十石。哼,他长几个脑袋敢糊弄咱?”说着,又道,“这东西本来的名叫甘薯,是咱大孙说,若此物推行天下,则天下百姓多份果腹之粮,给咱脸上贴金,起名叫洪薯!” “这东西咱吃过,滋味不错,甜丝丝的还管饱!” 说到此处,老爷子微微叹气,“咱现在就盼着这洪薯丰收,然后早些推广。有了此物可以活人无数啊,咱也算没白他娘的当一回皇上!” 对这种农事蓝玉还不觉得如何,可席应真却激动得浑身打摆子。 “亩产数十石?不挑地?”席应真喃喃道,“那可真是宝物啊!”说着,皱巴巴的脸上难得的带上几分凝重,“于天下善莫大焉呀!” “这可是实打实的祥瑞德政,贫道看来,可比什么开疆拓土强多了。帝王伟业,多是百姓流血。青史只见帝王笑,何曾写过百姓哭。若天下百姓真能多一份口粮,就凭借这,皇爷您就远超唐宗宋祖!” “没这玩意咱也比宋太祖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哼!”老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是咱自大,古往今来那些皇上,让他们都摸摸良心,他们哪点能比咱强?” 蓝玉也哼了一声,“宋太祖?哼!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人家咋也是个开国的皇上,咱说行,有你说的份儿吗?”老爷子又对蓝玉斜眼。 后者顿时住嘴,不再出声。 而席应真对他们二人的话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就呆呆的看着视线之的坡田。 这时,那些庄子的农人纷纷带着斗笠,走入坡田之开始忙碌。 忽然他似乎懂了,为什么老爷子对再见几个秋收那般的执念。 若此物真有亩产数十石,先育种再推广,数个秋收之后天下就再多一份口粮。 哪怕只要多一分粮食,百姓就少一分饥饿。他一生走南闯北,见过贫瘠之地的贫苦百姓生下来女儿要溺死,更见过许多地方的老人,饥荒之年独自进入山洞坟穴求死。 “有的皇帝要多活几年,是舍不得人间的荣华富贵,更舍不得手的滔天权力。可他,想多活几年,却只是为了多看看百姓的秋收,给天下百姓再出一份力!他想看这天下百姓,吃饱的那天!” 想到此处,席应真不由得对老爷子肃然下拜。 骤然而来的大礼,让老爷子微微错愕,“你这杂毛老道拜咱干啥?” 席应真三叩首,“今日才知,为何当初李善长等人死心塌地的辅佐陛下您!今日也才得知,天下大乱豪杰四起,为何您出身最低,却能夺取天下!” 老爷子顿时大怒,他可以自嘲出身低,可以对天下人自认出身低,但这事断容不得旁人来说。况且,席应真当着他的面还提起了被他处死的李善长等人,更让他心头火起。 可下一秒,老爷子的火气又瞬间全无。 席应真再叩首,“真正的王者心系百姓,心有大善!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明得人心,陛下得人心!” “奇了!”老爷子笑道,“狗嘴里出象牙了!” 席应真忽然一拉蓝玉,“走!” “干啥?外头热呢!” “干活就不热了!”席应真不由分说,开口道,“道爷告诉你蓝小二,别看你一辈子战功赫赫,跟着红薯一比算个屁呀!告诉你,能在这红薯地里干活,是你的福分,你吹去吧!” “开疆拓土只要国力强盛,是个武夫就行!让百姓多份粮食的功德,什么他娘的霍去病班定远拍马也赶不上!” 看着两位须发半白的老头,拌着嘴走远,老爷子脸上一笑,随后对旁边招招手。 朴不成无声的过来,“皇爷,奴婢在呢!” “知道咱为啥叫席道人过来么?”老爷子低声道。 “奴婢晓得!” 老爷子是自己心明镜似的,他的时日可能也就是这一两年了。宫里那些庸医,他是真的看不上,留席应真在身边,也算是留个后手。 “要是哪一天,咱突然走了!”老爷子微微叹息,“也别难为他,只要他尽力就行!治病治不得命,命都是天定!”说到此处,又是长叹,“别难为他,放他去,爱去哪就去哪?” “是!”朴不成答应一声,“皇爷,蓝玉呢?”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02395.html 第145章琐碎2 “他?”老爷子爽朗一笑,“早就随他啦!” 说着,拄着手杖站起身,慢慢朝前走,却又忽然停步转身,口道,“老朴,你说咱死了之后,后人咋说咱?” 朴不成躬身,“皇爷乃开国之主,亲征荆湘北上燕云十州。使得我大明北无胡患,南无边祸。自然是一代雄主,功比秦皇汉武!” “遭!”老爷子骂了一声,“你这没卵子的口条怪好!”说着,自嘲的笑笑,“秦皇汉武,咱根本没想和他们比,咱出身低呀,也比不得人家!” 说着,老爷子微微叹口气,继续道,“知道咱为啥问你这话吗?方才席老道那句,今天才知道为啥李善长刘伯温他们那样的人,都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咱,呵呵!” “还说咱得民心!” “哈,他一个道人呀,神神鬼鬼还行,这些事看得还是肤浅!他们为啥跟着咱,那是因为咱能给他们荣华富贵,咱的刀子能让他们当人上人。他们跟着咱,是因为从咱身上能看到前程,可不是因为咱得民心之类的屁话!” “民心是啥呀?当年元世祖大军南下,南宋的百姓争着给丞相伯颜立生祠。那是人心吗?那是伯颜废除了南宋赵家刮地皮一般的税法,让百姓可以喘口气!” “可后来大元呢,是人见人恨!得民心,是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嘴里天天说,哦,大明朝咱朱重多好多好!呸,那他娘的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咱这辈子呀,不做这些场面事也不整那些虚情假意,算是率真!”说到此处,老爷子幽幽叹气,“后世人以后想起咱,咱觉得大概是要竖大拇指吧?” “一来咱不横征暴敛的,二来呢咱不骄奢淫逸的,也不劳民伤财好大喜功!”老爷子又叹口气,“就是他娘的,杀人杀太多了!” 朴不成不知老爷子为何忽然感慨,就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为啥杀这么多人呢?杀人干脆呀!咱出身低,不像人家秦始皇汉武帝似的,遇上事了有耐心有办法。再说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皇上,但凡闻着点不对劲的事儿,就要动刀子杀人。” “杀了一了百了,杀了别人才怕咱!咱也知道,咱的刀把子下面,总是有那么些冤死的鬼!可是呢,即便是重新再来一回,恐怕咱还是要杀。” “估摸着,咱以后呀,怕是要落下个暴君的名号!”说着,老爷子忽然咧嘴一笑,“不是恐怕,板上钉钉的暴君!” “皇爷,嘴长别人身上,挡不住别人说呀!”朴不成笑道,“您自己不是常说一句话吗?问心无愧就成!” “嗯,就是这话!”老爷子的手杖在地上点点,“走,跟咱上田里看看!” “皇爷,有件事奴婢要和您说!”朴不成低声道,“皇上那边,派过来一个记录红薯栽种成熟育种的书记官,在外头等着几个时辰了,看您方才歇着,奴婢就没报!” “叫啥?”老爷子边走边道。 “杨荣!” “传他来吧!别跟前几个似的,啥事都干不明白,就知道当磕头虫!” ~~~~ 杨荣的手心里,额头上,背心里紧张的都是汗水。 一早就被侍卫邓平带到了这个庄子,路上别的东西没交代几句,就说要以后伴在太上皇身边。 那可是太上皇呀! 杨荣激动的浑身颤抖,虽说同僚之都流传着太上皇脾气不好,动辄杀人的说法。可他杨荣却知道,太上皇提拔年轻官员,从来都是不拘一格。 想想如今朝的高官们,哪个不是当年太上皇破格提拔的? 一想到这些他就口干舌燥,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 眼前,是一条通天大道,就看他杨荣能不能把握住了。 “进士杨荣?”朴不成的身影出现在杨荣的眼前。 “下官在!” “跟杂家走吧!”朴不成笑笑,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番,“大家子弟?” “算不得!”杨荣道,“只是书香门第!” “书香门第已经了不得了!”朴不成又看看他,低声道,“皇上吩咐了杂家,让交代你几句话!”说着,正色道,“在太上皇身边,书生做派,要不得!” 杨荣心一愣,正想着这话的含义,他二人已经走到了坡田上,老爷子带着斗笠,行走在田垄之。 “微臣杨荣,叩见太上皇!”杨荣直接撩开官服,跪在了田边。 老爷子注意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学子,过来的时候顺着朴不成的脚步,丝毫没有踩到旁边的田里。 “你是杨荣?”老爷子看看他,手伸出来。 杨荣又是不解但不敢违背,恭敬的伸出双手。 “啧,这白嫩的!跟比娘们还娘们!”老爷子嫌弃的说道,“没干过农活?” 忽然,杨荣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道,“微臣虽这些年专心读书,不问农事。但微臣从小养在祖父膝下,小时候整日跟着祖父在田,微臣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是稻麦不分之辈!” 老爷子忽然来了兴趣,打量他几眼,“你也是让祖父养大的?他也是读书人?” “微臣祖父名讳达卿!”杨荣开口道,“前朝末年拒不为官,在家耕读。” “哦,他呀!”老爷子笑笑,“这人咱知道,听说在当地干了不少好事,是个乐善好施有良心的好人!” 能当老爷子一句有良心可是难得,这天下所谓的名士能让他看得上的凤毛麟角。若是寻常的读书人,直接就是遭瘟的书生。 “你也是名门之后!”老爷子又笑着打趣道,“名门子弟,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官!” 大概是因为老爷子也是养着孙儿长大的,所以看着杨荣格外顺眼,说话也随意起来。 “微臣不敢!”杨荣叩首道,“当年祖父在世时说过,如今天下太平,国有圣君在位,我等读书人当出仕为官。不过祖父曾敦敦告诫微臣,当以范正公为榜样,做为民的好官不可为官虫!” 这话更让老爷子龙颜大悦,所谓官虫儿,就是什么都不会做,但就是会做官会熬资历会做表面功夫的官场蛀虫。 “范正是好官,先天下之忧而忧嘛!”老爷子笑笑,一指地里,“去,那条垄还没上肥,咱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这些庄稼活!” “微臣失礼!”杨荣叩首之后站起身,麻利的脱下官府官帽,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小衣,挽起袖子径直朝田里走去。 “嗯!不是样子货!”老爷子对朴不成笑道,“既然是大孙送来的,留下吧!” ~~ 修改了后续一个情节,这两天比较水,欺骗大伙感情了。 我是渣男。 /75/75245/25902396.html 第146章涨点俸禄1 午后的阳光从炙热变成滚烫,御花园的花,殿宇金色的琉璃瓦都晒得失去颜色,偶有几个蚂蚁从树下钻出来,又马上被滚烫的空气烫了回阴影之。 乐志斋,饶是王耻不住的让人往殿放着冰盆,可还是难挡燥热的暑气。 朱允熥拿着一条冰毛巾,不住的擦着头脸。 作为君王就要有君王的规矩,不管天多热他都要穿着袍服头戴纱冠。只能在私下场所这般毫无形象的擦拭身体,衣服扣子都解开。像后世那样裤衩背心人字拖,或者往水池里一泡,那是想都不用想。 “这天热得邪乎!”朱允熥又换了一条毛巾,插进腋下擦拭着汗水,“往年也没感觉这么热!”说着,看看外边的天色,“是不是要下雨啊?” 王耻正在给冰镇酸梅汤之加冰,放入两块之后想了想,有用银夹子夹出去一块。 “多放冰!”朱允熥看见了笑骂道,“怎么,朕多吃块冰都不行?” “好万岁爷!”王耻双手捧着酸梅汤放在御案上笑道,“天虽热,可冰不能多吃。您一早上到现在已经吃了好几块了,若是再吃,小心肠胃!” 朱允熥端着酸梅汤一饮而尽,丝丝的清凉入口缓解了身上的暑意,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王耻从宫女手接过羽扇,轻轻的扇着。 “朕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热?”朱允熥扭头看看王耻,对方身上穿着红袍,身上脚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可额头上却半点汗水没有,“这么热的天,你出来进去的就一点不热!” 说着,又扭动下身体,“朕怎么就这么热?” “万岁爷您是身上有火!”王耻笑道,“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这岁数的男子,最是怕燥热!” “有火?”朱允熥不解,“你没有吗?” “奴婢......哪来的火呀!”王耻低声笑道,“哪有那个福分!” “哦,你说的是心火!”朱允熥懂了,笑道,“也对,你身上要是有火,那还要再来一刀!” 王耻笑道,“万岁爷,御花园这边的地势高,又是阳面,白天的时候日头直接晒下来。奴婢看,您不如去西宫那边,那边可是背阴的地方,比这边凉快多了!” 西宫,就是紫禁城的后宫。 闻言,朱允熥脑浮现一片画面。他坐在西宫那边的葡萄架下,几个妃子围在左右,手拿着冰镇葡萄酿,身后是佳人摇扇。清风阵阵,笑语连绵........ “哎!”想到此处,朱允熥长叹一声,指着桌上如山高的奏折,“你看朕走得开吗?” 说着,心忽然又烦躁起来了,“也不知李景隆他们父子到哪了?何广义那边如何了?” 他话音刚落,外边有太监跪在门口。 “皇上,吏部右侍郎侯庸递了牌子,在宫外候着!” “他怎么来了?”朱允熥想想,叹气道,“让他进来吧!”说着,对王耻道,“给朕更衣!” 臣子来了,君王的架子就要端起来,不能吊儿郎当的随意坐着。 稍候片刻,侯庸在太监的引导下,从外面进来。 “臣侯庸,叩见皇上!” “起来吧!”朱允熥穿着苏绸常服,端坐在宝座上笑道,“来人,给侯爱卿赐坐,上凉茶!” 侯庸也是热得不轻,鬓角周围都湿漉漉的。而且他身上,还套着厚重的官服,头戴官帽。 朱允熥注意到,侯庸官服的裙摆,都磨出了白边。全身上下,唯独脚下的鞋是新的。大明朝的官服,是要官员们自己出钱买的,侯庸这样的清官,怕是一件官服穿一辈子。 “你比在原时要瘦了许多!”朱允熥打量着侯庸的脸色,对方应是正值壮年的年间,鬓间却有了丝丝白发,“也老了许多!侯爱卿,你是大明的肱骨之臣,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不敢劳皇上挂念!”侯庸忙起身道。 朱允熥笑着按手,示意对方坐下,“不是朝会,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说话,何必这么多礼数!”说着,看看对方的脚,“你那双开口的官靴,终于知道换新的了!” “这是臣的母亲,给臣新做的鞋!”侯庸低头道,“臣老母从老家来京城,一路上日夜赶制而成。今日知道臣进宫陛见,特意嘱咐臣穿上!” 闻言,朱允熥心微酸。 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画面,摇晃的车架之,客栈的残灯旁边,白发老妪为儿子,一针一线细细缝纫。 “慈母手线,游子身上衣呀!”朱允熥缓缓道。 说着,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朱允熥继续道,“朕不是传旨给你放三天假,带着你母亲在京城走走吗?怎么这么急着进宫来?” “是臣的母亲吩咐臣国事要紧!”侯庸正色道,“臣在城外迎到了母亲的车驾,奉迎进京,住进了皇上御赐的宅子里。臣母对臣说,我侯家能有今日的体面,都是圣上的君恩。臣身为臣子,当国家为重,君王为重,不可因私废公!” “什么朕的圣恩?”朱允熥摆摆手,“有时候,对你们这些清廉的官员,朕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大明朝的俸禄就那么多,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 这年代的男人,可不是只养活妻儿那么简单。而且如侯庸这样做官的花销更大,父母妻儿亲戚族人都要兼顾,还要在老家做些好事博得好名声。另外,还要顾忌当官的体面,轿夫仆人要他们自己养着,身边也还要有幕僚师爷帮着处理公。 从洪武二十年开始,大明朝的官员们俸禄从年俸改为了月俸。侯庸这样的正三品高官,一月的俸禄是四十石。看似不少,可当官的用钱的地方也多。 而且这四十石禄米,也不是全额发放。其有时候会掺杂一些,府库里积压了数年的破绢烂布,或者其他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就这,已经比开国之初俸禄提升了不少。 想当初老爷子给俸禄,是一半禄米,一半宝钞。宝钞就是纸币,那玩意不等户部印出来,就已经开始贬值了。拿到手里,擦屁股都嫌硬。 说实话,朱允熥是恨贪官,可每当面对这些清官的时候,心里总有些愧疚之情。 “你家里多少人口?”朱允熥又问道。 “臣家老母老妻,两个兄弟个侄儿!”侯庸低声道。 好大一家子呀,朱允熥心感慨,又问道,“你有多少儿女啊?” “臣只有一女!” “那还好!” “七个儿子!” 顿时,朱允熥脸上一红,就那么点俸禄,怎么养这些人? 似乎是看出他心所想,侯庸忙道,“皇上,臣的俸禄已经够用了!”说着,顿顿,“臣读圣贤书,古来圣贤都以勤俭为美,勤俭持家方是处世之道,家族传承不在金钱而在家风!” “臣以为,权大钱多,对于子孙而言,是祸非福!”侯庸继续说道,“再有钱人也不过一日两餐,一餐两碗。朝用粥晚用饭,为官无愧于心,吃什么都香甜!” “你真是让朕.........哎!”朱允熥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缓了片刻笑道,“你母亲还好?”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24552.html 第147章涨点俸禄2 “你母亲如何?” “臣母甚好!”说着,侯庸摘官帽,在朱允熥诧异的目光再次跪下叩首。 “你这是作甚?”朱允熥不悦道,“都说了咱们君臣独处,不用动不动就跪!” “臣这是替家母跪的,进宫之前家母特意嘱咐,一定要好好给皇上磕头!”侯庸动容,眼眶泛红,“家母说,布政司衙门和知府衙门县衙都派了人,敲锣打鼓把皇上的圣旨送到家里!风光无限啊!” “当日族里头,族长领着男丁们,祭了祖坟。长辈们都是老泪纵横,说臣这一脉,是族里的荣光。皇上的圣旨,族里头用红布包了,放在祠堂之。” “当地的官员们客客气气的搀扶臣的老母,奉上银钱,上了双挽的马车,一路上沿路吃喝住宿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她吓得都不敢下筷子,她说这辈子有这一次就知足了,就算是现在死也能闭眼!” “等到了京城,一见那宽大的宅院,老母欢喜得差点昏厥过去。哭着跟臣说,皇上的恩情比天还高!” “嗨!”朱允熥叹气,心也泛酸,走下宝座亲手扶起对方,按着坐下,“侯爱卿莫如此!”说着,拍拍对方的手背,“这些年你在地方上呕心沥血,朕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说着,又叹气道,“忠孝不能两全,看你如此,朕也心酸!” “皇上对臣的恩德,臣无以为报,只能今生效犬马于陛下,死而后己!”侯庸又要叩首。 “坐坐坐!”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背着手在地上踱了几步,开口道,“王耻!” “奴婢在!” “内库里拨两百匹棉布,一百匹丝绸给侯爱卿家里送去,另外.......” “皇上!”不等朱允熥说完,侯庸噗通一声又跪下,大喊道,“臣万死不敢奉诏!” “臣读圣贤书为天子臣,清廉是臣的本分,做事是臣的职责。臣寸功未有,不敢当陛下如此厚赏!”说着,叩首继续道,“皇上怜臣,臣铭记五内。可国家自由法度,皇上岂可滥赏?” “又是个头铁的!” 朱允熥心微叹,扶起对方,“不是给你的,你给你家里!” “臣俸禄够......” “够什么呀?”朱允熥笑道,“就那么点俸禄,养家糊口都不容易,你七个儿子够吃吗?听说你每月还从牙缝里抠钱出来,接济老家的贫寒学子。” “侯爱卿,你这样让朕......有愧呀!朕身为天下富有四海,可你这种正贤良的臣子却生活清苦,你让朕何以自处?老爷子的家法,朕现在改不得,国家的俸禄也不能因你一人而变。可朕从内库赏你些什么,也是朕的一片苦心,你必须受!” “男子汉大丈夫,活一辈子。官再大名声再好,却可怜家老母一辈子粗茶淡饭,这就是真的孝了?在京师居大不易,柴米皆贵,难不成你接来了母亲,还要她老人家跟着你受罪吗?” 侯庸已经是哭出声,“皇上啊皇上!您对臣......古往今来,未有人臣如臣者,能蒙天子如此机遇!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哭着,侯庸不顾朱允熥的阻拦,用力叩首。 “起来起来!”朱允熥拉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粉身碎骨?大明朝亡国了?朕要你好好的当差,好好的为国效力。”说着,笑道,“昔日你远在地方,不在朕的身边,不知朕的脾性。” “你说朕性情也好,说朕心软也罢,朕就是这样的皇帝。尔等大臣忠心为国,朕自然不会负你们!”(不好意思四爷,抢了你的台词!) “皇上!”侯庸已经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殿外,负责记录朱允熥言行的起居郎。更咽的在帝王起居注上,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 ~~~ 送走哭哭啼啼的侯庸之后,朱允熥换上轻便透风的衣服看着窗外默默出神。 “是不是该给官员们涨些俸禄了!不能想着马儿跑又不给吃草啊!” “可是国家看似税收递增,国库充足。但若是开了涨俸禄这个先例,又要一大笔的开支!” “何广义呀,早些把小倭那边的银山给占了,咱们大明缺银子啊!” ~~~ 画面一转,且说侯庸带着御赐的东西回家,整个侯宅之一片沸腾。两匹匹布一百匹丝绸,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啊。 这时代,织造物可比粮食值钱多了,等同金银是硬通货。 “俺的儿呀!”侯母摸着手的丝绸,眼含泪,“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呀!皇上对你,可真是..........” 侯庸搀扶着老母,在院子当的石凳上坐下,低声道,“皇上是赏您的,他知道儿子的俸禄不大够用,怕您在京城受委屈,特意让臣拿回来孝敬您!”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侯母双手合十,虔诚的喃喃自语,“这可真是祖宗的荫德啊!” “这跟佛祖和祖宗有什么关系,这是君恩啊!”侯庸笑道,“儿子按您的吩咐,给皇上磕了许多头,皇上听说您身子好,也跟着高兴呢!” “回头俺做几身衣裳,你给皇上送去!” “娘,皇上是天子,什么没有!” “俺的针脚好着哩!”侯母有些气结,在她看来若不这样,仿佛就无法表达对皇帝的感激之心。 想了想,靠近儿子一些,开口道,“儿啊,恁现在是真出息了!” “俺路过济南府的时候,人家知府带着媳妇亲自出来迎俺。直接把俺迎到人家的家里,人家媳妇还亲手给俺做饭,给俺慌的哟!” 侯庸就默默笑着,听着母亲说话,没有出声。 “济南的知府还跟俺告罪,说以前不知侯布政的娘在乡下,不然早就去拜访!”侯母说着,两条腿盘了起来,“儿呀,人家说了你以前官大不假,可进了京城却是登天啊!” “现在是啥侍郎再过几年就是尚书,那可是丞相啊!俺地个乖乖,丞相!那不是诸葛孔明一般的人物吗?” 侯庸苦笑,“娘,大明朝没有丞相!” “都差不多咧!俺都打听了,你那吏部,是帮着皇上掌管天下官员的。谁升官,谁贬官儿,都你说了算!” “娘!”侯庸板着脸,“可不敢胡说!” “儿!”侯母低声道,“恁现在真出息了,恁看老家那边,是不是也沾沾你的光?” 侯庸顿时愣住,这些年他之所以没回家,除了却是分身乏术之外还有另一层,就是不想回家之后,面对那些难以推脱的人情。 “恁看,这几十年里咱家先是你爹犯事,是族里头帮着出力出钱咧!后来你读书,又是族里接济的。当了官,族里给你拿的路费。俺在家里,都多亏你那些叔伯他们的照顾。” “以前娘不和你说这些事,可现在你是真正的大官了,要当丞相了。能不能帮帮亲戚们,给他们找个事,穿穿官衣儿!”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作为儿子,侯庸在外人面前定要把自己的老母说成孟母一般的人物。可他心里知道,自己的母亲见识不高,有些大是大非分不清楚。 但他也知道,母亲所说的也不是错。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男人发达了,就该照顾提拔自家的亲戚。更何况,你家里不行的时候,人家可是掏心掏肺的帮你。 “娘!他们都......怎么就穿官衣儿了,他们没有功名,怎么当官?这事儿子说了不算啊!”侯庸苦着脸,“再说了,当官有什么好?儿子当了这些年官,还不是一样的清贫?” 侯母顿时不高兴,拍着鞋底说道,“儿,你娘是老,可俺不糊涂!种地的清贫和当官的清贫是一回事吗?” “穿着官衣儿咋都比种地强吧!活着有人捧着手里有权,死了朝廷给立碑,给造牌坊。” “你这些年虽是清贫,可因你当着官儿,谁敢给咱们脸色看!不说旁的,和边上村子争山头,他们都要让咱们三分!” “当官的再清贫也是官,家里的晚辈在外边不受欺负,没人敢给眼色。再清贫,也是吃喝不愁。俺可是过过苦日子的,天下兵荒马乱,老百姓连口吃的都没有。饿死的只有百姓,可有当官的!” “再说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啊。咱家的亲戚都做了官,他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在老家种地土里刨食!” “这事你必须帮,都是亲戚族人,你出息了若是忘恩负义,俺以后都没脸进坟茔地!人家从咱坟茔上过,都要吐唾沫!” “哎!”侯庸一捂脸,重重叹气。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24554.html 第148章太白楼1 男人出息了,就有义务提携亲族,就有责任帮衬同乡,就必定要回馈乡梓,不然就是亲不认,就是白眼狼,就是薄情寡义。 因为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在面外再分光又怎样,最终要是要化作家乡一捧黄土,埋于家族繁衍之地,朝夕与乡土亲族为伴。 同样的,若这男子出息了,亲族同乡也必定马首是瞻。想想历史上,每当国家危难之时,官军溃败之际。那些保家卫国的乡野民团,还不都是那些忠勇之臣,在自己家乡招募的士兵? 这些民团士兵以亲族和乡情为纽带,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打不烂杀不垮。历次胡人南下,最难缠最难打的也是战斗意志最坚定最不怕死的,就是这些人。 发达的有出息的男人不是一个独立的名词,而是一个复杂的形容词。他是家乡在那片田野之,最值得依赖的力量。 整个下午,侯庸的耳边满是侯母的唠叨,让他头疼欲裂。 直到同年好友督察御史杨靖来访,侯庸才从老母的唠叨声摆脱出来。 侯府前院客厅,侯庸和杨靖一同见礼。 “景!”(侯庸字) “仲宁!”(杨靖字) 二人拱手相视一笑,分宾主落座。 “好你个侯景,进了京师也不知会我一声,还要我登门来访!”杨靖笑道,“怎么,舍不得一顿酒钱?” “仲宁说哪里话!”侯庸笑道,“你知我的性子,京师之人多眼杂。我刚来赴任衙门里还没去过就呼朋唤友,外人定要说闲话!” “你呀你呀!嘴在别人身上,你不呼朋唤友别人就不说了!”杨靖笑道,“听说你今天进宫见了陛下?” “这么快就传开了?”侯庸笑道。 “何止传开!”杨靖揶揄的笑道,“皇上对你这份隆恩,让人眼红呀!”说着,叹口气,“自我入仕以来,一直在京为官,未曾见过皇上对谁这么恩遇过!” “侯某受之有愧!”侯庸对天拱手道。 “你若有愧,我等这些京官老爷真是无地自容了!”说着,杨靖叹口气,“你我是洪武十年的同年,咱们那一科到现在,所剩者可是寥寥无几了!” 闻言,侯庸微微叹口气。 寥寥无几的言外之意,就是被杀的没剩啥了。有些事贪赃枉法,有些事涉及到了朝大案,还有的是办事不利。 “景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些年在地方上做得也是有有声有色!”杨靖低声道,“不过京和地方不同,尤其是你那吏部右侍郎的位子,光有清廉两字万万不够,还要慎重啊!” “而且,考核天下官员,本就是得罪人的活,甚至有的时候得罪的是谁,怎么得罪的你都不知道。” “说句你我之间的话,凌老尚书虽老可精神矍铄,腰板比砸门都直溜,若不是因为这活太得罪人,他能........?” 侯庸微微叹气,“仲宁兄金玉良言,在下受教了!” 对方说的这些他焉能不知,在地方为官是封疆大吏,即便错了也有回转的余地。可在京师为官,稍微有些差池就是众夫所指。 “什么金玉良言?不过是我心里话!”杨靖笑道,“你为官清廉,这些年半点非议都没有。京都在传,吏部要来侯铁面。日后吏部一个铁头一个铁面,天下做官的怕是没甚好日子过!” 侯庸苦笑,“我只是恪守臣节,遵圣人之道,又不是刁钻之人!” “我还真愿意你做那刁钻之人!”杨靖又道,“你这负责考核的右侍郎只要稍微露出点顾及人情的模样,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找你的门路。” 侯庸听了这话,忽然想起刚才老母的唠叨,忍不住重重叹息。 “怎么总是长吁短叹的?”杨靖奇道,“可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两人是至交好友,侯庸也不瞒着对方,直接把下午从宫里回来之后,老母对他说的那些话转述一遍。 杨靖听了之后笑道,“人不可忘本,提携亲族本就是应有之意,莫说你了,我在京这些年,年年家来信,老父都要为这事数落我几遍。”说着,摇头道,“帮吧,真怕他们狐假虎威。不帮吧,其实有时候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他这话倒也真是有感而发,其实历史上,杨靖在洪武三十年就是因为帮着同乡更改了诉状这样的事,结果被老爷子毒酒赐死,死时才三十岁。 “我和仲宁兄还不同,我家可是大族啊,家亲眷百十人。”侯庸叹道,“还有那些已经出了五服的,更是数不胜数!按理说,断没有说族不好的道理。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的族人多是农人,帮了一个就要去全帮,不然就落骂名。” 杨靖想想,笑道,“你也无须担心,其实我这倒是有个办法?” 说着,顿了顿,“你也说了你家是大族,你何不在家乡办学啊?” “恩?”侯庸一时不解。 “你看,你族人多以务农为生,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官自然要仰仗你。你兴办族学,让族子弟读书,就等于给他们一条出路!”杨靖又道,“你这当朝的侍郎办学,地方上不表示表示?自然要全力配合,到时候你里子面子都有了,族里也面上有光。” “办学让族子弟都上学,就一碗水端平,不存在不帮谁的问题。更不存在,你不提携亲族的问题。就算是有些眼皮子浅的,非要求到你,你就那族学说事就是了!” 侯庸想了半晌,叹气道,“这倒是个办法,可办学一事的开支?”说着,顿顿,“今日圣上赏我那些绸缎倒是可以支撑几年,呵呵,我也做了一回过路的财神!” “车到山前必有路!”杨靖笑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走,随我出去!” “去哪?”侯庸疑惑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来你家拜访,酒菜不准备也就算了,茶水你也不上,我干坐了半天!”杨靖笑道,“自然是跟我出去吃饭饮酒啊!” “啊呀,是我疏忽了。出去就不必,我就这样婆娘整治饭菜,只是你也知道,我素来吃的不好,就怕你吃不惯!”侯庸笑道。 “走吧走吧,外边去吃,我已在太白楼定了宴席!”杨靖笑道,“那的厨子是淮安人,一手淮扬菜名满京城!今日,我给你接风!” “不不不!”侯庸连忙摆手,“太破费了!” “快走吧!”杨靖笑着拉他,“你若不去,明日京你的外号又要加上一个!”说着,笑道,“侯铁面,侯老抠!哈哈!”说着,又笑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山西老抠儿!!” “此言差异,山西是勤俭可不是抠!唐代杜佑曰,山西土瘠,其人勤俭。柳宗元也说过,其人俭啬,有温良恭克让之德。民性质而朴素,财用节俭而不侈,俗尚俭啬,人性朴实。”侯庸被杨靖推着,大声道,“你我乃国家大臣,不可轻易戏言一地之民,要言行谨慎!若存了这等心思,将来难免处事不公。大明地不分南北,何以百姓赠以戏名?” “好好好我错啦!”杨靖笑道,“我错啦还不行吗,走走走,怕是一会菜都凉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24555.html 第149章太白楼2 李太白有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所以这座做淮扬菜的馆子,起名太白楼。 此楼位于京师最繁华之处,背临秦淮河上下三层,有专门的码头可直达河上,每当楼有豪客需要歌女名伶时,或是坐船直达,或是让画舫靠边。 侯庸和杨靖到时,正是华灯初上斜阳刚落,三层楼之灯火辉煌,远远望去满是富贵之气。门前车上满是车马,数位伶俐的小厮,笑着给客人引路。 楼上华灯之下,偶有倩影流连,软袖轻甩圆扇半遮面。 当真有些宝马香车,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味道。 “这儿?”侯庸看清了太白楼,马上摇头道,“仲宁不行不行,这太破费了!这地方一顿饭,咱们一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啊!”说着,四处看看,“方才路过之时,周围不少小饭庄子小吃摊子都不错,你我兄弟何必讲这个排场!” “景!”杨靖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人生一辈子若是一次都没享受过,那过得还有什么意思?走吧走吧,你我二人多年不曾饮酒!当年我们还是穷学生的时候,这等地方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现在眼看就老了,再不享受享受,那不是白活了?” 侯庸被推着,笑着朝前走,低声道,“你俸禄也比我高不了多少,花这钱作甚?” “你呀!”杨靖又笑道,“谁指望那点俸禄啊!” “啊?”侯庸骤然一愣,然后瞪眼道,“仲宁你话说清楚,不然我不进去!”说着,拂袖道,“莫非你杨仲宁,也学了那些赃官?” 杨靖乃是督察员右督御史,换做后世的话说就是最高大法官,掌管全国的诉讼,监督官员的作为。刑部能管的他管,刑部不能管的他也能管。 大明司法机构,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他这个右督御史的地位,可见一斑。 “哈哈,我虽没有你清廉如水,可违法乱纪的事我是半点不干!”杨靖笑道,“你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干干净净!” “不行!”侯庸还在执拗着说道,“你与我都是寒门子弟出身,没有家的扶持,你哪来的钱?”说着,又打量对方,“仲宁,你看你身上的衣衫,上好的蜀地锦衣,一匹蜀锦一匹金,你到底哪来的钱呀!” “进去,进去我告诉你!”杨靖笑着对远处招手。 马上有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厮迎过来,笑着说道,“杨员外您来了,里面请,桃花阁给您留着呢!” 侯庸旁听,看小厮说话的样子就知道杨靖定然是常客。而且那小厮为了避嫌,尊称杨靖为员外而不是叫杨大人。 杨靖笑笑,“前头带路!” 说着,拉着侯庸说道,“桃花阁可不是给你招桃花,而是取自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伦赠我情。你我相交多年,正该用此阁给你接风!” “你比喻用得不对!”侯庸苦笑道,“李太白这首诗根本就是敷衍王伦,王伦是他金主,他当然说不及汪伦赠我情了。你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何能相提并论?”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杨靖笑道。 一进太白楼,侯庸顿时觉得眼睛不够看了。 脚下是江西烧制白玉地砖,楼的墙壁上要么是浙地刺绣墙纸,要么是广东烧纸的彩绘。楼梯全部是镂空雕花,楼梯扶手打蜡明亮能折射出人影。 所有的烛,都被琉璃罩套着,空气之绝没有半点烟火味儿。通往楼上的楼梯,脚下竟然铺着上好的西域地毯。 “嘶!”侯庸倒吸一口冷气,他虽是当朝三品高官,可一身布衣在这其,竟然有几分自惭形秽。 “楼上请!”小厮笑着在前引路。 侯庸有些痴愣的被带入雅阁,一进门雅间之竟然有小巧的假山流水,檀香环绕。绕过屏风,间一张二人餐桌,摆放着鎏金的餐具。数位曼妙的女子,轻纱遮面,手持玉壶等物侍立。 “景,坐!”杨靖笑着把侯庸按着坐下,然后推开窗子。 顿时,秦淮河的无双美景直接映入眼帘。河上微波荡漾,画舫彩灯招展。琵琶玉箫长笛之声,声声入耳。更有舞动的倩影,在灯火下翩翩起舞,一切宛如画境,活色生香。 “如何?” 呼啦一声,不等杨靖说完,侯庸站起身就要走。 “哪去?”杨靖拉住他。 侯庸面色铁青,看着杨靖,“仲宁,你我当日同年殿试为官,与太上皇亲自奏问,你还记得当日所说的话吗?”说着,眼似乎含泪,“当日太上皇对咱们说,若想发财就别做大明的官,若想为天下百姓苍生,就为明臣!” “这才多少年,你就忘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侯庸说着,声音越发大起来,“我是个土包子,什么都没享受过,可我也知道在这销金窟,一晚上的花费差不多等于咱们一年的俸禄!杨仲宁,你哪来的钱?” “哎!”杨靖被指责得哭笑不得,“你看,别人叫你侯铁面真是不冤你!”说着,拉着侯庸的手道,“我这右督御史,该你做!” “放开!”侯庸一拂袖,“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杨靖无可奈何的笑笑,挥手让房间的人都下去,低声道,“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的操守你还信不过。再说了,如今圣天子在位,太上皇也在,谁敢在京师之乱伸手?”说着,笑道,“皮庙之,那些贪官的人皮可还都没晾干呢,前车之鉴我杨靖顶风上?” 这话,让侯庸也有些迟疑起来。 大明朝别看现在的皇帝好像很是宽仁,其实和老爷子一个传承,对贪官零容忍。 “那,这钱?” “我在这吃饭呀,就不花钱!”杨靖把侯庸按在座位上,“这太白楼的招牌就是我给题的字,你看墙上这些字画,也都是我给张罗着挑选的!” 侯庸放眼看去,墙上的字画多是清淡之风,在这富贵不可直视的环境之,看着更是多了几分清新脱俗赏心悦目。 杨靖和他是同年进士,但学书画造诣上却是比他高了许多。在朝,素有才子的雅名。 “我是清官不假,可也要吃饭啊。黑钱咱不要,弄些润笔总可以的吧?可当初为了避嫌,这润笔费我也是分不取。人家酒楼的老板为了谢我,许我一辈子吃饭喝酒不花钱!”杨靖笑道。 侯庸点头,这倒是一件雅事。 杨靖以前是当过尚书的人,现在又是当朝督察御史,给商家提笔是对方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收钱而管饭既有情趣又和礼法。 “如此?”侯庸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拱手道,“是我刚才孟浪了,仲宁兄莫怪!” “你脾气我还不知道,怪什么呀?”杨靖笑道,“快坐! 说罢,两人对坐。 杨靖笑着给对方斟茶,继续笑道,“这可是正儿经的大红袍,是我珍藏的,若不是为了招待你,我才舍不得拿出来!” 或许是周遭的环境,让侯庸有些心不在焉,端着茶杯问道,“这谁家的买卖?京师之能弄起这个阵势,怕是不简单吧?” 杨靖一笑,没有说话。 侯庸见状,低声道,“可是涉及当朝权贵!” 杨靖笑笑,“你可知请我提笔的是谁?” “等闲人怕是请不动你!” 杨靖微叹,“当朝曹国公李景隆请的我!” “他?”侯庸皱眉道,“我在来京的路上,遇到几个出京的官员。听他们闲谈,说有一次凌老尚书大骂曹国公,说他把皇上给带坏了!” “偏颇了偏颇了!!”杨靖笑道,“曹国公是近臣,但不是弄臣!” “哼,若不是弄臣,能开起如此大的买卖?”侯庸不屑道。 “不单是曹国公啊!”杨靖低声道,“这太白楼的背后,还有郑国公常家,承恩侯赵家啊!” () .bqkan8..bqkan8. /75/75245/25924557.html 第150章一套王八拳1 太白楼的背后东家,居然是三位大明王朝最显赫的外戚。 侯庸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面上浮起一丝冷笑,“我就说嘛,寻常人哪敢在京师弄这么大的场面?”说着,又再度道,“恐怕这太白楼不只是酒楼这么简单吧?” 杨靖笑着喝口茶,送了粒果仁入口,“景你还真猜错了,这太白楼还真就是个酒楼!”说着,大笑道,“你说的那些什么包娼庇赌,迎来送往的事儿,这太白楼还真没有!” “倒也是!”侯庸想想,“毕竟是皇后的娘家也有股,要顾忌的地方太多!”说着,顿了顿,“可是若没有这些,单凭吃饭喝酒,什么时候能回本儿?” “根本就不为了挣钱!”杨靖笑着满茶,“严格说来,这太白楼就是曹国公和郑国公两位,带着承恩侯开起来,给他承恩侯家里多个进项的产业!” 闻言侯庸更加不解,只听杨靖继续说道,“承恩侯是如今国朝的第一外戚,可出身不是淮西勋贵,以前不过是应天府的小官,家半点家底都没有。不像那些老军头,当年抢来的银钱堆得跟山似的,几辈子都挥霍不完。” “如今贵为外戚,人情往来的事多了,家也要场面排场。皇后的娘家吗,不能让人看低了,所以久而久之自然就入不敷出。” “皇上听说之后,还专门赏赐过两回。可被御史们知道了,直接大朝会上摘了官帽死谏。下朝之后,还拉帮结伙的堵人家承恩侯的轿子去了,吓得承恩侯跳墙回家!” 侯庸默默听着,哼了一声,“这事皇上做得有些错了,想帮衬皇后的娘家,赏田庄不就行了,还要赏赐银钱丝绸。若承恩侯家要惯了,以后给还是不给?况且东宫太子渐长,有这么一个母族可不是好事!” 杨靖笑笑,继续道,“因为这事,所以曹国公李景隆就带着郑国公,拉着承恩侯买了这太白楼,说是三家入股,其实李常两家根本没用赵家拿多少钱,每月的进项也都送入赵府。” 侯庸眼神隐隐含怒,“呵,好大的手笔!这等聚宝盆都不稀罕,不知该说他们慷慨,还是他们会算计!” 算计两个字侯庸说得极重,虽然郑国公是皇帝的母族之家,曹国公又是皇帝的表亲,可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东宫太子已立皇后所出嫡长,常家也好李家也好,这是在给将来做投资。 “聚宝盆?”杨靖却拍拍手上的果仁碎末,笑道,“对郑国公曹国公他们那些勋贵来说,这算什么聚宝盆?怕也就是个散碎银两,他们根本看不上!” 忽然,侯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思路,自从进了这太白楼之后,始终都是被杨靖带着走,而且重点一直围绕着这些勋贵。 打量了杨靖几眼,开口笑到,“好呀,仲宁兄,你我至交好友,你和我来这套!”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这顿饭,怕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你是故意把我往你要说的话上带呀!” “知我者景也!”杨靖大笑,刚要说话外边却传来脚步。 “杨员外,上菜吗?” “嗯,上来吧!”杨靖吩咐一声,又对侯庸道,“先吃,边吃边说!” 话音落下,数位窈窕少女轻披素纱,白皙的手掌捧着各种瓷器进来。 少女脚步款款优雅,数人的脚步都是一样节奏,步伐一边大小,走路时摇曳生姿仿若杨柳。轻纱之下,白皙的手臂露出半截,好似小葱一般圆润白嫩。 她们的手都捧着纯白的瓷器,和其他白色瓷器不同,这些瓷器表面宛若带着一层柔和光泽,竟然好似古玉一般。 当先,一个蒸笼放在了桌上。 随后,纤纤素手掀开笼盖,顿时白烟弥漫,还未看清里面是什么,鼻腔之已满是诱人的喷香。 “酒酿鲥鱼!”素手佳人轻语之时,弥漫的烟散去,露出佳肴的真容,是一条蒸鱼。 “景兄今日有口福!”杨靖笑道,“沙洲(张家港)刚出水的鲥鱼快船送到应天府来,绝对新鲜。蒸鱼的时候鱼鳞不去,这种鱼鱼鳞入口白嫩别有一番滋味,掏干内脏,放入猪油,上好的火腿大火蒸一刻!”说着,又笑道,“这菜虽简单,但食材最是考究。” (这道菜是国宴招待金rig的菜) 侯庸耳听着,面无表情,嘴里道,“鲥鱼本是宫廷供奉,今上登基之后下过诏书,说渔民打鱼辛苦,而且运送此物耗材耗力得不偿失。为君者,当以天下万民江山社稷为己任,断不可贪口腹之欲,严令长江周边各地,不得再进献此鱼!”说到此处,冷笑道,“想不到,皇上说不吃了,这下面的人竟然吃得比当初皇上吃的还要精致!” 杨靖一笑,“世风如此,有什么办法?”说着,又指着另一道菜,笑道,“这是蜜汁刀鱼,刀鱼去腮用蜂蜜酱汁腌制,小火炙到金黄,口味咸香!” 随即,又指着一个磁盘,薄如蝉纱的鱼片笑道,“此为河豚两吃,你看这透明的鱼片乃是鱼脍,丰腴鲜美,入口即化!另外是炸河豚,这三种鱼有个雅号,号称长江三鲜.....” “仲宁!”侯庸忽然打断杨靖,“你知我素来不在意饮食一道!”说着,看着桌子上精美的食物,缓缓说道,“权贵桌上餐,穷人万滴汗。果脯尚不可,何知人间鲜!” 杨靖放下筷子,“哎,扫兴了啊!” 侯庸叹口气,摇头道,“不是我要扫兴,你若亲眼见过大灾之后的灾民,见过北方百姓的疾苦,料想你也和我一样感慨!” 说着,拿起筷子,夹一片河豚沾了些颜色鲜亮的酱油入口,笑道,“鲜?我都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鲜,远不如一碗猪油拌饭来得实在!” 杨靖知道这位好友的脾性,也不恼,笑着对人吩咐,“你们都下去,让后厨送碗猪油拌饭来!” 旁边上菜的佳人面上有些为难,“杨员外,猪油拌饭是没.......” 杨靖正道,“我说了,就可以有!” 佳人忙道,“是是,这就去给您准备!” 侯庸也开口,“萝卜腌菜来一碟!” 佳人更加为难,“这位员外,腌菜我们这是真没有!” “没有买去!”杨靖不悦道,“快!” “是是是!”那佳人连忙答应,带人退了出去。 杨靖看看侯庸,忽然露出苦笑,“我呀,就不该带你来这,还不如找个小馆子,炖肉烙饼卷大葱!” “不带我来这,你要说的话,不就引不出来了?”侯庸笑笑,“方才你说到京的权贵,定然不是无的放矢,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说着,忽然探头,“可是你对这三位外戚不满,要我出头弹劾?”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0.html 第151章一套王八拳2 见杨靖只是笑,侯庸有些恼怒,“要说甚你便说,何必绕弯子?你杨仲宁现在,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 “非也非也!”杨靖笑道,“弹劾他们,我自己便可,我是督察御史,你是吏部侍郎,你弹劾他们那不是多管闲事吗?” 说着,顿了顿,面色变得郑重起来,“正有事,要景帮手!” 侯庸面色郑重,“说来听听!” “京勋贵豪富,单从这太白楼上就可见一斑。”杨靖开口道,“如曹国公李景隆,郑国公常升等人,在他们眼这都是不入流的买卖,他们手掌握着真正的聚宝盆百宝箱!” 说着,看着侯庸的眼睛,“一省的盐,铁,茶,布,药,糖。森林,矿山,猎场!” 侯庸心一惊,“国家专卖之物,怎么在勋贵手?哪个省?” 杨靖低声道,“云南!当年陛下还是皇太孙时,为了收勋贵手的土地和佃户,而且云南边疆也不甚安稳,便许这些勋贵独家专营这些生意。”说着,笑笑,“几年下来,他们已是富可敌国!” 侯庸沉思片刻,“这和你要我帮忙的事,有关系吗?” “专营这些生意,就要用到人,几年下来云南那边许多官员都........” “你的意思是,我如今为吏部右侍郎,政绩核查的时候........” 侯庸是清官不假,但绝不笨。笨的人莫说是三品大员,恐怕七品官都当不上,也当不好。 杨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恐怕不行!”侯庸继续道,“我有考核官员的权力,但不能公器私用。只要那些官员们,没有错处,我就不能刻意打压!我知仲的意思,无非就是政绩考核不过,把他们调任别处。但,我实在爱莫能助!” “这不是我的意思!”杨靖微微一笑,“勋贵们做独家生意与我何关?他们发财又不是抢了我的钱!”说着,手指敲打下桌面,“是云南的布政使张紞还有黔国公给皇上上了折子!” 侯庸瞳孔缩紧,顿时面色凝重起来。 “张紞快要进京了,户部的傅老尚书年岁大精力不济,要找个人来分担!”杨靖继续道,“黔国公说云南那边缅甸土司等皆尽臣服,边疆日稳。而且历年来经过铸城移民屯田等事,云南各州府已经有了些样子。如今这些本该是官府的生意,就要从勋贵手里收回来!” 侯庸想着,有些不解,“既然如此,皇上直接下诏,不就行了?” 杨靖苦笑,“哪有那么简单,给了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收回来?虽说当年皇上没许给他们永远都可以做这些生意,可这些年经营下来,这些生意在云南上下,已是铁桶一般!” “表面上交回来,可暗他们定然还要继续做。到时候皇上杀是不杀?杀吧,皇上失言在先。不杀吧,朝廷脸面何在?” “再说,那些老军头早就不问军事,都在家安享晚年,最在意的事就是生孩子和查钱!” “我明白了!”侯庸道,“意思是我这个吏部侍郎,利用官员考核把云南那边和勋贵们走得近的官员们,或是贬或是调。朝廷选派新官员过去,他们的生意自然就做不成了!” “嗯,就是这个道理!”杨靖笑道,“新官员不买他们的账,处处刁难或是扣押货物,或是直接上奏折和勋贵们打嘴仗,反正就是卡脖子,卡上一年半载他们的生意怎么做?” “到时候云南那边开放这些贸易,或是官营或是卖盐引茶引,反正就是选那些受官府掌控的商人经商。勋贵们专卖专买,买卖多少钱他们自己说了算,还不用缴税!” “若是收回他们的专卖,云南那边在税银上就能自给自足,不用朝廷拨款不说,民生也能兴旺!” 说到此处,杨靖微微一笑,“你这边考核上做章,我那边督察院往死里上折子参他们!皇上那,微微的.......这事不就成了!” 侯庸不住点头,“若是为了一省的民生经济,倒也不是不能帮你这个人情!” “景,饶是别人都说你憨厚,你这是比谁都精!”杨靖笑骂道,“这可不是给我人情啊!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我若是欠你这个人情,到死都还不清!”说着,手指指下头上,“这是上面的意思!”说着,又道,“要不然,我怎么会追到你家里去!” 侯庸一笑,心已经有了计较和谋划。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人精,稍微一寻思就把大致的计划给勾勒出来。掌管天下官员考核的吏部,想给谁的履历上做点章,那还不简单吗? “我这边考核倒是好做,那些人跟勋贵走得近,必然有马脚。可你怎么弹劾呢?”侯庸问道,“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弹劾吧!听说那些老军头们,可是很喜欢在皇上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这儿!”杨靖敲敲桌子,“这不就是引子吗?”说着低声道,“皇亲国戚与民争利,私下经商有违官体,是不是罪?” “用这个做引子,再引出勋贵们生活奢靡,再引出他们日进斗金,再引到云南那边。只要把火引道云南,黔国公那边,张紞那边再上几折,挑几个关照勋贵们生意的倒霉蛋官员出来。这一套王拳,揍不死那些老丘!” “还是这些京官儿的心思歹毒套路缜密啊!”侯庸面上附和,心却暗道,“只怕那些勋贵们被一顿老拳砸下来,到最后还不知道错在了哪儿?而且一开始就弹劾皇后的娘家,这帮勋贵们想自持身份,也要掂量掂量!” 看杨靖在那滔滔不绝,侯庸继续心想道,“以后在京师之,说话做事更要小心谨慎。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谁卖的。就算这事,没有皇上的授意。督察院御史,吏部,云南布政司这三方就够别人喝一壶的!” 想到此处,侯庸又看看杨靖,“这帮御史,太他娘的阴了!” “景想什么呢?”杨靖又问道。 “我在想,你真他娘的坏!”侯庸低声道,“这边白吃人家的饭,转头就给人下套子!” “什么白吃?”杨靖不悦道。 “你不给钱不就是白吃!” “题字了还给什么钱?” “以后你弹劾人家了,你还好意思来吃吗?” “一码归一码,吃饭是吃饭,弹劾是弹劾!我弹劾他是政务,来这吃饭是私事。公私不能混为一谈,再说当初答应我是随时来,随时不花钱。他答应我的事,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他不许我来,应是他不好意思。” 看杨靖说得一本正经,侯庸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看了对方半晌,开口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为何当初我外放你能留在京,而且这些年风生水起!”说着,点点对方,“脸皮太厚!” “当官要什么脸呀!要帽子就够了!”杨靖自嘲一笑。 这时,门又被人推开。 几位轻纱佳人,捧着两碗猪油拌饭,两碟腌菜进来,放在桌上。 “这个要趁热!”杨靖笑道。 侯庸看着对方拿起饭碗,笑道,“你不是要吃长江三鲜吗?” “那玩意其实也不和我的肚子,还是这个实惠!” “不爱吃你还点?”侯庸哭笑不得。 杨靖笑道,“反正白吃,不点白不点!”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2.html 第152章他是来找事的1 且先不说大明朝堂即将兴起的波澜,千里之外东瀛倭国,何广义一行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东瀛的京都。 不是他们走得慢,而是一路上,大明钦差旌旗所过之处,东瀛各地的官员也好,诸侯大名也罢,无不尽力接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何广义也本就有着考察东瀛的使命。 沿途和东瀛各个人物称兄道弟,暗记住对方的脾性爱好,还有对方和谁较好,看谁不顺眼,家有兵多少等等。 通往东瀛京都这一路,何广义对倭国的情形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足利幕府虽然势大,但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倭国境内不满他的势力,大有人在。 倭国的第二大势力大内义弘和他是面和心不和,是利益促成的联盟。而且倭国之内,还有今川了俊、镰仓公方其他两位大名对足利义满怀恨在心。 “足利家是一只老虎,那东瀛的那些诸侯大明就是野狼!” 通往京都城的官路上,何广义坐在马车之,看着窗外秀美的景色,心暗道,“狼怕虎,可若这头老虎病了,群狼就一拥而上!”想到此处,何广义看着视线,若隐若现的城池,心继续道,“想个办法,让足利义满变成病老虎!” 老虎病了,群狼群起攻之,这东瀛之国烽烟四起才是大明下手的良机。 一开始对于东瀛,何广义心轻视,认为不过是高丽一般的番邦之国。可沿路走来,却发现东瀛比高丽不知强了多少。 想当年他追随皇帝征伐高丽,沿途所见皆是脏乱差,百姓衣不蔽体,城池残破道路泥泞,城内污水横流。而在东瀛一路走来,城池无论大小皆精美坚固,百姓风貌与高丽天差地别。 东瀛的军队也和高丽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东瀛小国的武士,都是合格的职业军人。更让人忌惮的是,这些武士们不但能而且能武。质彬彬不说,各种经典籍信手拈来。 要知道,识断字的人即便是大明军队的指挥层都是凤毛麟角。那些武学毕业分到边军的生员,都被各地的总兵参将当成宝贝。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何广义不由得想起临行前,皇帝私下嘱咐他的话。 “东瀛也是我华天朝的学生,衣冠字无不出自天朝。但有两点,东瀛一直没学我们。一是宦官,二是科举!” “没有科举,东瀛倭国千百年来都是公卿贵族统治,百姓愚忠麻木。所有的一切都为武士集团服务,而武士集团之,不乏韬武略卓越之辈!” (当年美国轰开倭国国门,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几乎每个倭国人家里都有书,倭国的识字率很高。) “都堂大人!”纪纲按着腰刀小跑到马车边,“前头有人来报,倭国国王足利义满,两个儿子,还有手下大将等人,亲自出城来迎接您了!还有数十位东瀛的所谓公卿官!” “嗯!”何广义浅浅的答应一声,在马车坐直了身体,先是正了正头上的鎏金纱冠,又整整腰间玉带,将身上蟒袍的褶皱拉平,“知道了!告诉队伍,慢慢走。” 说着,他右手捏起系在腰间的玉佩,轻轻摇晃起来。 既然足利义满给大明的国书,自称臣子,那么他这个天朝的天使就要摆足了架子。再说他这次来,本就是要让足利义满颜面扫地的。 何广义晃晃玉佩,然后放手垂落,压住莽服的裙角,对马车外说道,“纪纲,你带着仪仗队的兄弟们,走在最前面!” “喏!” “范彪!”何广义又对车外吩咐。 “卑职在!”一个有些大舌头的圆脸胖子出现在马车外。 此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老好人一般的人物,却是何广义的心腹,而且是可以委托生死的心腹。 何广义勾勾手指,后者胖脸凑近了些,“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别堕了咱们的威风!家伙,也都准备好!” “嗯呐!”范彪大舌啷叽的开口道,“你....放心吧!兄弟们杠杠地,小矬子敢得瑟,我咔咔一顿大脖溜子........” “住嘴!”何广义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入锦衣卫也有七年了,怎么就不能说官话?” “我说的就是官话啊!”范彪瞪眼道,“不保.......准吗?” 何广义微微叹气,“你记住,带好兄弟们看我眼色行事,别虎抄的,少说话,明白没?白一开口说话唔唔玄玄的,让银笑话!”说着,忽然皱眉,“你赶紧起开,把我口音都带跑偏了!” 范彪大眼睛转两下点点头,跑回护卫队伍之开始挨个交代。 与此同时,策马立于京都城外,护城河边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也看到了阵型森严,缓缓前行的使节团队。 此时的足利义满四十出头,正是男人一生最志得意满,最精力充沛,最为成熟的年纪。他穿着东瀛倭国传统的武士服饰,腰间背带玉柄宝刀,锐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使节的队伍。 缓缓而来的使节队伍之,甲胄上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明国的军队,不同凡响!” 足利义满马鞭遥指,对身边人开口道,“诸位看,如此炎热的天气,他们的甲胄没有一丝松懈。队伍前进时,斥候在前,弓箭步兵在两侧,整个队伍浑然天成半分破绽都没有!” “铁甲!”足利义满身边,幕府管职笔头勘解由小路殿眯着眼睛说道,“明国真是富庶,所有人的身上都是铁甲!”说着,顿了顿,“臣下听在明国做生意的商人说,明国的战船如今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显然,如今明国这位新皇帝,可不像洪武皇帝那般仁慈!先吞并高丽,又在大明西南布置重兵,现在他的手,又伸到了海上!主公,臣下看来,这次明国的使臣来访,怕是别有用心!” 勘解由小路殿是足利义满的左膀右臂,他的官职在大明就相当于兵部尚书。 “说的是!”足利义满缓缓道,“当初我对大明称臣,许多诸侯大名说我是卑躬屈膝,却不知我的苦衷。东瀛太小,大明太大,只能与之交好。若真的交恶,让大明发兵来攻,即便死上十万人,大明也能恢复元气。而我们,死不起也打不起!” 闻言,足利义满的长子足利义持开口道,“听说明国的使节和山名家走得很近!!” 足利义满的眼神豁然锐利起来,“其实我最畏惧的,倒不是明国的兵锋!而是他们的智慧!几千年前他们就知道远交近攻,二桃杀三士的谋略!” 就这时,前方一个武士小跑着过来,“主公,明国使节到了,您要亲自过去吗?” “这是自然!”足利义满慢慢下马,环视一周笑道,“诸位随我迎接天使!”说着,又笑道,“客人上门,不能失了礼数!” 而此时,京都恢弘的城门楼,足利义满的妻子日野康子,带着一群盛装打扮的女子,也在看着城下行来的大明使团队伍。 “呀!”日野康子赞叹道,“好多雄壮的男子啊!” “咯咯咯!”身边一群女子,都是捂嘴轻笑。 日野康子对身后,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招手笑道,“纱荣子,你刚刚失去丈夫。不如,我求将军在大明使团,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周围的女子们,笑声更大。 忽然一阵风吹来,遮面的轻纱撩开,露出纱荣子魅惑的脸,他轻声道,“母亲说笑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3.html 第153章他是来找事的2 东瀛京都城外,泾渭分明的两支队伍,缓缓上前。 大明这边衣甲鲜明,当先都是人高马大穿着飞鱼服的锦衣校尉,而后是面容都包裹在铁甲之的步兵。 东瀛倭国这边,武士们也都穿着华丽的盔甲佩戴家传宝刀,公卿贵族们一身华服。 看起来两边似乎气势上势均力敌,但走到面对面之时,倭人周人发现,怎么明人都这么高。人还没到身前,对方的影子已经倾斜过来,给人一种如山的压力。 砰砰,忽然两声炮响。 高大的锦衣卫仪仗队潮水一般分成两列,鞠躬拱手,“恭迎都堂大人!” “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传来,风神俊朗的何广义从马车缓缓出来,一甩身上的披风,对东瀛这边拱手笑道,“劳足利义满将军亲自前来,何某受之有愧!” 他虽不知谁是足利义满,但见对方华服公卿簇拥着一气质不凡之人,想来就是了。 足利义满微微躬身,和风满面的笑道,“天使阁下说哪里话,能迎接您,鄙人荣幸之至!”说着,走上前又对何广义行礼,“远道而来,阁下辛苦了。” “这人不好糊弄!”何广义心暗道。 他过来之时没有称大明授予足利义满的日本国王称号,而是称将军,显然是话里有话,而且于礼不和。 而对方不但丝毫没有恼怒,还反手将了何广义一军。 你既然不叫我日本国王,我也不称你为上国钦差,更不用给以国礼。 心转过这些念头,何广义上前一步,拉着对方的手,亲热的说道,“早就听说足利将军仪表不凡,乃是东瀛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下倒是让足利义满有些不适应起来,他方才听何广义对自己的称呼,已知对方来者不善,心想好了许多应对的措辞。可对方却虚晃一枪,夸赞自己的容貌。 他却不知,何广义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虽不如李景隆那般能说会道。但却知道什么叫避重就轻,什么叫徐徐图之。 足利义满尴尬的笑笑,抽回手,发现手掌之沾了些对方的汗水,不动声色的在袖子里蹭蹭,开口道,“阁下,请允许鄙人介绍。这是我的嫡长子,足利义持!” “阁下!”足利义持才不到二十,锋芒毕露的年纪。 “仪表人才,后生可畏!”何广义赞叹一声,上下打量,“若按照我大明的礼法,这位就是足利将军的继承人!”说着,又看看对方,笑道,“可有表字?” 不等对方说话,他马上又懊悔歉意道,“对不住,在下疏忽了,东瀛之国没有表字一说!” 表字对于华成年男子来说,就是成人礼,表字将伴随男人的一生。在天朝直呼别人其名是大不敬,是非常失礼的表现,尤其是对于有身份的人而言。 所以,就算当年三国时期,马超身负血海深仇,也只是骂曹孟德杀我全家,而不是曹操杀我全家。 足利义持倒是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笑道,“鄙国小邦,不如天朝礼节之盛,鄙人没有表字,让阁下见笑了!” “不急不躁不卑不吭!”何广义再叹道,“某见过的青年才俊不少,如贵公子这般却是罕见。足利将军,我大明有句话,叫生子当如孙仲谋。今日我借花献佛,生子当如义持呀!” 话是好话,可此刻从何广义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不是滋味。 “足利公子可有去大明游学之心!”何广义又关切的说道,“圣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明和东瀛乃是父子臣邦,游学之事源远流长,有史可鉴。若公子愿意去大明游学,某将奏明大明天子,为公子建府邸聘请名师!” 这话就是包藏祸心了,足利义持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如此多谢阁下了!”足利义满老奸巨猾,开口笑道,“只是犬子不成器,去了大明徒增笑柄!” “啧啧,可惜!”何广义摇头,说着摘下腰间的玉佩,笑道,“第一回见,仓促之间没有准备礼物,公子切莫嫌弃!” 说着,递过玉佩,诚恳的看着对方。 足利义持更加难做,目光问询他的父亲。 “这个大明的使臣真是失礼!” 足利义满心已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是受大明洪武皇帝册封的日本国王,他的嫡长子就是未来的日本国王,眼前这位使臣虽然地位尊崇,但身份上却要低他们父子许多。 见他们父子当用臣礼,可不但不谦恭,反而处处含沙射影。大明的礼节,只有长辈见到晚辈,才会赠予见面礼。 其实他却不知,若他发怒正何广义的下怀,最好是当场抽刀,坐实了不敬天朝之罪。 可足利义满毕竟是老狐狸,笑道,“既然是上国天使阁下相送,你且收下吧!” “阿里嘎多狗大姨妈四大!”足利义持恭敬的双手接过。 这时,足利义满又为何广义介绍道,“这位是鄙人幕府之的笔头,勘解由小路殿!” “啥几把名啊!”何广义心叫苦,“好好的人,弄个姓弄个名不好吗?整那么一串干啥?你家要是没姓,抄大明百家姓不就完了!” 心腹诽,但还是满脸笑意,和对方见礼。 随后,何广义又一一同出城迎接的东瀛公卿们见礼,收敛了锋芒之后,他倒也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人转了一圈,何广义忽然故作疑惑,“咦?” 足利义满道,“阁下可是......?” “某听闻东瀛还有一位了不起的伟男子大豪杰,怎么不见他人?”何广义问道。 “您说的是?” “大内义弘阁下呀!”何广义说道,“某听闻他和将军您是东营两大镇国神器,堪称国之栋梁啊!” 闻言,足利义满瞬间暗咬碎了牙齿。 大内义弘是他的盟友,但不是他的手下。而且现在大内家有些尾大不掉之势,正让他有些头疼。此刻明国的使臣,公然在众人眼前,把他和大内义弘相提并论,是何居心? 不过足利义满还是生生忍住,笑道,“阁下远道而来,先随鄙人进城,在寒舍休息,稍晚鄙人将准备宴会,为您接风!” 何广义笑道,“这个先不急,某是大明使臣,到了东瀛京都,自然是先面见东瀛君主!” 顿时,足利义满再也忍不住了,“阁下何意?鄙人正是国主!” 他对大明称臣就是为了换取国王的封号,有了封号之后,他逼迫现在的天皇认他的妻子为干娘,又暗让次子义嗣改换了姓氏,有让次子取代天皇之心。 何广义这话,直接刺痛他内心的禁忌,戳在他暗藏的野心上。 “您?国主?”何广义大笑道,“您的国王之号是大明太上皇封的,但真正的东瀛之主是小松天皇吧?”说着,何广义顿了顿,“虽说天皇之号僭越,有不敬大明的嫌疑,可他毕竟是真的东瀛之主,某位明臣,自当拜见!”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7.html 第154章真毒1 足利义满终于忍不住了,他虚扶何广义的手慢慢放下,目光如鹰一样盯着对方,眼神似有杀机闪现。 面对何广义这位明国的使者,别的事他都可以忍,甚至可以一笑而过,对方区区无礼的话语更不能伤他分毫,但唯独方才何广义所说的话,他不但忍不了而且还触动了他的逆鳞。 这对他而言已不单是挑衅,而是宣战。 东瀛倭国之天皇,不过是泥菩萨,而他足利义满才是东瀛真正的主人。何广义这位明国的使节要面见天皇,言外之意就是不承认他足利义满的地位还有统治,乃至名分。 不单是足利义满,周围一众幕府人都是瞬间勃然变色,足利义满之子足利义持甚至差点当场怒骂出口。而那些本来被足利义满拉来凑数的东瀛公卿们,则是瞬间眼神放光。 东瀛天皇没有武士的效忠屁都不是,唯有这些公卿还在尽力保护着天皇的尊严。 此时的东瀛刚刚那北朝一通,在位的是后小松天皇。(一休他爹) 但谁都知道天皇就是个摆设,除了每当被诸侯混战时被当作名分大义拉出来扯大旗之外,其他时候都被大名诸侯集体无视,连下层武士都看不起他。 历史书上东瀛甚至发生过,下层武士带着随从把天皇和公卿当街暴揍的骇人听闻之事。 “若是天闹黑卡身后有明国的支持,那幕府算什么?”几乎所有的公卿,脑都浮现出这句话。 “阁下!”足利义满盯着何广义,淡淡的说道,“何意?”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平缓,可瞬间何广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何广义的目光毫不示弱,“在下乃大明使节,面见东瀛天皇国主啊!”说着,上下看看足利义满,笑道,“外臣觐见君王,乃是礼。为何足利将军,这么.........激动?” “巴嘎!” 足利义满心暗骂,他带着东瀛满朝贵族前来迎接,却被何广义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心的怒火已到了爆发的边缘。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当场拔刀,斩杀这个无礼的使者。 可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他转念一想,就发现何广义的反常之处。 一国的使节不可能这么无礼?这么蠢笨的人也不可能受到明国皇帝的信任,他屡次激怒自己,为的什么? 他出于什么目的?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有大智慧的zz人物往往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能唾面自干。 足利义满压抑心的怒火,平和的笑道,“阁下说笑了!”说着,微微躬身,“请跟鄙人进城吧!”说到此处,又大笑起来,“东瀛小邦,城池不如天朝宏伟,但也别有风采,请!” “这都忍得住?” 对方的做派倒是出乎何广义的意料,他本准备趁足利义满怒火爆发,他再转移话题,但造成足利义满侮辱使臣的事实。可谁知,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的竟是他自己。 “这老王!” 何广义心再骂一句,拱拱手,“将军请!” 随后足利义满何广义二人并肩策马在前,幕府的众臣和东瀛公卿在后跟随,后面是何广义一行长长的队伍,队伍那些满载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铺就的道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尊使的行囊倒是丰厚!”足利义满不动声色的回头看看,笑道。 “哪有什么行囊?”何广义大笑道,“那些马车上都是在下踏足东瀛之后,一路行来各地大名诸侯送给在下的礼物!”说完,别有用意的一笑。 “贪婪之辈!” 足利义满心暗道,但马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家伙一而再的挑衅,是不是仗着明国使臣的身份,要勒索财物?”足利义满暗沉思,“莫非,他是为了要钱?”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见面先给幕府之主将上一军,其目的根本不是见天皇,只是拿天皇恶心幕府。不给好处,就把明国皇帝的诏书礼物等送呈天皇。 足利义满越想这个理由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足利义满是东瀛的曹操不假,可与明国何干。明国吃撑了没事干,千里迢迢跨越大海来为天皇打抱不平。 就算他明国要打抱不平,又能奈东瀛何?大不了双方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明国朝廷又不是傻子,放着朋友不做,要做敌人。国与国之间,从来都只有利益,其他事都要给利益两个字服务。 想到此处,足利义满轻笑道,“东瀛的精华都在京都一地,其他地方贫瘠,让阁下见笑了!” “不见笑!”何广义笑道,“礼轻情意重嘛!再说了,贵国盛产白银,在下所收的礼物大多是精美的银器,这可不算轻礼了!”说着,又笑笑,“足利将军刚才说东瀛精华都在京都,在下可要见识见识!” “哼,果然是贪婪之辈!” 足利义满心嘲笑,堂堂一国使节,眼居然全是那些黄白之物。 想想也是,明人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他出使东瀛,自然不可能空手回去。尽管何广义的贪婪和傲慢,让足利义满心愤恨。可他明白,一个贪婪傲慢愚蠢的人,远比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好打交道。 “必然不让阁下失望!”足利义满笑道。 “在下拭目以待!”何广义同样报以笑意,目光在京都城流转。 他二人在前,旁边几个骑马的武士护卫,沿途所过之处一片寂静。路上的行人发现武士一行之后,连忙谦卑的避讳,或是藏起来,或是归队跪下,仿若木偶。 “足利将军!”何广义看着路边,低矮的木屋下,蜷缩跪着瑟瑟发抖的平民开口道,“在下听闻,贵国的武士可当街杀人而无罪,是真的吗?” “也不尽然,武士无故杀人要被追责,情节严重要勒令切腹自尽!”足利义满笑道,“只有武士被平民侮辱,武士才杀之无罪!” “这不扯淡吗,随便杀个人,就说他侮辱了武士,还不是死无对证?”何广义心不屑,又对足利义满开口说道,“足利将军,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足利义满笑道。 “在下踏足东瀛开始,发现贵国武士都是能能武,且大多能说熟练的汉语,熟知汉家儒学经义。”何广义开口道,“但沿途却未见多少官学啊?” 足利义满大笑道,“东瀛之学和天朝大明不同,大明是科举,寒门子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而我东瀛,只有武士才能参政领取俸禄!” “东瀛的学堂都是免费的,由幕府和各地大名出资聘请名师,所招收的都是武士家的子弟。从小除了武道之外,还要熟通汉家经典。”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8.html 第155章真毒2 二人在马上边走边聊,偶尔会有笑声传出,看起来一团和气与刚见时针锋相对截然不同。 穿过京都外城,一进内城眼前豁然开朗。 京都的内城居然修于山上,眼前青山巍峨,护城河沿山围绕,山脚下宫城的大门恢弘厚重,山腰上几座刷着白灰的石楼耸立。 “不好攻啊!” 何广义打量着京都的宫城,心暗道。 那些精美的石楼坐落于山间看着美轮美奂,可知晓军事的人却知道是何等的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弓箭手在石楼之,可以无死角的打击来犯之敌。 来攻者本就是仰功,即便是有火炮,也无法调整角度攻击到对方。而且内城的外墙,就在护城河边,全部是由巨石堆积而成,平整光滑,城墙上更是碉楼无数。 这哪里是一座城,分明就是一座军事堡垒。 “阁下,看我东瀛城邦如何?”足利义满笑道。 “嗯,倒也有几分不同凡响之处!”何广义带着几分天朝人特有的傲慢,点评道,“不过与我大明京师相比,呵呵.......” “如何敢与天朝京师相比!”足利义满道,“听闻天朝的京师,修建时动用了百万民夫,有生之年真想去看一看!” 这时,恢弘的内城大门被武士们缓缓打开。 更有数百武士,于沿路跪拜。 “请阁下就住于鄙人的府邸之。”足利义满先下马,笑道,“已为阁下准备好二丸院,是一处幽静精美的单独宅院。”说着,微微躬身,“我为阁下带路!” 何广义微微一笑,跟随对方,眼神不住的四处打量,把京都内城的形制还有所见的一切都铭记于心。 走了一会,一处鲜花环绕古木参天的宅院出现在眼前。 其殿宇精美雅致,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阁下满意否?”宅院前足利义满等人停住脚步,笑着问道。 何广义看看周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此处甚雅,足利义将军盛情,在下感激之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足利义满笑道,“阁下远道而来,先梳洗休息,待晚上鄙人举行宴会,为阁下接风洗尘!”说着,又对身后一武士吩咐道,“天朝使臣,要好好侍奉不得怠慢!” “哈衣!”那武士恭敬的躬身行礼。 ~~~ 且说,足利义满先行告辞,让何广义的使团队伍自行安顿。 何广义带着几个心腹,进入正殿。几个倭人仆妇刚要上前伺候,就被人挡在外,并且示意他们远远退开。 “咱们的人,吃的喝的都要留心,不明不白的东西万万不能入口!”何广义看着面前的几个心腹说道,“足利义满这老狐狸可不好糊弄,别看他表面恭敬,心只怕是恨极了咱们!” “约束兄弟们,人前少说话。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方,倭人多熟悉汉语。别兄弟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给人家落下把柄!” “喏!”众心腹都知此行的目的,不敢大意。 这时,倭人的仆妇们都被赶走。 何广义脱下蟒袍,反过来扑在地上。蟒袍的白色内衬,已经变成一副地图。上面是何广义此来东瀛,探查的道路情况。 沿途城池,道路稀疏标注。人口多少,城池多高,都有详细的数字。还有沿路的村庄,哪边是山,哪里是河,甚至哪里有水井,都不曾落下。 何广义从心腹手接过笔,认真的在地图上勾勒。 他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帝王耳目不假,可监督百官不过是他们工作的一项而已,只不过是被无限放大了。 锦衣卫还有刺探军情,绘制地图打探消息假扮细作等职责,这种勘测绘制,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然当年,明军数次北伐远征,哪来的地图?哪来的向导? 只不过他们锦衣卫的能力,早就被凶名掩盖,无人知晓而已。 “咱们是从这边来的,走了多少里?” “沿途几条岔路,可供多少军队齐头并进?” “京城的护城河多宽?” “城墙多高?” “有多少碉楼?” “算一下他们有多少弓箭手?” 心腹们一一作答,何广义认真的标注,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东瀛倭人打了这些年,城池修筑的活还真是不可小觑。这些战略高地,都被他们的城堡占着,即便是大军前来,也只能层层推进!”何广义放下笔,挠挠头,“还有他们的护城河,都是引得活水,只要城堡有粮,不缺水喝,一时半刻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虽说他此行的目的,是挑拨东瀛幕府和地方大名的关系,训斥幕府不臣之心,想借此挑起东瀛内战。可他心,早就把东瀛当成了假想敌,处处想着怎么战而胜之。 “真打起来,不用这么麻烦......啊!”刚成为锦衣卫不久的纪纲在旁说道。 “你说的轻巧!”何广义笑骂,“那你说,怎么打?” “把城......围住!”纪纲小声开口,“有粮有水能咋地?外边架起投石机,死耗子死狗死马死人.....不是刚死的,就挑那些已经臭了,肉都有点烂的,呼呼用投石机往里扔!” “嘿嘿,有多少扔多少,到时候不用咱们攻,他们自己就得病了!” “咱大明老一辈儿,打仗的时候不都这么干吗?” “要不干脆就用火!”纪纲继续道,“您没发现吗?东瀛这边的房子都是木头的。用猛火油往城里喷,往护城河里面倒,然后一把火烧他狗日的!” “烧不死他也呛死他!”说着,纪纲一笑,“或者开战之前,咱们派遣细作,给东瀛这边城池的水井里,都给他下毒,毒死他狗儿的。” “再派遣精锐潜入,直接烧了他们的粮库,辎重库,看他们拿什么抵抗天军!” 何广义看了纪纲半晌,笑骂道,“你小子是真他妈坏呀!” 纪纲憨厚一笑,“不是卑职坏,兵法云攻心为上!”说着,笑道,“怎么省事,怎么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49.html 第156章野心和苦衷1 满是松柏和鲜花的庭院,足利义满缓缓而行。 纯白色的布袜踩在明亮的地板上,左手扶着武士刀的玉柄,一把带着玉坠的折扇,在右手指尖摇晃。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眼神却很是深邃。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厅堂的神龛之上,身形停住。 他身后长长一串幕府的心腹,也同时停住。 “明国使臣!”足利义满慢慢开口,带着几分嘲讽,“辱我太甚!” 他的口吻清淡,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关且微不足道的事。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凌厉,盯着神龛仿佛要一刀劈开。而他的手下们,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瞬间布满了仇恨的神色。 使臣的倨傲和自大他们都亲眼看见,所谓主辱臣死的观念,在东瀛更为盛行。 “主公!”幕府众臣之,一剑眉朗月的青年将领躬身道,“臣下这就带人去杀了明国使臣!”说着,他绷着脸,转身抬腿。 “亚美鹿!”幕府执事斯波义将开口道,“新佑门卫,你是要挑起两国的大战吗?”说着,盯着对方,“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叫新佑门卫的武士肌肉狂跳,“他们侮辱了主公,明国使臣又怎样,东瀛日本不是高丽,更不是琉球那样把明国当成父母之邦的国家。主公被侮辱,就是东瀛被侮辱。我杀了他,大不了切腹谢罪!“ “嘎!”斯波义将怒道,“你以为你谁?那可是明国的使臣!” “够了!”足利义满开口,厅骤然安静下来,他微笑着转身,看着愤愤不平等的手下们,缓缓跪坐下来,“国有句话,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明国的使臣再猖狂,我们做主人的,也要有容忍之量!” 说着,忽然又皱眉,“而且,明国的使臣,是在故意的激怒我,激怒我们幕府!” “纳尼?”众臣惊呼,甚为不解。 “父亲!”幕府的未来继承人,足利义持开口道,“儿子有几件事不解,第一,不管明国使臣如何愚蠢,我们幕府全体出迎,用最隆重的礼节,他为何要当羞辱我们。第二,难道他万里之遥从名过来,就是为了侮辱我们?” 这正是幕府众人心的疑惑所在,明国使臣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更是有些匪夷所思。 “其实我早就得到消息,这次明国使臣前来,既不是要册封也不是为了递交国书,而是.........”足利义满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环顾一眼倾听的臣子们,继续笑道,“就是要申斥我!” “纳尼?”幕府群臣瞬间暴怒。 “明国凭什么?敢对东瀛如此无礼?” “他明国的皇帝真的以为东瀛就怕了他?” “大概明国的皇帝,忘记了前朝大元的前车之鉴!” 足利义满依旧满脸笑容,“稍安勿躁!这么沉不住气,岂不是让人笑话!”说着,又道,“你们可知明国为何要申斥我,申斥幕府?” “根据在其他大名哪里的来的消息,明国的皇帝对我,让天皇认我的夫人为干娘,大为不满,说我是东瀛的董卓!”足利义满笑道,“说我是乱臣贼子,说幕府是藩镇,挟天子令诸侯!” “嘎雅鹿!”足利义持开口骂道,“说父亲您是董卓?挟天子令诸侯的,不是曹操吗?” “明国的皇帝说,我不配当曹操!”足利义满苦笑,“他们,都把我当成残暴的乱臣。此次使臣前来,要用天朝上国的名义,逼迫我们还政于天皇!” 呼的一声,所有幕府的臣子都站了起来,怒火狰狞。 “如今东瀛的统一,是我们幕府的武士用鲜血换来的。天皇做了什么?没有我们幕府,他都未必是天皇!”有人大声叫嚣道。 “明国拿我们东瀛当奴隶了吗?如此颐指气使!” “主公,赶走他们,让这些无礼的家伙,离开我们东瀛的国土!” 众人纷纷怒骂,只有幕府执事情斯波义将平静的看着足利义满,“主公,既然您已经事先知晓,为何还要大礼出迎?” 足利义满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不让他们来京都,那不是坐实了我们幕府是乱臣贼子,要和明国断绝关系吗?” 说着,他微微叹气,“自从东瀛南北统一以来,我一直寻求和明国的良好关系,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求得明国洪武皇帝的册封,为什么?” “经过数十年的战乱,我们东瀛无论南北都是两败俱伤,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定繁荣。对于我们而言,明国是个庞然大物,交好能带给我们的利益,总比交恶要多得多!” “而且即便我这个幕府将军不和明国来往,我们东瀛之,许多大名诸侯也暗和明国眉来眼去!” “得到明国的支持,有了正统的名份,再得到明国的贸易许可。数年之后,对国内那些不听话的大名诸侯,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让他们臣服!” “一个声音,一个拳头的东瀛,才有资格对大明说不。而现在的我们,一旦和明国交恶,首先要防备的不是明国,而是我们东瀛国内那些虎视眈眈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就是足利义满超乎常人的政z智慧,一个合格的领袖所着眼的,乃是整个全局,而不是一时个人名望的得失。大丈夫能屈能伸,用一时的低头换取巨大的利益。 “可是主公,如今明国的使臣来申斥您,您所作的这一切,不是都化为泡影了吗?”斯波义将叹息一声,“明国要对我们东瀛内政指手画脚,若您一味的忍让,不但让明国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还给了国内其他大名诸侯,攻讦您的借口!” 足利义满叹息一声,目光望向窗外,几个园丁正在修剪庭院松柏的枝叶,阳光下的池塘,锦鲤身上的鳞片微微散发光芒。 “可现在和明国交恶,得不偿失!”足利义满低声道。 他的野心很大,当然不单单是做幕府的将军那么简单。若只是想做东瀛的无冕之王,一个日本国王的封号就够了,幕府将军的权力也足够了。 可他想的是,天皇和幕府一系的传承永远都在自己的手。他的嫡长子后代永远都是幕府将军,而他的次子通过改姓等手段,合法获得天皇的位置。 他们足利家族出自源氏,和天皇的血脉其实非常接近。他逼迫天皇做他妻子的义子,他名义上就成了天皇的义父。 他足利义满要东瀛的至尊还有至强,都重归于足利家族的血脉之。这等野心,他从不曾对任何人袒露过,深埋心底,是他毕生的宏图大业。 若要如此,就要得到大明的承认,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东瀛虽向大明朝贡受册封,但却从来不是大明的属国。两国之间横跨海峡,即便交恶,交战的可能也不大。 可名份这东西有时候什么都不是,擦屁股都不稀罕。可需要用到的时候,却是比什么都珍贵。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51.html 第157章野心和苦衷2 得到大明的承认,就是有了外部的支持和力量。 东瀛虽然是海岛之国,可他足利义满的目光却一直放眼无垠的大陆。 大明建国于华之南,推翻不可一世的北元,数十万大军数次北伐,横扫千军,这是何等浩大的武功。 而且在北伐的过程,还不断对华西南用兵,边疆的土司藩国,皆尽臣服莫敢不从。这是何等的兵锋。 大明有百万兵马,幅员辽阔应有尽有。和大明的贸易,会让东瀛越来越强大。而且通过贸易所获得的财富,足够他足利幕府用金钱代替武士刀,消灭敌人。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这也是在东瀛南北统一之后,足利义满一改以前南北朝时对大明不恭敬做法的根本原因。 熟读天朝史书的他知道,天朝任何一个朝代,在开国一百年之内,都是无敌的存在。 厅一片寂静,这是斯波义将再次开口道,“主公,您的苦心,明国未必明白!他们这次来.......” “事在人为!”足利义满打断对方,“我观察明国使臣是贪婪之辈,对付贪婪的人办法很多。”说着,忽然笑笑,“他万里而来,到底申斥没申斥我,谁知道呢?这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感动大明的使团了!” “我再给大明皇帝上一份措辞谦卑的国书做做样子,声泪俱下。天朝上国历来都是如此,让他们的自尊得到满足,他们一会给予我们一定的尊重!” 说着,足利义满忽然冷冷一笑,“再说,也不是完全的丧失尊严一味讨好。自从我接受明国册封以来,配合大明剿灭海盗。若是我们现在,把海盗这只狼再放出去,大明的海疆会安稳吗?” “相信,相比于我们东瀛的内政,大明的海疆才是他们更关心的吧?” “即便我真是东瀛的董卓又如何?可是我有心和大明交好,有实力让大明高看一眼。天皇能做什么?他能帮大明什么?能给大明带来什么?” “我想找个账,大明会算!” “父亲!”足利义持低声说道,“儿子觉得,您太委屈了!” “男人在世,委屈低头算什么,华有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是大明的太上洪武皇帝,这辈子受的委屈还少吗?一时的低头,和永远的基业相比,孰轻孰重?” 说着,足利义满语气严厉,“诸君!” “嗨!”幕府众臣子,跪坐俯身。 “明国使臣,任何人不得怠慢!”足利义满威严的说道,“敢对使臣无礼者,斩!” “哈衣!” ~~ 随后,幕府诸臣退去。 厅只剩下足利义满,足利义持,斯波义将还有另一幕府重臣,关白一条经嗣。 关白是官职,源自国,意思是转述奏报。 《汉书·霍光金日磾传》“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 在东瀛倭国由于天皇长期没有实权,但又地位尊崇。所以关白是幕府和天皇沟通的重要桥梁,也是双方划分利益的间人。 一条经嗣的出身高贵,他的家族是东瀛世代豪门藤原氏的分支。其人雅,不像是武士反而像是天朝的读书人。性格稳重,从来不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他所说的话,每次都被足利义满格外重视。 “一条君!”足利义满缓缓开口,“有件事要拜托你!” 说着,他笑了笑之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绝不能让明国使臣,见到天皇!” 一条经嗣沉思片刻,“我竭尽所能!不过,想必此时明国使臣要见天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皇的耳。说不定,此刻陛下已经在准备,用何种礼仪接见使臣了!” 天皇虽没有实权,却是东瀛的精神象征。 而幕府虽视天皇如傀儡,却远不如天朝那些权臣们对皇帝所做的那样,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天皇的身边,有效忠的大臣,也有自己的行政班底。 不是他们东瀛这种谋朝篡位的事没学到家,而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贵族当政,诸侯之间虽然混战,但还没有人敢让皇族流血。 “那请你去和陛下说明,他见使臣的坏处!”足利义满微微一笑,“陛下是聪明人,见了明国使臣他能得到什么呢?若是不见,等于我欠他一个人情!” “我竭力为之!”关白一条经嗣躬身,想了想,又道,“可大明若有国书,必当要奏给陛下。” “我看过之后,再给!”足利义满说道。 一条经嗣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足利义满又对波斯义将说道,“明国使臣贪婪,要多准备金银。不但只给他自己,使团所有人,哪怕是地位最低的军士,都要给予重礼!” 说着,想想,“他们长途跋涉而来,想必乏累至极。选一些女子,用心服侍!” “哈衣!”斯波义将说道,“臣下这就去办!” 足利义满转头看向儿子,再次开口道,“告诉你母亲,接待明国使臣的宴会上,带纱荣子出席!”说着,大笑起来,“听说在山名家那边,可是出动了美人佐佐木呢!” 说到此处不住摇头,“明国的锦衣卫指挥使,其实也是贪财好色的人。只要这两点满足他,他又有什么理由难为我们呢?” “父亲!”足利义持作为下一代的接班人,和他父亲对待大明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的父亲亲近大明,而他对大明那个庞然大物是警惕多过亲近。甚至,还有些敌意。 其实这才是东瀛许多人内心的真是想法,千百年来虽说嘴上说着不在乎。可那个无法想想的庞然大物近在咫尺,谁能不怕呢? “您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足利义持低声道,“我们东瀛,可不是高丽琉球那种国家啊!” 足利义满看看儿子,“我让你读书,你读了没有。华有句话,欲将取之必先与之。我们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东西!” “不过是些金银宝物,女子。” “用这些俗物换来对方的欢心,难道不值得吗?” 说着,不等他儿子说话,足利义满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谦卑,等于丢了面子。可是我告诉你,面子是虚的,权力才是真实的。” 他这边正教导儿子,突然外边传来腾腾的脚步声。 一个武士满头大汗的跑来,“主公,出事了!” “慌里慌张,成何体统?”斯波义将开口训斥道。 “新佑门卫和明国使团的人.....打起来了!”那武士惊慌的喊道。 “纳尼!”足利义满瞬间暴怒,大声喝问,“他把人打伤了?” “不是,是明国使团的人,把他打伤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54.html 第158章发难1 何广义一行所作的院落,全名是二之丸。 乃是整座将军府,最为典雅清幽的院落。院松树,红叶,池塘。小桥,流水,假山,布局精致美不胜收。 更有梅花、杜鹃、紫藤、菖蒲等鲜花在四季之依次开放,四季常青。 足利义满带着手下匆匆而来,不管如何说,东瀛的武士和大明的使臣发生冲突,都是极为丢脸和失礼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会成为某种事件的导火索。 院紫藤盛开,藤蔓上白色的花瓣映衬在紫藤之上,彩色的蝴蝶在白色花瓣翩翩起舞,像是一幅鲜活的画卷。 而这份画卷之,此刻却带着几分狼狈。 俊朗的新佑门卫披头散发的单膝跪地,脸颊带着鬓角流下的鲜血,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手家传的宝刀已经只剩下一个刀柄。他的神情很是狰狞,但也有些木讷的看着花丛,偶尔泛着光泽的断刀。 新佑门卫身前三步的地方,一个圆脸矮胖的明国壮汉满不在乎的把两把大锤,挂在铁甲腰间的钩带上,然后双手抱拳,眉毛一扬脸上带着几分嚣张。 “承......承让了啊!” 新佑门卫牙缝吐出一句话,“其可叟(畜生!)”说着,怪叫一声,“他大噶姨妈修!”话音未落,抽出腰间备用之刀,腾空而起。 “雅梅鲁!”足利义满大喝一声。 新佑门卫动作停住,幕府执事波斯义将快步上前,直接夺下新佑门卫手的宝刀,啪啪两个耳光,“安他巴嘎?(你是笨蛋吗?)” “主公!”新佑门卫羞愧的跪地躬身,埋首于花丛之。 足利义满先看看明国使团那边,因为双方的打斗,周边都是抱着膀子,笑呵呵看热闹的明国使团兵士。其有几个人,不但笑着看,还凑在一块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坚果。 “纳尼噶啊大弄?(发生了什么)”足利义满皱眉问道。 “他们.......侮辱您的将军府!”新佑门卫羞愤欲绝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旁边雅堂之,穿着莽服的何广义快步冲了出来。 “范彪,你干啥呢?” 话音落下,何广义已经飞奔过来,对准范彪的胯骨,飞起就是一脚。噗通,范彪矮胖的身子栽倒在花丛之。然后赶紧爬起来,委屈的喊道,“都堂,不.......怨我啊!” 外边的打斗,何广义真是没看到。长途跋涉早已乏累,他正在倭人为他准备的温汤之泡着,刚才都睡着了。 何广义看看狼狈的新佑门卫,又看看足利义满,拱手道,“对不住,在下手下都是一群莽夫,得罪了!”说着,回头看看范彪,“说,拥护啥?” “我正跟一个兄弟在这溜达呢!”范彪低声嘟囔道,“就咔咔溜达,瞅瞅小花小草啥的,正溜达呢,这小子在一边瞅我!”说着,他学了个凌厉的眼神,“就这么地,这个眼神瞅我!好像跟我俩有仇似的。” “完了,我就问他,你瞅啥呀!” “他哇哇说一堆,那意思就是瞅你咋地?” “我说你再愁一个试试?” “他哇哇的,试试就试试!” “滚一边去!”何广义又是飞起一脚,“人家瞅你,你就揍人家?你咋那么牛逼呢?给你牛逼坏了是不是?” 足利义满精通汉语,但是对方大舌啷叽的他只听得一知半解,随即对新佑卫问道,“真的吗?” “主公不要听他们胡说!”新佑门卫也是贵族子弟,通晓汉语的,带着几分更咽开口道,“臣下奉命前来查看可有照料不周的地方,在这花园之遇到了那个狂徒!” “臣下在旁听那狂徒和另一人说,给这宅院起名的人都没长心!好好的宅子叫二之丸,他们大明,二之丸是........”说着,新佑门卫愤愤的看了范彪一眼,“他们说二之丸在大明是种药,是治疗男子不能人道...........” 何广义顿时大怒,凌厉的目光看向范彪。 后者嘟囔道,“没错啊,二至丸专治那啥多梦跑马,壮阳补肾!” “杀才,还要多嘴!”何广义喝道,“咋地,你吃过呀?”说着,又骂道,“你看你把人家打的,都出血了!” “骂人无好口,打人无好手!”范彪嘟囔着道,“再说我都留力了!” “还他妈狡辩!”何广义火冒三丈,再也忍耐不住,揪着对方一顿拳头劈头盖脸。 闻言如此,足利义满心倒是松口气。他们俩人的打斗,不过是两人的意气之争算不得什么。 “不过是武士们的一时误会!”足利义满反倒是劝道,“大可不必如此!” 何广义顺坡下路,歉意的道,“将军见笑了,是在下管教不严!”说着,无奈的摇头,“在下这些手下,都是在长期在边军之历练之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莽夫。”说着,又对新佑门卫笑道,“可有大碍?” 对东瀛武士来说,失败是不能接受的,更是不能接受怜悯的。 新佑门卫此刻羞愤交加,对足利义满大声道,“主公,请准许臣下和那狂徒决斗!”说着,叩首道,“立生死状!” “嗯?”何广义顿时眼神一凌。 而倭人那边,足利义持大声申斥道,“住嘴,还嫌不够丢人吗?你是什么身份?” “丢人?”新佑门卫诧异的抬头,见主公足利义满也在不满的看着他,眼神满是告诫之意。 “主公?”新佑门卫开口。 足利义满叹息道,“不要闹了!回去!” 新佑门卫倔强道,“主公,闹的不是臣下!而是这些恶客!” “你要犯上吗?”幕府执事斯波义将开口道,“你要破坏两国的邦交吗?”说着,看看何广义,又准头道,“还不给明国使臣阁下道歉!” 顿时,悲愤涌上心头。 武士都是骄傲的,尤其是他这种家世尊贵自尊心极强的武士。 和明国人打斗,他败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主公不许他用自己的方法,洗刷自己的耻辱。他心那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塌了。 新佑门卫低声道,“是,臣下丢了主公的脸!”说着,郑重的叩首,然后缓缓起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走到一处盛开的花丛之,跪坐而下。 慢慢的解开衣带,袒露出胸膛。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士可杀不可辱,臣下既愧对主公,也无颜苟活于世!”说着,拔出腰间的肋差,“唯有切腹,方能谢罪!” 足利义满眼角狂跳,心狂骂,“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若有来生,希望再为主公效命!”说着,闭上双眼,双手倒握肋差扎向小腹。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55.html 第159章发难2 “亚美.........” 新佑门卫手的刀,对准小腹重重落下,他脸上带着毅然决然的微笑。 可下一秒,这微笑变成了诧异。 一双铁手,攥住了他的刀。 新佑门卫错愕的张开眼,范彪那张圆脸触入眼帘。关节粗大的手,紧紧攥着刀锋,鲜血顺着刀锋不住的滴落。 “纳尼?” “你是不是傻!”范彪似乎忽然不在意手上的疼痛,一把拽过对方的刀,顺手扔在花丛,嘴里大骂道,“你那是肉,扎进去得死,你是不是傻?” “不用你拦我!”新佑门卫感到了羞辱,大喊道。 啪,范彪一个脑瓜嘣,直接弹在对方脑门上。 “你爹娘生你一回,是让你自己扎自己肠子的?”范彪骂道,“拥护啥就要自己给自己一下子?啊?拥护啥?他娘的你要是国破家亡了,以身殉国算你尿性有志气!你是个爷们!” “就因为没打过我,就要自杀?我看你应该改名,叫他娘的缺心眼子!” “老弟,败给我不丢人,知道不!”范彪随便抓起一把花瓣,擦着手上的血迹,随后大拇指对着他自己的胸膛,“鄙人,范彪。大明辽北地区第一狠人,洪武二十二之后辽东几场恶仗,都是本人打的!” “别说你拿个破刀片子,就是鞑子......你知道鞑子不,骑马嗖嗖蹽嗖嗖射的,我都整死多少个了!我是杀人杀出来的,你跟我打啥玩意!” 说到此处,他拍拍腰上的两把大锤。 “再说你兵器不行,我大锤专克刀。你那破玩意不好使,吓唬老百姓还行,真打起来两下就废了,你只能空手入白刃!” 说着,范彪把新佑门卫拉起来,“老弟,哥知道你要脸儿!老爷们要脸儿不丢人,可要自己把自己干死了,那就丢人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知道吗?这回败了,下回再找回来不就行了?” “别说你了,我们古代有个皇上,败了之后为了赢回来,头悬梁锥刺股,媳妇都给别人睡了,还吃别人的屎,最后一鼓作气灭了敌国......” 被他这么一打岔,新佑门卫心的羞愤消失不少。而且眼看着对方因为阻止他,手上鲜血淋漓,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此刻听范彪说的话,不由得迟疑起来,“您说的可是越王勾践?” “啊对,就他!”范彪笑道。 “但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并不是..........” “都那意思,差不多就!”范彪笑道,“兄弟,别干傻事。命只有一回,一刀扎下去,完犊子了。你有爹娘没有?你这么年轻就死,爹娘还活不活!” “有媳妇没有?有孩子没有?”范彪继续道,“告诉你啊,今天你要是死了。回头你媳妇就改嫁了,到时候就有别的男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日你媳妇揍你儿子,还他娘的得花你活着时候挣的钱!你说你图啥?” “你说你死得值吗?” 范彪说得满脸真切,新佑门卫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之后才道,“鄙人尚未婚配!” “那更不能死!”范彪一个巴掌抽在对方肩膀上,打的对方一个趔趄,“没玩过花活的多着呢,这么死了亏不亏?就算死,也要把该玩的该享受的都整一遍。要不然就算去了阴曹地府,谁瞧得起你?”说着,嘿嘿一笑,“告诉你啊,童子功在阎王爷那不....好使!” 不知为何,范彪的笑声格外有感染力。一时间,新佑门卫也跟着笑起来。 “行了兄弟,不打不相识!”范彪拱手道,“回头我请喝酒嗷!” “该我请,我请!” “告诉你嗷别跟我扯这个,说了我请就我请嗷!” 不远处,何广义和足利义满并肩看着眼前一幕,面无表情。 ~~~ 欢迎使臣的晚宴如期而至,足利幕府动用了最隆重的礼节,而东瀛朝公卿也悉数到场汇聚一堂,甚至还有几位皇族血统的宗室。 何广义一身蟒袍,和足利义满并坐在主位上。 大明使团成员和幕府重臣分列两边,皆是跪坐。虽场面不能和天朝相比,但也不可小觑。 华灯璀璨灯火通明,歌妓款款而舞,檀香萦绕。 “诸君!”足利义满身着华服,举杯道,“此杯敬明国使臣阁下,满饮!” 众人满饮,何广义只是浅浅的饮了一口,然后便把酒杯放在一边,脸上神情寥寥。 足利义满道,“阁下莫非不喜欢东瀛的酒?” 何广义笑道,“非是不喜,而是在下平生不爱饮酒,将军莫怪!” “不爱酒?”足利义满琢磨下这话,笑道,“世上焉有不爱酒之人,有诗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说着,又笑道,“酒,乃人生一喜,不可少也!” “将军汉学深厚令在下惭愧!”何广义笑道。 殿所有人,都默默听着他二人说话。从宴会一开始,明国使臣就突然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东瀛与大明一衣带水,数千年来沟通有无,我东瀛公卿都以说汉语写汉为美,更奉儒家经典为国学!”足利义满继续笑道,“前些年虽微有龌龊,但自从鄙人上表以来,邦交渐好。今日阁下出使东瀛,更是两国共荣的见证!” 足利义满有着自己的打算,场面上给足何广义面子,私下里给足何广义好处,所以才事事都捧着对方。 谁知,何广义却根本不顺着他的路子走。 目光朝着堂,东瀛公卿那边望去。 “使臣阁下,尊使此来东瀛,是为了册封还是递交国书?” 这人话音一落,足利义满勃然变色。 因为说话这人,是天皇身边的参政,出身藤原家的藤原名。此人可以说是天皇一系的死党,足利义满早对他有所不满,但碍于对方藤原家世袭公卿贵族的出身,暂时没有下手。 藤原家在东瀛鼎盛时期,全东瀛最重要的官职都出自其族。而且世代和天皇联姻,在士人之的影响力,超出幕府。 顿时,足利义满不满的目光,看向了关白一条经嗣。一条也是出自藤原姓,而且今日能来参与宴会的公卿,必然事先都得到了封口的令,怎么藤原名,忽然跳了出来。 他却不知道,他有他的谋划,而何广义也有自己的谋划。 真当他一路走来,是游山玩水收受好处吗? 他不但和山名家结盟签下密约,其他的家族也暗联络,许下各种好处。这位藤原名,在何广义还未到京都的时候,就收到了山名家的密信,知道要做什么。 藤原一族有着和山名等诸侯一样的诉求,他们未见得一定多忠于天皇,但都对掌控东瀛,恢复祖上的荣光,念念不忘。藤原家的祖上,历代都是东瀛的摄政。 “您是?”何广义故意装傻充愣。 “鄙人藤原名,天皇陛下的参政!”藤原名鞠躬道。 “失敬!”何广义微微一笑,随即叹气,“在下听说东瀛纲常错乱,一开始还不信。今日宴会,国主身边的参政只能居于末尾,看来传言不假啊!” “阁下何意?”足利义满皱眉道。 何广义一笑,继续对藤原名道,“本使这次奉圣命出使东瀛,是有国书转达日本国主!” 说着,拍拍手。 旁边有人递上一个卷轴,何广义双手接过站起身,“大明皇帝陛下有旨,日本国王何在?” 霎那间,无论是幕府武士还是东瀛公卿,皆是变色。 数百人的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足利义满脸色变换,许久之后俯首道,“臣,日本国王足利义满........” “等会!”何广义笑道,“吾皇的旨意不是给将军的!”说着,又收敛笑容,大声道,“乱臣贼子,安能为日本国王?” ~~ 对不起大家,这个情节我没写好,接受批评。 却是没写好,一塌糊涂,狗屁不如。 神偷你他妈去死吧!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57.html 第160章揭开1 “嘎雅鹿!” “其可叟!” 何广义话音落下,宴会之先是寂静无声随后又骤然爆发出倭人武士的怒骂,一时间刀光耀眼,杀气冲天。 似乎在下一秒,这些拔刀的幕府武士们,就会冲上来把使团一行人碎尸万段。 尤其是足利义满之子足利义持,怒到面色狰狞,按着宝刀的刀柄,上前质问,“阁下何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父亲,欺我东瀛宝刀不利乎?” 说着,继续大步上前,却又忽然脚步顿住。 只见何广义身边一个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好似铁管一般,直接抵在了足利义满的太阳穴上。 那人开口道,“刀放下,不然让你看看你爹脑袋什么馅儿的?” “纪纲,不得无礼!”何广义一挥手把纪纲手的火铳打开,“每逢大事要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这么沉不住气,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是,都堂!”纪纲放下手铳,但却不住的给其他使团成员眼神提示。他们的手都放在怀里,握住了手铳的手柄,随时可以抽出来射击。 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这可是人家东瀛倭人的地盘。只要足利义满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被幕府的武士们乱刀砍死。 足利义满也非常镇定,静静的看着何广义,并且抬手制止了武士们的暴动,低声道,“阁下,你要给鄙人一个交代!” 何广义沉吟片刻,微微躬身,“光凭阁下这份涵养和冷静,足称豪杰!”说着,顿了顿缓缓站起身,“陛下有几句话,让在下问问足利将军?” 足利义满端庄跪坐,“请将!” “汝为东瀛之臣,掌一国之权,世受王恩。” “汝不思报效也就罢了,却逼东瀛之王,认汝妻为义母,汝做义父,岂非董贼哉?” 足利义满冷笑几声,“这是我们东瀛的家事,和你们大明有何关系?” “你既上表称臣,自然有干系!大明礼仪之邦,传教化于天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汝如此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大明焉能不管?” 足利义满也站起来,看着何广义毫不示弱,“鄙人倒是想听听,大明怎么管?” 何广义一笑,没有理会对方,反而看着藤原名,“藤原阁下,有大明皇帝的国书,请你代为转交你主!” 说着,唰的一声展开手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瀛有国名日本,汉光武时东渡朝见称臣纳贡,光武帝赐倭国国王之印。而后汉唐之际,往来频繁,倾心教化为华海外之藩!” (光武帝时期,倭国使节朝贡,光武帝生平第一次见到身高不足一米四的成年男子,龙心大悦赐予倭奴国王印。这方印记后来在乾隆四十九年,被倭国一个农民发现。倭国赏赐这农民白银二十两,此物先藏于福冈博物馆。) “至本朝开国,有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上表称臣,自称源氏,与东瀛国王同根同种。为两国邦交之故,大明有怀柔四海之心,特赐足利义满日本国王之号!” “然,足利幕府乱臣贼子之心昭然若揭。以将军之身挟天子令诸侯,颠倒君臣纲常,欲兴篡位之事。大明为东瀛上国,断不容也!” “如今传谕东瀛国主,东瀛内有叛逆不服王化。大明身为上国,自当为尔扫平叛逆,重定乾坤!” 念到此处,何广义环顾鸦雀无声的宴会,傲然道,“若倭国国主愿意,我大明将发兵东瀛,帮助东瀛之主,清君侧!” 嗡! 话音落下,宴会好似沸腾的油锅一般,炸了。 叫骂者有之,目瞪口呆者有之,暗自思量者有之.......... “住嘴!”足利义满一声大喝,等周围安静下来,目光冷冷的转向何广义。 而何广义依旧没有看他,反而看着有些怔怔的藤原名。 藤原名的心,涌起惊涛骇浪。 事情不是这样的,按照他和山名家的密信的内容,这份国书是要私下递给天皇的。他藤原名在宴会上开口将了足利义满一军,为的是让何广义能见到天皇。可不是为了让他何广义,这么突兀的当众侮辱足利义满。 何广义这么干,等于直接把路走绝了,再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完了完了!”腾原名不知何广义为何要这么做,他却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头了。 或许足利义满不敢杀明国的使臣,但是等明国使臣走后,他腾原名绝对难逃厄运。 此刻,他有些明白了。 他这个天皇的参政,从和山名家搭上,把希望放在何广义身上开始,就是一颗注定被推出来然后抛弃的棋子。 他这枚棋子,可以让何广义借机发难。 这时,足利义满终于开口了,“明使,你不怕死?” 何广义的目光终于看向了足利义满,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什么帮东瀛国主清君侧,那是不可能的事,大明又不是傻子。 他的目的就是激怒足利义满,让他与大明为敌。这样大明才有无可挑剔的借口,支持足利义满的反对力量,在东瀛发动内战。 “杀我容易!”何广义笑笑,“大明的百万雄师,你如何抵挡?”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你若杀我,我还要谢谢你!” 啪的一声,酒杯落在地上,变成碎片,何广义大声道,“在下一介武夫,但平生最仰慕的乃是大汉班定远!今日若死在将军手下,也算是舍生取义!” 足利义满盯着他,他也盯着足利义满,双方的目光火花四溅。 “你为何如此?大明为何如此?”足利义满忽然低声道,“东瀛一统之前,谁把大明放在眼里?是我足利义满,对大明示好称臣,清剿海盗,推动贸易。” “你大明,就是这么对待,真心亲近你们的人吗?” “我对你示之以好,奉为上宾。而你却在国宴上,如此辱我,是何道理?” “真当,我怕你大明!哼,海峡天堑,你大明真能过的来?” “欺人太甚!” 何广义微微摇头,“说起来,对你足利将军,何某也是心有愧疚!你我虽相识不久,可在何某心,却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但是,你倒行逆施祸乱国本,大明断不能容!”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1.html 第161章揭开2 “汝如此欺我,我也断不能容!” 唰,刀光现。 武士刀眨眼之间,直接架在何广义的脖颈之上。 冰冷的刀锋下一秒,就能切断他的喉管。 但何广义动都没动,眼都没眨。 “真杀人,不会那么多废话!”何广义笑道。 “你在赌我不敢杀你?” “不是赌,而是笃定!”何广义手指推开刀锋,“一国使臣死在东瀛,这个罪名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也担当不起。” “我死了,大明皇帝必然发兵来攻。到时候,东瀛国内那些反对你的人,会变成大明的马前卒。你幕府,能抵挡多久?” “外有强敌内有掣肘,还有你们的天皇,在你背后虎视眈眈。足利将军,你双拳能敌得过四手吗?” “到时候东瀛陷入战乱,战火四起生灵涂炭。即便你的部下死忠,他们又能忠心多久?足利将军既然熟读史书,就应该知道,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一旦你陷入不利的局面,大明这边只要稍微放出些诱饵。比如,让一个听话人取你足利家而代之,你觉得你的部下会不动心吗?” 这些话,完全就是诛心之言,何广义就是要故意这么说。 挑拨,但挑拨一方是不够的。要把两边的火都拱起来,才算得上挑拨成功。 何广义相信只要他今日能全身而退,足利义满定然会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天皇身边的公卿,还有譬如山名家那样的大明诸侯身上。 “哈哈哈哈哈!”足利义满忽然收刀,笑着看何广义,“阁下的口才心计,万无一。”说着,突然冷声对周围道,“都下去!” 腾腾腾,无数的武士从四面方而来。 紧接着参与国宴的公卿贵族等,都被请了出去。 方才还灯火璀璨的国宴,如今变成了刀光剑影。 幕府的武士们刀在手,杀机毕现。 大明使团一行人,火铳在手,毫不示弱。 “下去吧!”忽然,足利义满再次开口,似乎有些疲惫的挥手,“要杀他们,他们跑不掉。让我和明国的使臣,说几句话!” “主公?” “先下去吧!”足利义满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然后转向何广义,“我想,既然你选择此时发难撕破脸,大概无论我怎么做,明国皇帝都不会承认我是日本国王了吧?那以前大明和我约定的,贸易往来等事,也都不会算数了吧?” 何广义盘腿坐下,笑道,“将军您是聪明人!” 他的回答,就是默许了足利义满的话。 “我不是聪明人,因为我想不通,大明为何这么对我?”足利义满眼神锐利,“我俯首称臣,对大明只有好处。而大明干涉东瀛内政,如此羞辱我,只有坏处!” 说着,他端着酒杯笑笑,“你说大明发兵来,我是不信的。海峡天堑不是那么容易就过来的,而且即便大明雄兵百万,可打仗耗费的钱粮也是个天数字。再强大的王朝,都经不起这样的消耗。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而大明朝堂的臣子们,更不允许皇帝因为我,就擅自发动两国大战!” 说到此处,足利义满心的愤慨有些掩饰不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并没有损害你们大明的利益!” “就是皇上看你们不顺眼,想让你们继续诸侯混战喽!” 何广义心暗道一句,面上却淡淡的说道,“足利义将军,还是那句话,虽相识不久,但我重英雄和你惺惺相惜!既如此,没有外人在场,就和你说几句实话!” 说着,叹息一声,“我大明开国至此,太上皇也好,皇上也好最是看重君臣嫡庶之事。你是不是权臣,大明不敢兴趣也不愿意大礼。” “但你乱了伦理纲常,乱了君臣名分,就不行!” “荒谬!”足利义满冷声道,“东瀛纲常和大明有何关系?我即便是篡位为天皇,有何大明有何干系?” “有,因为大明不会承认篡逆者!”何广义正色道。 足利义满的手指用力的捏着酒杯,似乎要把酒杯捏碎一般。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大明就是想攻打东瀛,把东瀛变成高丽那样,对吧?”足利义满轻声道,“你来东瀛,出使是假的,联合其他反对我的力量,挑起战争是真的吧?” “你公然侮辱我,也是为了让我颜面扫地,主动和大明决裂,然后给大明一个正义的理由,是吧?” 啪啪啪,片刻之后,何广义轻轻鼓掌。 足利义满十几岁就成了掌控幕府的将军,从十几岁到现在,内部让麾下臣服,外部扫平敌人,还能掌控天皇。这样的人,怎会蠢笨? 他只是稍微思量,就判断出何广义的意图。 “大明不是大明了!”足利义满又轻声道。 此言,让何广义略微疑惑。 足利义满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大明就是华,秦汉唐宋也是华。那前面的那些华,一不会对藩国指手画脚,二不会谋取什么。三,更不会鲸吞土地。相反,藩国只要对天朝表示出尊重,华便会给与一切可能的帮助。” “而现在的大明,看似怀柔四海,其实在暗虎视眈眈。如今你们大明是汉家天子,却有着当初大元蒙古人那样的野心。” “蒙古人要让太阳照耀下的地方,都变成他们的牧场!” “而现在的你们,是要把看得见的土地,都变成大明的土地,是吗?” 何广义默不作声的听着,等对方说完了,笑着开口道,“将军阁下想多了,是您倒行逆施才引得我大明天子震怒。大明要的是清君侧,可不是你们东瀛的土地。再说了,你们这除了山就是海,要来何用?” “明人不说暗话,事到如今,您还要敷衍鄙人?”足利义满苦笑道。 说着,他又是长叹一声,“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随即他摸着宝刀的玉柄,缓缓再次说道,“外敌也好内敌也罢,我足利义满谁都不怕!既然你们要发动战争,那战便是,我足利义满虽对大明有敬意,但也不会俯首就擒!” “现在摆在我面前,最大的难题是,杀你还是不杀你?” “杀你的后果,我当然承担得起。因为无论我杀你不杀你,大明对我都是一样的。” 何广义摸摸鼻子,“那阁下为何还不动手?” “鄙人其实心权衡了许久,不杀你,对我而言有好处!”足利义满淡淡的说道,“再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是的,他不能立刻就杀了何广义。 那样就等于主动和大明宣战,大明要来就让他来,要战就战。但这种战争终究不是不死不休,可若杀了何广义,那就真是不死不休了。 英雄,往往是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耻辱,才是英雄。 就算不是英雄,笑到最后的也往往是这种人。 “若不杀我,你恐怕无法对手下交代!”何广义笑道。 足利义满缓缓夹起一个饭团送入口,“明日,你便离开吧!明日,幕府会下令驱逐明国的使团,所有港口不许明国商人靠岸!”说着,端起酒杯,“何君,若真的大明发兵,鄙人希望和你战场上相见!”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2.html 第162章文官开炮了1 按节气来划分,如今应该是初秋。可盛夏的酷热却一日胜过一日,丝毫没有初秋的凉爽。 刚一大早,滚烫的阳光就开始烤炙大地。奉天殿门前的广场上,几乎能肉眼见到丝丝蒸腾的热气。穿着官服带官帽的官员们,无一不是汗流浃背。 今日是大朝会御门听政的日子,朱允熥坐在奉天殿前的门洞之,而群臣则是站在广场之上。这是老爷子当初立的规矩,无论三伏还是三九天,都要如此。 朱允熥坐在门洞还好,起码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臣子们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阳光下。有几位老臣,已经站得开始打晃。 御门听政,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累。天不亮就进宫按部就班的排队等待,一站就是大半天。 “臣启奏皇上!”此刻轮到兵部尚书茹瑺奏报,“即将入秋,为防胡人再有窥探大明之事,晋王上奏,欲总领边关各藩,燕宁代谷王等巡视塞上,沿途扫荡震慑胡人!” 震慑只是好听的说法,说不好听的就是去打草谷。 自大明立国以来这是常态,无论是边关将领们还是藩王们都清楚,兵要是闲着就闲废了。每年春秋时节藩王领军于塞上,小打小闹就算是练兵,还可以帮手下的将军们,混点军功积攒点作战经验。 “准奏!”朱允熥缓缓道,“传旨晋王,各藩王子弟无论嫡庶都要从军,效命于阵前!”说着,笑笑,“我朱家子弟,可不能当太平王爷!” 晋王领军朱允熥是信得过的,而且如今燕王朱棣也没了造反的心思,就算宁王有些小傲娇但也乖得不行,这些藩王们早就不是朱允熥的威胁。 再说通过这些年朱允熥不断的掺沙子,各藩手下的大将都换成朝廷的人,日后削藩更闹不出什么麻烦来。问题的难点在于削藩之后,毕竟是龙子龙孙,这些朱家的宗室都要朝廷养着。 所以在朱允熥的心里,与其养着还不如趁早在军历练,起码日后把他们分封在蛮荒之地,他们知道如何带兵打仗杀人。 “皇上圣明!”茹瑺笑笑,继续说道,“周王楚王那边来奏,护军军械冬衣战甲还有战马有些缺口,请兵部补足。臣不敢自专,特奏于皇上!” 闻言,朱允熥微微皱眉,目光看向武臣之,五军都督军大都督徐辉祖。 魏国公徐辉祖面如沉水,“皇上,洪武二十年周藩刚补充了战马五百,楚藩补充战甲一千百面!”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棉布一万三千匹,棉花二十万斤等。” “两藩都是内藩,一无大战二无军事调动,何以能用得了这些物资?内藩不比边藩,要战马何用?再者说无论是楚王还是周王,封地都是天下富庶之地,何以跟朝廷伸手?” 这些藩王们如今服帖是服帖,可总是变着法的开口要东西。他们自己的府库都快装满了,却总是和枢哭穷。 朱允熥早就为这事颇为不满,今日茹瑺和徐辉祖的话,等于递给他一个刀把子,让他可以抓着这个刀把子,砍过去。 “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想不通,这几年大明无战事,几位内藩的王叔该当日子过得安逸府库充足,怎么如今军资上还出了缺口!”朱允熥眯着眼睛,“魏国公?” “臣在!” “五军都督府选郎官过去!”朱允熥继续道,“盘查军库,看他们到底缺不缺!” “遵旨!” 闻言,臣子们顿时一凌,连酷热都顾不得了。 周王楚王这次伸手跟皇上要东西,可真是惹恼皇上了。东西要不到不说,还要五军都督府下去查他们个底调。 其实只有徐辉祖知道朱允熥真正的想法,查不是目的,目的是查出事来。然后理所当然的把两藩之的重要人物,换上朝廷的自己人。 “就怪你们自己倒霉!皇上本没想这么快发落你们,是你们自己送到头上的!”徐辉祖心暗道。 “各位爱卿谁还有奏?”朱允熥看了下天色,已近午,开口说道。 群臣无声,一片寂静。 王耻清清喉咙,挥舞浮尘,“散..........” “皇上,臣有奏!”忽然,臣之,督察御史杨靖出列,叩拜道,“臣有本奏!” “说!”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臣要弹劾三人!”杨靖朗声开口,“曹国公李景隆,郑国公常升.......” “嘶!” “嗡!” 杨靖说出前两个名字的时候,周围的臣子们微微变色,口不住发出惊叹。 这杨靖是怎么了,无缘无故直接御门听政的时候弹劾两位世袭罔替的国公。而且这两位,一位是皇亲,一位是皇上的亲舅舅。 郑国公常升就站在徐辉祖身旁,闻言看过去,眼神满是诧异。 心更是怒骂,“日你姥姥的,你发什么癔症?昨天你他娘的还在老子的饭庄子里,喝酒叫姑娘。吃完嫖完不给钱,今天还他娘的弹劾老子?” “还有一人!”杨靖说着,缓缓摘下头上的官帽。 众臣见状,心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杨靖可是督察院御史,把自己帽子摘了弹劾,这是要拼上前程啊! “还有承恩侯赵思礼!” 虽说大明朝的外戚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可也要看是哪个外戚啊! 他居然,御门听政当着满朝武的面弹劾皇上的老丈人,皇后的亲父,太子爷的亲姥爷,承恩侯赵思礼? 再说这些年来,赵家的风评在京师还算不错。没仗着家里出了皇后闹什么幺蛾子,平日做人也谦虚谨慎。 杨靖弹劾他,若没有确凿的说辞,怎么交代? 武臣勋贵之,赵思礼本来站在一众侯爷间,闭着眼神游天外。正想着一会散朝了回家吃碗手擀面,然后带着大儿子小儿子去钓鱼呢。 忽听有人提他的名字,顿时一惊。 等听清是杨靖弹劾他之后,霎那间双腿发软。 “弹劾我?我.......没干坏事啊?” 若不是他边上,怀远侯常森手疾眼快,只怕赵思礼已经摔倒了。 “老侯爷慢点!”常森道,“莫怕,这些书呆子就是喜欢煌煌大言,弹劾皇亲国戚显得他们有能耐!遭娘瘟,求名求到咱爷们头上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允熥似乎也甚意外,沉吟了许久。 “哦,杨爱卿一次弹劾他们三位,所谓何事啊?” “有辱国体,包娼庇赌!”杨靖大声道。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4.html 第163章文官开炮了2 闻言,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郑国公常升怒道,“杨靖,你血口喷人!”说着,赶紧对朱允熥请罪道,“皇上,臣绝无此事啊!” “稍安勿躁!”朱允熥目光转向杨靖,“杨爱卿,你是督察御史,有监督弹劾百官之责,但说话要讲真凭实据!” “臣自然有凭据!”杨靖叩首道,“皇上可知道太白楼?” 朱允熥故作迟疑,“嗯,朕略有耳闻,怎么太白楼和郑国公他们有牵扯?” 杨靖笑笑,“皇上,太白楼就是曹国公,郑国公还有承恩侯三人的产业!”说着,继续道,“此楼位于秦淮河畔,乃是京城一等一的酒庄,富贵奢靡,单是一桌酒菜就要数十银钱!往来都是达官显贵,灯火通宵达旦!” “酒庄所用器物,多有违禁僭越。景德镇的官窑,波斯地毯,龙涎檀香等物,奢侈远超大内。且有悖伦常,以年轻女子身披素纱,袒胸露肉,迎来送往招待客人,简直是导则沦丧,人神共愤!” “你怎知道如此清楚?”朱允熥疑惑道。 “臣去........臣所言不虚!”杨靖大声道。 朱允熥马上面色不悦,转向常升,“可有此事?” 官员经商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大明开国老爷子就有严令,官员及家眷不得经商,违令者以贪腐论处。可京师之,这些勋贵等,谁家没点旁的产业? 其实这道命令,主要是针对官的,对于勋贵的私产,一直都是当作没看见。 常升满头是汗,低声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确有此事!” 说着,他心已经是开骂起来,“你姥姥的李景隆,当初老子就说别弄这么招眼的买卖,你非不听。你看,让人捅了吧!你姥姥的,你提的事,如今你不在朝,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 这时,杨靖又大声道,“皇上,还不但如此。若只是个酒楼,臣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的弹劾。只因那太白楼,还暗设赌场,收养娼妓供客人消遣,甚至还暗放高利贷。堂堂皇亲,如此有违国体,实乃欺君大罪!” “不能吧!”赵思礼闻言差点吓昏过去,腿都哆嗦了。 而勋贵之,景川侯曹震则是拉着常森,低声道,“常老三,你们哥俩不够厚道啊!家里有这种好买卖,也不叫我们去乐呵乐呵?” “哎哟老侯爷,您就别添乱了!”常森叫苦不已。 曹震一笑,给了周遭人等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些开国老君侯们以宋国公冯胜为首,都低头笑了起来。 一边是皇上的舅舅,一边还有皇上的老丈杆子,这下有乐子看了。 果然,朱允熥马上脸色大变,拍着龙椅的扶手,“郑国公,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常升叩首道,“开个饭庄子不过是私下赚些零花钱,臣哪敢涉及赌场娼妓等事。臣就是........臣就是饿死,也不能丢那人呀!臣丢人是小,若真有那等小人行径,不是堕了皇上您的脸面吗?” “哼,若非如此,怎能日进斗金?”杨靖冷笑道,“臣亲眼得见,数车的金银可是进了承恩侯的府邸!” “啊!”赵思礼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臣.....” 他心惶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那太白楼确实每个月都会把当月的分红,送至他的家。 “身为外戚皇亲,不思君恩也就罢了,还要与民争利。”杨靖继续说道,“臣请皇上重重责罚,不然难以服天下!” “你放......你......!”常升惶恐道,“皇上,这酒庄是当日曹国公提议建起来,就是要给家里多个进项,绝没有杨靖所说之事!而且,此事赵侯爷是不知情的,他也从没去过,就是每月分润点分红而已!” “还知道把赵宁儿他老子摘出去!” 朱允熥心好笑,其实今日杨靖之所以站起来,就是他们君臣的套路而已。 “杨靖,说我家包娼庇赌,可有明证?”常森怒道。 “这..........”杨靖忽然一愣,“本官是大明督察御史,可风闻奏事!” 大明朝这些御史之所以招人恨,就是因为老爷子当初给了他们一道护身符。听闻而来的事,不管真假,反正都可以用来弹劾。是不是真的,朝廷自会查处。 “给家里增点进项?”这时,朱允熥缓缓开口,看着常升等人,似乎面又不悦,“尔等是开国的勋贵,世袭的公爵,又是皇亲,家田地产业无数,怎么就缺这点银钱?” “开设酒楼,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可朝廷有严令,官员不得经商,你们不是不知道?如此明目张胆,还弄了个京师第一楼出来?” “臣等万死!” “臣退股,臣退股!”赵思礼大声道,“臣这就回去,把所得的分红.......上缴国库!” 看国舅爷和国丈如此惶恐,老勋贵们暗偷笑。 淮西勋贵虽然铁板一块,可他们彼此之间也乐于看别人的笑话,而且不但要看,日后还可以当成埋汰人的谈资。 殊不知他们这边正看笑话,那边马上有人对他们开火。 “臣也有本奏!”吏部右侍郎侯庸缓缓出列,手捧着一个本子,“臣为吏部右侍郎,负责考核天下官员的政绩。” “臣到任以来,审查履历存档发现些不同寻常之处。云南一省,共有三十名官员,和当朝勋贵们,交情匪浅!” 顿时,老勋贵们吃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 侯庸凛然不惧,“臣听闻朝勋贵有云南的盐铁糖布专卖之权,虽是陛下当初金口许给他们的。可这些年来和他们有瓜葛的官员们,动用手权力,擅自调用民夫或者驻军,为他们输送货物!” “臣还发现,其几个官员在升迁的时候,有开国勋贵为其说项说情!” 说着,侯庸继续大声道,“云南上下,因为勋贵们的专营之权,已经水泼不入,朝廷调任的官员,受到排挤站不住脚!” “这狗日的!” 老勋贵们心破口大骂,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侯庸掐死。 这些独家专营之权,是他们当初用手的田庄子佃户和矿山等换来的。更是他们这些年,牺牲了在军特权换来的了。 “皇上!”这时,督察院另一御史严震直也出列,昂首道,“盐铁糖布,木材矿山等本该国家专营,许以勋贵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如今西南边疆日渐稳固,各处都在屯田铸城,朝廷每年拨款不知凡几。” “臣请奏皇上,收回勋贵专营之权!” “他娘的!”老勋贵们直接心里炸了。 ~~ 岁月神偷,你去死吧! 什么药都救不了你这么快!这么短!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6.html 第164章丽春院1 都御史的话等于直接捅了马蜂窝,若不是在朝堂上,若不是朱允熥当面,只怕那些勋贵老臣们直接跳脚大骂报以老拳。 饶是如此,有几位老军侯们红着眼珠子,愤愤的撸袖子,恶狠狠的看着侯庸严震直等人。甚至还有人,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动着。 看口型,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皇上!”侯庸看都没看那边,继续开口道,“云南地处偏远,汉蛮杂居,又挨着缅甸,土司蛮王众多。朝廷每年给云南拨付的钱粮比原一个省缴纳的赋税还多!” “这些年来,朝廷从原移民至云南,当地布政司屯田兴修水利,修筑城池开山劈路,也算是一片欣欣向荣。若收归这些盐铁糖布棉等为国有,臣以为云南布政司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此时,兵部尚书茹瑺忽然也开口道,“皇上,侯侍郎和两位都御史所言极是!” 他开口附议是朱允熥没想到的,而且也完全出乎那些老臣勋贵们的意料。 “他奶奶的,遭瘟的书生靠不住,当了兵部尚书也不跟咱爷们一条心!” “你姥姥的狗日的茹瑺,我让你当兵部尚书,回头就让人给你穿小鞋!” 勋贵老臣们心里破口大骂,茹瑺继续说道,“因是西南边陲,云南有驻军万,这万人如今完全靠着屯田,也就勉强果腹。而且这个数字只是当兵的,还没算他们拖家带口的家眷。每年的粮饷,都要从周边数省抽调。” “一千斤粮食到了当地,损耗就要高达三成。还不算民夫,调用的牲畜等。若赶上雨季,损耗更大。” “除了粮,还有钱。万人的军饷,也都是每年从国库拨运过去。还有当地修桥铺路的开销,也都是要枢给钱。” “在臣看来,若这些盐铁之类的交易收归布政司,云南当地的财政定然有所缓和,当地藩库有了结余,就不必屡次和枢要钱!” 茹瑺话音落下,官之如暴昭,傅友,郑赐,夏元吉等人纷纷附和。 让人奇怪的是,老臣吏部尚书凌汉,浑然没有表示,好似站着打瞌睡一般。 “日他娘的,书生们要咱们的老命啊!” “这些王操地,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娘的,老子赚钱碍着你们什么了?” 勋贵们心谩骂眼冒火,可却没人能站出来和这些官们打擂台。不是他们不敢站出来,而是他们知道自己最笨,说不过人家不说,还容易君前失仪。 万一控制不住,日你娘这类的话冒出来,那可是大不敬! “国家专营,许以大臣,本就是权宜之计。既不合国法也不成体统,若专营之权不收回来。云南岂是大明之云南?莫非是某些人的自留地?后花园?” 就这时,钦天监正翰林学士方孝孺忽然在官之,盎然说道,“陛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顿时,周围寂静无声。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直接上升到云南是不是大明的云南这种地步,直接说到了国将不国。 “臣,斗胆直言!”方孝孺继续道,“如盐铁专营等事,历朝历代只有大厦将倾时,才予以藩镇用之养兵。如今一省商贸,操于数家之手,与藩镇何异?” 他话音刚落,朝那些因为科考案沉寂许久的清流们纷纷发声,一时间朝堂鼎沸。 忽然,朱允熥微微抬手,朝堂之又安静下来。 他坐在龙椅上,似乎有些为难的沉吟片刻,开口道,“当初这些专营之权,是众勋贵老臣用田亩和人口换来的,而且当时也说了年限,不是让他们永远专营!” “皇上,臣知您宽仁优渥之心。”都御史严震直开口道,“可这几年来,勋贵们所获的财富,远超出他们交出来的田地人口。再者说,此风不可涨啊!再让他们专营下去,即便朝廷日后收回来,也难以为继...........” “皇上,万不可因为怜惜老臣,而损大明之根本。万不可因为仁厚,而罔顾一省之政啊!” 数十位官齐齐发声,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微微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是应有之意,官们本就看这些老勋贵们不顺眼。再者说云南一地,每年的盐铁专卖是个天数字,出于国家层面来看,绝不可能落于个人的手。 这些年,这些老勋贵们盆满钵满惹人眼红。话说回来,若手握这些专权的不是这些老臣,换其他人早就让这些官们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再者说当年许给他们,乃是为了缓和当时的矛盾,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名下的田地佃户,甚至用这些利益,交换他们手的军权,在军的影响力。 换句话说,那时的朱允熥不是皇帝,而现在的朱允熥是皇帝。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立场就有不同的决定。 “云南一地的专营权,一年能有多少进项?”朱允熥缓缓问道。 “户部有账册,云南布政司有统计!”户部尚书傅友开口道,“皇上容臣回去带人算算!” “嗯,算好了给朕呈上来!”朱允熥点头笑道。 “臣遵旨!” 随即,朱允熥收敛笑容,看着常升赵思礼的方向,话锋一转,“你们是皇亲国戚,做生意本就堕了身份。还弄出什么京师第一楼,那干脆你们的官都不要做了,去开酒楼算了!” 常升赵思礼方才还在思量,明明是弹劾他们,怎么官们炮口一转,直接对准那些勋贵老臣呢? 正想着,却不想皇帝又把话头给调了回来。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常升叩首道。 “你是朕的舅舅,承恩侯是皇后的父亲!”朱允熥板着脸,“做事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想想朕,想想皇后,想想太子。你们要给其他皇亲国戚做个表率,做个榜样!” “为了蝇头小利,脸面都不要了?” 说着,朱允熥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卸了身上的官职,回家闭门思过!”这时,看着常升,皱眉道,“你家门前,郑国公的牌子,给朕摘了!” 说完,站起身,“散朝!” 皇帝拂袖而去,群臣们心思不一。 收勋贵们手专营之权的事,似乎没有个准确的答案,但也有了准确的答案。因为一点小事发落了郑国公,看似和这件事没关联,却好似又有着关联。 脑袋灵活的人就能想到,皇上连自己的舅舅老丈人都给处置了,旁人多了啥?“ 郑国公也好,承恩侯也好,是摆出来给那些勋贵们看的。 你是世袭勋贵也好,是皇亲国戚也罢,生死富贵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能给你任何东西,也能收回所有东西。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7.html 第165章丽春院2 朝会散去,常升好似丢魂一般汗如雨下。 这些年他的皇帝外甥一句重话都没和他说过,而今天突然如此重手处置,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也有些委屈。 “罚俸,闭门思过,卸了官职都可以。可郑国公的牌子怎么摘了,难道皇上要收回常家的爵位?不能够啊!” 常升怎么都想不通,跟在他身后慢慢朝宫外走的赵思礼更是浑身冷汗,心悸仍未散去。 他心忐忑惊恐不光是因为方才朝堂上皇帝的态度,而是在想着散朝之后,他那位皇后娘娘女儿,定然要把他召进宫,再申斥一番。 忽然,前方常升脚步一停,后边的赵思礼措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 诧异的抬头,只见前方的夹道转角出来走来一个太监。 不是旁人,正是奉天殿副领班太监朴无用。 “公爷留步!”朴无用对常升笑道,“万岁爷在乐志斋等您呢!” 常升心一喜,忙拱手道,“有劳公公带路!” 散朝之后皇帝私下召见,定是有话要说。不管是好话还是歹话,私下召见就意味着还把他常家当作自己人。 两人渐渐远去,留下赵思礼愣在原地。 他看看左右,叹气一声低头前行。 刚走出几步,目光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心里咯噔一声。 坤宁哥首领太监梅良心显然等了有一会儿,见了赵思礼笑道,“侯爷,皇后那边等着您呢!” ~~~~~ 紫禁城外,满是散朝之后迎接官员们的轿子和马车。 官坐轿,武官马车,两边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景川侯曹震站在自家马车边上,眼神跟刀子似的在那些走过的官们身上扫着。 “走啊,愣啥呢?”武定侯郭英端着肩膀走过来,“踅摸啥呢?” “等那几个遭瘟的书生!”曹震恨恨道。 他开口的时候,永平侯谢成,长兴侯耿炳,会宁侯张温,鹤庆侯张翼等人也凑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捏着手上的关节。 “别耍这些三青子了!”郭英笑骂道,“真抓着他们,你们哥几个还要动手不成?紫禁城外头殴打朝廷大臣,活够了?” 曹震眼珠转转,“谁说揍他们了?我是要问问,凭啥无缘无故的开口弹劾咱们?” “走吧!那帮孙子早他们别的们溜了!”郭英笑道。 曹真悻悻的看了一眼那些出来的官们,转头低声道,“冯二哥咋说?” 他口的冯二,就是宋国公冯胜。淮西循规之领军人物徐达汤和先后病故,如今冯胜资历最老。这些开国的老杀才们,虽然平日嘴上谁都不服,可真遇到什么事儿,还是不约而同的推举出资历最老的人当头头。 “找地方喝酒去!”郭英低声说了一句,上了自家的马车。 “老地方?”曹震问了一声,然后一摆手,对周边几个军侯弟兄说道,“走,丽春院!” 随后,勋贵们的马车连成一行,浩浩荡荡的从宫城往外走。 等他们走远了,皇城侍卫副统领廖铭笑着走到门洞旁的值班房里。 “几位,他们走了,您几位可以出来了!” 话音落下,先是杨靖探出头看了看,然后整理下衣襟,哼了一声昂首出来。 随后是侯庸,严震直等人。 “有劳!”杨靖对廖铭拱手道。 廖铭笑笑,“几位,那些老叔父们估计朝西街那边去了,您几位最好绕过那边!撞见了,不大好!” ~~~ 丽春院在京城之,算不得什么好院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花魁名伶,可却颇得这些老勋贵们的喜爱。 主要是风格比较豪放,大开大合单刀直入。若是让这些老杀才们,去秦淮河画舫上吟诗作对,听曲唱词,那不是做媚眼给瞎子看么。 再说了,让他们去那些名伶的船上,院子,花了大钱却只能局限于陪酒唱曲,他们不把场子砸了才怪。 勋贵们的马车,毫不掩饰的停在丽春院外边。 这帮老杀才一辈子就活了个字,杀人放火酒色财气。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概不懂。懂也装不懂,反正这些年老皇爷也好,新皇上也好,都没因为他们不守规矩处罚过他们。 曹震一马当先,麻利的跳下马车。 丽春院的妈妈老鸨子,扭着微微丰腴带着几分赘肉的腰,带着香风迎上来。 “哟,曹爷来了,您再不来奴以为您忘了奴呢!”老鸨子四十出头,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曹震直接在对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他娘的,爷没来,也没见你少赚银子啊!” “不赚银子,姑娘们跟着奴就要喝西北风!”老鸨子笑着靠过来,“今儿,要几位姑娘?” “嗯,先弄一雅间,上桌酒菜,爷和弟兄们吃吃喝喝说点事!酒足饭饱再安排!”曹震说了一句,回头看看,冯胜正从马车上下来,又对旁人说道,“二哥岁数大了,搀着点!” 老鸨子笑笑,“不用姑娘陪着吃酒?”说着,轻轻打了曹震一下,“奴就怕到时候曹爷您喝醉了,不肯怜惜姑娘们!” “嘿嘿,放心吧!”曹真坏笑道,“都来了你这,不留点什么,对得起爷的姓么?” “你坏死了!”老鸨子捂嘴,花枝乱颤。 “对了!”众人正往里走,曹震忽然又回头对老鸨子吩咐道,“给我二哥安排一个会疼人,没那么上劲不怎么能折腾的!”说着,笑道,“我二哥快十了,身子骨松!” 前方,正上楼梯的冯胜把着扶手,回头就骂,“曹大胆,我日你妈!” “嘿嘿!”曹震笑两声,跟上对方,“二哥您要当我爹?那等您死了,我要分冯家的家产啊!” “你狗日的!”众人笑骂。 雅间里,酒菜已经摆了上来。老杀才们喝酒,都是肉。 各种酱肉卤菜,炖羊肉羊蹄子羊头最合他们的口味。 “哥几个!今天的事,怎么个意思?” 伺候人的小厮,龟公们都打发走了,房门关着,景川侯曹震先开口道,“那些遭瘟的书生们,可又在皇上那进谗言了,要咱们兄弟们,把手里的财路交出去!” “姥姥!”鹤庆侯张翼,咔嚓一声掰开一个羊头,直接拽出羊舌头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子这个岁数了,就指望这财路给家里子孙留点家底呢!”说着,又骂道,“遭瘟的官,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 “他娘的,看咱们老了,他们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东莞伯何荣也骂道,“挣点棺材本儿,碍着谁了?” “方孝孺那狗儿的,说什么国将不国,我呸!没咱们这些人,他娘的哪来的大明朝!这时候他叭叭的人五人,不吃好草料的玩意!” 勋贵们骂声一片,但谁都没说到正地方上。 官们开火了,他们如何保住手里的利益才是正事。 “我说!”武定侯郭英皱眉开口,“小李子在就好了,那小子鬼主意多,能帮咱们说话!”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平日里大家伙怎么看李景隆都不顺眼,可有事的时候,还真是想他。 “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啊!”郭英对宋国公冯胜问道。 冯胜小口吃着肉皮冻,他如今牙口不好,也就只能吃这些。 “老四,官们今天集体发难,你觉没觉得有些不对?”冯胜想想说道。 “有什么不对?”郭英道。 冯胜擦了下嘴,“凌铁头那老王,可没说话啊!” “是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凌汉今天从头到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若平常那老家伙早就跳出来了。 “要不,找来问问?”郭英低声问道。 “拉倒吧!”曹震斜眼,“他比二哥还大呢,别他娘的死这儿!”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06568.html 第166章指点迷津1 “二哥,您现在是咱们的主心骨,您得拿个主意呀?” 武定侯郭英用小刀,把一整个刚烤好的羊腰子切开,拿起一半蘸了椒盐,送嘴里大嚼,吧唧吧唧的说道,“兄弟们现在都指望您呢?咱们这些老家伙,现在旁的东西是一概没有,这个岁数了,也没啥别的盼头。” “就盼着有进项的时候,在家里数数钱。看着家里仓库一间间的满起来,他娘的从生下来就是吃西北风的穷命,这辈子穷怕了!” 郭英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冯胜。 这辈子穷怕了,这句话用在这些人身上一点没错。当年饿的眼珠子发蓝跟着老爷子造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为了一顿饱饭。阎王殿上打滚,死人堆里睡觉,用命换得三瓜两枣看得比命还重要。 就算是后来一个个都封侯了,可黑眼珠子见不得钱这个病根,却是落下了。这也怪不得他们,乱世走出来的人,见过太多的人间惨剧,他们一辈子这么折腾为啥,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儿孙后代,在也不用以后过他们曾过的日子,受他们曾受的罪。 冯胜眯着眼,长长的眉毛随着呼吸一颤一,“哎,早跟你们说过,有了钱别张扬。看看,现在让那些狗日的官们盯上了吧?”说着,又叹气,“我能有啥办法?他娘的,咱大明朝的官,都他妈属野狗的,咬着下身儿不撒手!” 长兴侯耿炳辈份比他们矮一辈,开口道,“二大爷,那就这么挺着让他们参?那就眼睁睁瞅着他们把这聚宝盆,从咱爷们手里抢过去?” 说着,顿了顿,低声道,“诸位,皇上是什么意思?” 老军侯们互相看看,谁都没有说话。 皇上的意思他们有些看不透,没有正面回应那些官,但也没对他们这些勋贵武臣像以前那样,给吃颗定心丸。 “皇上什么意思,岂是咱们能猜测的?”郭英横了耿炳一眼,“你小子现在说话怎么没深没浅!” “四叔,我这不是急的吗!”耿炳低声辩解一句,“您们也知道,我爹死的早呀,我耿家的家底可比不过诸位。”说着,顿了顿,“老爷子指了江都公主下嫁我家,家里头修宅子花园子花钱跟流水似的,将来人家公主过来了,不能跟着咱们过苦日子吧?” “滚滚滚!”景川侯曹震骂道,“花钱时候你说,到时候人家皇爷给的嫁妆,你他娘的只字不提!” “就算皇爷将来陪送一座金山,我们家也不敢花啊。那是人家公主的私房,不如我们家的库房啊!”耿炳一摊手,委屈道。 “说正事呢!”郭英斜了他们二人一眼,“扯哪儿去了?” 说着,又叹气道,“咱们这些人,没个军师还他娘的真不成!玩不转啊!” 一边坐着的会宁侯张温叹气道,“我宁愿去跟鞑子拼命,也不愿意跟官们斗心眼,太他妈累!” 话音落下,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老杀才们俱是无声长叹,满脸纠结。 “要么,进宫找老爷子?”曹震开口道。 冯胜撇嘴,“想挨揍你自己去,别带着老子!” 就这时,忽然靠在窗口的东莞伯何荣开口道,“哎,你们看,下面街上是不是凌汉那老王的轿子?” 众人伸着脖子看下去,果然是凌汉的轿子悠哉游哉的从街上走过。这条路正是凌汉回家的必经之路,他的家就在这条街的西边。 “给他薅上来!”冯胜开口道,“老凌这人虽是官,可毕竟跟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不像朝那些生荒子,他娘的恨不得把咱们都弄趴下!” “我去!”郭英吃掉另一半大腰子,腾腾的下楼。身手脚步一点不像十来岁的老头,虎虎生风。 不多时就听楼下传来凌汉的声音,“哎,大白天的成何体统?放开放开,当老夫是你们这些粗坯吗?老夫怎能来这等地方?” 同时也传来郭英的声音,“你就别他娘装好人了,谁不知道谁呀?你要觉得这院子不好耍,回头我安排你去别的地儿!” “不是,哎.....” 就这么着,凌汉被郭英连拉带扯弄上了二楼的雅间之。 刚推开门,数道目光直接落在了凌汉的身上。 老头也看看大伙,咧嘴一笑,“呵呵,诸位好雅兴啊!” 冯胜一指曹震,“你起开!”随后对凌汉道,“老凌,坐我身边来,有日子没和你喝几口了,今日好好喝点!” 曹真不情不愿的动屁股,凌汉大剌剌的一屁股坐下,笑道,“是有日子没和宋国公喝酒了,可怎么到这喝来了?” “哪喝都是喝!”冯胜笑笑,亲热的拍着对方肩膀,“哎,老凌啊,虽说咱们武殊途,可这些年也算老交情了。哎,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也是越来越少喽!” 凌汉一笑,“有事你就说,别跟老夫这感慨!要感慨,我是官,是进士出身,拉的屎都带着平仄,比你会感慨得多!” “哈哈哈哈!”因这句话,周围老军侯们一阵哄笑。 其实大明朝开国这些官们,也没几个省油的灯。嘴里爹长妈短的是常态,跟外人在一起拍桌子骂人更不稀奇。 “还真让你说了,真有事得你给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参谋!”冯胜笑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动刀子行,动脑子那他娘的是太监跳护城河,无计可施啊!” 郭英也开口道,“老凌,都是老伙计了,你给指指道儿。今日的声势你也看着了,那些四十来岁的生瓜蛋子们,跟咱们是不死不休啊!” 凌汉端坐,腰板溜直。 老头从被拉上来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其实在朝堂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要不然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呢,这事他实在不愿意掺和。而且说句公道话,他屁股是官这边的,当然也有几分看这些老杀才们倒霉的意思。 可毕竟,几十年的交情在这。平日虽说打打骂骂,当年却真是一块操刀子的情分。再说么,都这个岁数了,明白一个道理。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也有求着别人的地方。 他是凌铁头,不是凌铁面。 “嗯!”老头寻思片刻,看看冯胜,眼神闪了闪。 冯胜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脑一亮,这眼神他熟悉,这是要说悄悄话的眼神呀! 当下点点头,对众老军侯们开口道,“那个,弟兄们!大伙给个方便,避讳一下!”说着,又道,“不是有话不能当大伙的面说,人家老凌是官,不像咱们这么吵吵把火的!” 众人心里知道,这是怕人多嘴杂。他们这些老勋贵们,没几个嘴里能藏住话的。 “恁俩又不是娘们,私下里捅咕什么?” “还他娘的怕人看?避人?” “遭娘瘟的!”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29579.html 第167章指点迷津2 一群老杀才们骂骂咧咧的抬屁股离场,屋里就剩下凌汉,冯胜,郭英还有曹震四人。 冯胜亲手给凌汉满上酒,“老凌,现在说吧?” 凌汉没出声儿,眼前瞟了一眼旁边的曹震。 后者顿时不悦,“咋地?老子也要出去?” 凌汉看都没看他,“高层对话!” 曹震顿时火冒三丈,“啥高层,老子官儿比你大,爵比你高,老子比你高层!老子是侯爵!” 凌汉不屑,“啥爵?” “侯!”曹震喊道。 “吃桃吧!”恰好桌上有一盘黄桃,凌汉推过去,“一边吃去!” “你他娘的..........”曹震大怒,眼看就要动手。 “行了行了!”郭英拉着,对凌汉苦笑道,“老凌,你别一见面就欺负曹傻子行不行?” 转头,又对曹震道,“你也是,都让他挤兑几十年了,你就一点记性没有?” 冯胜也开口道,“老凌,这是我求到你身上了,你怎么着也得给指点指点!”说着,又道,“事关十几位老兄弟呢,我只能拉下脸来麻烦你,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十几个人的事,你一人的人情管蛋用?”凌汉笑道。 “成,咱们兄弟们都欠你一个大人情!”郭英安抚好曹震,开口道,“老凌,你是知道我们弟兄的,这辈子不欠谁人情!” 凌汉端着酒杯,悠哉的喝一口,信手夹起一块羊舌头放嘴里,吃两口,“嗯,这羊不好,是扇了的羊!” “你那舌头怎么那么好使,一口就能吃出来?”曹震忍不住,斜眼道。 “不膻啊!”凌汉点点那盘菜。 “老哥!”郭英笑道,“别卖关子啦!” 凌汉见他们是真急了,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今日朝会上,皇上可是发火了!” 三人闻言,点点头。 “郑国公的牌子摘了,闭门思过,卸了一切官职!” 三人闻言,再次点头。 “听说,承恩侯出宫的路上,让皇后叫人给喊了去,正在坤宁宫数落呢!” 三人听了,继续点头。 “哎!”凌汉叹息一声,放下筷子。 半晌,郭英道,“老哥,这和咱们兄弟有啥关系?” 凌汉撇他一眼,“郭侯,你不是笨人啊?怎么现在这么笨呢?” 郭英恼怒,“老凌,你他娘的再挤兑老子,信不信抽你?” 凌汉不屑的看他一眼,意思是你敢吗? 随后赶在对方爆发的边缘,继续说道,“一位是皇上的亲舅舅,一位是皇后的亲爹。就因为开酒楼这点破事,两人受的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说着,他看看对方,“要说私下开产业,你们这些老杀才....军侯们,谁家都不少吧?” 三人互相看看,若有所思。 “这几年,云南的财路,你们这些人赚翻了吧?”凌汉又道。 三人没说话,点点头。 “咱们都是老交情,老夫说话不好听可也是实情!”凌汉继续道,“见好就收吧!” “皇上今天没当众给答复,那是给你们留着面子呢!”凌寒瞅瞅他们仨人,接着说道,“御史,户部,兵部,包括工部都站在一块说话,就是皇上也要掂量一下他们的份量不是?” “皇上给你们留着脸面,你们要跟官们打擂台。几位,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们。你们斗得过吗?今天弹劾你们,都是场面上直来直往的。” “明天说不定就翻出来你们家里什么破事?什么欺行霸市,什么强买强卖,什么家奴欺人。别跟老夫说没有,你们这些人,谁屁股底下不是一堆屎?” “就那帮御史,骂人不打草稿,你们那点事翻个底掉,到时候你们老脸往哪放?” “所以我说,见好就收!这些年赚够了,专营权撤出来交给人家云南布政司就是了。钱,什么时候是头啊?被让钱,迷住了眼啊!” “再说了,皇上什么脾气你们不知道吗?给你们留着脸了,你们要知情趣,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要是跟官闹,皇上脸挂不住,到时候谁倒霉?” 一番话,让三人陷入沉思。 半晌之后,曹震嘟囔道,“官们弹劾咱们,万岁爷应该还是心里向着咱们!” “你他娘是真没活明白!”凌汉笑骂,“皇上心里向着你们,可不能袒护你们啊!” “这等专营权,放个人手里你觉得合适吗?你觉得你们一直占着,大把大把往家里划拉钱,合适吗?” “趁现在有台阶下来吧,不然公事公办的时候,可什么情份都没拉!” 说完,凌汉又端着酒杯,观察他们三人的脸色。 郭英寻思许久,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些人,啥都有了。就别当只进不出的貔貅,这么大岁数了,知进退也是给子孙留了好路!” “哎,这话对喽!”凌汉笑道,“这里没外人,老夫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老皇爷不是皇上的时候,你们在一块喝酒骂娘都没事!” “可当了皇上之后就要守君臣之道,如今皇上心里头记着你们的好处,是你们的福分。但你们若是让他脸上难看,事难办,你觉得这情份还能剩多少?” 说着,敲打下桌面,“今日常家,赵家,多大点事啊,皇上都如此震怒!你们和皇上再亲,有他们亲?弹劾你们的事,皇上是什么都没说,可你们琢磨下皇上的态度?” “所以,你的意思是,交了?”冯胜问道。 “不交也行,等着御史们追着咬着腰子吧!”凌汉笑道,“你受得了就行!” “遭娘瘟的御史,怎么就盯上咱们了!”曹震还在嚷嚷。 凌汉心一笑,对这种粗人也不愿多说话。 “那就交吧!”冯胜喝口酒,微叹道,“人老了,就不讨人嫌了,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 “您是这个!”凌汉竖起大拇指,“拿得起放得下!” 冯胜苦笑,“他娘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官们逼的!” 郭英也叹气道,“怎么和弟兄们交代啊?” “不用交代,你们几人主动交上去,其他人也都能看明白!其实这等事,你们自己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自己糊弄自己,放不下这些身外之物!”凌汉说道,“老夫再说句大不敬的,太上皇如今都在城外种庄稼呢,老军侯们,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 三人闻言,无声叹息点头。 “好好过日子,隔三岔五去看看老皇爷,顺道跟皇上说说,家里的子侄也能出来挑大梁了,这么着家族才能兴旺啊!” “不然,就是攒下几座金山,管蛋用?” “成!”冯胜重重的点头,“听你的,明儿就进宫见皇上,交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29580.html 第168章生机1 山间的坡田上,浅浅出了一层微绿的细苗,远算不上茁壮,但田垄之间却荡漾着别样的生机。 “粪,不能再上了,多了反而长不好!” 山坡下的凉亭之,朱允熥正陪着老爷子吃早饭,清晨的空气带着三分舒爽,一分水汽,一分慵懒。 老爷子捧着饭碗,大口的扒拉着,眼神落在山坡的梯田上,满是柔情与呵护。 朱允熥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皇爷爷,您喝点汤,早上宁儿亲手煮的高丽参老鸡汤!” “咱尝尝!”老爷子端过碗,跟喝凉茶似的咕噜咕咕几下进肚,笑道,“他娘的,天下庄稼人早上起来能喝鸡汤的,也就咱一人儿了!” “昨日二十一叔派人送来许多贡品,其有几株老山参,说是差不多有三百年的年份,孙儿特意让人留出来,给皇爷爷配些养生的汤药!”朱允熥笑道。 朱模原先的封号是沈王,后被朱允熥改封在乐浪(平壤)为韩王。他少年时在宫顽劣,到了封地之后却是勤政爱民。政务上一改其他地区对于原高丽土著的高度压迫和剥削,均田亩低徭役,推行汉语学堂,兴修水利改善民生。 同时吸引原高丽士族为其效力,使得政令通达。但军令上还是一贯的强硬,封地之稍有不服暗有二心的。每经发现,必诛杀殆尽。 “那玩意有啥用,还不如大萝卜脆生!”老爷子撇撇嘴,端着饭碗吃着肉汤泡饭,吃了两口感觉不够滋味,倒了半碟子酱菜进去,然后用筷子搅和着,眼睛继续看着坡田,“咱现在就盼着这玩意丰收,若是真亩产数十石,马上各处推广。” “您也别太累了!”朱允熥轻声劝道,“听说您腿还没好利索,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田里干活了!” “没事!”老爷子大手一挥,“不活动活动更他娘的好不了。” 他爷俩这边正说着话,朴不成旁边过来,低声道,“老爷子,万岁爷,宋国公冯胜,武定侯郭英等人来了,在庄子外头候着呢!” 老爷子微微错愕,“怎么找这来了?”说着,目光看看朱允熥,“你敲打他们了?” 朱允熥一笑,“敲打谈不上,大概是有些事他们想明白了,一大早就找您和孙儿表忠心来了!” 老爷子想想,“你小子跟你爹一样,有啥事都不直说,蔫巴的坏!”说着,对朴不成道,“让他们几个过来吧!” ~~~ 宋国公冯胜打头,身后跟着一群老头。 都是眼巴巴的看着眼前庄子的景色,这些一辈子杀人放火坏事干了一箩筐的老杀才,平日几鞭鞭是看着垂垂老矣,但浑浊的目光之都带着几分血腥和杀气。 但此刻,他们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庄稼地,看着茂盛的植被,清澈的池塘。浑浊的目光忽然之间变得平和起来,甚至看向那些带着芬芳的庄稼,眼神涌动出如老爷子一样的柔情。 归根到底,抛开杀人放火的外衣,从根子上说他们都是庄稼人。 他们的父辈祖辈祖祖辈辈,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曾几何时,他们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如同祖辈那样,用汗水在土地上耕耘,换来温饱。 “我小的时候,七岁那功夫,其实我家光景还算不错。靠淮河边上几亩地,都是水田。我娘在后院养了猪,还有鸡鸭。我是我爹四十岁上得的儿子,最是疼我,还给我抱了一只狗儿养!” “平日我跟着爹上田,那狗就跟在我身后。那狗懂事哩,就沿着人的脚印走,有生人靠近我家的田了,那狗就呲牙猛蹿。可他知道不能乱咬人,就是吓唬!” 老头们看着眼前的庄稼地,景川侯曹震缓缓开口,语调是从未有过的真挚平和。 “可惜呀,几年后他娘的一场大水下来,淮河决口子我家的地颗粒无收。朝廷拉了我爹和大哥去修河,再也没回来。我娘病得起不来,没钱抓药,干挺着死!” 老勋贵们都默默听着,脸上似乎也都在追忆往事。他们这些老兄弟,虽然一辈子都在一块儿,干好事干坏事都在一块儿,可这等当年的心酸事,谁都不愿说。 因为一旦说起来,大伙就都会哭。 曹震方才所说的事,他和谁都没讲过。 郭英微叹,“后来呢?” “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曹震咧嘴一笑,“我把娘安葬了,把狗杀了,吃饱了之后出来劫道,嘿嘿!”此刻,他的笑声听起来带着几分复杂,“那狗当时也饿得皮包骨头了,他可能知道我要杀他,趴在那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摇尾巴!” “那以后,我再也没养过狗!”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沉静,老头们谁都没说话。 “皇爷这庄子真不错,我记得我家在城外头也有一处庄子,可我都没去过!”冯胜缓缓开口道,“回头我搬去庄上住,看看能不能把当年种庄稼的手艺捡回来!” “你可拉倒吧!你会种地?”曹震不屑道,“谁不知你冯家是大户人家出身,你自小就当大少爷。”说着,大笑道,“二哥,实话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你家里壮丁多,我早带人抢了!当时朱寿都暗去探过哨,回来跟我说点子扎手!” 冯胜啐骂,“你他娘的!” 他和这些出身贫苦的勋贵们不同,冯家在当地是大地主,他和哥哥冯国用自小读书识断字,带着乡人结寨自保,和其他那些打家劫舍抢劫的不同。 这也是他虽资历老,但在常遇春等人活着的时候,却为威望不如对方的原因。 冯胜这一骂,老勋贵们又开口荤素不忌。满眼绿色的庄子之,顿时飘荡起不和谐的词句来。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 众人放眼望去,顿时大感意外。 视线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半白的须发在奔跑张扬,肩膀上扛着一个竖着两把辫儿的孩童,那孩童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拎着一个小铁笼子,一只手拽着那人的头发,笑得十分欢畅。 “蓝小二?”冯胜惊呼。 郭英揉揉眼睛,“太子爷?” 不远处在田野奔跑的,正是肩膀上驮着斤的蓝玉。 而这时,蓝玉也看到了这边。 “冯二哥,你来啦?”蓝玉扛着斤,颠颠的跑来。 他身后一只纯白的狮子狗,吐着舌头寸步不离。不远处,大太监没良心喘得跟上岸的鱼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在这?”曹震疑惑的问道。 “帮老皇爷种地!”蓝玉大笑。 “种..........”郭英忽然反应过来,跪地道,“老臣等,叩见太子爷!”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29581.html 第169章生机2 斤骑在蓝玉的脖颈上,小大人一般开口道,“速速免礼!”随即,笑道,“诸位是来见老祖和父皇的吗?” “是!”众老臣俯首。 “太子爷天资聪慧!”景川侯曹震开口道,“说话嘎巴溜脆!” 他们这些打家劫舍出身的淮西老臣,是看着朱允熥自小长大的,同时也是朱允熥的铁杆簇拥。此时见了斤,这个故太子朱标的嫡长孙,心那自然而然的欢喜实在是掩盖不住。 “太子爷改日去臣家里转转!”郭英也笑道,“臣家里好几个小孙女,可俊哩!” “你老不死的想的美!谁家没孙女?”曹震马上反唇相讥,又对斤笑道,“太子爷要来,也是先来臣家,臣家里好东西多着哩!” 斤大笑,举着手装着两只田鼠的小铁笼,“有这个吗?” “臣可以给太子爷抓!臣少年时可是抓田鼠的能手!”曹震笑道,“臣不但会抓,还会做!一会臣帮您把这两只鼠剥皮烤了,味道香着哩!” “不!”斤忽然把铁笼抱在怀里,瞪眼道,“我刚捉来的!”说着,又对曹震瞪眼道,“你不是好人!” “啊!”曹震点头,大笑,“对对对,太子爷说的对,老臣不是好人!”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朴不成背着手从另一边过来。 “几位,跟杂家来吧,太上皇和万岁爷等着呢!”朴不成笑道。 “有劳了!”宋国公冯胜等人跟在朴不成身后,“朴总管多日未见,倒是精神了!” 朴不成摆手道,“比不得诸位,老骨头了,哈哈!”说着,看看蓝玉脖子上的斤,回头瞪了一眼梅良心。 后者心领神会,喘着气上前,把不情不愿的斤抱下来,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你跑不快呀!”斤不客气的用小手,拍打着梅良心的脑门。 “太子爷说的是,奴婢没用!”梅良心满脸堆笑。 见这一幕,老勋贵们都是笑。 曹震和蓝玉走在人群最后,曹震开口道,“你在这真是帮皇爷种地?” “那还有假?”蓝玉笑道,“每天早上起来,帮着皇爷除草浇肥。”说着,咧嘴一笑,“这日子,舒坦!” 他脸上笑容真挚,完全不似作伪,似乎就连一直缠绕的病痛,都消散不少。 曹震见状,想了想,“明儿我也请旨过来!”说着,肩膀撞下对方,“咱们以后在一块!” 他和蓝玉私交极好,盖因为当年他们都在常遇春的麾下作战,也是因为在淮西勋贵之,他们都属于绿林派。原本时空,蓝玉在洪武二十年获罪,曹震这些人都是同党。 “那敢情好!”蓝玉大笑道,“你正好来帮我挑大粪!” ~~~ 朱允熥和老爷子,坐在山坡下的凉亭,吹着清晨的暖风。 勋贵老臣们按爵位排着队伍,缓缓过来,“臣等叩见太上皇,叩见皇上!” “免礼了!”朱允熥笑笑,对身后的王耻道,“给他们赐座!”说着,又笑道,“怎么一大早,找到这来了?” 老爷子冷笑,“一看就没好事!”说着,指指老军侯们,“一个个贼眉鼠眼,无事献殷勤!” 说到这,老爷子看到了斤。 脸上的横眉立眼马上变成微笑,张手道,“大乖孙,跑哪去了,这一脑门汗!”随即,转头就骂,“死人啊,还不拿手巾给咱乖孙擦汗,收了风咱剐了你们!” 身后的太监们,顿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老祖,您看!”斤献宝似的举着手里的铁笼,里面两只田鼠在里面仓皇的转圈,吱吱乱叫,“蓝玉带孙儿去捉的,左边尾巴短的叫秦桧,右边尾巴长的叫贾似道!” “哈哈哈哈!”老爷子大笑,“这名起得好,奸臣就跟这田鼠似的,贼眉鼠眼!”说着,又笑道,“先留他们一会,午老祖给把他们烤了...........” “不!”斤抱住铁笼子,抿嘴道,“好不容易捉的哩,孙儿要养着玩!” “行行行!”老爷子对斤,那是什么都答应。 随后,祖孙俩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到一旁捅咕田鼠去了,这些老军侯们在他们眼,还不如两只田鼠重要。 “说吧,来找朕什么事儿?”朱允熥喝口茶,笑着问道。 老勋贵们互相看了一眼,冯先开口,“这些年,蒙皇上的恩典和垂爱,知道臣等眼睛里都有黄白之物,所以许了臣等在高丽和云南的各项专卖!” “昨日有人弹劾老臣等,回去琢磨了一宿,臣等确实是有些贪心得陇望蜀了!” “这些年,臣等也赚得差不多了,所以今日来见皇上,求皇上收回恩典。往后这等专卖的买卖,臣等不做了!” 闻言,朱允熥倒是有些意外。 才一夜,这些老杀才就想通了?就这么过来,干脆利落的交出专营权? 他可是见过的,战场上这些老杀才们为了抢战利品搜刮钱财,亲不认的样子! “为这事?”朱允熥笑笑,“真是想通了?”说着,又笑道,“和当年朕跟你们约定的五年之期,可还差着日子呢!” “皇上体谅老臣,臣等不能不体谅皇上!”武定侯郭英道,“皇上给臣等的,几辈子都吃用不尽了。臣等若是再把持着,皇上您难做,官们也不依不饶!” 朱允熥拿着茶盏,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开口笑道,“朕再问一次,可是心里真这么想?” “回皇上,若说真话,其实臣心里还真舍不得这份财路!”曹震想想,嘟囔着说道,“臣这个岁数了,也没旁的喜好,就是看着家里银子每天往上涨!” “可臣也知道,若是不交的话,皇上虽不说什么,可那些官们却不肯。老臣这把岁数了,不能活不明白,不知进退!” “呵呵!”朱允熥笑起来,“当日许你们的专卖权,是酬功之举。如今你们交回来,也是功劳一件,皆大欢喜!” 他本以为这件事还要费些周折和波澜,没想到这些老臣们倒是能识时务,识大体识大局。 “皇上,老臣也上了岁数了!求皇上给个恩典!”冯胜继续开口道。 “说,只要合情合理的,朕也自无不可!”朱允熥笑道。 冯胜抬头,“臣这身子是越发的不济了,早晨起不来晚上睡不着,多走几步都喘!臣想求皇上,以后免了臣上朝。不是不给皇上分忧,臣实在是精力不济,难以在朝为官!” “臣等也是如此!”一众勋贵老臣们齐声开口。 “准了!可以不上朝,起大早是有点难为你们。”朱允熥想想,“但虚职还要挂着,毕竟都是我大明朝的定海神针,有事朕还要指望你们!” “臣等谢主隆恩!” 他们这边正君臣说话,老爷子忽然在一旁背着手过来。 “说完没有?”老爷子问道。 “说完了,皇爷爷有事?” 老爷子看看勋贵老臣们,笑道,“刚才看着咱乖孙的田鼠,馋虫勾起来了!老手艺落下没有,跟咱去地里转转!” 曹震马上笑道,“臣陪着皇爷您一块去,抓来之后烤了爆炒,咱们下酒!” 马上,一群加起来好几百岁的老头们,跟着老爷子后头,兴高采烈的去地里挖洞下套,几百岁的人了,在地里大呼小叫。 “让他娘的你们偷吃咱的粮食,捉来都吃了!”老爷子大笑。 ~~ “皇上,都御史杨靖来了!”王耻在笑看前方的朱允熥身后说道。 “嗯,传!”朱允熥依旧看着老爷子那边,目光如同当年老爷子看他玩耍时一样,满是关切。 “臣,叩见皇上!”杨靖进来行礼,目光忽然看到远处的老臣们,顿时腿肚子一软,心忐忑。赶紧低下头,好似生怕那些人看到他。 “急着见朕何事?” “皇上,韩克忠出事了!” “嗯?”朱允熥眼神一凛,“说清楚!” “韩克忠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豪门大族的族长,还.....”杨靖说着,顿了顿,“还把他们衣裳扒了,嘴堵上带枷示众。结果其有个人,回家之后就上吊了!” “那人,那人是国子监祭酒刘方直的亲叔叔!刘方直听说这事,直接昏了过去,家里人说,眼看怕是不行了!” /75/75245/26029583.html 第170章田鼠1 场面极其残忍,极度血腥。 老爷子带着一群老杀才,没用多久在就田间地头收获了两笼子田鼠。可能因为往年李景隆这个庄子不在乎粮食,没有把这些田鼠当回事,所以各个都是油光水滑膘肥体壮。 “哈哈,看看,多肥!” 老爷子手里拎着一只挣扎乱叫的田鼠,放声大笑。忽然那田鼠的身体扭曲一下,要咬老爷子的手腕。 “他娘的!” 老爷子大怒,啪的一下摔在地上,那田鼠腿儿抖两下,没了声息。 “皇爷好手劲儿!” 几个老杀才舔脸拍马屁,然后一群老头挖坑垒灶,到旁边收集柴火。还有人要来小刀,用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剥皮架子。 “咱要吃带皮的,毛刮干净!”老爷子又道。 “得令!”老杀才们大叫一声,唰唰的在石头上磨刀子。 朱允熥看看那边,示意和杨靖走远一点。 两人走到一片林荫下,朱允熥皱眉道,“怎么回事?” “韩克忠巡查到了嘉兴,发现户部布政司存档的黄册鱼鳞册和当地官府的对不上,就着手派人清点!”杨靖开口道,“嘉兴当地历年来官府开垦出来的田地,竟然都在大户豪族的名下,而且朝廷一再三令五申,取消人头税还没有身份的佃户自由身,那边依然我行我素!” 枢的政策再好,到了地方上也是歪的。 大明建国以来,鼓励各地官府开垦荒地,战乱时无主的田地重新分配。枢的本意是给与百姓,创造出大量的自耕农来。可地方上,占便宜的永远是有权有势有关系的人家。 朱允熥微叹,“你接着说!” “韩克忠召集了当地的大户豪门还有地方官,跟他们说,限七天之内,历年来占据的田亩交回,释放佃户。嘉兴府的黄册鱼鳞册必须按布政司户部的存档,重新测绘制作!” “只要做到这几点,既往不咎!”杨靖继续道,“他还说,这些年那些豪门吃下去的,就算了。若是再冥顽不灵,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朱允熥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一味莽撞,给了点缓和的余地!” “当地的豪门士绅们,一开始想着贿赂韩克忠,这条路自然是行不通!”说着,杨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他们就想着,一边鼓动家奴佃户农夫闹事,一边暗联合士绅,进京告状!” “进京告状?”朱允熥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他们占了官服开垦的田地,藏匿人口,还要告状?” 说着,又冷笑道,“是不是要头上顶着老爷子的御制大诰,进京状告酷吏?” 随即,冷笑变成狞笑,“让他们来!故意诬告之罪,看他们担不担得起?”说到此处,又顿了顿,“那刘方直他叔叔,是不是就是就因为这事被韩克忠给抓了?” “皇上圣明!”杨靖俯首道,“韩克忠跟他们挑明了之前,就派兵堵住了各个关卡道路,嘉兴当地豪门组织的佃户农夫,还没出乡,就让卫所的兵给打回去了!” “那些要告状的士绅,直接五花大绑抓了起来。刘方直的叔叔在大堂上喊有辱斯。韩克忠说,今天叫你知道是斯扫地!遂,命人剥去这些士绅的衣衫,带着枷锁站在城门口展览!” “然后,还在旁边的城墙上,贴了他们的罪状,说他们是意图聚众冲击官府,杀官造反。这下可就不单是田地的事了,那些士绅的家里求情赎人,韩克忠理都不理!” “后来是他们家里头在衙门写了保证书,签字画押,交了所谓的抵押银子,才把人赎出来!” “哈哈!”朱允熥笑道,“韩克忠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比谁都狠!这一招出来,那些士绅们谁不怕?” “怕是怕,但臣以为,韩克忠做的有失妥当!”杨靖开口说道,“如此重手,怕是要在士绅之间引起非议,有损朝廷的名声!” “再说,z地不少士绅之家,都有人在朝为官。不是臣顾忌多,臣也是为韩克忠着想。毕竟,官场.........” “官场盘根错节是吧,是觉得他韩克忠这么搞下去,得罪的人太多是吧?”朱允熥笑笑,随便在一个树墩子上坐下,“朕知道,你说这些也是一片好心,算是为韩克忠着想。” “可是,你要知道,朝廷若是让士绅感恩戴德,那受苦的就是百姓!韩克忠固然做得狠,但只要对百姓对国政有利,那就是好!再说,朕也好,皇爷爷也好,什么时候稀罕名声了?” “朕就是要用韩克忠这样的人,让天下官绅们都看看,敢阳奉阴违,敢念歪经,就有的是人治他们!”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看对方,“国子监祭酒刘方直那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你是都御史,这几日留心着,谁帮他说话,就给朕参谁?” “臣遵旨!”杨靖俯首。 刘方直那病,十有九是假的,以退为进的苦肉计。先是装病然后痛不欲生,再联合同年同乡的官员们,上表不公。估计是不会蠢到说朝廷的新政如何,而是说韩克忠如何残酷行事,有悖朝廷仁和之心。 “给韩克忠那边传旨,把嘉兴的事,原原本本的奏上来,所有官绅的错处,一一标明,半点不得马虎!”朱允熥继续开口道,“做事吗,总是要有理有节,让旁人看看到底是逼死了人,还是死有余辜!” “遵旨,臣马上就去办!”杨靖心一凛。 只怕,朝这次不管谁帮着刘方直说话都要倒霉。 若刘方直当真不知好歹,还要为他叔父抱不平。这韩克忠呈上的官绅罪状,直接就能反手给他一下。运气好,回家丁忧。反正你要当孝子,回去你给叔叔守丧去吧。 运气不好怕是黜落免职,永不叙用。 “另外,那事就不要再弹劾了!”朱允熥开口说话,眼神飘向那些喜笑颜开,用刀子宰杀田鼠的勋贵们。 杨靖往那边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曹震用一把小刀,给一只田鼠开膛破肚。那刀子在曹震的手仿佛活过来一般,灵巧的游走,片刻之后一张完整的皮就剥了下来。 然后,那老杀才直接把刀子咬在嘴里,伸手进铁笼子,又抓出一只。 “嘶!”杨靖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冷。 “你慌什么?”朱允熥笑笑,“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臣是书生,见不得.....血腥!” “哈哈!”朱允熥笑两声,忽然道,“还以为他们要闹闹,没想到一晚上就转性了!” “臣听说,昨日凌汉老大人,劝了这些老君侯们一番!” 闻言,朱允熥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75/75245/26068677.html 第171章田鼠2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有老爷子,自己有主心骨。 朝堂之,有凌汉这样的老臣子,能帮自己解决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昨日的朝会,凌汉一言不发朱允熥还觉得有些诧异,以为凌铁头不愿意得罪那些和他同朝数十年的老臣。 却没想到私下里,主动帮自己分忧。 不过反过来想想,凌铁头如此,也是对这些老臣们的一种保全。 旁边不远处,那血肉模糊的场面愈演愈烈,杨靖看得浑身不自在。可朱允熥没说话,他也不能离开。 就这时,斤颠颠的跑过来,“父皇,老祖那边开始烤了,叫您呢!” “你在边上看着,不怕吗?”朱允熥问道。 这小子倒也胆子大,全程在一边上看着那些老杀才们动,而且跃跃欲试兴致勃勃,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儿臣一开始是怕的,可是后来想起您的话。天生万物都是供人使用,田鼠也是种肉食,猎杀自然合情合理!” “老祖还说,寻常人家想吃肉不易,像儿臣这么大的孩子,已能个下河摸鱼,捕捉田鼠。儿臣是太子,这辈子不用如此。可儿臣不能连看的勇气都没有,若连庖食这样的事儿子都不敢看,将来如何担当大任呢?” 看着斤稚嫩的小脸,清脆的童音却说出这样的话,朱允熥觉得内心欣慰。 孩子,不能成为温室的花朵。尤其是男孩,多点野性才能成为男子汉。 不过,朱允熥却没有鼓励和赞赏,反而继续问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你可知君子远庖厨那句话?” “儿臣知道!”斤想想,“是孟圣对齐宣王的话,说为政者当有仁慈之心,不过.........” “不过什么,继续说!”朱允熥眼神鼓励道。 斤挠挠头,“不过皇祖和孙儿说过,那是伪善!真正的慈悲是大慈,是对人。这更是一种虚伪,因为不管君子还是小人都要吃肉。不杀生,哪来的肉?” “皇祖还对儿臣说,我们朱家人当皇帝,不能当这种迂腐的君子。真正的君子,行事不避艰难不避腌臜不避血腥,有超人之勇,能容常人不能容!舍小慈取大慈,不求虚名!” “庖厨一事更是天道,天下食为先,岂有远离的道理。皇祖还说,男人见不得血,是软蛋......嗯,皇祖还说,儿臣记不得了!” “好孩子!”朱允熥笑着抚摸斤的头顶,“皇祖说的这些,你能领悟吗?” 斤抿着嘴,努力的想着,“儿臣有的懂有的不懂!不过儿臣想,只要记住皇祖这些话,终有一日儿臣会懂的。” 朱允熥满意笑笑,转头对杨靖道,“爱卿,吾儿佳否?” 杨靖在旁听着他们父子二人的作答,越听越是惊奇。 小小的孩子不但能长篇大论,而且有理有据。即便是有些话转述自太上皇,但也实在难得。 当下,肃然行礼道,“皇上,太子殿下天资聪颖,乃大明之福!臣斗胆上奏,早定师傅教导太子。臣不才,毛遂自荐,愿陪读于太子身侧!” “给他找老师,朕定不了,要老爷子拍板!”朱允熥笑笑。 就这时,不远处传来老爷子的大嗓门,“干啥呢?还要谁请你呀,过来吃田鼠!” “来了!”朱允熥笑着答应一声。 刚想摆手让杨靖退下,却不想那边又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边上那人谁呀,过来一道吃!” 杨靖闻言心叫苦,但不敢抗旨,只能跟在朱允熥身后,慢慢走过去。 微微抬头,只见太上皇身边,几个老杀手正满脸狞笑的看着他。尤其曹震那老匹夫,小刀在指尖跳跃上下翻飞。 其他几个老匹夫,也都似笑非笑眼神满是戏谑。 “你是杨靖?”老爷子斜眼看看。 “臣叩见太上皇!”杨靖行礼道。 “嗯,起来吧!”老爷子把一个穿着田鼠的竹签子,放在炭火上不住的翻身炙烤,不再理会。 杨靖站在那里如坐针毡,手都没地方放。 月光瞥见一名青年官员,低着头弯着腰把地上的鼠皮内脏等物收拾起来。 两人目光碰撞,青年官员礼貌一笑。而杨靖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稍微想想,原来是福建的进士杨荣。 “他在太上皇身边当差?” 脑正想着,边上一只大手直接把他拽过去。 “站着等吃现成的?你是谁家的老爷?”曹震斜眼大骂,然后一直红彤彤的田鼠塞到杨靖手,“帮着串!” 杨靖只觉得手心之黏黏糊糊腻腻歪歪还有些温暖湿滑,低头一看正是田鼠空洞的双眼,还有涌入鼻腔的血腥味,胸口顿时翻江倒海。 “插呀!学着!”曹震拿着竹签,从田鼠的肛门处,噗的一声插进去,然后从嘴里穿透出来,“学会没有!” “唔!呕!” 杨靖再也忍耐不住,跑到一边弯着腰干呕起来。 “一边吐去,一会这吃喝呢?”蓝玉喝骂一句,“都什么德行,大老爷们这点事都见不得!” 说着,从满满一盆收拾干净的田鼠之,抓起几只手起刀落。 砰砰砰,刀光闪现之后,每块田鼠肉都是一边大小。随即不屑的看了杨靖一眼,又开始砰砰砰乱剁。 杨靖只觉得心惊肉跳,汗毛竖起。 突然,嗞啦一声,让他一个哆嗦。 平日走路都打晃的宋国公冯胜,站在灶前,一把葱姜扔进锅里咔咔翻炒,然后抬头瞅瞅。 先是笑,“皇上您坐,老臣给您露一手!”然后看看杨靖,“您愣着干啥等过年吃饺子呢?去,拿酱油料酒来!” 不等杨靖说话,杨荣已经飞跑而去,“下官去!” 冯胜瞪了杨靖一眼,“笨的哩!朝堂上弹劾咱们的那股劲儿,哪去了?” “你个老货!”老爷子闻言笑骂道,“跟后生使啥劲儿!” “您说的是!”冯胜又笑道,“老臣知道您爱吃焖的,保准又软又弹牙!” 说完,旁边蓝宇哗啦一盆肉块倒进锅。 冯胜手铁铲上下飞舞,不一会肉皮金黄色泽诱人喷香扑鼻。 杨荣取来料酒酱油,冯胜咕噜噜倒进去小半瓶。 老爷子鼻子动动,用手指点点汤汁舔舔,“嗯,滋味差不多,不孬!加水,小火咕嘟着!” 哗啦,又是两瓢水倒进去,盖上锅盖。 那边烤的田鼠已经差不多,老爷子嘴里吸着冷气,随手扯下大腿,递给斤,“给,乖孙,吃!” 斤接过来,烫得拿不住,但还是送进嘴里,挤眉弄眼的吃着。 “香不香?”老爷子笑问。 “香!嘶!嘶!”斤边吃,边吐着热气。 老爷子一口咬掉田鼠的脑袋,骨头嚼着嘎巴响,笑道,“还记得围攻和县那年,没粮食吃。他娘的死人堆的老鼠,咱们都给抓起来炖了!可那肉柴呀,那老鼠瘦的全是骨头!” “皇爷英明神武,如今世道好了,老鼠都肥!”曹震在一旁笑道。 “呵呵!”老爷子自得的笑笑,“曹傻子年岁大了,倒是比以前说话听得多!” “臣是实话实说,不像有些遭瘟的书生,昧着良心说话,还整天告这个告那个!”说着,曹震还瞄了杨靖一眼。 杨靖低下头,就听耳边全是老匹夫们的坏笑,一句话也不敢搭茬。 /75/75245/26068680.html 第172章狼来了1 “呕!呕!” 浪潮荡漾的海面之上,李景隆趴在船舷边,好似快生了一般狂吐。这一路海上奔波,先是赶上了季风,途又遇上了台风,他李景隆出门到现在,没有一天不吐的。 曾经风神俊朗被老爷子称赞为大明美男子的李景隆,如今消瘦得不成样子,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双眼无神。 “呕!”李景隆又干呕一声,一口黄水落入湛蓝的海水之,艰难虚弱的喘息,“可要了血命了!” 海商谢晋忠站在李景隆身侧,“公爷,快到了,您看前面就是马尼拉港了!” 李景隆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视线之出现一个模糊的海港轮廓,像是两个半岛怀抱一处港湾。 “爹,您看什么呢?”李琪也从后面过来,站在李景隆身边,开口问道。 当日白皙的豪门公子,如今面色古铜,眼睛在京城之更加锐利几分。嘴唇上的绒毛,也从浅浅的稀疏变成了黑色。 “良港!”李景隆拍拍儿子的后背,指着前方的港口说道,“你看,间是海湾两边是环岛,环岛后面连接着平原。当日皇上在征伐高丽时,见高丽海港已是辽阔无垠,而吕宋这海港,比高丽有过之无不及!” 李琪眺望前方,“爹,不过是一处海港而已!” “糊涂!”李景隆皱眉道,“你可知海港有多大的用处?可通商可屯兵!当日皇上征高丽,最重要的一路就是老信国公走海路攻高丽海港。” “当时事先拟定的作战方略,若陆地攻击不顺,则所有军粮器械皆走海运。海运之便捷,损耗之地远高陆运!” “再者如今朝廷在高丽港那边驻有水军,护着咱大明北方海疆无恙。若有战事,则严防启航不日即将到达东瀛!” 李景隆虽有几分纨绔子弟的习气,喜欢声色犬马。但从小在军和枢历练又经过名师教导,眼光自然远胜常人。 李琪年岁还小些,想事远不如其父那般深远,开口笑道,“这处海港再好,终究不是大明的,再好也用不上!” “笨!”李景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抢过来不就行了!” “抢来何用?” 李景隆看看儿子,恨不得一个耳光抽过去,“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笨的玩意儿?”说着,皱眉道,“老谢一路上都说了,吕宋产黄金,稻米一年三熟,更盛产鲜果和各种矿产,还有根本望不到头的树,还有蔗糖。儿子,那都是钱呀!” “占了这处港口,大明在这就有了立足点,修筑堡垒,收取往来商船的赋税,屯田屯粮,进可攻退可守!” 李琪笑笑,“您说得好,可是人家吕宋的藩王愿意给吗?” “哼!”李景隆冷笑,看着前方,“既然咱们来了,就由不得他!”说着,忽然皱眉,又趴在船舷上,“呕!呕!” 船队继续行驶,在海面上宛若巨龙。 海港越来越近,近到已经可以看见陆地和森林,还有港口周围那些低矮的草房,甚至可以看清岸边站着的人。 港湾的海面上,那些正在游弋的渔船在大明战舰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渺小。许多身材黑瘦矮小的土人,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船队。 “公爷,您看!”谢晋忠站在舰首,对李景隆说道,“当地的酋长带着兵来了!” 李景隆顺着对方指引的方向看去,视线黑压压一片矮小的身影,手持短矛冲向岸边。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得越来越清,那些所谓的兵,身上连铁甲都没有,光着膀子拎着短兵器。 “这也是兵?”李景隆笑笑,回头道,“告诉兄弟们,都给老子扮上。”说着,郑重吩咐道,“不可大意!” “喏!”亲兵李老歪答应一声,跑下甲板传令。 “升旗!”李景隆又大喊一声。 桅杆之上的水手拼命的挥动令旗,十几艘战舰瞬间挂上了大明的龙旗。海风一吹,巨龙迎风招展。 岸上的土人们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大明龙旗招展的一刻,明军舰队的火炮,也瞄准了这边。战舰上无论是水手还是随行的军卒,都武装到了牙齿。 忽然,李景隆看到岸边,有数人疯狂的大声叫喊摆手,然后虔诚的跪地叩首。 “那是?” “应该是在港口周围讨生活的华人后裔!”谢晋忠叹息一声,“公爷有所不知,当年赵宋灭国许多华人飘零至此,在此繁衍生息,所谓吕宋乃是宋人旅居!几代人身在客乡,却心在天朝。今日见大明的旗帜,还有汉人字,想来是欢喜得疯了!” 李景隆想想,“此地这等华人后裔多否?” “能说汉语识得汉字的不在少数!”谢晋忠道。 “上岸之后,你组织起来,日后有大用!”李景隆正色道,“他们缺什么,不必报给本公,你可随意从舰队之支取赠与他们!” “公爷高义!”谢晋忠动容道。 “还有此地的华侨之家,全靠你来联络!”李景隆继续道,“告诉他们,父母之邦来了,他们富贵也来了!” 这些当地的华人后裔还有华商华侨,联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弄好了亦民亦兵,而且熟知地形。 华人有着世界上其他民族所不具备的团结性,和超强的繁衍能力。这也是历史上周围这些国家,既仰慕又防范的原因之一。 历史上吕宋这个藩国,在洪武五年还有永乐年先后派遣使节朝贡,希望和天朝结善。但在晚明时期,西班牙殖民者占据这里之后,就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而占据吕宋的西班牙人,为了防备华人华商更是使出了许多下三滥的手段,包括暴力,屠杀。所以,才有吕宋撤侨事件。 明万历二十二年,大明的船队从福建漳州出发,兵临马尼拉撤回侨民。 当时的吕宋总督路易斯在给他们国王的信写道,来了七个级别非常高的国官员,官职最高的是总督。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让这些华人乘坐他们的船回国。马尼拉有一万华人,已经有三千人上船!” 因为西班牙殖民者的迫害,大明不得不撤侨。 而且递交给他们一份措辞十分激烈的国书,“如日本岛国犯我大明属国,朝廷三遣吏兵屠釜山,恢复朝鲜还直其王,以守宗庙!” “鬼方杨酋不畏王章,夺父贼弟齐妻,擅杀其民。南檄吏士驱兵南缚,千里之国夷宗翦土,鞠为茂草,非尔等所耳目之者乎?” 当时的明朝用三大征的战绩,恫吓威胁西班牙殖民者。可当时的大明毕竟是日落长河,内忧外患。对于海外游子,有心无力。 历史上,东南亚屡有悲歌。 而如今,大明的人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提前了一百多年,而且正是大明国力最为强盛之时。历史的悲剧,绝不会再重演。 明人来了,他们就会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就这时,舰队在港湾之慢慢停出,前方是浅水区不适合大型战舰驶入。 谢晋忠带着一群明军,从战舰换乘小船,驶向岸边。 岸边那些番人的军队似乎有些骚动,他们何曾见过浑身包裹在铁甲之的战士。阳光下,明军的战甲反射着耀眼的光泽,仿佛天兵天将一般。 番人们骚动,明军其实也有几分紧张。 毕竟这是他们从没踏足过的土地,从没面对过的土人。 “呸!”李小歪往海吐了一口浓痰,然后吱嘎一声拉开军弩,搭上弩箭扣好。 “兄弟们,一会上了岸,见事不对先射他娘的!” “先射后冲,杀散他们,给后面船上的弟兄们争取是上岸的时间。” “都再检查一遍,看看火石能不能打火,震天雷的引信潮不潮!” “老谢,上岸之后你马上告诉我,那些蛮子谁是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老子直接上去一刀宰了!” 一路上,这些丘对谢晋忠还算客气礼遇,也没露出什么凶相。 而此刻突然之间,这些护卫他上岸的明军们,瞬间变得穷凶极恶满身杀气。 谢晋忠苦笑道,“放心,打不起来。这些番人土王门,还算好说话。而且咱们是大明的船队,他们对大明的船从不为难。不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在这落脚!” 说着,他从小船上站起来,大喊着朝对面挥手。 ~~ 完了要烂jj了。。。。。。。 我失言,又要欠账了,我真不是个人。 /75/75245/26068682.html 第173章狼来了2 李景隆在战舰瞭望塔上,远眺岸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毕竟这地方谁都没来过,这些土人看起来可以轻视,但蚁多咬死象,真打起来不可小觑。 于是在瞭望塔上连番催促道,“小船都放下,兄弟们都准备好上船登陆!” “一旦打起来,火炮不管够不够得着,给老子直接朝岸上轰!” “不,别怕搁浅,他娘的直接给老子抵近了攻他娘的!” “告诉兄弟们,真打起来,一个番人脑袋三块银元,上了岸随他们抢,钱财女子都归他们!” 李老歪就站在李景隆身边,紧张的看着靠岸的小船,那边领队的可是他的儿子。 此时闻言,强装镇静还有心思和李景隆说笑,“家主,就那些番人女子?谁要啊?黑不溜秋的!” “他娘的,在船上的时候是谁嚷嚷,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这功夫跟老子开始挑三拣四起来!”被这么一打岔,李景隆心的紧张也褪去几分。 不过随即看到明军的小船靠岸,上面的军士小心翼翼的排成一个进攻队形,不由得再次揪心。 “儿子!”李景隆喊了一声。 “爹!”李琪道,“何事?” “我带队亲自登陆!”李景隆紧紧的抿着嘴唇,“你在船上,别轻举妄动!” 李琪大惊失色,“爹,用不着如此吧,您是主帅..........” “大明朝从来都是主帅带头冲锋,战场上没人认你是什么鸟国公,侯爷。兄弟们认的是主帅,是他们的主心骨!”说着,李景隆爬下瞭望塔,站在船舷边上把蟒袍脱去,露出内的软甲来。 忽然,李琪发出一声呐喊。 “爹,您看!” 李景隆朝岸上看去,只见视线之方才剑拔弩张的形势刹那间变成一片祥和。 谢晋忠拉着一个好似番人酋长模样的人说说笑笑,更有土人捧着鲜果清水送到明军的手。 随即,岸边升起了明军可以登陆的旗帜。 “他娘的,怎么不打了?”明军放下的登陆船上,一个把总模样的人破口大骂,“他娘的咱们又不是他们家亲戚,怎么还招待起来了?他们怎么不挥刀片子!” “闭嘴!”李景隆大声喝骂。 这些基层军官的心思他太清楚不过了,就为了俩字,军功。 如今大明朝兵锋正盛,打谁都赢。这些丘们看见敌人,仿佛就是看见了一堆可以升官发财的首级。 李景隆威严的看了一眼手下诸将,大声道,“那个.......啊!!那个......大明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自然要有天朝的风范。上岸之后,都给老子管好手下,别杀呀抢呀的。这土人都穷成啥了,他娘的衣服都没几件,想必也没啥好东西!” “那个.......啊!土人那边的女子啊,别他娘的趁人不注意拉到树林去那啥!咱们是威武之师,代表着大明的脸面。告诉你们啊,都给老子把持住。不然的话,老子可不管你谁,一律军法处置!” 众将不情不愿的俯首,心还在腹诽。 “刚才也不知谁说的,上岸之后随便抢随便祸害。现在一转眼,他奶奶的成仁义之师了!” 这时,有小船快速划了过来,大声喊道。 “禀曹国公,番人那边一听说咱们是大明的使团,高兴的不行。土人那边一个当官的,请咱们上岸歇息,还说要通知他们国主,亲自来见您!” “知道了!”李景隆威严点点头,又对诸将说道,“记住老子刚才的话,别闹事!” “家主,咱们是不是藏一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李老歪靠近说道。 “这是自然!”李景隆又瞅瞅岸边,低声道,“带着小炮上岸,上去之后抢占高地布置炮台!” “喏!”李老外答应一声,连忙去布置。 “诸军!”李景隆穿上御赐蟒袍,一甩披风,“随我登陆!” ~~~~ 李景隆带着侍卫登陆上岸,谢晋忠那边迎着一个穿着颜色艳丽,身上甲胄带着几片铁片的黑瘦男子走来。 那男子身材不高,皮肤黝黑,可一双眼睛极其明亮。尤其是看向李景隆之时,满是仰慕和亲近甚至带着隐隐的亲近。 李景隆心明了,想必眼前这个土人酋长,就是这里的头领。 “这头领也忒寒颤了,身上穿的啥呀?” 李景隆心腹诽,眼前这人的装扮,连那些西南的土司的都不如。 可脸脸上却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大步上前,先拱手道,“在下大明曹国公,五军都督府前军大都督,禁卫军指挥使,殿前军指挥使。光禄大夫,左柱国,镇国龙虎上将军,太子少保,同知军国事。” “故大明长公主,陇西郡王之孙,故大明岐阳王之子,李景隆是也!” 他上来直接就是长长一串官职头衔,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 不过似乎他说得越多,对方越是高兴,也学着他的手势笨拙的拱手,笑容热烈。 谢晋忠忙记录咕噜翻译起来,对方越听眼睛越亮,当下直接拉住李景隆的双手,口不住的说着什么。 “这位是马尼拉王苏莱曼的侄子,葛麻丁将军!”谢晋忠开口道,“听说您是大明的使臣,他已经命人去禀告马尼拉王......” “等会!不是吕宋吗,怎么来了个马尼拉?”李景隆奇道。 “国公有所不知!”谢晋忠笑道,“吕宋是个泛称,不是我大明天朝大一统之国,周围许多藩王,这片海湾之主是马尼拉王,东边还有个苏禄王!” 李景隆越发奇怪,“那听谁的?” 说着,心忽然大喜。 “既然分成数个小国,那岂不是更好从渔利?” 是以当下对葛麻丁的态度更加热络几分,大笑道,“在下奉大明皇帝之命,出使吕宋。阁下盛情前来,惭愧惭愧!” 说着,随手摘下腰间鲨鱼皮镶嵌暖玉的宝刀,递了过去,“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请阁下一定笑纳!” 他身为曹国公,身边的佩刀乃是千锤百炼之刀,不但锋利无比而且装饰精美,价值千金。 葛麻丁接过宝刀,顿时爱不释手。 “公爷,前边就是王城,进城吧!”谢晋忠说道。 李景隆笑着点头,不经意的对后面用个眼神。 他随身的护卫不动声色的把他和葛麻丁护在间,簇拥着他们朝王城走去。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68684.html 第174章南洋 马尼拉的王城,和大明任何一座城市相比,都很是逊色。 在李景隆看来,可能都不用动用火炮,只需要床弩等武器加上悍卒一个冲锋就能拿下来。但城池是城池,人是人。 这些当地的土人看着和善热情,可腰间的弯刀还有身上乍起的肌肉告诉他,这些人或许野战不行,但在丛林山地之,却能以一当十。 若是贸然动武,明军虽能取得优势,但要长期面对当地人的仇视还有暗杀。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武装攻击,现在看来得不偿失,只能是最后的手段。 “要来的不能来武的!”李景隆心马上有了一个草案。 对于这些人,可以用一切物质手段拉拢。他们什么都没有,而大明什么都有。 李景隆的舰队之上,携带了无数大明的货物,从布匹丝绸再到瓷器纸张,足以闪花这些土人的眼。 “先和当地的土王搞好关系,等联合了华人的后裔和华商之后,让他们拉拢腐化土王下边当地官员,一步步蚕食!” 其实,他想的有些过于复杂了。 历史上,永乐皇帝时期郑和下西洋之后,吕宋诸岛的各位土王在见识了天朝浩大的舰队之后,毅然决然的称臣纳贡。 永乐十五年,吕宋群岛的三位苏禄国王携带家眷共计三百四十人,浩浩荡荡朝大明出发,在北京游玩了二十二天之后,从山东水路回程。 但其东王不幸感染疫病,死于德州。永乐闻之哀恸不已,以大明藩王之礼下葬。 永乐帝诏曰,“尔父知尊国,躬率家属陪臣,远涉海道,万里来朝。朕眷其诚悃,已锡王封,优加赐赉,遣官护归。舟次德州,遭疾殒殁。朕闻之,深为哀悼,已葬祭如礼。尔以嫡长,为国人所属,宜即继承,用绥藩服。今特封尔为苏禄国东王。尔尚益笃忠贞,敬承天道,以副眷怀,以继尔父之志。钦哉。” 所以被大明册封的苏禄国王,赶回去继承王位。而他的另外的两个儿子,也不知是乐不思蜀,还是说受到华孝悌的影响,决定留下来守墓。 天朝之国,以礼相待。允许守墓的子孙们,每年以王爵之礼祭祀,可以佩戴王冠等物。 这两个国王的儿子根据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汉姓,安和温。 清世宗雍正九年上表清朝皇帝,请求为国国籍,遂以安温两姓落籍德州。后来菲律宾人还拍了个电影,用来纪念此事。 李景隆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他却不知道这个时代,国对于周边的影响力。 吕宋群岛之,以苏禄人为例。 苏禄人强悍善斗,西班牙殖民者占据吕宋马尼拉,欲收苏禄。苏禄却独义国,决死不从。 李景隆其实更不知道,朱允熥为何对这些海岛格外钟情的原因。 这些海岛有个别称,南洋。 从元末明初开始,已有华人到这些海岛上定居。甚至在其后的百十年间,有许多由华人后裔建立了城邦王朝。 南洋这些海岛,在未来不但会成为大明的岛链拓展之至关重要的一环,还是经济和民生上不可获取的一部分。 时至傍晚,李景隆一行终于进入马尼拉的王城。 闻听大明使节前来,马尼拉王苏莱曼欣喜若狂,携带满城武官员贵族等出城迎接。 迎接的队伍之,竟然还有几位华商。其以一位姓许名柴佬的人,地位最为超然。 来时的路上,谢晋忠已对李景隆说过。此地有华商四十家,以许家马首是瞻。即便是当地的土王,也要对许家优渥有加。 ~~~ 王城之,比大明县衙大不了多少的王宫之,灯火通明。 马尼拉王苏莱曼端坐在主位,李景隆陪衬下手,谢晋忠和许柴佬作为通译。 场面虽然有些寒酸,可所用的器物却让李景隆挪不开眼。 “他娘的,这个穷地方,忽然用的器皿都是金子的,还镶了各种宝石?” 灯火下,黄金宝石的光泽更加耀眼。 这些光泽之下,跟随李景隆前来参与晚宴的大明军官们,眼神都满是贪婪和狰狞。可能李景隆一声令下,他们就能马上把这场欢迎的欢宴,变成修罗屠宰场。 “鄙人早就听闻天朝上国大明泽被四方,今日使臣前来,小王心欢喜之极!” 苏莱曼边上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谢晋忠绞尽脑汁的翻译。 只是他肚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墨水,说出来的话显得不伦不类。 李景隆举杯道,“我大明天子听闻海外有国名吕宋,子民和善国运祥和。特派外臣前来示之已好,结两国之亲!” “此杯敬王上,愿宗庙千秋鼎盛!” 他一番话说得半半白,乃是为了方便谢晋忠翻译。但后者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什么雅的词来,转述苏莱曼。 这时,李景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柴佬开口,对着苏莱曼缓缓转述。苏莱曼脸上喜悦更盛,连连颔首。 “姓谢的不靠谱,这许柴佬倒是个人物!” 李景隆心有了计较,笑着对许柴佬道,“阁下祖籍何处?” “小人祖籍福建晋江!”许柴佬笑道,“乃是唐时名将,许天正的十世孙。” “原来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李景隆笑道,“本公听闻,阁下虽身居客乡,却心在故国。不但对往来天朝商船关照有加,更是每年托人赠金回乡,修桥铺路!” “飘零之人,唯有这位微末之事,方能不愧祖先不愧家国!”许柴佬感叹一声道,“小人虽客居此处,未敢一刻忘记明人之身!” “真义士也!”李景隆想想,开口道,“本公回国之后,必将上奏天子尔忠义之事。天子仁德,必有旨意传于尔之故里。树碑立传,传于后人!” 闻言,许柴佬一直笑着的脸,瞬间呆滞。 这时代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些生前身后的名声事,他许柴佬再有钱,在家乡也不过是商人。可若是朝廷嘉奖树碑立传,那他许柴佬就是对家乡宗族有大贡献之人。 “常言道落叶归根!”李景隆继续说道,“哪天在外边累了,就回来。”说着,又笑道,“人离乡贱,这些年想必在外边也受了不少委屈。你若心有气就说出来,本公给你做主!” 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叽里呱啦继续说话的土王,开口道,“谁欺负你们这些海商,就是欺负大明,就是欺负我李景隆。港口停泊的战舰上,三千大明虎贲,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大人!”许柴佬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这些客居海外的人,再有钱也是得不到大明官府认同的。这些年来,朝思暮想的就是日后如何能回归故土,哪怕是一纸落籍的书,都是万金难求。 可现在,大明的曹国公竟然如此礼遇,如何能不让他感激涕零。 “小人这些年在此还好,当地土王...........”说着,许柴佬压低声音,“这些土人看着和善其实最是贪婪,国公大人若有礼物不妨奉上。收了礼之后,国公大人有何要求,尽管提来,那土王自无不可!” 李景隆大笑,转头大声道,“不请自来冒昧之至,外臣有天朝之礼,送于王上!”说着,拍拍手,“来呀!” 稍候片刻,在苏莱曼期盼的目光当。 李景隆的侍卫们,抬着几箱瓷器,丝绸棉布等物奉上。 苏莱曼哪里见过这等宝贝,带着手下人围着箱子眼睛都挪不开。手更是捧着一件广州彩绘梅瓶,爱不释手。 “国公大人!”许柴佬又低声在李景隆耳边道,“别看这些土王没见过世面,但此地却盛产黄金宝石!” “嗯?”李景隆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追问道,“当真!” “当真!”许柴佬笑道,“当日小人经商来时,一匹布换等量的黄金!” 忽然,李景隆的心冒出淮西勋贵们,最常用的口头禅,“我的个乖乖!”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80120.html 第175章歹毒1 “这可是黄金啊!” 李景隆心砰砰跳,忍不住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平日弄点什么产业还要藏着掖着,不然这个御史告你,那个官参你,犯不上点事!” “可若是把货运到这边,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换的还是黄金啊!” “一旦皇上知道这个事,定然要跟这边开海贸。到时候那些商人们蜂拥而来,货价可能就下来了。船和货还有水手都好张罗,最难的事如何占据先机!” 啪,想到此处李景隆一拍大腿。 “回去就找那些老匹夫们,各家联合在一块找皇上求恩典。哼哼,谁他娘的敢跟淮西勋贵抢生意,找死!” 想到此处,他心大乐,忍不住把杯酒一饮而尽。 “呸!”下一秒好悬吐出来,“什么玩意这么难喝!” 许柴佬见李景隆脸上神情变换,眼神精光闪烁,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国公大人,这边不但盛产黄金。而且还有象牙宝石,遍地的鲜果,土人们一年四季几乎不用种地,饿了下海捞鱼上树摘果子,这块的人就不知道什么是挨饿!” 李景隆端着酒杯,心道,“这么好的地方给他们可是真是瞎子点蜡烛,白瞎了。那些金子宝石象牙蔗糖在他们手里,真他娘的是被窝里寡妇叹气,没鸟用啊!” “别的都好说!”许柴佬继续说道,“唯独这蔗糖!不瞒国公大人,若是在这边就地取材加工蔗糖,再贩到大明,这可是子孙后代都吃用不尽的百宝箱啊!” 顿时,李景隆眼睛一亮。 蔗糖好,不但暴利而且不惹眼,甚至做好了还能独家垄断。 将来这边必然有大明驻军,他李景隆回京之后做些手脚,选出以前的老部下过来,还不是大行方便。开了海贸之后,海上就躲起来,一匹布等重黄金的事估摸着是没有了。 蔗糖不止可以卖到大明,高丽缅甸老挝,东瀛吐蕃甚至草原! 想着想着,李景隆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 等等,他随即马上想到了什么。 收起目光略微矜持的一笑,然后开口问道,“如阁下所说,既然那么好做,以阁下的财力还有在吕宋的人脉,想来不难吧?” 李景隆这人聪明就聪明在这,不管天上掉馅饼还是别的,他都要先问问,确定能吃再吃。 “国公大人说笑了,不是在下不想蔗糖场,是有几个难处!”许柴佬也不隐瞒,开口道,“第一,吕宋这边缺少制糖的工匠呀,更缺少熬糖的秘方!” 这个确实,大明朝的工匠都在官府落籍,没有官府的批准不得外出,而且都要为官府和皇家服务。匠户制确实是弊政,但有时也有些用处。 至于那些民间的工匠,能熬糖的都被各商家供奉的佛爷一般,谁吃撑了来出海! “二来是,就算蔗糖装船运往大明,这个.......” “说呀!”李景隆见对方说话含糊,忙开口催促。 不过刚说完他也明白过来,若他是沿海的卫所守备丘,见了一艘没有货引,来历不明的船装着蔗糖,第一反应绝不是上报,而是直接抢了。 一船糖可值大钱了,兄弟们分润分润都肥得流油。若是遇上那些老匹夫一般心狠手辣的,不但要抢还要杀人凿船,来个死无对证。 李景隆微微沉吟片刻,“阁下这么些年往来大明和吕宋周边做生意,就没什么...........?” 这便是明人不说暗话了,他们这些海商谁在大明那边没有个依仗?不然的话,货物如何上岸,如何出海? “不敢瞒国公大人,小人做生意的货引出关凭票等都是货真价实。可蔗糖这东西,实在没人敢答应小人啊!” 这才说到关键的地方,主要是他不敢卖,也没人敢让他卖。 找制糖的工匠,在沿海那边打招呼,还有卖糖的资格等事,对于许柴佬来说是千难万难,可对李景隆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钱和有权的区别,就在于此。 “哦,财帛动人心,其的关节确实多了些!”李景隆点头道。 商人都是重利并且敢于追逐利益的,许柴佬非常清楚,好大一条大腿就在眼前,若是能抱住的话,他许家前程似锦。若是白白错过,那可是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国公大人!”看了一眼还在那边为大明的货物而欣喜若狂的土人,许柴佬低声道,“小人斗胆,有件事不吐不快!” “来了!”李景隆心一喜,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不能说呢?别看我是世袭的国公,其实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三教九流富的交穷的也交。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坦荡磊落!” “国公大人国士无双,小人惭愧!”许柴佬笑道,“小人在吕宋这边,有庄园数千亩地,都是从土王手买来的,其多是甘蔗园,亩产一千三百斤糖应是问题不大........” 说着,他看了看李景隆。 “若是国公大人肯抬举小人.........” “本公明白你的意思了!”李景隆故作为难,“工匠还有官面上的事儿,要本公出面。作坊原材料销路运送等事,是你的?” “公爷明鉴!”许柴佬连忙道,“小人商人出身言语粗鄙,若是言语有不到之处,还请公爷恕罪!” “本公是朝廷命官世袭罔替的公爵,朝廷有严令皇亲国戚不得经商!”李景隆正色道,“你真是给本公出了个难题呀!” 许柴佬心明了,对方的话应该还有下。 “听说你是此地华商的领袖?”李景隆忽然话锋一转。 “小人不才,是大家推举的!”许柴佬一时不明所以。 “哦!”李景隆点点头,“日后大明和吕宋之间往来频繁,要用到你们的时候还很多呀!” 许柴佬顿时明白,忙不迭的说道,“今日还有几家华商未到,小人替他们做主,日后主要公爷开口,小人等唯您马首是瞻!” “言重了!”李景隆笑笑,端着酒杯,也看了一眼那边正往身上披着丝绸的土王,“你说那些都是小事,本公也不能不近人情。不过嘛,你也知道,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你的工坊开在这里.......” “这位土王虽贪婪一些,但人不坏。”许柴佬继续笑道,“蝇头小利足以大发,而且因为米沙鄢人的关系,对我等还要多加借重!”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谢晋忠终于开口道,“那米沙鄢人生性野蛮就和野人一样,以部族为军,屡次攻伐抢掠此地。有几次若不是我等拼死帮着,只怕王城都被攻破!” “米沙鄢人就相当于鞑子?”李景隆想想,开口问,“这边的土王挡不住?” 谢许二人齐齐点头,许柴佬道,“那些米沙鄢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之,神出鬼没箭无虚发..........” “他挡不住,那太好了!”李景隆一拍大腿,“正愁找不到驻兵的借口!”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80121.html 第176章歹毒2 “那个什么米沙鄢人,阁下可认识?” 李景隆一句话,直接把许柴佬问住了。 说不认识不可能,客居他乡的海商都是面玲珑之辈,没有他们不敢赚的钱。米沙鄢人生活在岛屿和深山老林之间,物资匮乏,所用的弓箭都是鱼骨所制。贩卖物资给他们,可是百倍的利润。 许柴佬想想,只能俯首道,“略微有些交情!” “你说的蔗糖的事,本公答应了。”李景隆捏着一枚鲜果,送入口,品味着其的芳香甘甜,开口道,“工匠本公来找,大明那边本公来打招呼,曹国公的牌子还是有些用的!” 刚才心忐忑的许柴佬又忽然大喜,他是一个很出色的商人不假。可他却根本不懂,李景隆这种职业官僚的说话方式和目的。 “账嘛........”李景隆说着,又捏起一枚干果。 “自然是公爷拿大头!”许柴佬把心一横,笑道,“小人若能做蔗糖的生意,都是公爷的抬举。小人不能贪得无厌不知进退,是以小人想,蔗糖的收益公爷您拿.......” “多了!”不等对方说完,李景隆直接打断,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本公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找找人情。你虽是商人,本公也不能欺负你!”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伸出五根手指,“本公只要五成,但账目一定要清楚。别怪我,言之不预!” 许柴佬失心疯了才敢糊弄他,惹怒了李景隆别说蔗糖,就算他现在的海商生意都不保。 “公爷高义,小人铭记五内!” “先别说好话,本公还没说完!”李景隆又道,“人情可以给你找,但涉及到人情的花费.......”说着,又笑道,“即便是国公,也不能上嘴皮碰下嘴皮白占人情啊!” “小人明白!”许柴佬想想,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数字。 “伍!” 李景隆一看,笑道,“用不了这些!”说着,擦去字迹,随后写了个叁字! 许柴佬顿时大喜过望,这点钱若是能疏通关节,等于大赚特赚。 却不知,李景隆在叁字之后又加上一个拾字,联合起来就是叁拾。 刹那间,许柴佬心里咯噔一下。 生意还没做,就要许诺出三十万。不过想想这钱也花得值得,当下把心一横,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过,公爷要给小人点时间!一时间,难以凑齐这么多现银!” 李景隆看看对方,似笑非笑,“你不是说这盛产黄金吗?” 许柴佬心只想骂娘,太黑了,忒黑了! 大明朝的金子什么价,这边什么价?价值三十万白银的黄金,弄到大明去,他李景隆反手最低三成的利润。 商人是永远斗不过政客的。 对于许柴佬的心思,李景隆拿捏得稳稳的。他不怕跟对方要钱,他知道越是要钱其实对方心越是踏实,越是放心。 再说了就算对方恼了又能何如? 现在是许柴佬要搭上他,这些银钱就等于是对方的投名状!真当曹国公家的门槛,那么好迈吗? “小人马上让人筹集!”许柴佬说道。 “不急不急!”李景隆笑着摆摆手,话锋忽然又是一转,“你和那米沙鄢人熟,那能不能........” 许柴佬侧耳倾听,“公爷您说什么?” 李景隆压低声音,“让米沙鄢人来攻这马尼拉王!”说着,继续道,“不妨给他们些好处,若军械不足,咱们船上多的是。总之一句话,让米沙鄢人把这马尼拉土王打得越狠越好!” 顿时,许柴佬愣住。 让米沙鄢人来打马尼拉王,为何呀? 还要资助军械? 他们打起来了万一控制不住,怎么收场? “小人不懂!” “你没必要懂!”李景隆声音变得清冷起来,“让他们来打,烧杀抢掠随他们,怎么狠怎么来!” 许柴佬心惊恐不已,“可万一打起来,那些米沙鄢人可是亲不认!” “你怕什么,大明虎贲在此还保护不得你们的家产周全?”李景隆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旁边,那拿了铜镜看清自己面容之后,大呼小叫的马尼拉土王。 “本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忽然,许柴佬似乎有些明白了。 曹国公让他们暗通并且资助米沙鄢人来攻,那马尼拉的苏莱曼土王就会和大明求救。那土王是个没什么大志向,只知道享乐贪图钱财的人......... 也许是看出他心所想,李景隆又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你想想,马尼拉土王抵挡不住只能求助天朝王师!而且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华商的安全,天朝在此地是不是需要一块地方,驻扎军队呀!” “到时候别说什么蔗糖,那才几个钱?” “修筑堡垒屯兵屯田,收取往来船只关税,兴建邮储物流,这才是打不烂的金饭碗!” “再过些年,咱们的人多了起来,这土王听话则好,不听话,嘿嘿!” “嘶!” 闻言,许柴佬顿时周身泛起寒气,心倒吸一口冷气。 敢情曹国公他打的是把人家这土王,一口全吃掉的心思。 “歹毒!歹毒!”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他是见过那些米沙鄢人的残暴的,所过之处无论妇孺皆惨死,简直惨不忍睹。土人虽粗鄙,可也是人呀。但眼前这位曹国公,为了心的利益,根本不顾忌他人的性命。 更不顾忌什么血流成河,人头满地。 许柴佬这边愣愣的思索,谢晋忠在侧有些怜惜的看了对方一眼。 “你自己要凑上来的,怪不得旁人!”谢晋忠心暗道,“自己说的话你自己圆去,你真以为父母之邦的大人们,都是心怀天下苍生爱民如子之辈?皇上太上皇我都见过了,大明的勋贵大臣我也都见了不少。张口闭口,都是杀人放火!” “咱们不过是杀一船人,人家要么不杀,要杀就是万字开头!” 李景隆见许柴佬不说话,笑道,“有难处?”说着,摇摇头,“有难处就算了,本公再想别的办法!” “没难处!”许柴佬忙道。 他相信李景隆有的是办法在这马尼拉湾驻军,人家现在是要看看他许柴佬到底有多少本事。 “小人马上去办!”许柴佬正色道。 “事成之后,保你许家一个品官!”李景隆笑笑,端着酒杯站起来,谢晋忠在后面跟着。 “王上,我天朝大明物产如何?”李景隆对披着丝绸,左手铜镜,右手花瓶的土王笑问。 那边的土王已经欢喜得傻了,这些年来那些大明的商人们哪里给过他这么精美的礼品。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出海之前千挑万选的官造。 “天朝上国物产丰饶,所造之物小王闻所未闻!”谢晋忠翻译土王的话。 “这些不过是寻常之物!”李景隆笑笑,从箱子之最底下,掏出一叠绢画,“王上请看!” 土王苏莱曼微感意外的接过,只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眼精光四射。 绢画之上,种种不可描述.......... 他哪里见过这些,眼睛都直了。 见状李景隆微微一笑,心暗道,“这等蠢笨的土王,留着比杀了用处大得多!”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80122.html 第177章新茶1 一场秋雨骤然而来,将夏日的酷热洗刷一空。 晶莹的水滴从花瓣上缓缓无声垂落,在泥土之消融。 而经过雨水的洗礼,盛开的花草更加娇艳。就连那整个夏日被阳光笼罩着的红墙黄瓦,也都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朱允熥站在窗边,视线一只翅膀被雨水打伤的蝴蝶,顽强在微风挣扎的飞着。落在盛开的月季上,它似乎先是有些哀怨的看了下自己残破的翅膀,然后长长的触角又落在花蕊之。 “皇上,小心烫!” 王耻悄悄的出现,奉上一盏热茶。 “这是云南黔国公那边,刚进献来的普洱。御医说这种茶暖胃生津,奴婢瞧着您这些日子吃得不好,所以叫人给您沏了一盏!” 橙黄色的茶汤在纯白的瓷器荡漾,泛着甘醇的芬芳。 “搁那吧!”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声,“送来多少?” “回皇上!”王耻低声道,“光禄寺那边说,有上好茶饼两百枚,普洱绿茶三百斤,白茶三百斤......” “知道了!”朱允熥打断对方,转头对外边道,“外边谁当值?” “臣在!” 皇帝的身边,每时每刻都有值班的翰林学士。用来充当皇帝的秘书,处理公记录书等。 话音落下,解缙的身影出现在外面。 一见他,朱允熥的好心情顿时打了折扣,冷笑道,“哟,这不是解大才子吗?有日不见了?听说你在翰林院如鱼得水,平日跟着一群才子们游览秦淮河,听辞唱曲不亦乐乎?” “朕在宫,都听说以解才子之名,在秦淮河上不用出盘头之资,光凭手的笔胸的才学,就能成那些名伶花魁的入幕之宾!” “啧啧,这份艳福,朕都羡慕啊!” 解缙闻言尴尬的俯首,“皇上,臣........” “让你去翰林院,是修书著史。你倒好,成了风流才子了!你要当大明朝的柳永吗?”朱允熥训斥道,“你看看你的至交好友铁铉,如今在浙江任上风生水起雷厉风行。你呢?你何时才能为朕分忧,成为肱骨之臣。” “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辞臣?” 朱允熥心的不满,源自于解缙自己本身的不着调。 出身东宫,官场的起点就是皇帝自小的伴读。君臣情谊不浅,又有些恃才傲物。如今的解缙,越来越往风流上走了。 “翰林院本身就是那等地方啊,一群读书人凑在一起不诗词歌赋,难道看边关地图?” 解缙心委屈,但半点不敢透露,叩首道,“臣愚钝,有负圣心,臣日后定收敛言行!” 他要是能收敛,李景隆都能变成徐达! 人身上那些臭毛病,在解缙身上淋漓尽致。 朱允熥也不再多言,继而开口说道,“朕有旨意给黔国公,你来写!” “遵旨!” 解缙忙扑就好纸笔,提笔倾听。 “普洱虽好,朕能用多少?云南至京城,本就道路崎岖堪比蜀道。千里迢迢人吃马嚼,运那些茶叶进来有什么用处?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也知道爱卿的一片孝心!” “日后这茶不用再进献了,朕也喝不出好坏。再说朕一个人,也更喝不完。卿家世镇云南,当以军民为本。云南河清海晏,百姓安康,便是卿对朕最大的回馈。” 朱允熥和老爷子两代大明的帝王,圣旨的口吻多是通俗易懂的白话。当然臣子们也都知道,若是他们爷俩绉绉的给谁下圣旨,成那人要倒霉。 “皇上过目!”解缙把圣旨送到朱允熥的面前。 “你这字是真好!”朱允熥由衷的赞叹。 虽说解缙用的是一笔一划的小楷,可字里行间之规规矩矩的字,居然带着几分张扬洒脱不羁之意。笔锋看似藏拙,实则飞扬。看似娟秀,实则锐气十足。 书法一道上,朱允熥实在没什么天赋。那笔子也就唬弄唬弄外行,入不得名家的眼。 这一点上,他们朱家爷们等人倒是一脉相传。朱家人写字都不怎么样,唯独故太子朱标除外。 “发给云南黔国公!”朱允熥喝了一口半热的茶汤,略微品尝了一下,笑道,“云南送来的茶叶朕喝不完,你下值出宫的时候,各样都带上二十斤!”说着,继续笑道,“别看都是茶饼,比不得你们喝的什么毛尖龙井好看,可别有风味!” 一提这个,解缙顿时来了精神,张口笑道,“皇上,云南的茶自古就有名!相传茶农曾将其茶献给周武王,唐时云南的茶砖更是西番必不可缺之物。” “此茶更有药用,清油腻梳理肠胃,色泽鲜艳入口回味十足!” 闻言,朱允熥笑道,“政务上的事,你是能躲就躲,茶道诗词你确实张口就来!”说着,又喝口茶,有些感慨的说道,“云南虽是大明边陲之地,如今看着人口稀少有些穷困,实则未来不可限量!” “云南云南,彩云之南啊!” 解缙顿时眼睛一亮,开口道,“皇上,臣愚昧。这彩云之南,出自何处?” 朱允熥想想,此时还没有彩云之南的说法吗? 云南出自汉书记载的云南县,彩云之南这个说法,是明朝的第一才子杨慎,因政治斗争被罚戍云南三十余年,他所写的《南诏野史》记载:“汉武帝元狩元年,彩云见南,在今大理府赵州之白崖,云南之名始此。” 不等朱允熥继续开口,解缙已是笑道,“皇上,这句彩云之南,妙哉妙哉!云南边陲之地,称彩云之南则多了几分天高云淡,山川秀丽之意!” 说着,俯首道,“皇上金口,云南得此雅名,势必史书佳话!” 朱允熥脸上一红,无形之他又把古人的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普洱出云南,彩云绕青山!”解缙又开口,两句诗脱口而出。 朱允熥笑道,“这云南普洱茶,经过你解大才子之口,怕是身价倍增!” “皇上,臣不敢苟同!”解缙笑道,“彩云之南出自皇上之口,云南贡茶与众不同。不出数日,这茶定然能风靡士林!” 这时代就是如此,皇家所用之物都是天下最好的,也被天下人所追捧。其实不单这个时代,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统治者所用的,必然被百姓趋之若鹜。 “但愿如此,若此茶能大卖,想来也会让云南当地多个财政进项!”朱允熥笑着端起茶盏,然后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 .bqkan8..bqkan8. /75/75245/26090742.html 第178章新茶2 既然世人都追捧皇家所用之物,那么何不.......? “再给云南布政司去道旨意!”朱允熥开口道,“把普洱点为贡茶!” “这.....”解缙有些意外,皇上登基以来从未点过任何省份的特产为贡品,为何此时突然点了云南的茶叶? 世人都以为皇家贡品是种荣耀,其实只有当事人才知其的苦楚。皇帝点某种东西为贡品,则必然千挑万选不说,而且还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这道旨意是明发的,还有一道暗的旨意!”朱允熥继续说道,“贡品是贡品,但不必每年给上贡,递解赋税官银的时候,顺带手带三五斤就好了!平日不要送来,也不许送。” 解缙更加不解,怎么都想不通。 “点了贡品,必然劳民伤财。可点了贡品之后,天下人对此物趋之若鹜,让其身价倍增!”朱允熥笑道,“朕是想着,让云南的茶好卖一些,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时,解缙才恍然大悟,“皇上真是一片苦心!” 说着,他想了想笑道,“臣有同年在广东为官,说广东海关那边,除了瓷器之外,就属茶叶卖得最好!”说着,顿了顿,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臣倒是有个想法!” 朱允熥喝着冷掉的茶水,“有想法就说!” “云南茶饼便于运输保存,臣以为不如让广东客商等多采购云南茶叶,贩卖于色目商人!”解缙缓缓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朱允熥沉思片刻。 西方人对于茶叶的追求和渴望从来不曾间断过,并且甚至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好比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嫁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的嫁妆之,让人瞠目结舌的除了一套套精美的景德镇瓷器之外,就是二百二十一磅红茶。 红茶在华夏,并算不得什么好茶,却在西方价值连城。 等到了近代,英国人偷取了华夏的茶种满世界试种。 茶,可以堪称这个时代的奢侈品,更是对外贸易的神器。 “给广东布政司李继维,船政课税司陈德发公询问可行否?其他的事,让广东布政司和云南布政司自相往来决定,每年可供茶饼多少,价格他们自己定!”朱允熥开口道。 “臣遵旨!” 广东的海关如今在帝国的重要性越发凸显,西洋的商船万里而来,停靠在广州府。华出产的各种货物,源源不断的装船货运。 可其他海关不同,广州当地还有着超强的制造力。本地出产的彩绘陶瓷,墙纸,布匹,瓷砖,地板,家具等几乎是供不应求。 如今掌管船政课税司的,是被从应天府尹的位子上发落下去的陈德。那人当年在京城做的不怎么样,可到了广东之后。仅广州一地的海关官银,就比以前每年四百十万,增加到了百多万。 老爷子当政时期,海关的船政课税基本就是摆设。 不单是广东,各地海关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朝贡的藩国。藩国使节带来的货物,一概不予征税。 而这些年,在朱允熥的授意和推行之下,商税已经从可有可无变成了国之柱石。 凡外国藩王所带之货,五成税。其余海商,皆两成税。 外国人总是把华夏人当成大冤种,从洪武年开始,海外各国的商人们以当地国王朝贡的名义,把货物运来贩卖。而当地的官员也好,朝那些官们也好,为了大明朝的脸面居然不征税。 其干得最勤快的就是以前高丽,他们满载而来上贡的却只有三瓜俩枣。不但贩卖他们带来的货物,还把明朝的赏赐转手就卖给西洋人。 历史上这种情况充斥着明清两朝,高丽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长期在京城设置办事处,每年数次朝贡,得了赏赐之后转手发卖,钱财充归高丽的国库。 “你这个提议不错!”朱允熥赞叹两声,接着说道,“由此可见,政务一事上,你也是能担当得起来了!”说着,叹息一声,“你是朕的东宫旧人,若是知道上进,何愁不能入阁拜相?偏偏就这么疲怠的性子!” 解缙在旁一言不发。 “你真应该去地方上历练历练!”朱允熥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皇上,臣最近带着一众翰林学士,在修改元史的功臣列传!臣是..........”解缙大惊失色,忙开口说道,“再说臣这些年一直跟字打交道,地方的政务却是不甚精通。臣做不好差事,自己丢人是小,若辜负了皇上的圣心,臣百死莫赎!” “行啦!”朱允熥苦笑道,“你呀,一肚子歪理!” 说到此处,朱允熥不由得叹口气,“如今朝,可用的大臣,少之又少呀!朕多想,多些人在身边给朕分忧!” 解缙在旁又是一言不发,低着头看他自己的脚尖。 见状,朱允熥格外怀念一个人,李景隆。 有他在说话永远不会冷场,而且说出来的都是份外贴心之言。 ~~ “皇上,该用膳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白日经过雨水的洗礼,夜风带着丝丝的凉意。 朱允熥在御花园之缓缓漫步,脑思考着白天因为茶叶引起的海关等事。 大明如今还披着当初老爷子定下的禁海的皮,但内在已经完全放开。海贸之旺盛,一日千里。 周边各国的情况也已经了如指掌,可以预想到不出二十年,第一次大规模的航海潮和移民潮即将到来。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明的海岛链对外扩展是好事,但也要准备好应对其的困难和不足。 “皇上,您该用膳了!”王耻又低声说道。 “朕不饿,想走走!”朱允熥轻轻的说了一声,背着手继续前行。 王耻见状,接过前面小太监手的灯笼,在前面照明带路。 渐渐的,朱允熥已走到了西宫这边,彩色的宫灯之下,锦衣宫女们的笑声,隐隐传来。 “那边笑什么呢?”朱允熥问道。 王耻闻言,马上上前招手,一个小太监快步跑来,低语几声。 “贤妃娘娘正和纯嫔娘娘说话呢!”王耻笑道,“二爷和大公主也在!” “哦,这么热闹?”朱允熥微感意外。 汤胖儿怎么忽然跑到小顺子那边去了,而且还带着孩子。 “走!”朱允熥笑道,“去看看!” /75/75245/26090841.html 第179章外戚1 “十七,十..........” 越往前走,那笑声越是真切。 走得近了,只见一群锦衣宫女围成个圈子,兴高采烈的笑着拍巴掌数数。 她们间,汤胖儿小脸通红脸上额上带着几分晶莹的汗水,健美的双腿起伏,高高的踢着毽子。 汤胖儿没有穿宫装,而是一身飒爽的束腰猎装,浑身上下都带着英气。随着毽子的节奏,随意梳着的发辫不住的飞扬。 她身边,四斤瞪大眼睛,流着口水拍着肉嘟嘟的小手帮着母亲助威。而大公主丫丫,则是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毽子飞舞,汤胖儿在众人的欢呼声,脸上挂满微笑。尽管身为人母,可此时此刻依旧如少女一般娇憨。 不远处的凉亭,小顺子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但手里还抓着千层糕,汤胖儿的毽子飞一下,她就咬一口。 腮帮子鼓鼓的,就好似松鼠一样。 “十一,十二.......” 宫女们的声音,朱允熥笑着缓缓走近。 正鼓着腮帮子的小顺子忽然余光瞥见了朱允熥,慌得手的糕点掉落,站起身,“参见皇上!” 唰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然后花园之的众位活色生香,齐齐俯身。 “皇上!” “好好,都免礼!”朱允熥大笑。 眼前的活色生香争奇斗艳,锦衣的宫女们各个如花一般盛放。轻纱之下,白皙的锁骨隐约可见妙不可言。 被众香环绕,朱允熥才感觉这个皇帝做得有些滋味儿。 “朕听说你吐得厉害,还以为你没胃口,现在看来你胃口好得很啊!”朱允熥走入凉亭,扶起小顺子,看着对方的窘迫笑道,“只是这千层糕太甜了,晚上吃多了容易坏了牙!” “奴婢.......臣妾就喜欢吃甜的!”小顺子瞄了朱允熥一眼,又飞快的低头,双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或许是因为身孕,此时的小顺子脸上泛着别样的光泽。既有少女的娇羞,又有成熟的香艳。 朱允熥看得心头微热,可目光落在对方的小腹上,又有些遗憾。 “还不到三个月,不能呀!” 心感叹一声,示意对方坐下。 就这时,忽然身后一声喊,“皇上,接着!” 朱允熥下意识的回头,只见眼前一个黑影飞来,不及闪避已是啪的一声。 汤胖儿踢过来的毽子,不偏不倚正他的肩膀。 “呀!”汤胖儿惊呼一声,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你为何用毽子砸朕?”朱允熥捡起毽子笑道。 汤胖儿笑道,“臣妾以为皇上能接着呢!”说着,又吐了下舌头,“臣妾知道皇上骑射功夫了得,怎料到您连毽子都接不住!” 朱允熥走过去,捏了下汤胖儿带着汗珠的鼻子,笑道,“朕的骑射功夫,跟接毽子有什么相干!”说着,贴近对方低声道,“真要是施展骑射,你接得住吗?” 唰,汤胖儿脸一红,“皇上您不着调!” “哈哈!”朱允熥大笑。 “见过父皇!”四斤和丫丫已经能开始说话叫人,但口舌还是有些不清晰。 “胖了不少!”朱允熥捏捏四斤的小手。 说起来都是他的孩子,他对四斤的关注远不如斤那么多。有时候生在帝王之家,也是一种无奈。 “父皇,父皇!”丫丫在嬷嬷的怀里张手。 朱允熥心那点感慨马上烟消云散,“好闺女!”嘴里说着,已经把丫丫抱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用下巴去蹭闺女粉嫩的小脸,“想爹没有,想爹没有!” “哈哈,哈哈,痒痒!”丫丫笑得小手乱抓。然后,直接一把抱住了朱允熥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 “都说闺女贴心,瞧瞧!”朱允熥笑道,“见着朕就不撒手!”说着,又摇摇头,“儿子见了朕,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皇上说错了,我们四斤才不会呢!”汤胖儿也抱起四斤,笑了下,又对四斤道,“是吧,儿子!四斤以后要多和你父皇亲近呢!”说完,又笑着看了朱允熥一眼。 她是开国勋贵世袭国公家的千金,从小当成儿子养的,性子本就张扬洒脱带着几分男儿气。而且因为娘家的背景,也全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小心翼翼。 “回头收拾你!”朱允熥笑骂一声,抱着闺女坐到凉亭里。 “你今儿怎么到这边来了?”坐下之后,朱允熥又开口对汤胖儿问道。 “这宫里也就顺子妹妹这能随意些,不来这来哪?”汤胖儿也坐下,笑道,“去皇后那?规规矩矩似的。去淑妃那?琴棋书画臣妾也不会呀!”说着,又笑道,“就在妹妹这,方能没有什么约束!” 这话倒也是,小顺子也是心思烂漫之人,以前也是蹦蹦跳跳惯了的活泼丫头。 可这个活泼丫头,见了朱允熥之后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着,坐在那听别人说话也不插嘴。 小顺子还是没把身份转换过来,她从一个小宫女变成宫里的主子之一,一切都太快太不真实太突然了。 就这时,她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悄悄的看过去,只见王耻站在角落里,先是不住的对她打眼色,又猛的看向摆着点心的方向。 小顺子似懂非懂,端起一碟点心,小声的说道,“皇上,您饿吗?” “这么一说,朕还真是饿了!”朱允熥那了一块松子糕,掰下一点点放入丫丫的嘴里,然后看着小顺子不说话。 “您饿了,那就吃呀!”小顺子端着点心,“不喜欢这个,臣妾叫人给您端别的来!”说着,又赶紧道,“晚间惠妃娘娘,差人给臣妾送了玫瑰饼来,您要不.......” “傻妹妹!”汤胖儿笑道,“皇上说饿了,意思是要进膳,可不是吃点心!”说着,转头对身后道,“嬷嬷!” “奴婢在!”一个五旬年纪的女官,缓缓行礼。 “去告诉我那边的小厨房,给皇上整制几个好菜端过来!”汤胖儿笑笑笑,又对朱允熥道,“万岁爷可是要喝点?” “喝点也行!”朱允熥颠着怀里的闺女,笑道,“咱们一块喝点!” “葡萄酿冰镇了送过来!”汤胖儿是个爽利的性子,又吩咐道,“还有我弟弟从来的潮州干虾,肉饼海菜做个汤!” 说着,又笑道,“大晚上的不宜吃太油腻,清清淡淡不上火!” “上火也不怕!”朱允熥忽然一笑,“有的是法儿去火!” 小顺子不明所以,汤胖儿则是笑得前仰后合。 “潮州来的特产?”朱允熥又笑道,“哪个弟弟送的?” /75/75245/26102963.html 第180章外戚2 “是臣妾五叔家的堂弟呀!” 汤胖儿爽朗的笑道,“去年刚得了差事,潮州府的守备,万岁爷您不知道吗?” 潮州守备不过五品官,朱允熥即便看了也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故信国公汤和也不容易,汤家如今看着是显贵,但在朝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汤和一辈子生了五个儿子,老大战死云南,老五战死五开,老三老四都是病秧子,如今儿子辈只有老二汤軏支撑着门户,在山西做总兵官。 他孙子辈儿,年纪轻轻战死的也有三四个。 一门勋贵皆是男儿血,满门忠烈却无当年功! 汤家如今,没有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虽说还能靠着汤和留下的福报,但家若有没有杰出人物,想恢复当年的盛况,是不可能了。 就好比朱允熥身边的侍卫邓平,他老子邓愈当年的战功何等显赫?死了都追封郡王。但这些年来,因为家里的子嗣不出息,就剩下个空壳子了。 这空壳子还要整日提防,好女婿李景隆挖墙脚。 不过汤家也有邓家比不了的地方,那就是汤胖儿已是贵妃。 心想着这些,朱允熥看看四斤,又看看自己怀里的小闺女,心再次生出几分感慨。 从他这个皇帝的角度来说,四斤这样的皇子,母族太强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皇上?”汤胖儿轻唤两声,“您想什么呢?” 朱允熥笑了笑,岔开话来,“朕知道你性子跳脱,在这宫里带着委实有些委屈。朕这些日子在宫里呆的也有些闷了,过些日子天在凉快一些,咱们去城外的猎场转转!” 闻言,汤胖儿顿时喜上眉梢,“皇上说话可不许反悔啊!”说着,又笑道,“臣妾早就想骑马了,臣妾的胭脂奴都快在马厩里养懒了!” 胭脂奴是汤胖儿的坐骑,眉心之有一块胭脂色的印记,故取名胭脂奴。 就说话这时,宫人们捧着饮食过来。 餐品不多就是几样小菜,口蘑虾仁卤的鸡蛋糕,椒麻兔肉,鸡肉小馄饨,炖鲫鱼,咸鼓芥末羊肚盘,鹌鹑豆腐锅子,还有甜品冰糖雪梨。 “呵,这就是你说的清淡点?”朱允熥笑道,“你这小厨房也够麻利的,这么大一会就弄出这些好菜来!” 汤胖儿先是净了手,然后给朱允熥剥开干虾放在盘子,笑道,“皇上,臣妾这小厨房用的都是臣妾的私房钱!” 此言倒也不虚,宫从皇后到贵妃再到普通的宫人,所有的吃用都是有定例的,也不是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对于汤胖儿来说,后宫嫔妃之论家财,谁也比不过她。 她娘家几乎是每个月,不管如何麻烦,山珍海味的都送到宫里来。尤其是在她诞下皇子之后,更是成了汤家的心头肉。当时远在山西的汤和次子,都派人送了许多好东西。 “您尝尝干虾,越吃越香,下酒最好!”汤胖儿笑着,又把冰镇的葡萄酿,倒入琉璃杯,“这酒是臣妾的二叔千里迢迢派人送来的,说是个西域商人送了他几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镇过的葡萄酿带着丝丝凉气,入口微酸回味却甜。 朱允熥浅浅的饮了一口,又吃了个干虾,不禁点点头,“滋味确实不错!” “皇上喜欢就多吃些!”汤胖儿又笑着盛汤,“这潮州的紫菜,臣妾一开始吃不习惯。后来做汤吃,鲜美异常。还有这肉饼,您别看不起眼。可都是前腿肉做的,费了不少的心思呢!” 朱允熥喝着汤,若有所思的说道,“再不起眼的东西,这么费力的运过来,也都金贵了!” 他和汤胖儿吃吃笑笑,小顺子坐在一边,看着桌上的东西想吃又不敢动手,想说话又不敢插嘴。 “这个笨丫头!” 王耻心叹气,忍不住又朝小顺子用眼色。 后者顺着王耻的目光看向餐桌,在对方一再的鼓励之下,终于鼓起勇气。 “皇上,臣妾知道您爱吃这个!”小顺子把咸鼓芥末羊肚盘,推到朱允熥旁边,低声道,“臣妾见您以前饮酒的时候,总是有这道菜!” 羊肚细细的切成丝,用香醋芫荽麻油等调料拌了,入口弹压咸香子滋味十足。 “不单朕喜欢,皇爷爷也喜欢这道菜!”朱允熥笑着吃了一口,“你怎么不吃?”说着,亲手把那道口蘑虾仁的鸡蛋糕盛了一碗,放在小顺子面前,笑道,“吃吧!” 小顺子甜甜一笑,眼如月牙,慢慢的端起碗,唰唰三口吃了个干净。 “哈哈!慢点吃,谁还和你抢不成!”朱允熥见她如此率真不做作,心情大好,又盛了半碗推给她,“你现在怀着身子,吃多了不好,饿着更不好。要少吃多餐,回头朕吩咐光禄寺那边,给你的饮食调一档,平日有什么各位想吃的,你也可以开口要!” 说着,回头道,“王耻,朕说的记住了吗?她还小,很多事脸皮薄胆子小,平日你吩咐内官监这边,多看着。让那些狗东西,都有点眼色,别等着她开口要,知道吗?” 虽说是嫔,可毕竟出身低,在宫里没个指望。平日小心翼翼的,不敢张扬。 王耻忙道,“奴婢遵旨!奴婢一会就去传旨!”说完,目光又对小顺子挤眼,大意是说快谢恩。 小顺子却捧着饭碗,心暖流涌动,忍不住动情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柔声道,“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哈!”朱允熥又是一笑,忍不住刮下对方的鼻子。 ~~~ 用过饭后,朱允熥和汤胖儿在花园之行走,奴婢们都离得远远的。 “皇上,您去哪?”夜色幽静,偶有蛙鸣。汤胖儿看看朱允熥的侧脸,开口问道。 “朕跟你走了一路了,你说朕去哪?”朱允熥笑着,一下搂着对方的肩膀,“走,去你那,朕有些话和你说!” 汤胖儿脸色一红,两人缓步来到汤胖儿的寝宫。 早有宫人布置好了一些,床铺松软,烛火微暗。 “皇上!”汤胖儿眼光有些别样,笑道,“您不是有话和臣妾说吗?” “嗯,那边说!”朱允熥笑笑,先是坐在床上,然后一拉对方。 汤胖儿顺势倒下,双眼明亮的笑道,“不说说话吗,干嘛把臣妾拽躺下!”说着,闭上眼,睫毛眨眨,“有什么话,要躺下说!” “悄悄话!”朱允熥一笑,脚背微勾,帷幔缓缓合起。 () .bqkan8..bqkan8. /75/75245/26102964.html 第181章早市1 晨光明媚,落在汤胖儿还略带红晕的脸上。 朱允熥小心的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然后轻轻的没发出任何声音,从床上坐起。 从小锻炼身体的人,和从未锻炼过身体的人,在身体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尤其是女人。 这种不同在年轻的时候或许差距没那么大,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年纪增长,绝对会显露出截然两种状态。就好比后世许多四十岁多岁的姐姐,明明已过了青春年华,可依然光彩照人充满质感。 而有些,即便年轻时貌美如花,到了那个岁数也泯然众人。 以汤胖儿而言,从小当成男儿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不但性格上与其他女子不同,就身体而言,也是难以驾驭。而且即便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因为身体基础的原因,依旧充满活力。 “嘶,我的腰呀!” 朱允熥坐在床头,微微伸展一下,然后回头看看抱着杯子嘟囔两声,继续翻身熟睡的汤胖儿。 看着她后背呈现出的曲线,真想.......... “算了!要节制!”朱允熥心暗道,“少年不知那啥贵,老来那啥空流泪!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这时,王耻悄悄在门口探头,似乎有话。 见朱允熥欲起身,忙对外头快速的无声摆手,然后又快速推到门外。 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他知道该什么时候近前,什么时候后退。 走到汤胖儿的寝宫外殿,朱允熥狠狠的搓洗下脸颊,然后用手巾用力的擦擦,眨眨眼问道,“大早上的,有事说?” “万岁爷!”王耻低声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等您好半天了!” 朱允熥手上一顿,“老爷子回宫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刚亮就回宫了,在您那边等着呢!”王耻说着停顿片刻,“还带着蓝侯等人!” 蓝玉虽如今身上没有任何官职,但也不是谁都能直呼其名的。王耻也好朝的臣子们也罢,每次提起蓝玉,都会用蓝侯这样一个妥帖的称呼。 “前头带路!”朱允熥放下毛巾就朝外走。 “万岁爷,您穿上鞋呀!” “您裤子没系好!” 朱允熥一路走,王耻在边上一路伺候。 刚穿过御花园到乐志斋的前院,就见老爷子正不耐烦的背着手,来回在院子里踱步。他的脚还没好利索,走路一掰一掰的。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快步上前行礼说道。 老爷子瞪着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朱允熥许久,开口就骂,“啥时辰了,才起来?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睡醒呢!啊!?” “你多大了,还懒床?你那瞌睡咋就那么多?” “你瞅瞅你,啊!衣冠不整,披头散发,你是皇上啊还是谁家的浪荡子啊?起来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那被窝就那么好?不想起来你还起来干啥?继续回去睡去啊?” 朱允熥脸上一红,这点他确实比不上老爷子。老头这辈子不管昨晚上怎么热闹,第二天都是雷打不动天亮就起,从不拖延。 “皇爷爷教训的事!”朱允熥认错道,“昨晚上孙儿贪黑所以今早起来晚了!皇爷爷放心,孙儿不会耽误朝政,孙儿这就梳洗打扮更衣,接见臣子处理政务..........” “你再晚起来一会儿,早市就散场了!”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大声说道,“今儿是赶大集的日子你不知道?咱天不亮拖着瘸腿回宫,寻思带你去看看大集。你倒好,都他娘的快睡到晌午了!” “啥??赶集?” 朱允熥微微发愣,感情老爷子开骂不是怕因为自己起来晚了耽误正事。而是因为起来晚了,耽误早市儿。 “您没说赶集的事儿呀?” “咱现在不是说了吗?”老爷子又瞪眼,“咱地个乖乖,你还愣着干啥?穿衣裳出门啊?”说着,摇头骂道,“越长越回旋了你是,小时候的机灵劲呢?” “孙儿这就换!”朱允熥连忙答应,那边的王耻已经跑的飞快,嗖嗖的拿了朱允熥的便装出来。 老爷子看朱允熥在那边被人伺候着穿衣裳,随便在花园坐下,捏起果盘的瓜子,嘴皮子一翻,突出两片瓜子皮来。 “昨晚上干啥了?啊,谁正经人大晚上不睡觉?” 朱允熥脸上一红,没好意思说。 “啧,跟咱还藏着掖着?”老爷子笑骂。 “孙儿昨晚在汤胖儿那边留宿!”朱允熥穿着衣服低声道。 “这事啊!”老爷子扔了手里的瓜子,然后弯腰把瓜子皮捡起来丢花盆里,开口道,“勤去媳妇那就对了,咱给你娶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看着玩的!”说着又笑道,“你也是,就在那丫头那睡的,这么早起来干啥?” “我...........”朱允熥无言。 嫌起来晚的是您老,说自己起来早的也是您老。 话都被您老说了,当孙子的能怎么地? 再说了老爷子怎么突然想起逛早市了?还非要拉着自己? “哎,咱是老喽,黄土埋脖子喽,羡慕你们年轻人啊!”老爷子叹息道,“万里春光好,大梦不觉晓,日落不觉黑,日出不起早!” “好诗好诗!”朱允熥穿好衣裳,正听见老爷子的打油诗,不禁拍手叫好。 “皇爷爷您总是说自己读书不多,可在孙儿看来,即便是古往今来那些出身高贵的帝王,能出口成章的也没几个!” 老爷子在朱允熥的搀扶下站起身,斜眼道,“少拍马屁!哪个正经皇上作诗?” 朱允熥一笑,“皇爷爷您慢点,留神门槛!” “人老了处处要人提点!”老爷子迈过门槛,嘴里道,“哎,活这么大岁数招人厌恶啊。早点死了多好,大伙都松快!” “您看您大早上就说这些,您老必然万寿无疆!”朱允熥笑着,忽然余光看见门外,一左一右蹲着俩人。 “这..........” 朱允熥刚要说话,左边蹲着的人起身,“罪臣蓝玉参见皇上!” 蓝玉的气色不错,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肤色有些黝黑,但显得很是健康。和以前的病态,倒是判若两人。怪不得老人常说,越是病越要找事做。闲着养着,病就越来越重。 “草民......参见皇上!” 另一边,左边眼睛肿成熊猫的席应真站起来,低头行礼。 “你这是?让人打的?”朱允熥诧异的问道。 对方眼眶完全乌青,高高的肿起,眼睛变成了一道缝儿。因为擦了药膏,阳光一照还显得有些水汪汪的。 席应真低头,“是!” “谁打的?”朱允熥纳闷,看看老爷子,“您?” “咱多大岁数了能干那事?”老爷子怒道,“咱就是想打人也没那手劲儿了!” “那怎么让人揍的跟乌鸡似的?”朱允熥问道。 “蓝玉下的手!”老爷子骂道,“蓝小儿从小就手黑!” 朱允熥又问蓝玉,“好端端你打人家作甚?” 蓝玉看了一眼老爷子,没敢说话。 “臭道士懒床不起来,咱让蓝玉给他一下。谁知道蓝小儿,直接一个炮捶!”老爷子吧唧着嘴,“啧啧,打的忒狠!” () .bqkan8..bqkan8. /75/75245/26113558.html 第182章早市2 “您想个办法,快把老道我弄走吧!” 紫禁城的侧门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出宫的时候席老道趁着老爷子不注意,悄悄溜到朱允熥身边,开口就是一通埋怨。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再这么下去,道爷我可没几天啦!” 任何时候这老道都是嬉皮笑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怎么现在忽然这么苦大仇深的。 “怎么了?”朱允熥笑问,“朕听说你在皇爷爷那庄子上,过得不错呀!” “不错?”老道差点跳起来,“道爷都水深火热了,你说不错!”说着,看看前边老爷子的背影,嘴里跟放炮似的诉苦,“天不亮,天不亮啊,蓝小二那傻子就起床打拳舞刀!” “道爷问他干什么,他说武人当闻鸡起舞!” “道爷我在被窝里趴着,窗户外头大刀片子呼呼的呀!” “好不容易蓝傻子不练了,道爷睡个回笼觉!你们家老爷子背着手踩着鞋过来,喊道爷起床干活!” “但凡道爷稍微起来慢点.........” 朱允熥插嘴道,“皇爷爷揍你?” “他是不揍,可他有打手啊!”席应真都快说哭了,“蓝小二那傻子,直接把道爷从被窝里拽出来。不出来,他就用你们家老爷子的鞋底子拍道爷。朝我脑门上真拍啊,啪啪的呀。他一大早拽着我,掏粪!” 他已经带上哭腔,“大早上掏粪啊,马桶里的粪倒一个大缸里搅和均匀了,连汤都不许丢......跟调芝麻酱似的......” “停,别说了,哦!”朱允熥顿时反胃。 “说你都受不了,道爷我是天天过这种日子啊!”席老道哭诉道,“早上弄这么一出,一天都吃不下饭。搅和完了背着桶,在地里挨着个儿的浇。” “稍微腿脚慢点,你们家老爷子就变脸。蓝小儿那傻子,见你们老爷子变脸,就跟道爷动手动脚的。” “你不是也练过吗?你反抗啊?”朱允熥笑道,“当着老爷子面不敢,背后可以动手啊!” “我.....谁打得过蓝玉?”席应真满是悲愤,指着自己的肿眼,“这是他三分力!” 眼看就要出门上马车了,席应真焦急的说道,“老道我可是没求过皇上您,千万想个办法,让我脱离苦海吧!不然不等给他们看病那天,我先让他们折磨死了!” 说着,忽然眼眶泛红,“道爷我以前的日子闲云野鹤,吃喝玩乐那多自在。现在别说吃喝玩乐,我连酒都见不着。你们家老爷子说了,谁家种地的没事喝酒!可是他自己顿顿都不落!” “行行行,朕知道了,回头给你想辙!”朱允熥笑着安慰道。 蓝玉一辈子都是老爷子手下的兵,你个道士跟他关系再好,他也是老爷子的兵。老爷子说的就是军令,揍你没商量! 就这时,前边的老爷子忽然停步,扭头不满道,“这两步道儿让你们走得,比娘们还磨叽!”说着,一扭头,“小二!” 蓝玉半句废话都没有,回头直接抓着席应真的脖领子,提溜起来往后拽。 “哎哎!”席应真喊道,“又锁喉是吧!松开,松开!” “大呼小叫什么?”蓝玉板着脸,“还没出宫呢!” “蓝小儿,你他娘记着,你还吃老子配的药呢,你信不信道爷给你多加点材料?”席应真骂道。 蓝玉想想,“加吧!回头我让我儿子,在我坟旁边多挖一个坑!” “你.........”席应真顿时无语,求救的回头看看朱允熥。 却愕然发现,人家朱家爷孙二人,已经说说笑笑的上了马车。 “蓝小二,你这么对道爷,良心不疼?”席应真继续说道,“道爷对你,可从来都没坏心啊!” 蓝玉微微叹息,“老道,为你好呢!”说着,直接把对方拽到马车车辕上,“我活不明白,你也没活明白?” ~~~ 老爷子所说的早市就在京城城门之外。 城门外也是城,京师居住不易,许多买不起房子的穷苦人,还有因为战乱年代落脚在这的百姓,就靠着城墙找块地方搭建窝棚安家落户。 时间长了,自然就形成了城镇一样的规模。渐渐人越发多了起来,人多了就有生气,有了生气就兴旺。 这年月可没有违建一说,当官的再怎么压迫百姓也不能用这个做章。人家百姓搭个房子遮风挡雨碍着谁了,城门外头本就是无主之地。 官府给人拆了,穷苦百姓住哪去? 道理很简单,人活着就要睡觉,就得有家。再说人家还是在城外头,又不是在城里。 原本城外是脏乱差,这些年官府几次治理成效斐然。不但整洁如内城,而且因为给这些穷苦百姓全部落户,使得他们能找到营生,治安也大为好转。 转眼,爷俩坐的马车就到了城外。 刚出城门就听到外边鼎沸的人声,空气混着各种味道,各种烟雾。 外城的集市各色叫卖应有尽有,还有附近的农人挑着新鲜的蔬菜,自家刚杀的猪赶来。而且还有许多本来住城里的人,因为这边物美价廉,也拖家带口前来。 吁,赶车的侍卫邓平勒马,跳下车辕撩开帘子,“两位爷,到了!” “嘶!”老爷子抽抽鼻子,闻着空气复杂的味道,“这味儿,真他娘的带劲!” 朱允熥也嗅了嗅,总觉得空气带着点臭烘烘的味道。顺着味道望过去,一个汉子正蹲在一个摊子前,在一个大木盆里搓着猪肠子。 旁边还有一口大铁盘架在火上烤,洗好的肠子清水冲洗几遍,直接放在铁盘上,兹拉兹拉的冒油。铁盘的肠子盘成圈,外表金黄。 “呵,好东西!”老爷子笑笑,拄着手杖下车,“大孙,来点儿?” “大早上的,吃这东西?”朱允熥笑道,“是不是太油了!” “不会吃!”老爷子白他一眼,慢慢走过去。 越走近臭味越浓,可周围的人却很多,很多汉子们围着摊子,伸长脖子选着炙烤好的猪大肠。盯着老板娘,不住的用夹子翻烤着滋滋冒油的肥肠。边上还有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的冒起,卤好的大肠在褐色的汤汁里飘荡。 “咋卖?”老爷子大声问了一嗓子。 洗大肠的汉子抬头,“五钱一截儿,看好哪块随便选!” 一截儿,就是一提溜。如今这年月,内脏不值钱,都是穷人吃的。话说回来,就算是穷人,也舍不得总是花钱吃它。 “好家伙!”老爷子笑了笑,“猪肠子卖出白面馍的价了?” “老爷子,您这话不对!”洗大肠的汉子笑道,“满集市,就我一家卖这个。”说着,甩甩手,“这玩意处理起来最麻烦,稍微不干净些就满是臭味。” “费时费力费功夫,就是赚个辛苦钱!” “来点!”老爷子大笑,“药里面带肥油的!” 朱允熥对邓平使个眼色,后者嗖嗖的跑过去,给钱装盘迅速麻利。 “这味儿太大,咱爷俩那边吃去!”朱允熥手里的油纸上是切好的烤肥肠,上面的油花还在滋滋的响,指着远处一个茶水摊子,开口道。 “边走边吃!这玩意凉了不好吃。”老爷子不怕烫,抓一块里面全是白油的放嘴里,“哎,香!”说着,回头道,“小二,尝尝!” 蓝玉也不客气,跟老爷子俩人一边走一边吃。 正吃得欢畅,突听见前面传来女子的尖叫。 “老少爷们睁眼嗨,强抢民女呢!” /75/75245/26113560.html 第183章抢亲1 “老少爷们看着嗨,强抢民女呢!” 人群哗啦的一下涌过去,各个都是兴高采烈喜闻乐见。 连老爷子都不禁的伸长脖子看过去,瞪大双眼的踅摸。 “不是吧,一出门就遇上这种戏码?” 朱允熥则是心苦笑,老爷子本就爱管闲事,爱当青天大老爷。这种热闹,他是必然要去凑的。 果然,老爷子已经按耐不住,带着人涌了过去。而且还回头看了朱允熥一眼,眼神示意跟上。 “跟上跟上!”朱允熥对身边人无奈的吩咐一声,心再度叹气,“这种戏码,哎!若是被那些帅得掉渣,女人一见就馋的勾芡的靓仔读者们看到,以为我又在水字数了!” 这时,人群之的叫喊越发高亢起来。 “老少爷们开眼啊,登徒子强抢民女啊!” “哎!”朱允熥回身对邓平说道,“我怎么听着,这喊声带着那么几分不依不饶,带着那么高兴呢!” 邓平也挠挠头,“是啊!小的听着也不像是强抢民女,倒像是民女抢人呢!” 接着马上有若隐若现男人的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你撒手,拉拉扯扯........” “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围观的爷们都幸灾乐祸的起哄。 尤其是挤到人群之前的老爷子,笑得前仰后合。 “借过借过!”朱允熥身边的便衣侍卫们,不客气把前边的人都推走。 有几个火气暴的围观者当场就要发火,回头刚要骂,肝儿上扑的挨了一肘疼得喘不上气,被人拽到一边。 朱允熥挤到老爷子身边,不等说话也是先笑出声来。 眼前的视线,一处带人写信的摊子上,一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被一名强壮的女子,把脑袋夹在手臂当,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挣脱不得。 这年月胖人本来就少,胖的女子更是稀少。 可这位姑娘,浑身圆滚滚,怕是一百七十斤的样子。被她夹着的年轻书生,倒是瘦的跟小鸡崽似的。 “老少爷们看看啊,强抢民女!别动......”那女子又大喊一声,另一只手在书生的脑门上拍打两下,“谁让你动了......你个登徒子!想跑?今儿落姑娘手里了,你哪跑去?” “我....冤枉!”那书生被夹得似乎喘不过气,满脸痛楚。 见状,人群的哄笑声更加大了。 “丫头,这可不是强抢民女啊,你这是强抢民男啊!”老爷子大笑道,“那小哥都快让你夹断气了!”说着,对朱允熥挤眉弄眼道,“哈哈,这女子真有意思,她这样的谁抢啊。抢回家,床都要多买几张!” “让让,让让!”这时,人群外有官差满头大汗的挤进来,为首的帽子都歪了,“谁他娘的光天化日强抢民.........咦,这不是赵大姑娘吗?” 说着,那官差正正帽子,看看被夹着的书生,苦笑道,“我说赵大姑娘诶,你快松手吧,一会这小秀才让你直接给弄没气儿了!”说着,又苦笑道,“你说你这,隔三岔五来抢亲谁受的了啊!” 说到此处,又低头对那书生道,“哎,我说弟兄。要不你就从了吧,你个外乡人,是吧!落地的秀才,要是没娶妻就从了。你说你天天被这找赵大姑娘满城抓,你不累我都累了!” “我......我.......”那书生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一番话围观的人们听得真切,更激起了好奇之心,尤其是老爷子,嘴里还嘟囔着,“爷们抢女人常见,女儿抢男人百年难得一遇呀!” “婚姻大事,当先禀明父母!”那书生双手掰着女子粗壮的胳膊,终于露出一丝缝隙,艰难的开口说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哪有追着人家.......哎呦,成亲的!” “呸,你个杀千刀的,占了本姑娘的便宜就想跑吗?我清白人家的女子,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我不嫁你还能嫁谁?”那胖女子猛的夹紧,开口骂道。 “哦?”朱允熥身边,老爷子嘴张成了鸭蛋形,一脸兴奋,“这书生真他娘的不挑啊!” “爷爷!”朱允熥无奈道,“您看那女子,一般男子都不是对手,这书生如何能轻薄她?此事,定有隐情!” 此时官差见那男子已经被夹得翻白眼了,赶紧大声道,“赵大姑娘,赶紧撒手,一会真没气儿了。告诉你,真弄死了人,你得跟死人拜堂!” 赵大姑娘闻言,赶紧撒开手臂,但一只手还是扯着书生的脖领子,满脸关切的问道,“可是我劲儿太大,伤着你了?”说着,又埋怨道,“你见着我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你!” 说完,蒲扇大手对着书生单薄的后背就拍打起来。 砰,砰,啪啪啪! “好点没有?”赵大姑娘边拍边问。 “行了!没勒死再给拍死!”官差笑道。 随即,官差转头对人群道,“老少爷们散了散了,一场误会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这围着了!” 人群再度传出哄笑,有人挪动脚步,但有人依旧原地不动。 “哎,闺女,你方才说这书生看了你,摸了你,所以非他不嫁,可是真的?”老爷子张口,大声问道。 一听这话,正准备挪步的人,又齐刷刷的回头。 “有辱斯!”那书生跺脚,懊恼的说了一句,转头就要走。 “哪去!”岂料,被赵大姑娘一把抓了回来。 “求姑娘放手!”书生大喊道。 “不放,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小生如何给你交代!” “娶我!”赵大姑娘大喊道。 “好!”人群之,骤然爆发热烈的掌声。 这场景绝对的百年难得一见呀! “小生为何要娶你?”书生羞愤欲绝。 “就是,胖丫头,人家为何非要娶你啊!” “哈哈,只听说逼良为娼的,没听说逼良为夫的!” “就算是嫁不出去,也不能街上随便抢爷们啊!” 看热闹的人群,马上有人阴阳怪气的大声嘲讽起来。 “哪个王羔子说的,站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霎那间,赵大姑娘单手叉腰,眼冒凶光,看着人群怒骂道,“你们知道什么呀?跟着瞎起哄?有种当姑奶奶面说,看我不捏碎你蛋黄子喂苍蝇!” “呵!”老爷子倒吸一口冷气,对朱允熥道,“这姑娘脾气大,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75/75245/26187148.html 第184章抢亲2 这姑娘一瞪眼的架势,还真是让人有些有眼晕。 完全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比爷们还爷们。 “那你说说呀,他怎么了你,你非要他做郎君!” “他坏了你的清白?嘿嘿,不能够吧?他能掰开你的腿?”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啥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而且越说越是过火,越说越是露骨。 “去去,一边去!”官差闻言,马上挥手道,“满集市都是吃喝,堵不上你们的臭嘴?” 那赵大姑娘目光死死的瞪着人群说话的人,大声道,“他就是坏了我的清白,怎地?” 说着,一指在手挣扎的年轻书生,“好啊,既然大伙要知道,那本姑娘就说道说道!” “开春的时候他一口扎在了野地里,烧的浑身发烫。要不是本姑娘路过,发善心把他带回家,他早就病死了!” “因他是读书人,我家里敬他重他,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救回来那天,我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连名声都不要了,亲手给他的衣裳!” “亲自喂他吃饭,给他熬药!” “你们说,这是什么恩情?” 闻言,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后来他渐渐好了,跟本姑娘说的感恩戴德,什么无以为报!本姑娘看他长的白净敞亮又是读书人的,直截了当跟他说,要不干脆做我相公!” “他当时是答应了的呀!” 说到此处,赵大姑娘拎着那书生晃晃,“是不是说了?” “我.......小生!”那书生羞愤欲绝,更咽道,“我没答应啊!” “你当时点头了!”赵大姑娘怒道,“点了头就是答应,我满心欢喜的接着伺候你。可谁成想,你在我家里住了两个月,就他妈撒丫子蹽了!害的姑奶奶,满世界找你!” “你答应娶我,出尔反尔,你他娘的要当陈世美吗?” 听到此处,朱允熥更感意外,低声道,“皇爷爷,这女子虽看似凶恶粗鄙,可听她说话偶尔会蹦出几个成语,想来也是念过书的!” 老爷子浑然不在意,反而开口道,“若这女子所言不虚,这书生不厚道!”说着,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娘的,若这女子是个美娇娘,怕这书生巴不得当上门女婿,分明是嫌弃人家。他娘的,救命大恩不顾,还说话不算数,奶奶的!” 要么说还是男人了解男人,老爷子一句话只要说到了要害处。 佳人救才子亲奉汤药是美谈,可若是赵大姑娘这样的女子,那.......... “不单是我伺候过他,我家里兄长弟弟都见过他,知道他要娶我都是心欢喜,对他礼遇。家里的亲朋,也都通知到了。可他病好了,转眼就跑了,我怎么做人?”赵大姑娘继续怒道。 “明白了吧!”听了这话,老爷子坏笑道,“成这个闺女实在嫁不出去了,家里还有点钱。家里的长辈听说有个书生愿意娶,就忙不迭的满世界嚷嚷。” 人群,又有人喊道,“婚约是白纸黑字,这书生是有些忘恩负义,可没有凭证怎么算数?” 赵大姑娘勃然大怒,“我喂他药时,他摸了我的手!” “那是无意碰到的!”书生掩面跺脚。 “那也是摸了!”赵大姑娘一甩胖脸,“我虽不好看,可也是清白人家的清白闺女,你不娶我,日后我嫁给谁去?”说着,拽着那书生的脖子,“走,跟我回家,我让你跑,我看你以后还能跑哪去!” 她在拽,那书生在挣脱。 书生两只脚,在地上吱嘎吱嘎的摩擦着,被人拉着往前走。 “官差,官差!”书生惊恐的大喊。 “你就算喊应天府尹也没用啊!”官差苦笑道,“你还是想想,进了赵家怎么跑吧?” “莫非,这赵家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家?”朱允熥心暗道。 “难道和赵宁儿家里有关系?不对,他家没亲戚啊!” 他心正想着,人群外头又传来一声喧哗。 “老爷,大小姐在这呢!” “起开起开!” 几个不客气的声音传来,人群被推开,一个熊一样的黑汉子带着几个家丁,瞪着眼冲进来。 朱允熥一见此人,不由得马上皱眉。 这汉子身上居然还穿着官服,只是那官服穿在他身上小了一号,鼓鼓囊囊的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而且,还是件五品官的服饰。 赵大姑娘一看,“哥,你怎么才来?” “逮着了?”那汉子喊了一嗓子,昂首阔步上前,直接把书生拎在手里,“妹夫,你可真不地道啊!好吃好喝的供你,把你捧上天,你一声不吭的就走?” 书生显然极其畏惧此人,“我..........” “我赵家待你不薄啊,我妹子救了你,是吧!伺候你,是吧?当时看你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我当大哥的做主这门婚事,也想着你是秀才公,给我们老赵家来点气儿。” “怎晓得你是吃干抹净,提裤子.......拔腿无情啊!” 说着,这汉子大手拖着书生,“不娶也行,我也不强逼你,不过有些事家里要说清楚。我老赵家也是要脸面的,街坊四邻早都通知了,你弄这么一出,以后让我妹子怎么做人?” 兄妹俩之间,那书生跟鹌鹑似的。 旁人就乐呵呵的看着热闹,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等事就算闹到了衙门,这书生也有嘴都说不清楚。 朱允熥和老爷子正在看热闹,忽然余光发现,身边的邓平目光有些怪异。 他看看邓平,又看看那汉子,开口道,“认识?” 邓平低头苦笑,“回您的话,他是原来南雄侯赵家的赵宝胜赵老大,臣小时候经常和他一块玩耍的!”说着,更低下头,似乎怕对方看到他。 南雄侯赵庸? 这人朱允熥知道,原先和他哥赵仲都是巢湖的水匪,后来常遇春投了老爷子之后,也带着人马归效力。他哥哥战死后,爵位被赵庸承袭。 不过这人在洪武十三年因为胡惟庸的事被杀,但赵庸他们哥俩以前都是常遇春的死党。而且赵庸后来作为李忠的副手,南征北战颇有功勋。在李忠的一再保护之下,所以没罪及家人。 “他怎么穿着官的衣服?”朱允熥问道。 “赵宝胜原来是跟着.........” “跟着我的!”蓝玉在朱允熥身后开口,“赵宝胜是赵庸的孙子,跟着我出塞远征过鞑子。积功该了个四品的游击将军,后来在老傅手下也呆过。后来听说是犯了错,找的李景隆..........” 说着,问邓平道,“是吧?” 邓平苦笑,“是,他找小人姐夫。恰好因为当时兵部郎出缺,就让他转了职,不过却降为五品。”说着,赶紧道,“这事五军都督府那边是知道的!” 这等人情上的事,朱允熥无法苛责。就算他当日知道,也要给个顺水人情。淮西勋贵的团结不单是在明处,这些二代三代之间别管平时怎么打,可该帮忙的时候不含糊。 山头主义,就是这个意思。 “他当初犯了什么错?”朱允熥道。 蓝玉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邓平低声道,“坑杀俘虏!”说着,又低声道,“这事小人也知道,赵家大姑娘快三十了,始终嫁不出去。前些日子我家嫂子说,赵家送信来了,说他们家大姑娘,找了个秀才,准备秋天的时候摆酒呢。当时我还纳闷,哪个秀才眼睛看书看瞎了,看上他们家的母老虎!” “赵大姑娘,据说赤手空拳能打死牛!” “今日一看,原来是这么回事。”说着,忍不住笑,有些幸灾乐祸道,“那书生也是倒了血霉,赵大姑娘素了这么多年,如何能放过他?” “散了散了!” 这时,赵家的家丁们开始轰着看热闹的人群。 “那书生叫什么呀?”朱允熥随口一问。 “听说姓杨,叫杨溥还是什么来着?”邓平挠头道。 “谁?”朱允熥不由得啼笑皆非,“杨溥?” /75/75245/26187150.html 第185章坏事1 “杨溥?” 朱允熥再次看看那边,被赵宝胜拎在手里跟小鸡仔儿似的年轻书生。 明初名臣有三杨,杨士奇,杨荣还有眼前这位杨溥。 可这三位名臣,和朱允熥相识的经过都是这么让人啼笑皆非。 杨士奇权势之心太重,热衷做官。 杨荣呢,年纪轻轻就非常会权衡利弊。 这杨溥呢,又是这样的场景之下! 想到此处,朱允熥不由得暗摇头,“所谓历史名臣,揭开面纱之后,也都不是完人。若不是亲眼得见,谁知杨溥还有如此丢人的时候!” 见老爷子还在兴致勃勃的看着,朱允熥开口笑道,“老爷子,都散场了,您还看呢?” 老爷子吧唧下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也不知是捉了那书生回去干嘛?入洞房还是拜天地??” “这事........”朱允熥苦笑半声,不经意的回头。 恰好,那边拎着杨溥的赵宝胜也回头。 猛然间,赵宝胜身子一震,好似呆住了。 拎人的手人抓不住一松,噗通一声手里的杨溥重重落地。 “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坏了咋整?”赵大姑娘开口埋怨,赶紧把杨溥拉起来,不住的揉搓着,“可伤着哪了,疼不疼,给你叫郎?” “皇........”赵宝胜张大嘴,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朱允熥身边,又看到了自己少年的伙伴邓平。还有...... “大将军?” 他低声惊呼,然后快步上前。 赵宝胜虽官职只有五品,可也是参加过朝会的,老爷子和朱允熥的相貌,他打死都不会忘。更何况,如今这两人身边,还有邓平和蓝玉。 “他认朕来了!” 朱允熥看对方过来,对邓平说道,“让他别诈唬!” “赵大哥!”邓平赶紧迎上去,低声道,“圣上不许张扬!” 赵宝胜的身子一顿,垂着手缓缓过去,开口道,“不知两位在这,小人无礼了!” 他身材极其高大,站在朱允熥面前高出一个半头,直接把阳光都挡死了。 “这么大的个子,当官屈才了!”老爷子瞅瞅他,开口道,“你是赵庸家的?” 方才朱允熥他们的说话,老爷子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也了解此人的家世。 “是!”赵宝胜激动的说道,“刚才冷不丁的看着,小人还有些不敢信是您二位在这。小人跟着蓝侯班师那年,老太爷您赐宴时,小人在列。” 老爷子又看看他,忽然道,“咱下令处死的赵庸,你心里不恨咱?” 豁然间,若不是邓平手疾眼快拉着,只怕赵宝胜直接吓跪下了。 “小人怎么敢?”赵宝胜忙道,“小人这条命都是您老人家.......”说着,马上住口汗如雨下。 老爷子瞅瞅他,没有说话。 “你是朝廷命官,要注意体统!”朱允熥开口道,“穿着官服,当街强抢..........对了,那个杨溥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赵宝胜额头上全是汗水。 邓平在旁边看着,心有几分不忍,对朱允熥道,“爷,这太阳大,要不找个背阴的地方?” 朱允熥点点头,周围人多眼杂的,这会已经有几个闲汉抄手过来了。 “那边的茶楼!”朱允熥指下远处,还算清净点的地方说道。 茶楼不大,里面已有茶客在品茶说笑。 不管哪朝哪代,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都是最安逸的。 朱允熥和老爷子一行人进去之后,随便在角落找个地方,叫了两壶花茶,几样干果。 咔咔,老爷子抓着一把瓜子,看着有几分跟胡同里那种爱管闲事的老大爷似的,张口就问,“那书生你捉回去,真让他跟你妹子成亲?” 朱允熥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此时的老爷子竟然有些慈眉善目。 想想觉得这个词儿有些可笑,老爷子这辈子,大概和慈眉善目这四个字,无缘。 赵宝胜嘟囔着说道,“回老爷子的话,当初我妹子救了杨溥,我看他在京城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怪可怜。我妹子呢,也举得他那个读书人也算不错!” “虽说是出身武将之家,小人当初也是武将,可我妹子不怎么看得上舞刀弄枪的粗坯。就喜欢这种.........” 老爷子翘着二郎腿,吐着瓜子皮,“就喜欢眉清目秀的小白是吧?嘿嘿,姐儿爱钞,妞儿爱俏,咱懂!” 赵宝胜咧嘴傻笑两声,“小人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曾问过他。”说着,补充道,“他不过是个秀才,到京城求学不成连盘缠都用完了,所以小人和他说,你若是跟我妹子结婚,求学的事不成问题。” 朱允熥在旁边听着,忽然插嘴道,“那杨溥找谁求学?” “他说是想找大儒刘三吾,可他刚进京就赶上刘三吾出京!”赵宝胜说道,“后来他在京里,想拜访别的学士。可一个外乡人,没权没势的,哪里能登上人家的门呢!” “哦,他无权无势求学不成,你这五品官就能帮上手了?”朱允熥笑道。 赵宝胜开口道,“小人的分量当然不行,可小人毕竟也是淮西勋贵出身不是?别的没有,舔脸求人的人情,还是有些的!” 朱允熥也捏着瓜子嗑起来,饶有兴致的问道,“说说,你要求谁?” 突然,站在一旁的邓平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求....”赵宝胜浑人一个,根本不假思索,“求曹国公呗!当年我们家老爷子打仗那些年,和曹国公他们家的交情最好。”说着,继续开口道,“小时候,曹国公让茂太爷一顿揍,还是小的上去.....帮他挨的揍!” 说到此处,撩开后脑勺的头发,“您请看,茂太爷一搬砖拍的!现在还有疤呢!” 他口的茂太爷就是朱允熥的亲大舅,常遇春的嫡长子常茂,也是宋国公冯胜的女婿。他也是自小在马皇后身边养大的,在老辈人面前有个小名叫毛头,可在勋贵二代们之却另有个响亮的名声,茂太爷。 当年,京城勋贵子弟之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当真是谁见谁怕。 “问你怎么求人帮着杨溥求学,你说哪去了?”朱允熥哭笑不得,这赵宝胜显然不是什么机灵人,继续问道,“说说,你怎么求的李景隆?” “小人就直接去他家了呀!”赵宝胜根本不假思索,“别人求他可能要出点血,可小人跟他关系不寻常。跟他说了来意,他当场就拍了胸脯子。” 说着,赵宝胜学着平日李景隆的样子,“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上辈人什么交情?咱们这辈人又是什么交情?不就是求学吗?兹要是你那妹夫,想求学在哪个学士的门下,李某给你说项!” /75/75245/26187152.html 第186章坏事2 “你这嘴是真没把门的呀!” 邓平在旁边看着赵宝胜,心里恨到要死。 “你给你妹子找如意郎君,把我姐夫牵连出来干什么?” 朱允熥听了赵宝胜的话,笑着对老爷子说道,“别说,李景隆平日还真就是这么说话。遇着事,总是大包大揽!” 老爷子笑笑,“他那是能办的事大包大揽,不能办的事他跑的比谁都快!” 随即,朱允熥又对赵宝胜说道,“后来呢?” “后来小人回去就和妹夫........杨溥说了。让他安心的挨家住,该吃吃该喝喝,赵家虽然门第没落了,可家底还在,吃几十年也吃不穷。”赵宝胜说道,“可谁知道,曹国公那边答应了帮着疏通翰林学士,还没等做呢,就奉旨出海去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他出海这事就耽搁了,杨溥以为小人唬弄他,偷摸的跑了几次,说要回老家。”说着,抬头看了看朱允熥,“不过他身上没钱,跑不远。今日听着信儿,他在早市这边摆摊卖字儿,所以小人一时气急,带人追了过来!” “要么怎么说读书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呢!”老爷子扔了手里的瓜子,拍拍手,然后端着花茶喝了一大口,笑道,“你看,觉得你能办事就委屈自己,觉得你不行了,马上离你远远的!” “回老爷子的话,倒也不全是!”赵宝胜讪笑道,“杨溥之前说了,这等事怎么也要禀告父母。是......小人的妹子总觉得他要一去不回,所以不让他回老家。” 朱允熥见老爷子的茶水没了,亲手给满上,开口道,“那人家杨溥要是真不愿意,你还能真的强扭不成?” “满了!”老爷子用盖子盖上茶盏,笑道,“什么强扭,咱看啊,那杨秀才是抄上了。他赵家咋了?再落魄也是侯爵之家。他赵宝胜别看现在五品,将来未必不能上进。”说着,点点赵宝胜,“你小子这直肠子,对咱的胃口。”说到此处,又叹口气,“哎,当年赵庸也是如此啊!他娘的,浑得好似没脑子一样。” 谁都没想到,老爷子忽然发出如此的感慨。 顿时有些冷场,没人说话。 赵宝胜听老爷子提起他们赵家的老爷子,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经意之间,目光就飘到了邓平那边。 邓平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一个劲儿的挤眼。 “还不谢恩啊!兴许老爷子一高兴,你们家革去的爵位不就回来了?一句话你不就登天了?傻呀?” 他眼神的含义,赵宝胜根本领会不到。 见邓平不住的挤眼,他直接咧嘴报以憨厚的微笑。 “虽说是你的家事,可朕还是要嘱咐你几句。”朱允熥开口说道,“人家杨溥若是愿意娶,那你妹子就嫁人。若是不愿意,是要闹出笑话来的!” 这等事外人不身在其是看不明白的,想来当事人杨溥也未必不愿意娶。只是读书人难免都有些矫情,或者有些别的想法。 “他是愿意的!”赵宝胜道,“不要彩礼不要房,臣这边还陪送一座宅子,三百亩地,两间收租用的门面。还有现银一千,黄金三百。”说着,笑了笑,“妹夫是读书人,面皮薄,总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嚯!”朱允熥听得直咧嘴,笑道,“你们家挺有钱啊?” “都是老爷子当年留下来的!”赵宝胜笑道,“臣家老爷子当年和上代曹国公攻破了鞑子的上都,可抢了不少好东西呢。臣小时,尿尿都用金.....” “咳!”邓平实在听不下去了,在旁边咳嗽一声。 “你咳嗽我也是用金壶撒尿!”赵宝胜道,“不信你问你姐夫去!那金壶后来还卖了,请他们喝花酒来着!” 浑人一个,朱允熥心里笑得不行。 又看看对方身上官的服饰,“你现在兵部当差?” “兵部库房主事郎!”赵宝胜道。 朱允熥点点头,“听说也是走了李景隆的门路?” “您圣明!”赵宝胜笑笑,“其实臣这职是赶鸭子上架,当年坑杀了俘虏..........” “你坑了多少人?”朱允熥问道。 “没多少!”赵宝胜挠头,“抓了一千多个蛮子,养着吧浪费粮食,带着行军打仗吧,还得防备他们!”说着,低声道,“您是不知道那些蛮子的厉害,一不小心他们就暴起伤人。行军打仗,不能身边放着这么多威胁吧?” “所以,臣那回就随便挖个坑儿,把他们给坑了!” 这事听着骇人听闻,其实在军并不少见。这时代的战争,尤其是对外战争,可没有什么有待俘虏的说法。就算是当年老爷子打天下,对方阵营的被俘虏了,愿意跟着干的有饭吃,不愿意跟着的当然也是宰了。 不过做是一回事,但朝廷要是追究起来,也是罪。 “嗯,李景隆怎么给你安排的兵部郎?”朱允熥又问道。 兵部的库房郎,看着官职不大,可却是个一等一的的好差事。基本上承担着天下各处卫所的库房稽查之事,另外兵部在京师也有自己的库房,那可是京师近二十万军的后勤储备仓库。 这个职位,可真不是谁都能做的。 赵宝胜小声道,“臣做东在百花楼摆了一桌,曹国公请了老宋国公,还有魏国公........” “行了!”老爷子不等他说完,开口道,“他赵宝胜也是功臣之后,他老子和那些老杀才们也都是厮杀出来的交情。”说着,微微叹气,“关照下故人之后,走走人情无可厚非。人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总不能看着老兄弟的后人吃亏不是!” 这等人情往来的事,别说这时代,任何时候都避免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除了有争斗,还有人情。 “看你是个浑人,差事办得如何?”朱允熥又道,“既然转了官,就好好干,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军那套做派,在官之行不通,要知道上进,懂吗?” 听朱允熥如此说,邓平忽然心对赵宝胜羡慕起来。 “这傻小子真有名!太上皇看他顺眼,皇上看他也顺眼!” 他平日就在朱允熥身边当差,自然了解皇帝的脾气。皇帝用这副点拨的口吻说话,可是没把赵宝胜当外人。 岂料,赵宝胜却道,“要不,您还是让臣去打仗吧!”说着,不自在的扭下身子,“这官的衣裳,怎么穿怎么别扭!每日在衙门里点卯,查库,记录,还有往来的公!” “臣打仗行,做这些有点赶鸭子上架。不瞒两位爷说,臣坑了几千人,眼睛都不眨,可一看着笔墨纸砚,就腿肚子转筋浑身没劲儿!” “你这厮!”朱允熥笑骂道,“刚才还说是一千多人,这会又是数千人!谁说你傻?你是装傻充愣!哈哈!” 就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便衣锦衣卫带着一人匆匆而来。 邓平赶紧迎过去,在外头低声问话。 随即,邓平的身子好似雷击一样僵住。 再回头,已是满脸惊骇欲绝的表情。 朱允熥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 /75/75245/26187154.html 第187章坏事3 “就算是抢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抢百姓家的黄花大闺女,一个书生,抢就抢了。家里多个书生,别的不说,起码以后写礼账也有个现成的人。” “打打杀杀终究不成,有个识断字的以后给孩子起名啦,教个百家姓三字经也不用请外人来。逢年过节,春联也有人写!” 老爷子似乎兴致颇高,说话时笑声不断。 朱允熥一边笑着倾听,一边用眼神示意邓平那边,在外边等着不许过来说话。 “想当年啊,你老子跟你战死的大伯带着几百号土匪来投奔咱!”兴许是看到赵宝胜,让老爷子又想起许多旧事,话匣子就打开了。 人老了总是爱念叨,况且老爷子平日无论在宫里还是在庄子里,见到的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也没什么唠的,而赵宝胜却不同。 “他们哥俩那军纪差到没边了,刚驻扎下来就他娘的红眼兔子似的,到处找娘们!给老子气的,差点没一刀宰了他们!哎,这事还要多亏人家常遇春那黑厮,若不是他拦着咱,早就一刀砍了!” “一晚上祸害了三个大姑娘!”老爷子说起这些事,气不打一处来。 赵宝胜低着头,趁老爷子说话的间隙,低声道,“那个,这事臣知道,后来我们老爷子祸害过的女子,不是被您勒令娶回去了吗?” 老爷子奇道,“你也知道?呵,你老子是真好意思说啊!” 赵宝胜满脸通红,“那女子,就是臣的亲娘!”说着,赶紧顿了顿,“臣上面原本还有个大哥,可惜没立住!” “啊!”老爷子然后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看看啊,要是没有咱,可就没有你啦!” 赵宝胜连连点头,“是是是,没有您的话,臣说不定在哪呢?” 老爷子又捏着瓜子送嘴里,继续说道,“当年你大伯战功不少,可土匪习性难改。遇到顺风仗一哄而上,杀得头破血流不罢手。可遇到了硬茬子,就他娘的风紧扯呼!” “给咱气的呀,好几次若不是常遇春抱着咱的腰,咱外甥忠也拉着,嘿嘿!”老爷子叹息一声,“后来开国之后,你老子也是如此,跟着咱外甥没少立功。忠当初还和咱说,舅,给他个公爵吧!这些年怪不容易的!” “你那死的老子,他不是那块材料啊!”老爷子说着,恼怒起来,“他娘的,要啥跟咱说不行吗?他娘的非要和胡惟庸他们搅合,让胡惟庸给他讨要爵位?咱是主子,还是胡惟庸是主子?” 霎那间,赵宝胜汗如雨下。 “你也不用怕,都过去的事了。当初就没想牵连你们,不然你们今天,还能这么安享富贵?”老爷子吐出瓜子皮,继续道,“如今家里还有谁?” “就臣和大妹妹!”赵宝胜开口道,“臣大妹妹十二岁,说是自己妹子,其实臣就是当自己闺女养活的。哎,从小惯坏了。养成那个德行,也嫁不出去呀!臣一想到她嫁不出去,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大把大把掉头发.........” “哈哈!”老爷子笑得欢畅。 朱允熥见老爷子这边说得热闹,借着尿遁,迈步走到外边。 邓平背身站在屋檐下,屋里人看不到的地方。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朱允熥忙道,“看你跟丢魂了似的,出什么事了?” “皇上.......”邓平的脑门密密麻麻一层细小的汗珠,说话声音都在打哆嗦。 “说呀!”朱允熥皱眉道。 “太原来了消息............” 噌,朱允熥一下抓住邓平的衣领,咬牙道,“太原怎么了?” 邓平的声线越发颤抖,“晋王爷!晋王千岁.........” “我三叔怎么了?” “晋王他....薨了!” 突然,惊愕的表情在朱允熥脸上定格,而后他缓缓的松开手,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好万岁爷,您千万别吓唬臣!”邓平一把扶住朱允熥,低声哭道。 晋王朱棡,死了! 这骤然而来的晴天霹雳,让朱允熥无论如何都不敢置信。那个笑容爽朗,声若洪钟的汉子,突然就走了? 他的三叔,那个从始至终不管他做什么,都站在他这边,格外偏袒他照顾他的三叔,就这么走了? “万岁爷,万岁爷!”邓平差点哭出声。 “呼!”好半天,朱允熥才呼出一口气,眼神仍旧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前些日子三叔还来了折子,说他要在秋天带兵出赛。他还说养了几头彩鹿,等再过年的时候,进京带给斤!” 说着,朱允熥忽然又拽住邓平的衣领,低声喝问,“说,消息哪来的?” “太原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晋王的贴身侍卫,百里加急,而且晋王府也派人来京城报丧了!”邓平低声。 “人呢?”朱允熥追问道。 话音刚落,邓平从边上一众警戒的侍卫之外,拽过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 “微臣叩........” “不许行礼!”朱允熥又回头看看里面,老爷子还在和赵宝胜等人谈笑,稳下心神,扶着墙走到茶馆外边的角落,开口道,“你是谁?怎么回事?三叔怎么走的?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亲人的噩耗,骤然而来仿佛晴天霹雳,即便早就是帝王的铁石心肠,也有些失神不能自己。 “微臣是晋王府侍卫武官周秉忠,家父是故汝国公,名讳武!” 也是功臣之后,汝国公生前是雄武侯,公爵是死后追封。 “三叔不是一直身子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回万岁爷,其实这些年晋王千岁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周周秉忠更咽道,“王爷他......越是冬天越是难熬,总觉得喘不上气,身上没劲儿。睡觉总是被憋醒,喘气跟风箱似的。” “前些日子,晋王千岁已经病得抬不起手,奏折都是旁人代写!” 瞬间,朱允熥暴怒,“尔身为王府侍从武官,为何不上奏?” “晋王千岁不让!”周秉忠更咽道,“微臣劝过王爷,可千岁他说........” “他说什么?” “千岁说,老夫渐老,君父日理万机。怎忍一己之故,触至亲伤心!” /75/75245/26187156.html 第188章坏事4 “不忍一己故,触伤至亲心!” 朱允熥心反复咀嚼这两句话,悲伤如潮水袭来。 “三叔,你糊涂啊!” 此时完全可以想象,晋王朱棡拖着病体,郑重的嘱咐身边人,不许把他的事上奏。 与此同时,朱允熥心也猛得想起,上次朱棡陛辞之时所说的话。 “老爷子年岁大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当年不让老人省心。如今万不能再让老人牵肠挂肚,如今万般事能不惊扰老爷子,就不惊扰老爷子,让他安安乐乐的安享晚年!”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朱允熥的眼角落下。 “王爷千岁说,年少时少不更事,伤了老皇爷的心。如今年岁大了,不能再让老太爷操心。”周秉忠更咽道。 朱允熥强忍心悲痛,“三叔到底怎么走的,你好好和朕说说!” “上月初五,千岁就说头疼的厉害,总是心烦,心情烦躁,一直病病歪歪的,吃了多少汤药都不好!” 朱允熥认真听着,心暗道,“应该是高血压,或者心脑血管疾病的前兆!嗯,三叔喜欢吃荤,而且无肉不欢,性喜烈酒,年轻时终日大醉!” 这种病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医学那么发达,一旦发病都凶险至极。 “这月初,王爷千岁病情似乎有所好转了,带着世子等去猎场围猎,当天吃了半壶酒,吃完酒要出恭,可谁想到一头栽倒.......” “栽倒就昏死过去,怎么叫也不回神。还是太医掰开嘴,塞了牛黄安宫进去,王爷千岁才幽幽转醒!” “醒来之后!”说到这,周秉忠的更咽变成了哭声,“醒来后王爷动不了,说不出话,打摆子呕吐吗。只有半边手能动,浑身烫的厉害。能动的手,一直比划.....” 脑出血? 脑血栓? “世子明白王爷千岁的心,拿了纸笔墨。王爷张嘴,断断续续的说话,世子写..........” “信呢!”朱允熥忙道。 周秉忠从怀里,郑重的掏出一个木匣。 朱允熥接过的霎那,只觉得双臂沉重,竟然有些胆怯,不敢打开。 “都远一点!”朱允熥站在原地,怔怔的开口。 邓平挥手,侍卫们都散开,远远的围着,不让过路的人靠近。 明明身处闹市,可此时朱允熥的心却如三九天那么冰凉。 缓缓打开信笺,上面字迹潦草,前言不搭后语。 “熥哥儿,三叔不成了......” 只看了第一句,朱允熥就重重的靠在了墙壁上,眼泪夺眶而出。 “三叔到死的时候,没叫我皇上,而是叫我乳名!” “要去见母亲还有大哥了......本想.....熬些年....等老爷子春秋之后.......” “三叔不孝,老爷子定然......” “你替三叔伺候好他老人家!” “我死之后,望你念着三叔的好,善待..........” 晋王朱棡到死,记挂着两件事。 一是老爷子又要再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一次经历啊,即便是铁打的心肠也承受不住。 太子走了,秦王走了,如今到了晋王。老爷子和马皇后嫡出的三个儿子全走了。 “老爷子那,可怎么说呀!” 朱允熥落泪,原地跺脚。 又看看手的信笺,“怎么说,怎么去说?” 如今老爷子一天天渐老,本是该安享晚年的岁数。他一辈子要强,尸山血海杀出来就为了给子孙后代永世富贵,可现在他钟爱的儿子们,居然都先他一步,撒手人寰。 至于晋王朱棡所说的子孙后人,那是微不足道的事。 将来不管朱允熥如何削藩,晋王一系的子孙,都会远比旁人优待。 “你过来!”朱允熥又对周秉忠说道。 “皇上!” 朱允熥背对着他擦去眼泪,“三叔,走得还算安详?” “写完信,王爷千岁看了几眼,就闭上眼睛。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口气上不来.......”周秉忠哭道,“世子和几位王子,给千岁穿的衣裳,布政司也去人了,在准备后事!如今停在享殿之,等着万岁爷的旨意下葬。” “三叔的后事,朕一定让人办得风风光光!”朱允熥像是在自言自语,看着天空,“三叔,本想着过年接你过来,再和老爷子喝几杯,你怎么就?” 都是命,都是命! 人,有时候不信命,真他妈的不行! “皇上!”周秉忠似乎犹豫了许久,猛的咬牙道,“微臣是王爷千岁自幼的伴当,千岁在几年前身子刚绝对不对的时候,就跟微臣说过一件事。” “王爷千岁犯病之前,也曾和微臣说过。若他有个好歹,让臣进京报丧的时候,把这件事禀告皇上!” 朱允熥微微转头,“你说吧,三叔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朕都照办!” “王爷千岁说不求别的,单是他生前享用过的女子,想带着.....” 霎那间,朱允熥哀痛之升腾起一丝怒气。 晋王的意思,是要殉葬。 老朱家起于卑微贫苦百姓,却染上了上古贵族的臭毛病,让人跟着殉葬。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朱允熥心再怀念晋王,再怎么样也不会答应这件事。 “不行!”朱允熥低沉的说道,“这等事提都休提?”说着,看看周秉忠,忽然怒道,“说,这是我三叔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是不是你来蒙骗朕?” “微臣不敢!”周秉忠不顾远处人诧异的目光,直接跪下,“微臣长几个脑袋,敢来欺君!” “朕料你不敢,可是不是还有旁人也是这个意思?”朱允熥怒道。 “这.........”周秉忠沉吟片刻,“世子和几位爷都还小!” 他这么一说,朱允熥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何一定要殉葬的苦心。 那些美女都是朱棡生前的侍妾,他英年早逝而接班人正是青春年少。少年艾慕,若真是一个不小心,真容易闹出什么丑闻来。历朝历代,这样的事一点都不稀奇。 怕不但是朱棡生前这么想,就算是王妃等人,也是这么....... 忽然,朱允熥又深深皱眉,冷笑道,“你从太原过来几日?怕你在路上的时候,太原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殉葬之事........” “回万岁爷,本来王府三爷说马上就选出那些女子来殉葬。是世子说,此事毕竟人命关天,要奏呈皇上!”周秉忠继续道。 明代殉葬的事,藩王们基本都是私下自己做主,很少有上报的,这种事也不能上报。 晋王世子如此行事,倒也是老成持重。想必他心,也是断然不认同殉葬一事。 “你们晋王府的三爷,是不是朱济熿?”朱允熥怒道。 “正是!” “猪头不如的东西!”朱允熥怒骂道。 朱家的宗亲之,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一是朱正的后裔,靖江王一脉。老爷子和马皇后当年把朱正的儿子,当成嫡孙那么养活。 结果那小子一到封地,把温顺的粤人都逼得几乎造反! 不但残暴无度,还屡教不改。 另一个就是这个朱济熿,他是朱棡的庶子,恼怒朱棡疼爱嫡世子。等永乐篡位登基之后,不断在上书永乐,诬告第二代晋王朱济熺有不臣之心。 本来历史上朱棣就对第二代晋王不满,正愁没有借口,直接夺爵让第二代晋王带着嫡子去守坟,让朱济熿承袭了晋王的封号。 朱济熿成为晋王之后,不但残暴贪婪得令人发指,还派人下毒,要毒死自己的嫡母谢氏,要毒死他大哥的嫡子嫡孙。 这样的畜生,天下少有! 就这时,朱允熥余光突然瞥见,茶馆的老爷子已经站起身。 “大孙哪去了?拉个尿这么长时候,他娘的别把城墙呲塌了!” /75/75245/26187158.html 第189章无家1 老爷子一边嘴里招呼着朱允熥,一边站起身往外走。 岁数大了,老爷子有点开始找人。就是俗称的一会见不着自己心里的人,就慌神。 赵宝胜陪在边上,这浑人也不知哪里来的机灵劲儿,竟然上前直接扶着老爷子的手臂。 “您老留神脚下,地上滑着呢!” 边上的侍卫等都看愣了,那可是太上皇啊,谁敢直接上手,哪怕是扶着太上皇的胳膊都是大逆不道啊。 可老爷子似乎还偏吃这一套,笑呵呵的架着对方的胳膊,嘴里还打趣,“你小子呀,来宫里当差得了,哈哈!”说着,又笑道,“还是宫外好,热闹!” “老皇爷,您出来遛弯呀这边的大集没什么意思!”赵宝胜笑道,“应天府西北门外头二十里有个李家铺,那边不但逢初一十五有骡马市,还有狗市,鸟市,热闹着呢!” “李家铺里有家做烧鹅的,那滋味绝了!又软又香又糯,就算是岁数大牙口不好也能吃。臣媳妇的祖父九十多了,一顿饭还能吃半只呢?” 闻言,老爷子脚步一停,“乖乖,九十多了?谁家呀?这么有福气!” 五十知天命,十就是长寿七十是要大操大办的喜丧。九十多岁的人,就算是上了衙门都不用跪拜,相反的地方官要亲手给搬凳子。不管多大的官,都要叫声老人家。 这时代,活得长就受人尊敬。 “臣媳妇的娘家就是普通人家,出北城三十里张家村的大户,嘿嘿,他们家有点薄财!”赵宝胜咧嘴笑道。 “九十多!”老爷子眨眨眼,“一顿饭还半只烧鹅?” “嗯,还得喝酒,一顿差不多半斤!”赵宝胜笑道,“那老祖宗一辈子吃喝嫖..........” “哈哈哈哈!”老爷子大笑,“有福之人呀,有福之人!”说着,感慨道,“一辈子游戏人间,到老儿孙满堂,自己还长寿,是个有福之人!” “可不嘛,正月初七那天九十三的正寿。儿孙全跪地上磕头,那老祖宗说,黑压压的都谁呀,看着都眼晕!”赵宝胜笑道。 老爷子的脚即将迈过门槛,“他儿子们都在?” “都在呢,一个不少。大儿子也就是我媳妇的大伯,如今也都快十了,身子硬朗着呢.......” 赵宝胜还没完,就感觉有人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回头一看,朴不成恶狠狠的看着他,眼神跟钉子似的。 “有福啊!”老爷子叹息一声,站在门口四处看,“咱大孙呢!” “爷爷,孙儿在这呢!”朱允熥低着头,不敢让老爷子看着他的眼睛,从墙角出来。 老爷子站在茶馆的台阶上,回头对赵宝胜道,“你这么一说呀,咱还来了精神。这么着,天还早,去你说的那李家铺子看看,然后再去你媳妇祖父那看看,咱也去沾沾寿星的光!” 说着,老爷子的目光回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朱允熥的时候瞬间凝固。 朱允熥的眼角有些红,刻意逃避老爷子的目光。周围的侍卫们,也都眼睛看着自己脚尖。 “老爷子,你这边.......” “不去了!”老爷子叹息一声,“天色不早了,咱要回去了。”说着,没有理会任何人,就这么背着手,趿拉着布鞋上了马车,“走吧,回宫!” 他说的是回宫,没说回庄子。 马车缓缓前进,队伍之带着几分沉重。 老爷子在马车里,朱允熥在马车外,天上艳阳高照,可他心却如三九寒冬。 “这等事是瞒不住的,马上礼部宗正府都会上折子。再说,老爷子这辈子什么没见过?刚才自己眼睛红花的,想必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想到此处,朱允熥微微摆手,邓平在旁边快步过来。 “告诉太医院正,马上进宫当值,各种救命的药都准备好!” 邓平不敢大意,答应一声上马扬鞭。 随后,朱允熥又看了看身后,一脸凝重的蓝玉还有猥琐的栽歪在车辕上的席应真。 席老道感受到朱允熥不同的目光,慢慢的在马车上坐直了。然后用眼神示意老爷子的车厢,换来朱允熥微微点头。 一路无话,巍峨的宫城就在眼前,马车穿过门洞,车辙和马蹄声格外响亮悠长。 宫门外,老爷子下了马车,不用任何人搀扶,背着手慢慢走入深宫的夹道,朝着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都跟得远远的,只有朱允熥在他身后。 夹道满是月季的花香,几枝藤蔓俏皮的从墙后蔓延出来,在红墙上攀爬,像是别样的画。 石板路很干净,光可照人。阳光下,祖孙二人的影子,在墙壁上一前一后。 忽然,老爷子停步,却没有回身,“出事了吧?” 朱允熥咬着嘴唇,他一万个不想把这噩耗告诉老爷子,可是他也知道,全天下似乎只有他最合适,和老爷子说出这些话来。 上前两步,把着老爷子的胳膊,还没说话眼泪就将要从眼角滑落。 苍老的大手伸出来,老爷子轻轻拂拭朱允熥的脸颊,脸上带着苦笑。他的声线虽然在竭力控制,可也不难听出其的颤抖,“孩子,有啥事说吧,咱经得住。”说着,再次苦笑,“咱这辈子,还有啥没经历过?” 他越是这么说,朱允熥的泪越是忍不住。 他心疼,心疼老爷子。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走了,二十五年太子朱标走了,然后这几年先是秦王朱樉,现在又轮到晋王朱棡。 一家子,一大家子,就剩下老爷子一人,一个人。 男人一辈子,他妈的干啥呢?活的不就是这个家,不就是老婆孩子? “说吧!”老爷子忽然攥住朱允熥的手,“大孙儿,你说,比别旁人告诉咱,强!” “皇爷爷!”朱允熥慢慢双膝跪倒,抱着老爷子的腿。 他抬头看着老爷子的眼睛,老爷子也在看着他,等待着下。 “皇爷爷!”朱允熥声音更咽,“您要跟孙儿保证,听了不能......” “咱是铁打的汉子!”老爷子抚摸朱允熥的头顶,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咱还没到闭眼的时候,你说吧,咱能挺得住!” 心酸楚至极,可话还是要说。 “三叔..........”朱允熥实在说不下去。 “老三怎么了?”老爷子豁然瞪大双眼,“咱的老三咋了?咱的老三咋了?” “三叔他!”朱允熥鼓足勇气说话,却没勇气再去看老爷子的眼睛,“薨了!” “啊!”老爷子的身子猛烈的晃晃,然后两只手撑着朱允熥的肩膀,保持平衡。 “皇爷爷!”朱允熥一声惊呼,抱住老爷子。 “咱的儿子老三..........”豆大的泪珠子,直接从老爷子的眼里冒出来,在皱纹上打滚,“咱的儿子老三,没啦?” /75/75245/26187161.html 第190章无家2 老爷子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口发出惊呼祈求的呢喃。 “咱的老三走了?他撇下咱,先走了?” “天老爷,咱这辈子.........” 说着,朱允熥骤然感觉到老爷子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变成钳子一般。 紧接着,传来老爷子的大喊,“天老爷,咱这辈子,哪点对不住你!带走了咱的媳妇,咱的儿子!” 声音落下,朱允熥又感觉肩膀上的疼痛骤然转轻,他赶紧起身一把扶住老爷子即将栽倒的身体。 “皇爷爷?”朱允熥大声惊呼。 老爷子紧紧的闭上双眼,面若金纸。 “来人呀!”朱允熥扶着缓缓倒下的老爷子大喊。 悠长寂静的夹道,顿时传来仓惶的脚步。 御医们扛着药箱,从那边冲了过来。 朴不成带着太监侍卫,从另一头跑了过来。 有两个人,比他们的动作都快,蓝玉和席应真几乎是风一样的跑过来。 “先放平,放平!”席应真大喊道。 朱允熥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老爷子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口不住的喊,“皇爷爷,睁眼,您睁眼!” “皇上,容臣把脉!” “一边去!”席老道推开御医,咔吧咔吧掰着手上的关节,然后对准老爷子的人,狠狠的按了下去。 半晌之后,老爷子嘴里含糊的呜咽的一声,睁开浑浊的双眼。 “天王保心丹!”席应真又是一声大喊,边上的御医赶紧拿出丸药,可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怎么也打不开药丸蜡封。 朱允熥见状直接抢过来用牙一咬,然后把黄褐色的药丸捏碎,放入老爷子的口。 “主子,您顺顺!”朴不成端着水,带着哭腔。 “说话!说话!”席应真在旁焦急的喊道,“手指头能不能动?腿能不能动?” 天边忽然飘来一朵云,遮住原本的湛蓝。 然后微微有风,吹动红墙上攀爬的藤蔓。 似乎,要下雨了。 微风之,老爷子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带着老人斑的大手抓着朱允熥的手,像个孩子一般委屈,“大孙,咱想躺一会!” 他说话了,周围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能说话,就证明只是急火攻心。而不是因为大悲骤然到来,承受不住而心衰。 “爷爷,孙儿送您回宫!”朱允熥轻轻的梳理着老爷子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不怕,孙儿在这呢。天塌下来有孙儿在呢,皇爷爷,您还有孙儿,还有斤,还有小福儿呢?” 说着,他的眼泪忍不住,即将再次落下。 他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他小时候,长辈们对他的安抚。 随后朱允熥缓缓的小心的扶着老爷子站起来,弯腰下,“爷爷,孙儿背着您,咱们回家!” 细雨,微微落下。 朱允熥驮着老爷子,朝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朴不成在后,无声的撑起一张大伞。 而后雨水渐渐有了声音,像是风吟细不可闻。 朱允熥能感受到,脖颈上老爷子潮湿的呼吸。那是老爷子的泪,顺着朱允熥的脖颈,流到他的胸膛,在胸口萦绕,温热而又滚烫。 “回家!?”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这是宫不是咱的家!咱的家,没了婆娘没了娃儿,就剩下咱这个糟老头!” “当皇帝有啥用?有啥用?咱当了皇帝,成了孤家寡人。” “都走了,都撇下咱先走了!” 哭着,老爷子的手紧紧的搂住朱允熥的脖颈。 朱允熥的泪无声的流淌着,他尽量控制着泪珠落下的方向,不让它掉落在老爷子的手背上。 “都走了,没家了!”脊背上,老爷子的哭声是那么无助那么委屈那么心酸。 “爷爷,有家啊!孙儿不是说了吗,您还有孙儿,还有斤小福儿,还有那么多小王叔们,还有惠妃娘娘..........” “家........”老爷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若隐若现几乎分辨不清楚,“家是你祖母,是你爹你二叔三叔,还有你......” 这话,让朱允熥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在老爷子心,只有马皇后是他真正的妻子,儿子也只有这三个嫡子在他心分量最重。 “爷爷,您要保重!”朱允熥甩去脸上的泪水,背着老爷子继续前行,开口道,“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了孙儿呀!” 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滑下来,“你要是有个好歹,孙儿的家呢?你要是有个好歹,孙儿的家不也没了吗?” “您在,孙儿尚知来路,尚且有家。” “您不在,孙儿这辈子就只有去路,再无归宿!” 闻言,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手臂环绕着朱允熥的脖颈,更加用力了。 长长的夹道,走了一半,永安宫就在眼前。 朱允熥这才发现,老爷子的身子竟然比以前瘦了一半。入手几乎都是骨头,再无一点肌肉。 “您在,孙儿有家,小福儿也有家,小王叔他们都有家!”朱允熥继续道,“您要不在,这个家就散了!” 半晌之后,脊背上传来老爷子的叹息,“都是命!都是命呀!”说着,老爷子继续问道,“你三叔,走得好吗?” “好!”朱允熥含着热泪,“报信的人说,三叔从发病到走就一两个时辰的事,没有遭着罪!” “没遭罪就好,也是有福之人!”老爷子趴在朱允熥的背上,“咱就怕咱的儿阿,是那种折磨人的病,疼的死去活来人不人鬼不鬼。没遭罪就走了,也是福分。” 说着,忽然又哭出声,“他,有没有啥话,留给咱呀?” 朱允熥迈过永安宫前门,高大的门槛,“有,三叔弥留之际有话。他说少年时不争气,辜负您的期望。” “他悔不当初没有做一个如父亲那样,知书达理的好人!” “他还说,心最记挂的就是您。您年岁大了,他不能在身边尽孝。他怕自己的噩耗传来,您受不了,一再的嘱咐孙儿,要好好的照顾您!” “是个孝顺孩子!”老爷子长叹一声。 永安宫寝殿里,已经铺好了床铺。 老爷子却示意,朱允熥把他放在躺椅上。 朱允熥双手抱着老爷子,缓缓放下,随后扯来一张毛毯,小心的盖在老爷子身上,又低下头靠着老爷子的胸口,温暖的双手攥着老爷子冰凉的大手。 华丽但却异常空旷的大殿里,他们爷俩紧紧依偎,周围寂静无声。 “都下去吧!咱和熥哥儿,单独呆一会!”老爷子开口。 朴不成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然后带着所有人躬身后退,悄悄的退出门外,远远的站着。 “爷爷,您有话说吗?”朱允熥问道。 “没有!”老爷子闭着眼,死死的拉着朱允熥的手,似乎怕他跑了一般,艰难的开口,“咱想...........” “咱想哭两声!” 话音落下,老爷子的胸膛猛的起伏,眼泪夺眶而出,“老三啊!咱的老三!” 这哭声是如此的撕心裂肺,充满了痛苦。 咔嚓一声,天空骤然响起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落下,噼里啪啦的打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 人间的富贵,抵不过天。 再繁华的宫殿,在暴雨之都要隐没。 大雨之,朴不成完全不顾身上的雨水,对身边的小太监轻轻开口,“去,把太子爷还有宝庆公主请来!” 太子爷是斤,宝庆公主是小福儿。 /75/75245/26187164.html 第191章恭1 雨很大,乌云之有金蛇狰狞的乱舞。 天地的威相之下,紫禁城的屋檐上的镇殿兽黯然失色。 都说皇帝是天子,其实皇帝也不过是天之下的凡人而已。 永安宫,老爷子眼角含泪闭着眼躺在竹椅上,朱允熥在旁用手轻轻的拍打他的胸膛。就像,当年马皇后哄着他那样。 雨水如幕布,蓝玉站在屋檐下,侧脸看着殿内的爷孙二人,眼角红红的。 他的身边,席老道双手揣进袖子里,阴沉着脸色蹲着。 “哎!”蓝玉一声轻叹之后,伸出手任凭雨水落在掌心,然后狠狠的在脸上揉搓。 席老道瞅瞅他,“那爷孙俩,看着也挺可怜的!”说着,也叹了一口气,“小的生下来没娘,然后又死了祖母,从小夹着尾巴装怂,还没成年爹又死了。” “老的呢,一辈子英雄好汉天王老子都得给他三分面子,可到老,丧妻丧子,孤家寡人!” 蓝玉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滴擦干净,随后蹲下,语调很是冰冷,“喂,老皇爷还能.......?” 席老道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皱纹都堆积成山一样,满是忧愁,“他还能活多久,不在药也不在医在他自己呀!”说着,忽然对着屋檐落下的雨幕挥出一拳,斜眼看着蓝玉,“你说,我要是治不好他,他会不会叫人....” 说到此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有的事儿!”蓝玉想想,“连我这样的人,皇爷都宽恕了,你算啥!”说着,叹口气,“再说,还有皇上呢!” 席老道缩脖儿,“哼!他们,爷俩都一个脾气!”说着,往蓝玉身边挪了挪,肩膀撞对方一下,“这些日子道爷我就在琢磨,你家皇上把道爷我捆在你身边不让走,后来又弄到你家皇爷那边,为的就是让道爷给你家皇爷看病吧?” 蓝玉粗大的手指,在台阶上的积水画圈,没有说话。 就这时,雨幕之,一群太监簇拥着两个小人儿,远远的过来。 “太子爷,您别跑!淋了雨了不得!” 宫里大太监梅良心,刚把太子斤放在台阶上,不及脱下雨衣,斤已嗖的蹿出去。 许是跑得急了,小短腿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扑通一声仰面摔倒。 “一群狗东西!” 朴不成瞬间暴怒,一个窝心脚把梅良心从台阶上踹下去,然后快速去扶斤。 却不想斤已经爬起来,他的额角撞破,流着殷弘的血。 但这个孩子却置若罔闻,抿着嘴用袖子擦拭两下,然后快步跑到老爷子身边,一把就攥住老爷子的手。 “老祖,斤来了!” 斤看着老爷子,目光满是爱。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动,但就是不肯落下。随后,他把脸颊凑到老爷子的胡须下,轻轻磨蹭。 “老祖宗,您的斤来了!” 朱允熥在旁,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泛红。 这孩子平日调皮到没有边儿,可到底是心性纯良知道孝顺长辈。 知道孝顺的人,将来都不会错到哪里去。 “父皇!父皇!”紧接着殿外传来小福儿稚嫩的喊声,她披着斗篷,颠颠的跑过来。也是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可她也是没哭,委屈的撇着嘴,坚强的站起来,跑到老爷子身边拉住另一只手。 “父皇,您怎么又病了!可是身上哪里疼吗?” 孩子们的声音让老爷子缓缓睁开眼,他先是看了看闺女粉嫩的小脸,大手在孩子粉雕玉琢的脸上不住抚摸,柔情满眼。 “父皇!” 老爷子艰难开口,“叫爹!” “爹!” “大点声!” “爹!”小福儿大喊。 “再大点声!” “爹!”小福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哎!”老爷子点点头,脸上泛起笑容。 “爹爹,爹爹!”小福儿见老爷子笑了,把头放进老爷子的臂弯之,不住的拱着。 这时候,老爷子转头看向斤,目光陡然诧异。 “头上的伤,哪来的?”老爷子问道。 “刚过门槛磕的,看着皮外伤!”朱允熥忙道。 “老祖,您给斤看看,疼着哩!”斤开始撒娇。 老爷子眼满是溺爱,“受伤了哪有不疼的!可是大乖孙呀,你要记得,你是个爷们。不能喊疼,知道吗?” “嗯,斤记着哩!”斤常年在老爷子身边,说话的腔调总是不由得带上几句凤阳土话。 “记住,男人流血不流泪!”老爷子捏着斤的手,郑重的嘱咐。 “可是!”斤忽然一撇嘴,“斤听着老祖宗病了,心难受就想哭阿!” 朱允熥伸手把斤抱住,“斤,跟你老祖说,让老祖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 “是咧是咧,您要好起来!”斤推着老爷子的肩膀,“您要抱着斤写大字哩!”说着,眼眶的泪水掉下,口轻念,“孙儿还要背诗给您听阿,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之盘餐,粒粒皆辛苦!” “谁知盘餐,粒粒皆辛苦!”老爷子跟着念了几句,眼神缓缓清明起来,“种田苦哇种田苦,三斗五斗给田主。他还嫌我欠着租,来年耕地减半亩........” 就在老爷子口呢喃的时候,外边又传来脚步。 赵宁儿打头,郭惠妃落后半步,后宫的嫔妃女眷们都擦着眼泪,站在屋檐下。 老爷子扭头看看那边,随后看向朱允熥,“咋,咱要死了?” “没有的事!”朱允熥忙道,“您就是急火攻心,修养修养就好了!” “没到死的时候,都来干啥?”老爷子的声音低沉,又看看朱允熥,露出笑容来,“其实,就算咱这时候死,也没啥放不下的了。你已成人,是个担得起来的皇帝了。” “皇爷爷,不能乱说,不吉利!” 朱允熥心酸楚,他是真怕,真的怕老爷子真的有个好歹。 老爷子的身子在这几年肉眼可见的衰老,又连逢打击,他是真的怕......... “孙儿还担不起呢,您老要多帮着孙儿呢!”朱允熥把老爷子的头慢慢抬高,放好枕头,“有你呀,孙儿才有主心骨!” 老爷子看着朱允熥,脸上只是笑,“要死挡不住,不死就能活!”说着,挥挥手,“你去忙,别管咱!” “孙儿陪着您!” “你三叔的后事!”老爷子开口道,“你要去忙你三叔的后事,记得呀,他是你三叔,你亲三叔哩。你好好的给他操办,风风光光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咳嗽一声,继续道,“去吧去吧,别在这陪着咱。” /75/75245/26187167.html 第192章恭2 朱允熥几乎是被老爷子赶了出来,他一步三回头每次都见老爷子不耐烦的摆手。 他知道,老爷子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或者说,老爷子不愿意再在孙儿面前落泪。 他是英雄,是骄傲的男子汉。就好像狮群的王,只有孤身时才会展现出软弱和无力。 走到殿外,正对上郭惠妃的泪眼。 “皇上!”郭惠妃缓缓行礼,泣不成声。 朱允熥开口,“都别哭,在老爷子面前都要笑。”说着,又嘱咐道,“惠妃娘娘跟皇爷爷最久,最了解他老人家的脾气。别哭哭啼啼的,跟他说些好听的事,说些他愿意听的话!” 郭惠妃点头,“皇上放心!”说着,欲言又止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有些事,朕心里清楚,你放心吧!”朱允熥微叹一声,又对赵宁儿道,“后宫的事,这几日你要担待起来。”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在数十位嫔妃的脸上扫过,“皇爷爷是急火,没什么大事,不要都愁眉苦脸的。遇事不绝问皇后,不要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拿到老爷子跟前去说!” 他用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其这些嫔妃甚至是他当皇帝之后第一次见,宫里是有规矩的。上一代皇帝的妃子和新君,相差五十岁以下,是不能随意相见的。 目光所到之处,哭声渐渐停止,人人面露畏惧。 “皇后和惠妃娘娘打头,去看看老爷子!” 朱允熥说完,又看了一眼殿内,转身离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郭惠妃的笑声,“老爷子,您还不知道吧!刚才臣妾让宫里的接生嬷嬷去了纯嫔那,就是那个小顺子。嬷嬷说呀,她肚儿里的定是个带把儿的男娃子!” “你呀,又要当老祖爷了。赶紧给孩子想个名吧?臣妾可还记得,生斤和四斤的时候,你那个抓瞎劲儿呢!” ~~~ 耳听着这些话,朱允熥走到屋檐下,蓝玉和席老道站起身来。 可朱允熥的第一句话,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看着朴不成。 “衣裳都湿了,你去换身新的吧?” 朴不成垂着手,“奴婢无碍的!”说着,抬头看看朱允熥,目光清澈,“皇上,老奴有件事求皇上!” “你说!”朱允熥道。 朴不成上前两步,就跪在雨水之,“皇上答应过老奴的,将来给老奴在孝陵边上挖个坑..........” “你也跟朕说这些不吉利的?”朱允熥瞬间火起,“这当口非要说这些死埋呀的话是不是?” 朴不成没说话,不住的叩头。 “进去,皇爷爷那离不开人!”朱允熥压着火气,开口道。 朴不成再次叩首,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挪动步子。 见他的老态,朱允熥终是不忍心,开口道,“都死人阿,给朴总管拿干净衣服去!” 说完,也不管那些忙碌起来的太监们。 走到席老道身边,张口就问,“朕问你,皇爷爷的身子?” 他目光如刀,一时间让席老道有些不敢直视,低头道,“是急火攻心不假,可还是那句话,治病不治命。老皇爷心有牵挂想活,一时半会也没事。可若是万念俱灰,怕是没病也........” “想想办法!”朱允熥开口道,“你知道朕不会亏待你!” 说着,又看看对方,“朕知道你有办法,若是你不尽心,自己掂量!” 随后对旁边用了个眼神,转身离去。 席老道愣在原地,直到朱允熥走远,才委屈的开口道,“蓝小二你听听,皇上就能这么说话吗?什么叫道爷一定有办法?我是神仙?什么叫不尽心?道爷我能治不治吗?” “阿,自己掂量?我掂量啥?是砍道爷的脖子,还是灌水银殉葬?他们朱家人怎么都这德性,懂不懂就威胁人.......哎,我说什么你听着没有?” 蓝玉站在一边,目光有些神游。 席老道忽然后退一步,“刚才道爷说,把道爷绑在你身边,是和你家皇上为了给老皇爷看病。现在道爷明白了,把道爷绑在你身边,未尝没有将来让你对道爷下手的意思?” “天天浇粪浇你脑子里去了?”蓝玉阴沉着脸,开口就骂,“你当你谁呀?你够格让皇上宰你吗?” “道爷.........” “你刚才说那句话咋说的,重复一遍!”蓝玉没心思多说,张口道。 “哪句?”席应真想想,“道爷说他自己有牵挂不愿死.........” 忽然,就见蓝玉直接走入大雨之。 “你干啥去?蓝小二你别撇下道爷,道爷一个人心里没谱阿!” 席老道的喊声,蓝玉径直走向永安宫的门外。 外头侍卫邓平,带着几个持刀的侍卫,在雨警戒。 “太平奴!”蓝玉张口就是对方的小名,“给我匹马,快!” ~~~~ 哗,暴雨倾盆连绵不绝。 王耻小心的从朱允熥身上撤下雨衣,不敢让半滴雨落在朱允熥的身上。 “人都来了?”朱允熥擦擦鬓角问道。 “回主子的话,几位部堂大人都到了!”王耻道,“按您的吩咐,在里面候着!” “端热茶来!”自从老爷子急火攻心开始,朱允熥滴水未进。而且随着暴雨,心越发的烦躁起来。 一进乐志斋,里面几个大臣赶紧起身,“臣等........” “行了,跪什么?”朱允熥脸上完全没有往日对臣子的和煦,满是不耐烦和不知为何而来的怒气,“都听着信了吧?” 殿群臣,一边是老臣凌汉打头,而后是茹瑺,暴昭,郑沂,严震直,杨靖,侯庸等人。另一边是驸马都尉梅殷,李坚魏国公徐辉祖打头。 后边的角落里,方孝孺在前,翰林院学士齐泰黄子澄等人在后。 宽敞的乐志斋之,显得有些拥挤。 凌汉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叹口气开口道,“皇上,臣等刚刚听说,就急匆匆的进宫!”说着,叹口气继续道,“皇上,太上皇......” 啪!朱允熥手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碎裂,“谁说是太皇上的事?他老人家能有什么事?哦,朕刚才还想,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原来你们都是来盼着皇爷爷出事是不是?” “都在等,都在盼,是不是?” “皇上息怒!”驸马梅殷跪在朱允熥脚下,更咽道,“臣等有罪,皇上息怒!” “臣等在进宫的时候,听说老爷子急火攻心,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臣等盼着老皇爷万寿无疆........” 发了一顿业火,朱允熥心倒也没那么堵了。 再次坐下,对梅殷道,“起来!”说着,又看看群臣,“老爷子没事,急火攻心要休养几天。尔等都是朝廷大臣,不可胡乱猜测,更不可言不知之事,明白吗?” “臣等遵旨!” “朕叫你们来,是三叔的事。”朱允熥叹息一声,“礼部?” 礼部尚书郑沂马上出列,“臣在!” “这等事归属礼部,你那边什么章程?”朱允熥问道。 “晋王是太上皇嫡子,又是皇上的嫡叔,臣以为当隆重操办!”郑沂偷看下皇上的脸色,见朱允熥点头,心大石头稍微落地,“不过,晋王的谥号,臣等........” “你们心定了没有?”朱允熥问道。 臣子们低着头,他们心早就想了许多个谥号。可此刻皇上脸色如此,谁敢说。再加上老皇爷因为这事病了,他们更不敢说。 想的再好,不合他们朱家爷俩的意,怕是弄巧成拙。 “三叔修目美髯,顾盻有威。学于宋濂,学书于杜环。”朱允熥缓缓开口,“昔日朕父在时,诸王之最为亲近。而后于朕,更是恭敬有加又不失亲近!” 朱允熥缓缓说着,开口道,“三叔的谥号,就用这个恭子。他侍父至恭至孝,侍君至恭至爱。朕以为,恭字可也!” “皇上圣明!” ~~~ 燕、晋失睦,而晋王党比太子,其节制沿边军马,或迳对燕有监视意,然则使非早薨,成祖之能否起事殊未可定。 /75/75245/26187170.html 第193章朱重八你忘记了当初的誓言吗?1 “皇上圣明,臣以为恭字大善!” 礼部尚书郑沂俯首说道,“除了谥号之外,臣还要请示皇上,治丧..........” 这时代的葬礼远比婚礼要隆重繁琐得多,越有身份的人越是如此。而且因为是大明的亲王,各项礼仪都要遵守法度,丝毫不能马虎。 可现在虽说是秋天,但天气依旧炎热,人放在棺椁之,时间一长......... “治丧是要隆重,但朕的三叔,要早早的入土为安!”朱允熥开口说着,目光看向群臣,“永平侯何在?” 永平侯谢成,是晋王朱棡的老丈人,晋王的嫡妃就是谢家的嫡长女。 “回皇上,进宫的路上老侯爷听闻晋王的噩耗,昏阙过去,如今正在侍卫值班房!”驸马梅殷开口道。 “着御医好生看着,需要什么药,可用大内药库的御药!”朱允熥微微叹息一声。 老爷子给这些儿子们选的媳妇,可都是煞费苦心的。 晋王十几岁封王就藩,先是在老家凤阳学习军事,而后在边关之,一开始都是这些老臣们带着征战历练。等到了成亲的年龄,也是在这些勋贵家的女子,千挑万选。 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晋王是他老丈人等军侯从小看到大,带到大的,又是自己的女婿,如今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正说着,外边忽然传来压抑不住的哭声。 还有王耻的声音,“老侯爷,您小心台阶!” “皇上!”门口,白发苍苍的永平侯直接跪在门口,嚎啕大哭,“皇上阿皇上!” “快扶起来!”朱允熥也是心酸楚,赶紧命人过去搀扶。 驸马李坚,魏国公徐辉祖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来。 “老天爷!你不开眼,你收了我放了我女婿吧!拿我这老骨头的命,换晋王阿!”永平侯谢成哭天抢地,捶胸顿足。 “老侯爷!”李坚开口道,“陛下面前,切莫失仪阿!” “给他看座吧!”朱允熥没有怪罪于他,淡淡的说道,“朕知你心有晋王,你们翁婿情深,得知噩耗心难受!” “皇上!”谢成擦着眼泪说道,“请皇上容臣,再去见晋王一面吧!” 朱允熥想想,“准了!”说着,转头看驸马都尉梅殷,“你和老侯爷一道去,再带上老侯爷的长子。你是驸马都尉。晋王府治丧的事,你全权处理!” “臣遵旨!”梅殷开口道。 “你是武将出身,和老侯爷等人快马先行!”朱允熥思索片刻继续开口道,“礼部的人随后跟上!”说到此处,目光看向翰林院那边,“方学士!” 方孝孺俯首道,“臣在!” “晋王的碑,你来撰写!”朱允熥道。 “臣遵旨!” 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的时候,礼部尚书郑沂又开口道,“皇上,晋王之爵........?”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想都没想开口道,“我大明朝有嫡必立嫡,三叔嫡长子济熺品行端庄,人品厚重,勤学谦让!” “昔年在京之时,诸皇孙之太上皇青眼有加。常言济熺为好皇孙,是当以世子位继王爵,为晋王!” “臣等遵旨!”话音落下,众臣俯首。 紧接着郑沂又道,“皇上,世子继晋王位,晋王其余诸子的封号,臣等还要请皇上定夺!” 按老爷子的祖宗家法,他儿子的亲王自然是世袭罔替的。他儿子的嫡子继承亲王,庶子为郡王。 如今晋王病故,留下几个幼子,朝廷定然要给以封号。 晋王朱棡,一共有七个儿子,也就是说除了继承晋王封号的嫡长子之外,朝廷要封出个郡王来。 封不是封王号,他们的王号早定了,是要给真正的封地。若这个郡王都分出去,山西精华之地也就不剩啥了。 历史上就是如此,晋王朱棡的第四子朱济炫封为庆成王,他一辈子生了一百个儿子,儿子又有儿子。到后来封地汾州,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宫城。 住的全是朱家的血脉,平民百姓全部挤出城去。 一想到这些,朱允熥就有些头皮发麻。 所以当郑沂说出此事之后,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神就有些不耐。 “太不懂事了,就不知私下说?”朱允熥心暗道。 郑沂被皇帝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不知错在哪里。 “皇上!”老臣凌汉开口道,“臣以为晋王新丧,此等封地之事应稍后再议!” “卿老成谋国之言!”朱允熥马上开口,随后看看群臣,“都下去吧,驸马都尉梅殷留下!” 随后群臣退下,殿只剩下朱允熥和梅殷二人。 梅殷是老爷子非常看重的女婿,也是出身淮西勋贵集团,武双全。 “你去山西治丧,有几件事,朕要你办!”朱允熥开口道。 “臣,恭听圣训!” 朱允熥坐着,端起茶杯,“第一,朕听人说有人在晋王活着时候,怂恿晋王人殉,你去查!” 梅殷心里咯噔一下,心暗道,“这事不都是心照不宣的吗?怎么皇上?”可面上却不敢怠慢,“臣遵旨!” “还有一事,三叔走了,朕要善待他的子孙!”朱允熥继续说道,“可朕听说,三叔的儿子之,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说着,看看梅殷没有说话。 “臣到山西之后,必定详查晋王子嗣等人的人品德行,报于皇上!”梅殷马上开口道。 “嗯,你办事朕还是信得过的!”朱允熥叹口气,“哎,本想着今年稳稳当当的什么事都不出,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让朕的三叔英年早逝!” “你去之后,三叔病的前因后果都要记录下来,所用何药,子嗣人等是否孝顺,都要一一记录!” “臣遵旨!” 梅殷嘴上说着,心再次思索起来,“皇上的后半段话,似乎意有所指!” “天色还早,你这就动身。”朱允熥又开口道,“路上不要耽搁!” “是!” 等梅殷离去之后,大殿只剩下朱允熥一人。 他坐在宝座上,手端着茶盏却一口没喝,而是望着窗外的雨,静静出神。 “三叔阿,我是答应过你善待你的子孙,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善待。” “家国天下,我若一味的袒护你的子孙,就有许多百姓将要受苦!” “不过龙子龙孙也不会受苦,效仿韩王把他们都封出原,他们依然是土皇帝!” /75/75245/26217285.html 第194章朱重八你忘记了当年的誓言吗?2 雨依旧在下,且越来越大。 从天而降的雨水仿若倒灌的瀑布,把天地和眼的一切景物,都完全的隔绝开来。 御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可朱允熥去没任何心思去看。 他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手的茶盏从温热变成冰凉,却依旧未换。 “万岁爷!”王耻看了许久,想了又想,壮着胆子走过去,低声道,“您一天水米没进了,这么下去身子不成。奴婢叫御膳房,给您熬点梗米粥........” “不吃了!”朱允熥放下茶盏,“皇爷爷那边如何了?” “奴婢留了人在那边,说刚才太上皇他老人家,喝了一碗参汤......” 突然,雨幕之传来蹭蹭的脚步。 朱允熥蹭的站起来,径直走到门口。 几个太监狼狈的身影,在雨幕钻了出来,“大总管,劳烦禀告皇上........” “朕在这,说话!”朱允熥迈过门槛,雨滴顿时汹涌的打过来。 “皇上,老皇爷昏死过去了!”一个太监跪地说道。 “走,边走边说!”朱允熥不顾雨滴,直接走到雨,当他迈步的一刻,自有侍卫在他头上打起雨伞。 那太监跟在朱允熥身后,惶恐的说道,“方才老皇爷喝了参汤,说想站起来走走。朴总管跟惠妃娘娘搀扶着。谁知刚走了两步,老皇爷就直接昏死........” 啪!朱允熥回身,直接就是一个耳光。 “谁让你说死字的?”朱允熥大怒。 “奴婢该死!”那太监拼命磕头,在宫里说死字本就是天大的忌讳。这太监也是真慌了,此刻口不择言,一口一个死字。 若往日,这等事朱允熥可能不会放在心上。 可他今天因为老爷子,早就敏感到了极点。 “太医怎么说?”朱允熥继续问道。 太监说话都带着颤音,“给老皇爷用了金针,灌药,可老爷皇爷还是没睁眼。把脉之后,说老皇爷有些发烫。朴总管见事不好,就赶紧叫奴婢来禀报..........” “狗奴婢!什么是见事不好!”朱允熥正大步朝前走,闻言回身猛踹,“谁教你的规矩?” “万岁爷,奴婢来料理!您留神脚下!”王耻赶紧开口。 朱允熥化走为跑,在暴雨之快速的朝永安宫那边跑着。 暴雨之,他的龙袍裙角已经被雨水打湿。 “总管大人救我!”一而再再而三说错话的太监,拼命对王耻求饶。 王耻眼角跳跳,吩咐旁人,“拉敬事房去,打五十板子!” 旁边的侍卫闻言,低声道,“总管,打死了咋办?” “打死拉倒!”王耻怒道,“一口一个死字,一口一个见事不好,这不是咒主子吗?” ~~~ 朱允熥跑上永安宫的台阶,近乎飞跃一般从门槛跨过。 殿一片沉静,赵宁儿把斤和小福儿分别抱在自己身体两侧,郭惠妃眼睛红红的看着老爷子的寝殿。 殿里的人,都在无声的抽泣。 “皇上.........” 不等他们行礼,朱允熥已经径直走了过去,袍服上雨滴顺着靴子落下,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寝殿之,老爷子半靠在床榻上,席老道一脸凝重的把脉。 “怎么样?”朱允熥开口问道。 “刚才还好好的,喝了参汤就........”赵宁儿跟过来,在后面说道。 “哪来的参汤?谁端进来的?”朱允熥连声发问。 赵宁儿不敢看他的脸色,“太医说参汤安神..........” 她话音未落,旁边跪着的一个太医,已经连连磕头颤抖不已。 “道爷早就说过,你家老皇爷的身子外强干了。看着外边结实,里面早就空了。里面空了就是虚不受补,他今日先是急火攻心,又吹了风,正应该清淡饮食去火养心。” “弄参汤过来不对症阿!你家老皇爷七十了,可不是三十?”席老道把着老爷子的脉搏,“上回给他看病,也是这样的病症。他这人气性大脾气犟,给他看病不能一味的套用方子。” 朱允熥缓缓回头,目光如刀看了几眼那给老爷子开参汤的太医。 “拉下去!”身后传来朴不成的声音,不等那太医发出任何求饶,就被几个侍卫捂着口鼻拖了下去。 “再问问他,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怎地?”朴不成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回荡。 朱允熥看看依旧闭眼的老爷子,心如刀绞一般。走上前,缓缓把老爷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席老道,“你既然知道皇爷爷受不了补,为何你开口?” “他喝的时候我不在呀!”席老道开口道。 朱允熥怒目而视,“你去哪了?” 没来由的,席老道心一寒,“那.......大号!” 正说着话,就在朱允熥怒火即将爆发之时,老爷子的口发出含糊的呜咽。 “呜..........” “皇爷爷!”朱允熥赶紧摇晃老爷子的身体。 在他的摇晃下,老爷子缓缓睁眼。但眼神一片浑浊,瞳孔暗淡。 “皇爷爷,您醒醒!”朱允熥急道。 “呜!”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说道,“累了!” “手脚能动吗?”席老道又赶紧追问,见老爷子没说话,竟然伸手去拉老爷子的胳膊。抬起来,无力的垂下,抬起来无力的垂下。 而老爷子也在说了两个字之后,再次闭上眼,呼吸越发的衰弱。 席老道,傻眼了。 而朱允熥的眼泪,也唰的下来。 “皇爷爷,您醒来跟孙儿说说话。您不能走,您要是走了,孙儿就没家啦!”朱允熥用力的晃着老爷子,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用药阿?你不是会用银针吗?用阿!”朱允熥对席老道喊道。 “哀莫大于心死,药石无用,针剂无法!”席老道叹息一声。 “怎么会这样,我走之前老爷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朱允熥怒道。“席老道,我不管你,给朕救老爷子回来!” “现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虚不受补,急火攻心,若他脑还有清明之意,或可自救。若是脑糊涂,怕是...........” 席老道说着,面色苍白后撤两步,“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忽然,不远处斤哇的一声,挣脱开太监的手臂,直接跪在床头。 砰砰的磕头,“老祖,老祖,您睁开眼阿!” “皇上!”刹那间,殿哭声一片。 而朱允熥,则是脑一片空白。 他真的无法接受,居然,居然就这么突然的要失去.......... “主公何在,蓝玉来了!” 突然,外边一声炸雷,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蓝玉,不顾旁人的阻拦,踉跄的走来。 “你来了!”朱允熥失神的说道,“你来见皇爷爷一面吗?”说着,他摸摸老爷子的脸,泪水落在对方的皱纹上,“皇爷爷,您还有想见的人吗?” “主公!” 蓝玉声若炸雷,砰的一声跪地,“您忘了当初的话吗?” “当年,我等追随您在疆场死战,吴国气吞万里,龙势初成!” “检阅三军时,您对臣等说!” “我等黔首,造反乃为活命乱世自保尔。后羽翼渐丰,乃为谋求富贵。” “今吴军天下之强,万民归心。我等武夫当为天下百姓请命,为万世造福。” “吾等将再造华夏盛世,老有所养少有所依。百姓享太平,家家仓有粮!再不受暴政盘剥之苦,再不受饥荒之难!” “驱逐鞑虏!北伐!北伐!” “天下安定!北伐!北伐!” “让百姓再无衣食之忧!北伐!北伐!” 吼着,蓝玉突然疯了一样大喊,“朱重您忘了你当初的誓言吗?” /75/75245/26217286.html 第195章如何罚他? 人的一生,三生三死。 死亡只是最终的结果,而过程是不断的斗争。 ~~ “朱重,你忘了当初的誓言吗?” 轰,云层之后雷声轰鸣。 随后漫天的大雨变得凌乱琐碎,雷声戛然而止。乌色的云,缓缓蠕动。 永安宫,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大逆不道的蓝玉,而他则是跪在那里,眼若星辰眉似剑。颔下的胡须,随着他的咆哮,尽数飞扬。 “你曾对大伙说过,你带着咱们造大元的反。就是为了将来,咱们的子孙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就是为了不让天下,再有人活活饿死。” “可天下现在还有很多人,饿死!” “你想就这么走吗?” 蓝玉的喊声越来越大,甚至起身上前几步,“这些年,你杀了那么多的老兄弟,你都说是为了天下!” “那些老兄弟们都在地下看着你,看着你让天下过上你曾说的好日子。可现在,你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走吗?” “你若是病死,我蓝小二拦不住。可现在你不过是死了一个儿子,你就要死要活的跟他去,你还是那个我们的大哥,朱重吗?” “呜.......” 朱允熥都被蓝玉突如其来的呐喊,弄怔了。 但下一秒,他听见老爷子的口再次发出呜咽,紧接着老爷子的眼皮剧烈的颤抖起来。 “天下人马上就可以多一份口粮了!”蓝玉继续大喊,“那天在庄子里你和我喝酒,你告诉我。有了此物可亩产数十石,天下饿死的人将会越来越少!”说着,蓝宇缓缓从怀里,珍重的掏出一个盒子。 然后,珍重的打开,一株红薯的秧苗赫然在目。 “你跟我说,它比金子还珍贵。有了它,什么他娘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他娘的是狗屁。什么他娘的赫赫武功,帝王霸业,都是他娘的扯淡!” “因为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上,像你一样给百姓多一份口粮!” “千百年后,没人会记得你朱重打了多少胜仗杀了多少人,他们会记得的,是这个!” “你还说,若天老爷给脸,就让你死在丰收之后。现在它刚刚冒出头来,你就要走吗?你不想看看这洪薯,温饱万千黎民吗?” “大哥!”蓝玉大喊,“醒来!” 老爷子的眼皮,不住的跳动,手指轻颤。 忽然,殿外传来脚步。 朱允熥目光看去,急道,“让他们都进来,跟着喊!” 得到消息的宋国公冯胜,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会宁侯涨温,鹤庆侯张翼,永平侯谢成等等,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君侯,匆匆而入站在蓝玉身侧。 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的落在老爷子身上。每个人都红着眼睛,紧握拳头。 “皇爷爷有反应了!”朱允熥大声道,“蓝玉,接着喊啊!” 蓝玉跪下,宋国公跪下,各位君侯跪下。 “大哥,醒来!” ~~~ “呜!” 老爷子的口吐出一口腥臭的浊气,紧接着一只手微微抬起的同时,睁开双眼。 “皇爷爷,您醒了!”朱允熥惊喜的喊道,“席应真过来!” 席老道赶紧上前,但还没过来,就看到转醒的老爷子,艰难的对他摆手。 这是让他,不必上前。 随后,老爷子挣扎着想起身。朱允熥赶紧把老爷子靠在高枕上,让他斜坐着。 “太上皇醒了!”殿喜出望外,更有嫔妃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老爷子的目光,环视一周,“刚才,咱听见有人骂咱?”说着,冷笑一下,“谁?” “皇爷爷,没人骂您!”朱允熥笑道,“是老军侯们喊您醒来!” “有人骂咱,有人喊的名字!”老爷子又环视群臣,“敢做不敢认?” “蓝玉喊的!”蓝玉直接跪地,把手的洪薯秧苗高高举起,“主公,您的洪薯,已经出苗了!”说罢,小心翼翼的把秧苗,送到床榻前。 绿色的秧苗充满生机,顶端似乎有一朵白色的小花,无声绽放。 “你骂了咱?还挖了咱的苗?”老爷子的大手覆盖在洪薯秧苗之上,“咱这辈子最恨的两件事,你都给做了!” “若主公要蓝玉死,蓝玉现在即可死!”说着,蓝玉叩首,“蓝玉,愿意死在主公之前!” “为啥要死在咱前边?”老爷子想想,看着蓝玉,同时目光也看向那些老军侯们,“你们,都想咱死在你们后边?” “臣等一辈子都是皇爷的兵,您在臣等就有主心骨。您若不在,臣等就是无根的浮萍!”武定侯郭英也更咽开口,“臣进宫的路上,一直在想当年,臣第一次见您的时候。一辈子转眼即逝,恍然如梦!” 老爷子疲惫的笑笑,“行啊,老四,都能出口成章了,这么大岁数没白活!”说着,老爷子往斜靠靠,靠着朱允熥的胳膊,眼神似乎带着回忆,“咱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也骂了咱?” 说着,咧嘴笑了起来,“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咱带着人去你郭家庄子上征粮食。你站在箭楼里对咱喊,叛逆反贼速速退下,不然一箭射死你!” 说到此处,老爷子又看看他,“可没多久,官军劫了你家的庄子,一把火烧成平地。你和你哥,带着妹子跑到咱这边来,跟着咱一块造反!” 随后,老爷子又问道,“当年那么多造反的军头子,你怎么就来找咱了呢?” “因为皇爷您,不乱杀不嗜杀,心有天下!”郭英开口道,“您,是一位好大哥!” “好大哥?咱这些年杀了不少老兄弟,早不是好大哥了!”老爷子忽然叹气,目光看向蓝玉,“你说,咱该怎么治你的罪?” “皇爷随意处置!”蓝玉道。 “你骂了咱,可也把咱喊醒了!”老爷子缓缓闭目,“刚才咱半梦半醒,都走到奈何桥了,听见有人喊咱才睁开眼!”说着,老爷子张开眼睛,“你,有功也有罪!” 说着,笑笑,“看在你喊咱醒来的份上,罪不予追究,但不可不罚!”说到此处,老爷子看看朱允熥,“大孙,你是皇上,你说咋罚?” 老爷子既然转危为安,朱允熥心头畅快,压在心头的烦躁早就不翼而飞。 “就罚他?”朱允熥想想,笑道,“继续跟在您身边,每天浇粪吧?” ~~~ 写的啥呀乱七糟不知所云,这个情节没处理好,卡卡的要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头发抓几把下来,还是写不好,写不出来。 大家可以骂我,随意骂我,怎么骂都行。我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75/75245/26217288.html 第1章战神归来1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终于由热转凉,初秋的气息开始呈现。 清晨开始,辉煌的紫禁城便沉醉在薄薄的微雾之,花园盛开的鲜花,还有枝叶之上都点缀着些许的露珠。 朱允熥寅时三刻便已经起身,熟悉打扮之后从乐志斋步行去永安宫给老爷子问安。 老爷子虽再次有惊无险的转危为安,但毕竟上了年岁,每次大病之后都是元气大伤。腰板越发的佝偻,身体越发的削瘦,精神也越来越不济。 人生就是各一个反向的轮回,幼年到成年是慢慢茁壮充满生机。而年老之后则是慢慢老去,最终落幕。这个过程漫长且痛苦,心酸又让人无可奈何。 花落花开终有日,冬寒春暖再现时。 人这辈子,却只有一次。 问安之后朱允熥再徒步返回乐志斋,用过早膳之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帝王的工作,就是这么千百年来如一日。 ~~ “皇上,魏国公徐辉祖来了,在外候着!” 朱允熥正坐在御案之后批阅奏折,王耻从外进来轻轻禀告。 “进来!”朱允熥依旧看着奏折,然后朱笔御批。 他批阅奏折的方式极其简单,遇到臣子们和皇帝聊家常的奏折,便统一回复,知道了。 遇到臣子们闲来无事拍马屁,则是直接朱笔打个勾。 若是政务之事,才会认真阅读,并且告诉臣子们,国家之封疆大吏,不用事事问朕。只要利于民,无碍国法纲常即可实施。 他的风格比老爷子当年还要简约,批阅的也是大白话。当然,他回复的奏折当,没有老爷子动辄对臣子的怒骂,你他娘的,狗日的,老子砍了你之类的粗话。 魏国公徐辉祖如今管着五军都督府,他本就是性子沉稳的人,大权在握之后更是谨慎言行,更加稳重。 “不用行礼,坐吧!”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声,余光见对方在软墩上坐下,继续开口道,“李景隆不在京,火器铸造局是你主管。” 徐辉祖闻言忙道,“是,正是臣主管。自曹国公出海后,所有的账目明细臣都是一一过目丝毫不敢马虎。所铸造的火器,除拨付边军,京营各地卫所之外,都在库。共计有炮.....” 所有的数据徐辉祖都是信口拈来铭记于心,因为火器铸造局,实在是个太有油水的差事,说是守着金山过日子都低估了其的油水。 他之所以马上说他接收之后的账册,是因为李景隆管着的时候,账册上虽然没有毛病,但实际上..... “朕不是和你对账!”朱允熥放下奏折,站起身颇没形象的揉揉肩膀,随后坐到李景隆对面,“火器铸造局,那些残次品的火器....” 徐辉祖马上道,“回皇上,残次品的火器按理说应该回炉。但是,早在曹国公管着的时候就发现,回炉的成本比新造的还要高。所以许多火炮火铳等,只能堆在库里!” “也不是都打不响,而是不耐打。比如火铳,十杆有两杆,十二十发弹丸之后,就会滚烫那不得,炸膛开裂!” “嗯!”朱允熥点点头,“你回头,从这些残次品挑些不那么残次品的,然后准备好,明白吗?” 徐辉祖更加不解,“皇上的意思?” 朱允熥朝外看了一眼,门口的王耻马上带着外边十几个太监,无声的走远。 “有些事早晚你都要知道,朕也不瞒你!”朱允熥从御案上拿起一张奏折,交给徐辉祖,“你自己看吧!” “臣惶恐!”徐辉祖站起身,然后俯身打开奏折,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臣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谨上奏,东瀛倭国事宜尘埃已定,山名家早田家等诸侯,心向大明,已签署大明保护条约.....” 看着,徐辉祖后背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不经礼部朝公议,皇上就派了何广义去东瀛,还和那边的大名们私下签订了条约。那边的情况,徐辉祖多少也了解一点,幕府挟天子以令诸侯,国主就是傀儡摆设。 “难道皇上要那些火器,是为了赠与........?” “白给肯定不行啊,都是大明朝花钱弄出来的。”徐辉祖又心暗道,“可是怎么劝诫皇上呢?” 心想着,继续往下看,“山名家银矿已查明确有巨大储量,请皇上派人前来,主持开采冶炼事宜。山名家之火器,以银矿抵押.......” “银矿?”徐辉祖精神一振,“用银矿抵押买火器?东瀛好大的手笔?抵押给大明,那就是大明的了,不用派兵过去驻守吗?” 看他脸上是神色变换,朱允熥随手剥开一个橘子,笑道,“明白了吗?” “臣大致是懂了!”徐辉祖合上折子,毕恭毕敬的放好,“东瀛那边是现银交易,咱们这边选一些过得去,但也是没那么好的.......” “嗯!那边是银山啊,给他们千锤百炼的,怎么用都不坏的,那不是一锤子买卖吗?”朱允熥笑道,“而且不光是火器,还要教会他们怎么用。” “教他们的教官人选,你去从武学挑,务必要精明能干的!” 徐辉祖再次想想,低声道,“皇上将来可是有用兵.........?” “你知即可!”朱允熥说道。 这下徐辉祖什么都明白了,卖给人家火器,派遣教官过去,挑起那边的内战。等不可收拾的时候,大明再出手。 那么所选的人,第一要有实战经验,第二要善于收买人心绘制地图等。 “臣再多嘴问一句!”徐辉祖又道,“火器拨给那边是可以,可是从何处发往东瀛!”说着,顿了顿,“再者这事不经过兵部和朝堂,消息走漏的话,必然有些波澜!” 他想的甚是周全,这等事涉及到一个国家的颜面,还是要偷偷摸摸的做。 大明那些臣们不是书呆子,但对这种挑拨别的国家内战,大明贩卖军械谋利的行为,却是有些不大好听。况且,在他们很多人看来,东瀛那破地方,拿下来还要倒贴粮食,得不偿失。 “朕已经给了山东卫所密旨!”朱允熥笑道,“回头山东威海卫指挥使和你单独联系,装船走水路。然后在胶东半岛出海,押运到东瀛之后,化作商船在山名家的海港登陆!” 说起来朱允熥心也觉得好笑,堂堂大明天子,做这些事竟然跟走私贩似的。 “皇上,臣还有个疑惑之处!”徐辉祖继续道,“虽说是签了约也有抵押,但臣以为这些火器还是不能直接交给那些倭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臣以为每次给的量都不应太大,循序渐进最好!另外,在东瀛倭国,我大明应有驻军。一来是所说的银矿,二来是保护往来商旅的平安。” “臣以为最好让福建的水师,可以驻扎在东瀛!” “哈哈!”朱允熥大笑道,“爱卿所言,深得朕心啊!” 这时代大明的这些军人们,骨子里依然是老一辈人,我看上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我的还是我的,不是我的我抢来变成我的这种武人之风。 在他们看来,天下,就应该都是大明的。 /75/75245/26217289.html 第2章战神归来2 殿,君臣还在密议。 “这个事从火器到选派人员,还有运送都交给你。你是老成的人,朕信得过!”朱允熥吃着橘子,继续说道,“能瞒着就先瞒着,别走漏风声!” 徐辉祖想想,“若真被朝臣们知道......” “自有朕给你做主!”朱允熥笑道。 “那就是不会做主!”徐辉祖心暗道,“若真是朝臣们知道了,定然群情涌动奏折连天。到时候当臣子的,怎么能让皇上担这个责任,还是要我等做臣子的,给皇上分担呀!” 想着,心暗道,“李景隆那厮,怎么会还不回来?得把他拉进来,出事了就把他推出去做挡箭牌,反正他轻车熟路。” “另外,还有件事!”朱允熥郑重的说道,“贩卖这些火器所得的银两,不能归户部,也不能归五军都督府的军库,更不进朕的内库!” 说到此处,朱允熥笑笑,吃了最后一瓣橘子,继续开口道,“你也知道,水师耗费巨大,比边军的花费还高。兵部那些人,还有各边军的总兵,抓着机会就到朕这来打官司!” “可一旦涉及藩国用兵,水师是少不得的。所以朕想着专款专用,倭国的银矿能弄多少弄多少来,专门成立一个海军衙门,把水师单独分出来,自成一军。” “嘶!”徐辉祖心倒吸一口冷气,“皇上真是所图不小啊!水师专门拨出来,自成一军的话,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 “老皇爷当政的时候,大明朝养军是别想户部那些官掏钱的。走的都是两淮盐水,也就是皇家的私库。每年一千两百万的现银,差不多要用去百多万。” “水师单独成军,那就多了一项支出,只怕日后的耗费盐税肯定是不够的。那皇上,就要从其他地方弄钱!” “战舰水手火炮,光是东瀛的银矿怕也力有不逮吧?” 朱允熥见他沉思,就知道他心所想,开口道,“海军衙门这事,也要慢慢来。不然兵部和你们五军都督府又要来回扯皮斗得够呛,军费上嘛,也不能占了原先的份额,朕也不能把边军的钱,花在海军身上!” “养活海军,还是要靠各海关的关税!” 其实有些话他没办法深说,海军的雏形是什么,就是海盗。真建起海军许他们随意撒欢,就那些军的杀才,自然有一万个办法捞钱。 这种都是不可对人言的事,不然传出去堂堂天朝水师,在海上打家劫舍或是攻伐小国勒索钱财,或者干脆摇身一变走私,还要脸不要。 那些老夫子们知道了,非在太庙前边磕死不可。 “这些专款的银子呀,开始也你先管着!” 朱允熥这话,直接让徐辉祖坐不住了。 他赶紧站起身,“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往来的现银绝不在少数。臣不是不愿帮皇上分忧,而是财帛动人心,臣万一做出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圣心!” 说着,顿了顿,“况且这等事,都交给臣,乃是弊。臣以为,当有另一人和臣共同管理!” “你能这么想,证明你心是公允的!”朱允熥笑道,“可是你自己看,满朝武,谁行啊? 徐辉祖马上说道,“臣以为曹国公李景隆可担大用!”说着,赶紧道,“他本就管着火器制造局,又.......” 朱允熥摆手打断,“打住!打住!”说着,翘起腿来笑道,“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别的事都行,你让他管钱?” 说到此处端起茶杯来,“他以前管着火器铸造局,你现在代管,要是对对帐,你说有没有毛病?” “感情皇上心里都清楚!”徐辉祖心暗道。 “他那人大动作不敢有,可小来小去不犯毛病的钱,没少往家里划拉吧?”朱允熥叹口气,“你让他管着水军的专款,怕是又要雁过拔毛!” 随后朱允熥不容拒绝的开口道,“你先管着吧!”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当口,王耻的身子又出现在门外。 “有事吗?”朱允熥开口道,“谁要见朕,先在外头候着!” “回皇上,是曹国公李景隆回来了!” “谁?你说谁?” ~~~ 说曹操,曹操到。 李景隆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然回了京城。 “传!”朱允熥放下手茶碗。 随后他走到殿门外,刚迈过门槛,就见视线之一个身影飞快的扑来。 “皇上,想死微臣啦!”话音落下,李景隆双膝跪地,清晰可见的摩擦滑动至前,叩首在御阶之下。 “皇上,自臣离京,没有一日不思念皇上。”大哭声,李景隆抬头,脸上胡须扎起,头发凌乱风尘仆仆,衣裳的颜色都变了,“臣今日,终于再见着皇上了!皇上啊!皇上!” “行行,先别嚎!”朱允熥走下御阶,亲手把他扶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景隆颤颤巍巍起身,看着朱允熥是热泪纵横,涕零交加,“皇上,臣返回福建之后,带着人沿路快马加鞭,一日不敢耽误。想来福建那边的行还在路上,臣已经先一步到京师了!” 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臣一回京,马上就来见皇上!”说着,双膝一软,抱住朱允熥的大腿,“皇上!臣无一日不想着您啊!” “起来起来!”朱允熥奋力抽出大腿,“跟朕进来,说说你的差事办没有!”说着,又看看李景隆,“你先去找人梳洗一番,你身上什么味你自己不知?都臭了?” 李景隆闻闻自己的衣衫,“臣一想到皇上归心似箭.........” “行行行........”朱允熥摆手道,“王耻赶紧带他去梳洗!” 说着,看看在旁边欣赏李景隆上演君臣会的徐辉祖,“你跟朕来,话还没说完呢!” ~~~ 李景隆见朱允熥带着徐辉祖,一边走一边说又返回大殿之,眼神都是思量。 “皇上有话和徐辉祖单独说?什么话?” 就这时,王耻过来笑道,“曹国公,跟杂家这边走吧!” “老王,你骂我。我在旁人那是国公,在你面前就是李景隆!”李景隆笑道,“老王,说起来我在外头,整日想的就是京这些朋友们!” “哎,你别看我是世袭的国公,可没什么可以过命的真朋友。也就你老王,跟我交心!” 王耻听着他的话,皮笑肉不笑。 忽然,笑容却凝固了。 只见李景隆从袖掏出一个眼珠子大的红宝石,悄悄送过来,“海外得的玩意,老王你以后赏人用!”说着,又笑笑,“你看,多体面的小玩意儿呀!” /75/75245/26217290.html 第3章南洋事1 作为宫里的大总管,皇帝身边的人,王耻什么没见过。可眼珠子大的红宝石,还真没见过。 宝石不但个头大,而且种水是既透又艳,阳光一打都耀眼。 “这可使不得,旁人看着......” 不等王耻说完,李景隆直接塞进他手里,笑道,“哪有外人看着?”说着,又笑道,“知道你老王谨慎惯了,旁人的东西不收,可我是旁人吗?” “朋友有通财之谊,我和你是朋友给你个小玩意怎么了?要不是你这身份太过干系重大,我直接弄一箱子送你家去!” “咱俩是朋友,你不图我什么,我也不图你什么呀?难不成一个红宝石,就能买通你王大总管?” “就算我想知道点什么,也没必要非要问你大总管啊,对不对?” 李景隆笑着说出一连串话来,弄得王耻几乎无话可说。 可那红宝石塞在手里还是觉得烫手,心惶恐不安。 “踏实的拿着!”李景隆笑道,“哎,说句也就我李景隆敢说的话。别看你这大总管威风,可外人哪知道你的难处啊!成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说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 说到此处,又摇摇头,“也就咱们爷们知道你的难处罢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王耻再不收也要得罪人了。 手腕一抖红宝石进了袖子里,笑道,“那杂家就多谢曹国公了!” “骂我!”李景隆不悦道,“再这么客气可做不成朋友了!” 王耻一笑没有说话,带着李景隆朝侍卫值班房那边走。 刚到门口,就见邓平带着一脑门子汗从别处过来,姐夫小舅子顿时走了个面对面。 “太平奴!”李景隆笑道。 邓平一愣,惊呼道,“姐夫您怎么回来了?” 李景隆笑笑没说话,给了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王耻笑道,“行啊,带到地方杂家也就回去伺候万岁爷了!”说着,又对邓平道,“邓小舍儿赶紧给曹国公弄水来梳洗,万岁爷那边等着见呢!” 说完,拱手告辞。 “里面说!”李景隆目送王耻离开,背着手轻车熟路的进了侍卫房。 里面本有几个侍卫正在休息,见他进来忙站起身行礼。他李景隆当年可是皇城禁卫的副统领,算得上是他们这些人的老上司。 “别说,还就是这呆的自在!”李景隆坐在太师椅上,随手给自己倒上茶笑道,“什么兵部,五军都督府还有旁的衙门,都不如和兄弟们在一起痛快!”说着,斜眼看着那些侍卫们,笑道,“哥儿几个这些日子挺好的!” “回曹国公的话,末将们都好!” “我这刚回来,好多话要和皇上说,一时半刻抽不开身!这么着,等消停两天,太白楼我做东。哥几个全到场,咱们好好喝一顿。喝了酒之后在开台推他娘的几手,到时候秦淮河的姑娘,红袖姐的姐儿,都算在我账上!” 李景隆这人就是有这种豪气,别管他平时心眼多还是怎么地,花起钱来那叫一个舍得。 这时,邓平从里面二层院出来,“姐夫,水好了!” “我先梳洗,万岁爷等着见呢!这一身丑的,没法见人了!”李景隆站起身笑笑,转身进了后面的二层院。 侍卫的值班房就是一个单独的小院,从前厅过月亮门就到二层院,顺着抄手游廊左边第三间就是邓平的屋子。 木桶里装着水,旁边架子上放着新衣裳。 “姐夫,你在这洗吧,我先出去!”邓平说道。 “哪去?”李景隆皱眉,脱着衣服,“过来给我擦背,后背我够不着!”说着,又指下旁边的架子,“那肥皂是茉莉花的吗?” 口里说着,转眼间去了衣衫,直接泡在木桶里。 “嘶!”李景隆抽着冷气,在水缓缓挪动身体,“舒坦!他娘的出去这一趟,我最起码瘦了二十斤。呼!呼!还是家里好啊!” “姐夫,你起身,我给你擦背!” “急什么?不得泡开了吗?”李景隆白他一眼,又用水打打身子,开口道,“这用热水泡澡还是不如香汤来得痛快,咱家太白楼香汤池子,光是草药就加了味,泡进去既解乏又醒脑......” 邓平往手上缠着毛巾,忍不住开口道,“姐夫,您就别太白楼了,您还不知道吧?” “怎么了?”李景隆诧异的问道。 “太白楼封了!已经关门大吉!”邓平把手上的毛巾沾水,然后在手掌啪啪的拍打着。 李景隆双眼瞪老大,“封了?谁封的?应天府还是兵马司?大理寺还是刑部?怎么封的?常家没说话?赵家也没吭声?” “您小点声!”邓平赶紧压低声音,“您家那太白楼太扎眼了,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吏部的给事,二十多个官一块参的您!” 说着,又低声道,“这事可在朝堂上闹得挺大,官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就说曹国公等人身为皇亲国戚,与民争利且不说了,奢靡无度开设赌场妓坊.......您是没看见,皇上当时脸都青了!” “不是,什么叫曹国公开设的,这也不是咱们一家的买卖啊?”李景隆叫屈道,“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封了呗!”邓平又拍打下手,在李景隆的后背搓着,“因为这事郑国公怀远侯两位,所有的差事都歇了,罚俸三年回家闭门思过,到现在都没得着皇上宽恕的圣旨呢!” “还有承恩侯赵侯爷,那可是皇后的亲爹呀!让皇后劈头盖脸一顿骂,本来打算着来年让承恩侯家的小子,进宫在华殿陪太子读书呢!皇后当场就给恩典免了,老侯爷从宫里出去一路,哭了一路!” “这么邪乎?”李景隆有些傻眼。 邓平从后面看着李景隆的表情,手上用力的搓着对方后背,一条条的泥球儿刷刷的掉,很快就在水面上浮了一层。见李景隆表情愕然之带着三分害怕,他竟然觉得心有些快意。 “该,当初你盖那酒楼的时候,我说掺一股,你非不让!”邓平心暗道,“这回出事你全背着吧!”心里想着这些,更是不忿,“你开酒楼扩建楼房,占了我家两个门市,黑不提白不提的,呸!” 李景隆沉思半晌,开口道,“太平奴,最近宫里一切都安好?” 啪啪,邓平使劲拍拍手掌,接着搓着李景隆的肩膀后背。 “呵,姐夫你身上这泥儿够多啊!怎么样,这手劲儿行不行?”邓平笑道。 “你先别挫!”李景隆指着边上堆积的丑衣服说道,“我外衣内衬里有个荷包,你掏出来!” 邓平摘下手毛巾,“什么荷包呀!一会再拿.......”半个巴掌大的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份量不同凡响。 李景隆靠在木桶,闭着眼睛,“打开!” “嘶!”邓平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直了。 里面满是猫眼大小,各种颜色的宝石,颗颗都是上上品价值千金。就这么半袋子宝石,妥妥的价值连城。卖给珠宝商人,怎么都几千现银,那还是少说的。 “没见过吧!”李景隆睁开眼笑笑,“瞅你那没出息的样,都是你给你的!”说着,大手搓着自己的脖子,“都是一家人,姐夫出门在外的,有点好东西都想着你。如今你也大了,在万岁爷身边当差,不能兜里没银子是不是?” “出门在外的,朋友交际叫鸡也不能都让人花钱是不是?” 看着手里的宝石,邓平心发暖。 “来,给姐夫搓背!再说说最近宫里出啥事了?” /75/75245/26217291.html 第4章南洋事2 李景隆洗漱一新,穿上簇新的武人常服又是恢复了往日的风神俊朗。 他本就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束腰的贴里更勾勒出健美的身条。再加上作为贵公子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后万人之上的气度更显得满是男儿风范。 上天,还真是给了他一副好皮囊。 李景隆刚走到乐志斋外,就遇到从里面陛辞出来的魏国公徐辉祖。 向下远远的拱手,朗声笑道,“允恭(徐辉祖字),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说着,不等对方答话,已是上前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一别多日我甚是想念在京城的老伙计,回头在家里设宴,你一定要当场!” “曹国公客气了!只是在下公务繁忙.....” “你看,你这人就是这么无趣,咱俩谁跟谁你还一口一个国公的!”李景隆故作不悦,随后又笑道,“知道你是小心谨慎的人,去外边吃怕你不自在。咱们都不是外人,索性就在我家里,让内子做些家常的酒菜!” 说着,忽然叹口气,“再叫上些都在京的老兄弟们,哎,咱们这些勋贵子弟,少年时都是好友玩伴,长大后却各奔东西!世事无常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可徐辉祖却心发笑,心暗道,“大小咱俩就是一条线上的朋友啊,我爹活着的时候,可是不让我跟你玩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辉祖敷衍的笑道,“改日改日!” 李景隆还是不依不饶,“自我出海之后,听说是你管着火器铸造局。哎,那可是个辛苦差事,我又是个疲怠的性子,给允恭你留下个烂摊子!” “呵,狗鼻子是真灵啊!” 徐辉祖心发笑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景隆这份情商还有姿态,他这是拐弯抹角的想知道,火器铸造局那些破事,有没有露馅儿。 “曹国公说笑了,您恪尽职守勤恳勉励,火器制造局能有今天的局面,你居功至伟。徐某人不过是代管些时日,萧规曹随!” 听这话,李景隆就放心了。 对方的言外之意是,你那些烂账哥们我压根就没看,也没去动你手下的人,更没在皇上跟前告你的状。 “允恭太客气了!”李景隆笑道,“我这人自小就是马虎性子,平日里有些地方做错了都不知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兄弟们护着我,给我颜面!”说着,低声道,“我这次在南洋,还真弄了不少好玩意,回头给你家家里几个!” 顿时,徐辉祖吓一跳。 “别别别!”徐辉祖忙道,“你素知我,不喜金银黄白之物。” “啧!谁送你那些玩意儿,你家里又不缺!”李景隆低眉顺眼的笑道,“南洋那边的藩王送了我十个番族勇士,彪悍异常以一当十!放我身边白瞎了,送给你好好调教,翌日出征打仗,正好当作亲兵!” 说着,不等对方答应,又拱手道,“回头就送你府上去,我先去见皇上,万岁爷怕是等得急了!” “哎...你.....”徐辉祖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气。 虽说他心对李景隆一直不大感冒,而且甚是有些疏远防备。可对方这么一通话说下来,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心生几分好感。 “怪不得当年老爹说不能跟李忠家的二丫头玩,说那小子属蛇的,他娘的顺竿爬!” 想着这些,徐辉祖摇摇头,迈步朝外走。 刚走殿门,忽然听见夹道之传来孩童的大呼小叫。 定睛一看,是皇太子骑在一个少年身上,手大呼小叫的放着风筝。而用肩膀扛着太子的,不是李景隆的儿子李琪还能是谁? 徐辉祖站在原地,看看那边扛着太子慢跑的李琪,又回头看看乐志斋,再次五声叹息。 同时心暗道,“朝谁想扳倒李景隆,太难!” ~~~ “微臣李景隆,叩见吾皇........” “行了!”朱允熥做在软榻上,看着李景隆进来就要叩首,便笑着说道,“起来吧,别弄那些虚礼!”说着,又道,“来人,给他搬个锦墩过来!” 李景隆听朱允熥的语气,像是有什么高兴事,心的忐忑放下大半。抬头,不住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感受到他的目光,笑道,“你这厮如此失礼,这么看着朕作甚?” “臣是觉得,有日子没见皇上,您越发的英武了!”李景隆笑道,“皇上天威一日盛过一日,如天空皓月凛然不可侵也!臣这次出海,也见了几个所谓的番邦之主。可跟皇上想比,就是萤火虫与日月争辉............” “停停停!”朱允熥打断他,笑骂道,“朕这耳朵刚清净几日,你别一回来就灌迷魂汤!”说着,从桌上拿过一个石榴掰着,“差事办好了!”说完,手上用劲,石榴却依然没掰开。 “臣来!”李景隆上前一步,直接掰开石榴,然后用桌上的银羹匙,把石榴挑在白色的瓷碗,笑道,“臣可有日子没伺候万岁爷了,万岁爷您慢点口,这季节的石榴有点酸!” “说差事!”朱允熥道。 李景隆开始缓缓讲述,他本就是口才极好之人,此刻说起来更是栩栩如生声情并茂。 他李景隆在马尼拉土王那住了一个月,什么都不说什么要求都不提,就是整日陪着马尼拉土王吃喝玩乐,献上各种天朝物产宝物。并且什么打麻将摇骰子,字牌牌九等手段,一一交给土王,弄得土王整日跟打了鸡血似的。 混熟了下来那边土王恨不得跟他称兄道弟,可那土王瞎了眼根本不知他包藏祸心。 一个余后,马尼拉那边的米沙鄢人突然倾巢来攻,朕是前所未有且攻击迅猛势不可挡。过去米沙鄢人不过是劫掠乡野,抢些东西劫掠些女子。 可这次,那些米沙鄢人不知怎么开窍了,居然派人化作细作进了马尼拉王治下的各城池,那些细作训练有素,半夜暴起杀害守军打开城池,使得马尼拉王那边损失惨重。 不过半月,米沙鄢人已经攻到王城之下。 马尼拉王带着所有武士如临大敌,本来那些米沙鄢人不善攻城。谁知他们居然学会了用木材在城外搭建木塔,站在高处往城里射箭。 其更有神箭手箭无虚发,把马尼拉王手下的大奖都射死好几个。 眼看马尼拉王社稷危在旦夕,作为马尼拉王的结拜兄弟,天朝上国的使臣李景隆义不容辞的出手。 明军火炮火铳齐防山崩地裂一般,紧接着从城里列队出击,火器在前步兵在后,重甲步兵所向睥睨,杀的那些米沙鄢人四散奔逃。 他李景隆此役五星连珠,斩获贼酋首级五颗。 并且指挥临时拼凑起来了一百多骑兵,绕路敌军后路设伏,在山古斩首三千,全部铸成了京观。 “哈哈!”朱允熥听得之乐,他对大明百姓的性命当成金子般珍惜,可对别人却是不甚在乎,笑道,“好呀,怕那些什么米沙鄢人手的神箭手,还有能混入城的细作,都是你李景隆的手笔吧!” “也不全是臣的,有的是华商许柴佬的手下!”李景隆笑道。 “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朱允熥笑道。 “此战之后,马尼拉王把臣惊为天人。”李景隆继续道,“臣跟他说,日后那些米沙鄢人定然不甘心,还要再次来犯。可我不在那,还有谁能保他平安!” “所以臣趁热打铁,就告诉他上表大明称臣自然可保平安。臣告诉他称臣之后,你就是大明的人。谁打你,大明就打谁。你打谁,大明还帮你打谁!” 朱允熥笑道,“后来呢!” “他自然是答应,而且求之不得。因为臣帮他守土有功,所以他以马尼拉一处海港酬谢臣........” “等会!”朱允熥抓住重点,“你是说,他给了你一处海港?”说着,笑笑,“伊番王真是好大的手笔,给了你一处海港,那日后过往商船等,收了的赋税不是直接落你的口袋?” “瞧您说的,臣的东西不就是大明的!”李景隆忙笑道,“皇上给臣的东西,臣几辈子都吃用不尽了,哪里还能贪图那个海港?” 说着,赶紧又话锋一转,“臣这次回京,还带了番王的两个儿子!” 朱允熥神色一凝,“你把人家儿子都来了?” “是,臣跟他们说天朝物华天宝,让他们来见识见识,他们正有此意!”李景隆笑道,“皇上,您别看他们是什么王子,可臣看来,那哪是王子啊?那简直是饿疯了的长工!” /75/75245/26217292.html 第5章战神被套1 “万岁爷您是没看到,那哪是什么王子呀,整个儿就饿疯的长工!” 朱允熥笑着往后靠,身子微微倾斜压在黄色锦垫上,笑道,“好歹也是一国的王子,你少糟践人家!既然来人已经来了大明,回头礼部安排,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说着,又道,“你是理藩院的尚书,日后这些藩国的事宜,你那边要担起来!” 李景隆的理藩院和礼部不同,礼部多是,而理藩院则是武。礼部日后是对内,理藩院是对外。 “小国王子没见过世面是真的,但万不能轻视嘲笑!”朱允熥又嘱咐道。 “皇上,不是臣轻视他们!您是没看见,刚在福建下船,吃了一碗牛肉粿条,那俩王子嘿,恨不得把碗都吃了!等过山东,打尖吃一顿红烧大鲤鱼,二王子差点让鱼刺给扎死!”李景隆继续笑道,“俩人一路走来,长只眼睛都不够看!”说着,又笑道,“其实要臣说,还是万岁爷您把天下治理的好,锦绣江山晃瞎那些番子的眼!” 很长时间以来,身边都没有这么会说话,没有能说这话的人了,朱允熥尽管知道对方说的不尽不实,依然是笑呵呵的听着。 听着听着身体就放松起来,从斜靠变成了半躺。 “万岁爷可是累了!”李景隆见朱允熥歪着身子半躺,赶紧说道,“臣刚才有句话没敢说,臣这出门小半年回来瞅着您,比从前瘦了呀!”说着,转头看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低声道,“臣愚钝,受万岁爷厚恩,却帮不得皇上什么,还总是让皇上操心!” 说着,弯腰跪在朱允熥脚边,轻轻的帮朱允熥把靴子拉下来,然后双手轻轻抬脚放在软榻上。 “万岁爷,臣给您揉揉腿?”李景隆又笑道。 朱允熥侧身对他,微微屈膝,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平日这些事都是太监来做,你是国家大臣,焉能做阉人之事?”说着,指指软墩,“你坐好,朕有话和你好好说!” 闻言,李景隆赶紧正襟危坐。 他面色郑重,但心却是叫苦不迭。 “皇上突然要跟我好好是说话,为啥?可是要因为那太白楼呲哒我几句?还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又有别的事漏啦?” 他心胡思乱想,朱允熥双手枕在脑后,淡淡的问道,“你这次去吕宋,可有什么收获!” “太上皇交代的洪薯种子,还有谢晋忠庄园之的农奴,一个不少全部带回...........”李景隆说着说着,赶紧有些不对,因为朱允熥的面色告诉他,皇帝对这些话不敢情趣。 李景隆脑筋转了转,继续说道,“臣去吕宋之前只觉得番邦岛国野人部落一般,但到了那之后却与臣想的截然不同。民或许穷苦,但王室生活奢华!” “岛国一年四季绿树长青,土壤肥沃。鲜果海鱼等物,吃用不尽。当地的土人虽然穷,但从未有饥荒之忧!” “况且当地盛产各种宝石,香料,象牙犀牛角等物。深山老林之千金之木广袤无垠,药材更是漫山遍野。” “臣还听当地的华商说,海岛的山岭之间,不少溪水都带着沙金!” 说到此处,李景隆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见皇帝微微点头,继续开口道,“那边虽穷,但臣看来却是大有可为的宝地。正如臣听当地商人所言,其实越穷的地方越好做生意,因为本来那些土人就什么都没有,所以无论什么他们都需要!” 朱允熥耳听着,不住的点头。这就是他派李景隆出去的原因,他这人虽然不老实,可有一点旁人比不了。那就是他这个人,没有那么清高,涉及到利益的时候比谁都务实。 “那朕再问你!”朱允熥斜躺着,二郎腿翘起,“既然你已帮着朝廷在吕宋那谋了个海港,日后怎么管理啊?” 李景隆端正的坐着,开口说道,“臣回来之前就在海港边上的高地,修筑了炮台,留下一百十兵士,四门火炮驻守!” “从该高出,就可俯瞰全港。日后我大明充斥军卒于此,堡垒可无限扩大,沿岸设置码头,便于船只停泊。海港周围田地,烧荒屯田。” “收取往来商船的赋税,修筑城池推行天朝教化!” 说着,李景隆又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臣以为管只是一方面,主要的要让那些土人,变成我大明的人!” “哦?”这个提议让朱允熥顿感诧异,笑道,“你仔细说说!” “若大明在此地修筑军城屯田,不出数年,那马尼拉王也就名存实亡了。”李景隆继续笑道,“但此地和原隔海千里,化风俗不同,当地百姓和大明始终心里隔着一层!” “所以臣以为,为了长治久安当推行天朝衣冠字,设立学堂培养出土人当的读书人。让他们以明人的身份自居,如此往复数十年,此地用为大明之土也!” 李景隆所说的,就是所谓的明同化。 “朕还以为你要和别人一样,动辄说什么屠城!”朱允熥欣慰的笑笑,“想不到,你走的是而治之的路子!”说着,盘腿坐了起来,“朕也是这么想的,海外之地更当推行天朝圣学。” “那些番国的百姓本就是一张白纸,从现在开始咱们教他们是大明的人,他们就是大明的人。教他们,远好过杀他们!当然,已收刀子,一手书本,两手准备还是要的!” “皇上明见万里,臣本来心还有些许想不通的地方,听万岁爷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李景隆起身垂手道。 “呵,你这拍马屁一套一套的,成语是一个接着一个!”朱允熥笑笑,摆手道,“坐下,坐下说话!” 然后,他盘着腿在软榻上晃两下身子,“其实你说的这些都不难,但最难的一个点在哪,你想过没有?” “臣愚钝!”李景隆说道。 “移民啊!”朱允熥叹息一声,“你也说了隔着海上千里呢,而且还是蛮荒之地,山间有野兽还有野人,茹毛饮血!”说着,又微微叹息,“别说这么远的地方,朕前些日子,把一些犯罪的读书人,发配琼州,都有人跑到朕跟前来哭鼻子!” “若是真的移民到吕宋,说不得又要闹出什么问题来!” /75/75245/26247082.html 第6章战神被套2 大明朝开国前些年,每年都由官府组织大规模的移民。 大规模的移民往往是伴随着民变,谁愿意离开故土,离开祖宗坟茔之地? 是以屡次移民,都是官府全副武装押运移民。 朝廷也不想如此,可天下战乱之后,有的地方已成白地,不移民怎么行? 即便如此,每年都有无数的官员泣血上奏,请朝廷停止移民。 国内尚且如此,若是移民到万里之外的番邦,怕是有人直接造反了。 其实在朱允熥心移民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将来的分封。比如宗室之那些朱家的龙孙们,都带海外去祸害吧,原是不会容他们的。 可封王建藩最大的难题,恰恰在于人口。 “移民这事臣不懂!”李景隆想想,“世人都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但凡有口饭吃谁愿意抛家舍业去异乡呢?不过,臣看来,也未必没人不愿意去!只要方法得当,还是有的!” 朱允熥来了兴趣,“呜,你说说!”说着,吩咐太监道,“给曹国公端茶来,说了半天话,口都干了!” 李景隆赶紧谢恩起身,站起来准备双手接过。 “烫不烫,放边上晾凉,先说,说完了再喝!”朱允熥道。 李景隆伸出的手唰的收回,沉思片刻说道,“所谓有利才能驱动人心,臣回来的路上就在想一件事,如何把吕宋遍地是宝的事传遍天下!” “官府来说,百姓是不信的!”李景隆沉吟道,“官府就是说破大天,百姓也不买这个帐。说的越多,百姓越以为是害他们!” “所以臣以为,就要有一批带头人!”李景隆又看看朱允熥的眼色,“臣这次从南洋带回不少好东西,其给皇上您准备了满满两船!” 朱允熥正听着他的话,没想到李景隆忽然岔开话题,说到了礼物上,“你给朕带什么了?” “吕宋盛产的琥珀玛瑙宝石蜜蜡等玩意儿,还有沙金赤铜,各种未加工的香料,上好的水獭貂皮.......” 朱允熥忽然有所悟,“你的意思,朕差不多明白了!” “万岁爷真是明见万里慧眼如炬!”李景隆一拍大腿,大笑道。 “你给朕带了两船,你自己带了多少回来?”朱允熥捏着果盘里的瓜子笑道。 李景隆面上一僵,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 朱允熥也不追究这事,这事也不能追究,继续道,“你说让更多人知道吕宋遍地是宝,跟你带来的东西,有什么直接关联?” “臣给皇上献宝,然后各勋贵之家都送些好玩意,必定轰动朝野天下!”李景隆笑道,“别人臣不敢说,那些开国的老杀才.......老军回侯们,一听说海外有这种金矿没人采,森林没人砍的地方,那不变成红眼鸡.........臣孟浪失言,皇上恕罪!” “你接着说!”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说的和他心里想的,其实相差不多。 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作为皇帝,这话他不能说更不能示意臣下如何。如今李景隆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那些老勋贵军侯们眼睛一红,臣再一撺掇,别的不说,每家派出来百十个悍勇老兵是一点问题没有,他们去了吕宋搜刮一圈,回来不用别人说,保管下次去的阵势更大!”李景隆笑道。 “他们派去的人,是给他们自己弄钱,那对朝廷有什么好处呢?”朱允熥问道。 “各位勋贵之家派出去的都是半兵半民,臣的意思说让他们是兵他们就是兵,不是兵的时候就是民。民间武装在吕宋那边,杀人放火啥的总比咱们大明官军出面.......要体面一些!” “真是个人才!” 朱允熥心暗笑,历史上西洋诸国不都是这么干么。一个国家即便再贪婪,也要脸面。直接派军队肯定不行,还是这种民团最为合适。 “民团在前,官兵在后步步为营!”李景隆继续说道,“至于移民么!”说着,没有说话,目光看看朱允熥。 “看朕作甚,你有话就说!”朱允熥笑道。 “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李景隆吭吃瘪肚的,“咱大明天牢里有的是死囚,杀了也是杀了,何不流放到吕宋去?亡命徒肯定比普通百姓强啊!” 说着,又顿了顿,“臣记得去年广东潮州两个村,因为半拉山头打了一个月。闹出人命十几条,官府动用卫所官兵,冲进村抓了四十多人。” “这些人刑部核实之后是斩监后,臣觉着这些人放在大牢里养活着是浪费粮食,拉出去杀了浪费劳力!” 说着,李景隆压低声音,“除了罪大恶极的,什么小偷小摸了,售假卖假,作奸犯科,通奸搞破鞋吾的,不妨都发配过去!” 这不就是后世大阴帝国的路线吗? 朱允熥越看李景隆越是满意,开口道,“这话,跟朕说无妨。但是传到朝州老夫子的耳朵里,怕是又要弹劾你!” “臣为万岁爷办事,怕他们弹劾?”李景隆拍着胸脯子,“要臣说,不但那些犯法的百姓发配过去,就是犯错的读书人,贪官污吏尽数可以发配过去。他们过去了,正好可以开设学堂,教那些土人天朝的字.......” 朱允熥一拍大腿,“难得你有这样的远见,这事明儿你上折子说。或者等后天的大朝会,你在金銮殿上说!” “我............”李景隆顿时傻眼。 当着武百官的面说,把犯官读书人等发配吕宋? 那........那不是等着被人刨祖坟吗? “你这些话,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润润色!”朱允熥说着,信手剥开一个橘子,然后递给李景隆半个,“拿到大朝会上来说,朕早就说过,大明朝这一亩三分地,总有不够分的时候。” “如今看着地多人少,再过几十年土地兼并是说来就来。如今趁着国力强盛又百战之师,能占多少占多少,现在用不上,将来总能用上!” “起码没土地的百姓,能给与安置!” 朱允熥吐出橘子核儿,看看李景隆,“吃呀,橘子很甜的!” “臣谢皇上天恩!”甜甜的橘子入口,可李景隆却半点甜味都没感觉到,从心里到嘴里全是苦的,跟喝了二斤汤药似的。 “这事,也就你能说。一来是旁人没那个眼光,二来是他们都不如你明白朕的心意!”朱允熥继续笑道,“再者说,你说话做事,朕都是信的过的。就算有些风议,你也能平复。” “你是出过海的,你说这些话最有公信力。再说那些勋贵们,可对你曹国公是另眼相看。他们信不过别人,最信得过你!” 说着,朱允熥又笑问,“橘子甜不甜?” “甜!”李景隆艰难的说道。 “哎,有时候朕呀,朕想把你劈成两半,当成两个人来用!”朱允熥站起身,微微叹息,“你看理藩院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吕宋那边你也是最合适的人选!”说着,重重叹息,“吕宋那边必须要有个稳当人,朕真想把你封过去当个吕宋总督!” “那是什么鸟官?” 李景隆心一惊,嘴里的橘子直接咽下去,跪下抱着朱允熥的大腿,“万岁爷,臣死都不离开您!” /75/75245/26247083.html 第7章太子党1 他李景隆可以把吕宋说成是人间天堂,但他绝不愿意在那个鸟地方任职做官。 花酒都没地方喝,姑娘们黝老黑,连个娇滴滴的美人都没有,咋活? 谁爱去谁去,他李景隆是不去。 再说那地方是人呆的,从早热到晚,在那呆了几十天,他李景隆的裤子里总感觉根勾了芡似的,一抓胶粘。 朱允熥看看抱着自己大腿的李景隆,叹息一声,“哎,说实话你不在这些日子,朕身边连个可以随意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确实是离不开你!” “臣是无用之人,也就能陪着皇上说说话!”李景隆更咽道。 朱允熥轻轻的拉起对方,“朕离不开你,可是呢,吕宋乃是我大明出海移民的第一步,等闲人过去朕还真不放心。吕宋总督也挺好,土皇帝么。” “皇上!”李景隆急得满身冷汗,连连求饶。 “朕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去!”朱允熥笑道,“在咱们大明朝,去广西当官都属于发配,去琼州等于流放。让你这世袭罔替的国公爷去吕宋,比流放发配还难受对吧!” 一见朱允熥的笑容,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 他太了解眼前这位皇上了,皇上只要这么一笑,绝对没好事。这位皇上属猫的,说酸脸就酸脸。上一秒还跟你好,下一秒就能让你如芒在背如临深渊。 果然,朱允熥的笑脸嗖的一下马上消失。 低着头,带着几分审视看着李景隆,“你说,你不该被发配被流放吗?” “太白楼你开的?啊!” “臣........”李景隆颤声开口,“皇上,臣开太白楼的本意是因为承恩侯......” “哦,看皇后的娘家日子过得不排场,你就想帮帮手?”朱允熥冷笑,“你可真是大善人啊!”说着,又看看李景隆,“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大明朝还有你这么个活菩萨呢?” 说着,哼了一声,“你打什么鬼主意你以为朕不知道?天下那么多穷苦百姓,也没见你曹国公救济救济。皇后的娘家日子不排场了,你剜门盗洞的找财路?” “呵,国公爷,您想得挺长远啊!”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一番话,直说的李景隆魂儿都没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怎么想。若是豁达的皇帝一笑置之,若是心眼小的皇帝,那就事情大了去了。 偏偏朱家的皇帝,心眼都不怎么大,都属于有仇不过夜那种。 皇上春秋鼎盛呢,你当朝国公跟皇后的娘家掺和什么?太子才几岁,你就要当太子党?投资也太早了点! 李景隆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了,开什么太白楼呀? “皇上,这事确实是臣的错。可臣万没有您想的那种心思啊!”李景隆忙道,“要说臣这人市侩钻营,好结交人缘是真的。说臣是面玲珑,处处讨好也是真的。可臣,万不敢.......” 朱允熥返回宝座坐下,磕着瓜子,“朕哪种心思啊?你说说?” “臣........”李景隆嗖嗖冒汗,浑身打摆子。 太白楼不是什么大事,几个勋贵皇亲国戚合作做买卖也不是什么大事。历朝历代,古今外这种事根本禁止不了。说什么忠心为国,那是糊弄鬼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官掌权图啥? 可这事,朱允熥必须敲打,狠狠的敲打。 别说李景隆,他自己的亲舅舅郑国公两兄弟,如今都在家闭门思过呢。 如今在朝臣之已隐隐有了些苗头,斤才多大,他们就自认是太子党了。 小小的斤,身后明晃晃站着的,就有三位世袭国公。常家,常家的亲家冯家,还有他李家。 这还是明面上的,内里的呢? 而且随着斤年纪增大,再加上他太子的身份,他斤不想有太子党都不可能。 若他成年之后,身后有太子党可以。那是朝堂的助力,是他的心腹可用之人。可成年之前,身边聚集这么多权贵,不但帮不了斤,还会害了他!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少吗? 皇家,再怎么温情都是皇家。温情的背后,即是权力。 “说话呀,你不是能说吗?”朱允熥索性盘腿坐着,吐着瓜子皮,“你曹国公能说会道,今天给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景隆膝行两步,叩首道,“皇上,臣错了,臣长了一颗只知道巴结的心!臣有私心!” “臣撺掇着承恩侯一块做买卖,是想着让他念臣的好。他念臣的好,皇后那边也会念着臣的好,皇上您.........” 哗啦,朱允熥手的瓜子,直接泼了李景隆一脸。 “你是朕的臣子,用的着除了朕之外的人,记你的好吗?”朱允熥骂道,“你看似聪明,蠢笨如狗。你堂堂的国公,心思就放在这些蝇营狗苟身上,这种没影的事你做的比谁都勤快!” “没说错,你就长了一颗会巴结的心!”朱允熥继续骂道,“花小钱日大臂,就做这些磕碜事儿!” “你整日这么钻营,图什么?你告诉朕你缺什么?你想要什么?朕什么没给你?” 朱允熥一连串的喝问,让李景隆惊骇欲绝。 “皇上,皇上,臣是怕!” “你怕什么?” “臣怕.......臣怕.......”李景隆落泪,“当年家父英年早逝,诺大的国公府就臣一人支撑着。看似风光体面,实则暗臣也......臣是想着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想着落个好人缘......” 大明最显赫的外戚,战功卓著的勋贵公爵,身上也流着朱家的血。但这一切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 “呵呵,好人缘!”朱允熥的手笑着伸进袖子里,“好人缘都结到朕身边来了!”说着,手掌摊开。 “啊!”李景隆低声惊呼,赶紧叩头,“臣该死!” 朱允熥手掌之,赫然一个眼珠子大的红宝石。 正是他李景隆进宫的时候,塞给王耻的那颗。 李景隆惶恐的同时,心破口大骂,“王耻,你个老阉狗,我日你姥姥!” 朱允熥两根手指捏着红宝石,放在阳光之下,仔细端详,“曹国公真是好手面儿,朕身边的太监给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着,笑道,“你是真有钱啊!” /75/75245/26247084.html 第8章太子党2 王耻上次因为李景隆爷俩,差点丢了一条命。 李景隆的东西他哪里还敢收? 别说李景隆的,外面任何人的钱财王耻都是一概不收。 作为皇上身边的人,紫禁城权力最大的总管太监。王耻深深的明白,他所有的权力都是谁给的。 给他钱的人,给他任何好处的人,不是看他王耻的为人给这些东西。而看的是他的身份,还有他的主子。 ~~ 李景隆心把王耻的祖宗十代都问候一遍,见朱允熥还在端详着那颗红宝石,颤抖着开口。 “臣.........臣绝无结交内侍的意思!皇上您也知道,上回王总管因为臣父子二人......” “所以你想重礼弥补,是不是?”朱允熥像弹玻璃球似的,把红宝石直接弹出去,红宝石在金砖地板上轱辘轱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消失在书柜的下面。 随后,朱允熥看看李景隆,“捡回来!” 李景隆赶紧趴在书柜之下,伸出手把里面的红宝石够出来,然后双手举过头顶。 但朱允熥却没拿。 “这些年你也是有功劳的人!”朱允熥盘腿坐着,开口说道,“你那些功劳是实打实的功劳,流血流汗不比别人的功劳差!若你不是世袭的国公,凭这些功劳,你都可以升官晋爵!” 李景隆听着皇帝慢慢的说话,心的惊恐减去不少。 “你本可以好好的做国家栋梁,为何要做跳梁小丑?” “佞臣,可以做一辈子吗?” “大好男儿本可以名留青史,为何一定要这么浑浑噩噩?” 两行泪,从李景隆眼角落下。 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他知道,皇上这么和他说话,就是没事了。 皇帝所说这些他何尝不想,他少年时也想学着他父亲那般,率军北上以军功论英雄。可是长大后,这蝇营狗苟的世界告诉他,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英雄,都他娘的早死! 而且英雄好汉,一旦被冠以这个名声,这辈子再也下不来。但凡想做点顺心如意的事,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臣,辜负了皇上和太上皇的苦心!”心那么想,嘴上却要这么说。 朱允熥继续看看他,忽然一笑,无奈道,“起来吧,朕知道这些话,你撂爪儿就忘!” “皇上的苦心,臣绝不敢忘!”李景隆大声道,“其实臣知道,也就是臣,皇上念着情分才愿意多说臣几句。若是换了旁人,皇上您根本不会说这么多!” “你知道就好!”朱允熥笑笑,又叹口气,“你呀,你李景隆就是这红宝石!”说着,把那颗红宝石又拿在手里,然后当成弹球再次弹了出去,看着它再次消失在墙角,“可是你要记着,你是宝石也好是什么其他的也罢。朕用你的时候你是宝贝,不用你的时候,你再宝贝,也见不得天日!” “臣明白!”李景隆说着,赶紧又到了墙角处,翻身把红宝石捡起来,双手奉上。 朱允熥拿在手里,掂量几下,“这回去吕宋,你有功!你的爵位已经到头,赏无可赏。” “臣给皇上办事办事天经地义!这是臣的福分。”李景隆马上说道。 “不过也不能不赏,云南进来的普洱茶,出宫的时候拿上两斤。”说着,朱允熥顿了顿,“吕宋总督朕不会派你去,不过日后那边直接归理藩院管理,你要多上心!” 终于,心的石头落地,李景隆道,“臣遵旨!” “朕还没说完。”朱允熥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晋王薨了。所以你儿子和晋王郡主的婚事,要耽搁一阵!” “还有,你也应该知道,老爷子最近身子不好,你能说会道的,要多进宫来看看他老人家,让他高兴!” 李景隆的脸上马上满是深深的悲痛,“晋王他怎么就...........太上皇他老人家,到老了怎么受这么多苦!”说着,掉了两滴泪,“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之事,怎么又落到老爷子的身上!臣听闻太上皇他老人家病危,差点肝胆俱丧站都站不稳。” 看着他落泪,朱允熥转动手里的红宝石,“对了,你也是刚回京进宫,这些事谁和你说的?” “臣.........”李景隆顿时语塞。 朱允熥却好似问过之后,不需要回答一样,依旧看着红宝石,“今日的事都记着,回去好好反省。还有往吕宋移民的事,既然你要主抓,那朝堂上你的想法就要说出来,知道吗?” “臣不敢怠慢!” “哎!这宝石成色真不错!”朱允熥把红宝石凑到眼前,“哪来的?” 李景隆马上陪笑道,“臣在吕宋得来的,其实臣这不是一般的活色,好一点的臣都单独装在一口箱子里,随后就跟着船队进京献给皇上!” 朱允熥继续看着红宝石,“怎么得来的?抢的?” “臣是大明的公爵,怎能做那种事!”李景隆笑道,“臣是用瓷器换的!”说着,笑道,“都是广州那边的瓷器,不是景德镇的青花瓷!” “多少套换的?”朱允熥又问。 李景隆笑笑,低声道,“半套酒器,就能换这么一颗宝石!” “虽说朕没赏你什么,可这次去吕宋,你定也是弄了不少!”朱允熥一笑,随后把红宝石放在一边,然后微微叹气。 李景隆见状忙道,“皇上有心事?” 朱允熥拽过一张奏折,拍打两下,“陕西的奏折,开春没下雨,今年旱,秋收怕是艰难。”说着,又道,“那么多卫所官兵等着秋收的粮食养家糊口,还有盼了一年的百姓,哎!” “臣斗胆!”李景隆俯首道,“皇上你方才说了,臣最是无用之人。平日好用这些金玉之物讨好人心,落下了好人缘,可于国却半分益处都没有,臣听了十分惭愧!” “这次陕西闹灾,卫所缺粮,朝廷派人赈济鞭长莫及。臣不成器,但略有薄财,臣愿意献出来帮着那边,解了燃眉之急!” “朕可不是跟你打秋风!”朱允熥笑道,“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吧!” 说着,摆摆手,“去老爷子那问安吧,朕困了眯一会!” “是!” 眼看朱允熥躺在软榻上,李景隆背着身子缓缓退出来。 转身之际,正看到立在外边的王耻。 “王总管,皇上说要眯一会儿!”李景隆笑道,“我现在去永安宫,太上皇那边!” “国公爷慢走!” 这俩人都是满脸堆笑,看着亲热无比。 看着就像好哥俩一般。 /75/75245/26247085.html 第9章探风 永安宫靠近花园的后罩房门微微敞开,穿堂风悠悠吹过。 花盆,开着白色小花的秧苗随风摆动。 一只浑身雪白的狮子狗,歪着脑袋诧异的盯着摆动的小花,然后清澈的大眼睛回望正在躺椅上打盹的老人,随后它的耳朵动动,再看向那几朵小花的时候,眼神带上了几分蠢蠢欲动。 它想尝尝这几朵小花的滋味儿! 刚伸出小爪子,身后猛地传来老爷子的声音,“敢动,炖了你吃肉!” “呜!”狮子狗呜咽一声,像是犯错一般爬到老爷子脚下趴好。 老爷子睁开浑浊的双眼,向下看看,完后又闭上眼睛,手指在躺椅的扶手上拍打几下。 嗖! 狮子狗清澈的眼神满是喜悦,一下跃到躺椅上,翻着肚皮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晃着脑袋,在老爷子的身旁不停的磨蹭。 “呵呵!”老爷子的大手,在狗肚子上用力搓搓,也笑出声来。 忽然,狮子狗猛的翻身站起,前爪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呲着牙嘴里带着几分威吓的低吼,盯着门外。 “老爷子!”外边传来朴不成的声音。 躺椅上的老爷子摸摸狗头,安抚下它的情绪,笑道,“咋啦?” 外边紧接着传来的,却不是朴不成的声音,“太上皇是臣老来,二丫头啊!” “快进来!”老爷子微微直腰,笑道,“几时回来的?” 老爷子话音落下,李景隆在外头跟朴不成含笑示意之后,大步进来,进来就跪,“臣李景隆叩见太上皇!”随后,摘下头上的纱冠,恭恭敬敬且声音极大的磕头,砰砰作响。 “行了行了,你那脑袋是铁打的?”老爷子对这些晚辈总是很优渥,抬手笑道,“心意到了就行了!” 李景隆满面笑着抬头,目光看到老爷子的时候却马上变为了惊愕,随后惊愕变成了心酸和痛苦,还有种种的心悸后怕。 砰,一个头又磕在地上。 他声音已是更咽,肩膀晃动,“太上皇,臣.........臣才出去多少日子呀!您怎么....瘦成这样啦!呜呜,您怎么.......?臣.......心酸啊!” 人老了心就软,若是前几年李景隆这样的做派,老爷子早就大脚丫子上去乱踹了。可现在见这个晚辈,自己嫡亲外甥的嫡子,对自己这般真情流露,心既是温暖也带着几分酸楚。 “老了,土埋到下巴壳子了!”老爷子苦笑,“快起来,地上凉!”说着,对外头喊,“那谁呀,进来给他搬个软墩子来。”说着,老爷子也看看李景隆,“你也瘦了,黑了,这躺出去辛苦你了!” “臣不辛苦!”李景隆上前几步,擦着眼角的泪,眼眶越发通红,口道,“臣这次去番邦,您交代的事臣办得妥当。您别看是番邦野人之国,好东西着实不少。臣在那边时就想着您这几年身子倦,特意搜罗了不少好药材。” 说着,他又上前几步,更咽道,“太上皇,您老千万.......” “汪汪汪!” 突然,老爷子怀的狮子狗猛的朝李景隆叫唤起来。 清澈的大眼睛满是凶狠,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汪汪汪!” 狗虽小,模样却吓人。 “嘘!”老爷子皱眉呵斥一声,大手轻轻打了一下狮子狗,“没规矩,乱叫啥?” 狮子狗不甘心的看了李景隆两眼,蹲坐在老爷子身边,依旧死死的盯着他。 不知为何,李景隆被盯得心虚。 干笑两声,“这小家伙,比臣家里养的猎狗都厉害!” 老爷子笑笑,“狗嘛,厉不厉害不在个头上,忠心的狗就算遇上豺狼虎豹,都半步不退!” 说着,老爷子抬头,“你接着说吕宋的事!” “臣到了那边之后,去了谢晋忠的庄子上,凡是见过洪薯栽种过此物的人,无论是咱们汉人还是土人,一个不落全部押上船。他家所有的洪薯,臣也一并装船。” 说着,李景隆压低声音,“那谢晋忠以前不知道洪薯的好处,自己种了之后,还许给了别人一些。臣见周围土人的农田,也有人栽种。所以就.......” “说!”老爷子抓着狮子狗的脖子说道。 “所以臣就想了办法,让那些土人的村寨遭了强盗,一把火烧成白地。”李景隆低声道。 “嗯!”老爷子点点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天赐华神物,遗落番邦必遭天谴,你做得好!” “太上皇说的是,这洪薯乃是大明之物,他们也配栽种?”说着,继续低声道,“凡是吕宋那边有的作物,臣都命人找来种子,一并带回了大明!”说着,顿了顿,“老爷子,那边虽是野人之国,可那边的土人,没饿过肚子!” “嗯?”老爷子的眼神豁然凌厉。 “臣是万万不敢撒谎的,太上皇若不信,召其他人来问就知臣说的是不是真话!”李景隆低声道,“海里的鱼虾,山上的鲜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庄稼随便种种,一年三熟。那地方,臣看了都眼馋!” 老爷子没说话,随后一直用眼睛瞅着李景隆。 直到他的眼神,让李景隆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老爷子又是淡淡一笑,“这事和皇上说过了?” “臣刚见了万岁爷!”李景隆不敢隐瞒,开口道。 “咱现在不是皇上了,有啥事你和你的万岁爷说!”老爷子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你小子,他妈的一肚子鬼心思,还来套咱的话?也就是咱现在心软了,不然早就打瓜子抽你!” 李景隆讪笑两声,“老爷子您圣明!” 跨海移民驻军屯田筑城这样的事,是瞒不了多久的。一旦传扬出去,那些老派的守旧大臣们必然竭力反对。也不能说守旧,而是那些看不到移民好处的官员们,这其不单有朝的清流,甚至还有可能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 一旦他们团结起来,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 朱允熥倒是不怕他们反对,历史上任何的改革者都是在骂名之,奠基伟大事业的。他怕的是,这些人闹到老爷子这,让老爷子给他们当主心骨。 尤其是像吕宋这些早在建国开始,就已经对大明上表称臣的南洋小国等,老爷子当年曾在皇明祖训,立下不征之国的说法。 是因为怕子孙后代学隋炀帝,哪怕大明国力再强都不许打。 而且吕宋等地和高丽还大有不同,高丽虽说也在不征之国范围之内,但那次打高丽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思,也是高丽欠揍。再者说他本就是华夏明的覆盖之下,分家出去的地方,大明再收回来而已。 但若那些臣子们得知,他们的皇帝要打造舰队,把目光从陆地转移到大海之上,他们绝对不可能干休。 “你们这帮小子呀!”老爷子闭着眼睛,笑着开口,“他娘的开始学会跟老人耍心眼子了!”说着,半睁眼,“江山代有人才出,小伙子的事,咱老头子管不了喽!” ~~ /75/75245/26247086.html 第10章香风玉扣 李景隆从宫里出来,马上带人往家走。 曹国公李府早就得着李景隆回京的信儿,夫人邓氏带着家大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 茶都喝了几盏,可依旧没见着人。 曹国公夫人邓氏在门房里,不住的把头探出去张望,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李景隆以前不是没离开过家,可不管走到哪都是大明的地界,这次却是带着儿子一块出海。茫茫大海,谁能不担心? 邓氏看着空旷的胡同口,忍不住眼泪就要下来。 丈夫不在儿子也不在,她这辈子才明白,为何家里一定要有个男人。 再想想自己的丈夫,之所以遭受这么大的凶险也是为了这个家,她心更是不落忍。 “他好好的回来,不缺少不少啥。以后就算他想纳妾,也都由着他。”邓氏看着胡同口,心酸楚,“他出门这一趟,也够凶险的!” 正胡乱想着这些,胡同口忽然一个小厮,撒丫子狂奔而来。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啦!” “啊!”邓氏一声惊呼,眼泪已经落下。 管家赶紧站在门口,对着仆人们骂道,“聋子?老爷回来了,赶紧开门!” 曹国公李景隆威严的仪仗,缓缓出现在胡同口。 经过海上风雨的洗礼,皮肤古铜色的李景隆更增了几分男子气概。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目光内敛低沉,不怒自威。 砰砰,忽然两声炮仗响。 管家带着二百多李家的仆人,从侧门出来行礼,“恭迎老爷回府!” “嗯!”李景隆矜持的点点头,把缰绳甩给亲兵老歪,跳下战马。 “爷累了吧,小人已经让伙房给您准备香汤,沐浴更衣!”管家上前,低着头说道,“厨房给您预备了海参全席,随时可以开饭!” “海参?”李景隆想想,摆手道,“那玩意爷最近吃恶心了,让厨房准备点清粥小菜!”说着,低声道,“李老歪那边几个蛇皮口袋,仔细收好放入天字号第一库。” 管家见他说的郑重,连忙道,“小人明白!” 李景隆又点点头背着手朝家门里走,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前边雕着狮子虎豹的影壁,再看看恢弘的屋脊,忍不住感叹。 “还是家里好啊!哪能跟家比呀!?吕宋总督,就是给个吕宋王,我也不愿意去啊!” 正想着,目光忽然定格。 只见妻子邓氏,呆呆的站在门房的月亮门外,含泪看他。 “夫人,我回来了!”李景隆笑着,缓缓上前,伸出手欲拉住对方的手臂。 谁知,邓氏却径直从他身边掠过,好似没看到他一般。 “儿子呢?”紧接着传来邓氏的质问,“我儿子呢?” 李景隆无奈摇头,“宫里呢!见了太子爷,太子爷拉着咱儿子不撒手,愣要一块玩,谁也拉不开。这不,我先回来了!” 邓氏不甘心的在人群张望,回头瞥了李景隆一眼,骂道,“回来不回家,先进宫,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干脆,你直接割了,天天在宫里呆着得了!”说着,也不知哪来的火气,继续骂道,“一走就这么多日子,家里头天天望眼欲穿的,你不知道吗?” “脑子里全是功名利禄,啥时候装过老婆孩子,啥时候装过这个家?官迷钱串子脑袋!” 众目睽睽之下,邓氏一连串质问叫骂,直接把李景隆骂懵了。 周围的下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李景隆刚在宫里让朱允熥给折磨得半死,有撞着胆子在老爷子那小心翼翼。本来气就不顺呢,闻言火气嗖的就上来了。 “你他妈吃枪药了?谁家女的像你这么骂爷们?” 邓氏又瞪他一眼,转头就走。 “我跟你说话呢?嗨,谁他妈是一家之主啊!”李景隆火冒三丈,大步跟上邓氏。 邓氏穿过月亮门,快步走过抄手游廊。 李景隆在后追赶,“站那!” 邓氏不管不顾,直接进了后进三院的正房。 然后好像故意跟李景隆示威似的,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反了天了!”李景隆大怒,上前两步哐的一脚踹开房门,怒骂道,“当着那么多人骂老子.........” 骂声没落下,突然一股香风扑面。 眼前一花,软软绵绵的身子已经靠了过来,邓氏紧紧搂着李景隆,手指甲继续抠进了李景隆的肉里,嘴里呢喃道,“爷,想死奴了!” 什么怒火,什么气不顺,瞬间烟消云散。 李景隆脚后跟勾上房门,把妻子打横抱起,低下头就啃,“好像他妈的爷不想你似的!你看爷眼珠子都他妈绿了!” 说着,邓氏的惊呼,把她扛在肩膀上,朝帷幔那边走去。 “今儿,非他妈大刑伺候不可!” 扑通,人落在床榻上。 李景隆一边探身,一边解自己的腰带玉扣。 可情急之下,居然掰不开。 “他娘的!”李景隆怒骂。 “我来!”邓氏低呼一声,双手猛的一扯。 咔嚓,皮带的玉扣竟然直接断开。 “爷!” “你爷们在这呢!” “疼我!” “草!” ~~~ “老爷!” 突然,外边传来管家的喊声。 李景隆恼怒的起身,“干他妈啥?” “小人有事找您!”管家小心的说道。 “你他妈不想干了是吧!”李景隆起身骂道,“是不是爷有些日子不在家,你就把爷家里的规矩给忘了!” “老爷,小人真是有事啊!”管家在外继续喊道。 “我..........”李景隆站起身,怒气冲天的走到门口,吱嘎一声拉开门。 “有啥事..........哎!” 他刚开口,可能是拉门太过用力,方才那断开的玉扣,直接干脆的裂开。 腰上的裤子,无声滑落。 管家脸色惨白,“爷,您裤子........” 李景隆恼怒的提上,“说,咋回事?” “老爷,您带回来的人里,那些女的........”管家小声的说道。 李景隆一拍脑门,他回大明的时候,和他拜把子的马尼拉王盛情难却的送了他一些当地美女。 “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了!” “那,刚才李老歪说,您队伍还有俩番王的王子呢?小人要请示您,往哪安置?” “我怎么把这俩冤种给忘了!”李景隆想想,低声道,“那个,你去找杨士奇,让他通知礼部的人过来,快点!”说着,横了管家一眼,“天大的事,都不许再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6247087.html 第11章李宝库 天色已将晚,国公府华灯初上。 “可是要死了!”邓氏慵懒的翻个身,脚背勾了勾。 李景隆斜靠在床头,瞥了眼夫人的玉足,“可她妈要了血命!”说着,随意抓起一件衣服擦擦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啧!”邓氏不满的看他一眼,“这都多人少日子了?泥人都出火了!”说着,脚背再勾。 “让我歇会!歇会!”李景隆瞪眼,大口喘气,“打仗时候放炮还得看看枪管呢,连轴转废了个屁老丫子的!” 邓氏眼神如丝,“呸,废了更好,省得惦记!” “不行!”李景隆又抓起衣服擦擦汗,“你赶紧起来,跟我去库里看看!”说着,笑道,“我可是给咱们家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呢!”说着,又擦擦汗,却感觉有什么不对,把擦汗的衣裳放在鼻子下面闻闻。 “呵呵!”邓氏笑得打滚。 李景隆意识到这是什么玩意,顺手丢在一边,“晦气!” ~~~~ 曹国公府单独有个墙厚房高的跨院,这跨院共有上方十三间,左右厢房二十间,比寻常的房子都要高大,但是窗户却很小,而且窗户上边都镶着密密的铁条。 这里是李景隆家的库房,装的都是李家的财富。 到底这些库房里装了多少东西,即便是家主李景隆不看账册,也一时说不太清楚。正房的仓库装的都是李景隆的心头好,侧面的厢房里都是陈年的物件。 其实他家的财富远不止这些,还有矿山森林土地猎场等,另外京城里还有铺面买卖,车马行典当行。 李景隆打着灯笼带着媳妇从外边进来,把管家和几个心腹小厮留在外头看门。 “黑灯瞎火的来这干啥?”邓氏不满的说道,“说你是钱串子脑袋真不冤你?你好歹也是国公,就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国公!” “有钱,啥时候都是国公。可要是当个没钱的空筒子国公,还不如不当!”李景隆嘟囔一句,手里的一串钥匙打开正房第一间房门,继续说道,“钱呀,啥时候都是好玩意,皇上都不嫌钱多!” 说着,推开门进屋把灯点燃,然后用琉璃灯罩盖好。 库房里的景象顿时明了起来,屋里整齐的码放着一口口木箱子,每口箱子上都带着封条扣着锁头。 这库房在李家,只有李景隆和邓氏能进来。屋里的一切,邓氏早就铭记在心,哪边装的是珠宝,哪边是金银器,如数家珍。 可下一秒,她的眼睛瞪的老大。 只见李景隆费力的挪动墙角一口箱子,然后趴在地上撬开了石板。 撬开之后,又费力的抽出几条木板,随后一条狭窄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邓氏懵了。 “别出声,跟我来!”李景隆说着,一手举灯,一手牵着媳妇慢慢往下走。 下面赫然是个宽大的地窖,地窖里也满满当当都是箱子。 “这边二十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当年我爹打仗抢来的金砖!”李景隆嘴上说着,用钥匙打开一口,刚掀开盖子,顿时一股金光涌现。 “啊!”邓氏捂着嘴惊呼,每口箱子都半人多高,里面都是一边大小,跟城砖似的,上面带着记号的金砖,那二十口里面是多少金子啊? 而且,这是她和李景隆成亲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 眼前满是宝物,邓氏心暴怒起来,“好哇,这些年你叫穷叫苦让我豁出去脸皮回去搜刮娘家,敢情你们李家家底子这么厚?”说着,又骂道,“都说夫妻同心,你家这个地库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李景隆,我他妈真是跟你白过了,你个杀千刀..........” “那边三十七口,里面都是金沙!”李景隆不理会媳妇发火,继续说道,“我爹攻蒙元塞外上都那年,从鞑子皇帝手里抢来的!” “你他妈........” “不是不告诉你!”李景隆郑重的看着妻子,“而是以前不到时候........” “呵,好个不到时候,你要是突然死外边了,这事谁知道?”邓氏还在低声骂道。 “有人会告诉你!”李景隆低声道,“和你成亲之后我就想好了,万一哪天我战死了,管家自会告诉你这个地方!”说着,笑了笑,“这家里,我最信的就是你,你是我结发妻子。另一个就是管家,他从祖父开始就伺候着,鞍前马后这么些年!” “滚蛋,信任我你才告诉我?”邓氏怒道。 “你自己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李景隆看着他,“要是知道家里有这么多东西,你那嘴能藏住话?你娘家那边知道了倒是没啥,可我兄弟们呢!我爹可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要是知道了,还不上门来闹?” 邓氏迷惑道,“你那几个兄弟不知道?” “我爹就告诉了我娘,我娘只告诉了我!”李景隆手轻轻抚摸那些箱子,动作十分柔和,“我娘当年和我说,功劳权势人情亲情都有用完的那天,家里想长盛不衰子孙后代都有出息,这种家底儿就不能少!” “当年我爹走了,我们家这么尊贵的门第怎么着,还不是人走茶凉?这些年我苦心钻营,咱家的威风和我爹在的时候,也根本不能比!” “我李家最鼎盛的时候,管着兵部和整个五军都督府,现在不过是看着风光而已!” “这些年,我的委屈你多少知道一点,我在外边当牛做马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是,咱们家里的钱吃用不尽了。可是以后呢,子孙后代的!” “不说别的,咱儿子有儿子,孙子有孙子。他们以后想出息,靠着祖宗这点脸面,是不够的。到时候,一样要真金白银说话。” “我这些年拼命的往家里捞,也是怕。怕我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娘几个跟着吃苦懂不懂!” 听他这么说,邓氏的脸色缓和不少。 但嘴上还是说道,“你那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成亲这些年都不告诉我,还不是心里隔着一层?” “都说了,不告诉你因为你不是管家的材料!”李景隆皱眉道,“这可是涉及到咱们李家的根本啊!只有一家之主才能知道!” 说着,看看妻子,“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啥话?” “娘们当家,墙倒物塌!”李景隆道。 “你........” 李景隆按住妻子的手,“当年我爹就告诉了我娘一人,他那么多侍妾,谁都不知道!”说着,顿了顿,“今日我告诉你,将来我要是有个好歹,你只告诉咱们儿子一人,儿媳妇也不能知道!”说着,又笑道,“除非她给咱家生了男丁!” 邓氏心一暖,粉拳落下,“你这是咋了,竟说这些丧气话?” () .bqkan8..bqkan8. /75/75245/26264611.html 第12章套路 “这是家规,不是丧气话!” 李景隆抓着夫人的手,“这地库的钥匙,往后就在你手里,就等于李家的根在你手里!” 邓氏忽然死死的抓着钥匙,眼睛冒光,“当家的放心吧,我死了也不让外人知道!” 李景隆点点头,带着妻子走到另一边,十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放在墙角。 “这趟回来带回来的!”说着,李景隆蹲下身子,解开一个袋子。 哗啦一声,五颜色的各色宝石从袋滚落,轱辘轱辘的满地打滚。 “天爷呀!”邓氏惊呼,“这么些?” 李景隆抓起一把,任凭宝石在手掉落,叮当作响,笑道,“都是上等的好东西呀!”说着,把宝石举在眼前,“这都是我给你们娘俩的家底儿,有了这些,即便咱们的儿孙以后没了权势,也是他娘的人上人!” 邓氏心柔情涌动,柔声道,“当家的,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可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不用把心思都放在这上头。我虽是个女人,可也知道,家业大子孙的孽障也大。这东西多了,未必是好事!” “嘿嘿!”李景隆笑了几声,“你呀,到底是妇道人家。你记着,没权不要紧,可万万不能没钱啊!” “没钱,哪有亲戚朋友?谁瞧得起你?咱们家这种门第,只要没钱就得让人背后笑话,说不定办事的时候还落井下石。” “要是有钱在手,谁不高看你?朋友是朋友,亲戚是亲戚,人情是人情。” 邓氏看着丈夫,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 曹国公李景隆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按道理这位爷一回来,定然要满京城的呼朋唤友,好好热闹几天。 可出奇的是,他见了皇上之后,就待在家里哪都没去。还让管家对外推脱身子不舒服,闭门谢客。 一时间,有人私下议论。 “莫不是曹国公在番邦,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 “是不是因为太白楼那事,现在也失了圣眷?”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人上门,真切的问候一番。 还真是应了李景隆那句话,人呀都是驱避利害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 又过了数日,京城之外的南关水运码头。 数艘官船停靠在码头边,打着曹国公李家的旗号,船上的水手们跋扈得不行。把周围的商船都赶开,霸占了一片水域,还不耐烦的催促税官等赶紧放行,他们要运货进城。 京师的水运码头乃是天下最繁华忙碌的所在,那些税官们即便是脚不离地,也忙不过来。 况且他们是官,平日再大的客商都客客气气的,李家船上的水手都这么不懂事,也让这些税官们冒火。 税官们数落了那些水手几句,可也不知李家的水手们是愣头青还咋地,竟然当着无数的面,跟税官吵了起来。 运河上船只往来,岸边还有无数的力工,一看有人敢跟税官吵架,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 只见一个赤膊的水手,站在栈桥上,叉腰对着税官们喊道,“查什么呀?我们还要运货送到城内。万一耽误了时辰,谁担当得起?”说着,桀骜的昂头,“船上,可都是曹国公从南洋海外带回来的好玩意!” 两个税官带着十几个兵丁,气的鼻子都歪了。 京城的运河码头所收的税,原先是直归皇上的内库,后来新君登基之后转给了户部直管。这些税官,平日也都霸道得紧,哪受过这种气。 领头的税官三十出头,做这等职位的官员,油水数不清,也不是一般人能当上的。 税官姓徐,魏国公徐家的人,还是徐家的五服之内的亲戚。他老子当年跟着上代魏国公老山王,战死疆场。是以,他才能谋了这么个优厚的差事。 曹国公别人不敢得罪,真说起来他这小税官只要秉公执法,也是不怕的。 当下,徐税官冷笑道,“检查往来船只货物,乃是国法。既是检查,就要所有货船开仓。是本官查你,不是你告诉本官怎么查?” 那水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喊道,“费那事干嘛?你就说多钱就完了,交了钱赶紧让我们卸货!”说着,一指船舱,“里面可是有曹国公献给皇上的宝贝!”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哼,少拿曹国公吓唬人?既是献给陛下的,可有书?”徐税官骂道,“本官看你们,分明是扯虎皮做大旗!”说着,一摆手,“来呀,给本官开仓检查!” “喏!”十几个兵丁闻声抽刀,登上对方的商船。 船的甲板上,打包好的东西堆积如山。 徐税官登船之后,对水手冷笑,“这些货物是什么?” 水手翻个白眼,“这位大人,这些打包好的货,都是南洋来的沙金!”说着,又道,“大明朝的税法,可没听说沙金也要缴税的!” “哦?哈哈!”税官大笑,随后转身命令,“全打开,若不是沙金,就把这厮给本官拿下!” “喏!” 几个兵丁答应一声,抽刀砍断各包裹上的绳索。 撕拉一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刀竟然直接戳破了一个麻袋。 哗啦一下,黄色的金沙嗖嗖的冒出来,顿时堆满了甲板。 岸边一片沉寂,随后爆发出喧天的惊呼。 “真是金沙?曹国公从海外带回了这么多船金沙?” ~~~~ 数个时辰之后,宋国公冯胜的后宅。 老头正跟武定侯郭英,老哥俩喝点小酒忆往昔峥嵘岁月呢。 外边蹭蹭响起脚步,还有管家的苦苦哀求。 “几位侯爷,几位侯爷,你们不能硬闯啊!” “滚一边去!” “哎呦!” 冯胜和郭英放下酒杯,面面相觑。 “好像是曹傻子的声音?”郭英道。 “他发什么癔症,到老子家里来逞威风?”冯胜大怒。 他话音刚落,就见景川侯曹震,还有十几个老杀才快步冲了过来,其会宁侯涨温,平日拄着拐棍的,现在健步如飞。 郭英蹭的站起来,“曹傻子,谁又死了?” 曹震进屋一愣,“没人死呀?” “没人死你他娘的火急火燎咋呼啥?”郭英怒道。 冯胜也满脸怒气,“曹傻子,你能耐啊,我管家你都揍?” “他拦路我不揍他!”曹震坐下,先干了一杯酒,看着对方,“冯二哥,郭四哥,敢情你俩还不知道啊?” “到底啥事?”郭英怒道。 “李景隆前些日子不是出海了吗?你猜他带什么回来了?”曹震学别人卖关子,但是卖的不怎么好,“十几艘大船啊,全是宝贝!” “啥宝贝?”郭英纳闷。 “金子!金子!”后面一个老侯爷,牙都漏风了,跟着大喊,“他带了金子回来!” 曹震又塞了片驴肉扔嘴里,拍拍手,“码头的人看得真真的,十几条从水路过来的船,给他李景隆家里送东西,说是从南洋带回来的宝贝!” “码头的力工去搬运,一麻袋麻袋的全是金沙。象牙犀牛脚玳瑁,湖泊玛瑙珊瑚蜜蜡............两位哥哥,李二丫头这回可是发大发了!” 冯胜想想,“那你来找我?” “我的亲二哥呀!”后面有其他军侯喊道,“凭啥就许他李景隆出海,咱们也是大明朝的功臣。咱们去求皇上,让咱们也去!” /75/75245/26264612.html 第13章配合1 大航海最缺的是什么? 不是船也不是人,而是钱。 大明不缺钱,大明的皇帝更是不缺钱。可如今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不允许皇帝公开拿出钱来鼓励大航海。 臣子们绝对不允许,自家的皇帝如此的不务正业。 ~~~ “事都办妥了?” 御花园的凉亭里,朱允熥斜靠着栏杆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对李景隆说道。 “臣办事,万岁爷您放心!”李景隆笑道,“码头上一包一包的金沙露出来,就不怕他们不上钩!” 没错,码头上那一出戏。幕后的导演就是他李景隆,策划和制片人是朱允熥。 人,总是固执的相信自己看到自己听到的。 所以朱允熥和李景隆,就给一些人创造了这种假象。 “哎,朕问你!”朱允熥勾勾手,让李景隆近了些,“那些金沙?真是你从吕宋带回来的?” “绝对不是!”李景隆忙道,“万岁爷,吕宋是带回来一些金沙,可是臣直接让人送到大内的内库之啦!码头上拿出来给别人看的,可是臣的家底儿啊!” “臣的父亲当年攻破元上都,抓了鞑子的小儿子还把北元皇帝的军费......” “行行行!”朱允熥赶紧摆手,“看你吓得,朕又不找打秋风!” 说着,忽然坏笑道,“不过,你李景隆从吕宋带来金沙的事必然已经坐实了,朕不找你打秋风,旁人可.......” 李景隆面容忽然呆滞片刻,“不能吧!谁家也都不缺这点.......”说着,他自己都没底气了。 确实,谁家都不缺这点玩意。关键是眼馋啊,气人啊。 朱允熥扔掉手里的瓜子,拍拍手,“按理说,这些老........” 话音未落,王耻踩着小碎步过来,“万岁爷,宋国公冯胜........” 还真来了! 朱允熥端起茶杯,吹着里面的茶叶,开口道,“就说朕再听曹国公李景隆说南洋的事,让他们等着!” “奴婢遵旨!” 朱允熥的意思,晾晾他们先。 也不能说是晾着,而是无声的拱火。 现在,是他们干着急的时候。 朱允熥又对李景隆说道,“吕宋那边既然有了海港,那就断不能不设官职。朕有意设一吕宋安置使,官职则暂定五品。” 李景隆听这话,脑筋飞快的运转。 “安置使就是官,大概以后管着的就是那边的移民,商贸之事。五品也就相当于一个等府城的知府,不对不对,既然是海外官职那就是既管民又管军的,这个安置使别看管制不大,可放在吕宋那边就是土皇帝呀!” “既然有意经营那边,商贸也好屯田筑城也好还有驻军也罢,都要有人管理。朕昨日说让你去当总督那是玩笑话,你好生想想,有什么人可以推荐没有?”朱允熥又道。 这个问题,李景隆必须小心的应对。 但凡是君主让臣子举荐什么官职,成都是坑。 若他李景隆不假思索的举荐谁出来,皇帝怎么想? 嚯,你李景隆人脉挺广啊!随便就能推举朝廷命官出来? 而若是推举之人,将来办事不力,举荐人这边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臣仓促之间,也没什么人选。皇上您是知道臣的,臣是孤臣,一向不大和朝臣们来往。再说,若举荐武将臣还能说出几人,可是官.......” 他那点小心思,朱允熥心里明镜似的。 “你说吕宋那边的华商心怀天朝,那许柴佬可以大用吗?”朱允熥又问。 “这人,臣倒是比较......看好!”看在以后糖厂的面子上,李景隆咬牙道,“这人的品性端正,虽在海外但不忘故土,时刻以天朝子民自居。” “既有你做保,那就试试他!”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心叫苦,“我什么时候做保了?” 其实他的小心思,朱允熥早就看破了。李景隆南洋吕宋之行,和许柴佬暗谋划将来开设糖厂,做蔗糖的生意昨晚上早就有人报给朱允熥了。 锦衣卫是干嘛的? 青眼是干嘛的? 之所以朱允熥不愿意说破,是因为他知道上面吃肉下面的人要喝汤。大航海受惠的是整个国家,而这时代想把官商隔绝开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再者说,大航海本就是在利益的驱使下才有动力。 他李景隆如此卖力的帮着朱允熥鼓吹航海的利益,不就是即将得到巨大的利益吗? 他们这些大商人大官僚,在那些海外之地谋取了巨大的利益,自然要拼死的维持他们这份利益。维护治安,输出化。可以说现阶段,他们追求利益和帝国追求疆土,在根子上是一致的。 甚至,在未来的航海时代,是相辅相成的。 “回头你给那许柴佬写封信,告诉他你在朕跟前给他做保。朕这边呢,给他一个安置使的官职。”朱允熥道。 李景隆想想,“皇上,安置使一职事关重大......” “他在那边多年熟知当地的情况,给他一个官职又何妨?”朱允熥笑道,“再说了,朕说给他安置使,可没说把所有事都交给他。其他的安置移民,管理商贸,驻军等事的官员,都从朝选派!” 这么一说,李景隆就明白了。 “万岁爷圣明!”李景隆笑道。 安置使这官儿虽给了许柴佬,但若是下面掌握实权的人不配合,那他就是泥菩萨,完全不会做大。 而下面掌权的人,各自负责一部分,彼此制约彼此配合但同时也是彼此监视。这样一来,大明的海外之土,就绝对不会出现土皇帝。 “给你个恩典!”朱允熥又道,“驻军武官你推举个人吧!”说着,笑道,“你那些花花肠子朕知道,在吕宋得的好处,不只是带回来那些那么简单吧?” 闻言,李景隆心一喜,开口道,“还是万岁爷,心里想着臣!”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这点不争气的小心思,也都瞒不过万岁爷!” 有些事,君臣都是心知肚明的。 ~~~ 御花园边上,一群老军侯隐隐能看见不远处,皇上和李景隆那厮,坐在一块说笑。 虽距离不远,可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敢过去。 一群老头急得不行,甚至有人呲牙咧嘴。 “四哥,你说皇上跟李景隆说啥呢?”景川侯曹震对武定侯郭英道。 “我上哪知道去?”郭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随即看看宋国公冯胜,“二哥,一会见了皇上,您老要先开口啊!” “我先开口说什么?”冯胜一愣,随后怒道,“来之前大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不是说大伙一块跟皇上说吗?怎么进了宫让我先来。哦,拿我做筏子,让我出头是不是?” “二哥您看你这是什么话?”身后有人嘟囔,“您爵位最高,资格最老,咱们不是把您当主心骨才让您先说的吗?” 眼看一群老军侯要吵吵起来,一个小太监走来。 “各位军侯,皇上传呢,请跟奴婢过来吧!” /75/75245/26298877.html 第14章配合2 “臣等参见.........” “罢了罢了!”面对老臣,朱允熥总是一副宽仁天子的模样,笑道,“都免了,一群白头发老臣,跪我这年轻皇上,让我于心何忍?” 说着,对旁边吩咐道,“拿凳子来,让他们坐,给他们上茶和点心!他们年岁大了牙口不好,挑些软和的送来!” 老军侯们再次谢恩,都看似有些颤颤巍巍的坐下,仿佛真的老了一样。但坐下之后,目光悄悄的嗖嗖的看着旁边的李景隆。 后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 “今儿什么日子?怎么一股脑都来了?”朱允熥慵懒的坐着,随意的笑道,“是进宫来看皇爷爷的?” “这........”老军侯们私下对视,然后目光又看向冯胜。 冯胜佝偻着坐下,仿佛睡着了一样。 他在这些人是难得的识断字之人,少年时读过私塾的,所以还有些心眼。大家伙一块来求皇上,他自然愿意来。可大家伙要是让他出头,他一百个不愿意。 这么想没错,这么做也没错。可就是因为这种性格,当年徐达,汤和,常遇春等人在世的时候,他冯家兄弟功劳再多,也始终不是淮西勋贵的领军人物。 “奇怪了!”朱允熥笑道,“各位爱卿都是一辈子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现在都扭捏起来了?到底何事?”说着,笑道,“哎,朕还把话说前头,千万别是谁家的子弟又犯法了?跑这找朕求情来了?” “据对没人犯事儿!”景川侯曹震开口笑道,“臣等来找万岁爷,是因为.........”说着,他目光看向李景隆,“臣等是听说,曹国公从海外带回来一些好玩意,所以臣等想着........” “哈,这事?”朱允熥爽朗的大笑,“你们不来找朕,朕也要找你们!” 唰,所有的老杀才们眼睛齐刷刷的睁开,带着精光。 装睡的冯胜此刻哪还有半分困意,比谁都精神。 “昨日曹国公让人送进宫一些东西。”朱允熥说着,笑了笑,“东西是不错,可朕一个人哪用得完,再说宫里也不缺这些!”说着,招手,“王耻!” “奴婢在!” “去传旨,一会把曹国公昨日送进来的玛瑙蜜蜡玉石等,给各位爱卿每人带回去一些!”朱允熥笑对老臣们,“也知道你们家里就未必缺了,不是什么值钱的,带回去给儿孙们把玩,当个玩意儿!” “臣等谢皇上隆恩!”数位老臣齐齐拜谢。 “要说南洋吕宋啊,虽是个番邦可还真是个好地方!”朱允熥笑道,“刚才听曹国公给朕讲了半天,你们也听听!”说着,飘给李景隆一个眼神。 后者马上满脸堆笑,“万岁爷说的是,臣一开始也以为那地方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呢。可到那一看,漫山遍野森林,无数珍奇走兽,各种珍珠宝石应有尽有!” “半套广州瓷酒具,就换了眼珠子那么大的红宝石。金矿银矿铜矿,河里有沙金。啧啧,臣眼遍地都是钱呀!” “这话要是光听着,定然是不信的吧?”朱允熥接着开口,对众老杀才们说道,“他刚回京见朕的时候,朕还以为他失心疯了,满口都是欺君之言!” 说着,大笑道,“这才几天,船队带回来的东西都进了内库,光是沙金就那老些。朕早上让工部的人去看过,回来跟朕说竟然没有半点杂质。” 他君臣二人一唱一和,老杀才们眼睛蓝了,气都粗了。 他们这白眼珠子见不得黄金白银的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当年跟着老爷子打仗的时候,只要老爷子说,破城之后里面的金银都是你们的,老子分不取。这些杀才们,就嗷嗷叫的往上冲。 “皇......皇上!”老迈的会宁侯张温开口道,“既然那地方好,那为啥咱大明不直接派兵抢.......给占了!” “隔着茫茫大海,弹何容易。若再想去那边,又要出海!”朱允熥笑道,“总不能为了点番邦的金银,就把李景隆没日没夜的派出去吧!?” 忽然,舳舻侯朱寿开口道,“老臣可以去!” “爱卿说笑了,茫茫大海何其凶险!诸爱卿年事已高了,万一有个好歹,世人怎么评说!”朱允熥笑道。 “臣等不去,可以让家子嗣去呀!”景川侯曹震也忙道,“臣一堆儿子,都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呆在家里不是祸害丫鬟就是打架斗殴吃喝玩乐。” “老臣也一堆儿子!”旁边有老杀才,也跟着喊道。 忽然,在他们的视线之,朱允熥的面容郑重起来。 “朕知道了,你们今日来找朕,是想出海的!?”朱允熥说着,坐直了身体,开口道,“你们是看着李景隆带回这么多财货,眼红了是吧?” 老杀才们齐齐缩脖儿,默不作声。 朱允熥佯装生气,“他李景隆出去的本意是扬我国威,带些财货回来是捎带脚的事。再说了,你们谁家缺这点东西?为了点银钱,就要出海,朝臣们知道了怎么说?不像话!” “那个.........”又是滚刀肉曹傻子,吭吃瘪肚的开口,“皇上,不是老臣眼红,实在是家里孩子多没进项,这么下去早晚坐吃山空啊!” “胡说道,堂堂侯爵养不起儿子了?”朱允熥怒道。 “老臣儿子多啊,除了嫡子还有一大堆庶子,老臣活着还好。可等老臣撒手的那天,儿子们定然闹分家。手心手背都是肉哇,到时候嫡子们吃香喝辣,庶子们喝西北风。不是老臣见不得财货,实在是见不得儿孙们受苦哇!” 曹震这么一说,这些老杀才们纷纷叫屈开口。 “朕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如今就靠着家里的农庄出息活着!”朱允熥叹口气,“可毕竟没有先例,他李景隆出海,是以朝廷的名义!” “你们呢?用什么名义?奉旨抢劫........奉旨捞钱?” “没道理你们捞钱,让国家出船出人吧!” 曹震忙道,“万岁爷,老臣们可以买船出海呀!”说着,想了想,“老臣家里多了不说三五万的现银还拿的出来..........” 这群老货有时是真混,但有时也是真精。 他曹震家里别说三五万就是再翻几个跟头都拿的出来,他扣扣嗖嗖的说只有三五万,还不是为了哭穷? “至于人手,臣等家里别的没有,就儿子多呀!儿子多,身边的老兵也能凑出几百人来!到了那边,这几百人别看岁数大了,抄刀子杀人........” 他正说着,猛的被人拽下袖子。 低头一看,郭英不住的对他挤眼,怒道,“四哥你拽我干啥?话还没说完呢!” 李景隆见缝插针,“万岁爷,若这些老侯爷们,真如此做的话,出海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既然要和那边通商,那边总要有些大明的人手不是?” “他终于说了句人话!”众老杀才心破口大骂。 /75/75245/26298878.html 第15章倒霉的总是我1 朱允熥和李景隆君臣二人一唱一和,老勋贵军侯们渐渐进套。 对付这些老杀才们还是老办法,许之以利动之以情。 他们各家出人出钱按照出的比例分配股权,组成海运商队。虽然他们属于半民半官的性质,但若到了吕宋南洋等地还是要听当地安置使的调遣。 若有战则编入军,若遇敌则同样可以向吕宋驻扎的官军求援。 大体上他们还是要在一定框架之内行事,不能随性的任意妄为。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只局限于吕宋诸岛,南洋诸岛大可以去。 他们这些人在海外所得的收益,其一成半归属于皇帝的内库。剩下成半,他们各家分配。 朱允熥相信,这群大明的老豺狼们放进大海,马上就会变成为红眼珠子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残忍而又狡猾。 当然,为了保证他们老杀才行动的合法性。朱允熥把他们定名为理藩院下属的组织,还有未来的吕宋安置使等官职都划在理藩院之下。 大明所有海外领地,都由理藩院直接管理,而理藩院直接对皇帝负责。也就是说,在如今这种臣们都反对开海的情况之下,海洋之外的领土,可以说是大明皇家的私人领地,和传统的原疆域还有着本质的不同。 老杀才们有千般不好,但有一点最好,那就是认定的事情毫不拖泥带水,嘁哩喀喳极其干脆。 既然已经说定,他们结伴而去,一边走还一边为谁家出多少钱多少人吵得面红耳赤。 有几个拄棍儿来的老军侯,来的时候一阵风都能吹倒,回去的时候手里的棍子能打死牛。 朱允熥眼看这些老军侯们退去,转头对李景隆说道,“朕可是给你一份事关重大的差事,更给你了一份前途无量的事业!理藩院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兵有兵,你要生做!” “臣愚钝之人,幸得明主不弃,不以臣之愚而不用,不以臣之庸而疏。陛下这份厚恩,臣粉身碎骨亦难报也!” “行啦,就别和朕说这些场面话了!”朱允熥笑笑,依旧靠着栏杆斜坐,“你去吧,朕就不留了你!” “这个.........”李景隆看看御花园外边的方向,低声道,“皇上,您朕不留臣?” “留你作甚?留你吃饭?”朱允熥白他一眼,“赶紧走!” “皇上!皇上!”李景隆赶紧道,“您好歹再留臣一会!”说着,求饶道,“那些老杀才......老侯爷们,保不齐正在外头堵臣呢!” 朱允熥大笑,“怎么,你还怕他们?” “臣不是怕!”李景隆哭丧着脸,“臣是真怕,他们都不讲理啊!别看臣爵位高,那些老头跳脚骂人的时候,能把臣的父亲都捎带上,臣实在是惹不起啊!” “那是你的事!”朱允熥摆手,“朕马上要去永安宫,跟老爷子一块用膳!”说着,看也不看李景隆,起身而去。 ~~~ 李景隆小心翼翼的出了夹道进左安门,站在一面墙后面,探头探脑左右张望。 刚带人换职的皇城副统,功臣子弟廖铭悄悄的走过来,站在李景隆身后,诧异的看着他。 “曹国公,您这望什么呢?” “我..........吓我一跳!”李景隆一个激灵,回头不满道,“你怎么走路没声?跟鬼似的?” 廖铭苦笑,“不是下官走路没声,是您看前边看入神了?您看什么呢?” 李景隆又张望片刻,“你刚下值?” “嗯!正要换了衣裳回家!”廖铭说道。 “他们都走了?” “他们是谁呀?” 李景隆瞪眼,“你小子少装糊涂!” 廖铭笑笑,“您是说冯家二爷爷,四爷爷他们?”说着,又道,“走啦走啦,一群老头兴高采烈的走啦,也不知有什么高兴事!” “走啦!”李景隆马上直腰,背着手从藏身处出来,大笑道,“走啦好哇!哎呀,我这一身汗,都快透了!” 说到此处,看看廖铭,“行,那我也走了,告辞!” “您慢点!”廖铭看着李景隆的背影,忽然露出几分坏笑。 ~~~ 除了左安门,过几道门岗。 再穿过门楼,才算是真的出宫。 李景隆慢慢的走着,嘴里哼着乡野小调,“小尼姑爱亲嘴儿,上面下边都出水儿.........”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斜刺里猛的窜出一老头,“小李子你躲啥?” 李景隆站在原地,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我....没躲呀!武定侯,您老不是走了吗?” “不等着你,老子能走吗?”郭英大手直接抓着李景隆的胳膊,“走,喝酒去!老哥哥们都等着呢!” “不是,不是.......我得回家啊,媳妇做好饭啦!”李景隆徒劳的挣扎着。 被拽出门楼,两边满是勋贵家的马车和豪奴。一群面目狰狞的老头,正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李景隆心叫苦,他之所以躲这些人呀,就是怕被他们缠上。 这些老军侯们都是大老粗,算不明账。合伙出钱出人然后再分钱这事,必然要找一个帐房先生还要找个军师。淮西勋贵是信不过旁人的,他李景隆必须是当仁不让。 “你躲呀!”景川侯曹震骂道,“你躲哪去?吕宋那边啥样,咱们老哥们几个两眼一抹黑。你成船成船往家捞银子,就不能和我们这些叔叔大爷们说说?” “曹国公!”鹤庆侯张翼张着没牙漏风的嘴,骂道,“我当年是救过你爹的命的,如今你就这么对我?真他妈不仗义!”说着,对旁人道,“那年打仗,要不是我拼死突围,他爹能出来?为了他爹,我可是连耿大哥都没顾上!” “兄弟兄弟,你消消气!”有人劝道。 “咱们这些人里,就你小子鬼主意多!”宋国公冯胜也开口道,“出海也不是小事,你得给咱们把把关啊!”说着,勾勾手,“老四,带他上车!” “不是.......”李景隆苦笑,“咱们哪去?”正说着,他余光忽然瞥见,换了一身武士常服的廖铭不知何时,进了老勋贵们的队伍,正翻身上马。 “廖铭!”李景隆回头喊道,“你小子........” “曹国公!”廖铭在马上拱手道,“您忘了,我也是淮西勋贵人啊!”说着,又笑道,“我祖父死的早,叔祖也死得早,如今家里都出息不多,日子苦哈哈的。几位爷爷早和我说过,有好事要带着我!” /75/75245/26298879.html 第16章倒霉的总是我2 勋贵老杀才们的聚会,当然是选在丽春院这样风格直接,大开大合的地方。 马车才刚停好,不等老杀才们从里面出来,老鸨子就带着香风,嗖嗖的从门里冲出来。 “这都多少日子,多少日子啦?”老鸨子肉球一样直接扑进景川侯曹震的怀里,娇滴滴的说道,“各位爷都多少日子,没来我们这地方了!” “可怜见的,姑娘们天天等天天盼,扒着窗户框子往外瞧,就等着各位爷。等得晚上睡不着觉,默默无言两眼泪,哭得眼睛跟桃似的!” “桃儿好哇,爷就喜欢桃儿。”曹震嘿嘿坏笑,“白生生粉嫩嫩,两边圆润间一条缝儿!” “曹爷您坏死了!”老鸨子的手绢甩了曹震一些,“半点都不 第17章吕宋敢死队1 大航海时代即将来临,但一切都还要悄悄的进行。 徐辉祖那边已从库房选出劣质的火器,通过水路运往山东。由参将盛庸带着百虎雄营悍卒押送,先到山东然后再送往东瀛倭国。届时同行的,还有为东瀛选出的火器教官,还有勘探银矿的官员工匠等。 留在东瀛的锦衣卫奏报,山名家已经开始暗联络那些对足利幕府不满的大名,暗筹划清君侧。 这些手段是天朝玩剩下的,如今不过是在东瀛再次上演一遍而已。 而京师这边为了阻止即将再次出发吕宋,老杀才们摩拳擦掌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关系。组织人马,搜罗战船。京师之是没有战船给他们的,朱允熥也就悄悄走了个后门。命广东水师,把淘汰下来的十二艘战舰,作价三十万银元,卖给了他们。 当然这些事都是一两天能做完的,李景隆虽然回京但依旧有大明的水师官船,载着后勤辎重还有皇帝的圣旨等,再次登陆吕宋。而且除了这些,还有第一代的大明移民。 ~~~ “万岁爷,您慢点!” 应天城外,刑部大牢前院之,李景隆躬迎着便装而来的朱允熥。 监牢一定要设在城外,因为关在刑部大牢的犯人大多是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辈。监牢高墙围绕,边上就是军营。一方便是便于管理,另一方面,自古以来大军出征就有挑选死囚的传统。 反正你都要死了,跟着军爷出去混一圈,命大活下来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要是死球了,那你也多活了许多日子,值了。 刑部的监牢前院,有个小小的花园,是平日监牢的官员休息喝茶的地方。 朱允熥跨过门槛,笑道,“朕又不是七老十,走路还能摔了?”说着,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 可刚坐下,突然吓一跳。 “啊!”不远处的刑房,传来犯人歇斯底里的痛呼。 紧接着就是皮鞭啪啪抽在人肉上的声音,还有狱卒的喝骂,“说不说?” “啊!” 朱允熥听着惨叫,朝刑房那边张望。 跟在李景隆身后的刑部主事,名张彦青的官员赶紧开口道,“皇上,那边是昨日刚抓来的绿林强人!”说着,顿了顿,“他带人抢了扬州驿的邮政仓库。” 这个罪名放在现代,就等于是抢银行的大罪了! 妥妥的枪毙的罪过。 “你说不说!”那边的狱卒还在喝问,手皮鞭不停。 “听这意思,他的同伙还都没抓到?”朱允熥问道。 张彦青俯首道,“这些人抢了现银百一十七块,然后化整为往淮安徐州方向逃窜。他这个匪首是在一个寡妇家抓住的,其余的帮凶还在逃!” 朱允熥想想,看看李景隆,“你叫朕来,是不是想让朕赦免这些罪大恶极的囚徒?” “万岁爷明鉴万里,臣这点小心思怎么都瞒不过您!”李景隆笑道。 死囚和罪大恶极的死囚还是有差别的,若是失手杀人,或者斗气杀人,甚至故意杀人泄愤的都是死囚,这样的人可以赦免。可是这种抢劫官家犹如梁山匪类一样的人物,必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任何时代都一样,别事都有缓,但你敢跟官府动刀子,必须死! “我日你姥姥!”忽然,刑房之猛的传来那囚犯的咒骂。 紧接着就听着,兹拉兹拉的声音,然后有些许肉香飘荡出来。 “硬骨头咱爷们见过了,别说你,玉皇大帝来了,老子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那边的狱卒继续骂道,“兄弟们,上刑!” 这时,李景隆悄悄凑近了朱允熥,“皇上,臣看了刑部的档,这里面关着穷凶极恶之徒一百七十二,都等着秋后问斩呢!这些人犯的事儿,臣跟刑部疏通不得,还得万岁爷您金口发话!” 说着,顿了顿,“臣让您来这也是没办法不得已,您是不知道,臣昨日去跟刑部尚书夏恕说要弄些死囚,差点没被那老头给骂死!” “呵呵,不骂你才怪!”朱允熥笑道。 如今官们还不知道出海这事,选这些亡命徒移民也要悄悄的来。 随即朱允熥又道,“你选的人都什么罪名啊?” 李景隆赶紧从袖子掏出一份名单,看来选这些第一批的移民,他是真的用心斟酌了。 “此人吴亮!”李景隆说道,“湘西人,看着身材不高瘦不拉叽的实则心狠手辣。这人白天装着种地的农夫,晚上带着亲戚朋友劫道,专杀过往的客商从不留活口。” “两年间杀害客商等人四十二名,杀完人之后随手往深山老林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 湘西! 那地方的人确实有些野性,别说这时代,就算是后来也是鼎鼎大名。他后世认识一些那地方的人,看着不善言辞,可下黑手的时候比谁胆子都大。 “既然是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抓到的?”朱允熥问。 “杀人抢劫只是这人的营生之一,他杀多了自然客商就来的少了。他就带着外甥等数人,盗墓!”李景隆低声道,“盗了一个春秋大墓,把东西拿到古玩店去卖。那古玩店的老板想黑吃黑,结果被他带人杀了全家!” “嘶!”朱允熥心倒吸一口冷气,“这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说着,又道,“这么算了,他手上的人命可是不少!” “是呀,听说当初官军抓的时候,折了七个呢!此人善用榔头,有个把总被他一榔头直接砸碎了天灵盖!”李景隆又道。 朱允熥想了想,“此人手上这么多人命,不杀不足平民愤。再说,放到吕宋去,他往身上老林一钻,更是没奈何!”说着,顿顿,“他要明正典刑!但是他的那些帮凶,就你所说的亲朋之类,可以移到吕宋,在军效力!” “万岁爷圣明!”李景隆又指着一个人名说道,“这人叫李少安,陕西米脂人。”说着,笑道,“这人因为老婆偷人,怒杀了老婆和奸夫.......全家!” “你说清楚点!”朱允熥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他把他老婆和奸夫,两家人都给杀了!” “一把铁锤条人命!官差抓他的时候,他就坐在老丈人的脑袋人上喝酒呢!官差都吓坏了不敢上前,是他说你们来抓我吧,我不反抗!”李景隆笑道,“后来审讯得知,此人是倒插门的女婿。平日就被媳妇娘家瞧不起,老丈人当他是长工,往死里使唤。而且她媳妇的家人,都知道他媳妇偷人,就瞒着他,让他当活王!” “不过这人,只杀了大人,小孩一个没杀!” “这人可以!”朱允熥笑道,“回头你去和刑部说,就说朕......”说着,朱允熥明白了什么,笑道,“你都把朕诓到这来了,想必这种事也就无需经过刑部了!张彦青!” “臣在!” “朕许的人,你直接让曹国公提走!” “遵旨!” /75/75245/26298881.html 第18章吕宋敢死队2 “万岁爷,还有这厮!” 李景隆指着刑房惨叫的人犯说道,“此人敢带人抢劫官府驿站,而且抗拒抓捕,身上带着一身功夫。杀了他也是杀了,臣想着若是带到吕宋去......” “抢劫官府历朝历代都是死罪,由此可见此人目无王法。若是在乱世,也是杀官造反之人!”朱允熥笑道,“你听那边打了半天了,他连求饶都没有,把他弄到吕宋去万一直接来个占山为王?” 吕宋的移民不能是善茬,但也不能是这些不服天朝管,劫要劫皇纲日要日娘娘的人。这些人去了吕宋,那就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谁也没奈何。 “其实此人劫掠官府倒也有隐情!”李景隆继续道,“他原本是衙门的弓手,负责捕盗抓贼。有一次路过的邮政商队被贼人抢劫,他从说和,让商队花了点小钱安然通过。可反过头来那商队就告他和贼人串通一气,他丢了差事差点下狱,所以一怒之下,抢劫了扬州驿的仓储!” 地方上的这些弓手都是衙门招募的,这人负责维持当地的治安。也就是说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认识些贼人强盗不足为奇,甚至就是和贼人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是什么怪事。 其实这时代的枪劫和后世人认知的不同,不是上来就杀人开枪,而是先报号。报出自家的门号,若商队有人知晓,便给些买路钱。 或者商队也有江湖人,找人间来说和。看着面子,也给些钱财,花钱消灾。 “他抢劫扬州驿时带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朱允熥问道。 “带了十二个!”李景隆道,“说起来跟他抢劫的,还正是他帮着说和的那伙贼人!那些人也讲义气,帮他抢完之后分不要,就是帮他出口气!” “那些人还没抓着?”朱允熥又问。 李景隆回头瞅瞅张彦青,“哎,你是刑部的人,皇上问你话呢?” 张彦青赶紧惶恐的说道,“臣等无能,刑部发了三次海捕公。那些人进了山东地面就渺无踪迹,据说是那边有名的响马!” “来人!”朱允熥回头叫了一声。 “皇上!”跟在皇帝左右的翰林书记官上前。 朱允熥道,“发朕的旨意给山东布政司,山东都司,各卫所指挥。”说着,表情严肃起来,“直接告诉他们,你们干什么吃的?太平盛世还有响马强盗?一个月之内,见不到匪首,全部革职!” 当了皇帝朱允熥才知道,为何历朝历代都要实行愚民政策,恨不得老百姓都是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人。因为我华夏的武德,实在是太充沛了。 不管哪个省,隔三岔五就能冒出一伙强人来。来去如风防不胜防,这些人好像天生就不肯安分,不种地不经商就为了抢劫钱财。 而且这些人,往往和地方大户还有牵连,甚至有人给他们打掩护。 北方还好,云贵川广西那些的地方的山民百姓,才更是让官府头疼。因为官府根本分不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强盗。往那一站,一个看着比一个老实。 “传旨给各行省布政司,凡是有强人歹人,已经抓获直接递解进京!”朱允熥又道,“交由刑部处置!” 既然要移民,那就把原这些不安分的家伙,都给移过去吧。 就这时,刑房那边又是一声呐喊。 “嗨,今儿遇到硬骨头了,指甲都掰了还是不说!”狱卒站在门口大喊,“哪位兄弟,把五爷请来?” 朱允熥纳闷,“五爷是谁?” 张彦青马上说道,“刑部大牢的供奉,不管什么犯人,落到五爷手里就没有不说的。” “呵!”朱允熥笑道,“他能有什么手段?” “他的师傅陈二,原先是宫里掌刀的!”张彦青道。 宫里掌刀这个职务朱允熥知道,隶属于官监。 说成大白话就是负责给男子净身,切那一刀的。 别小看这一刀,没有二十多年练不出来。 而且这个职务,可是油水多到惊人。因为掌刀的不但负责切,还负责把切下来的宝贝装起来。想想,若是他哪天手一哆嗦,宝贝不见了,被切的人找谁哭去? 不多时,一身材干瘦的老头,迈着字步从另一边的房间出来,手里还捧着个紫砂壶。 “哟,张大人您在?”五爷先对院子的张彦青行礼,然后看看朱允熥看看李景隆,他不认识这二位,但是看他们身上的气度,就是贵人,忙道,“二位爷,小五子这多礼了!” 说着,又笑道,“那边有公务,告辞!” 他说话做事,完全不似个动刀的,倒好像是个市侩的教书先生一般。 朱允熥有些好奇,站起身缓缓走过去,李景隆和张彦青忙在一边跟着。 刑房里赤膊带着鲜血的狱卒站在门口,面目狰狞,“五爷,里面硬茬子,怎么都不说,交给你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朱允熥在门外看到,里面的墙上挂着一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壮汉。 “成,哥几个先歇会儿,我来!”五爷笑笑,放下紫砂壶。 然后,蒯了一瓢水,哗啦一下泼在那人犯壮汉的脸上。 “有种...........杀了我............我不出卖朋友........” “好汉子!”五爷竖起大拇指笑道,“五爷最钦佩您这样的好汉,义薄云天!”说着,直接在壮汉面前蹲下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棍子,开始拨动。 “嗯!嗯!”壮汉忽然惊恐的喊道,“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好行货!”五爷笑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雄壮的物件了,啧啧,可惜了!” 说着,手腕一抖,多了一把雪亮的剃刀。 刷刷几下,壮汉的裤子全部掉落,身体一览无遗。 “放开老子!有种杀了我!我日你妈的!”壮汉的身体开始疯狂扭动,呐喊。 五爷的手指轻柔的掠过刀锋,然后沾了水,笑道,“别急,别怕,咱们从剃毛开始!” 说话的同时,还伴随着他阴森的笑意。 听得朱允熥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男人谁不怕这个呀? () .bqkan8..bqkan8. /75/75245/26298882.html 第19章白莲1 五爷有双阴柔且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指甲浑圆饱满带着晶莹的光泽。 那死囚壮汉的惨叫声,五爷的脸上依旧是淡然的微笑。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个刽子手,而是个虔诚的匠人一般。 从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拿出把用马鬃做成的软刷子,然后泡在温热的皂角水里,轻柔的泡着晃动着。 “你要干什么?有种杀了老子!” 死囚壮汉雄壮的身躯来回扭动,口发出嘶哑的怒吼。 “吁!吁!”五爷细长的手指压在壮汉的嘴唇上,“别喊啦!留点劲儿一会喊,不然一会疼的时候喊不出来,那就更疼了!” 说着,手指闪电般的收回。 原来是那壮汉突然歪头张嘴,欲咬上一口,却不想五爷动作更快,让他咬了个空。 “你们这些粗人,就是这么粗俗!”五爷笑笑,擦拭下手指上的血污,然后再次蹲下,感叹道,“多好的家伙呀!可惜啦!这世界上,许多人想有这么好的家伙,可偏偏跟指甲盖似的。” “有的人生的这么板正亮堂,却偏偏不珍惜。”说着,拿起泡软的刷子沾沾水,“一杆银枪叫人肝肠寸断,两只铁胆让人乱花迷眼。啧啧啧啧,世上又少了一个好家伙喽!” 说着,他手的刷子开始缓缓刷了起来。 “啊!啊!”那死囚壮汉,触电一般大喊起来。 “这地方呀,脏!得刷刷,剃剃。不然呀,真动了刀子,这些脏东西就能要了你的命!” 五爷仔仔细细的里里外外涂了几遍,然后又从箱子拿出一把银色剃刀。轻巧的展开,手指划过闪亮的刀锋,随后动作开始。 “喀嚓喀嚓...........” 若有若无的毛发割断的声音传来,听的人心好似有千万条虫子爬一样瘆人难受。 “别怕,五爷的刀子呀一向有分寸!”五爷阴柔的笑笑,用剃刀点点某处,“看着没,从侧面进去,然后镊子拉出来,直接割断。完整的宝贝呀,就下来了!” “啊!啊!狗儿的,你有种杀了老子!啊,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死囚绝望的呐喊,依稀有泪从眼落下。 这时,就见五爷忽然把剃刀咬在嘴里,然后用红绳捆住了那嘟噜,而且还用手指弹了弹。 “放心吧,等会变成紫色的时候再下刀,一点都不疼!” 说完,五爷拿起紫砂壶,美美的喝了一口。 一壶茶喝完,那嘟噜明显变色。 五爷又弹了弹满意的点头,然后撸起袖子,缓缓蹲下,手的剃刀对准........ “我说!我说!我都说!”那死囚汉子突然大喊。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怕这个的。 “我都说,官爷我都说啦!” 外边几个狱卒进来,“真说?” 死囚汉子浑身哆嗦,“我说,我全说,只求说完了,官爷们给我一个痛快!” “贱皮子,早说不就完了!”一个狱卒骂骂咧咧,另一狱卒对五爷道,“五爷,对不住您!您手上的活怕是要停停!” “别介呀!”五爷不满道,“这好的家伙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就不让五爷我割了?” “您到外边歇歇!”狱卒客气的把五爷请出去,笑道,“回头我再给您踅摸好的!” ~~ 刑房外头,一直旁观的朱允熥都暗捏了一把冷汗。 这场面,看着都吓人,莫说那死囚汉子了。别说他一介草莽,任他哪位英雄好汉,怕是都扛不住。 见朱允熥有些脸色不好,李景隆转头对刑部主事张彦青说道,“你们刑部都养了一批什么牛鬼蛇神?啊!”说着,又赶紧对朱允熥请罪,“皇上,臣孟浪了,不该带皇上来这.......” “你们有什么错,是朕自己要看的!” 话音微落,就听刑房传来那汉子的招供声,“案子是我和田九成做的,他是陕西.........” “不是山东人吗?”那狱卒喝道,“前几番审你的时候,你说他们是山东响马。” 死囚壮汉无力的说道,“那是骗你们呢!” “这次说的是实话?” “绝无半句假话!”死囚汉子虚弱的笑笑,“我现在只求速死,再说假话反而死不痛快!” “算你识相,继续说,田九成还有谁?他们是陕西哪的?贼窝在何处?”狱卒又是连番喝问。 “他们的头领是田九成,其他人李普治,高福兴何秒顺,王金刚。他们多是沔县人,人人都善骑马。田九成等人曾在卫所当兵,后来出逃.........” 卫所的逃兵? 外边朱允熥听得真切,马上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抢劫官府仓储的案子。 同时,李景隆的眉头也紧皱起来。 “万岁爷,确实有这么回事!洪武是二十五年,宁夏护卫有两哨兵马二十四人,莫名其妙的当了逃兵。一并消失的还有十七匹战马,十杆盏口铳,张弓,十副铁甲!”李景隆虽然看着没正形,但涉及到这些军事档案,却是张口就来,“为此老皇爷震怒,宁夏户指挥使及千户以上全部斩首,其还包括一个侯爷!” “你去审!”朱允熥郑重的对李景隆说道。 后者立刻点头,带着张彦青直接进了刑房,等狱卒们行礼之后,李景隆直接坐在主位上,开口道,“你说的是,你和田九成等陕西逃兵,一块抢了扬州驿的仓储?” “是!” “他们以前在哪当兵!” “宁夏护卫!” “你们怎么认识的?”李景隆再次追问。 “田九成等人当了逃兵隐姓埋名,窜到扬州这边的时候,曾在法雨寺下辖的庄子当过庄头护院,我和他们就在那时结识。后来朝廷,不许寺庙有田地清查庙产充公,他们没了生计,开始做绑匪强人!” 刑房的门开着,朱允熥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也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乍一听那死囚的话似乎是天衣无缝,可仔细想想却是漏洞百出。 隐姓埋名四个字谈何容易,没有官府开具的户籍凭证路引,就是良家百姓都不敢出门,更何况一群逃兵。 再者说他们从陕西窜到扬州,光是隐姓埋名四个字可远远没有说服力。 “不过他们只是求财,不杀人。我在衙门做弓手,遇着他们绑票的事,都是我去说和。本来大家就相识,一来二去的颇对脾气,就兄弟相称!”死囚继续说道。 “兄弟?呵,倒真是兄弟,你因为丢了差事泄愤,他们就帮着你一块抢劫了扬州驿!”李景隆冷笑道,“而且他们还分不取,都把钱给了你,这恐怕不但是兄弟义气那么简单吧?” () .bqkan8..bqkan8. /75/75245/26343655.html 第20章白莲2 面对李景隆的质问,死囚只是凄惨的笑笑。 “绿林人物一向如此,重情义轻生死。” “呵,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一群逃兵还成了什么英雄好汉了!”李景隆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那些人既能帮你抢劫扬州驿,必然与你交情匪浅。如何联系他们,从实招来!” 死囚汉子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欠我的人情,已经还清了,从此江湖有别,我也联系不到他们。我只知道他们的籍贯,别的一概不知.......”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景隆怒道,“去,把那五爷叫回来!”随即,李景隆把脚放在桌子上,冷笑道,“你既不想说,就不要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得住多少酷刑?今日不过是割了你,明日,嘿嘿!” “我都说啦!我都说啦!”那死囚无力的呐喊。 不多时,阴柔谄媚笑着的五爷再次进了刑房。 “爷,您吩咐!”他已经知晓了李景隆身份,态度越发的谦恭。 “你去动手!”李景隆笑道,“也不要他那话儿,但要他害怕。让他怕到,把心知道的东西,竹筒倒豆子都给说出来!” “您放心!”五爷微微弯腰,走到那死囚身前,“这位好汉,咱们又见面了!” “滚滚滚!”那死囚大喊道,“你离老子远点?老子该说的都说了!都说了!” 五爷也不理会,反而对刑房的狱卒说道,“劳烦兄弟们,弄些吃剩下的肉汤过来,越黏糊的越好!” 狱卒们坏笑两声,出门而去。 不多时,真的端了一盆黏糊的肉汤进来,直接扔在死囚的脚边。 “好汉,咱们接着来!”五爷笑笑。 俯下身子,居然把那肉汤仔细的抹在死囚的下面,前前后后都抹上了。 而后,五爷放下盆子,忽然拍拍手掌,打个呼哨,“大妞,二妞儿!” 呜!呜! 两声狗叫之后,两只油光锃亮的大狗舔着猩红的舌头从外头直接窜入刑房。两只狗眼珠子都是红的,看着就渗人,却在五爷面前异常乖巧。 “吃吧!” 五爷笑笑,那两条狗嗖的就冲过去。 “啊!”那死囚惨叫连连,惊恐得浑身筛子一样。 两只狗围着的他的腰,疯狂舔着上面的肉汤。 尖锐的牙齿,似乎随时都能咬下一块肉来。 五爷又缓缓从袖掏出一个小瓶儿,然后打开盖子,里面一只恶心的,红色的水蛭落在他的掌心。 “劳驾,把他撅起来!” “你们要..........啊!啊!” 绑着犯人架子平放下来,死囚面朝地面,身下是两只狗在疯狂的舔着,五爷已站在他的身后。 随后,那红色的水蛭就落在死囚的后背上。 “好汉,您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吗?”五爷笑笑,用银子的镊子伸入死囚的后肛,“一会儿,这个小家伙从里面钻进去。从肠子到胃,你放心,一时半刻你是死不了。这小家伙在里面安家落户,过几日在肚子里生小虫儿。嘿嘿,到时候,你的五脏腑都是这些小虫儿的吃食.........” 他的话让人惊恐无比,连李景隆都是满脸不自在。 五爷说着,手的镊子更加深入,且缓缓张开。 “我说,我说!”那死囚继续大叫道,“我知道哪能找到田九成,我知道。大人我错了,我说我说!” “停!”李景隆摆手制止。 “去!”五爷轻诧一声,两只狗儿又乖巧的坐好,伸着猩红的舌头。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实说来!”李景隆道。 那死囚面若死灰,涕泪交加,“沔县乡下有个极乐寺,逢初一初三初五,去进三柱香,给三十三枚铜钱,三十三粒盐,三十三张纸。知客僧就会领人去后堂,见方丈!” 忽然,李景隆的神色紧张起来。 而在刑房外旁听的朱允熥,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然后呢!”李景隆追问道。 “见了方丈,他会问从哪来!要说从阴沟里刚出来!” “问去哪儿,想去真空家乡!” “拜佛为何,求真弥勒!” 死囚的声音虚弱,说话断断续续。而无论是刑部主事张彦青,还是记录卷宗的书,都额头上冒汗。 “对上这些,方丈才会留宿。住一晚后,去县城的张家客栈,到那之后田九成自然会前来相会!” 刑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死囚微微抬头,“这次,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这是田九成分别时对我说的话,我还没有去找过他,也不知真假!” “你说的本就是半真半假!”李景隆缓缓开口,站起身走到死囚身前,盯着他。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有的地方你一定撒谎了!”李景隆继续盯着他,“你说这是田九成分别的时候告诉你的暗语?你从没找过他?若按你说的,你俩人情已经了结,他为何还要告诉你这些?” “而且告诉你这些,还事无巨细都一一告知!” “我...........” 李景隆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大声道,“你这么藏着掖着的,其实是在给你自己撇清。因为你心里知道,抢劫扬州驿不过是死你一个而已,而若是沾上那东西,就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呵呵,你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也有家人亲人,是不是?” 这话,让死囚猛的呆住。 “你,本就是他们一伙!”李景隆咬牙切齿道,“他们不单是探逃兵,你也不单是弓手。你们是,白莲教!” 白莲教! 屡禁不绝杀不干净的邪教! “我......我不是白莲教,我不是!我不过是.......”那死囚激动起来,大喊道,“我不烧香我不信弥勒佛..........” “说!”李景隆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你们抢劫扬州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抢的钱财,你说他们分未取。可抓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却没什么钱?钱呢?” “我............我不是白莲教!我不是主动信的,是他们拉我信的。是他们拉我信的,他们说信了教,就有无数兄弟暗帮手.......” 白莲教,一经发现就地斩首株连九族绝不姑息! 这是老爷子的死令! “爷!”李景隆转身,走到刑房外低声道,“涉及白莲教,这案子不好弄了!”说着,低声道,“田九成等逃兵手里有甲有弓,若是网罗了一批信徒,手再有些钱的话.........”说着,又道,“您前些日子也跟臣说了,陕西那边有的地方遭灾。灾年,闹事之年啊!”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86.html 第21章连根铲除 白莲教,要死灰复燃了吗? 历来原王朝信奉的都是儒释道三教,而且从根子上说,在价值观和形态上,三教合一。 白莲教起于唐,宋时被打为异教。因为它和传统三教不同,它经义太具有蛊惑性,鼓吹今生效命于佛前,死后登极乐世界造福子孙等。且简单明了又与传统经义不同,推行在家出家修来世功德,隐蔽性极强。 而且最不能让朝廷忍受的,是白莲教教徒之间的结社。教徒之人人都以兄弟姐妹相称,人数动辄高达十几万人。 且,敌对官府。聚众闹事,对抗朝廷。一旦其首领心怀异志,后果不堪设想。 宋时为异端,到了元代。来自草原的蒙古人笃信佛教的同时,也对其他神仙抱以最虔诚的敬畏。所以大元一朝,各路神仙漫天飞舞。 白莲教在元代高速的发展壮大,而且由于大元民生艰难,统治者横征暴敛激起民愤,白莲教更成了许多贫苦百姓的精神寄托。 到了元末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又加上天灾人祸的时候,白莲教又吸取了宋代兴盛的明教的教义,达到了鼎盛。 严格说起来,大明王朝能够建立,也是托了几分白莲教的福。 蒙元末年天下烽烟四起,白莲教率先起事。北有刘福通杜遵宪,黄河一只眼挑动天下反。十数万民夫工匠在黄河边起事,迅速席卷河南。 并且这一支武装力量,多次击败前来围剿的元军。甚至打得当时蒙元丞相脱脱的亲弟帖木儿三十万精锐抱头鼠窜,势力空前壮大有数州之地。 更是在逢迎白莲教主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帝,建都亳州,国号大宋。 这一支被称为北方红巾军,建国之后北方红巾军之,关先生大刀熬李喜喜等人绕路太上山,一把火烧了大元上都,并且攻入高丽。另一路李武崔德的人攻破潼关,驻兵陕西。 而同时同样隶属于北方红巾军阵营的毛贵,从山东开始北伐,距离元大都最近的时候,只有数百里。 这是何等的声势?可以说北方红巾军仅凭着一己之力就搅乱了大元的半壁江山。 而那时的老爷子也隶属于北方红巾,不但隶属且是根正苗红。因为他是淮西红巾军的领袖郭子兴,起兵之后即受到刘福通等人的直接领导。 北有刘福通,南有彭和尚。 彭莹玉鼓励门徒湖北麻城人邹普胜在蕲州起兵,和北方红巾军遥相呼应。扶持徐辉祖称帝,迅速的席卷南方,攻克湖广江西,甚至一度攻破杭州。 老爷子的宿敌陈友谅,就是出身于南方红巾。 当时正是因为一南一北两处战场,使得元朝抽调了长江下游的许多精锐部队作战。所以当那边杀的天昏地暗的时候,老爷子的人马才有机会猥琐发育。 可以这么说,老爷子是出身白莲教创立的红巾军,深知白莲教的危害。所以队伍壮大之后,就开始肃清军白莲教的影响力,等建国之后更是大开杀戒。 凡教徒,一个不留! 大明开国三十年,本以为白莲教早就死透了,却没想到依旧要死灰复燃。 ~~~ 乐志斋,气氛有些凝重。 刑部尚书夏恕,侍郎暴昭等人面有土色。边上徐辉祖带着五军都督府一众将领,还有兵部尚书茹瑺也是一脸惊骇。 “臣有罪!”夏恕额上见汗,俯身道,“刑部竟没能能审出来抢劫扬州驿的强人,是白莲教余孽!” 朱允熥背对着他们,看着窗外,脸若寒冰一言不发。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小觑。当务之急是马上发下海捕书,并且告知各地官府,有杀错没放过!”暴昭本就是面目狰狞之人,此刻一说话更是满脸杀气,“务必要捉拿田九成等人到京!” “皇上!”都察御史严震直也开口道,“臣自请去陕西,督办此案!” 所有人都知道白莲教的危害,在那些蛊惑人心的教义洗脑之下。哪怕只有一个县城,闹出了乱子,都是十数万人的生死大事。更何况白莲教的一贯伎俩,是数地同时发动,防不胜防。 “朕担心的还有一方面!”朱允熥缓缓回身,目光扫过来,都军都督府还有兵部的人齐齐跪下,“白莲教,怎么会在军传播?”说着,语气变得极其严厉,“洪武二十五年的逃兵案,到现在才水落石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臣等万死!”徐辉祖忙道。 其实这对他而言也是无妄之灾,洪武二十五年他还未掌握督军府。再说边军生活清苦环境恶劣且朝不保夕,军之人信奉各种神仙的也大有人在,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对于军人来说精神上不能没有寄托。 (写到这里想到一个趣事,清代旗军把岳王庙关帝庙一路从黑龙江修到了亚哈萨克,还有西域等地) “以前的事,朕若追究你们,你们心不服!”朱允熥开口道,“但从现在开始,下令各卫所各边军指挥使,乃至各个行省都司,严查!” “遵旨!” “你们刑部!”朱允熥转向刑部那边继续开口,“发各地,同样要严查白莲教的党羽!” “遵旨!” 这时,旁听在侧的吏部侍郎侯庸开口道,“方才几位都堂大人说,马上发海捕书马上抓人,臣觉得是不是有些打草惊蛇了?” 话音落下,马上有刑部的官员对他怒目而视。 “你仔细说给朕听听!”朱允熥坐下,喝茶说道。 侯庸对其他人的目光恍然未见,开口道,“此时田九成等妖人,应是不知朝廷已知晓其是白莲教余孽,更不知朝廷得知他的老巢和暗号。” “从枢发到地方定然鸡飞狗跳,那白莲教神通广大,倘若在官府有人,便会提前洞悉官府的动作!” “届时,他们若是再次逃匿倒还算好。就怕他们狗急跳墙,提前起事。”说着,他叹口气,“臣是在河南做过布政司使的,知道地方上一些事!” “白莲教这样的邪教,不但有亡命之徒。僧人地方大户甚至有功名的读书人都参与其,朝廷对白莲教匪一向是就地处决从不手软。所以这些人面对严刑峻法之下,格外团结!” “万一这些人联合起来,突然发难。以地方上的武备,怕是很难抵挡。而且他们由于是仓促起事,所带来的灾害越是大!” 朱允熥默默听着,不住的沉思。 侯庸所言确实有道理,大张旗鼓的抓人有时候适得其反。 “所以臣的意思是!”侯庸继续说道,“既然知道他的老家,先派兵围起来。然后再派遣秘探接头,陈其不备一举拿下!”说着,拱手道,“此等事,在臣看来以雷霆之力一击毙命且不闹得满城风雨,最好不过!” “你也说了,白莲教匪神通广大。想必那田九成的老窝,早就是白莲教的巢穴了。从哪调兵?万一周围的卫所,也有他的人呢?”夏恕问道。 他是刑部的尚书,而侯庸则是吏部的官,侯庸说话等于是僭越了。 边上,都察御史杨靖冷笑道,“夏尚书,那依你之见大张旗鼓的抓人,万一走漏消息?你承担得起?” “你.......”夏恕大怒。 “够了!”啪的一声,朱允熥的茶盏拍在桌上,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朕面前说这些?” “臣等万死,皇上恕罪!” 朱允熥平复心的怒气,开口道,“徐辉祖!” “臣在!” “朕稍后给你手谕,你给秦王处发,调拨秦王的精锐亲卫行事。”侯庸说的有道理,这等事最好不要用地方的驻军。 “你再去信给山东,何广义快马赶赴陕西!”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正在山东,专门负责办理对东瀛运送火器的事宜。 这等案子,没锦衣卫还真是不成。 “臣遵旨!”徐辉祖叩首道。 朱允熥又想了想,“给陕西布政司使去旨,他治下这么大的事,他半点都不知情,当得什么官?朕不追究他不知情,但现在即将剿灭妖匪,这事要他在地方上坐镇。告诉他,这么大的事但凡出了半点差池,闹出半点民乱来。应天府的皮庙场,朕亲自给他安排个地方!” 话音落下,众臣子冷汗跌出。 许久不曾闻皮庙场了,那可是大明官员们的梦魇。 “都下去!”朱允熥挥挥手,“李景隆在外后头候着!” 等殿人都下去,朱允熥无声的摆摆手。 王耻上前,“万岁爷,奴婢在!” “去,叫青眼过来!”朱允熥揉着太阳穴说道。 ~~~ 我真是不要脸,不过我今天真有不要脸的理由。 我去相亲,嘿嘿!!终身大事,不能让我的铁蛋银枪生锈不是。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88.html 第22章讨教1 乐志斋外,花海在秋日的骄阳尽情绽放。 殿内错落的光影却显得有几分清冷,御案上的计时的水晶刻漏,无声的流动着。 这水晶刻漏已有了几分现代钟表的雏形,水晶之设木偶二人,每到整点两个木偶就会在其击鼓,宣告时间。 洪武元年,曾有为元代皇帝服务的匠人,送了老爷子一尊这样的水晶刻漏,可却被老爷子直接砸碎。原因很简单,不当吃不当喝,花钱造这玩意不是脑子有病吗? 老爷子不但厌恶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且在早年厌恶一些恶习和可以让人沉迷的娱乐活动。 在京军官之,若有人唱戏,割了舌头。 若有人打马吊纸牌,直接剁手。 蹴鞠,卸脚。 做买卖的,充军流放没收家产。 若是信奉白莲教,那.......无论是谁杀无赦! 吱嘎一声,水晶刻漏精美的小门打开,里面两个彩绘木偶开始转圈敲鼓,发出阵阵欢快的声音。 老爷子当初虽然砸了一尊,但制造的方法却流传下来。 这一尊是朱允熥登基之后,司天监和工部联合进献的礼物。 欢快的鼓声,朱允熥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 “臣毛骧叩见皇上!” 朱允熥的目光落在水晶刻漏上,微微弯腰看着精美的彩绘鎏金,“自己拿个墩子坐,朕有些话交代你!” “皇上面前,哪有臣的座位!”毛骧说道。 朱允熥直起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缓缓说道,“你去陕西一趟!” 毛骧没说话,低着头甚是谦恭。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不问怎么做。而是皇帝让他去做什么,他就想办法做好。 “陕西那边闹了白莲教!” 闻言,毛骧的眼神终于多了些波动,似乎犹豫了一下,“臣在锦衣卫指挥使任上时,抓过许多白莲教匪。”说着,顿了顿,“白莲教要么不抓,一抓就是一窝。” “朕让你去,就是因为这个!”朱允熥放下茶盏微叹一声,“白莲教无孔不入,贫农佃户,地主乡绅乃至官府人,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信徒。” “无论是刑部还是锦衣卫,都是官面上的。对付这等妖匪,朕觉得你的人手,应该能奏奇功!” “皇上放心,臣定然把他们斩尽杀绝!”毛骧说着,又沉吟一下,“今日皇上不叫臣来,臣也要来见皇上!”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揉两下太阳穴,“怎么了?” “大宁,宁王!”毛骧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很是冰冷,“有两个鞑子部族,率青壮归附。宁王没有奏报朝廷,私下拨给草原牧场,青壮年牧民编入宁王亲军!” 朱允熥揉着额头的手微微停住,“还有么?” “楚王!”毛骧继续说道,“有奏,楚王上月十五醉酒,酒后言,上疑我!并与周王,信件往来频繁。臣无能,不知其内容。” 霎那间,朱允熥嘴角泛起丝丝冷笑。 对于诸藩他从未敢放松警惕,前些年每当想起历史上的靖难之役想到朱允炆,他还觉得是朱允炆太过无能。而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下来,他也渐渐的觉察出一些别的东西。 历史上朱棣的造反,本就是大明宗室和朱允炆,大明官和淮西勋贵的斗争结果。 这些藩王们,看似恭顺实则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如今他们都翅膀硬了,老爷子渐渐老了,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们的小心思也未必是造反,他们也没胆子造反。在封地他们就都是土皇帝,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平日微微有些出格的举动,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是觉得心里别扭罢了。 可楚王这句,上疑我,却是触怒了朱允熥的逆鳞。 上,就是他朱允熥。 楚王为何说这话,大概朱允熥也能猜测得到。 今年开春楚王以今年河水暴涨为由,上书继续加固修筑武昌城墙,且要求把他的亲卫由千五百人,增加至千人。 这在朱允熥看来,完全就是恶心他的奏折。 内陆的藩王要那么多亲卫干什么?他麾下的护军朝廷都没有严格追查数量,亲卫上又要闹幺蛾子? 至于修筑武昌城更是笑话,他楚王府占据了大半个武昌城,到底是修王府还是修城池? 本来朱允熥内心深处,对于这位就藩于长江上游,对京师可以随时形成威胁的楚藩就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这些要求,断然不可能答应。 是以,楚王酒后才会说,上疑我! 好,既然你要作,那你就继续作! 朱允熥心冷笑,开口说道,“这些事,时间地点人物都仔仔细细的记本子上。” “遵旨!” 你不作吗?不是觉得在封地谁都动不了你吗?那你就等着。 你们这些人,都等着。 “还有周王!”一想到这人,朱允熥心满是厌恶。 前些年燕王朱棣那些事,背后都有周王的影子。在朱允熥手的黑材料,他周王的最多。 这人等就是一根又臭又脏的搅屎棍!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大度得把他们都忘了!” “还是以为,我根本不知道?” 朱允熥心再次冷笑,忽然心有了些别样的计较。 “你过来!”朱允熥对毛骧说道。 后者慢慢上前,跪在他的脚边。 殿的光影错落,显得有些幽暗。朱允熥在宝座上微微俯身,毛骧则是无声倾听。 “朕让你去查白莲教的事儿,就要查到根子上。这几个教匪是军的逃兵,他们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背后必然有隐情!” “他们到底是白莲教的小人物还是大人物,都要你去甄别。朕要的是你顺藤摸瓜,一网打尽,明白吗?” “不要伤及无辜人的性命,但查的时候,你可以偏一点!”说着,朱允熥冷笑,“尽量,往某些地方靠靠。” “臣懂了!”毛骧正色道。 毛骧的话一向不多,但每个字都能说在哏节上。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你去吧!这就出京。”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毛骧没有马上动作。 反而一反常态,主动的说起话来,“老皇爷身边那位席道人,和白莲教渊源颇深!” “哈,你毛骧说话也含糊起来了!”朱允熥笑道,“什么渊源颇深,那老头以前就是白莲教的!” 说着,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皇上要一网打尽,臣心总要有个参照。所以臣,想出京之前,拜访一下那位!” “准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90.html 第23章讨教2 “哈!” 乐志斋前厅,李景隆朝手里鸽子蛋一般大的蓝宝石戒面哈口气,然后抖出苏绸的手帕,仔细反复的擦拭起来。 直到戒面上人影清晰可见,然后戴在手指头上,左右摆头看着。 看了一会儿,又美滋滋的褪下来接着擦,然后再戴上乐此不疲。 他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余光忽然瞥见王耻过来,赶紧把戒指摘下放入怀。 “曹国公,皇上那边召您呢!”王耻客气的说道。 “有劳王总管前头带路!”李景隆笑道。 随即王耻在前,李景隆在后缓缓登上二楼。 朱允熥背对着门口,靠在打开的窗户边,默默的看着窗外。手一串黄色的琉璃林檎珠,慢慢的把玩。 (林檎即苹果) “万岁爷!”李景隆在朱允熥身后唤了一声,悄悄的上前两步,笑道,“不是臣多嘴扫了您观景的兴致,是外头的风有点凉,您龙体要紧!” 朱允熥拎着手串回头,“一阵风就能把朕吹病?你呀,把给朕拍马屁的心,放在差事上多好!”说着,手的手串似乎一下没拿住,落在地上。 李景隆赶紧把手串捡起来,并且擦拭着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奉上笑道,“万岁爷您这串手串,种水是真好。杏黄色的林檎珠,看着既富贵又不打眼!” “朕这手串是用光禄寺造办彩色琉璃弄出来的边角料,哪来的好字?”朱允熥此刻心情有些郁郁,招李景隆来也是为了说说笑话,笑道,“你曹国公对手串也有见识?” “万岁爷面前,臣这点见识就是见笑!”李景隆笑笑,脑筋一动,“臣家里倒是真有几串好珠子,是臣的父亲当年在蒙元上都皇宫搜罗来的。”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胜在精美。上面还配了菩提佛头等物,拿在手里自有一番宝相庄严........” “你可打住吧!什么宝相庄严?”朱允熥笑骂,“朕是一国之君,这手串用来静心倒是不错。可弄些什么佛头菩提金刚在上面,那不是不伦不类吗?” “再说,朕若如此,天下人必当争相效仿。” 说着,朱允熥的眼神带上几分悻悻,“朕当年读书时,诸位学士教导,为君者当敬天地畏神明。但若是为君者,若笃信仙佛,则落了下成。轻则南朝四百十寺,重则国破家亡!” 一听这话,李景隆就知道皇帝心因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莲教恼火。 忙笑道,“万岁爷明鉴万里一叶知秋,比古之圣君不遑多让!” “你这马屁是张口就来!”朱允熥笑笑,继续叹口气,“这几年朝廷清查天下庙产,一改历朝僧尼不事生产之风。约束言行,使其不能妄言。” “民间香火之风渐淡,寺庙僧尼远不如往昔鼎盛!” “不过现在看来,也有坏处。田九成等白莲教的教匪就藏在寺庙之,这说明什么?” 李景隆想想,答道,“此等事绝无可能只是单例!” “是了!”朱允熥转动手里的手串,开口道,“百姓只听僧人念佛唱经,却不知他们念的是什么经?拜的是什么佛?” 李景隆观察皇帝的脸色,笑道,“万岁爷,其实到底是什么佛,民间百姓心自有公允!真佛自然要拜,邪魔外道骗得了一时骗不来一世。再说,民间咒骂僧尼的也大有人在......”说到此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厮又想为什么笑成这样?说来给朕听听!”朱允熥微微靠后,躺在软榻上说道。 “臣是想起了前朝的一件乐子!”李景隆笑道,“前朝时,扬州有座水月庵,里面有大小尼姑三十人。那水月庵是当地一家名门望族的家庙,里面的姑子都不是真的姑子,而是上代家主的侍妾!” 豪门望族讲脸面,家主故去之后,新任家主修建家庙供养的姑子,大多是前任家主的枕边人。这等事在天下各处,屡见不鲜。 “当时有个书生半夜睡不着觉出来游玩,可却突然失踪了。家人报了官府,差役们查了整整一个月,杳无音讯!” 说着,李景隆又忍不住的笑起来,“都传言说那书生失足落水死了,可两月之后那书生又回来了!” 朱允熥笑问,“和那水月庵有关系?” “就是被那些姑子捉了去!”李景隆笑道,“据说那书生是趁人不备逃出来的,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腊肉似的!” “腊肉?”朱允熥不解。 “被那些姑子给吸干了!” “哦!哈哈!哈哈!”朱允熥顿时会意,大笑不止。 见皇帝高兴,李景隆继续说道,“万岁爷您想想,大小姑子好几十,就这么一个书生轮流来!臣看那,这书生还是底子好的,换了旁人怕是熬不过三天!” “哈哈哈,你这厮!”朱允熥笑得喘气,“在哪听的粗俗笑话,跑朕跟前来卖弄!哈哈!” “臣也不是卖弄,臣是觉得万岁爷您不必为了些白莲教匪挂怀!”李景隆道,“那白莲教是妖道,男盗女娼心怀不轨。百姓自然能分辨,再说如今太平盛世,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来!” 朱允熥收敛笑容,“但愿吧!”说着,喃喃道,“你那句太平盛世说得好!太平盛世鬼魅无所遁形!” ~~~ “嗞!” 老爷子栽种洪薯的庄子后院,席英真在自己屋里,盘腿坐炕上,美滋滋的喝着小酒。 “舒坦!” 一口就下肚,夹起一块带着拱嘴的猪头肉放嘴里,闭着眼睛大嚼。 “不香不臭猪头肉!” 吃着,忽然眼睛睁开,又恶狠狠的塞几片进嘴。 “吃猪头肉,吃猪头肉!让你叫老子搅大粪,让你叫老子浇大粪!” 他心里正骂着,突然耳朵却竖了起来。 手的筷子忽然变成了握着短刀的姿势,然后另一只手扣在盘子边上。 “蓝小二?”席老道狐疑的对窗户外头喊道,“是你吗?别跟道爷装神弄鬼啊?蓝小二,是你吗?再不出声,道爷一盘子扔出去,扣你脑袋上!” 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席道人,你的徒子徒孙冒头了!” “谁?”席应真猛的坐起。 紧接着,他的瞳孔猛的紧缩,因为一个人影从外进来。 毛骧的步子很慢,却带着很强的压迫。 “好久不见!” “你..........” 席应真错愕的说不出话来,毛骧却坦然的坐下,用手指夹了一片肉放嘴里,“皇上许了我来见你!” 说着,嘴角泛起微笑,“陕西那边开始闹白莲教,想来是你的徒子徒孙吧?为首的叫田九成!” 席应真后撤半步,“道爷早就跟他们划清界限了,什么田九成十成的,不认识!” “我信你不认识!”毛骧说道,“不过,还有很多人十你的认识的。所以呢,有些事要讨教你!”说着,眼神一凛,“白莲教那些余孽还有谁,说出来吧!” ~~ 为什么每次相亲都会被看不上呢,就是因为我丑吗? 就不能再接触一下,感受感受我的内心美吗?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92.html 第24章血色长街1 官道上马蹄声声如雷,烟尘滚滚。 数百骑士人人双马风驰电掣的疾驰,马鞭不住的落在坐骑身上,丝毫不爱惜胯下良驹的马力。 过往的行人客商无不赶紧闪避,官道设卡的官兵本想拦截,可见到那些骑士们披风之下露出的飞鱼服一角,话都不敢多问,忙不迭的撤开官卡。 锦衣卫谁惹得起? “都堂!”骑士之,一方脸阔面的汉子对领头人说道,“歇歇吧!离下个驿站还远着,再这么跑兄弟们受的了,马受不了!” 说话之人,正是因为东瀛之行受到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赏识,而进入锦衣卫的纪纲。 他口的都堂,也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如今的何广义比起在京师时眼神更加锐利,身上更增添了几分威势。这大半年来,先是出使东瀛,而后坐镇胶东半岛,督办运送火器。虽然忙碌,但见识胜过往昔许多,也越发的沉稳了。 “你记着,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皇命在身,就没有受不了三个字!”何广义冷声道。 他本在山东,京师的快马不期而至十万火急。 看了皇帝的密旨之后,何广义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陕西闹白莲教,这等大案还是刑部给翻出来的。这便是他长时间不在京师的疏漏,若他在京师随时督促各地锦衣卫,这等功劳自然是锦衣卫的。 “加把劲,马跑死了拉倒!”何广义抖抖披风上的尘土,面有忧色,“咱们起码要比其他人先到西安!” “其他人?”纪纲疑惑,低声问道,“都堂这等案子,除了咱们还有旁人查吗?” 何广义盯着他,马鞭敲打对方的肩膀,“再教你个乖,记住了,不该问的话不能问!” 说着,一夹马腹,“走!” 轰隆,马蹄再次轰鸣。疲惫的锦衣卫们,鞭策着同样疲惫的战马,再次上路。 何广义心清楚,这样的案子,京城那边不可能只让他出面。 这样的功劳,谁不想要? “快点!”何广义一马当先,“再快点!” ~~~ 画面一转,风驰电掣的骑士变成了雄伟厚重的城墙。 西安千年古都,汉唐遗风犹存辽阔大气之,豪迈和历史的斑驳气息扑面而来。 正是午城人声鼎沸,游人接踵人头攒动。 秦王朱尚烈带着几个伴当,一身便装游走在街巷之。 他这个王爷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秦藩乃是大明第一强藩,他这个王爷的份量自不用说。而且,他这个王爷还是当今皇帝力排众议亲自选定的,诸藩之和当今皇帝的关系最为亲近。 “爷,晌午了,您是回府里还是在外头.........?” 听身边伴当的问话,朱尚烈看着热闹的街景,笑道,“就外头!”说着,指指前头,“那边的水盆羊肉看着不错!” 几人前行,不多时来到一个看着还算干净店面门口。 店不大,跑堂的是年轻后生,上岁数的在灶台前忙碌,应是一家人。 “后生?有啥吃的?”朱尚烈坐下之后,伴当马上开口道。 小伙计笑道,“回几位客官,咱这铺子里,有凉拌素菜,炒豆子。水盆有羊肉,月牙馍蒜羊肉,新鲜的羊血,还有葫芦头梆梆肉........” 朱尚烈听了,心食指大动,“梆梆肉葫芦头拼两盘过来,葫芦头要肥的,多蒜沫香菜陈醋花椒油。水盆羊肉,芥末羊血,还有馍......” “好嘞!”小伙计笑着答应,雪白的毛巾搭在肩膀上,然后拿着铜壶给在坐的人,挨个倒茶。 等伙计倒了茶,去灶台传菜的时候,朱尚烈对身边人笑道,“你还别说,这店看着小菜样还真不少!”说着,摸摸桌子又笑道,“看看,多干净。外边看着有些邋遢,里边拾掇的这么利索!” 坐在朱尚烈身边的一个汉子,目光审视的打量着周围,“您说的是!”说着,眯眯眼,琢磨道,“不过,这店的生意怎么不大好呀!” 此时正是饭口,但凡是街上的馆子都坐满了人,旁边一家卖裤带面的馆子,门口排着长队。可他们坐的这家铺子,却只有角落里有三三两两食客,显得十分冷清。 “铺子虽然小,也是卖肉的,你当谁都吃得起肉?”朱尚烈笑笑。 那汉子又道,“肉是不便宜,可您看那边远处的肉铺子,不也一样都是人吗?”说着,又道,“再说咱们西安这边的百姓,可不像别的地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铺子,这么好的菜.......” “偏你多疑!”朱尚烈笑道,“我晓得你忠心,可难得出来一次,别这么疑神疑鬼的!” 他言语之间对说话这汉子甚是亲昵,因这人不单是王府的侍卫统领,更是他的舅兄。他还尚不是秦王的时候就定了亲,嫡妻是兵马指挥高志的女儿。 这汉子名高勇,是秦王朱尚烈妻子的兄长。 朱尚烈承爵秦王之后,自然要打压过去亲王府的老人,提拔新人。所以这位忠心的舅兄,时刻伴在他左右。 高勇见秦王满不在乎,也不想坏了气氛。只是目光,还是有些戒备的四处观看。不是他小心,而是不想重蹈覆辙。上一代秦王还是大明的皇嫡子呢,身份何等尊贵,还不是被人......... 就这时,伙计端着两盘菜笑着过来。 一盘是芥末酱油拌羊血,一盘是切好的葫芦头还有梆梆肉。 “客官用点什么酒?小店这有上号的柳林酒,好入喉不上头,喝了之后不口渴!”伙计笑道。 “称二斤过来!”朱尚烈高兴的说道。 随后,抄起筷子就要吃肉。 “且慢!”高勇按住朱尚烈的手,对旁边用了个眼神。 他们是四人一桌,除了一个秦王带着的太监之外,都是侍卫。 见了高勇的眼神,那太监忙快速的把菜夹了几口放入口嚼了起来。 他的作用就是试毒的! “你也忒无趣!”朱尚烈脾气好,见高勇如此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跟你出来,十次有九次都玩不好!” “臣总觉得有些不对!”高勇的目光还在四处打量。 朱尚烈笑道,“哪不对?” 就这时,伙计端着酒,灶台上的掌勺夫妇端着菜肴,一并走来。 而店角落里三两个食客,也起身朝前台走来。 “掌柜的,结账!” “稍等!” “几位爷,你们的菜!” 突然,高勇的目光一凝。 因为他看见了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这几人的虎口。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94.html 第25章血色长街2 他们的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 寻常饭铺子的店家,老茧应该在掌心而不是在户口。只有常年拿刀的人,虎口处和手指肚上才有老茧! 而且三人端着菜走来,脚步沉稳肩膀不晃,且三人呈一个扇形! 电光火石之间,高勇已嗅到了凶险。 余光一瞥更是心惊骇不已,因为原本走向柜台的三个食客,也呈一个扇形,在后面缓缓压来。 霎那间,双方目光碰触。食客们也觉察到高勇眼光的异样,而高勇也看出了对方的蹊跷。 “保护王爷!” 高勇突然暴起,不等对方靠近,直接掀起桌子挡在身前。 朱尚烈不明所以,已被高勇拉到身后。几个侍卫也噌的起身,摸出短刃。而那个试毒的太监,则是一脸愕然。 就在高勇话音未落之际,原本笑呵呵的店家们面目豁然豁然狰狞,几把利刃从餐盘之下突然闪现而出。 “杀了这狗藩王!”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双方已经利刃入鞘。 方才和气的店小二,手的利刃不住的刺穿试毒太监的胸膛,鲜血满上在地板上弥漫。 其他几个侍卫,支撑没两下就腹背受敌,身受重创。 但秦王侍卫都是万挑一精锐之士,一个侍卫动脉被挑开,鲜血如瀑布一样。却毫不畏惧的拽开一个冲向高勇的刺客,用血肉去抵挡利刃。 并且口大喊,“快走!快走!快走!” 朱尚烈浑身发软两股战战,高勇把手桌子舞成风车,“王爷快走!” 说着,砰的一下,桌子砸在一刺客头上四分五裂。 然后一把将朱尚烈甩出门外,“王爷,走啊!” 几个呼吸之间凶险迭起,长街乱成一团。 朱尚烈被甩得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见人群已冲出数人,拎着短刀奔他而来。 “我命休矣!”朱尚烈心叫苦。 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起一个板凳狂舞。 “吾乃大明太上皇血脉亲孙,当今秦王,逆贼敢尔!” 正喊着,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却是高勇直接把他扑倒。 紧接着噗噗两声,两支短箭从他后背射入。 “军弩!” 高勇嘶吼一声,他内身穿着锁子甲,尚不能毙命。但两支弩箭的威力,已击断他的肋骨。 但他仍旧起身,拉着朱尚烈就朝外跑。 “来人啊!” “王爷快跑!” 嗖嗖,又是几箭射来,高勇手臂箭,拽着的朱尚烈再次倒地。 眼看,数个刺客尾随至此,手利刃就要落下。 朱尚烈生死关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冲到街边小吃摊子,滚烫的油锅抓起来,哗啦一下撒过去。 “啊!”刺客们顿时杀猪一般惨叫。 趁这间隙,高勇艰难的爬起身,扑着朱尚烈躲在街对面小吃店之,用门板死死的挡住。 “臣来挡着,王爷先走!” 高勇满嘴是血,说话已不成人声。 “我.........”这家小吃店没有后门,哪里还有路,朱尚烈额头满是冷汗,落泪道,“悔不听你的之言!”说着,突然咬牙大骂,“我日他妈的,想让老子死,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 砰砰,眼看门板就要被踹开。 朱尚烈抄起门栓,咬牙站在门口,准备拼死一搏。 就这时,他突然精神一震。 外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保护王爷!” 他秦王之尊,身边自然有许多暗卫。方才事发突然,一切不过是三五呼吸之间的事,那些暗卫们被人潮冲开,此时冲了过来。 外边马上响起打斗还有惨叫之声,紧接着是刺客的大喊,“电子扎手,撤!”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归于平静。 “王爷千岁,臣救驾来迟了,您还好吗?”外边有暗卫喊道。 “孤........” “且慢!”高勇用最后的力气,抓着秦王朱尚烈的手,“王爷,等等!等布政司还有西安总兵他们来过来,您再开门!” “为何?”朱尚烈道。 高勇气若游丝,“想来他们也快到了,等他们来再开门!”说着,已是气息不稳,“刺客有军弩,今日没人知道您出宫,王宫里必有刺客的内应!” “可是你的伤........” “王爷!”高勇抓着朱尚烈,“吾家尚有襁褓幼子,您.....” “高勇!高勇!” ~~~ 长街,马蹄如雷。 西安总兵汤軏纵马冲过人群,丝毫不避让。 “快点!快点!” 差役们提刀护着陕西布政使阎彦清飞快的奔跑。 噗通,阎彦清摔倒在地。 “藩台大人!” “别管我,快去救秦王殿下!” 阎彦清是洪武三十年刚从西安知府任上升职的,他知道若是秦王有半点差错,他全家也就不用活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刺客当街刺杀王驾,简直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 “西安总兵汤镇台在此,闪开!” 亲兵大喝一声,汤軏纵马直接冲到朱尚烈藏身的小吃店前。 “王爷呢?”他拎刀下马,面目狰狞。 他不但是西安的总兵,还是故信国公汤和的次子,是如今宫里贤妃娘娘的亲叔。在这西安城,除了秦王就他权力最大。 “在里面!王爷在里面却不开门,卑职们也不敢砸!”秦王府暗卫头目说道。 汤軏甩了他一眼,看看满地的尸体还有血迹,心心悸阵阵,“刺客的尸首都看起来,没老子的令谁也不许动?叫人过来,把这条街的人,都给老子抓起来,一个都不许走脱!” 说着,走到门口,紧张的问道,“王爷,臣汤軏来了!” 他的心已提到嗓子眼,别看他出身淮西勋贵,还是外戚。可若秦王真出事,谁也保不了他。 片刻的时间,像是等了许多年。 吱嘎一声,门板抽开一条缝隙,露出朱尚烈满是血污的脸,“汤总兵?阎藩司呢?” 汤軏看看后边,“就在身后!” 话音落下,又有数十人狂奔而来,口,“秦王何在?秦王何在?” 朱尚烈这才心安定许多,忙推开门板,“快,高勇重伤了,赶紧叫郎!” 汤軏心一惊,这高勇父子原先都是军的悍将,以一当十的人。此刻的高勇面如金纸,半点生息都没有。 “臣来迟了!”阎彦清狂奔至前,直接抱住朱尚烈,声音都变形,“王爷可是哪里伤着了?” 朱尚烈看着长街上的兵丁,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拉着汤軏,“从现在起,你保护本王!” 汤軏一愣,“王爷?” “今日没几个人知道孤出宫?高勇方才说了,这些刺客显然早有准备!”说着,又低声道,“怕是孤的王宫里,有内鬼!” 汤軏思索片刻,“臣麾下有汤家子弟兵二十人最是忠心,片刻不离王爷!” “派人马上通知我岳丈!他掌管着我王府的宿卫!”朱尚烈又低声道,“保护好孤的王妃,快!”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97.html 第26章 处处疑云(1) 何广义一行人策马疾驰到西安城外,却赫然发现诺大的西安城竟然在戒严当中。 城外满是持刀佩甲的劲卒,远远瞧见一队骑兵轰然而至,瞬间拉开弓弩严阵以待。 “谁?”城门口的百户大声喝问。 何广义等人在马上早已疲惫不堪,胯下良驹不停的吐着白沫子,经过如此的长途跋涉,再神骏的战马也废了。 “让他们开门!”何广义燥热得扯开脖子上的扣子,“别暴露身份!” 在路上时他们披风之下都是飞鱼服,但在上个驿站换成战马之后,飞鱼服便换成了寻常的袍服。 纪纲跳下马,两腿迈着八字步,走到城门口,抱拳道,“各位军爷,我们是京城来走亲戚的,赶了许久的路,劳烦请行个方便!” 城门口的百户斜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虽都穿着便装但胯下可都是官马,而且举手投足之间看似随和,但眼神中那股傲劲儿却根本掩盖不住。 “不是不给你们方便,汤镇台下令西安城戒严!”那百户语调还算温和,看看纪纲一行,“城外头先找地方住下吧,等等再说!” “等不得,亲戚家里有急事” “天大的事也不成!”那百户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 何广义听他们说话,暗中摇头。 “这个纪纲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急躁,说不好听的是桀骜!此人若不好好打磨一番,早晚要出事!” 不等纪纲开口,何广义大声说道,“请问这位大人,为何戒严?” 一句大人,让百户有些喜笑颜开。 不过还是板着脸,“不知道,我们当兵的上边怎么说就怎么听?” 何广义跳下战马,抱拳道,“我们不进城也行,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又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们要拜访的亲戚,在西安城里也是有脸面的人,能不能请大人派个兄弟帮我们传话!”说着,忙笑道,“大人别误会,我们不敢指使您。而是事出无奈,我那亲戚也是做官的,定然会记得大人您的恩情!” 百户想想,他看这些人仪表就知不是普通人。对方又说是西安城做官的,最后一句的意思也是要给他一些好处。 这百户是城门军,这等守城门的人眼光最是市侩。 “也好!”百户笑道,“那你亲戚叫甚?” “他是兵马司指挥郭元善!”何广义笑道。 百户顿时面色尴尬起来,笑道,“哎哟,原来是郭大人的亲戚?”兵马司指挥虽不是他们这些城门军的顶头上司,但也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兵马司主管内城治安盗贼等,油水丰厚。 “那个,你贵姓?” “在下姓靳!”何广义笑道。 “哎,那边来个人,兵马司走一趟” 眼看那百户叫人去传话,锦衣卫等都翻身下马,或是呲牙咧嘴的揉着大腿内侧,或是咕噜咕噜的喝着饮水。 “大人,咱们干嘛不直接” 纪纲凑到何广义身边刚要说话,就被后者的眼神吓得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才提拔你,没想到你这么蠢!”何广义低声道,“咱们是秘密来西安,身上的飞鱼服都脱下去了。你这么张扬,是怕别人不知道锦衣卫来了?” “咱们锦衣卫该张扬的时候张扬,该跋扈的时候跋扈,可该低调的时候就要低调!如你这般,走到哪里恨不得都把锦衣卫三个字挂在脸上,早晚要吃大亏!” “都堂大人教训得是,下官知错了!”纪纲赶紧说道。 何广义却没理他,而是看着满是士卒驻守的城门,喃喃说道,“这边出了什么事,要全城戒严?”说着,忽然脸色大变,“他妈的!他妈的!” 纪纲见他脸色变换,很想问什么,可却不敢开口。 何广义背着手在原地兜圈子,自语道,“他妈的千万别是如此啊?” 大约一炷香之后,大伙被秋老虎晒得暴躁的时候,城门里面一个穿着五品官服的矮胖子,满头大汗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张望,神色甚是紧张。 待看到何广义一行人之后,他似乎长出一口气,脸色逐渐平静下来。 “郭头儿,那边你家亲戚!”城门百户笑道。 “谢了,承清,以后看兄弟我的!”矮胖子就是西安的兵马指挥郭元善,拱手走过去,低声道,“知道兄弟你不容易,冒着被汤镇台责罚的风险。”说到此处,手腕一抖,一张金票塞进对方手里,“不成敬意,先拿着喝茶,兄弟这还有后报!” 城门百户心中妥帖,“您说哪的话,都是兄弟!哈哈!” 随后,城门口的关卡打开,何广义一行人进来。 郭元善在前带路,一行人穿过城门,东西拐两下进如一条幽暗的长街。 “属下郭元善,见过指挥使大人!”郭元善明面上的官职是西安的兵马指挥,真实的身份是锦衣卫世袭千户。和其他地方的千户不同,他这个锦衣卫千户之所以要隐藏身份,是因为他是来监视藩王的。 “我问你!”何广义摆手,让其他人同他两人拉开距离,“为何戒严?”说着,目光如刀,“城里是不是出了乱子?是不是有妖人作乱?”说着,又赶紧问道,“人抓住了?关在何处?” 郭元善面露诧异,“都堂大人何以知道?” 说着,赶紧道,“昨日秦王微服出街,却不想被一伙歹人当街行刺。目前全城搜捕了一昼夜,人抓到监狱都放不下,可真正的刺客却石沉大海” “刺杀秦王?”何广义呆愣当场。 他本以为是白莲教的余孽在城中作乱,却没想到是这等大事。 “秦王如何?”他赶紧问道。 “受了点惊!”郭元善低声道,“不过当时秦王身边的侍卫,都死了!”说着,又凑近一些,“事发之后秦王府马上也是鸡飞狗跳,秦王和汤镇台那边说,应该是王宫有人走漏消息。” “秦王的岳丈高指挥还有汤镇台,把秦王府的太监等人抓了一茬又一茬!” “秦王何在?”何广义又问道。 “王府!”郭元善道,“如今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跟兵营似的,王爷身边都是最信任的亲卫,还有汤镇台的亲兵。” 说着,郭元善顿了顿,“都堂您此次来西安是?” 何广义看了一眼周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儿!”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799.html 第27章 处处疑云(2) 一间暗室,只有何广义跟郭元善两人。 何广义坐着,郭元善躬身站在他侧面。 后者缓缓讲述着秦王遇刺的详细经过,而何广义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也就是说一个活口都没抓到?”何广义问道。 “没有!事发之后,布政司衙门和汤镇台把那条街的人都抓了,然后顺着刺客逃窜的地方开始抓。地痞无赖是抓了一些,刺客一个没抓到。” “后来布政司阎藩台下令,差役兵丁拿着名册满城挨家挨户的查。卑职手下的人,也全部调配过去跟着查,可依然没有任何音讯!” 何广义的手指不住的敲打桌面,“估计是查不着,那些刺客既然敢当街刺杀秦王,就肯定想好了后路。”说着,语调更低几分,“说不定,这些刺客的头上有伞!” 头上有伞,就是有人保护包庇! 这话郭元善没敢接,更没法接。 当锦衣卫这么些年,什么阴谋鬼祟没见过? “也说不定,这些刺客或许是个庞大的势力!”何广义又低声道。 说着,他看看郭元善,“你可知本官为何而来?” “卑职愚钝,请都堂大人明示!” 何广义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我问你,你在西安这些年,可曾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您是指?”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何广义面色不善。 瞬间,冷汗就流下来。 郭元善小心翼翼的说道,“卑职在西安这些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老秦王且不说,新的这位是个低调老实的性子,每日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也绝不出格。” “先前老秦王的几个子嗣都封了郡王,和王府的往来也不怎么密切,都是关起门来享福。要说这么不对的,那就是原先老秦王的长子,如今的永兴郡王。” “他本该承爵的,现在却只当了郡王,按理说应该心有不忿,可每日却崇尚吃斋念佛” “谁问你这个?”何广怒道,“民间,民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你管着兵马司,就没抓过什么有异常的人犯?” 郭元善更是摸不着头脑,颤声道,“是说话说,卑职还真没发现?都堂,您知道卑职是个蠢笨的人,有话还请明说吧!” 何广义叹口气,“白莲教!” “啊!”郭元善悚然惊恐,呆立当场,“白莲教?”说着,脑袋摇成拨浪鼓,“卑职还没真听说。”说到此处,忽然脸色大变,“您来此处?” “陕西,闹了白莲教!还是一伙逃兵,就藏在沔县一处庙里!”何广义说道,“这些人,已经潜伏许久了!” 闻言,郭元善倒是松了一口气。 沔县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只要西安还没有,那就万事大吉。若西安有了他不知道,那就是该死的罪过。 “本来我过来,是奉皇上的意思,请秦王调拨一支亲卫,一举拿下那伙教匪!”何广义的声音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可现在看来” “正赶上秦王遇刺这个当口,怕是有些为难” “猪脑袋!”何广义骂道,“你好好想想!秦王遇刺的事,有没有可能就是白莲教做的?”说着,几乎眼神喷火,“秦王万一死了,西安大乱,那些白莲教匪趁乱而起,占据城池造反!” “不不能吧!”郭元善目瞪口呆,“西安城周边数万大军驻守,谁敢在这” “说你猪脑袋都是抬举你!”何广义愤然道,“杀了秦王,他们在别的地方趁乱举旗,是不是一样?到时候官府焦头烂额,谁还顾得上他们?” 郭元善这才明白过来,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因为何广义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忽然之间他手脚冰凉浑身发麻,万一真是这种可能,那就说明那些白莲教匪已成了气候,有组织有预谋有人手甚至有兵器有关系。 就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 “谁?”郭元善问道。 “千户大人,王宫那边传来消息了!” 郭元善手下也带着一队锦衣卫,平时潜伏在各处。 “什么消息?”郭元善问道。 “秦王宫那边查到,一个叫刘宝儿的太监失踪了!”门外那人说道,“这个小太监,洪武二十年入宫。先是王府的小力,而后进了膳坊!” 随后,说话的人再次远去。 屋里头郭元善对何广义说道,“大人,您看这个太监” 何广义面容郑重,“膳坊的太监因为要采买所以可以出宫,而且秦王在不在宫里,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因为,秦王若不在,他们就不用传膳!” “那这个太监是关键!” 何广义却摇头,“没用,这人既然消失了,八成嘿嘿,若我是刺客或者背后之人,断不容他活下去!”说着,面容无比郑重起来,“若是白莲教和王宫的人勾搭上了,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 “王城西边水沟里!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看衣服身量就是刘宝儿!” 秦王宫中,朱尚烈坐在宝座上,听着高志的汇报。 “臣把平日和刘宝儿有来往的人都抓了起来,严刑拷问他们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都说这人平日勤快,性子闷不大爱开口,但举止没有什么古怪的!” 朱尚烈听了,脸上泛着冷笑,“哼,越是看着老实人,越是包藏祸心!”随即再次冷笑,“孤是临时出宫,也就膳坊知道。这刘宝儿给刺客通风报信,使得孤差点横死!” 说着,咬牙道,“到底谁想孤死?” 汤軏站在一旁,想了想,沉声道,“王爷千岁,下官看来,刘宝儿是不是和刺客串通的奸细,倒也不忙着定论!” 说着,沉吟片刻继续道,“这刺客是哪里来的,到底是受人指示还是怎样,目前也一无所知。但显然是蓄谋已久,并且早就想好了后路!” “他们应该预料到了,您遇刺之后王府定然要排查。下官想着,会不会有人故意把刘宝儿推出来,用他的死制造假象呢?” “您想想,若真是想杀人灭口,何必要咱们找到尸体?远远的杀了埋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咱们不是更头疼吗?” “下官看来,这些人的手段有些欲盖弥彰了!” 闻言,高志频频点头。 朱尚烈也明白了,沉声道,“这么说,万一有人嫁祸给刘宝儿,那真正的奸细就是还在宫中?” 不等汤軏回话,外边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王爷千岁,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求见!” “他怎么来了?”汤軏惊诧。 而朱尚烈却忽然欢喜起来,“他为何而来孤知道,是因为另一件事!”说着,站起身,“他来的正好,这等鬼魅的事,正要他们去查!”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801.html 第27章 迷糊了(1)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经过毛骧短暂的分析,许多事情虽还没有一个清晰可让人信服的结果,但起码头绪已经明朗起来,不再抓瞎。 刘宝儿没死,那死的是谁? 一具不知名的尸体还有消失的刘宝儿,等于秦王的王宫里没了两个人。 所有的疑团和线索,都在此处。 秦王朱尚烈在寝宫之中,再次召见了毛骧。 还有王府总管太监单得净,王为人,护军统领高志,另一位秦王的心腹,王府长史林宗德。 “王宫之中太监宫人仆妇加上杂役两三千人,查起来谈何容易?”林宗德脸色阴沉。 毛骧依旧面无表情语调冰冷,“按名册!” 旁边单得净和王为人的脸色都变得多少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们这细微的变化被毛骧看在眼里,“有问题?”.xiumЬ “先王在的时候!”单得净沉吟片刻,开口道,“许多进宫的宫人太监等,并未奏报过。所以,名册上难免有遗漏!” 上一代秦王朱樉是个混世魔王,多少奴婢都不够他用的。这些年除了京城方面拨来的太监等,他私下更是收了不少阉人。 “怪不得会混进贼人来!”毛骧冷笑。 其实这话他还是客气了,上一代秦王被毒死,这一代遭人刺杀,皆是因为治家不严,自己的王府自己的身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出事才怪了。 可这话,还是让众人脸色难看。 尤其是秦王朱尚烈,狠狠的看了几眼心腹手下们,低声道,“你们办的好差事!孤的王府交给你们,你们就这么管?” “奴婢等该死!” 朱尚烈喘着闷气,看向毛骧,“这么说来,死的不是刘宝儿。那刘宝儿,必定就是朝刺客通风报信的奸细咯?” “也未必!”毛骧声音平静,“也有可能是贼人的障眼法。”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次疑惑起来,不得其解。 “贼人在刺杀千岁之前,定然想到了两种后果。第一,王爷您被杀了。第二,王爷您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两种后果,就要有两种处置方法。” “第一种且不说,只说第二种。”说着,毛骧忽然笑了笑,很是瘆人,“贼人会想,您大难不死之后也定然会觉得王府中有他们的内应,是吧?” 朱尚烈点点头,面色凝重。 “怀疑有内应就要去查!”毛骧继续道,“内应都是很难查的,可刚出事王府就少了一个太监,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就好像他是故意让你们发现他失踪了一样,然后又马上在王府西门外的排水沟里,找到一具尸体。” 说着,毛骧顿了顿,给众人沉思的时间。 “一具面目全非像是刘宝儿的尸体!” “贼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若刘宝儿真是贼人的内应,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毛骧不是个口才很好的人,在他的讲述之下,众人越发的不解苦苦思索起来,都被他说糊涂了。 “这么说吧,若我是贼人,事发之后马上要做的就是清理掉王府的内应。怎么清理?当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但不能让你们找到尸体,更不能让你们看到那具尸体是被人谋杀的!这样你们就永远没有头绪,没有方向。” “因为被谋杀的尸体代表着,王府之内还有他们的其他内应。” “为何要主动把自己一方隐藏在王府的其他内应,暴露出来呢?” 高志想了半天,“是啊,蹊跷!真蹊跷!” 朱尚烈眉头紧蹙,显然是被绕糊涂了。 “因为他在转移视线,可以说这个刘宝儿是被主动推出来的,贼人也预料到,王府中必然有人会识破这等手段。”毛骧继续说道,“那具尸体错漏百出,即便能逃过王府中人的眼,也逃过不过官府的仵作!” “一旦王府知道那具尸体不是刘宝儿,就必然深信活不见人的刘宝儿是内应,对不对?到时候不但要找刘宝儿,还要全力去找谁杀了那具尸体,对不对?” “说白了,贼人故意弄了一个替死鬼出来,让我们误以为是内应!” 他越说大伙越是不懂,个个听得脑袋生疼。 “那刘宝儿哪去了?”老太监单得净道。 毛骧一笑,“你看,我们都在纠结这个事!贼人就是让我们迷糊糊涂,去纠结这个事!不管刘宝儿是不是内应,我们的目光都在这个名字上。” “所以你的猜测是,内应发现行刺失败,所以故意弄死了一个人,然后让我们以为是刘宝儿!”林宗德一边想一边说道,“他为何要选刘宝儿,那具尸体不是刘宝儿,那真的刘宝儿呢?” “假设暂时没有我,你们是不是会认定那具尸体就是刘宝儿?”毛骧罕见得有些失态,甚至有些气急的说道,“是不是这样?” “是!”众人想想。 “那杀刘宝儿的凶手,就是隐藏在王府的另一个内应是不是?” “是!”众人又道。 “即便你们以后发觉那具尸体不是刘宝儿,也会想是不是刘宝儿随意杀了个人冒充自己,然后溜之大吉了,是不是?” “是!”众人再次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贼人的内应故意让你们这么想的。在出事之后,他知道你们要追查王府中隐藏的内应。随意临时找了个倒霉鬼过来弄死,然后又让刘宝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你们就全部抓瞎,毫无头绪!” “或许他也把刘宝儿杀了,王府这么大趁人不备埋起来,你们也找不到。你们就认定了刘宝儿是内应,对不对?” 这次,众人想了许久,没有点头。 毛骧有些抓狂,想骂人。 “你们要找内应,贼人就给你们找了一个。”毛骧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不是刘宝儿也可以是张宝儿,周宝儿,任何一个人都行,还不明白吗?” “贼人怕戏演得太假被你们看穿,所以故弄玄虚弄了具不是刘宝儿的尸体,懂了吗?” 众人真的不懂。 “所以,现在不要纠结刘宝儿了,去查杀人凶手!”毛骧说累了,声音有些无力。 “等等!”朱尚烈忽然开口道,“孤明白了,贼人故意让孤以为,串通他们的内应是膳食监的太监,对不对?” “你还没笨到家!” 毛骧心中腹诽一句,嘴上道,“千岁英明!” “那也就是说,王府中的刺客内应,有可能是任何人?”朱尚烈又道。 “是!”毛骧简短回答,“也有可能是王爷您身边的侍卫!” “不可能!”朱尚烈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王身边的侍卫,都是忠贞之士!” “王爷刚才还记得臣说过一句话吗?贼人必然有两种预案,第一种就是刺杀您成功之后的预案!”毛骧冷声道。 “嗯?”朱尚烈和其他人同时惊呼。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803.html 第28章 迷糊了(2) “刺客之所以能知晓您的行踪,定然您身边有知晓您行踪的人,对不对?”毛骧耐着性子开口。 “是!”朱尚烈道,“可若不是膳食监,那就只能是孤身边的人了?孤今日是临时出宫,出宫前吩咐了王为人和膳食监那边的人说不要准备孤的膳食,然后才带着心腹侍卫出行”说着,忽然瞪大眼睛,“你是怀疑孤当时的身边人?可是他们都死了呀?” “若臣是贼人,刺杀王爷您的时候,就连内应一块杀了。因为若所有人都死了,内应不死就是疑点!”毛骧继续说道,“您说是不是?” “竖子敢尔!”一直满脸呆滞的高志唰的抽刀,面容狰狞,“我儿子就在死在王爷身边!”嘶吼着,双眼通红,怒吼道,“你怀疑我儿子吗?” “事情没查明,人人都有嫌疑!”毛骧冷声道。 “我宰了你!” “别别别!”林宗德赶紧抱住高志,又对毛骧道,“你说这些我们是一点没听懂,不过既然王爷信你。那就按你说的办,去找那个左撇子的凶手是不是?” 毛骧点头,“是!” 王为人想想,“可是宫里这么些人?” “宫里人虽多,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接触铁器!”毛骧微微叹气。 是的,秦王宫中奴仆太监虽多,但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铁器,尤其是斧子这样的东西。 “也不是谁都能随意出宫去西门外!”毛骧又道,“想想,能随意出宫,身上还带着铁器的人,目标是不是就缩小了?” 单得净点头道,“言之有理,杂家这就去查!” ~~~ 既然议定了下一步,就马上要有所动作。 毛骧从秦王寝宫退出来之后,赶紧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吹着风平息着心中的燥火。 “幸好把他们忽悠迷糊了!老子把自己都忽悠迷糊了!” 心中想着,他信手摘下几片枝叶,狠狠的在手心揉搓起来。 然后再次陷入沉思,“欲盖弥彰,画蛇添足这案子还真是毫无头绪啊!” 其实方才在里面,他完全是胡说八道。 他是青眼,只信奉一个原则。在真相查明之前,人人都有嫌疑。所以不管对谁,他都不会说真话。当然有两个人例外,一是太上皇,二是皇上。 这时,王为人从后面走过来,“王爷让杂家听您的吩咐,您接下来是?” “带我去刘宝儿的房间看看!”毛骧开口道。 “您不是说刘宝儿不是内应吗?”王为人迷糊道。 “我什么尸首说他不是了,我是说他或许是,或许也不是!”毛骧说道。 “那你放的是什么罗圈拐弯屁?”王为人心中大骂,但脸上还是笑着,“这边请!” 王为人在前引路,毛骧在后,他一边走一边留心着秦王府的景象。 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秦王宫修得比紫禁城还漂亮啊!”毛骧目光所至,王府之中竟然见不到半点斑驳,哪怕是太监仆人所居住的院落,都是光鲜亮丽。 许多柱子上的朱漆,一看就是新刷的。 紫禁城中,许多院落都许久不曾修葺。每次有官员说要刷漆换瓦,老皇爷总是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今上登基之后,也没有大修土木,就是把乐志斋还有皇后的居所,翻新了一下而已。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王为人在一处低矮的小房前停步,“左边第二间!” “有劳!”毛骧淡淡的说了一声,大步上前,然后直接推门进去。 ~~ 干净! 这是毛骧的第一印象。 宫里的太监们因为在主子身前当差,都有着严苛的卫生标准。 但能做到刘宝儿这样,屋内一尘不染的,少。 屋内很是简洁,靠墙的衣柜,挂着蚊帐的床,床上的被子叠得豆腐块一样,床单上没有半分褶皱。 毛骧迈步进屋,目光不住的打量。 刘宝儿不但是个干净的人,还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他屋中仅有的一张桌子上,居然还摆放着几本书,还有笔墨纸砚。 毛骧翻开看看,百家姓三字经,还有几张练习过字的纸。纸上的字迹虽不好看,但显然书写者用尽最大的能力,让它们整齐工整。 屋里的墙角,还养着几盆兰花。 毛骧粗大的关节,敲打几下桌面。 然后往外看了一眼,见王为人站在很远处,便拿起纸笔,开始书写。 “刘宝儿消失。” “王府西门外发现一具尸体。” “尸体不是刘宝儿!” “推断,王府外的尸体未必就是王府里的人,而凶手也未必是王府里的人。” “从王府带人出去,杀掉了丢在水沟里,何等愚蠢?” “可若是从王府传信出去,外边有人杀人之后,故意丢尸在王府水沟之中,就简单得多。” 这些,才是毛骧的心里话。 查案查案,案子是查才能发现线索。 而送上门的线索,永远不是真的。 他继续写道,“秦王遇刺,想来预谋已久。仓促之中,刺客不可能盘下一个店铺。应是有人故意把秦王往那个方向引,使得秦王有机会看到那家店,在那用饭。”琇書網 “是以,查清秦王出宫之前,是否有人说过那里热闹。” “秦王出宫是临时起意,但一定有人数次三番和他说外边热闹,他才有这个心思!” “查清王府内,除了刘宝儿,是否有其他失踪人员。查清,一个月内,秦王府内出宫人员的名单,所去何处一一核实。” “高勇身体内尚有刺客所用弩箭,此为关键证据。” “杀人者是左撇子没错,但杀人者应不是王府内之人。如今王府彻查左撇子,暗中的刺客内应,定然会顺着这个思路,制造出种种假象。” “或许,某个左撇子,畏罪自杀!” 写着写着,毛骧的表情于凝重中带上几分欣赏。 “贼人内应必是老谋深算聪慧远超常人之辈,刺客背后指使之人也定然不是凡夫俗子。” “刺客,军弩,内应!” 写着,毛骧的手一顿,重重写上几个大字,“白莲教!” “彻查王府内,是否有信奉白莲教的妖人!不只白莲教,任何信佛信仙之人都不可放过!” 写完,落笔,再看下窗外。 然后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看着带字的纸张被蓝色的火焰吞噬变成灰烬。然后把那些灰烬,扫进花盆之中。 忽然,就在毛骧即将出门之时,猛的返回身。 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放着许多杂物,翻找两下之后,毛骧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一块金镶玉的玉佩,出现在他掌心。 他举到眼前,一边看一边心中暗道,“一个膳坊的小太监,哪里来的玉佩?” () .bqkan8..bqkan8. /75/75245/26517805.html 第29章鱼饵 “你知道这关系到你的生死吧?” “想必你也知道,这关系到你所有亲人的生死吧?” 一间暗室灯光很是阴暗,何广义带着和煦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何广义对面的汉子,面色惨白双眼都是红的。这汉子正是因为抢劫扬州驿一案扯出白莲教的主犯,张孝国。 在何广义接到圣旨快马朝西安来的时候,京城的锦衣卫也押送着他,来到西安与何广义会合。 张孝国看着眼前这位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觉得浑身战栗。因为对方那双眼睛,和刑部那些人是天差地别。刑部的官员们,是狠在表面,最多无非就是要人命那一套。 而何广义,能让他生不如死,让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声部如此。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暗室只有数人,寂静无声,何广义再次低声道。 “小人.......明白!”张孝国的声音沙哑。 听到这个回答,何广义笑了,慢慢的喝着茶,“你看,你的名字带着孝国的字样,这就证明你的亲长对你有很高的希望。你能顾及你亲属的生死,也证明你从本质上来讲,不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说着,何广义亲手给对方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好好配合,好好做事!” 张孝国猛的抬头,眼珠充血,“您真的,能.......?” 他在京城的时候,尚且有侥幸的想法。可他出京之时在押送的马车,亲眼看到了他张家大小亲族五十人,甚至包括他儿时的伙伴还有邻居等,都被锦衣卫押送进京。 他知道那是锦衣卫故意让他看到的,他所坐的马车和亲人的队伍擦肩而过。其有白发苍苍的双眼,有挺着大肚子的亲妹子,还有嫂子,弟妹,舅舅,叔叔。 亲人们没看到他,他却清晰的看到了亲人们的哭嚎,听到了锦衣卫番子狰狞的笑声。 押送他的锦衣卫告诉他,不怕他不配合也不怕他跑。 只要他张孝国不让锦衣卫满意,那这些人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你张孝国而死。 他是白莲教不假,可他不是忠实的白莲信徒,更做不到亲不认。 “能!”何广义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轻柔的拍着张孝国的手背,“你帮朝廷做事,就是迷途知返。对迷途知返的人,朝廷一向宽厚。你的家眷在京城,现在只是关着,半点罪都没受。” “不过,我要明直着告诉你,他们将来要遭遇什么,是好是坏,都取决于你!” “你做好了,他们好!” “你不好,他们也不好!” “我们是锦衣卫,不是刑部那些窝囊废。” 说着,何广义的笑容变得阴恻起来,“孝国兄弟,你帮着朝廷做事就是我们自己人。堂堂男子汉,当为天子鹰犬!” “跟着朝廷有荣华富贵,光宗耀祖。而跟着白莲教,不但要掉脑袋,还要株连九族。这个账,你应该会算!” “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你做得好,帮着我们抓获了白莲的妖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自己人!” 忽然,张孝国的表情定格,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我从不骗人!”何广义笑道,“你做得好,过去的事完全既往不咎。朝廷还会给你一官半职,以后你就是官了,你就是人上人。” “你喜欢做官吗?你喜欢权力吗?你喜欢金钱,喜欢女人吗?喜欢,掌握别人的生死吗?” 张孝国的表情,继续定格。 他本想着最好的结果就是免除家人的灾难,却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许诺了他这么多。 若是有官做,傻子才信白莲教啊! 他以前是衙门里的弓手,自然知道官老爷的威风和权力。莫说那些官老爷,就是以前他穿着衙门的公服,即便他不是官府正式承认的吏,可他也能横行乡野。 只要他穿着公服,吃饭可以不给钱,嫖女人可以不给钱,干什么都可以不给钱,而且还可以拿钱。 若他真的成了官? “兄弟,你的未来都在你自己的手!”何广义继续笑道,“是做人上人,还是连鬼都做不成,都在于你自己决定!” 说着,何广义的身体往后靠了靠,“但是我还要说些不好听的,若你打算忽悠我,忽悠朝廷,出工不出力不配合的话。” “你的族人会跌入十层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你的母亲已经十多岁了,你忍心看着她这么大岁数了,进教坊司被人千人骑万人跨吗?她进去里面,想死都不行!” “你的兄弟姐妹,从今以后世世代代只能做小偷,龟公,妓女!” “你的其他亲族,会在你的家乡,被当众剥皮.......” “别说了!别说了!”张孝国浑身战栗,“求你了,别说了!” “求我没有用!”何广义沉声道,“你要求你自己!” 随后,屋子再次陷入沉寂。 这时,纪纲从门外进来,慢慢的在桌子上摆下酒菜。 昏暗的灯光下,他身上飞鱼服的金线格外耀眼。 “他以前不过是个当兵的!”何广义又笑着开口,“臭丘!可你看看现在的他,苏州织造局皇家供奉织造的飞鱼服。大内造办局督办的玉带,脚上是蜀织造的官靴。” “多威风呀!” “他现在回老家,就算见了知府都不用行礼。而且,对方还要客客气气的!” “这一切都因为他是锦衣卫,他是天子的家奴!” “我......”张孝国张开干瘪的嘴唇,声音沙哑,但眼神却亮了起来,“大人,我懂,我都懂,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着,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链,“等抓住白莲教的妖孽,我可以亲手诛杀,交投名状!” “哈哈!”何广义大笑,示意纪纲打开张孝国的手铐脚链,“你是朝廷的人,是朝廷命官。朝廷不需要你的投名状,只需要你的忠心!” “一路赶来辛苦了!”何广义推推那些菜肴,“吃一些,好好睡一觉!”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要不要给你找个女人放松放松?你现在浑身紧绷着,这样不好,你要学会放松下来,明白吗?” 张孝国大口的吃着酒菜,“有酒就行,小人喝醉了就能睡好!”说着,问道,“大人具体要小人做什么?” 何广义靠着椅子,“引出田九成!” ~~~ 沔县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却位于汉盆地西端,北依秦岭,南垣巴山,居川、陕、甘要冲。 兵家必争之地! 何广义站在山巅,遥望远处毗邻大片麦田的寺院,沉默无声。 风轻轻吹过,滚滚麦浪像是对着寺庙的香火朝拜。庙宇门口,不时有信徒进进出出。 “庙小妖风大!”何广义淡淡的开口,回首笑道,“但凡是不怎么正经的庙,都喜欢建在城外。” 他身后,几个冷脸的锦衣卫都咧嘴难看的笑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格外明亮,看着那处庙宇就像是看着无尽的宝藏,满是贪婪。 “这件差事办好,咱们锦衣卫都能过几年好日子。” 何广义继续说道,“万岁爷垂怜咱们,把诛灭邪教的大功给了咱们,咱们这些鹰犬就要打起精神,明白吗?” “都堂大人放心!小的们必然奋勇效力!” 听这话,何广义笑着点点头。 然后双手合十,看着天空。 “诛灭邪教,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随后他放下双手,面容再次变得冷酷起来,“调兵,控制住各个关卡要道。县城里的兄弟们都等待命令,不得擅自妄动!” “告诉鱼饵,是他立功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自有人去传令,不多时,山间的路上就出现一个骑马的身影。 张孝国!他就是那个鱼饵! “都堂,您真的给他一份前程?”纪纲在何广义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何广义面带笑容,“本官何时说过假话?”说着,忽然笑起来,“可是有没有命来享受,却要看天意了!” ~~ 520.......我要去相亲约会,我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真的很重要,只能委屈兄弟们了。 真的好想有另一半,知冷知热。每天一起起床,一起为了生活奋斗,一起生育儿女,一起白首到老。 () .bqkan8..bqkan8. /75/75245/26624897.html 第30章大人物1 神仙如女子,太过端庄秀丽气质典雅反而会让人疏离。 非要弄点邪的,弄点野的,才能让人趋之若鹜。 比如眼前这座寺庙,明明进出的都是光头和尚出家人,可庙的名字却跟出家俩字根本不搭嘎,极乐寺。 拜了这座庙宇这个神,死后登极乐世界。 人这辈子太苦,尤其是穷人。活着的时候没盼头浑浑噩噩,就惦记着死了之后,如何如何。 这种想法看似可以理喻,实则大谬。 活都没活明白,就能死明白了?再说死后啥样,谁他妈见过? 张孝国骑着一头一步三甩头的瘦驴,心既是紧张又是惊恐。 庙宇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咽口唾沫。把眼的惊恐掩盖下去,渐渐的,当庙宇的所有景象都在视线展露无遗的时候,他的眼神又忽然变了。 不再惊恐,而是充满了激动。 极乐寺对他而言就是他将来的荣华富贵,他以前信白莲教弥勒佛的时候,听到的承诺都是虚无缥缈。而现在他的身后,站的是人间的最高神。 官府! 庙门口,一个贫苦的老妪带着个好似傻子似的儿子要虔诚叩拜。 那傻儿子在老妪的拉扯下满嘴污言秽语状若疯癫,就是不肯跪下。 “什么鸟佛,老子拆了你们的庙!” “我是神仙,我是玉皇大帝的亲爹!” “我要杀人,我要杀人!” 傻儿子的喊声极大,双眼一片赤红。周围的香客们放慢脚步,停下围观。 “菩萨显灵吧!救救我儿!”老妪凄厉的大喊,“我就这一个儿子,不知怎地就疯了。菩萨啊,救苦救难吧!”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似乎认识这母子二人,便在人群开始讲述。 “这老太太惨啊,二十来岁守寡,拉扯儿子长大成人。好不容容易到了娶媳妇的岁数,这小子不知怎么就疯了。见人就打,见人就骂,神志不清,跟狗抢食吃!” “哎哟,阿弥托福这不是要了人命吗?多好的后生就疯了?以后他老娘咋活啊?这孩子以后不就完了吗?” 围观的人叹息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麻绳专挑细处短,噩运从来苦命人。 人世间母子相依为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那傻儿子的叫骂越发大了起来,骂声更是不可入耳,漫天神佛都被他咒得体无完肤。 忽然,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 一名皮肤白净,身材高大的年轻僧人从寺里面缓缓走了出来。他走得很慢,但是步伐端庄。一只手掌竖起放在脸前,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小木桶。 他一边走一边诵念经! “你这秃驴,老子弄死你!” 傻儿子一声大叫,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若不是老妪死死的拉着,只怕已经冲了上去。 “众生苦为若何,人间不平妖魔多!” 年轻的和尚轻轻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像是唱歌一样。然后放下手的水桶,继续对着傻儿子微笑,“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突然,那傻儿子好似定格一般,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住。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弥勒降世驱邪除恶!” 念着古怪的经,年轻的和尚从水桶里拿出一根沾了水的树枝,开始在傻儿子身上轻轻拍打。水花,肉眼可见。 旁观的人群看得清清楚,那傻儿子的面容从狰狞渐渐变成了平和,眼神有了生气和感情的波动。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弥勒降世弥勒降世!” 那老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 不知为何,旁观的人群也有人如此行事,好似有人引导一般纷纷跪倒。 忽然,有人欣喜的发信,那傻儿子也跟着跪下了,虔诚的叩首,泪流满面。 “信男不敬神,当受天谴!” “众生皆是信男信女,菩萨慈悲为怀怎会惩戒!”那年轻的和尚拉起傻儿子和老妪,温和的笑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若有难处再来寺里,自有弥勒佛给你们做主!” 很神奇。 一个即将破碎的家庭,两个鲜活的生命,就在经和沾水树枝的感化下,居然回归正途。 “极乐寺的长老,把傻子治好了?” “治好了疯子?” “真是佛法无边,救苦救难啊!” 围观的人群骤然鼎沸起来,众人看着那年轻和尚的背影,充满虔诚和尊重。 “这算什么呀?你们可知,去年长老路过我们村,正赶上刘老财家里杀猪,长老慈悲不忍杀生,就让刘老财留那猪一命,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人群有人大声讲着故事。 “后来,那逃过一劫的猪呀,居然跑了二十里,就在庙门口叩拜了三天三夜,跟人似的,跪着磕头呐!” 众人马上惊呼,“那猪莫不是成精了?” ~~ “装神弄鬼!” 靠近寺庙的张孝国心冷笑,“猪成精?他娘的是人成精了吧!猪成精了也是猪,也是挨刀的命!” 他曾是乡下的弓手,负责乡里治安捕盗之事。 这种愚民的套路他见得多了,说来也奇怪,老百姓就是这么好糊弄。甚至有的人被这些贼秃一顿忽悠,恨不得老婆孩子都献出去给秃驴玩玩。 他从瘦驴上下来,在寺庙门前的桩子上拴好牲口。 刚给缰绳打劫,一个小沙弥从里面跑了出来。 “施主,今日庙里不进客。若要烧香在外边就好,本寺也不收香火,您不要布施钱财!” 听听,不用布施钱财的庙,天下少见啊! 在寻常人心,不要钱的和尚都是好和尚。不要钱的庙,那必然都是灵验的庙。 “我从远路来,要到远路去,过了贵宝地,还需三五里!”说着,张孝国从怀掏出一块古朴的佛像玉坠,放在那小沙弥面前摇晃。 “施主稍等!”小沙弥颔首,飞奔而去。 紧接着没用多久,又从里面飞奔出来。 “施主请!” 张孝国跟着小沙弥,进了极乐寺的大门。 进门之际,他不经意的回头,看向远处的山间。 ~~ 山间有风吹过,何广义的披风微微摇晃。 “都堂,卑职摸清楚了!”一个锦衣卫跑到何广义的身边,“周围百里地个庄子村落,几乎都是这极乐寺的信徒!”说着,继续低声道,“城里的兄弟说,县城里许多做买卖的人家,家里都供着弥勒佛!” 他见何广义没有反应,停顿片刻,壮着胆子说道,“都堂,要不要把这些信徒也都抓起来,一网打尽?” () .bqkan8..bqkan8. /75/75245/26624898.html 第31章大人物2 一网打尽? 明面上的意思是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实际上的含义,却别有内涵。 何广义淡淡的回头,看着说话的锦衣卫,“怎么?是想杀良冒功?还是想搜刮一笔?” 他的话直接说到了根子上,那锦衣卫低头,“都堂大人,咱们.....” “抓捕白莲教余孽的功劳,已经够吃用不尽了,还动那些歪心思做甚?”何广义转头,继续看着山下的庙宇,“咱们是锦衣卫,不是那些军功大过天的丘!” “咱们给皇上办事,不能如此下作!传令我的令,只抓白莲教余孽,不抓普通百姓。谁敢违抗,杀!” 一个杀字,让那锦衣卫不禁哆嗦一下。 “可是都堂大人!”那锦衣卫想想,“不是小的多嘴,这些民间的邪教就是因为朝廷太宽仁了,若是信徒不抓,焉知这些信徒将来不会变成邪教的骨干?” “变了最好,到时候再抓!”何广义微微一笑。 然后,他忽然叹息一声,“信徒也大多是穷苦百姓,何必为难他们。白莲教骗他们,咱们再搜刮他们,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时,忽然有另一个锦衣卫从下面跑上来,“都堂,您的秘信,秦王府过来的!” 说着,一张青色的信封交入何广义的手。 他看看上面的蜡封,然后摆手,独自一人低头看了起来。 渐渐的,脸色越发凝重。 “混账!” ~~~~~~ 极乐寺有些寒酸,远不如名山大川那些大寺那般金碧辉煌,庙供的佛像,身上的彩漆都很是斑驳。 数百年前,人们以为寺庙的菩萨越艳丽越富贵越是灵验。 发展到现在,人们也渐渐察觉,金装的佛像用的都是他们的香火钱,并没有全心全意的保佑他们。 张孝国背着包袱跟着小沙弥,在一处茶室坐下。 粗劣的茶叶,在粗陶茶碗随着热水滚动。 不多时,外边出来脚步。 紧接着一个面容肃穆的老僧,推门进来。 “施主何来?”老僧笑问,“为何颇为狼狈!” “刚在阴沟里打滚,来贵寺要洗涤心神!”张孝国行礼笑道。 老僧盘腿而坐,“本寺虽不收香火,可尊驾有求于佛,诚心否?” “上三炷香,三十三枚铜钱,三十三粒盐,三十三张纸,我都带来了!”张孝国拍拍身边的包袱。 “可知为何要如此之说?”老僧又笑问。 “三生三世轮回之苦!”张孝国对答如流,“去三生三世之苦,方能去真空家乡。” 老僧闻言不再说话,而是缓缓给自己倒茶,“堂号?” “记名弟子,张孝国!引路人田九成!去年月十五,拜于弥勒佛前入教!”张孝国说道。 “来此何事?”老僧长长的眉毛抖抖。 “我想见师兄!”张孝国说道,“我们在扬州做下案子,如今官府正在海捕我,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求师兄!” 老僧猛的眼神如电,“既官府在抓你,你如何来到此处?” “我以前好歹是衙门里的弓手!”张孝国说道,“假的身份凭证,也还是有几张的!”说着,又是一笑,“这些年,教的兄弟们,没少在我这弄假的路引书!” “请茶!” 老僧把刚倒好的茶水推过去,张孝国那杯微凉的茶水,则是被他手腕一抖,泼到窗外。 张孝国轻吹几下,端起来一饮而尽,完全不顾茶水的滚烫。 “既已自报家门,你该知道接下来去何处等待?”老僧问。 “知道!”张孝国站起身,“劳烦请师兄快些前来相见!” 老僧没说话,点点头。 他继续看着张孝国,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 随后,他轻拍手掌。 吱嘎一声,茶室的架子翻转,露出里面的暗室,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久成,这人可信?”老僧问道。 隐藏在暗室的人,正是张孝国要见的田九成。 他今年四十出头,仿佛豹子一样浑身充满力量,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浓密的胡须,明亮的双眼,刀削一般的棱角分明的脸庞。 “应该可信,毕竟是跟着一块过命的兄弟!”田九成也盘腿坐下,说道,“况且,当初是我和他说,若走投无路可来此地寻我?” “那当时你为何不直接带他来?”老僧又问。 田九成叹口气,“当时我急着去和你说的大人物联络,这等机密的事,怎么能带他在身边?”说着,想了想,“大人物那边怎么说?” 老僧的面容变得凝重起来,“大人物那边,如今有了麻烦,答应我们的东西..........” “就知道这些天皇贵胄都不可信!”田九成怒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和他搭嘎,哼!早晚有一日,杀了..........” “锦衣卫来了!” 轻飘飘一句话,顿时让田九成如遭雷击。 “怎么??怎么可能?”田九成愣愣道,“做了那事才几天呀,锦衣卫就来了?” “不是为了那事,而是为了咱们!”老僧面色狰狞,“锦衣卫是来抓咱们白莲教的!”说着,又冷笑道,“不但有锦衣卫,还有汤总兵的亲兵等人。” 说着,狰狞的脸色变得癫狂起来,“想来如今各处关卡,还有县城里都是满是锦衣卫的探子!” “怪不得!”田九成脸色煞白,“今日兄弟们报给我知,县城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周老二的酱肉铺子,给一个地方,一次就送了二十斤酱肉,三十斤大饼过去!” 说到此处,咬牙切齿的说道,“想必,那些生面孔都是锦衣卫!” 随即,他猛的想到什么,大声道,“师叔,现在如何是好?” 老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话锋一转,“你觉得张孝国可靠吗?” 田九成怔住,半晌没话。 “他来的太巧,就是疑点!”老僧说道,“他就是钓咱们的鱼饵?” “怎么办?” “将计就计!”老僧的眼神狠辣,“让他们等着咱们上钩!” 说着,他冷冷一笑,“他们抓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 “提前起事?”田九成紧张的问道。 老僧面无表情,“不,先去大人物那里躲躲?”说着,也是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75/75245/26624900.html 第32章波澜1 天刚擦黑,小城的街道上就没人了。 小城没有大城繁华,但家家户户的灯火却格外温馨。 空气有种淡淡的朴素的饭菜香,窗边依稀有带着围裙忙碌的身影,偶尔有狗叫从深深的巷子传出,还有孩童清脆的微笑。 整个小城只有两家客栈,一家是有着官办性质群常人住不进去的驿站,另一家则是城东头的张家客栈。 张家客栈只有两种价钱的客房,一种是大通铺。不管认识不认识交了钱都挤在一张炕上。彼此的呼噜声,咬牙放屁吧唧嘴此起彼伏,还带着满满的脚臭口臭。 另一种就是单间,环境也谈不上舒适,就是安静而已。 张孝国坐在桌子边儿,手里端着酒杯却半天没喝。桌子上的酱肉呛菜等,也是一口没动。 三不五时他便会焦急的看向窗外,他在等人。可眼看夜已深,他等的人却依旧没有来。 时间慢慢流逝,心好似有一群蚂蚁在爬。 梆梆,外边传来巡街更夫的梆子声。 “亥时已到,小心火烛!” “都亥时了,怎么还不来?”张孝国的心越发烦躁起来。 忽然,门外径直进来一个身影。 “都.........” “坐下,别说话!”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这张家客栈的单间客房,他们都给包下了,布下了天罗地网。 “人怎么还没来?”何广义盯着张孝国,“你不是说下午和他们接头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吗?” 张孝国额头见汗,惶恐的说道,“回大人的话,下午见那和尚的时候,小人都是按照田九成当日所说的暗语回答,没有半点差错!” 何广义皱眉想想,“既然没差错,怎么不见人?” 张孝国硬着头皮,“那些妖人,做事从来都不遵循常理.......”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外边有人大步进来。 “来了!” 何广义唰的站起,看了张孝国一眼,然后迅速闪到旁边的屋子之。 院落之响起了脚步,那脚步的节奏和张孝国的心跳,竟然有些吻合。 随后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站在了门外,轻轻叩门。三下轻三下重,连在一起节奏分明。与此同时,旁边的屋子,无数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这边。 “谁?”张孝国紧张的声音发颤。 “我!”外边轻声道。 屋里的张孝国一怔,因为这个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陌生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是他要见的田九成。 “你是谁?”张孝国又问。 “施主怎么如此健忘!”门外,月色下露出一个小沙弥的影子,“施主不是和方丈约好,今日清晨去看日出的吗?小僧奉命前来接您.........” 咯噔,张孝国心一凉。 与此同时,旁边屋子的何广义暴跳如雷,“操蛋!”说着,猛的摆手,“抓人!” 呼啦一下,数十个锦衣卫从旁边的屋冲出。那小沙弥根本没有反应,就被按倒在地。 动作之快眨眼之间,那小沙弥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堵住嘴拖进房。 “都堂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旁人!” “卑职方才看的真切,他是走路来的!” 属下的汇报一条条进入何广义的耳朵,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然后,他慢慢走到小沙弥面前,低声道,“我问你话,你要如实说,有半句假话直接要你的命!” “呜呜!”小沙弥的目光满是惊恐。 “说,你为何而来?”何广义让人掏出堵在对方口的布团低声道。 “我......小僧.....奉方丈之命来请客人!” “为何要深夜来?” “晚饭过后,方丈说让小僧先睡一觉,然后半夜起来徒步来县城里请人。”小沙弥的口舌倒是清楚,“方丈说,等小僧和客人赶回去,正好能赶上日出!” 冷汗,顺着何广义的额头落下。 “大.......大人.......小人实在不知.......” 啪,不等张孝国说完。何广义转身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抽得对方噗通一声躺在地上。 “让人家给完了!” 何广义脸色狰狞,“点火,通知汤总兵的人行动。通知各关卡的兄弟们,行动!” “喏!” 跟在何广义身后的纪纲答应一声,从袖掏出一枚信号弹。 唰的一下点燃,放在地上。而后,砰砰砰,数个烟花在空绽放,异常璀璨。 ~~~ “把这鸟寺给老子围起来!” 早就有官兵埋伏在寺院不远处的山间,待看到夜空绽放的烟花,带队的千户大呼一声。 数百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官兵们,点燃火把,如狼似虎的冲向极乐寺。 当先的官兵直接甩出绳索挂在寺庙的墙头,而后咬着腰刀几下就攀爬上去跳落院子里,紧接着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官兵入潮水一般涌入。 “甲乙丙三队进去,丁字队沿着这鸟庙的外围给老子堵漏网之鱼!”带队的千户大声命令,“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霎那间,庙宇响起了出家的人惊呼和惨叫。 偶尔也有兵器金铁相交的声音,但马上被杀声掩盖。那斑驳的菩萨像,不知何时被一抹刺眼的鲜血染红。 “千户大人,抓了秃驴三十七个,宰了个。”一个浑身是血的百户对千户大声禀报,“兄弟们没死没伤。”说着,凑到千户的身边,低声道,“不过卑职看,都是些普通秃驴,没见着方丈等人!” 说着,更低声道,“大人,兄弟搜搜?” 那千户看着瑟瑟发抖跪在院子当的和尚们,微微点头,“嗯,动作麻利点,估计锦衣卫要来了!” 百户大喜,直接拎起一个和尚,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说,你们藏钱的地方在哪?” “小僧,不.......不.........啊!” 百户当头就是一刀砍下,“忒墨迹!”又拎过另一个,瞪眼道,“说,钱呢?” “方丈的屋里........方丈的屋里必然有........” 话音落下,许多官兵蜂拥的冲向方丈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这时,庙门外也响起轰鸣的马蹄。 何广义不等战马停稳,直接跳了下来,“抓着了吗?” 正大马金刀坐在菩萨像下的千户站起身,“见过指挥使大人,卑职见到大人的暗号就开始行动,这鸟寺所有的秃驴都在这了!”说着,顿了顿,“不过没抓着方丈!” 何广义面色难看,直接对身后的人说道,“去审!” 纪纲听了,带人就抓了几个和尚进了旁边的房间。 不多时,纪纲从里面出来,“大人,他们说晚饭之后就没见过方丈,不但没见过方丈,寺里边的长老数人也都一并没见着!” “还能飞了不成?”何广义怒道。 说着,他看看那千户,“本都让你们监视这庙,你们就没发现什么异常?没看着有人进出?” “天还亮的时候,倒是人赶着马车进庙来。卑职的人看了看,说是给庙里送粮食的。”那千户说道。 “你...........”何广义大怒,“你为何不拦着?不查看?” 别看对方只是个千户,可作为西安总兵,陕西都司身边的亲兵千户,身上是挂着参将官职的悍将。 这种军的汉子,一向对锦衣卫这些人嗤之以鼻。如今见何广义对他毫不客气,也翻个白眼,硬邦邦的说道,“汤镇台是让我等协助你们,可不是归你们管的!” “再说了,指挥使大人你也只是说让我等在这等着,听候命令!” “你这浑人!”何广义大怒。 就这时,不远处的房间里突然发出阵阵欢呼。 “可是有了发现?”何广义心一喜。 紧接着,就听那房间传来话,“兄弟们,找着秃驴的钱啦!” /75/75245/26897707.html 第33章波澜2 从不收香火钱的寺院,竟然在方丈的房间找到了数千两散碎的银钱。 何广义捏着一块碎银子,仔细的看。如今大明朝普及银元,这些碎银显然是走的仓促来不及打包带走的。 这些钱,对于官兵们来说,是笔不小的横财。 而何广义的脸色,越发的狰狞难堪。 “让人给耍了!” 那边官兵们在欢呼,而锦衣卫这边则是垂头丧气。 显然,这些白莲教的余孽发现了他们,利用他们想一网打尽的心思,让他们在县城苦等。而那些余孽,则是趁着他们等的功夫,逃了出去。 何广义把碎银子捏在掌心,冷眼道,“各关卡的兄弟们怎么说?怎么还没回信?” 他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总旗纵马来到寺外。 然后气喘吁吁的跑到何广义面前,“都堂,兄弟们看到您的信号,就把路都堵了,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晚了!”何广义心暗道,“只怕在堵路之前,人家早就跑远了!” 心如是想,但还是要问,“你们在路上设卡,过往的行人可有异常?” “没有,来往的都是普通百姓!”说着,那锦衣卫总旗想了想,“天还未擦黑的时候,卑职那边过去了几个汉子,他们背着个病重的老头,是要去找郎的!” “你这蠢材!”何广义怒道,“县城里没有郎吗?哪有人看病舍近求远的!” “往哪边跑了?”何广义继续追问。 “这个,卑职倒是没留心........” “废物!”何广义大骂一声。 “大人,卑职看来,这些人逃出去必然要化整为零!”纪纲说道,“不然在一起的话目标太大。”说着,沉吟片刻,“他们这些妖人,在此地经营多年,想逃过咱们的耳目很容易。就算不远逃,周围的农家也可藏身!” 何广义想了片刻,“布政司的人呢?让他们拿着人口名册,在咱们布控的范围之内,挨家挨户的查。” “喏!” “另外,马上给我审这些秃驴!”何广义面色狰狞,看着那些和尚们,“撬开他们的嘴,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马上,这座极乐寺就变成锦衣卫的刑房。 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官兵们,见识了锦衣卫审讯的手段之后,马上偃旗息鼓,敬畏的离这些番子远远的。 何广义独身一人坐在佛像下,手的碎银子捏的死死的,“谁泄露了消息?” 必然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不然那些白莲教的妖人绝不会这么快逃走。而且这些妖人必定知晓了来的是锦衣卫,不然也不可能逃的这么干脆。 “汤镇台,阎彦清,秦王.....” 何广义心过着知道他来西安的每个人,“汤镇台下属的亲兵,秦王府的护军统领,还有秦王府的太监总管......” 越是想,他心越是没有头绪。 越是想,思绪越乱。 他知道,若是白莲教这事办不好,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 夜色下,一辆驴车哒哒的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 颠簸的马车之,神情戒备的田九成,对身边已扮作寻常老翁的老僧说道,“师兄,咱们去哪?” 老僧笑笑,倒是神色坦然,“西安!” 田九成想想,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师兄,那边能容咱们吗?” “大人物有把柄在咱们手里,怎么不能容咱们,嘿嘿!”老僧笑道。 “可惜咱们的基业!”田九成叹息道,“极乐寺经营了许多年,如今一朝毁灭!” “官兵走了,咱们再回去就是!”老僧冷笑道,“找不到咱们,官兵和锦衣卫必然对咱们的信徒动手。他们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刮地三尺杀良冒功,到时候信徒们对官府更加痛恨,等风头过去,咱们登高一呼,嘿嘿!” “朝廷以为抓住咱们就行了?蠢蛋!” “教各骨干都藏身于民,他们怎么抓?” “离开那极乐寺,只要你我人还在,教的兄弟们就有主心骨。” “我不是说这个!”田九成继续叹息一声,“此去西安,我总觉不是个好的选择。我虽没什么见识,可当初师兄你说和那位大人物联合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与虎谋皮。师兄,咱们是见不得光的呀!” “您跟他们合作,他们转头就能收拾了咱们!” 老僧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可若不和他们合作,咱们永远都是小打小闹!年月变了,再想和以前一样起事越来越难。” “咱们背后,必须有大势力才能保平安!” 说着,老僧看看田九成,“你也不必多心了,我吩咐兄弟们化整为零,先都潜伏起来。一切,等这次风头过去再说吧!” ~~~ 西安的秋比京城要冷得多,早上起来窗边一层落叶,池塘里的水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毛骧用冷水洗了脸,冰冷的感觉让他浑身毛孔张开。 这是西安城的一处上等客栈,单独的一个院落,雅致得如同富贵人家的后宅一般。 梳洗之后,他用毛巾用力的擦着头发。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飞快的把毛巾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然后如豹子一般,直接蹿上了房顶,张开手臂。 哗啦啦,一只神俊的海东青从天而降。 巨大的翅膀张开,俯冲而来,准确的落在毛骧缠绕着毛巾的手臂上。然后,讨好的用头蹭蹭毛骧的肩膀。 “累了吧!给你准备了羔羊肉!” 毛骧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人情,然后架着胳膊上的海东青翻身落地。 随后他在海东青脚上发现一张绑着的布条,伸手解下来展开。 “自先生到秦,王府共出入三十人.........” 毛骧默默的看着手带字的布条,把上面的话都记在心里。 随后,他把海东青放在桌上,亲手拿起小刀,把客栈伙计在清晨给他送来的,新鲜的羔羊肉切成细条。 然后一条条的喂给海东青,抚摸它的头顶。 接着,他把带字的布条烧毁。 同时也拿出一张干净的布条,用笔写道。 “查,都去往何处,见何人?” “另,王府最近人远出入,为何不报?” 等那海东青吃完了,他把布条好好的绑好,然后架在胳膊上,奋力一震。 海东青翱翔天空,渐渐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人,能瞒过青眼!” ~~ 再去相亲我就是傻逼。 我真跟傻逼一样一样的,我他妈吃撑了去讨好谁? 社会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75/75245/26897708.html 第34章京师1 终于来了一场秋雨,把残夏的酷热吹得七零落,让这个秋天有了几分秋天的味道。 清晨的空气湿漉漉还带着几分寒气,依稀辨认那不是寒而是昨夜的霜。花园之开尽残红的花瓣之上,都覆盖着浅浅一层晶莹。 “老爷起了,过来伺候更衣!” 曹国公李景隆的后宅之,夫人邓氏靠着门口对外说话。 话音落下,数个丫鬟捧着各种洗漱用品进来。 芊芊玉手撩开帷幔,从窗子吹进来清冷的空气,让床上的李景隆打个寒颤。 “爷最烦这个天气,浑身都黏糊糊冷冰冰的!”李景隆一边抱怨着一边起身,披上丫鬟递过来的坎肩,开口道,“官服拿来,爷一会要进宫见万岁爷!” 说着,又吩咐道,“爷我怕冷,靴子里加一层毡子!” “放心吧,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夫人邓氏在一旁笑道,“才入秋你就招呼冷,再过些天还了得!”说着,捂嘴笑道,“爷您前几年可不这样,大冬天的早上起来要骑两圈马呢!” “哼,以前骑马是为了发汗。现在不骑马了改骑人,阳气都被吸干了,能不怕冷!”李景隆坏笑。 “死相!”邓氏嗔怒,掐了对方胳膊一把。 李景隆一笑,站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净口洁面。 邓氏反身铺着床铺,忽然想了起什么开口道,“爷,昨儿我外甥那边送了节礼来,礼单子上看着,份量可是不少呢?该怎么回礼,得你拿章程!” 李景隆吐出口里的污水,“你自己外甥给你送礼,还回什么礼?”说着,马上一顿,疑惑道,“你哪个外甥送礼来了?” 邓氏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还能有谁?西安那位永兴郡王呗?”说着,叹口气道,“难为这孩子了,每年都想着我这姨娘,年节一次都不曾落过!” “每年年节?”李景隆忽然高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邓氏马上瞪眼,“大早上你喊什么?” 李景隆擦去嘴边的沫子,怒道,“老娘们当家墙倒屋塌,还真没说错,他的礼你也收?”说着,继续质问道,“你跟那边来往过多少回?” “我自己的外甥怎么就不能来往?”邓氏白了李景隆一眼,“哦,他没继承秦王的爵位,我这个姨娘就不认他了?” 她口的永兴郡王正是她的妹子,故秦王朱樉极其宠爱的侧妃邓氏之子,如今的永兴郡王朱尚炳。 秦王朱樉无嫡子,按大明朝的祖宗家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朱樉死后本该是他继承王位,但因为老爷子和朱允熥心,憎恶专宠的邓氏,所以把王爵传给了庶次子。而这位本该继承秦王的庶长子,只落了个郡王。 “他要是亲王,还能认你这个姨娘吗?”李景隆大怒,“早些年,他们娘俩得势的时候,何时跟你这边联系过?”说着,挥手把下人都赶出去,“他现在空筒子郡王,想起你这亲姨娘来了?一个王爷,赶上过年过节,巴巴的给你送礼,这里边的事你想不通?” 邓氏不忿,“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人情往来?” “跟他有什么人情过码?”李景隆冷笑,“你若是无权无势,他给你送?千里迢迢的给你送?”说着,继续冷笑一声,“给你送礼过来,不是因为你是他的亲姨娘,而是因为你爷们我!” 邓氏恼怒,“人家是郡王.......” “他那些礼原封不动的回过去!”李景隆直接打断妻子,“不,加两倍回过去。日后他再差人从西安往这边送礼,一概不收!” “你这是.........” “我告诉你,别给家里招灾!”李景隆吼了一声,随后看看外边,靠近妻子低声道,“这里面有好些事你不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真有事的时候你撇清不了!” “能有什么事?”邓氏眼圈都红了,“也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他差人送来的西安特产。人家孩子有深沉呢,知道他的身份不能跟朝臣们来往,连舅舅家那边都没送,全送我这来了。还写信说,不值钱的东西,给外家儿各位亲长尝尝鲜!” “当年他母亲活着的时候,跟我确实疏远。可是........他虽是王爷,也是我的亲外甥呀!咱们当长辈的,总不能戳晚辈心窝子吧?” 原先秦王府那些事,李景隆就没办法跟邓氏说。 秦王再不像话,那也是老朱家的家仇。金銮殿上那爷俩怎么说怎么骂都行,他李景隆胆敢舌头长半截乱说话,就是死罪。 “我还能坑你?”李景隆挨着妻子坐下,搂着对方的肩膀,柔声道,“总之这两年,别和那边走太近!”说到此处,长叹一声,“他心要是真有你这个姨娘,自然会明白咱们的苦衷。” “外人知道了怎么看?哦,我堂堂曹国公跟大明藩王打连连,我要干什么呀?”李景隆继续说道,“哦,人家堂堂大明郡王给我送礼,我这曹国公是不是有点飘啊?” “人家别人不会看这里面的事,想骂咱们挑得出无数的理来!” 邓氏抹着眼泪,“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是这些花花肠子,一个亲戚之间送礼,还能闹出什么...........” “能!”李景隆正色道,“听话,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遭横事。这些年旁的事情你都料理得很好,我也从不说你什么。” “但唯独这件事你得听我的,别跟那边来往。别说旁的,就是走人情都不行!” 邓氏依旧不解,“他到底........?” 李景隆手指指着头上,“当初是上头不许他承爵的,你想想这其的关节?”说着,笑笑,“你呀,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只要明白,你爷们不会害你就是了。” 说着,站起身继续穿好官服,在邓氏的目送下走出门外。 从后院出来奔侧院的马房,府里的马夫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李景隆坐进车厢,撩开帘子探出半个头,“管家!” “在这!”管家赶紧快步上前。 “记着,不管谁送礼一律不许开门懂吗?” 管家点头,“明白!” “嗯!”李景隆点点头,放下车帘在车厢闭目养神。 车辙阵阵响,车厢摇晃。 车厢里的李景隆脑筋飞快的运转,“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那郡王外甥再怎么也是郡王,给你送年礼你真以为是心里有你?” “再说前些年不送,这两年倒是殷勤。他是给你送礼吗?他必然是将来有事,要求到你爷们我头上!” “老子才不掺和他们老朱家的烂事!” 心想着,在马车舒服的抱着软枕斜靠。 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嘴里清唱,“有道是人生四大香,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回笼觉,二房妻!老爷我先睡个回笼觉,晚上回家二房妻,嘿嘿!” /75/75245/26897709.html 第35章京师2 紫禁城,朱允熥也早早的起身。先去永安宫给老爷子问安之后,返回乐志斋,开始一天的忙碌。 朱允熥处理政务和老爷子有些不同,老爷子做事除了在大朝会时群臣公议,其他时候则都是乾纲独断。而朱允熥一般大朝上会不会怎么发表看法,反而喜欢在办公的过程,随时发现问题,随时召见臣子商议。 而且,经常一说就是好半天。 是以,乐志斋旁边专门设置了一排公事房。 部九卿的诸位阁臣们不可能随时都在此处,但公事房之内永远有几位留守的大臣。便于皇帝召见,问对。 其实两相比较,朱允熥这种处理政务的方法,反而是让大臣们最为劳累的。因为他们要随时出现,且随时都要保证精神高度紧张。 朱允熥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奏折,数位大臣双手下垂站在门口。太监总管王耻,指挥着宫人在布置早膳。 “河南布政还有河道衙门上了折子,请朝廷拨款疏通黄河的水道!”朱允熥翻开一份奏折,“折子上说请银元十万,征发民夫三万。”说着,他微微抬起眼皮,“工部,怎么看?” 黄河水疾,几乎是贯穿了历代王朝的通病,不治就要泛滥,可屡治之下,成效微少。 闻言,侍立的大臣之,工部侍郎练子宁忙出列道,“启奏皇上,十万之数用在修河上倒也不多,三万民夫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工程。但臣以为,河南的河道年年修,年年补。今年十万明年又十万,跟钝刀子割肉似的,国库再有钱也有吃不消的那天!” “况且说,若真是能治好也就罢了。水患反反复复,隔上三五年又有复发的危险。”说着,练子宁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开口道,“臣以为,修河不能只看眼前。还是要统筹统管,不说争取一劳永逸,起码修一次能太平个十年年!” “老臣附议!”吏部尚书凌汉跟着开口,“老臣就是河南人,有些话别的同僚不便说,老臣倒是可以畅所欲言!” “哦?”朱允熥笑道,“莫非这修河银子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说着,转头对王耻说道,“给他们搬凳子坐下,他们也都没用早膳,朕这边两三样就够了,其他的放到他们面前!” 说着,又对群臣说道,“咱们君臣也别来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边吃边说!” “臣等叩谢天恩!” 众人坐下,王耻领着小太监,给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上食物。 这些臣子们也是一大早就出门进宫,早饭草草的吃了几口,这时候早就肚饥饿了。 “把汆丸子给凌汉端过去,苦瓜给茹瑺............”对于臣子们喜好,朱允熥倒也略知一二。 凌汉先是吃了几个汆丸子,扒了两口饭之后,才开口说道,“臣是河南人,河南百姓被水灾祸害怕了。官府治河是好事,可臣是怕,怕地方官为了修河而修河!” “不想着百年之后只想着眼前的利益,修河的本来目的是让百姓安定洪水不再肆虐。可有地方官却不管这些,只把修河当成政绩功劳。” “老臣不是说地方上折子要钱,就是用朝廷的钱买他自己的政绩。而确实是有这样的事,以后有将来也会有。” “练侍郎刚才的话其实是给河南布政司还有河道留着颜面,十万治理河道,也是治标不治本。”说到此处,凌汉看看身边,笑道,“侯侍郎曾是河南的布政,想来跟老臣的看法,是一样的!” 朱允熥目光转向候庸,“你说说看!” 侯庸起身行礼,然后缓缓道,“臣在河南任上数年,修了两次河。一次是初上任时,联合地方乡绅商贾,小规模的疏通河道。二是前年的水灾之后,当时的太上皇动用了内库,用以修河!” “以前不是不想修,而是国库实在没钱,只能修修补补。现在国库有钱,皇上宽厚,只要地方上要钱修河铺路就没有不给的!” 显然,他这是话里有话,朱允熥静静的等着下。 侯庸也在组织着合理的措辞,“臣粗略的估算一下,正如凌老大人所说,十万虽不说远远不够,但用在治理河道水患上,难免要留个尾巴!” “臣这话是得罪人了,但臣不得不说。既然明知要留尾巴,为何不一次性要足了银钱,彻底治理呢?” “这两年没打仗国库有钱,官员们伸手要钱修这个治那个成了惯例。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履历的资本。” “他们要钱成了惯例,地方上许多修治的事也就有了惯例。比如这次,留下个尾巴。那下任的地方官,就有了合理的名目要朝廷拨款!” 说着,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大着胆子说道,“年年要,年年治,一旦成了惯例,朝廷耗费民脂民膏............” 这些猫腻,朱允熥焉能不知道。 他之所以当这些人的面说出来,就是想让这些大臣们把其的猫腻戳破。 想当年,他家门前一条路。从他上小学就开始修,一直到他到了结婚的年龄还没修好。而且奇怪得很,春天不修夏天不修,一到秋天就开挖,然后赶在冬天之前停工。 经过一个冬天,第二年路烂化成了水泥地,然后再接着修。 挖掘机整天哒哒哒,跟他妈日本鬼子的机关枪似的。 还有路两边的绿化带,本来种了果树。每年开花的时候,老百姓携家带口的拍照游玩。后来偏偏说有人摘了果子吃毒,直接砍了。砍了之后铺上红砖,第二年挖开扑青砖,第三年变花坛,第四年再变成红砖。 朱允熥笑笑,“照你这么说,河南布政和河道衙门的这道折子,居心不良咯?” “臣............”侯庸想想,“臣不敢武断,但起码他们并非一心为了治水,而是也有私心!”说着,继续大声道,“之所以黄河连年水患,并非是河治不好!” 他顿了顿,“臣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人总是窜稀,是因为他吃的东西坏了吗?应是他本就肠胃不好吧?” 这个粗俗的比喻,直接让朱允熥和众臣都大笑起来。 “咦,你恶心人!这喝汤吃汆丸子呢?”凌汉笑骂。 “黄河的水患,在于河南树太少!”侯庸继续道,““嵩、少之间,平麓上至绝顶,樵伐无遗。百年老树,只有古寺有,外边的树都是这些年新种的!” 朱允熥听得频频点头,侯庸这话是说到了根子上。洪水,也是生态环境的表现,而生态环境是一个链条的轮回。没有树,就保护不住水土。 史籍记载上古时期河南的森林覆盖率占据成以上,南北朝时变成两三成,唐代变成两成以下,等到了宋代更是一成半都不到。 而且更因为宋代西北连年的战争,使得黄河上游的森林砍伐殆尽,所以加剧了黄河下游的洪水泛滥。再加上赵宋的疆域实在太小,为了提高生产,光是在黄河下游围田就高达两千两百万顷。 把水抽干本来的河道变成田地,那就好比给高速路发生车祸,不堵才怪。 “臣在河南时,严令各地禁止乱砍乱伐,禁止刀耕火种!”侯庸又道,“皇上,不是臣大言不惭。若真想治河,不是河南一个行省的事,非要上游下游一齐努力不可!” “好!”朱允熥不假思索道,“就依你们所言,不能头疼治头脚疼医脚,要找出黄河的病根所在。”说着,顿了顿,“这事朕交给工部,侯爱卿!” “臣在!” “你能者多劳,除了吏部之外,工部右侍郎的缺你也先担着吧!” “臣遵旨!” 这时,王耻在门外说道,“万岁爷,曹国公来了!” “进来吧!” 随后,朱允熥笑笑,看看手里的奏折随手放在一边,“这新任的河南布政还有河道衙门也太不会办事了!” 这句话,恰好让刚进来的李景隆听个满耳。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河南河道衙门?好像,走了我的门路,他怎么得罪万岁爷了?” /75/75245/26897710.html 第36章瞒不住1 李景隆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河南河道运转使郭淮,去年走了我的门路。虽说是当时我和凌铁头打了招呼,可郭淮那人官声一向不错,不然凌铁头也不会答应。怎么今天,万岁爷忽然提到他?” “太不会办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心想着这些,李景隆的目光微微看向凌汉。却发现后者正专心的对付着眼前的汆丸子,眼皮都没夹他。 “老狐狸,真要是郭淮出事了,你准保往我身上一推。回去赶紧跟那姓郭的,撇清关系!” “给曹国公搬个凳子!”此时,朱允熥在宝座上笑道。 “臣瞧着,万岁爷您今儿气色不错!”李景隆欠身坐下,笑道,“是咱们大明朝,又有什么喜事?” “不出事太太平平就是喜事!”朱允熥笑笑,随手拿起刚才放下的奏折,“诺大个大明朝,有点瑕疵也是瑕不掩瑜!”说着,目光静静的看着李景隆,“朕听说,河南河道运转使,你举荐的?” 李景隆心一惊,忽然恍然大悟。 凌铁头真是人老成精啊,这边给了自己人情脸面,回头就告诉了万岁爷。 “回皇上,确是臣举荐的。这人原在西北督运粮台,因功升迁!”李景隆说着,头看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道,“这人和臣本没什么深交情,但大前年臣出塞打仗那次,这人帮着臣征集粮草调拨战马,任劳任怨的!” “后来他找到臣,说这些年在西北落下一身病。就请臣帮着,看能不能调任内陆来!万岁爷您是知道臣的性子的,浮夸还爱面子。臣知道国家官员任免,臣万不能说项插手。” “可是一想到他也是于国有功,这些年在边关任劳任怨之人。臣又想到万岁爷您最是体恤这等臣子,所以就跟凌部堂说了一嘴!” “不过当时臣的说是,这人能不能用,还是要看凌部堂你们吏部的考察。”说到此处,李景隆顿了顿,“想来这人当时也是看着能用,不然也不会调到河道上!” 说到这里,李景隆站起身,“臣有罪,请万岁爷责罚!” 朱允熥瞥他一眼,暂时没说话。 诺大的帝国不好管,人活着就离不开人情世故,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准确的说,古今外概莫能是。 关系这张网,到什么时候都斩不断,也无法杜绝。 就好比人生,都说人人生来平等,其实从落生的那一刻,人和人之间就有了三九等。做官也是如此,朝无人一辈子七品县令到死。朝有人,升迁调任不过是上头的一句话。 所以才有一句话,举贤不避亲。贤不贤的另说,不避亲才是官场的真实写照。 凌汉终于吃干净自己面前的白米饭,汆丸子,嘴也不擦胡子上沾着两片香菜,起身道,“皇上,当时臣确实是看过郭淮的履历,他为官多年任劳任怨恪尽职守,在西北督运粮草十多年,从未出过岔子。所以,河道出缺........” “朕知道!”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声,打断对方,“当日你和朕说这事的时候,朕还和你说,你看着办!” 说着,朱允熥目光看向李景隆,“你曹国公好大的脸面啊!外官都求到你门上走门路了!”说着,冷笑一声,“你高风亮节从不推脱,来者不拒还真有孟尝之风啊!” “臣不敢!”李景隆赶紧俯身。 “自己吃几碗干饭不知道?别人找你,你就答应,就不能推脱了?”朱允熥冷哼,“说好听点你是糊涂,说不好听的你是拿国家的名爵当你李景隆的人情呢!” 这时,一旁的侯庸忽然肃然起身,开口道,“皇上,臣有话说!” 朱允熥有些意外,“爱卿说便是!” “臣来京师不久,但也听说了一些事!”侯庸缓缓道,“官场有句顺口溜,有事求李,无事敬何,内宫老王,军老常!” 朱允熥面色微变,“何意?” 而李景隆心却直接破口大骂,“侯庸,老子又没得罪你!你这时候落井下石?” “意思是说,若做官有事不要求旁人,可以求曹国公。曹国公为人仗义,言而有信!若做官无事,也别以为别人对你无可奈何,要小心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内宫之,不要得罪王总管。” “军伍之,常家势力最大。” 说着,侯庸顿了顿,“虽说这只是一些官员们私下的无聊戏言,当不得真。可也印证出,皇上对这些人太好了些!” “就比如曹国公,皇上看似每日都要训斥,实则多有袒护。” 话音未落,老臣凌汉,左督御史严震直等人直接开口,“侯侍郎,指摘君父乎?” “不敢,就事论事!”侯庸低声道,“皇上是天子,亲近哪位臣子是哪位臣子的福分,但凡亲近的臣子若得意忘形,就是辜负君恩!” 殿内,骤然变得安静起来。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半晌之后才苦笑道,“爱卿说的有理!” 人都有私心,他这个皇帝也不例外。况且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侯庸所说的这几个人,确实被朱允熥格外偏爱。 偏爱的理由,用着顺手。脏活累活,都是他们来,而且真真的任劳任怨。 这种情况其实臣子们也心知肚明,历朝历代哪没有给皇帝干私活的奸臣啊!不过,此刻被侯庸当众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怪不得那些老杀才们一口一个遭瘟的书生,你们真是遭瘟的呀!老子一没得罪你,二没招惹你,怎么就突然对老子开炮?是看老子好欺负?”李景隆心怒骂不止。 “爱卿老成持重之言。”朱允熥又开口道,“点醒了朕,同时也保全了这几个人。闻你言后,朕再用他们便多了几分思量,他们日后行事,也会收敛。不然,朕一味的袒护,倒是害了他们!” “皇上明鉴万里!”侯庸道。 “传旨,河南河道运转使郭淮,差事办得一塌糊涂。上折子只知道要钱修河,而如何修能修成何等模样却一概不知,实乃为修而修,为政绩而修之官虫。” “调任.........”朱允熥想想,“调任工部为员外郎,以观后效!” 说着,又看看李景隆,“你是举荐人,罚俸两年!” “有罚?为啥呀?” 李景隆今天是莫名其妙,但也只能俯首谢恩。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罚两年俸禄就罚吧,等于是万岁爷用他的俸禄,堵那些书生的嘴。 “遭瘟的,想搬到老子?老子有万岁爷做主!”李景隆心暗恨。 /75/75245/26897711.html 第37章瞒不住2 因侯庸一番话,使得殿的气氛尴尬起来。 虽方才说起河道上的事映射了官场的一些风气,但皇帝并未生气。可候庸却忽然话锋一转,转到了皇帝的用人之道上。 尽管他说得很是委婉,可谁都听得出来,他就是在指责皇帝。 职责皇帝亲小人远贤臣。 谁是贤臣,自然是这些帮着皇帝治理国家的士大夫。 小人是谁,也一目了然。 李景隆这样尾巴翘到天上,跟蜘蛛似的到处结网的皇亲国戚是小人。 何广义这个监视百官,掌握诏狱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小人。 王耻这个内宫总管太监,随时都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必须是小人。 郑国公常家虽是功臣之后,但因为是货真价实的外戚,又在军有影响力,也距离小人不远。 侯庸这人做官是好官,可做人嘛.... 朝堂若是其乐融融,他说恬武嬉。 君臣融洽,他说皇帝公私不分。 皇帝想乐呵,他说骄奢淫逸。 国家要打仗,他说穷兵黩武。 可若天下太平,他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马放南山。 这样的人招人恨,可扪心自问朝堂上也好国家也罢,缺不得这样的人。 幸好他是侍郎,他若是都御史,只怕朱允熥的耳根子就没有清净的时候。 殿一片沉寂,君臣们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岔开这份尴尬。但谁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时,王耻从外边进来,“万岁爷,奴才把早膳撤下去?”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立马引来侯庸的话。 “皇上,太上皇在位时,每和臣子议事,宦官须后撤十步之外。无诏向前擅自发声者,杖毙!” 顿时,王耻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侯庸说别人,其他臣子未必会配合。但一说到太监身上,其他臣子们都齐齐愤慨,对王耻怒目而视。好似殿尴尬的气氛,都是他引起的一般。 李景隆心偷笑,“你个老阉狗,该!” 这时,王耻猛的醒悟,跪地叩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一边叩头,一边往后爬,缓缓退出门外。然后惊慌失措的,小跑一般跑到殿门口。 侯庸依旧有些不依不饶,“皇上,您有时候太过宽厚了!” 朱允熥咳嗽一下,心也是哭笑不得。 老爷子当政的时候,确实是商议国事的时候太监不能上前。都是带刀侍卫,五步之外警戒。 可如今......... 朱允熥和老爷子处理政务的方法不一样,老爷子可不会叫大臣们跟他一块吃饭。叫了大臣一块吃饭,不让太监伺候,难不成自己这当皇帝的,亲手给他们递筷子? “人人都说凌铁头愣,凌铁头是假愣,他侯庸是蔫人出豹子,真愣!”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李景隆身上,“你大早上进宫何事?” 李景隆心里明镜似的,皇上这是要岔开话题,赶紧笑道,“是有件乐子事,臣要说给皇上听!”说着,他忽然发现侯庸在边上一眼一眼的剜他,赶紧改了有些轻佻的语气,正色道,“也不是乐子,是臣拿不定,不敢私下做主的事儿!” 朱允熥笑道,“还有你曹国公拿不定主意的事?说来给朕听听!” 李景隆清了下喉咙,笑道,“前些日子臣不是那个出海了吗?”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这时候那个臣子站出来,嗷唠一嗓子质问他出海干嘛去了。 见无人说话,赶紧继续道,“吕宋的马尼拉王子跟着臣一块回京,安置在京。皇上您一直没见他,那王子就在京师整日吃喝玩乐。” “天朝繁华,他看花了眼,瞅什么都新鲜。他是藩国的王子,身边钱财也不缺。可不知怎地喜欢上........喜欢上秦淮河一位叫知画的女子,银子砸了无数结果手都没摸着。他还非要给人家赎身,说要娶回国去当王妃..........” “哈哈!”朱允熥哑然失笑,“还有这事?” 这位马尼拉的王子他没有亲见,但已经有了安排,先在京师住着,随后进国子监读书,再选拔到自己身边当官。 想必这几年,随着大明船队出海,各地藩王王子等来京将不计其数。这些人是用来安抚当地土人的最佳人选,同时也必须要完全的汉化。 这一招,华夏春秋时经常用,不过略有改动。 这些王子也好藩王也罢,来天朝求学其实就是质子。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以后有用就是天朝的傀儡,没用就是天朝的一员,他们还沾沾自喜。 “他好歹也是个王子,怎么就.......哈哈!”那秦淮河的画舫,跟后世的夜店似的,去的都是冤大头,被人当猪宰。朱允熥乐不可支,“那等地方,谁带他去的?” “这种事,男人都无师自通!”李景隆笑道,“他想给人家赎身,可人家不同意。昨晚上这王子就闹到臣家里去了,非要臣发兵,把老鸨子龟公都宰了,帮他把人抢出来!皇上,您是没瞧见,那王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明珠蒙尘..........” “哈哈!”朱允熥再次大笑。 可笑了一半,只听旁边炸雷一样,“岂有此理!” 这声儿,吓了朱允熥和李景隆一跳。 只见几个臣,面色铁青的盯着李景隆。 “曹国公,你居然擅自带藩国王子来京?” “为何不妥善安置?” “藩国王子流连风月,大明的脸往哪儿搁?” “还要娶烟花女子为王妃,如何对藩国交待!” “李九江!”侯庸大骂,“真小人耳!” “不是.....那什么...........不是.........”李景隆被连声喝骂,不知所措。 “皇上,藩国来朝何等大事,怎容曹国公胡闹?”老臣凌汉也开口道,“莫说一国,即便是民间百姓,也要以礼待客呀!” 朱允熥再次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这事也是凑巧了!曹国公出海南洋。有一小国仰慕天朝,所以王子要来见识下天朝繁华。也不算什么正式的朝贡,是以朕就没让他张扬!” “他来,就是朝贡!”都御史严震直胡子都颤抖,“不然他来大明干什么?藩国外邦,必须朝贡称臣!” 说着,瞪着李景隆,“那王子何在?” 而候庸则是看着李景隆,“臣斗胆问皇上,曹国公出海南洋所为何事?” “这..........”朱允熥也瞪了李景隆一眼,平日你又奸又灵的,怎么把话说到这上了,总不能跟这些臣们说,你出海去占人家地盘去了吧? “臣可是听说,前些日子曹国公回京之后,光是金沙就装了好几船!还有无数珍宝!”侯庸又道。 他们这些大臣不是不知道,而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发难。 “臣还听说,这些日子那些老勋贵们,满世界重金招募水手!”侯庸又道,“皇上,请给臣等一个明白!” “是这样!”朱允熥也被问得烦了,随手道,“不是不让诸爱卿知道,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半年有海商献上一种作物,名洪薯!” 这事和出海的事一样,都瞒着这些臣们。老爷子也好朱允熥也罢,都希望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一些。也都想着等洪薯丰收了,在群臣面前显摆。 再说了,等洪薯成熟,官员们欣喜若狂的时候,再当作突破口打破海禁,就顺理成章。 不过今天,瞒不下去了。 “那红薯朕吃过,味道不错。”朱允熥继续道,“据说是能亩产数十石,且不挑地,山地平原都可耕种,耐寒耐涝........” 哪想,不等他说完,臣子们都双眼通红,大声质问,“此物在何处?” “就在我家庄子里种着呢!”李景隆道,“我出海也是奉命,把精通种植此物的番人还有粮种都带回来!” /75/75245/26897712.html 第38章你会不会种1 绿色,漫山遍野都是绿色。 那些万里之外漂洋过海而来,被老爷子细心呵护的洪薯种子。在无数次的灌溉之下,迎着盛夏的骄阳,终于在秋天绽放。 视线之,绿色的叶子低低的连成一片。风吹过,整齐的摇摆与远处的麦田,遥相呼应。 朱允熥站在山脚下,看着那些坡田上的洪薯秧苗,眼也多了几分欣喜和欣慰。 什么开疆拓土什么国库充足,什么杨帆万里什么百战强兵。都抵不过,都抵不过让这世上少几分饥荒的成就。 而他身边,那些随他前来此处庄子的臣子们,都是怔怔的看着远处的破田,眼神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惶恐。 那种表情就好像......就好像漂泊了许久的游子,站在故乡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前,心有种不可抑制的酸楚还有欢愉。 “万岁爷!” 这处农庄被老爷子钦点的庄头张宝田依旧是憨厚的农人模样,佝偻着腰站在朱允熥身侧,开口说道,“以前说这洪薯能亩产数十石,小人还不信哩。可是前些日子小人翻了翻叶子下面的根茎,只怕数十石还说少了!” “应是大几十石呀!天爷呀,小人种了一辈子的地,就没见过这么好伺候能产这么多的庄稼!咱大明朝,真是给百姓造福啦!” 他话音落下,朱允熥还没说话。 那边老臣凌汉满头白发飞舞,瞪着眼睛大声道,“当真?”说着,咬牙道,“你要敢说半句假话,老子就栽地里去!” “咦!”张宝田畏惧的后退几步,“太上皇他老人家天天盯着,谁敢说假话!” “天降祥瑞!” “天赐我大明良种!” 忽然,边上几个官侯庸,暴诏,茹瑺,严震直,夏恕等人嗷唠一嗓子,然后甩开双腿就朝着坡田奔去。 似乎跑得急了,堂堂礼部尚书夏恕居然一个猛子摔下去,来了个狗吃屎。不等他站起身,就又被后边的凌汉一脚丫子踩下去。 他们可都是官啊,都是平日最讲究什么泰山崩于前色不变,讲究风度仪表的官啊。可此刻,就像见了骨头的狗似的,跑得嗖嗖的都带着风。 呼啦一下,数位大臣直接冲到了坡田之,然后撅着屁股不顾官帽上沾了泥土,就用手刨。 “是吃这个不?是吃这个不?”老头凌汉抓着一串尚未成熟的洪薯根茎大喊。 说着,也不等旁人答话,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 ~~~ “遭娘瘟的杀才,方下!” 斜刺里,突然如雷般的咒骂让欣喜若狂的官们顿住。 紧接着就见武定侯郭英打头,后面跟着景川侯曹震,东莞伯何荣等一脸狰狞的老沙才们。这些老杀才和平日不大一样,都是穿着粗布的农家衣裳,手上还带着不少的泥土,一看就是刚在田里劳作过。 “干啥呢?”曹震大吼一声,上前几步。 但随即脚步马上停住,脱下鞋子把上面的土磕到田里,在穿上之后,对着一众官横眉冷对,“我日你妈呀,好好的苗还没长好,你给薅出来干啥?你手咋那么欠?你手痒回去刨你家祖坟啊!” “曹傻子,你跟谁说话呢?”凌汉不甘示弱,举着洪薯也是破口大骂。 随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马上张开双手像是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似的,挡在那片坡田面前。 “你们干啥?别过来!” 勋贵老杀才们怔住,而那些官们已经明白过来,异常默契的胳膊挽着胳膊,挡在田间的小道上。 “此为大明祥瑞,乃天下百姓之福。尔等勋贵,不可心存妄想!”侯庸胡子都翘起来,大声喊道。 “几位侯爷!打猎游玩自有别处,此地万万来不得!”茹瑺刚调任兵部尚书,对这些老啥菜还算客气。 “哈哈哈!”曹震笑了。 “嘿嘿!”郭英笑了。 “哈哈,哈哈哈!”何荣,朱寿,张翼等人都大笑起来。 他们笑得那些官们摸不着头脑,紧接着他们的瞳孔骤然放大。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一个箩筐从另一面,小心点踩着田埂走来。 “蓝.........蓝玉........”官们见鬼了一样。 他们只见过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凉国公,何时见过穿着农衣种地的蓝玉。 “你们这些遭瘟的书生!”曹震跳脚骂道,“如今也知道世上有这种宝物了?告诉你们,这满山遍野的洪薯,都是爷爷跟着老皇爷,一下下日.........一颗颗种出来的!” “我曹震多少年没干过庄稼活了?这些日子就跟在老皇爷后头,伺候这些洪薯。告诉你们,我对我爹都没这么孝顺过!” “你爹不早死了吗?”郭英斜眼道。 曹震瞪眼,“郭老四.........” “行啦!”蓝玉在田喊道,“今儿的活干完了?粪灌了?他娘的,宫里传话了,晚半晌老爷子要来检查!” “你瞅这小子!”曹震马上对郭英笑道,“天生佃户命!” 蓝玉在地里抬头,“有种再说一次?” 曹震笑笑,“好话不说二遍!” 说着,走到凌汉跟前,直接从对方手里夺下一串没成熟的洪薯,然后小心的栽种进去。动作轻柔得,就像第一次睡女人那样。 此时,见朱允熥带着李景隆也顺着小路走到坡田之上。 侯庸马上道,“皇上,既然有天降祥瑞为何不告知臣等?” “是呀皇上,此物养在皇家山庄是暴殄天物,当推广天下才是正途!”暴诏也跟着说道。 “都稍安勿躁!”朱允熥笑道,“推广不急于一时,毕竟是外来的农作物。习性如何,产量如何还要有个准信才好。不然一问三不知的推广,到时候反而害了农人!” 说着,又对侯庸笑道,“不是有意瞒着你们!老爷子知道此物之后如获至宝,说要亲手看着此物成熟丰收。不瞒你们,若不是今日朕说漏嘴,怎么也要丰收之后才告诉你们!” “皇上,当真能亩产数十石?”侯庸声音颤抖,“若真能亩产如此,请皇上恩准先在河南试种可好?”说着,几乎是落下泪来,“尤其是黄河沿岸啊,百姓苦啊!” “凭啥先给河南?”大臣暴昭大声道,“就因为你在河南做过官?河南百姓苦,我山西百姓日子就好过啦?皇上啊,我山西土地多贫瘠............” “我湖南......” “陕西非大明哉?” 一群官,马上就因为在那里先试种而吵吵起来。 这些官,只要有稍微能造福乡梓的事,非争个头破血流不可。 /75/75245/26897713.html 第39章你会不会种2 “你会不会种地?” 这时,老臣凌汉走到景川候曹震身边,对他指指点点。 “我不会你会?”曹震正灌肥呢,被臭气熏得脸都抽了,心头火起怒道,“老子祖宗代都是土里刨食儿的,打娘胎里就知道咋种地?还没锄头高,就跟着老爹屁股后头在地里淌汗珠子了.........” 郭英在旁抬头,“不对呀,曹傻子,你当初不是跟着你爹拿着锄头劫道的吗?” “那是赶上灾年了,庄稼没收成才去劫道!”曹震暴跳如雷,“郭老四,你成心埋汰我是不是?” 郭英笑笑,对蓝玉道,“你看,谁说他傻?现在用不着我,也不叫四哥了!” 蓝玉只是笑,摇着头继续干活。 “肥不能这么灌!”凌汉开口说道,“浇一遍就行了,哪有这么天天浇的。你看田垄里这么多野草,就是肥给得太足了。”他说着,蹲下身子,拔出那些冒头的野草,“肥多了野草墙,到时候草比庄稼旺,这叫本末倒置知道吗?” 曹震一愣,本末倒置是啥他还真不知道。 但他心犟性发作,直接推开凌汉,“一边去!你遭瘟的书生知道啥?从小公子哥养尊处优,长大当官!巴巴的说我的呢。没老子们打天下,你哪做官去?做梦去吧?” 说着,继续怒道,“庄稼吃肥,就跟人吃饭一个道理。人吃的多长得壮,庄稼也是这么回事!” “你这浑人!”凌汉骂道。 “浑人咋了?”曹震瞪着牛眼,随后的表情居然有几分委屈一般,“我们这些浑人,一辈子就知道杀人来着。杀的阎王老子见我们都皱眉,半点福报没留下。” “这洪薯说能给天下加几分粮,能混个肚皮圆。这是多大的功绩?我老曹一辈子好事没干过,临死之前能伺候伺候它,也算人间没白活,留了福报给子孙后代。” 他说的有些心酸,可凌汉却不屑道,“哼,你还知道你这辈子专门不干好事!”说着,又道,“我还以为你曹侯爷,就知道往家揣银子呢!” 说到此处,他看看旁边,凑过去,“哎,曹大胆,你们那些老哥们最近嘀咕什么呢?满世界招募水手,是谋划啥呢?” 曹震没理会他的话,继续低着头干活。 见状,凌汉冷笑道,“不用说我也知道,估计又是想着哪里捞好处吧?曹侯爷,你都是侯爷了,你家的东西吃用不尽了吧............” “以前饿怕了,就想着家里要有粮!” 曹震缓缓的开口,“穷怕啦,就想着家里要有钱。有了粮不用饿肚子,有了钱可以看郎,可以找先生教子孙读书。我这辈子受的苦,绝不许我的子孙后人,在遭受一回!”说着,叹口气,“那他妈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随后,他再次缓缓的蹲下,大手狠狠的拔着地里的野草。 “洪薯呀,亩产数十石。不挑地,也不怕旱涝,还不用怎么精心的伺候,长在地底下也不怕天杀的鸟儿来叼!”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垂起来,“早有这玩意多好啊,我爹我娘我姐..........” 凌汉听了,半晌无言,随后轻轻的拍拍曹震的肩膀。 “我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曹震继续道,“混绿林劫道的也好,直接抄家伙杀财主县令的也罢,还不都是肚里没食活不下去了?可不像你们这些读书人,家有余粮有现钱儿!” 就这时有个面目黢黑的汉子,提着凉茶从远处走来。 曹震努嘴,“喏,就他!” 凌汉不解,“他怎么了?” “洪薯的种子就是他献出来的,福建一个海商,叫谢晋忠!” ~~~ 在庄子里的日子,是谢晋忠平生最高兴的时刻。 不但隔三岔五能见着皇上和太上皇,那些大明朝的开国家功臣们,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大晌午的,几位歇歇!” 他站在田垄边,刚开口就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过来。 “你就是献出良种的福建海商谢晋忠?”凌汉背着手,昂着头说道。 谢晋忠一看这老头派头不小,赶紧道,“正是........您是?” “尔虽商人,海上漂泊多行不法之事。但能心怀故国,献良种为生计,忠心可嘉当立碑著传流放百世!”凌汉道,“老夫大明太子太师,渊阁大学士,通政使,吏部尚书凌汉!” 顿时,谢晋忠被这一连串的官明弄得目瞪口呆。 “你如今还是白身?”凌汉看看对方,“无须担心,既有如此大功。待丰收之日,我必奏报天子为你加官进爵。”说着,顿了顿,“你可是读书人?可曾参与过科举?” “当年考过秀才,没!”谢晋忠说道。 凌汉捋着胡子,“秀才都没?你读的甚........”说着,想想道,“同进士出身你也不够格啊?” 谢晋忠开口,“太上皇那边已经答应给我官当了!” 凌汉马上凝神道,“什么官职?” “老太上皇说,给我个侯,世袭罔替!”谢晋忠笑道。 “世袭罔替?”凌汉顿时炸毛,面容不善。 就这时,曹震站起身要走到另一边,直接粗暴的推开谢晋忠,“起开,你他妈瞎啊,挡道儿!”说着,看看谢晋忠,“给你个知了猴,油炸着吃去,做你娘的梦去吧!” 谢晋忠不由得满脸通红,但不敢还嘴,嘟囔着说道,“曹侯爷,是太上皇答应给我一个侯爷的!” “呸,你们家祖坟有那根蒿子吗?”曹震当场骂街,“爷爷我一辈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死了百十回才挣下个侯爷。你他妈弄点破粮食种子,就想跟爷平起平坐?” “侯?你他娘的最多是个大马猴,还是个挨日的母猴儿!” 说完,曹震扬长而去。 另一边,蓝玉和郭英笑得几乎跌倒在田地里。 “你说惹曹傻子干啥?”郭英笑道。 谢晋忠满脸通红,看看凌汉,“老尚书,您老给评理.........” “评什么理?”凌汉开口道。 “他..........他骂我!”谢晋忠道。 凌汉看看远处的曹震,“那人我也惹不起!” ~~~ 朱允熥这边,诸官们还在未了将来在谁的家乡率先推广吵得不可开交。 “噤声!”李景隆大喝一声,“万岁爷面前,不可君前失仪!” 众位微微一顿,然后不满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李景隆。 就这时,远处一个侍卫跑来,“万岁爷,太上皇来 /75/75245/26897715.html 第40章前辈1 京师这边和风细雨,朝堂虽微有波澜但也一片祥和。 而西安这边则是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前的阴沉烦躁之感。 秦王府,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有些灰头土脸的坐着。 “孤和你说过,不让你去你非不听!非要说是奉皇命?现在如何?”秦王朱尚烈盘腿坐在软榻上,语气有些不阴不阳,话有话,“白莲教的妖人一个没抓到,还兴师动众打草惊蛇!” “是卑职无能,王爷恕罪!” 事实就是如此推脱也没用,他何广义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最后被人来了个金蝉脱壳。 “不过王爷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妖庙之的僧人,还有附近的信众香头卑职尽数抓获,如今正在抓紧审问。哪怕只有定点的蛛丝马迹,卑职.........” “何指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陕西布政司使阎彦清忽然开口道,“本官可是听说,你手下的人抓起人来不分良莠。打着抓捕白莲教的名义,私设公堂刑讯逼供。” 何广义暗咬牙,“什么私设公堂?难道锦衣卫没有审讯的权力吗?” “你们有,但那要万岁爷点头你们才有,你们如今抓捕良民,严刑审问,也有万岁爷的手谕吗?有的话,拿出来?若没有,哼!旁人怕你锦衣卫,本官是不怕的,说不得要到御前跟你打官司去!” 这就是落井下石了,抓捕白莲教在地方布政司的眼也是大功一件,但何广义大包大揽把他们排除在外。如今人没抓到还惹了一身骚,布政司如何能放过他。 倒不是说陕西布政司不安好心,首先地方官们对这些锦衣卫就从来都没有好印象。二来既然没抓到人,还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就要有人站出来给个交代。 再者说,他锦衣卫在陕西境内越过布政司执法,本身就让陕西上下官员颜面扫地。如今冷嘲热讽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汤軏在旁笑笑,“藩司大人稍安勿躁!” 说着,对何广义道,“何大人,如今人没抓到,下一步如何行事?” 何广义想想,“唯有审讯,盼得些线索!” 他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一切的线索都在极乐寺断了,而且断的极其突然和蹊跷。 “还嫌事不够大?”秦王朱尚烈不悦道,“孤看来,即便是审出什么来,那些妖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说着,叹口气,“孤在王宫之,都能听到外边的风言风语。什么锦衣卫来西安抓人,白莲教要造反。何指挥,切忌人言可畏呀!” 随即,他又看向阎彦清,“阎藩台,孤看不如,这白莲教的案子你们来办。皇上那边,孤来上折子。至于锦衣卫么.......” 秦王的意思很明显,让陕西布政司来办理白莲教的案子,让锦衣卫从哪来回哪里去。 何广义心恼怒,刚要开口,却听阎彦清说道,“王爷,卑职以为不可!” 这话,让众人微感意外。 方才他还对锦衣卫颇多微词怒目而视,怎么现在却如此说话。 “白莲教的案子,布政司办不好!”阎彦清正色道,“尤其是现在白莲教已经惊了,常理的搜捕没多大用处。”说着,他看看何广义,“还是要何指挥总掌,卑职这边配合。” 何广义心暗道,“这老儿倒也不是真不晓事!” 汤軏也在一旁说道,“卑职这边也全力配合何大人!”说着,笑笑,“要人给人要兵给兵!” “呵!”秦王朱尚烈冷笑出声,“一个白莲教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众志成城。可刺杀本王的凶手,到现在都还没个头绪!”说着,冷眼看着几人,“诸位,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阎彦清和汤軏沉默不语。 而何广义则是抬头,“王爷遇刺,是因为王府有贼人的内应!”说着,表情渐渐凝重,“卑职这次没抓到白莲教的妖人,想来也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嗯?”瞬间,几人勃然变色。 “那白莲教的妖人,仓促之下跑一个两个还能理解!”何广义慢慢的说道,“可是他们好像算准了时间一样,全部来了金蝉脱壳。他们不但知道锦衣卫去抓他们,还知道沿途各个关卡的布控。” “而且出逃之后,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卑职在想,定是有人帮他们通风报信,甚至暗掩护!” 话音落下,殿人都勃然变色。 而且越想越觉得何广义言之有理,不然精心谋划的抓捕怎么会落空?若是这样,帮着白莲教逃脱的人,必然势力不小。 ~~~ 陋巷,一白首老翁脏兮兮的米皮摊子。 白色的米皮挑在一个粗瓷大碗里,然后倒入用姜、芥末、花椒、葱、蒜,香油酱油陈醋等调料调好的汁儿,再用筷子搅拌几下,简单的米皮,顿时变得色泽诱人起来。 “客官,慢用!”老翁把碗放到矮桌上。 只身一人穿着青衣的毛骧闻了闻,“醋不够!” 老翁笑笑,又加了一勺。 毛骧用筷子搅动起来,然后看看摊子,在上面抓了一把芫荽放进自己的碗里,“这玩意值什么钱?抠抠搜搜!” 老翁敢怒不敢言,这位客官一人的米皮,比寻常三人放的调料还多。他是小本生意,这些调料都要精打细算的用。 呼哧呼哧,毛骧吸溜了几口,抬头看看巷子口。 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数出十个个,“你跑个腿儿!” 老翁见了铜钱,眼睛骤然发亮,笑道,“您说!” “那边巷子口那家肉夹馍看着不错,去买个过来!”毛骧说道,“那边的烤腰子,也切上一个。” “好好!”老翁笑着把十个铜钱都划入手心,死死的攥着,“还要别的不?” 毛骧摆摆筷子,“我不喝酒!”说着,咔嚓一口吃了一瓣蒜。 老翁笑着去了,毛骧放下筷子。 巷子那头,一个身影低着头大步进来,没说话直接坐在毛骧对面。 “前辈..........” 毛骧抬头,微微一笑,“来啦?坐!” /75/75245/26897716.html 第41章前辈2 “差事办砸了也无需垂头丧气,就算是老皇爷也没一辈子都打胜仗!”毛骧又拿起蒜来,他吃蒜的方法很特别,不剥皮。而是直接扔嘴里,然后舌头一翻,把皮吐出来。 “案子难办,才会用到咱们。不然的话,皇上不是养了一群闲人吗?”毛骧又吃了一口,“嗯,味道不错,等那老头回来,叫他给你拌一碗!” ~~ 毛骧对面的,正是何广义。 他刚见过秦王,还没回到住处,就见心腹手下拿了一封信过来。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到了这里,很多事情他就明白了。 坐他这个位置,许多事要装糊涂,更要许多事装着不知道。 若不是毛骧找他,他这辈子都不会见对方。他不想,也不敢,更不愿。 “若不是事情太过蹊跷棘手,我也不会见你!”毛骧继续说道,“咱们都是给皇上办事的,最重要的就是把事办好,让万岁爷满意!” 何广义明白对方的话,“卑职明白!”说着,顿了顿,“没任何人知道,卑职见了前辈您!” “呵!”毛骧罕见的笑出声,“也不用这么小心!”说着,笑笑,“其实是来之前,万岁爷跟我说过,若真有过不去的坎,要和你互通有无。” “皇上?”何广义心一怔。 随即,他也醒悟过来。 皇上既派了对方过来,就不怕自己知道。甚至可以说,皇上不怕任何人知道,他手还有这张神秘的暗牌。世上有些事,知道反而比不知道更让人顾忌和害怕。 “咱们都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手到擒来!”毛骧吃干净最后一口米皮,然后正色道,“你那边没抓到人,你怀疑是有人走漏风声?” “是!”何广义道,“我们在暗布控,却被人牵着鼻子走。等待抓捕的空挡,白莲教的人逃了!” “嗯!”毛骧想想,“你来西安,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给白莲教通风报信的人,嘿嘿,可不是一般人啊!” 说着,目光忽然刀子一样,“你觉得,白莲教会往哪里跑?” “卑职觉得!”何广义沉思片刻,点点桌子,“这!” 说着,继续道,“我若是白莲教,身后有官面的人通风报信,那藏到哪里都不如藏到这人的身边安全。因为通风报信之人,定然能知道锦衣卫所有的动作!” “不傻!”毛骧喝了一口碗的调料,辣得脸上直抽抽,“还有就是,他们在这边谋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全然不顾了,他们要和那些信徒的骨干暗联系,就不能跑太远!” 何广义陷入沉思,猛的开口,“请前辈指点迷津!” 毛骧坐在马扎上,双手揣进袖子里,然后用袖口擦了下嘴上的油渍,“城门口看看,或许有收获!” “城门?”何广义疑惑。 “进城,就要走城门!”毛骧道,“走城门就要留下痕迹!” 何广义越发不解起来,“每天进城的何止...........?” “真傻!”毛骧面无表情的骂道,“你是怎么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说着,骂道,“一代不如一代!” 闻言,何广义不敢辩解,低下头。 “各个城门那些军卒,长年累月在城门处当值。不说火眼金睛,可进城的人谁是本地人,谁是外地人他们一目了然!”毛骧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谁是干什么的,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若有不伦不类的生人外人,他们会记不住?” “你看不起的市侩之辈,往往有大用处!那些军卒,看着好欺负的要敲竹杠,看着贵人家的要礼让。见着商人要剥皮,见着百姓要盘问。” “你没在底层干过?这点道理不懂?蛛丝马迹就是这么来的!亏你锦衣卫还在西安有人。兵马司指挥不就是锦衣卫的暗探吗?” “他管着兵马司,探听城门军,然后把所有问题汇聚到一块。虽说琐碎了点,怎么可能没线索?” 何广义被骂得面皮发红,不敢抬头。 “还有城的客栈,寺庙道观,妓院赌场。”毛骧继续道,“官府不知道的事,问那些地痞无赖!他们走街串巷整日想着去哪打秋风,哪条街进了生人比巡街的差人还清楚。你是没权还是没嘴?不会问?” “卑职清楚了!”何广义抱拳。 “你下次再出来,记得好好看看自己!”毛骧又瞪了何广义一眼,“寻常衣服配官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做官的?” 唰,何广义的双腿,马上收到裙摆之,脸色羞愤。 “谁教的你?”毛骧骂道,“记着,既然有人告密,那就证明这边的人谁都靠不住。布政司,汤镇台,还有秦王府的人都不要用了!人手要是不够,就从周边抽调。” 然后他忽然很嫌弃的看着何广义,“赶紧走!看你烦!” 何广义起身,“卑职告退!” “等会!”毛骧又喊住他,斜眼道,“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别跟小公鸡似的昂着脑袋?低调,低调!” ~~ 何广义悄然走远,毛骧回头看看巷子的另外一边。 卖米皮的老翁捧着肉夹馍快步回来,放在桌子上,“客官,趁热!” “腰子呢?”毛骧看看油纸包的食物。 “啊?”老翁顿顿,讪笑道,“那个.........您没说要腰子啊?” 毛骧不说话,斜眼看着对方。 “那个.......看您跟别人说话,我就在那边等!那腰子味儿实在馋人,就没忍住..........”老翁苦笑。 “给了你十钱呀!”毛骧骂道,“忍不住你自己买一个不行?”说着,笑骂道,“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占便宜!” “这都多少年了,都堂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卖米皮的老翁瞬间气质变换,眼神锐利起来,不再是唯唯诺诺而是脊背挺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跟着我屁股后的人........?”毛骧吃着肉夹馍,满嘴是油。 他从出门到现在,身后始终有尾巴。那些盯他的人以为他不知道,殊不知论盯梢,他毛骧是这些人的祖宗。 “抓起来了!您是要活的还是死的?”老翁坐下,笑问。 一块肥肉丁落在桌子上,毛骧捡起来扔嘴里,“当然是要活的!”说着,忽然坏笑,“多少年没人盯我的梢了!这西安还真是邪性!”说到此处,又问,“让你查的事,查了?” “永兴王整日吃斋念佛不随意走动,不过上个月他倒是在家里建了一个家庙,并请了南山寺的高僧去说佛法!”老翁道。 毛骧拍拍手,“王府里的人.........?” “都是永兴王以前身边伺候的人!”老翁道,“王府人口简单,总共只有三百多号!”说着,顿顿,“王府马号的秦三,咱们的人!” 说着,他习惯性的朝周围张望两下,低声道,“秦三说,王府马号里,开春时来了一批身上没有带印记的马,他伺候了小半年,上个月那些马被人王府的侍卫牵走,不知带到哪儿去了!” 毛骧的面容郑重起来,两手再次揣在袖子里,“盯着,看有没有生人进去!” 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老翁道。 毛骧回头,“嗯?” “给钱啊?”老翁伸手。 “什么钱?” “米皮您还没给钱呢?” 毛骧斜眼,“你他娘.......是不是要算这么清楚?” 老翁似乎在这瞬间,真如商贩一般,“爷,小本利薄,概不赊账!” 毛骧悻悻的扔出一个铜钱,眼珠转转,“要这么说,你还欠我一个烤腰子!” 老翁走到墙角,脱裤子蹲下。 “你作甚?”毛骧问。 老翁嘿嘿一笑,“拉出来还你!” “..............”毛骧后退两步,转身骂道,“老子倒了辈子霉,认识你们这些狗日的!” 说着,摆手道,“叫小全小五老地方等我!” /75/75245/26897717.html 第42章手段1 猪圈,臭气熏天。 几头膘肥体壮,浑身黑毛跟钢针一样长着獠牙的猪,甩着尾巴快快的在槽子里,吧唧吧唧的吃着。 两个汉子,一个高一个矮,高的瘦黑矮的白胖,每人左手肉夹馍右手羊肉汤,就蹲在地上吃得喷香。 他们吧唧嘴的动静,不比那几头猪小。 高个的汉子血盆大口,一个肉夹馍直接能塞进去,然后噎得翻白眼,马上用羊肉汤顺下去。 矮胖的汉子厚厚的嘴唇贴着汤碗,转圈一吸溜,半碗羊肉汤就没了。 两人呼哧呼哧的吃,吃干净手里的食物之后,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烧鸡烧鹅等,蹲下大嚼起来。 他俩前边,毛骧捂着口鼻,眼神既诧异又嫌弃的看着他们。 “五哥,吃的差不多了,咱哥俩喝点?”高瘦的汉子手里的烧鸡就剩下一个鸡屁股,捏在手里似乎舍不得吃。 矮胖的汉子点点头没说话,然后他俩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看着毛骧。 “你俩以前吃饭不这样啊?”毛骧皱眉道,“现在怎么他妈的饿死鬼托生?” 高瘦的汉子一摊手,“这不是没钱闹的吗?的多少日子没吃肉了!” 矮胖的也说道,“都堂,你可知这几年兄弟们过的是啥日子?”说着,扯扯自己的衣裳,“破衣拉撒,还有个人样吗?” “都堂倒是看着富态!”高瘦汉子撇嘴说道。 毛骧大怒,“少他娘的扯哩根儿楞,当初散伙的时候,银钱上我可没亏待你们!”说着,骂道,“足够你们安家置地过日子了?钱呢?” “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呀?”高瘦汉子委屈道,“不用吃喝吗?” 矮胖子接嘴道,“不用嫖赌吗?” “不用玩乐吗?”高瘦汉子吃掉鸡屁股,一脸不忿。 “以前跟着都堂大钱不敢说,可小钱不断啊!现在我们哥俩哪来的进项?”矮胖子懊恼。 “就是就是.........”高瘦汉子继续说道,“我们哥俩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您还质问?” “我..........”毛骧愣了片刻,“要这么说,给你俩一座金山也他妈不够花!” 面前高瘦的汉子叫小全,矮胖叫小五,曾经都是毛骧的手下,得力干将。后来毛骧假死隐藏幕后,这些手下们失去了他的庇护,也只能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毕竟他们这些人,当年得罪的人实在太多,而且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不过这些人到了民间之后,根本没办法适应。再加上大手大脚惯了,视金钱如粪土,当初那些安家费没多少日子就给祸害干净。 如今他哥俩,就在西安的外城地界养猪为生。 “我们哥俩这样您也见着了!”矮胖的小五说道,“这些年您也私下里帮衬了不少,没脸再跟您要钱!日子过成这样,我们俩认了!” 毛骧微微叹气,“也不是.........” “都堂别开口,我们是要面皮的人!”高瘦的小全说道,“千万别帮我们!” 毛骧摇头,“不是.......” “您看,您这人就是见不得兄弟受苦!”小五马上道,“您的好心我们哥俩领,可真不能跟您伸手要钱!” “你们........” 不等毛骧说话,小全马上对小五道,“五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哥俩要面皮,都堂要义气。不拉扯咱们兄弟一把,他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呀!” “可兄弟明算账,无功不受禄啊!”小五无奈道,“再说了,自古就是救急不救穷。咱哥俩这样,都堂总不能帮着买房子娶老婆吧?” “真要跟都堂张那个嘴,那不是不要脸吗?”小全一拍大腿,“不过呀,都堂对咱们一片真情实意,总不能辜负了吧!要是不让他帮咱们点什么,他能安心?” “都堂!”小五对毛骧道,“您这人就是忒心善!” “既然您要帮,兄弟就让您帮点抬抬手的事儿!”小全掰着手指头,“义和发赌馆,我们哥俩欠着三十块银元。” 小五挠挠自己的粗脖子,“嗯,西边王婆子大车店,欠了三块半!” “城南的斗狗呢,欠十五。” “斗鸡,欠二十!” “停!”毛骧头都大了,怒不可遏。 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全小五,但他的眼睛天生异象,盯着他们二人的时候。好像左眼看着猪圈,右眼看着棚顶。 他越生气,两只眼睛越是凑不到一起。 “赌债妓债你们也欠?”毛骧怒道。 “不欠怎么玩啊?”小全一拍大腿。 小五撅着屁股半起身,“我是一天也不能没娘们啊!“ 小全也跟着撅起来,“我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不耍钱!” “住嘴!”毛骧暴起,浑身的关节咔咔作响。 他真想,当场掐死这两个狗日的。 “也不怪我们呀!”小五小全马上后撤,小五道,“以前跟着您,啥都不用愁啊!” “是您不要我们的呀!”小全再次蹲下。 “我........”一口气直接堵住毛骧,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百感交集,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口气,徐徐吐出,叹息道,“草.....” 随后他看看两人,摇摇头,“别跟我这演戏!”说着,指指猪圈里几头黑猪,“你们哥俩一个耍钱一个玩娘们还要吃喝玩乐,养猪那点钱够吗?再说了,你俩什么身份?旁人能让你们赊账?” “这不是老手艺没丢吗?”小五说道,“还能干点脏活?” 毛骧眼睛一斜,“给谁?” 小全马上道,“您别生气别瞪眼,兄弟们知道啥能干啥啥不能干!” “城里有个混混头儿,叫黑金刚!”小五说道。 “他和其他的混混们总是死磕!”小全接口。 “就是为了赌馆,妓寨啊。码头上卸货,私盐之类的争斗!”小五道,“隔三岔五就闹出人命!” 小全笑笑,“我们哥俩就帮他们处理尸首!”说着,笑道,“老办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找不着!” 毛骧皱眉,“人家既然是亡命徒,自己不会处理尸首?” “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哥俩的鼻子,灵着呢!”小五笑道,“暗地里盯着他们,兹要他们在哪挖坑埋尸,第二天我们哥俩准保能找着!” 小全也笑道,“然后刨出来,半夜放在他们地盘里。嘿嘿,吓他们一身白毛汗!” “所以呀,这事就我们哥俩给揽了,赚多赚少的,能赚个饭钱不是?我们也知道丢人,可谁叫我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别扯淡!”说着,毛骧的耳朵马上立起来。 与此同时,小全小五嗖的窜到门口,一人持着粪叉在前,一人抄起斧头在后。 毛骧直接隐到墙角,眯着眼睛好似呼吸都屏住。 /75/75245/26897718.html 第43章手段2 “人呢?” 外边传来一个桀骜的声音,两个粗狂汉子推着个装满麻包的独轮车。 “有事说,有屁放!”小全在门里喊道。 “东西丢这了,老规矩!”外边那声音又喊了一句,紧接着独轮车上一个麻包,扑通一声被丢下。 紧接着外边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一块结账啊!” 人走了,毛骧阴着脸慢慢从里面出来。 小全回头咧着大嘴一笑,“来活了!”说着,跑出门外,扛了麻包进来,又是随意往地上一丢。 毛骧看看那麻包,用脚踩踩,确定里面是具尸体,低声道,“你们哥俩做这事儿.......?” “总要活着吧!”小五叹息一声。 毛骧再次转身坐下,又是叹口气,“你们哥俩的事我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话,陡然让小全小五的眼珠子溜圆。 两人欣喜若狂的对视一眼,齐声道,“就知道都堂您,不能看着我们兄弟遭罪!” “当年在塞外,在西南,在吐蕃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还一起办过那么多案子,嘿嘿,胡惟庸李彬陈宁等人的案子,嘿嘿!” 说着,毛骧又叹口气,“先办正事吧!” “是!”小全和小五收了笑脸,变得郑重起来。 两人走到猪圈边上,挪开一个食槽下面竟然是个地窖,然后一前一后下去,又一前一后上来,只不过每人的肩上都多了个麻包口袋。 口袋里赫然是人,在不断的挣扎发出呜咽之声。 咚咚两声,被丢在地上。 毛骧翘着二郎腿,慢慢转身,看也不看那边,从袖子掏出匕首,慢慢的修理指甲。 小全俯身直接解开麻包的带子,露出两张惨白的脸来。 这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松江棉布,皮肤细腻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哪里来的强人,可知我们是谁?” 其一个细长脸的男子,刚可以说话,就大声喊叫。 可下一秒,当他看到毛骧转回来的脸,马上声音顿住。 “抓你,就是要知道你是谁?”毛骧淡淡的说道,“为何跟着我?” 这俩人,就是他从秦王府出来之后,一直暗盯梢他的人。 “没.......没有!”被捆着的两个男子喊道,“我们没有跟着你!”说着,马上求饶道,“好汉,好汉,是不是误会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毛骧一笑,接着扭脸转头。 小全小五狰狞一笑,脸色瘆人。 “好汉!兄弟!你们认错人了,误会误会!” 俩男子还在叫唤,惊恐不已。可是小全小五却没对他们有任何动作,而是走开了。 随后,被绑着的两人像是见鬼了一样。 小全和小五把刚才有人送来的尸首从麻袋里掏出来,那尸首显然是被人乱棍打死的,身子僵僵的脸上淤着血。 他俩抬着尸首,直接放在了刚才他们吃饭的那张桌子上。 然后小五抄起斧头,咔嚓一声。 小全拿着锯子,吱嘎吱嘎。 喀嚓,吱嘎! 被捆着的两名男子,惊恐的蜷缩在一起。 一具尸体,三两下被他们大卸块。 然后,他们竟然............ ~ “呕.......” 抓来的盯梢之,一个男子再也忍不住,直接呕吐出来。 只见小全和小五,直接把剁开的尸首扔进了猪圈里。 长着獠牙的黑猪疯了一样上去撕咬,大口的吞食。 黑猪的嘴巴一张一合,把尸体的骨头咬碎吞入。 猪,居然也吃人。 “呕!” 两个男子再也控制不住,蜷缩着吐了自己一身。 吧唧吧唧,咔嚓咔嚓,呼哧呼哧。 一具尸首,一具人的尸首,不多时就被几头猪吃的干干净净。 小全看看那些吃饱了之后对他们摇尾巴的黑猪,柔声问,“吃饱了?” 哼哼,猪圈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猪,哼了几声,尾巴甩得飞快。 “晚上给你加餐,吃活的!”小全笑笑。 吃活的,吃谁? 俩男子被绑着在地上像蛆一样的扭动,浑身抽搐。 等小全小五走到他们身边,他们连抬头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人,真的不是人,是魔鬼! 拿人喂猪,魔鬼都没这么狠! “想变成猪食吗?”小五冷冷的问道。 “饶.........”被捆的两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小全皱眉,“还不说话?”说着,冷冷一笑,扯掉麻袋,拉着一个男子的脚踝,就往猪圈那边走。 “啊!啊!啊!救命!救命!”那男子大叫起来。 紧接着就见小全直接拎起他,横放在猪圈的围栏上。 黑猪眼睛冒光,甩着尾巴靠近。 “我说,我说!”那男子哭嚎大喊,与此同时下身一片狼藉,腥臭不已。 “贱骨头!”小五骂道。 两个男子劫后余生一般抱在一起,微微斜眼就能看见猪圈里,有黑猪还在舔着地上的血腥。 “为何跟着我?”毛骧依旧没有回头。 “是王总管让我们跟着大人的!”一男子说道。 毛骧回头笑道,“果然是秦王府的人!”说着,侧头想想,“王总管?王为人?” “是!” “他怎么和你们说的?”毛骧又问。 “他就交待小人在后面跟着您,看您去了哪,见了谁!”一男子一边哆嗦一边说道,“从您身上出来,小人等就在后面!” “我们是奉命行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另一男子喊道,“小人等只是看您去了哪,没有歹心啊!” 毛骧的表情阴云笼罩,“他为何让你们跟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王总管怎么说小人们就怎么做,小人们都是王府的下人自然要听总管大人的!”一男子嚎啕大哭。 “小人只知道您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其他一概不知啊!” 毛骧撇嘴,露出个玩味的微笑。 “既然我是大人物,王为人怎么敢派人跟着我。”说着,目光一变,“嗯,你俩没说实话!” “小人句句实言............啊!饶命!” 小全小五拖着他俩,不由分说的拽向猪圈。 里面的黑猪,再次拥挤过来。 “是王总管让我们盯着的啊..........” “小人就是看您去了哪里........” “王总管有外宅,在外边养了姨娘!” 两人被捆着,用尽全力的挣扎,涕泪交加。 “停!”毛骧站起身,“王总管的外宅在哪?” 一个男子鼻涕流进嘴里,眼泪成河,“米脂巷号院!” “该说的都说了?”毛骧又问。 “小人们都说啦!” “哦!”毛骧点点头,迈步朝外走。 两个男子心松口气。 可就在此时突然之间,小全小五冷冷一笑,两个男子直接被他们扔进猪圈。 “啊!” 让人毛骨悚然的喊叫传来,还有黑猪们欢快的哼哧。 ~~ 院子阳光正好,毛骧慵懒的伸展手臂,迎接阳光。 “王为人派人跟着我,图啥?” “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 “跟着我就是防着我,为啥防着我呢?” 这时,小全和小五从后面跟了出来。 毛骧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说的那个黑金刚,想必是人头熟,人面广的吧!” “官府不知道的事他知道!”小全笑道。 “那就好!”毛骧想想,“带我去见见他!” “呵,他造化来了!”小五大笑。 随后毛骧在前,他俩在后三人头也不回的往出走。 “都堂!”小全嘟囔道,“刚才折腾一场又累了,不如先去喝酒吧?” “您得给我们买身新衣裳啊!”小五也笑道,“这身怎么见人啊?!” /75/75245/26897719.html 第44章找人1 但凡是地痞流氓做坏事的人,都要有副好身板。 不然瘦得跟鸡仔似的,跑两步都喘的人,别说杀人放火了,连娘们的袜子都扒不下来。 就算他扒下来,也累得没劲儿干别的。 ~~ 赌坊单间的一张牌桌前,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汉子,嘴里高声叫骂。 黑金刚满面狞笑,蒲扇般的大手不住的揉搓摆放着桌上的牌九。 “今儿非把你们老娘都赢过来不可!” 他粗大的手掌摆弄牌九时竟极其灵巧,三两下之后整整齐齐码放好,然后好似没有指甲盖一样,光秃秃的手指头麻利顺畅的分出几摞。 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美感。 人如其名,他长的真如黑熊一般。站在那里比寻常人高了两头,宽了一倍。敞开的胸膛都是浓密的护心毛,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还满是刀疤。 更瘆人的是他的脸,狰狞也就罢了,满是横肉也就罢了。脸上还满是让人望而生畏的脓疮,有几个脓疮已经在爆破的边缘。随着他肌肉的动作,黄色的浓浆呼之欲出。 啪啪啪,黑金刚翻看手里的牌九,然后斜眼看看周围的汉子们,坏笑道,“这把你们又完蛋了!” 就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从外边快步进来。 “哥,干脏活那俩兄弟来了,要见你!” 黑金刚手上一停,冷笑,“草,他俩真是有钱不过夜,刚帮咱们料理了手尾就上门快活来了!”说着,大笑道,“让他哥俩柜上支钱玩去!” 牌桌上的人都是黑金刚的手下,另一个汉子开口道,“哥哥,那俩棒槌还欠咱们钱呢!您总让他们赊账,欠的钱啥时候能还清?” “短视!”黑金刚哼了一声,“老子还怕他们哥俩不欠呢,欠钱就得给咱们做事,给咱们做了事就能继续赊账。到最后他们赢的挣的还不是都进咱们的口袋?他们还是欠咱们的!” “哥哥高明!”那汉子赞了一句。 黑金刚啪的把牌九放在桌上,还没开牌,斜眼对进来那见最后三的汉子说道,“三儿,你还站着干啥,告诉他们哥俩玩去呀?” 尖嘴猴腮的汉子上前一步,面色郑重,“哥,他们不是来玩的!” 黑金刚眼神唰的一变,跟刀子似的。 “他们哥俩带了个人来,说来找您做笔大生意!”尖嘴猴腮的汉子声音低沉,“我看他们带来那人,不是善茬!”说着,又补充一句,“绝对不是善茬,看着比兵马司的班头还吓人!” “瞧你这点出息!”黑金刚冷笑,“兵马司的班头就是咱们的养的狗,有什么吓人的!”说着,还是沉思片刻,“带他们进来!” ~~ 人声鼎沸的赌坊,三个人鹤立鸡群的站着。 三人都是一身青衣,毛骧在前,小全小五在后一左一右。 他们三人虽什么都没干,可就是站在那里都让人心不安。看场子的打手们,在他们目光的注视下,竟然一时间不敢动。 他们的目光和混混们那些虚张声势欺软怕硬的目光截然不同。 他们的目光是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漠视生命的目光 这时,里面一间房的门帘被掀开,尖嘴猴腮的三儿对他们招手,“哥儿几个,这边!” 话音落下,小全小五从后上前,依旧一左一右。 他俩走路时左臂摆动右臂不动,甚至整个右手都藏在袖子。 ~~~ “哈,哥俩这是鸟枪换炮了?” 黑金刚一见小全和小五咧嘴大笑,眼前这俩人身上都是簇新的青色棉布衣裳,头脸都精心打理过,腰间配着带玉的腰带还挂着香囊。 俨然,有些派头。 可这句话之后,黑金刚满肚子的调侃,再也翻不出来。 因为这俩人,和往日对他谄笑时有着天差地别。两人看着的目光,竟然.......竟然好似看不起他黑金刚,带着嘲讽一般。 毛骧大步进屋,看都没看旁人,撩起裙摆大剌剌的坐下,目光就直接看着黑金刚。 黑金刚的目光也对上了毛骧,顿时他没来由的心一寒,后背的肌肉直接痉挛起来。 他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可他不是这世界上最狠的人。 比他的狠的人太多,歹毒的人也更多。但这种冰冷的,看着活人像是看着死人的目光,黑金刚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黑金刚缓缓开口。 毛骧的手指一弹膝盖上的灰尘,淡淡开口,“找你做笔大生意!”说着,手指竖起微微勾动两下。 当啷,两块各十两重的金条,直接落在了牌桌上。 周围人的目光,霎那间贪婪起来。 而黑金刚却没看,反而缓缓坐下,再次问道,“您是.......?” 当啷,不等他话说完,又是两块同样份量的金条,重重落下。 骤然间,黑金刚的呼吸粗重了。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金条上。 “现在,可以说事了?”毛骧平静的问。 黑金刚脸色凝固,几个呼吸之后变成了爽朗的大笑,“这位朋友,什么生意?”说着,继续大笑道,“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我是不干的。”随即,又看看周围自己的兄弟们,“我们都是良民!” “帮我找人!”毛骧低下头,用小拇指微长的指甲,抠着其他指甲缝隙的污垢,“藏在西安城里的人!” 黑金刚收敛笑容,“为何找我?”说着,又是一笑,“找人,你应该去找官府啊!” “官府是瞎子!”毛骧继续抠着指甲。 “哈,官府怎么会是瞎子,这天下就是官府的天下,西安城也是官府的西安城!”黑金刚就看着毛骧,目光充满审视和打量。 “西安城,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都知道你黑金刚是坏人!”毛骧吹着指甲的缝隙,冷笑道,“唯独,官府不知道!你说他们是不是瞎?” 说着,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小腹的位置,目光平和继续开口,“所以,有些事找你比找官府管用!他们一贯是收钱不办事,只能管良民!而我要找的人,只有你这坏人能找到!” “官府管不了的我能管,官府不能干的我能干!是这个意思不?”黑金刚笑笑,“可我不是神仙,西安城这么多人........” 当啷,又是两块金条。 “呃.......”黑金刚不由得的咽口唾沫。 “我找你是看得起你,找你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我再问你一遍,能找吗?”毛骧继续问道。 黑金刚和手下们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尖嘴猴腮的三儿伸手去捡几块金条。 “慢!” 就在三儿的手触摸在金条的时候,一把匕首突兀的凭空从小全的手里出现,然后抵在三儿的手背上。 锋利刀尖刺破皮肤,隐隐可见血色。 哗啦,黑金刚身边的汉子们都站了起来。 /75/75245/26897720.html 第45章找人2 屋里人都站了起来,只有毛骧和黑金刚面对面坐着。 毛骧是翘着二郎腿轻松写意,而对方则是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如临大敌。 “很多年........”黑金刚那颗许久未忐忑过的心,开始颤抖起来,他压抑着内心的情感缓缓开口,“很多年,没人敢在我面前动刀子了!” 毛骧微微歪头,轻蔑一笑。 黑金刚缓缓起身,居高临下。 “呵!”毛骧又是一笑,对方魁梧的身影在他眼很是虚弱。 哗啦,又是一阵嘈杂,外边突然涌入数十个手持棍棒的打手,虎视眈眈。 毛骧三人,被包围住了。 黑金刚的内心安定不少,直起腰来,“我说过,很多年都没有人在我面前动刀了?这事,你要给我个说法?” “人多?”毛骧脸上依旧是嘲讽的微笑。 而小全和小五,已是捂着腰乐不可支。 “你.......” “看外边!”毛骧打个响指。 他们所在的赌坊在二楼,而这间屋子的后窗户正好能看到外边。 黑金刚等人诧异的回头,打开窗子之后,顿时呆若木鸡。 窗外隔壁的建筑物,是一家妓寨。赌和嫖是孪生兄弟,根本分不开。 他们的后窗,对着旁边妓寨的一个窗子。 那边的窗子里,站着两个人,两个微笑的人。 但他们的笑容就像是遗像的笑容一般,看似慈祥却带着死气。而他们俩人的间,赫然夹持着一个七岁的男孩。 “爹!” 那男孩只喊了一声,就被人拽了回去,然后窗子重重的关上。 ~~ “兄弟们,弄死他们!” 尖嘴猴腮的三儿大喝一声,黑金刚的手下们就要动手。 “慢!”黑金刚大喝。 然后,他看着纹丝未动的毛骧三人,拱手道,“都是江湖人,这么干下作了吧?” 对面被人挟持的男孩,是他的心头肉独生子。此刻他肝胆欲裂双目充血,恨不得撕碎了毛骧三人。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天下最狠的人。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比他更狠更坏的人。 他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现在他若敢动,哪怕能杀了对方,他这辈子也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三人哪怕掉了一根毫毛,他的儿子都要遭受这世上最残忍的对待。 打断手脚卖给丐帮! 阉割了当成女子养,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 或者说干脆培养成相公! 他之所以能想到这些,因为他黑金刚这辈子,对别人的孩子没少做这种事。 报应,如今报到他头上了。 毛骧淡淡的看着黑金刚,然后目光扫了一圈,等黑金刚的人收了手里的利刃之后,缓缓开口,“我这人做事,先明后不争!” 说着,再次抠着手指甲,“为了防止你拿钱不办事,或者给我走漏风声,所以只能先委屈下贵公子!”说着,温和的笑起来,“你儿子很清秀,一点不像你。放心,在我手里这段时间内,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照顾,绝不会慢待他!” 黑金刚魁梧的身躯颤抖起来,盯着毛骧,“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桌上的钱,只是定金。找到人后,这样的金条还有根给你!”毛骧没看他,而是拿起一根金条在手心掂量几下,“可若是你敷衍我....呵呵!” “你到底.......?”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毛骧也站起来,先是看着黑金刚的手指,“你的手指甲是被人剜掉的,对吧!你脖子上的伤痕,是烙铁带来的,对吧?” “你........?”黑金刚的瞳孔瞬间紧缩。 对方一句话,直接点到了他生平最恐惧的事上。 他看不起官府,可最怕的就是官府的天牢。 “你要是敢敷衍我,别说你见不到你儿子,你......”毛骧说着,环视一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永远不见天日!” “我会让你们活着,但是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要找谁?”黑金刚胸膛起伏,低吼道。 毛骧没说话,淡淡的又扫了周围一眼。 “出去!”黑金刚喝到。 他的手下们,不情不愿的出去。 “找谁?”黑金刚问。 “秦王千岁遇刺你知道吧?” 毛骧一开口,黑金刚如坠冰窟,“你.......你是王府的人?” “你别管我是谁?”毛骧继续说道,“我要知道秦王遇刺那件卤肉铺子,何时被盘下?人是谁?原先的东家哪去了?谁给他们供肉供炭供油!” “还有!”毛骧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日刺杀之时也有刺客伤了,他们伤了就要有郎有药材,他们要有藏身的地方。” “把这些问题,给我找出来,能做到吗?” 黑金刚低头,“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毛骧道。 “万一.........” “万一..........那我说的话,就会变成真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弄出万一来!”说着,毛骧转身,拍拍小全的肩膀,“走了!” 毛骧在前小五在后,小全盯着黑金刚,等前头人出去之后,他才慢慢转身。 “等等!”黑金刚忽然喊道,“兄弟,咱们也算老相识,你告诉我,他是谁?” 小全面无表情,“我大哥!” 黑金刚颓然坐下,满头冷汗。 “哥!” “哥哥!” 一群手下进来,七嘴舌,“就那么让他们走了?” “大侄子还在他们手里,不能让他们走!” “闭嘴!”黑金刚大喝一声,看看手下们,“这次,咱们遇上惹不起的人了!” 就这时,外边又跑进来一个打手,惶恐的说道,“大哥,兵马司指挥使郭大人来了!” ~~~ 黑金刚说兵马司是他养的狗,其实他说反了,他才是兵马司养的狗。准确的说,他是官府养的狗。平日能用就用,用不到的时候杀了吃肉。 “郭大人!”黑金刚毕恭毕敬把一身便装的郭元善请进屋,然后让对方坐在上首,自己躬身站在下首。 此刻,他就像是被人圈养的,受过训练的熊。 郭元善冷着脸,看看周围人,“滚!” 呼啦,黑金刚所有的手下,瞬间鸟兽散。 “大人有何吩咐?”黑金刚赶紧道。 郭元善也翘着二郎腿,斜着眼,“有件事你去办!” “您吩咐!” “查,最近三天之内,所有进城的人!” “这个...........” 啪,不等他说完,一个大嘴巴直接抽过来。 “大人您吩咐!”黑金刚继续道。 郭元善看看他,“我不管你怎么查,不管你去哪里查,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最近三天住进城里的人,都给我找出来!”说着,顿了顿,“城门军那边我已打了招呼,你自己去对接!” “小人明白!”黑金刚又连忙说道。 忽然,郭元善的目光落在桌子上。 “呵,你这是发财了?”郭元善拿起一根金条,惊呼道,“乖乖,根儿?哪来的?” “呃..........”黑金刚心叫苦,堆笑道,“这个.......” “别是不义之财!”郭元善的目光盯着金条,很是贪婪。 “瞧您说的,小人哪敢弄什么不义之财!”黑金刚陪笑,“这是昨日来了个豪客,一天就输了这么多......” “金条扎眼啊!”郭元善喃喃道。 “放小人这自然是扎眼,小人本想着晚半晌给大人..........这些年没少受您的照顾.......” 他话还没说完,四根金条已进了郭元善的口袋。 郭元善笑道,“别给我找什么麻烦啊!”说着,又道,“你最近也受累了,这两根就当是帮找人的赏钱,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不敢不敢!”黑金刚心大骂。 郭元善站起身,边朝外走边说,“看起来你这买卖不错!哎,衙门里兄弟们苦,往后的份例钱,你自己掂量!” “小人明白!” 目送郭元善出去,黑金刚直起腰,咬牙骂道,“什么东西?” 随后,尖嘴猴腮的三儿进来,“哥,啥事?” “找人!”黑金刚阴沉着脸,“兄弟们撒出去,帮找人...........” /75/75245/26897721.html 第46章贫民窟的张二郎1 在仅户籍在册人数就有五十万人的西安城,寻找白莲教和刺客的线索,仅靠一个势力是不够的。 明面是西安兵马指挥,真实身份是西安锦衣卫千户的郭元善,从黑金刚刚出来,就转身带人去了西安的外城。 准确的说是城外,任何一个城池,城外都聚集着大量的贫苦百姓,他们依附城池生存,为这座城池还有城池里的人服务,卑微的劳动换来平淡的生活。 他们是民夫,是苦力,是城池最基层的构成。 可是住在城里的人,甚至包括城池,都不曾瞧得起他们。 ~~ 比起城内的井然有序,外城要复杂和脏乱得多。而且根本谈不上任何规划,到处都是私搭乱建,房屋高矮不一。 郭元善带着人朝一家大车店走去,那是他的目标。旁边不住有孩童好奇的看着这一行衣着光鲜的人。 再怎么太平盛世,这世上也有穷人。 富人看穷人的眼神充满鄙视,而当穷人看见富人,眼神除了羡慕还有畏惧。 郭元善的目的地到了,这家大车店没有招牌幌子,就是一排草房,在墙上写了大车店三个字。 店里传出嘈杂的声音,有些酸涩发霉的味道,隐隐从里面传来。 郭元善站在门口,看看依旧跟着他们,眼神发亮满是好奇的孩子们。 “老,给那些娃子点儿!”郭元善淡淡的吩咐一声。 他身后一个叫子的手下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赏你们的!”哗啦一声,扔了出去。 啪! 铜钱还没落地,郭元善一个耳光抽在了子的脸上。 “你他娘的是人吗?”郭元善冷脸骂道。 “我.......”子不知所措。 郭元善又瞪他一眼,慢慢俯身低头,把地上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 然后他笑着走到那几个孩子身前,一一递过去,笑道,“娃子,拿去买糖球!” 有个瘦高的男孩畏惧的不敢接,郭元善塞到他手里笑道,“拿着吧,买糖球吃去!”说着,还笑着揉搓两下那孩子的头顶。 发完铜钱之后,郭元善再走到子面前。 “记着,咱们都是穷人出身!操!” “小的明白了!” 一扇窗户里,一个面黄肌瘦身材矮小的汉子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他从椅子上起身,迎到门外。 ~~ “大人今日怎么来小人这穷地方?” 面黄肌瘦的汉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不过仔细看他不是那种饥饿的瘦,仿佛是天生的瘦。浑身除了骨头就是骨头,也带着满脸的凄苦之色。 可是那双眼睛,却绝不属于老实巴交的穷人。 他的眼神,像狼。 “怎么,你张二郎不欢迎?”郭元善笑笑,进了大车店里面,一边好奇的四处打量,一边跟着对方进了里屋,随意的坐下。 张二郎提着一个有些破旧的铜壶,拿起一个有缺口的瓷碗,先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往里面倒上温水。 郭元善也不嫌弃,端起来一口喝了半碗,“走了一路,还真是有些口渴!”说着,看看叫张二郎的汉子,“光给水,不给肉?” “哪里,不是怕大人您嫌弃吗?”张二郎笑笑,一招手门外跑进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二哥!” “酒肉,饼葱酱!”张二郎好似天生不爱说话,每次说话都是短促明了。 那汉子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屋里只有张二郎和郭元善二人,郭坐着,张站着。 “你坐?”郭元善道。 “不敢!”张二郎道。 “呵!”郭元善笑笑,然后又喝了一口水,“外城张二郎,何时这么胆小了?” 任何地方都有规矩,在外城这个官府管辖不力的地方,这个瘦弱的张二郎就是这里的规矩。 这人的经历堪称传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其他几个孤儿一道,被三五个老乞控制着,乞讨要饭长大。 他之所以瘦,就是从小挨饿。不管他要到多少,都要交给老乞丐们。而他和其他的小乞丐,只能挨饿挨饿。要不到,要挨打,毒打。 十三岁那年,他带着几个同样被老丐控制的小乞丐,晚上趁着老乞丐熟悉,直接杀了他们。据说那几个老乞丐,都是他杀的。 后来,他带着人把外城所有有名号的乞丐杀了个遍。 再后来,就没有乞丐了。 那些乞丐在他的控制之下,变成了淘粪的,变成码头苦力,变成官府修筑城墙时的民夫,变成了他控制着的劳动者。 他虽不像黑金刚那样,开赌场放高利贷做皮肉生意黑吃黑。但是谁都不能轻视他,因为只要他一句话,西安城的大粪就没人淘,南来北往的货物就没人运。 牛马骡市,就没人维持运转。 他比黑金刚的势力大,但他却异常低调。 一个基本上没什么人住的大车店,就是他的大本营。即便他现在已经发了财,可还是以前那副穷苦的打扮。 更难得的是,他这个人不嚣张。 要知道他手的生意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空口白牙就可以拿下的。他杀的人只会比黑金刚多,但他的话却比黑金刚少。 张二郎听了郭元善的话,面无表情的俯首,“您是大人,小人是小人。大人面前,没有小人的座位!” 郭元善满意的点头,“这么多年,就是这份谦恭让本官觉得你还是个人,还愿意高看你一眼,许多事不和你计较!”说着,指下了面前的瘸腿椅子,“坐!” 张二郎没废话,谢过坐下。 他虽然瘦,虽然看着穷,可坐在那儿却比许多人都端正。 “有事找你!”郭元善把自己凳子拉近些。 张二郎低着头,没有看对方的眼睛,淡淡的说道,“大人可是有了难处?”说着,破天荒的说出一串话来,“若是有破不了的杀人案,小人这倒是有个杂碎可以顶罪。” “若是城里谁家丢了东西,小人可以帮着找!” “若是丢了孩子,被绑了女眷,小人亲自带人去寻!” “若是朝廷要民夫,小人这边帮着说话。不过,若要民夫,总不好让人白干活。须给些钱财出来,大人放心,小人这里从不克扣!” “都不是!”郭元善摆手,忽然一笑,“听说你最近找了个先生,教你认字?” 张二郎抬头,面露微笑,“总不好当一辈子睁眼瞎,小人快有孩子了。小人想,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要小人这当爹的来给起名儿!” “到时候,我可以帮你起名!”郭元善笑道。 猛地,张二郎抬头,看着郭元善的眼,“谢大人!” 郭元善一笑,手指蘸着水,在坑洼不平的桌子上写字,一边写一边道,“我找这个!” 水渍在桌面留下痕迹,虽转瞬即逝但却让张二郎看得真切,“白莲教!” 张二郎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 “你知道这个吧?”郭元善点点已经干涸的字迹。 “不是好东西!”张二郎道。 “难得你出身寒微却心怀正气!”郭元善再赞一声,“外城很多穷苦人,白莲教最喜欢这些愚........贫苦人!”说着,顿顿,“所以,我要你留心!” /75/75245/26897722.html 第47章贫民窟的张二郎2 张二郎默然无声,郭元善没有催促。 因他知道,张二郎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张二郎,从没让他失望过。 “大人放心,城里小人不敢说。可是外城若有,小人给您揪出来!”张二郎说着,顿了顿,“给小人两天的时间,外城之有信徒,给您。有白莲教传教的,也给您。” “好!”郭元善拍下对方的肩膀,满意的笑道,“我知道,你行!”说着,饶有兴致的问,“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外城都是讨生活的苦哈哈,直接靠小人讨生活的就有一两千人,这一两千人就是一两千户!”张二郎说话慢条斯理,却逻辑清晰,“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加起来人数就更了不得。” “虽说小人不可能一个个都认识,但小人手下的把头们,却直接管着他们。小人召集把头们,让他们去查去问,马上就会有结论!” “外城看着乱其实铁板一块,却比城里更有人情味。街坊邻居,都是熟悉的,谁家里来人根本瞒不住。而且也有自己的规矩,东边这一片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人,西边那块是官府给新来的人安身的地方。” “若有外人生人来,只能住在西边。所以找生面孔,就去西边!” “再者!”张二郎说到此处笑笑,“外城都是贫苦人,有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想藏在这,是藏不住的!鸡窝里不可能有凤凰,狗窝也藏不了豺狼!” 郭元善是掌管城池治安的兵马指挥,听张二郎的话就知道其的含义。渐渐的,脸上都是赞叹和欣赏神色。 “可惜了,你应该当差!”郭元善笑道。 “小人没那个命!”张二郎淡淡的说。 郭元善沉思片刻,“事儿,办好的话。我给你一个身份,给你一身差服穿!” 张二郎笑了,但神色真挚,“谢大人的错爱,不过小人这样身份,穿上官府的衣服,反而会给大人您带来麻烦。”说着,低下头,“小人身上不干净!” “官府的人,比你更不干净!”郭元善道,“不过,你能想到此处,更证明你心术正。” 就这时,先头去置办酒肉的汉子回来,无声的放下无声的退去。 酒,就是劣酒。 菜肴,烙饼熏肉,葱丝和甜酱。 还有一碟,金黄的煎豆腐。 张二郎斟酒,郭元善毫不客气,大饼卷肉抹酱加葱丝,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只有他的咀嚼声。 忽然,郭元善抬头,看着张二郎,“白莲教的人,若抓不干净。或许,他们会报复你。或许不等你查出来,惊动了他们,他们会先对你下手!” 说着,他笑起来,“那些妖人,可是擅长此道呢!” 张二郎吃着煎豆腐,喝口酒。 他吃得很慢,嚼的很仔细,好像很珍惜食物,生怕浪费每一次咀嚼所带来的滋味。 “很多人想让小人死,很多人恨不得让小人马上死!小人早就习惯了。不怕,也怕不过来!没功夫怕!” 郭元善继续开口,“不怕他们害你家人!你也说了,你要当爹了!” “小人的媳妇藏在城里,没人知道。”张二郎笑笑,“除了您,没人知道小人有媳妇,更没人知道小人快当爹了!” “哦?”郭元善眉毛动动,“你怎么信得过我?” “是大人信得过小人!”张二郎笑了,“大人您,拿小人当人!” 郭元善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熏肉大饼,“回头,你把孩子的名字告诉我,落户书的事我来办。若将来,你想带着孩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我也给你办。总在江湖上折腾,也不是办法。” 说到此处,他叹息一声,“别看张二郎现在威风,可总有一天要有新的张二郎冒头出来,把你顶死。再说,官府也不会永远都容你!” 张二郎拱手,“有大人这句话就够了!”说着,苦笑,“江湖本是不归路,从小人杀第一个人开始,这辈子就不可能回头了。小人可以走,手下的兄弟们怎么办?” 此时,他看着窗外,“再说,我一辈子生在这长在这,能走到哪去?这儿,就是我的家啊!” 郭元善摇头,“你就不为你的孩子想?纸包不住火,早晚他要被人知道的。再说,有你这么个爹,他将来读书,科举,干什么都不行!” 张二郎沉默,沉默许久。 “小人永远不会让孩子知道有我这么个爹!”张二郎说道,“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没爹!” 郭元善也沉默了,随后长叹。 片刻之后,他开口道,“这样,若是男儿我认他当儿子,若是女娃我认做女儿,对外人说是我外室生的,你看如何?” 张二郎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多谢大人,这是他的福份!” 他明白,他张二郎的孩子,若是身份大白。一辈子就如这外城的烂泥一样,又脏又臭。这辈子,也始终在这外城打转转。永远跳不出,这暗无天日的阴影。 男娃还好,若是女娃,将来想嫁个好人家都是奢望。 可他张二郎的孩子,若成郭元善的孩子,那就是官家的孩子。 生下来,就是少爷,是大家闺秀。 “就这么定了!”郭元善站起身,背着手朝外走,“用心去查!” 张二郎俯身,在桌子底下拿起一个看着不大,却份量颇重的木箱,拿起来的时候里面有金属的撞击声传来。 “大人,这是这个月的孝敬!” 郭元善看都没看那口箱子,他身边的子大步上前,接在手里。 “我不想要,可是手下兄弟们要养家!”郭元善笑道。 “这些东西没有大人和其他大人的关照,小人也拿不到!”张二郎淡淡的说道。 郭元善转身,“你比黑金刚懂事多了!” 张二郎想想,“小人和他有仇,今年私下斗了两场,折了三个兄弟!” “哼!他是越发不像话,不听话了!” 张二郎拱手俯身,“小人明白了!” 郭元善无声大笑,“我等你的好消息,两天!” “是!” “那你也等我的信儿!” “明白!” “走了!”郭元善头也不回。 刚迈出门,他又见到一路跟着他的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蹲在地上贪婪的吃着糖球。 “以后我再来,别让人跟着了!”郭元善背着手。 张二郎在后面,“是!” 然后,郭元善伸手入怀,拿出一根金条,头也不回的丢过去,“接着!” 张二郎的表情变得愕然,突然而来的金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郭元善回头一笑,“见面礼!” ~~ 等郭元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张二郎直起腰来,把金条珍重的收好。 他对着不远处蹲着吃糖球的孩子招招手。 那孩子甩开腿,踩着烂泥,吧唧吧唧的跑来。 “听您吩咐!” “召集把头,有事!”张二郎说了一句,再次返回屋子当,在瘸腿凳子上坐下。 他的目光看了下桌子上的剩菜,然后皱眉摇头。 伸手拿起郭元善吃了一半的熏肉大饼,一口一口仔细的吃了起来。 ~~~ 这是很重要的情节,不是水,大家稍微克制下喷射。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最近在减肥。 已经成功减掉了一点五公斤,就是三斤。 /75/75245/26897723.html 第48章谜底1 一张巨网,在西安城无声无息的张开。 藏在暗处的鼹鼠,纷纷从地下洞和阴沟之钻出来。 有时候,猎狗做不到的事,这些低级的猎物做起来却得心应手。 义和发赌馆的暗室之,黑金刚大马金刀的坐着,周围站了一圈手下。 哗啦,哗啦。 黑金刚手两只锃亮的铁蛋不住的转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格外急躁。 因此,跟他说话的人都带了三分小心。 “秦王千岁遇到刺客的那间肉铺,原本的东家姓赵,他不是西安人,是从商县来的。十几岁就跟着老爹在城里卖肉,两代人的积累在城里买了个铺子。” “后来赵家老头死了,这间铺子就由赵掌柜继承。他没有儿子,从老家把外甥接来,跟着婆娘一块经营。” “赵掌柜是个老好人,那条街上的人都认识他,没听说他跟谁红脸儿,哪怕是遇上不讲理的客人........” “你他妈跟老子讲评书呢?” 哗啦,铁蛋的声音停住。 黑金刚对着面前说话的人大声怒喝,吓得那人一哆嗦。 站在他面前的人,看着也是滚刀肉一般的人物,瘦高的个子脸上一条纵贯的伤疤。不过和寻常的混混不同,这人的眼满是市侩和精明,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街面上厮混,半黑半白的人物。 这人有个别名,万事通。 是黑金刚这等江湖人物最鄙视的人,说他是良民吧,他坏事做尽了,坑蒙拐骗挖绝户坟踹寡妇门,死人身上都能刮油水。可若说他是坏人吧,他欺软怕硬,虚张声势以多欺少行!遇上硬茬子,就只有讨饶的罪过。 而且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就是上了脚面的癞蛤蟆,最是膈应人。 不过江湖上还离不开这样的人,大街小巷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可上个月初五,赵家肉铺突然换了东家。小人问遍了赵家肉铺周边的店家,他们都说没听着原先的赵掌柜说要出兑。也问遍了周围的牙行人,他们也都不知道。” “新的肉铺东家说姓王,是一对夫妇带着侄儿。不怎么跟周围的人来往,以前赵家用的油呀肉呀的也一概不用了.......” 说到此处,万事通见黑金刚又要发火,赶紧加快了语速没那么磨叽,“新铺子开张,街上的兄弟要试试成色。小的曾带人去过一次,那家掌柜的倒好说话,啥都没说就给了两串钱!” “其实小的们也不是去要钱,您给大伙立过规矩,官府收钱的地方咱们兄弟不许去。小的当时就是觉得有蹊跷......” “平常商贩们见着咱们兄弟,顶多是让吃顿白食。钱的事是想都不用想,若是兄弟们得寸进尺,少不得见官。若是遇上硬茬子,只怕当场抄刀要拼命。” “大明律里写过,良民遇着勒索欺辱,愤而杀人最多是三十板子的罪过!” 老子知道你是看人家新来的,想上门占便宜!”黑金刚怒道,“别说没用的,说正经事!” 万事通擦下头上的汗水,“是是是,所以小人就留心了。让兄弟们暗打探,那对夫妇白天开店,晚上租住在安定门薛家巷的一处宅子里。” “他俩的生活极其简单,就是睡觉开店!” 忽然,站在黑金刚身后,尖嘴猴腮的三儿忽然对黑金刚说道,“哥哥,不对劲儿。安定门离他们的铺子,可是隔着十来里地呢!且不说他们每天这么来回折腾,多耽误功夫。就是寻常买卖人,哪有买了铺子,还在外头租宅子的道理?嫌钱多?哪个做小买卖的人,钱不是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黑金刚点点头,转头对万事通道,“你接着说!” “三爷说的是,小的觉得蹊跷就蹊跷在这。”高瘦汉子继续道,“而且他们每天回去,都是挑着担子。小的在暗处盯着看过,他们的店白天人不多,完全没有赵家经营时候红火。可白天的肉却不少做,所以白天卖不出去的,他们晚上挑回去........” “哥!”尖嘴猴腮的三儿再度开口,沉吟着说道,“只怕他们那宅子里,住的不止这几人。” 哗啦,黑金刚手的铁蛋停住。 “没有这么做买卖的,客人少还做那么多肉?”三儿沉吟着说道,“定然是宅子里有人,他们带回去给那些人吃!”说着,咧嘴笑笑,“宅子里的人见不得光,怕让左右邻居看到,不能动火做饭!嘿嘿,这个路数,咱们兄弟熟!” 黑金刚也微微寻思片刻,“他们住的宅子,是谁的?” 万事通赶紧说道,“小的早就打听过,那宅的主人原是个落地的童生,据说把房子租给他们之后,就回了乡下老家。” “这些事,其实官府要是下点功夫也能查出来呀?”黑金刚大手挠挠脑门,有些纳闷。 万事通看看他,笑道,“官府能查到的,都是经过人在官府备案有书档案的商铺和房屋。这等没有人的,他们上哪查去?”说着,顿了顿,“西安城这样的事儿多了,找人在官府报备,还要多花一笔钱。谁都不傻,有钱吃了喝了嫖了多好,给他妈官府那不是傻吗?” “悄无声息的做买卖,官府知道了就再另说。” 大明朝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根据律法每处房产的变换还有商铺等,都要详细标注何人何时购买住的什么人,商铺是什么用途,开的什么生意。 一来方便管理,二来方便收税。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民不举官不究。民间私自交易出兑的商铺都有人在,官府也不管你干什么的。 黑金刚又看看万事通,“这事,官府没询问你?” “问了!”万事通笑道,“小的是一问三不知!”说着,笑道,“平日小的被那些差役呼来喝去,隔三岔五还打我的秋风,如今遇着事来找我。呵,小的就三个字,不知道!”说到此处,又点头哈腰道,“可爷您问小的,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金刚笑笑,他身后尖嘴猴腮的三儿却瞪着万事通。 “秦王千岁遇刺之后,那处宅子里的人呢?”说着,眼睛一眯,反射出匕首一样的冷光,“别说你不知道!” 万事通身上又是一哆嗦,“小的.......小的!” 哗啦哗啦,黑金刚转动手里的铁蛋,笑道,“好好说,不会亏待你!” 万事通咽口唾沫,“秦王千岁遇刺那天,小人就在旁边那条街徐寡妇家里快活............” /75/75245/26897724.html 第49章谜底2 “小人正在徐寡妇家里快活........” “等等!”黑金刚手里盘着锃亮的铁胆,脸色狰狞,“就那个卖酒的徐寡妇?” “对!”万事通点头笑道,“三个月前刚死了爷们的........” “日你娘!”黑金刚哐一脚踹过去,“人家爷们刚死三个月,尸骨未寒,眼珠子还没烂呢,你就睡人家媳妇?你他娘的是人吗?”说着,怒骂道,“好你个徐寡妇,他娘的平日跟老子装得贞洁烈妇一般,老子暗示了几回就是跟老子装糊涂,去不想跟了你这么一个贼眉鼠眼的货.........” “哥,哥!”尖嘴猴腮的三儿赶紧把黑金刚拉住,“说正事,说正事要紧!” 万事通畏惧的站起来,后退半步,看着黑金刚因为狰狞好似满脸脓包要爆开的脸,心骂道,“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满脸大脓包?没等下面出水,上面先爆浆了,哪个娘们收得住?” “说正事!”黑金刚怒骂。 “是是,小的正在快活,正抓着从后面..........”万事通说着,马上改口,“突听外边街上有人惨叫,赶紧提上裤子打开窗户。满街都是杀人啦的喊声,街上乌泱乌泱全是乱跑的人!” “小人在人群看到,那肉铺的王掌柜捂着肚子,被两个提刀的汉子架着朝远处跑,他肚子不住的淌血。小人当时脑袋直接懵了,不知怎么回事!” “然后眼瞅着他们进了一处巷子消失不见,小人穿上衣裳出去,刚才出门就听说秦王千岁微服私访在酱肉铺子遇着刺客。紧接着大队的官兵和差役,就开始沿街搜捕!” 黑金刚恼怒的挠着脑门,“让你说正事,你还磨叽这些?” 万事通见对方发火,忙道,“秦王遇刺,外边净街小人又躲回徐寡妇家里。” 尖嘴猴腮的三儿突然暴喝一声,“说,后来你是不是去过他们住的地方?”说着,阴沉着脸,“敢隐瞒,以后西安城街面上就没你这么一号了!” “这.......”万事通有些犹豫,狠心道,“去了!” 随后,他继续说道,“小的听说秦王遇刺,是在那家肉铺,而且小人还听说肉铺的老板就是刺客之一,所以小的就....动了些脑筋!” “小的跟街上的差人熟,就溜出去,直接去了那伙人的住处,在暗盯着。小人到的时候天已黑了,那处院子里半点灯火都没有,好似没人!” “正巧这时候,有差人挨家挨户的拿着名册比对,小人就又跑回来.........” “不对!”黑金刚忽然开口,“若是差人拿着名册比对,那宅子不就露馅了吗?”说着,若有所思的说道,“再说,左邻右舍也知道哪地方住着人呀?” 尖嘴猴腮的三儿沉吟道,“他前头说过,他们住的地方和肉铺相隔十来里,再说左邻右舍也不知道住的是肉铺老板。”说着,顿了顿,“他们的宅子又没在官府报备,差人们见没人,又赶着抓着,肯定没留心。再说刺客是一群人,而那处宅子明面上只住了两个人。” “您圣明!”万事通讨好的说了一句。 岂知,尖嘴猴腮的三儿板着脸,“你狗日的在撒谎,你绝对进去过?”说着,盯着他的眼睛,“你这狗日的一撅屁股爷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定是看里面没人,想进去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 黑金刚冷笑,旁边有人噌的抽出刀来。 “爷爷饶命,小的确实进去了!”万事通瞬间浑身愣汗湿透,“小人是进去了,小人抹黑进去。那宅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啊!”说着,举手道,“小人对天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寻常人家那样!” 黑金刚和三儿都没说话,而是盯着万事通。 突然,这间暗室的后边,一道门帘之后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据你所知,那房子是何时被租下的?肉铺夫妇住在里面,即便再不和旁人来往,但左邻右舍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周围的人,就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万事通茫然的抬头,搜寻声音传来的方向。 “别乱踅摸!”三儿骂道,“问你话呢!” “小的打听过,那伙人是租房子在前,开肉铺在后。应是租了大半年之久,他们开肉铺姓王,可跟左邻右舍又说姓刘。周围的邻居说,男的不怎么说话,女的倒是见人就笑。” “周围的大娘跟着攀扯过几句,说女人的口音是宝鸡口音,男的有点像是董门镇那边的。他们夫妇自称,是开棺材铺的!” “您也知道这买卖晦气,所以周围的邻居们也都不愿意和他们家多来往........” 暗处,那陌生的声音又道。 “你去了那宅子的屋里,全都看过了?” 万事通心扑通扑通的跳,因为那声音实在太骇人了,开口道,“那宅子不小,有间房子,黑灯瞎火的,小人就是大约莫看了看.......” “你真的没有拿任何东西?”那声音又问。 “呔,说实话!”黑金刚一声暴喝。 万事通膝盖一软,“小的在正房,找到一块玉佩还有几块银元........” “东西呢?”暗处的人马上追问。 “东西.....当了誉恒当......换钱!”万事通怯懦的开口。 屋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暗处的声音开口。 “哎!”片刻之后,暗处一声长叹,“官家这是养了一群猪呀,怎么这么点事都查不到?白白吃着国家的俸禄,还不如你这街面上的老鼠......” 说着,那声音一顿,“派人去当铺,把东西赎回来!” 黑金刚应了一声,摆手自然有兄弟上前。 “当票,当票让小的给丢了!”万事通低声开口。 他这号人,当东西自然都是死当,那留着当票也没用。 “爷爷去拿东西,不用当票!”黑金刚不屑的看他一眼,“带他去!” 万事通被人拽走,屋里其他人也退下,黑金刚和三儿站起身,看着说话声音传来的暗处。 渐渐的,一袭青衣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毛骧带着小全小五,从门帘后出来。 “您交代的事儿,我已经尽力了!”黑金刚看着毛骧,“我儿子..........” “死不了!”毛骧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是尽力了,可还没完!” 黑金刚和三儿对视一眼,后者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是大人物,我们惹不起。秦王遇刺的事,我们知道的这些自然守口如瓶。”说着,想想,“您看?那个万事通要不要留?” “此人还有用!”毛骧笑笑,“等赎回东西,让他带着我去那处宅子!然后嘛,该怎么做是你们的事儿了!” /75/75245/26897726.html 第50章谜底3 梆梆梆,长街那头,打着哈欠的更夫有气无力的敲打锣鼓,报着时辰。 依稀有参差不齐的狗吠,从各家的院落传来。 月色下,毛骧一身青衣,高大的身影被月亮拉得老长。 “是这儿?”他看着眼前静静的院落,低声说道。 黑金刚和他的手下们,对于毛骧和他身边的几名青衣人似乎有些眼晕,情不自禁的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他们这些江湖上的混混儿,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这辈子什么大风浪什么血腥没见过?可如今,夜深人静面对毛骧他们这些青衣人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觉得骨子里发寒。 “是!”黑金刚低声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毛骧点点头,对身边人道,“走吧!”说罢,带着小全小五还有一个佝偻的老翁,好似回家一样轻松惬意的推开虚掩的大门。 门开的一刻,毛骧又顿住脚步,回头对黑金刚笑问,“进来?” 黑金刚的心里一抖,然后有些忐忑的迈动脚步。 可他刚动,袖子就被身后尖嘴猴腮的三儿扯住。 “嗯?”黑金刚疑惑。 “哥哥!”三儿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见状,毛骧又是微微一笑,迈步进去。 几名青衣人都进去之后,三儿长出一口气,对黑金刚道,“哥哥,你进去跟着掺和什么?”说着,压低声音,“您是觉得,咱们兄弟知道的不够多吗?” 此时,黑金刚才恍然大悟。 混江湖劣迹斑斑无恶不作不重要,只要给对钱找对人总能有惊无险。可若是知晓了官家的私密,知道了不该他们知道的事儿,那就是惹祸上身。 其实准确来说,寻常的官府人黑金刚倒也不甚畏惧。可毛骧这些神秘的青衣人,却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不舒服。 三儿又道,“哥,这个事咱们给办了。兵马司郭指挥那边交代的事,咱们可还没上心呢.........?” “急啥?”黑金刚白他一眼,“官府的事儿,到最后还不是用钱解决?就算不办他郭元善能吃了咱们?可是我儿子,却在这些杂碎手里!” 三儿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不言。 只是有些惋惜的摇头,微微叹气。 ~~~~ 烛火燃起,照亮了屋子里的模样,就是寻常人家的样子。 简单的家具床榻等,看着也没什么异常。 毛骧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小全小五还有那个老翁在各个房间仔细的搜寻起来。 他们搜寻的动作和官府的差官截然不同,不去翻箱倒柜,也不去掀开床板。而是先用脚在地上踩踏,然后倾听声音。再用手指的关节,不住的敲打墙面。 不知过了过久,三人一无所获的集合。 “外边看着这宅子是间房,可里面的尺寸却窄了,肯定是有暗室的,却找不到?” “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定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我用棍子捅开了天棚,没察觉到异样!” 三人凑在一起嘀咕,然后目光都齐齐落在最后一间厢房上。 这是一间厨房,却丝毫没有烟火气。 厨房里柴米油盐等东西还是有的,但都摆放整齐完全没有用过的痕迹。就连墙壁上那些烟熏出来黑色的痕迹,都显得有些陈旧。 佝偻的老翁蹲下身子,伸手在冰冷的灶里摸摸,没有灰尘。 小全掀开锅盖,手掌沿着铁锅转动一圈,没有油渍。 小五则是用脚,踢踢灶台的外墙。 空空! 三人唰的站起身,然后小五马上踮着脚,用拳头慢慢的击打灶台的烟道。 咚咚!“ 唰,三人后撤,兵器在手。 毛骧也从椅子上站起,背着手缓缓走来。 他斜着眼,月色下他两个瞳孔没有半点光泽,像是一潭死水。随后,他用手指点点灶台。 三人没说话,同时微微点头。 毛骧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听听,然后抬起两根手指动了动。 小全和小五蹑手蹑脚的把灶台上的铁锅,用力一抬。一条乌黑的缝隙冒出,然后那佝偻的老翁迅速把一个点燃,冒着白烟的东西,嗖的扔进去。 哐当,铁锅落下,小全小五肌肉乍起,死死的压着。 佟,下面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就顺着灶台的缝隙飘了出来。 只丁点儿烟,就让人觉得眼睛刺痛,脑子发懵,呼吸都不顺畅。 “草,老头,你他娘的药弄多了!”小全小五驱赶眼前的烟雾,咳嗽着说道。 “老了,老了!”佝偻的老翁歉意道,“平日卖皮儿,都忘了老本行了!” “捂住口鼻!”毛骧说道。 老头答应一声,转头去找水缸,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烟雾,此时陡然大了起来,浓稠的白烟从灶台的缝隙,不住的萦绕出来。尤其是小全小五两人,身影完全被浓烟包裹住。 几人赶紧仓惶的逃出厨房,大口的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 “我怎么觉得有些头晕呢?”小全大口的喘息着说道。 小五靠在墙上,“我想吐!” 毛骧皱眉,看看老翁,“给他们解了迷魂弹的毒!” 迷魂弹顾名思义就是迷魂,是这老翁的独家秘方,闻到的人头晕目眩双脚发软,轻者又呕又吐,重者神志不清。 老翁抓抓胡子,“也不用解药,用清水淋头即可!” “这院子里哪有水?”毛骧白他一眼。 “呕!” 这时,小全小五已经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且两腿发软。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屙尿用布蘸湿了捂住口鼻!”老翁低声道。 “你个老鸡巴登!”小全小五有气无力的骂道。 毛骧看看他俩,“别骂了,尿吧!” “我尿不出来!”小全看看小五,“你来?” 小五也看看小全,“草,我也尿不出来!” 然后他俩看着毛骧,毛骧看着老翁。 老翁后退一步,“我上岁数了,尿黄!” 终于,似乎是扛不住毛骧的眼神,老翁不情不愿的背对他们,悉悉索索的掏出...... 哗啦啦,哗啦啦.......哗哗,啦啦。 “你不是尿黄,你是尿少!”小全说道,“哎,看着点,别尿鞋上!” 小五瞅两眼,“尿无力啊!” 老翁提好衣服,手里拿着一块湿润的布,忽然又有些犯难。 小全和小五都毒了,可这块布就只够一个人的。 “等会还要从灶台上下去,里面的烟更多,若是口鼻没尿布,咱们..........”老翁欲言又止,“我老了,尿少!” 毛骧叹口气,无奈的看看夜空,“若是早十年,我非撕了你们三个!”说着,用小刀割下一块布,然后面对墙角,背对众人。 /75/75245/26897727.html 第51章谜底4 此刻,毛骧的姿势有些怪异。 后臀微微翘起,两条腿左腿微微伸长,右腿微屈。 他一只手把着下面,一只手伸过头顶,拍着墙壁。 肩膀隐隐颤抖,似乎在用力。 “嗯!” 细微的用力声,涌入耳。 “嗯!” 毛骧的头,随着身体的用力微微前探, 扶着墙壁的手,也开始用力。 “嗯!” 又是用力的声音,翘起的后臀,从后向前。 小全实在没忍住,“都堂,使劲儿!” “你白说话!”小五骂道,“都堂刚有感觉,让你喊没了!” 毛骧身子一僵,然后再次用力。 “喔!”略带欢愉的声音过后,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毛骧哆嗦两下,手的布已经完全浸透了。 老翁上前拿过,撕拉撕拉分成两条,把这两条给了小全小五,先前他自己的那条布,他则是直接捂在自己脸上。 “都堂您最近......上火了?”小全嘟囔一声,盖住口鼻,呼吸两次之后,神志渐渐清明,脸色好了不少。 随后,小全小五站起身,和老翁一块三人朝里面走。 “进去探探,老规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走最前边!”他们三人说着,忽然回头看着毛骧。 “都堂,您不下去?”小全问。 “都堂没捂着口鼻,下去就晕了!”小五看着双手空空如也,眉毛颤抖的毛骧说道。 老翁寻思下,“要不,属下再挤点?不过您也知道,属下老了尿少,尿黄!” “我来!”小全小五异口同声,“憋了半天了!” 说着,扯开裤子............... ~~ 灶台的铁锅被掀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台阶。浓烈的腥臭味,和烟雾一下涌了过来。 嗞啦,毛骧手的火石点燃火把,然后哗啦一下扔下去。 借着火光,他们看清了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台阶。 刺客,把暗室修在了灶台下。怪不得他们不生火做饭,是因为灶台就是通往暗室的通道。 老翁佝偻着腰在前,因为刚才石头剪刀布的时候,只有他出了布,小全小五都是剪刀。 他手端着一把张开机头的小巧军弩,小全和小五每人手里都是一把毛骧交给他们的,精巧且精美的火铳。 而毛骧,不知何时,手里多一颗震天雷。 这是火器铸造局新改良的好玩意儿,外边看着是个铁蛋蛋,下面却有个引线,引线一拉里面的磷火点燃火药。扔出去,能震死一大片。 咚的一声,老翁的脚步落地。 随后,三人都有惊无险的下来。 火把再次举起,暗室的景象展露无遗。 很大的一个暗室,像是一个修得很方正的地窖,一点都没有压抑的感觉,这里起码能容纳十个人。里面床榻水缸应有尽有,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吃剩下的食物。 忽然,小全脚下一软,他低下头一看。 “晦气!” 他的脚下,忽然踩着一只手。 一只死人的手,那人似乎死了有几天,面皮已经发青肿胀,双眼突出,嘴巴大张,身体带着几分恶臭。 毛骧蹲下,用小刀拨开尸体的衣服,尸体的腹部了几处刀伤。 “刺客!”小全低声道,“重伤之后死在这了!” “也可能是他的同伙,怕他是累赘,把他解决了!”毛骧用刀子扎两下尸体的喉骨,“嗯,应该是同伙下手,喉结都碎了!” 随后,他们又在地窖找到许多包裹伤口的纱布,还有药瓶等。看来,受伤的刺客不止一个。 “纱布和药瓶拿着......回头和城里的药铺比对!”毛骧吩咐。 然后他走到墙角,那些吃剩下的食物残渣之,细心的翻找起来。 手指拨开那些食物的残渣和垃圾,他先是在里面找到一小块面食。然后,又找到一小片被燃烧过,却留下字迹的纸。 字迹只有半边,凑近火光下,勉强能辨认出是个月字。 毛骧珍重的放在怀里,继续在里面翻找,又找到一片烧过的,带着字迹的纸,还有另外一块残留的面食。 那纸上的字迹是钱,而这块面食也比前面那块更硬,上面还带着几粒芝麻。 ~~~ “都进去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宅子外头,黑金刚有些焦急。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音,是他的手下押着万事通回来。 “东西呢?”尖嘴猴腮的三儿马上问道。 一个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混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佩,“三哥,当铺掌柜的仗着背后有靠,一开始不给我。我给了他两下狠的,一刀扎他腿肚子上了!” 这块玉佩是个玉佛,体积不大,只有小拇指大小,但做工却甚是精美,放在手竟然有种暖暖的感觉,想来玉的材料也不是凡品。 三儿看着玉佩,开口呵斥那混混儿,“赎当给钱就是,我不是说这当口不许惹事吗?” “我......没带钱!”那混混低头。 就这时,前边忽然传来黑金刚的声音,“别说话!” 毛骧带着小全小五还有老翁出来了,三个人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和刚才不同的是,他们的口鼻都被捂住,只露出眼睛。 这模样,更是骇人。 “里面地窖有具尸首,你找人拖出来,记得尸首身上任何东西都不要碰!”毛骧开口吩咐。 黑金刚也不啰嗦,“是!”说着,看看毛骧,“我儿子......” “死不了!”小全替毛骧回答,然后开口道,“城里共计多少家药铺?”说着,冷笑道,“别说你不知道啊,你们这些混混,身上就离不开金疮药!” “还有!”毛骧开口,“城里有姓钱的卖烧饼的吗?” 尖嘴猴腮的三儿上前,双手递过玉佩,“西城有家钱记烧饼,开了二十年了,也是几代人的买卖!” “再把所有卖点心的铺名给我!”毛骧又说了一声,接过对方手里的玉佩。 瞬间,他的眼神有别的东西一闪而过。 “还真是白莲教!”他心暗道。 因为这枚玉佩和他在刘宝儿房间找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心疑惑的是,白莲教都这么有钱吗?玉佩都是上好的西域暖玉? “我先走,回头有人联系你!”毛骧把玉佩放入怀,转身就走。 “哎........”黑金刚想说话,却没敢开口。 ~~ 眼看他们走远,黑金刚才开口骂道,“他妈的!” 三儿依旧看着毛骧等人消失的方向,“这些人什么来路,真是邪!” “去人,把他说的尸首拽出来!”黑金刚恼火的说道,“他妈的,等我儿子回来,我........” 三儿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几个汉子进了院子。 “哥,这事我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别掺和太深了!”三儿低声道,“你看,这又弄了个尸首出来,明儿说不得又弄出什么来?” “现在抽身晚了!”黑金刚也不是莽夫,“我儿子在他们手里,咱们还帮他们做了这么多..........”说着,他不说话了,目光落在旁边一直低头,听着他们说话的万事通身上。 “兄弟,辛苦!”三儿搂着万事通的肩膀,“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儿一早辛苦费就送到你家去。我们做事,最是讲规矩,赏罚分明!” “小的明白........呃.........” 噗嗤,一把刀直接捅穿了他的后心。 他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三儿。 三儿抓着匕首的刀柄,冷笑着扭动。 吱嘎吱嘎,万事通在疼痛之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别.........” 噗嗤,噗嗤! 三儿抽刀出来,顺势把万事通按在墙壁上,对准胸口连捅两刀。 然后,冰冷的看着万事通没了声息。 ~~~ 月色下的长街,四个身影泾渭分明。 “都堂,现在去哪?”小全问道。 毛骧开口,“去找何广义!”说着,顿了顿,“刺客就是白莲教!” “哈!”小五大笑,“这下好玩了!” 说着,他忽然定住,然后嫌弃的扯下捂着口鼻的布,丢在地上。 呼! 空气真新鲜! /75/75245/26897728.html 第52章天快亮1 “可以肯定,刺杀秦王的就是白莲教!” 夜很深,深到没有万家灯火。天亮之前的黑,远比深夜更重。 一个简陋的卖米皮的小摊前,两碗调好的米皮,一碟臭豆腐,半碗盐水毛豆,几颗糖蒜就是毛骧和何广义的下酒菜。 毛骧剥开一颗毛豆,沾了点酱油汤扔进嘴里,然后随意的在膝盖上蹭蹭手,继续笑道,“邪教刺王杀驾,潜伏民间蓄意造反,对你而言可是天大的功劳!” 何广义低着头,轻轻说道,“功劳是以后的事,但是许多事晚辈还是想不明白!”说着,也拿起几颗毛豆吃了起来,“刺客是白莲教,那秦王府的贼人的内应也必然是白莲教。” “晚辈要抓捕的白莲教妖人,也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让晚辈功亏一篑!现在推算,应就是在西安城!” “这么说来,白莲教的内应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太监,必须是地位更高之人。或者说,白莲教的内应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毛骧看着何广义,微微一笑,“你还没笨到家!” “可晚辈是更想不通!”何广义皱眉,“若给白莲教通风报信的内应,真是位高权重之人,他图什么?”说着,沉吟道,“位高权重之人哪个是傻子?白莲教乃是邪教,乃是朝廷的眼钉,谁吃撑了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跟白莲教打连连?” “你还是年轻!”毛骧夹起一块臭豆腐放在嘴里,“世上不合常理且让人眼球大跌的事儿多着呢!况且,你要知道,越是聪明人越是糊涂!”说着,又吃了一块臭豆腐,继续笑道,“再说了,一句谎言,需要上百句谎言来掩盖!” “即便是位高权重的聪明人,他们做了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遮掩下去!撒谎这事,上瘾的!不过到最后,骗不骗得了别人未必,到肯定是能把他们自己骗了。” 说到此处,毛骧突然皱眉,没好气对旁边米皮小摊说道,“怎么回事?臭豆腐里怎么没放虾油?” 小摊上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老翁声,“凑合吃吧?贫民老百姓的吃食,哪那么多讲究?”说着,继续不满的嘟囔道,“平常老头我一天卖几十份臭豆腐,也没有哪个食客挑三拣四,怎么这些小吃到了你们达官贵人的嘴里,就要放着加那个?真是臭讲究!” 这老翁是谁何广义不知道,但想来能就在旁边听着他和毛骧说话,就定然不是一般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老翁居然敢这么跟毛骧说话? 何广义悄悄抬眼,看看毛骧。果然后者的脸色,铁青一片。 “老子一句话,引出你一堆话!”毛骧咬牙道。 老翁脖子一缩靠在墙角,“不知民间疾苦!” 就这时,巷子外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小全小五跟黑白无常似的,提溜着一个身上还带着围裙,五十出头的男子过来。 他俩看看都没看何广义,直接把人扔在毛骧脚边,小全开口道,“钱记赵烧饼铺的老板,给您提溜过来了。” 小五说道,“找到他的时候,正烤烧饼呢!” 毛骧瞅瞅脚下,抖成筛糠一样的钱掌柜,又看看小全小五,“小全,你怀里鼓鼓囊囊的,藏了什么玩意儿?” 小五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他们家刚出炉的烧饼!”说着,拿一个叼在嘴里,掏出一个递出来,“您来一个?” “你们........”毛骧咬牙,“你们他妈的是抓人去了,还是抢东西去了?烧饼你们也拿?” “没吃饭赖谁呀?”小全摊手。 “跟您三天饿了两宿!”小五也开口道。 毛骧怒了,“那他妈就顺人家烧饼?” “顺别的他家也没有啊?”小全耸肩。 毛骧叹口气,“滚滚滚!” 小全小五嘿嘿一笑,走到边上踢踢老头,“起来,弄两碗米皮,麻利的!” “草你妈的,我该你们的?”老翁骂骂咧咧,但还是起身给他俩弄着吃食。 这一切,何广义只当是没看见。 他更不敢在心腹诽或者嘲笑,因为他知道若是没有过命的交情,这些人绝不敢如此说话。毛骧被手下人挤兑,也不是他没有威严,而是他的手下真的拿他当成大哥。 “让你见笑了!”毛骧低声道。 何广义马上开口,“不敢!” “这些年,他们吃了不少苦,我这边也弥补不了!”毛骧微叹一声,“当年,他们也都是有功劳的,本该一生无忧。可跟着我许多年,各个都是一身恶习,就算给了金山银山也守不住,混成这个德行!” 所谓说话听音,何广义这人一点就透。 既然有功劳还要隐姓埋名,那就是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 既然一身恶习,那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钱,不如给饭碗。 想到此处,何广义马上开口,“此间事了结后,西安城这些平日为非作歹的混混,衙门里吃官饭不干人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吏员们,也都要清理清理!” 他话说得含糊,但足够毛骧听得明白。 无论黑道白道,是改头换面进衙门吃铁饭碗,还是愿意混迹江湖挣黑钱。他何广义,都可以帮着安排。 “有心!”毛骧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后,目光看着瑟瑟发抖,惊恐不已的烧饼铺钱掌柜,“知道为什么找你?” 钱掌柜哆嗦着,“知.....知道!” 那边小全吃着米皮和烧饼,插嘴道,“路上都跟他交代了!” “既然知道,就好好说!”毛骧柔声道,“说完了好回去做烧饼,别耽误明天的生意!” “小人..........”钱掌柜结结巴巴的开始讲述,“小人的买卖都是做街坊邻居的生意,都是周围的熟人,这个买十个那个买五个那么帮衬。” “前些日子,来了个汉子,一次就卖了五十个烧饼。小人记得真真的,当时的烧饼已经卖没了。那汉子多了一串钱,让小的重新开炉发面,专门给他烤了一炉!”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毛骧继续问道。 “记得,记得!”钱掌柜赶紧一边寻思一遍说道,“那人眯眯眼,蒜头鼻,有点地包天.........” 此时,何广义愕然发现,边上卖米皮的老翁不知何时在摊子上挂起一张白纸,然后用毛笔开始细细的勾勒起来。 “这.........高手啊!” /75/75245/26897729.html 第53章天快亮2 根据旁人的口述,临摹画像本就是锦衣卫负责刑名事务之人,必修的技巧。 锦衣卫,根据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画出人犯轮廓的高手,也有那么十几位。可那些人跟眼前这老头比起来,真是不够看。 老头的动作很慢,下笔很轻,可那份从容还有自信,却是何广义生平罕见。 三五笔之后,一个男子栩栩如生的模样已经跃然纸上。 方正脸,眯眯眼,蒜头鼻,地包天。眉毛粗,胡须密。似乎因为常年的皱眉,眉头间带着浅浅的川字纹。 钱掌柜描述完的同时,他那边也画完。 毛骧对钱掌柜道,“你转头看看,是不是他?” 钱掌柜狐疑的转头,顿时大叫起来,“是,就是!就是他!”说着,手足无措的喊道,“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着跟寻常人不一样!” “小人也说不出来,反正我们这种老实巴交的人,绝对没有那种眼神。他当时看着小人,小人干活都不利索了!” 何广义也端详着那张肖像,开口道,“这人的眼神,像是军人!”说着,语气肯定的说道,“是边军,在塞外驻扎多年,看谁都是冷冷的眼神!” “有了画像就好办!”毛骧说完,又看向钱掌柜,“你还记得他当时从哪边,到的你铺子门前?” 钱掌柜想想,“西边!小人当时正端着碗蹲在门槛上吃饭,打西边过来这人。他一开始没说要买烧饼,可能是闻着香味了。小人记得,他在小人门前停留了片刻,才开口说话!” “他为何要问这人从哪边来的?”何广义心疑惑。 毛骧似乎能看穿人心一样,喃喃道,“西边就对了,钱记烧饼铺的西边,是王府的后大门呀!” “王府?”何广义心陡然一惊,似是抓住了什么,但还有些模糊。 “你回去吧,今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毛骧柔声对钱掌柜说道,“记住,但凡对旁人透露出半个字,你后半辈子,就再也烤不了烧饼了!”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钱掌柜磕头如捣蒜。 他不过是寻常百姓,哪见过这阵势。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破门而入,刀子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被人抓到了此地...... “回去吧!”毛骧微微摆手。 钱掌柜马上爬起来,畏惧的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等等!”毛骧喊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明晃晃的金条出来,嗖的扔过去,当啷一声落地,“捡起来,赏你的!” “这.......”钱掌柜不敢。 “让你拿着!”吃饱了的小全一瞪眼。 钱掌柜赶紧捡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张画像又被临摹成几张。 毛骧亲手卷了一张递给何广义,“画像有了,接下来怎么办,应该不用我教!” 何广义郑重的接过,“前辈放心!”说着,看着毛骧的眼睛,“先从外查起,最后才是查内!” 毛骧一笑,站起身,伸个懒腰,“那是你的事了!”说着,看看天色,“忙去吧,天快亮了!” ~~~ 黎明时分的萧索,像是冬天来临的前兆。 这个时间内城的居民们或许大部分还在酣睡,而外城的百姓已经起身,准备开始为了一天的生计奔波。 昏暗的灯火忽明忽暗,空气带了些杂粮粥和贴饼子的味道。 汪.......呜...... 不知谁家的狗冲着街上狂吠,然后下一秒却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主人捏住了嘴。 狭窄且凌乱的长街上,一行人面无表情的走着。 最前面是几个瘦高的汉子,冷漠的眼神戒备的盯着周围。 几个刚出家门准备去上工的汉子,一只腿踏在街面上,马上又缩了回去。并且对着走来这一行人,讨好的点头哈腰。 “二郎,这么早?” “嗯!”被簇拥着的张二郎倒是对这些穷街坊满脸是笑,“这是准备上工了?”说着,脚步停下,又笑了笑,“你们货栈掌柜也是黑心肠,天不亮就要去干活!” “货栈那边忙,让我们早去!”即将务工的汉子们低头轻笑。 “早点也好,靠力气吃饭的人多干多得!”张二郎笑笑,刚要走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张二郎再次停步,“可是家里有难处?还是遇着什么事了?” 务工的几个汉子互相看看,其一人大着胆子说道,“本不该麻烦二郎,可是......货栈那边本来说好的是三天一结工钱,可昨日货栈的掌柜说,今年生意不好,要给我们一月一结。您也知道,要是没有现钱,家里就要挨饿.........” 顿时,张二郎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哼,他货栈生意不好是他货栈的事,你们出力干活要钱就是天经地义。”说着,顿了顿,“你们先去上工!” 等几个汉子走远,张二郎对身边的人说,“子,晌午你跑一趟告诉那些货栈的掌柜,别人我不管,我的人干活了就要给钱。你问他们,是他们主动给,还是要我去要!” “知道了!”子点头,然后指着前头一处低矮的房子,“就是那家..........去年三月,周大生的娘舅来他这里落脚,他这娘舅也不外出找活,整日里东家窜西家,满嘴什么神呀佛呀,这辈子受苦来世人上人之类的胡话!” “走!”张二郎说了一声,径直带人过去。 自从郭元善交给他任务之后,他就带着心腹的手下马不停蹄的在外城这片鱼龙混杂之地查了起来。 一查,还真查出些线索,抓了些人。 而眼前,即将抓的这人,是被许多人同时招认的主犯。 这人,在外城私下传播白莲教。 茅草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火。 外边的张二郎摆摆手,一个汉子走到门前,手的匕首顺着门缝插进去,然后微微一推。那扇木门,无声的打开。 里面的人,似乎被涌入的寒风吹醒,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谁........” 紧接着,妇人的尖叫突然响起。 “啊!” 数个汉子手持匕首进入,马上控制住里面的人。 长街上,许多人狐疑的看过来。 子站在张二郎身侧,“二郎办事,不该看的别看!” 瞬间,长街上那些狐疑好奇的目光全部消失。 张二郎弯着腰,进了屋子。 狼一样的目光,在那些惊恐的面上掠过。 “二郎,这就是周大生!” 周大生三十多岁,被匕首架着脖颈动弹不得。 张二郎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说话,而是扫扫屋里,发现旁边的桌子上,还有昨日晚饭的残渣。 “呵,伙食不错,还有肉!” 张二郎轻蔑的笑笑,“你娘亲呢?” “我............” 周大生犹豫不决,话没说完就听噗嗤一身。原来是一把匕首已经扎进他的大腿,鲜血长流。而这时,他才大声惨叫起来。 “啊!” “闭嘴!”子大喝一声,看看周大生身边的婆娘,“来人,把这娘们拉出去,送到妓寨里给兄弟们快活!” “当家的!当家的!”那妇人开始尖叫。 几个汉子扯着她的手臂,就把她从被窝拽出来,春光一片。 “当家的?当家的?”见周大生低着头捂着伤口不说话,那妇人嚎叫着开口,“各位好汉!各位爷!他娘舅昨晚去了老君庙,一夜没回!” “你闭嘴!”周大生怒骂,“臭娘们!” 噗嗤,又是一刀扎进去。 周大生的惨叫,张二郎看着那妇人,“你确定在老君庙!” “是是!”女妇人喊道,“昨天刚吃了晚饭,老君庙那边的庙祝就亲自来寻他,然后一块走了!” 张二郎想想,“都抓起来,堵住嘴!”然后,一挥手,“老君庙!” ~~~ 昨天凌晨在广园快速被小货车追尾,现在只有一只手好使,大家见谅哈。 /75/75245/26897730.html 第54章晨光里1 清晨有风,遍地落叶残红。 秋日的紫禁城,那些红墙金瓦收敛了夏日的锋芒更显得内敛和沉静,别有一番美感。 “咳!咳!咳!” 不住的咳嗽声,从老爷子做住的永安宫寝殿里不时的传出来。垂手站在外面的宫人太监们,每听到这样的声音,都忍不住要跟着颤抖。 “咳!咳!” 老爷子单手拄着床沿,另一只手把在朴不成的手上,低着头剧烈的咳嗽。 猛的一下,一口带着血丝的黄痰吐进痰盂里,格外触目惊心。 “呼!”老爷子长出一口气,翻身半靠在叠起来的被上,胸膛微微起伏,双目紧闭,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 那口痰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嗓子都咳哑了才吐出来。 吐出来之后,那种压在心口喘息不得的感觉,微微褪去。 “老爷子!”朴不成看着痰盂里带血丝的黄痰,声音都慌了,跪下说道,“咱们,叫太医吧!”说着,叩首,“主子,叫太医吧!” “能治好他们早就把咱治好了。”老爷子的声音淡淡的,缓缓睁开眼睛,“人命天注定,病是病命是命。要是能治好,咱也不想受这个罪!”说着,忽然咬牙骂道,“草他娘的,这口痰让咱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是........” 不等朴不成说完,老爷子开口打断道,“可是啥呀?古往今来,咱在这些皇帝老子当,也他娘的是长寿之人了。”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历代开国君主,谁有老子身上的伤多?谁比咱更艰难,谁比咱还劳心劳力?” 说到这里,又叹息一声,“谁像咱,把人这辈子该受的不该受的苦,该遭的不该遭的悲,都经受过?” “活到现在,知足吧!” 朴不成给老爷子端了一杯水,“奴婢的意思是,该吃药您要吃药啊!可不能硬挺着!” “病这玩意,是人就要得。”老爷子喝口水顺气,开口道,“年轻时是病,人老了就是命!” “你看有的人,老了怕死怕到没边,年轻时什么都不信,到老了为了多活几天开始笃信神佛,开始求这个求那个。” “咱告诉你,越是怕死的人死的越快。咱小时候在乡下,村里有个老头咳血,郎说他活不过三个月。他扛着锄头天天下地,愣是多活了三年。” “隔壁村有个财主,得病了整日养在床上,苦药汤吃着名贵的补品用着。可是怎么着了?先是瘫了动都不能动,然后话都不能说,就只能瞪着眼淌眼泪。” “病这玩意邪性,你越当他是回事,他越折磨你。你要不鸟他,哈哈,他娘的他就消停了!” 朴不成听着老爷子的话,蹲下身子亲手帮老爷子穿鞋,柔声道,“奴婢知道主子您天不怕地不怕,可毕竟您上了年岁,要保养!” “咱知道你的意思!”老爷子笑笑,用毛巾仔细的擦脸,“你是,没明白咱的意思!” 朴不成伺候了他一辈子,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爷子不怕死,他怕的是病病殃殃不能动,他怕的是被人可怜,怕的是只能浑浑噩噩的等死。 老爷子曾不止一次的说过,若是老天垂爱。就让他在睡觉时,啥也不知道的突然死了。 那样,对他好,对所有人都好。 “跟咱出去遛弯,吃了早膳去庄子上看看咱的那些宝贝!”老爷子捏下朴不成的肩膀,“趁着能动,多动动!” “哎!”朴不成低头抹去眼泪答应。 老爷子看得到他的眼泪,更知道他的忠心。 若是早些年,见这个没卵子的怂货如此晦气,早就大脚丫子上去了。可是现在,内心之唯有温暖。 对老爷子而言,朴不成已是家人。陪伴了一生的家人,甚至在某种方面,他朴不成比朱允熥还有宫里其他人,都更了解他。 老爷子刚起身,走到外殿。 就见一个小太监进来,先是跪地叩首,然后开口道,“老爷子,皇上来了!” 老爷子顺势在铺了软垫的宝座上坐好,笑道,“让皇帝进来!” ~~~ 朱允熥迈步进殿,今日他穿着暗红色,金线五爪团龙圆领常服,头上黑纱冠,腰间陪着暖色的玉带。 他进来时,恰好一束阳光从藻井落下,打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英气勃发。 当初那个瘦弱顽皮的孙儿已经长成了男子汉,肩膀更加魁梧,唇上留着代表男子威仪的,淡淡的胡须。整个人,好似一把出鞘的剑,满是锋芒。 少年皇帝,迎着晨光。 老年帝王,看着这道晨光。 瞬间,老爷子似乎有些愣神。 因为眼前的皇帝,和他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重合在了一块儿。 眼前的少年皇帝,俨然就是当初,他最心爱的儿子,朱标少年时的模样。 “孙儿给皇爷爷问安!”朱允熥撩开龙袍的裙摆,跪下叩首,“皇爷爷,早!” “快起来!咱爷孙还弄这些做啥!”老爷子大笑,“咱不是说了嘛,国事繁忙,不用每天都过来给咱磕头。”说着,对旁边人说道,“还愣着干啥,赶紧给皇上搬凳子。” 朱允熥坐在老爷子对面,见老爷子脸色有些发暗,关切的问道,“皇爷爷,孙儿看您脸色不好,可是身子有恙?”说着,目光转向朴不成,“皇爷爷昨晚上睡得如何?太医看过了没有?” 老爷子不等朴不成开口,已经笑道,“无妨的,这岁数了猫一天狗一天儿的,睡得晚第二天就没精神!”说着,伸手摸摸朱允熥身上的龙袍,“咋穿这个色的衣裳?看着老气!” “孙儿脸嫩,不好再穿那些少兴的衣裳!”朱允熥笑笑,拉着老爷子的手,“皇爷爷,不是孙儿唠叨。孙儿知道您老要强,可身子上的事逞强不得呀!” “哪里不舒服赶紧看太医,或者传席老道进宫。小病赶紧看,不能拖成大病。” “您老可是孙儿和大明的主心骨呢,您老不是说,还要再多活十几年,看着小福儿出嫁,看着斤成亲呢吗?” 老爷子慵懒的斜靠着,大手被孙儿的手拉住,脸上满是祥和的微笑。 阳光悄悄的进来,照在他们爷俩的身上,也落在他们爷俩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的头发上。 朴不成只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别过头。 这样的家长里短,见一次就少一次咯! “您别犟,要听话!”朱允熥像是哄小孩一样,“您的身子可不单是您的呀!” “不是咱的是谁的?”老爷子笑道。 “是孙儿的,是斤的,是整个大明的!”朱允熥微微轻晃老爷子的手掌,“您得硬硬朗朗的!” “哈哈!”老爷子舒心的大笑起来,转头看朴不成,“看看,看看咱大孙这张嘴哟。咱朱家几辈子人,都生不出这张巧嘴来。从小就会说话,把人唬得哟!就你这股虚头脑的,会哄人的劲儿呀,咱要是不让你当皇帝,祖宗都不答应!” “你看咱,这辈子年轻时候婆娘管着,到老了儿孙还哄着。看着是暖心。其实呢,这臭小子就拿咱当老小孩糊弄。”随即,老爷子一拍脑门,“咱说这些干啥,你这没卵子的,体会不到!” 说着,老爷子挥挥手,“老朴,赶紧传膳,让皇上在咱这吃!” /75/75245/26909848.html 第55章晨光里2 早膳就摆在永安宫的花园凉亭里,老爷子一辈子都这么个习惯。 就是不愿意好好的,呆在屋里规规矩矩的吃饭。 凉亭的周围摆着屏风挂着西域毛毯,给他们爷俩挡风。 朴不成指挥宫人,把御膳房刚精心烹饪的菜肴一样样端上来。 菜式有些素,芙蓉扒银耳,珊瑚白菜,虎皮鹌鹑蛋,芹香虾球。雪菜冬笋,干贝冬瓜。 点心两样,萝卜丝饼和羊肉火勺。 一碗汤,是清汤莼菜。 精美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可老爷子脸色却不悦起来。 “咋都这么素呢?咱又不是和尚?肉呢?酒呢?”老爷子瞪着朴不成,“你这老货,也开始糊弄了咱了是不?” “好主子,奴婢不可不敢!”朴不成委屈道,“这是......” “是孙儿昨日吩咐他们的!”朱允熥给老爷子夹了一个少勺,盛了半碗芙蓉扒银耳,加了一个虾球,笑道,“孙儿昨日看了您的起居单子,您这岁数,哪有一早上就吃肉喝酒的?还是要烈酒肥肉?” “皇爷爷,这素菜也养生呢!利肠胃易消食,吃了不胀。您呀一辈子都是大鱼大肉,换换口味.....” 说着,又笑道,“你尝尝这味芹香虾球,孙儿特意嘱咐他们做的,软糯可口还带着虾仁的清香。这可不是素菜,这是过油炸的!” 老爷子板着脸,被孙儿把虾球送到嘴边,带着几分委屈张嘴吃下。 嚼两口之后,果然滋味如孙儿所说确实好吃。外酥里嫩,还带着一丝的汤汁。 可还是板着脸,“你别觉得咱没见识,这菜可比咱吃的鸭子羊肉费功夫了多。哼,才当几天皇上,就开始口腹之欲了,败家玩意,早知道当初.........” “孙儿知道了!”朱允熥又用勺子喂老爷子吃着虎皮鹌鹑蛋,“您尝尝这个,也顶不错!” “呜!”老爷子吃了一口,眼珠转转,“不!” “哪不好?”朱允熥笑道。 “这菜都溜溜圆的,一看就是丸子,哪有大早上吃丸子的道理!”老爷子瞪眼道,“咋,你盼着咱早点完?” “皇爷爷,您这就是挑理了,虾球是圆的鹌鹑蛋也是圆的,这叫圆圆满满!”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又瞪了朱允熥一眼,不过眼神都是慈祥的笑意。 就这时,旁边的朴不成忽然踮脚看着远处,开口吩咐旁边的太监,“太子爷跑来了,赶紧过去扶着!” 老爷子和朱允熥的目光,瞬间也看过去。 晨光里,带着金项圈的斤,举着个盒子快步奔跑。他身后梅良心,带着几个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追。 “太子爷,您慢点!” “咯咯,你们追不上我哩!” 老爷子噌的站起来,“赶紧过去扶着,白让他跑,摔了可了不得!” 朱允熥按住老爷子的手,“没事,皇爷爷,他是男娃,摔一下也不怕什么!” 砰,朱允熥头上挨了老爷子一个板栗。 老头儿手劲大,朱允熥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你以为是你,皮糙肉厚的?”说着,老爷子喊道,“斤啊,慢点,老祖在这呢!” “老祖!”斤额头上带着晶莹的汗珠,艰难的抱着食盒,扑进老爷子怀里,“斤给您问安了,您昨晚上睡得好不好?” 老爷子满脸皱纹都在笑,“好着哩!”说着,把斤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拿的啥呀?” “母后早上炖的梅干菜猪脚!”斤打开食盒,露出一碗炖肉来,“孙儿想着您爱吃哩,就让人装了一碗,给您送来!”说着,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一块肥肥的猪脚,送到老爷子嘴边。 “哈,还是斤知道疼人!”老爷子笑得眼睛都没有了,张嘴吃下去,“香,真他妈香!”说着,对朴不成喊道,“给咱弄碗干饭来!” 朴不成瞅瞅朱允熥,老爷子勃然大怒,“咋?咱不当家就说话不算了?吃碗干饭,你也要看他的脸色。你这老狗,你去伺候他,别在咱身边了!” 朴不成赶紧请罪,没多时端了一碗干饭过来。 老爷子先把梅菜炖猪脚的肉汤泡在饭里,搅合几下,然后挑了一块最肥的猪脚放在拌好的米饭上,一张嘴哗啦两下去下小半碗。 吧唧,吧唧。 老爷子一边吃,一边还横了朱允熥一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才是吃饭呢,这才是饭!你看你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当啥用?管饱吗?” 吧唧,吧唧。 “这世上,啥菜比得上肉汤拌干饭啊,啥菜比得上肉啊?” 吧唧,吧唧。 “嗯,肥肉下肚就踏实了,不然肚子里没油水,可顶不住!咱告诉你,咱小时候隔壁庄子上有个十多岁的老寿星。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吃了一辈子肥肉!” “要长寿,吃肥肉。要长寿,多喝酒。”斤咯咯的笑,跟老爷子一块说着不着调的话。 “你儿子比你强!”老爷子又瞪了朱允熥一眼。 朱允熥只能跟傻子似的陪笑,他也习惯了,只要斤在,他眼里就没别人。 “对了,咱听说一件事!”老爷子吃了一碗干饭,满意的拍拍肚皮,开口道,“听说,又闹了白莲教?” 朱允熥下意识的就看了朴不成一眼。 “你别看他,不是他说的!”老爷子笑道,“咱还没到耳聋眼花的岁数!” 朱允熥忙道,“是,陕西那边有了白莲教。孙儿已让锦衣卫,还有毛骧等人过去了,务必一网打尽!” “不是一网打尽!”老爷子忽然正色起来,“要斩尽杀绝!”说着,把斤交给旁人抱着,继续开口,“抓多少就杀多少,还要告诉百姓们,谁信白莲教,朝廷就杀他全家!” “还有那些信徒,也一并杀了。咱告诉你,信了邪教的人,是不会悔改的。留下来,早晚都是祸害!” 老爷子的方法还是一贯的简单粗暴。 对于白莲教的骨干人,朱允熥自然是不会放过,可是普通的信徒..........? 似乎能看穿朱允熥的内心,老爷子开口道,“知道你是心软的孩子,可你还年轻,不晓得邪教的厉害。那些人呀,信了那个就跟着魔了一样,除了米勒佛是亲不认!” “当年打仗的时候,彭和尚刘福通他们的香军(红巾军),为啥那么能打?烧香的信徒光着膀子,红着眼跟鞑子的骑兵对冲。别人是怕死,他们是求死!” 朱允熥沉思片刻,“孙儿明白,不过这次白莲教的事,孙儿总觉得有些蹊跷,恐怕不单是邪教那么简单。所以,孙儿打算再看看,慢慢来,总要弄个水落石出!” 老爷子的表情忽然定格,看了朱允熥许久。 “哎,老了......你是皇上,你折腾吧!”说着,又把斤抱在怀里,“大乖孙呀,你早上吃的啥?” 老爷子是老了,但他那种天生的帝王的敏锐,已经嗅到了什么。 “你忙去吧,咱吃了饭带斤去庄子上转转!”老爷子又道。 /75/75245/26909849.html 第56章同一片天空下1 同一片天空下同样的一个清晨。 京城的紫禁城祥和温馨,充满惬意。 而西安城外的外城,则是喧闹之带着些肃杀。 那座可能藏匿了白莲教妖人的老君庙,坐落于外城仅有的繁华之。 是一片集市,一片外城贫苦百姓和周围村落农人,自发兴办起来的集市。 城内的东西总是贵的,总是不新鲜且缺斤少两的。 是以,这片外城的集市就成了寻常百姓喜闻乐见的场所,刚摘下来的青菜,农人家里榨的油磨的面,芝麻核桃各种干鲜果儿,猪肉鲜鱼各种家禽。 集市上人头窜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形成一幅鲜活的烟火画卷。 这画卷虽不美,却格外真切。 画卷之的烟火气和老君庙飘荡的香火纠缠在一起,颇有些不分彼此。 ~~ 何广义坐在一处卖早点的摊子前,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用勺子慢慢搅动手里带卤的豆腐脑。 豆腐脑是白的,浮在上面的卤是有些酱油色的,还掺杂些蒜汁。 数十名便衣的锦衣卫番子,也都隐藏在周围,都扮作普通人。不过他们的眼神,都在看着那庙门紧闭,规模不大的老君庙。 “没有甜的豆腐脑吗?”何广义搅动几下豆腐脑,只浅浅吃了一口,然后就放下勺子,轻声问道。 “甜的?”卖豆腐脑的大姐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说道,“甜的吃麻团吃糍糕糖窝窝蜜枣糕去,豆腐脑哪有甜的?” 说着,忽然笑起来,转身对旁边炸油条的汉子说道,“哈,当家的,豆腐脑还有甜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听说!” “你胡咧咧个球,信不信额锤死你!”炸油条的汉子大怒,“客人说有就是有,你笑个甚?” 豆腐脑大姐马上闭嘴不言,而那炸油条的汉子,则是低头对着何广义谦恭并且歉意的笑笑。 何广义摇摇头,把豆腐脑上边的卤子用勺撇到一边,小心的吃了一小口,然后皱眉想了想,又把边上的卤子和豆腐脑搅和到一起,吃了一大口。 卖豆腐脑的大姐见他大口吃,扳着的脸马上露出笑意。然后看看周围,脸上的笑容变成狐疑。 “今早上咋这么多外乡人?” 她无心的一句话,顿时让何广义警觉起来。 便装的锦衣卫们几乎都没有出声,周边点菜时候都是让本地人去点。这个卖豆腐脑的,她怎么能看出来是外乡人? “大姐,你怎么看出来的?”何广义推开碗,正色问道。 “你看!”大姐指着一个在隔壁摊子上吃烧饼的便衣锦衣卫说道,“额们老陕,只要手里有个馍,不管啥馍,都要掰开做成夹馍吃!” 何广义一看,果然如此。 集市上吃饭的人,不管老幼只要是面食全部都会掰开夹菜夹肉。 就这时,郭元善带着低眉顺眼的张二郎过来。 “已经探查清楚了!”郭元善低声道。 “确定要找的人在里面?”何广义也压低声音。 “是.........” “我没问你!”何广义看看郭元善身后,勾下手,“你过来跟我说!” 本来边上卖豆腐脑的大姐正好奇的看着,张二郎过来的瞬间,好奇的神情马上变成惊恐,唰的缩到自家爷们身后,再也不敢朝这边张望。 张二郎的手往下虚按按,示意他们夫妇别大惊小怪。 然后上身微微佝偻,低声道,“回您的话,小的手下昨晚上一次抓捕隐藏在外城的白莲教人三十名,大部分人都指认他们是受了一个叫苏联成的人蛊惑!” 说着,他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给何广义消化含义的时间,然后继续轻声说道,“那叫苏联成的人就躲在老君庙里,这庙本来是道观,后来不知怎地来了十几个和尚。” “平日他们靠着给周围的百姓看病给药,倒也积累了不少的好名声,不过........” 何广义耐心听着,见对方卖关子甚是不悦,“不过怎地?” “不过小人看来这些和尚也不是什么好和尚,这庙也不是什么好庙!”张二郎道,“净说些前世今生的轮回佛法,聚拢了不少香客。而且外城去年有些丢失儿童女子的事,也和他们有些干系!” 何广义阴沉着脸,想了想,“听说你张二郎也是带着几分侠气之辈,外城这地界,出了这些事你就不管?”说着,冷笑下,“这可是你的地盘啊!” 张二郎依旧面色平静,“府衙里有人,帮着这老君庙打过招呼。地盘不是小人的,而是官府的。官府的人,小人总是要给面子的。他既没有和我冲突,又没有危害我。小人就不能管得太宽,江湖上混,面子上的事必须要过得去。” 何广义看着张二郎许久,忽然赞许的点点头。 “当见不得光的混混,可惜了!” 他真是起了爱才之心,第一是因为张二郎的做事。郭元善把事交给这人,他先是暗探查然后才突袭行动,事先不走漏风声突然抓捕。抓捕之后马上问询,把情况告知郭元善。 这份果决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有的。 第二是因为他的说话,谈吐逻辑都让人挑不出问题来。言语之,能看出这人草莽的外表下是七窍玲珑心。 “可惜了!”何广义又淡淡的说道。 郭元善忽然在后面捅了张二郎一下,低声道,“还不谢大人栽培!” 张二郎如何不明白其的含义,这一瞬间他心已是百转千回。 面对郭元善的招揽他可以婉拒,而眼前这位郭元善见了恨不得跪舔的大人物,他怎么婉拒? 婉拒就是不识抬举,不识抬举的后果就是江湖上再也没他这号人物。 他把心一横,身子更卑微几分,“小人谢大人栽培!” 何广义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都准好了吗?” “兄弟们随时待命!”郭元善低声道,“张二郎手下的人可以从阴沟钻进去,然后悄悄打开庙门。”说着,又道,“卑职在外围也布置了人手,定然一个都逃不出去!” “还是要小心些,不能大意!”何广义再看看周围,皱眉道,“啧,偏赶上周围有这么个集市,真是麻烦!” 的确,闹市抓人有着太多的限制。而且一旦有人跑出来,混迹在人群,再想抓到就是难上加难。 而且万一,万一双方动手,刀枪无眼若是伤及了无辜可就麻烦了。 锦衣卫毕竟是官府要有顾忌,而那些白莲教的妖人则什么顾忌都没有。 就这时,集市的那头忽然传来阵阵大喊。 “官差来了!” /75/75245/26985700.html 第57章同一片天空下2 “官差来了!” 集市上骤然喧哗起来,小商贩们歇斯底里的大喊,手忙脚乱的收拾摊位。 何广义瞪向郭元善,“怎么回事?” 即将抓捕之前,官差怎么来了?集市上闹腾起来,就增加了抓捕的变数。 郭元善呐呐站起身,朝那边张望,“卑职也不知......” “差爷差爷......” “这我们家饭碗子啊!” “我交钱我交钱,您别砸!” 嘈杂与喧闹之,数十位穿着青色皂服的差役,倨傲并且凶神恶煞的闯入集市。 “草你妈,谁让你在这摆摊的?” “谁让你们在这卖的?” “哥几个费费力气,把这些摊子都锁了,车拉回衙门去,让他们花钱赎!” 求饶叫骂嘈杂还有烟尘混和在一起,差役们如狼似虎,小商贩们卑微作揖。 卑微是换不来尊重和宽容真是怜惜的,差役们一边踹一边砸,一边拉一边扣。 有机灵的摊贩,赶紧把辛苦一早或者数天才赚来的铜钱双手奉上。差役们快速的收入怀,就对交钱的摊位看也不看。 事实摆在这里,给了钱就不为难你。 不给钱,就扣下你吃饭的家伙,或者直接砸了。 甚至有的官差直接当街大喊,“当你们家炕头呢?想咋地就咋地?不交钱就出来摆摊?谁给你们的胆子?巡检老爷早就有令,集市摆摊按月交钱............” 何广义看得双眼冒火,开口道,“贩夫走卒贩浆叫卖,自古有之。这集市在城外,碍着谁吵着谁了?买的高兴,卖的赚钱养活家小,乃是皆大欢喜的事。怎么在这些官差眼里,就容不得!” 说着,冷笑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在宫里时,有官员给陛下上书说什么天下太平的时候,陛下总是冷笑且不屑!” 这话让旁边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张二郎已是目瞪口呆彻底吓到了。 而郭元善则是站起身,飞快的跑到那些官差面前。 “郭大人.........” 啪啪啪,郭元善身子有些虚胖,动作却异常灵敏。 对着那些官差,直接上去一顿大嘴巴,骂道,“滚!” 一差役头目捂着脸,委屈道,“大人,这是巡检老爷........” 啪,又是一个耳光抽过去。 “滚!” 数十个差役在头领的带领下,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赶紧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去看看那庙,惊到没有?”何广义咬牙切齿的吩咐。 自有人去老君庙那边查看情况,而经过这些差役们短暂的闹腾,集市上刚才的烟火气被糟踏得一塌糊涂且不说,还隐隐掺杂些让人心酸的哭声。 “这可怎么活啊?” “我是刚进的货,还欠人钱呢,现在全完啦!” “这一个月都白干了!” “我刚摘下来的菜,刚摘的菜呀!” 哭声之,当然也有那怒不可遏的骂声。 “草你娘的官府穷疯了?我们这些穷人身上也搜刮?” “不搜刮穷人,他搜刮富人?他们那些狗腿子敢吗?” “不在咱们身上榨钱,拿什么给他们发俸禄?呸,生儿子没屁眼!” “家里揭不开锅官府不管,出来挣钱官府不让,咱们老百姓到底怎么做?” “难不成就只有卖身那黑心地主家,去当佃户?” 咒骂声声入耳,何广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臊得无地自容。 “嘿嘿,都说咱们锦衣卫如何残暴乖张。可跟地方上这些人一比,咱们还他娘的都算是善人了!” 郭元善听了这话,赶紧请罪,“大人卑职.......” “回头再说,先抓人!”何广义噌的起身。 方才派出去探查的人快步跑回来,“都堂,老君庙里的人似乎起身了!”说着,继续道,“刚才官差来的动静大,庙里有人开门张望,然后没多时就砰的关上了大门!” “动手!”何广义低喝。 ~~~~ 喧闹的集市骤然安静起来,许多商贩们惊恐的看到,数十个汉子变戏法一样抄出刀剑,拿着上弦的军弩,围住了集市当那个老君庙。 哗啦一下,许多人摊子都不顾了,撒头就跑。 老君庙的墙头,隐约有几个光头闪动两下,然后庙里也响起急促的钟声。 “上!”何广义微微摆手。 里面的人定是惊了,世道如此想悄悄取巧的攻下这里抓捕人犯已不可能,只能强攻。 呼呼,两把铁钩被甩到庙墙上,紧接着数个咬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顺着绳索嗖嗖爬到墙头,翻身进去。 “啊!!” 紧接着里面就传来几声惨叫,还有大喊。 “快进来,进来,贼秃有铁甲!” 话音未落,又是数个锦衣卫番子爬上墙头,手的军弩对准院里快速的发射。 嗖嗖,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 “啊!”一锦衣卫肩膀箭,惨叫着从墙头跌落。 “好贼,好贼!”何广义不怒反笑,“还真是抄上了,不但有铁甲还有弓箭?定是有大鱼!” 就这时,老君庙的大门吱嘎一声被人拉开一道缝隙。 外边等待的锦衣卫大喝一声,顺着缝隙就冲了进去。 嗖嗖嗖,但是刚进去就被射倒了数人。 里面的箭枝越发的密集频繁起来,锦衣卫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冲,冲!” 纪纲从街上扛起一张桌子挡在面前,嘶吼着冲进去,“跟着我,杀进去!” “尽量都要活的!”何广义双眼充血的喊道。 随即,对郭元善道,“点子太硬,让你的人快点!” 郭元善忙朝远处挥手,数十个便装的兵马司好手,抄着兵器从老君庙的另一边爬了进去。 经过短暂的忙乱之后,锦衣卫番子们站住脚,三五人一组,军弩在前,绣春刀在后,见人就砍直接放翻。 “大人,小人有话........” 何广义正观战,忽听张二郎在耳边说话,怒道,“有屁就放!” “他们如今殊死抵抗,定有猫腻!”张二郎快速说道,“小心后门或者庙里有暗道!” “周围都是我的人,他们跑不了!”何广义皱眉,“可是暗道.......” 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白莲教那些人就他妈跟地鼠似的,总是能弄出暗道之类的密道逃生。 “子!”张二郎抓过身后的汉子,“狗!狗!” 何广义一拍额头,心怒骂自己,“享福享成四不懂的窝囊废了,狗都没带!” 看来张二郎早有准备,他的手下变戏法似的牵了十来条细狗过来。 “等会儿!”何广义忽然开口,指着另一个方向,一家客栈说道,“那边怎么有个客栈?” 张二郎眼睛一亮,“子,带人围过去!” 这穷困的外城建客栈本身就很可疑,穷人谁住得起客栈? 突然,老君庙里传来大喊。 “三十多个贼秃全控制住了!” 与此同时,客栈那边传来猛烈的狗叫还有汉子的嘶吼和惨叫。 视线之,张二郎手下的子,刚冲进客栈就被一刀劈了出来,手臂当场断了鲜血横飞。 看来估计的没错,客栈和老君庙下面是连着密道的,张二郎手下的人,正好撞上了从老君庙逃出来的人。 紧接着,张二郎的手下们一个个被劈砍出来,都是人人带伤,唯有那些狗子还在屋里上下扑腾。 “子!”张二郎怒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两把匕首,大喊道,“跟老子上!” 何广义也紧急命令手下,“过去帮忙!” 紧接着,他清楚的看到。张二郎冲进了的客栈,然后抱着一个和尚滚了出来,手的短刀噗噗噗不住朝对方的肋下乱捅。 客栈里又一和尚冲出来,倒转刀尖刚要对张二郎的后背扎下去。斜刺里猛的冲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好像是纳鞋底的钢针,对准那和尚的脖子,噗噗就是两下。 鲜血嗖的飙出来,不等那和尚捂住伤口,张二郎猛的翻身,直接压了下去,张开嘴巴,直接咬在伤口上像是吸血一样。 “还我兄弟手来!”张二郎满脸血的起身,嘴里还叼着一块皮肉。 一时间,周围的人竟然同时噤声。 “抓活的!”纪纲带人赶到,大喝一声冲进客栈。 不多时,几个和尚被五花大绑的推出来。 “都堂!” 郭元善下跑到何广义身边,低声道,“庙里发现个地窖,铁甲二十五副,强弓十张!”说着,声音哆嗦着,“还有火药!” /75/75245/26985701.html 第58章额把你妈叫桂花1 不大的老君庙,有个很大的地窖。 几口箱子被锦衣卫的番子们从地窖抬出来,然后放在正堂之,何广义的眼皮子下面。 “卑职带人攻进来的时候,正有贼人要放火烧了这些物证!”郭元善的声音也带上些激动,抓捕白莲教和抓捕私藏甲胄强弓的白莲教,可不是一个概念。 这件功劳,足够他调回京师在锦衣卫分管一方。 一件件甲胄被展开,何广义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攥成了了拳头,甚至因为紧张拳头微微的颤抖着, 整整二十五副甲,其十副是铁甲,铁甲由精心锻造的鱼鳞片组合而成,阳光一照光芒耀眼。另外十五副是大明边军最常用的棉甲,不要以为棉甲就输于铁甲。 在某些方面棉甲比铁甲更有防护力,比如面对弓箭和火铳,而且棉甲更加灵活。 “这么多甲,都他娘的够打下一个县城了!” 何广义的手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完全可以想象,白莲教的反贼以铁甲为先锋,弓箭手掠后,在县城之骤然发难而起,谁能挡得住? 那些差役欺负老百姓是头子,可面对这些反贼,是怕跑的比兔子都快。 还有火药! 大明对于火药的控制严格到了极点,私藏火药者,死! 而现在满满的两大桶,怕是连西安的城墙都能炸塌了。 更让人细思恐极的是,这些盔甲强弓还有火药是哪来的? 与此同时何广义的后背马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幸亏是他娘的发现得早,也是他娘的撞了大运。不然的话,若是稍有不慎,闹了民乱......... “抓捕到的人,全都给我押起来。死的也要收拢,没死的赶紧找郎,不许他们死!”何广义咬牙道,“不能押在衙门里。”说着,仔细想想,“没有本都的命令,谁都不许见这些人犯,任何人都不许见!” 郭元善想想,也狰狞着说道,“卑职在十五里外有个十来亩地的小庄子,连卑职的婆娘都不知道。人押到哪去,看押的人手全用咱们自己兄弟。” 何广义点头,“如此甚好!”说着,继续压低声音,“怕是人手不够,拿本都的令牌,把陕西各处的兄弟都调集过来,要快!” 事到如今,除了手下的自己人之外,何广义是谁都不敢信,也谁都不能信。 说完,何广义背手走出老君庙。 刚走到庙外,就见浑身是血的张二郎就坐在庙门口的台阶上,面无表情的让人包着伤口。 “这人倒是可用!”何广义心暗道。 他之所以这么想,一是因为张二郎的干练和头脑,二是因为对方在关键时刻所展现出的捍勇。说实话,亡命徒不怕的死人,乃至以一当十的猛士,何广义都见了不少。 可张二郎这种,根本不把命当回事的人,他却是没见过几个。 “伤的重吗?”何广义走过去淡淡的问道。 张二郎慢慢抬头,开口道,“不敢劳大人挂怀,小伤不碍事!”说着,咧嘴一笑,“小人命贱,只要不死就都是小事!”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森白的牙齿。牙缝之,好似还挂着人肉的碎末。 “你很好,你手下的人也都很好。张二郎,本都说过给你一份前程,你的富贵要来了!”何广义赞许的说道。 “小人不敢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一个身份,让子孙后人能抬起头做人!”张二郎已知眼前这人,就是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语气更加谦恭。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真能改变他的命运,把他从阴沟里的臭虫变成真正的人。 而且还是,人上人! “你,还有你的人,都跟在本都身边听令行事!”何广义沉吟片刻,“你手下折损几个,报上来,朝廷自有抚恤!” 瞬间,哪怕浑身都在淌血都不曾动容的张二郎,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小人的兄弟折损了四个........还有小人的兄弟子,断了一臂,如今正在昏迷生死不知。若大人怜惜.............” “传本都的令,伤的请最好的郎,用最好的药。市面上没有的药,拿本都令牌去王府讨要。”何广义转头吩咐身边亲卫,“还有,战死的,按照咱们锦衣卫的待遇。家亲属,以后朝廷养。” 张二郎动容长揖,“谢大人!” 有何广义这句话,就意味着他张二郎还有他手下的兄弟们,彻底的洗白了。 就这时,纪纲匆匆跑到何广义身边,“都堂,布政司来人了!阎大人亲自带着亲卫,正朝这边过来!” 何广义冷笑,“哼,鼻子还真好使!” 外城也是城,闹市这么大的阵仗,自然瞒不住人家当地的布政司衙门。又是杀人,又是抓人,人家布政司使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定然有事。 不过这份天大的功劳,何广义可不打算让别人掺一脚。 “带着人犯物证,撤!”何广义短短的说了一句,“布政司的人,不许他们靠过来!” 他话音刚落,前边已经传来喊声,“本官是陕西布政司右使阎彦清,让你们指挥使大人过来说话!” 他的喊声无济于事,锦衣卫的番子们丝毫不给他这个封疆大吏的面子,直接用绣春刀挡着布政司一行人。 ~~ “反了反了!”阎彦清见身前挡着一群锦衣卫的番子,气得直跳脚,他手下的亲卫差役们也是面色铁青。 “藩台大人勿怪,这是皇命锦衣卫督办的案子,地方上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您回去静待佳音吧。”纪纲带人过来,大声说道。 “尔何人?尔什么身份敢跟本官这么说话?”阎彦清怒不可遏,“尔等锦衣卫见之无法无天!叫何广义过来!” 他的喊声还是无济于事,锦衣卫的番子们就当根本没听见。不软不硬的挡着他,他是真有心让手下的亲卫们直接冲过去。 就这时,他瞥见何广义带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阎彦清上前几步,大声喊道,“何指挥?你如此办案,不该给本官一个说法吗?到底抓了谁,不该给本官一个交代吗?” 何广义头也不回,笑着道,“大人回去等消息就是,本都是奉皇命!” 皇命!皇命! 这两个字让阎彦清几乎气炸了胸膛,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一口一个藩台大人。不需要他帮忙,要防着他的时候,就是皇命。 看着何广义好似带着几分得意嚣张的背影,阎彦清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骂道,“何广义,额把你妈叫桂花!” 正在行走的何广义,身子猛的一顿,回头对身后的郭元善问道,“他说啥?” “这个.........”郭元善满脸黑线。 堂堂一省的布政,大明朝的封疆大吏,居然......居然大庭广众之下............. “他说的啥意思??”何广义怒道。 郭元善憋的满脸通红,“阎藩台的意思是,想和您的母亲,多亲近亲近!” 何广义脸色瞬变,哼哧半天,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狗日的!” /75/75245/26985702.html 第59章额把你妈叫桂花2 屋檐下,清风徐来。 而屋里面,则是人间炼狱。 数十个和尚人犯被押解进来跪在地上,然后被锦衣卫勒令,看着屋内的惨状。 一个浑身没有好地方的光头和尚,被钉在墙上。 几个锦衣卫狞笑着抬进来一桶滚烫的热水,纪纲慢慢脱去外衣,弯腰拿起一把铁刷子,用手掂量几下,满意的点点头。 “弥勒降世普渡众生,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早晚不得好死!”那和尚大概自知绝无幸理,所以破口大骂,“老子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今日你们对我多狠,将来我百倍报答!” “哈!”纪纲轻蔑一笑,“阴曹地府?谁他妈见过?弥勒佛?又有谁他妈的见过!”说着,走到和尚身前,用刷子拍拍对方的脸,“你以为我们会怕你?” 说着,冷笑变成不屑,“怕你,我们就不穿这身衣裳了。牛魔王见了老子,也得乖乖犁地,孙悟空落在老子手里,也得给老子唱戏!” 随即,有个锦衣卫番子,笑嘻嘻的蒯了一瓢滚烫的热水,缓缓淋在和尚的大腿上。 哗啦啦,白色的烟雾蒸腾。 “啊!”剧痛之下,被钉住的和尚浑身战栗,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 紧接着,滚烫的热水一瓢接着一瓢。 原本泛着红色的人腿,变得惨白。空气也渐渐的,多了一份肉香。 “抬头,看着!” 锦衣卫的番子们对着想要低头的和尚人犯等呐喊,“谁不看老子就把谁的眼睛挖出来?跟朝廷作对这就是下场!知道什么痛快说,爷爷给你们个痛快,少受这些皮肉之苦!” “大劫再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 “诚心叩拜顶佛天,普愿乾坤万万年,风调雨顺兴圣教,有道弥勒万万年!” 那和尚嘴里大声念着不知名的经,尽管一条腿已经快熟透了,可眼神却满是狂热。 “妖人!”纪纲咬牙切齿,“看你能忍到几时!?” 说着,手的铁刷子,顺着熟透的皮肉,猛的刷下去。 “啊!”经戛然而止,被惨叫替代。 被开水烫过的皮肉,被铁刷子一下下刷了下来。 “啊!” “抬头,都看着!” “啊!” 纪纲丝毫不停,好好的一条人腿,马上血肉全无。因为被热水烫熟了,铁刷子刷过之后没有半点血水流出,一根粗壮的腿骨已经暴露出来。 “继续念啊?”纪纲冷声,“那边继续烫水!” 一瓢又是一瓢,对着那和尚另一条好腿烫过去。 和尚已经疼到昏厥,又被锦衣卫的番子用冷水浇醒。 这些白莲教狂热的信徒不怕死,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分离,却在精神上已彻底的崩溃。 “呕!”有旁观的人犯和尚忍不住的吐出来。 也有人傻子一样,盯着受刑的和尚,嘴里振振有词。 纪纲拿着铁刷子,先开始在和尚的脚上刷着,没几下那只脚就变得好似啃过的鸡爪一样。然后顺着向上,小腿,大腿。 “说,盔甲强弓火药都是哪里来的?”纪纲大声问道,“说了给你个痛快!” “我不知道!”那和尚气若游丝,眼慢慢没了生机。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 纪纲站起身,环视一圈屋里的人犯,冷笑几声,“落在我手里,想死比登天还难!”说着,吩咐身旁人,“吊起来!” 说着,再看看那些和尚人犯,“你们谁知道说出来,爷爷保证不伤你分毫,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当人还是当鬼,你们自己决定!” “我等真是不知道!”有个和尚哭嚎道,“这等事只有方丈........” “住嘴!”和尚之有人马上破口大骂,“出卖教兄弟,死后要下.........” “把他吊起来!抽肠!”纪纲大喝一声。 马上有如狼似虎的番子把骂人这和尚拽出来,直接挂在房梁悬着的铁链上,然后一个贩子用铁钩直接塞入他的谷道。 然后猛的一拽钩子,惨叫腥臭顿现,半截肠子被钩了出来。 随即那番子用拽出来的绳子在一块砖头上打结绑住,嗖的一下把砖头扔向门外。 “啊!”吊着的和尚好似被油炸一样,在半空剧烈的扭曲起来。 他的下身,肠子,冒着热气的肠子好似绳索被人拉开,一圈一圈.......... “我说,我说!”终于有人精神崩溃,开始招认。 ~~~ “你这处庄子不错!” 小小的农庄颇有几分诗情画意,何广义坐在屋檐下,手捧清茶看着庄子里的美景。 这庄子之没有多少农田,反而种了许多油菜。此时正是秋天,风一吹漫山遍野都是招展的油菜花,美不胜收。 只不过,房内传来那此起彼伏,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毛骨悚然的惨叫,彻底破坏了这份美感。 何广义回头看看,那几间被临时当成刑房的屋子,微微皱眉,“审个人,你们闹这么大动静出来?” 纪纲从屋里出来,“都堂,有几个受不住的招了!”说着,递出手的口供笑道,“都是假和尚,其有好几个是边军的逃卒,还有几人是刑部正在海捕的汪洋大盗。”说着,顿了顿,“不过,也有几个硬骨头,就是不招!” “嗯!”何广义点点头,闭上眼睛享受着荡漾的秋风,还有远处飘来油菜花的香味。 对他来说,汪洋大盗也好逃卒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撬开他们的嘴,找到盔甲火药的源头,找出他们白莲教在西安城的内应。 他现在内心之,甚至隐隐期盼着。如老君庙这般,白莲教用来藏匿物资的地方,越多越好。当然,牵扯的人越多,也是越好。 “这些教徒是何时信奉邪教,被何人传教介绍入教,平日做些什么,他们之谁是头,谁管着什么,都清清楚楚!”纪纲见何广义似乎不在乎这些,赶紧继续道,“据他们交代,火药兵器盔甲等都是老君庙的方丈一手包办的,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们真的不知道!” 郭元善看看何广义的侧脸,“都堂,那庙里的方丈,还有张二郎说在外城传教的苏联生,您不亲审吗?” “我在等人!”何广义微微睁眼,“等他一块审!” ~~~~ 毛骧到了,依旧带着小全小五还有那个卖米皮的老翁。 何广义屏蔽左右,孤身一人在刑房外等着。 擤! 毛骧身后的小五,闻着空气的血腥,鼻子不住的动着,闭着眼道,“这味儿真好!” 小全则是眯着眼,看着刑房里那些犯人的惨状,笑了笑,“这感觉,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瓜皮!”卖米皮的老翁骂道。 “人都抓到了?”毛骧低声问。 “卑职查到外城有个老君庙,里面藏匿着白莲教的妖人,已经一网打尽!”何广义低声道,“根据口供,老君庙的方丈是白莲教的卦主,而在外城传教的苏联生,是白莲教的香主!” “人都在旁边的屋里押着,卑职没有擅自审讯!” 闻言,毛骧笑着点头,“两条大鱼!” 说着,他推开旁边的房门。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一个神色有些惶恐,百姓打扮的汉子。 “你们应该知道,落在我们的手里,是什么下场?”毛骧迈步进屋,“你们也应该都是聪明人,知道我要什么!” 毛骧带人进屋,最后面的何广义,关上房门。 “你们是传教的,你们所传的那一套,你们是半点不信的。”毛骧随意的坐下,翘着二郎腿,“你们只是在利用那些信徒,用他们来达到你们的野心。” “所以,你们扛不住我们的酷刑。”毛骧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弹弹膝盖上的尘土,“说吧,能不能不受苦,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 确实如何广义所言,这世上凡是传播某种东西的人,他自己本身对所传的那一套都是不信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他们所传播的东西根本就是虚妄的。 而真正的真善美是不用传播和鼓吹,自然而然就在每个人心的。 “你是谁?”传教的香主苏联生先开口。 毛骧没理他,小全在后面道,“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 小五马上道,“说,盔甲强弓火药哪来的?你们还有其他同党躲在哪里?” “刺杀秦王,是受了谁的指使?” /75/75245/26985703.html 第60章大白1 毛骧的眼神淡淡的,说话的声音轻轻的。 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语气当,完全没有锦衣卫那种狰狞威胁还有暴戾。他说话看人时,似乎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那样,淡如水且带着浅浅的嘲讽。 可越是这种眼神语气,越让人害怕。 因为他眼神和表情背后所透露出来的,是从骨子里的轻蔑。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仿佛看着蝼蚁的轻蔑。 “我再说一次,你们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所以,你们要快点说,别耽误我的时间!”毛骧继续说道。 苏联生看看毛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眼神极其挣扎。而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沙哑的说道,“若是我说了.......” “住嘴!”旁边那慈眉善目的和尚忽然大声咒骂,“姓苏的,你知道做叛徒的下场?别忘了.....” “别忘了,他的家人亲族都在你们白莲教登记造册了是吧?只要是官府没把你们杀干净,你们掉头就会清算这些叛徒是吧?”毛骧冷笑打断对方,随后低头吹了下自己指甲缝隙的灰尘,笑道,“我知道你们是谁?” 对方二人瞬间呆滞,不明所以。 “你!”毛骧指着苏联生,柔声道,“你本名不叫苏联生,而是苏连生。你的父母当初希望多生几个儿子,所以取名连生。” “你!”毛骧又指指那和尚,“你的俗家名字叫刘联平,准确的说你的真名叫刘正平。你们俩的名字当都有个联字,是因为你们都是白莲教大智堂的弟子,你们的祖师赐了联字辈儿,对不对?” “你们的大智堂,早先不过是白莲教的分支,这些年白莲教被朝廷剿得差不多了。你们这些漏网之鱼,就套用白莲教的教义和手段,呵呵!” “你们的堂主,哦.......应该说现在的教主,叫李普治是不是?还有个叫高福兴的是你们教内的弥勒护法,还有田九成.........” 一番话,让两人表情由错愕变成恐惧。 因为毛骧所说的,都是他们教的机密,甚至核心弟子都不知道。 而一旁的何广义,面上虽无表情心却波澜顿起。 “他心还藏着多少秘密?”何广义心暗道。 同时他心猛的一纠,高福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看,被我说了!”毛骧笑笑,“在我眼里,你们的秘密都不是秘密。”说着,继续笑道,“之所以我现在还有心情和你们讲话,是因为你们还有点用。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着,又是笑笑,“我这人,一向不怎么爱讲话,别让我多讲话,行吗?” 他的话,已是让苏联生和刘联平两人冷汗淋淋。 苏联生沉思片刻,犹豫着开口,“这位大人,若我们配合的话.......” 毛骧忽然不耐烦的皱眉,把脸转向一边。 “你没资格讲条件!”小全开口道。 “更没资格提要求!”小五也说道。 毛骧身后的老翁斜眼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伸手入怀。 随着吱吱几声,一双大眼睛先从他怀里探出,好奇的打量一圈在之后,嗖的一下爬出来,蹲在老翁的脖颈上。 竟然......竟然是一只黄大仙! “好闺女,是不是渴了?”老翁坏笑两声,走到苏联生身边,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大脖筋上,摸了摸,“嗯,是个血脉顺畅的人。” 说到此处又坏笑起来,“这样的血,可比鸡血好多了!” “你.............” 苏联生声音未落,就感觉自己脖子上微微一凉,紧接着有热乎乎的血徐徐冒了出来。 “放心,小伤口,死不了人!”老翁笑笑。 然后他伸展手臂,脖颈上的黄鼠狼竟然好似能听懂人话一般,顺着他的手臂,爬到苏联生的身上。 “别过来,别过来!”苏联生惊恐的大叫晃动身体,可那黄鼠狼在他的肩膀上却纹丝不动。 莫说他觉得恐怖,就是旁观的何广义都禁不住心胆寒。 “喝吧,闺女!”老翁笑了笑。 何广义清楚的看到,那黄鼠狼好似人一样,冲着老翁作揖,然后低下头,猛的朝苏联生脖子上的伤口嘬去。 两只爪子把着苏联生的脖颈,嘴巴贴着他的伤口。 它......竟然在吸血! “啊!啊!救我!救我!”苏联生在地上凄惨的翻滚。 而旁边的刘联平则是见鬼一样,双腿在地上踢腾,身子不住的蜷缩后退。 他们是信教的,本身心对黄鼠狼这种东西多少都带点忌讳。而现在,竟然眼睁睁看着黄鼠狼大口大口的吸着人血。心如何不惊?如何不恐? “我说我说!”苏联忍不住的翻滚,口嚎叫,“教主李普治和副教主田九成就在西安城,护法高福兴是沔县的县衙主簿,还有天王金刚奴,何秒顺......” “停!”毛骧开口。 “咻!”老翁吹个口哨。 正埋头吸血的黄鼠狼舔舔爪子,嗖的一下再次跳回老翁的怀。 “哎,可怜的闺女,喝饱没有?没喝饱一会爹再给你找个和尚,你随便喝哈!”老翁怜惜的摸着黄鼠狼的脑袋,而这条黄鼠狼则是乖巧的趴在他的怀,肚皮冲上。 不过,此刻何广义却没心思去看这种平生罕见的场景。 怪不得他觉得高福兴这人耳熟,原来是沔县的主簿。 主簿是县令的辅官,别看官不大可却掌握着巨大的实权。一个县的人口图册,还有缉盗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怪不得,白莲教这伙人在沔县能潜伏这么久。 想着想着,何广义突然手脚冰凉。 白莲教这些妖人有县的实权官员为内应,一旦起事的话,就能兵不血刃拿下县城。而且,而且主簿还掌管府库,到时候反贼有粮有钱,招兵买马........ “来人!”何广义大喝一声。 “卑职在!” “快马去通知汤镇台!”何广义走到那锦衣卫身边,郑重的低声道,“拿着本都的令牌去,就说是十万火急的军务。一定要面见汤镇台,只告诉他一个人。”说着,何广义好似双眼充血一般,“告诉他沔县的主簿高福兴是白莲教的右护法,接应白莲妖人准备随时起兵,让他带兵速速抓来,并且接管沔县!” “记住,这些话只能对汤镇台一人说,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卑职明白!”那锦衣卫知道事关重大,奔跑至马厩处翻身上马的同时,又拽过另一匹马的缰绳,一人双马策马狂奔。 “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毛骧头也没回,淡淡的开口,“李普治和田九成藏身何处?还有,刺杀秦王的也是你们吧?刺客呢?” /75/75245/26985705.html 第61章大白2 “刺杀秦王是李普治下的令!” 苏联生的脖颈上鲜血已经结痂,喘息着说道,“具体策划和实施都是刘师兄经手........” “我都是听李普治的!”刘联平赶紧道,“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他让我弄个铺子,让我组织人手.....” “铺子的地点是他指定的?”毛骧继续追问,“杀手从哪找来的?你们弄的铺子还有租住地的原主人哪去了?” “铺子的主人还有房东,都被李普治下令给杀了,尸首运出城处理了。铺子是他指定的,他告诉我只要在那弄一个铺子,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把秦王带过去........” “等等!”毛骧忽然皱眉,“有人把秦王带过去?” 他一开始的分析没错,秦王之所以会经过那里,正是有人在暗引导的。可是,事情的关键是谁引的呢?因为当日秦王一行人,除了秦王都死于刺客的刀下。 死人也有可能是内应,换成他毛骧谋划这种事情,无足轻重的小卒自然要一并杀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也从侧面印证他另一个推断,白莲教在秦王府的内应,绝不是一个人。 “李普治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何要刺杀秦王?”何广义忽然开口问道。 “我问过他,我说当街刺杀王驾可是诛九族的罪过!”苏联生忙开口道,“可他只是微微一笑,说对我们百利无一害。还说什么,借鸡生蛋?” “那些刺客刺杀失败之后,逃去了哪里?”毛骧追问。 “不知道!”刘联平说道,“当时听到消息说刺杀秦王失败了,我还很担心怕官府查到我们身上。事发之后没多时,李普治派人来传话,说我们不必惊慌,首尾他已经处理干净.......” “等等!”毛骧噌的站起来,“你是说秦王被刺杀之后的一时间内,他就派人传信?”说着,似乎明白了什么,急问道,“沔县极乐寺那个主持,不是李普治?” “不是!”苏联平咽口唾沫,大喊道,“极乐寺的主持是坛主何秒顺啊!他是李普治的亲传弟子!” 瞬间,毛骧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极乐寺的那个方丈才是李普治! 而旁边的何广义也明白过来,低声道,“李普治根本就是一直都在西安城!我们查错了方向!” “他怎么和你联系?”毛骧走过去,对刘联平居高临下的质问。 “飞鸽传书,或者派人前来!” “派谁?” “见了面我能认识,但真不知道他叫什么,每次他都是带着李普治的信物前来........” 何广义沉思片刻,对毛骧道,“若真是如此,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这条线要断了! 突然,毛骧却对着刘联平大喝一声,“你撒谎!” 声若炸雷,顿时让屋里寂静无声。 “事到临头,你还不说实话!”毛骧冷哼开口。 “我......没有!”刘联平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毛骧的眼睛。 “何秒顺以极乐寺为掩护负责招揽信徒,苏联生负责在外城传教。你们白莲教的武装力量,田九成负责一支,你负责一支是不是?” “因为你方才说了,刺杀秦王的杀手都是你组织的!” “我.........我..........”刘联平眼神躲闪,说不出话来。 毛骧蹲下身子,盯着对方的眼睛,“我再问你,你们庙里的盔甲强弓还有火药,是哪里来的?” “是.......”刘联平已惊慌失措,口舌打结。 苏联生突然大喊道,“姓刘的,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谁?快说啊,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想死别连累我!” 说着,开口求饶道,“大人,我只是负责在外围传教的,其他事我一概不知。这等机密的事,李普治也不会让我知道。包括我在内,外城内城周边九县,一共十二个香主,都听他刘师兄的.......” 何广义太阳穴狂跳,“十二个香主?还有谁?”说着,突然摆手,“来人,把他拽出去,审!” “喏!”外边几个锦衣卫进来,拽着哭嚎的苏联生就出去。 何广义看看毛骧,微微顿足之后,也跟了出去。 ~~ 屋子里只剩下毛骧和刘联平二人。 “你撒谎!”毛骧淡淡的说道。 刘联平低下头,默不作声。 “大难临头你还在撒谎,为什么?”毛骧静静的问。 “我.........我没撒谎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刘联平低声道。 “你看似说了一堆,其实有用的话半点没说!”毛骧冷笑。 突然,毛骧抓着对方的下巴,和刘联平眼神碰撞。 “你认识刘宝儿对吧?” 毛骧注意道,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刘联平的身子抖了抖。 “他死了!”毛骧继续抓着对方的下巴,“我的人在阴沟里发现他的尸体,显然是仓促之间被人用刀刺死!” “不......不可能,他一直......” “一直什么?”毛骧冷笑道,“一直在李普治身边是不是?他一直是你和李普治间的联系人,是不是?” 说到此处,毛骧放下抓着对方下巴的手,“你姓刘,那刘宝儿也姓刘,莫非你们是亲戚?他是你儿子?” “不对,不可能是你儿子,若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让他在王宫里当太监?都断子绝孙了,就算成佛有鸟用?” 刘联平目光显然呆滞起来,满满都是怀疑,“怎么可能死了呢?我那天才和他说了话........” “秦王遇刺的第一时间,李普治派刘宝儿给你传信儿。”毛骧笑道,“传信是一,让他出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外面是真!”说着,他大笑起来,“你大概不知道,秦王遇刺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排查王府内的人,因为外人无法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就在这个时候,膳食太监刘宝儿忽然失踪了,然后有人在阴沟里发现他的尸体!” “你自己好好想想,刘宝儿为何在那个节骨眼上死,为何又偏偏故意让人发现尸体。” “是因为你的师叔,你的好教主李普治让人杀了他,这样一来所有的罪名就都扣在了刘宝儿的身上!” “不可能.......不可能.........”刘联平快速的摇头。 忽然,毛骧凑近了些,几乎是和对方脸对脸,“为了自保有什么不可能的?”说着,冷笑一下,“李普治,是不是也是太监?” 刘联平的眼神,瞬间惊恐。 毛骧站起身,“本以为所谓的白莲教主,应该也是权术谋略顶尖的草莽豪杰。可现在看来,行事之满是阴柔和小家子气!” “你若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不勉强。不过,你也要承受不说的后果!” “我说,我真说!”刘联平以头抢地。 ~~~ 一件件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事,从苏联生的口说出来。 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何广义的鬓角不住滴落。 这处农庄之的锦衣卫连轴转,不断有人翻身上马心急火燎的纵马狂奔。 西安及周边藏着白莲教十二个香主,每个香主手下都控制着数百信徒,还有朝廷严令禁止的军械。 “这可是太平盛世啊!真要是闹起来,只怕满陕西行省的官员,都要掉脑袋!”饶是何广义见多识广,也心惊胆战。 因为这些香主之,有地方的富商,地主,流氓头子,乃至衙门的吏员。 就这时,他发现毛骧带人笑着从屋里出来。 何广义赶紧迎过去,“前辈,苏联生招了,事态比咱们想的严重!” “那又如何?”毛骧冷笑,“调兵就是!”说着,看看他笑了笑,“这种事还不简单,抓到谁杀谁,不问良莠!” 说完,带人就要走。 “前辈何处去?”何广义问道。 “你的任务抓白莲教,我的任务抓刺客!”毛骧笑的很欢畅,“当然是去抓刺杀秦王的幕后之人啊!”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在王府等你!” /75/75245/26985706.html 第62章死无对证1 大抵是因为北方的秋天太短,而且短暂的秋天的之后,就是漫长的千里冰封之冬。 是以,北方的秋雨远比南方要激荡且磅礴得多。 哗啦啦的雨声萦绕耳旁,天地之间仿佛是一道道雨水组成的瀑布。骤然而来的秋雨带着几分狂暴,肆虐的冲刷着天地的一切。 宫城,民居,街道,山丘。 崭新的大明西安城,依旧有残迹的盛唐长安,还有很远处淹没在历史尘埃的大汉古都,甚至更远处的大秦咸阳,都被秋雨笼罩。 天地之间一片沉寂,唯有雨落之声。 西安古城那些厚重的历史遗迹,在暴雨之默默挺立,带着无论岁月如何流逝,它们都傲然耸立的倔强。北城的陕西都司行营之,暴雨瀑布之下,大明精锐整装待发。 数百默然且淳朴的秦地男儿,身披铁甲标枪一样矗立在雨,等着军大营之,主帅的号令。 “驾!驾!” 不远处,几匹战马冲出雨幕,在军大营前勒马。 “何人?”秦军甲士之,一军校只身横在疾驰而来的战马之前。 “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求见汤镇台!” 马背上的何广义,被暴雨压得抬不起头,头发散乱锦袍湿透。 “镇台正在等大人,请大人下马随卑职来!”那军校大喊。 “下马!”何广义带人从马上跳下,然后在数百甲士之穿行而过,进入军帅房。 外边是遮天蔽日的大雨,屋里寂静无声。 何广义连衣服都不换,大步快跑,刚进屋就大喊,“汤镇台为何还不发兵.........” 他早就给汤軏传信,让他调兵抓人,可对方不但没有发兵,反而让他到军营相见。 何广义的话只说了半句,因为他刚进屋就发现里面除了汤軏之外还有一人,陕西布政司右布政使阎彦清。 汤軏一身铁甲正在擦拭手长刀,见了何广义先是礼貌的笑笑,而后开口,“何指挥,你先坐!”说着,亲手给何广义倒了一杯热茶,“暖暖身!” 何广义抱拳行礼,就听汤軏继续说道,“兵我早就调好,随时可以出发。可是怎么抓?怎么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我想还是要问问阎藩台的意思!” 说着,又道,“我不是要分润你们锦衣卫的大功,而是这事实在太大,稍有不慎就不可收拾!” “镇台大人想左了,何某可不是要独吞这份大功,而是.......”说着,何广义叹口气,“西安州三十一县,竟然有白莲教十二香主,这些香主之,许多人干脆就是地方的豪强和官员。某委实是除了汤镇台手里的兵的之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随后,何广义对阎彦清抱拳,“阎藩司,不是要故意瞒你!” 阎彦清面容显得很是疲惫,无力的摆手,“瞒不瞒的不重要!”说着,忽然苦笑起来,“若西安这边只有一股白莲教妖人,本官倒也存了几分借光混点功劳的心思!” 说到此处,长叹一声,“表面上风调雨顺,暗地里白莲教发展出如此态势,本官的失职呀!此案之后,本官当上向皇上请罪。” 大明朝的的官不好当,老爷子当初立下的规矩,不知就是有罪。对官员还要追责,陕西地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布政使难辞其咎。 “嗨,大不了官不做了回家种地去!”这时,阎彦清忽然一笑,随后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可这些妖人,务必一网打尽。” “你给汤镇台的抓捕名单,本官也看了。其有教匪任职地方官的县城共有四处,兴平蓝田咸阳镇安。” “贸然抓捕,倘若惊了一处,万一那些妖人狗急跳墙........” “这也是我担心的!”汤軏随后说道。 何广义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担心万一抓捕时走漏消息,那些白莲教的妖人们就要鱼死网破。 一旦那样,就是不可收拾的民乱。那可是涉及数千,十几万人的民乱啊! 但是,对他们的抓捕还要快,还要抢在那些白莲教香主们知道西安城的变故之前。 既要快,又不能直接派兵大张旗鼓。 “本官有个想法!”阎彦清继续说道,“名单上那些地方的豪强,你们锦衣卫也好,汤镇台手里的兵也罢,全部乔装打扮,趁其不备的抓捕。” 何广义沉思片刻,“若是被人识破?” “那就都杀了!”阎彦清咬牙道,“抓不到活的就要死的!” 汤軏也看着阎彦清,“难就难在杀多少?藩司大人要知道,名单上那些豪强香主,可都住在自己的庄子里!” “那边全洗了!”阎彦清从牙缝吐出一句话,“若抓不到活的或被他们识破,就直接洗了他们的庄子,一个活口都不留!”说着,苦笑一下,“不就是杀人吗?二位还怕杀人?” 说到此处,又冷笑道,“就算杀错了,本官一力承担。二位放手去做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何广义和汤軏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锦衣卫的人手不够,而且不善强攻。汤軏的兵多,可他知道手下那些丘的德行,当兵的杀气性,可不管是白莲教还是良民。 阎彦清这份魄力,委实难得。 “至于那些在衙门里为官的教匪!”阎彦清想了想,开口道,“本官派按察司还有巡查御史等人,以巡查秋收的名义前去。你们的人,扮作他们的随从。” “到了当地官府见到人之后,直接拿下。” “而后,再劳烦汤镇台的兵马,控制住几座有白莲教妖人做官的县城进行残党搜捕!” 阎彦清看着二人,正色道,“动作一定要快,让他们来不及反应。”说着,双手合十,“不怕下重手!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护得百姓平安。” “不然白莲教一旦鱼死网破的反抗,势必要动用大军清剿,到时候更加生灵涂炭啊!” 何汤二人默然,阎彦清说的非常正确。 对待这样的邪教叛乱,朝廷是不会手软的。洪武三年十一年是十四年,都有乱民叛乱。朝廷派大军镇压,血流成河。 “拜托两位了,千万别........”阎彦清竟然有些更咽,“若真的闹了民乱连累陕西百姓,阎某人就算死,也难以赎罪!” 何广义和汤軏同时起身抱拳,面容郑重。 汤軏开口道,“藩司大人知我,某虽是武人,但也知大局两个字。”说着,笑道,“我也算半个老陕了,此地也算是我的半个故土。” “必不能,使战火四起肆虐百姓!” “现在多杀人,将来少杀人!”何广义也叹息一声,“若真使得白莲教起兵,我等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阎某谢过了!”阎彦清长揖到底,“二位放手去做便是!” /75/75245/26985710.html 第63章死无对证2 大颗大颗的雨滴撞击窗棂,然后崩裂飞溅。 站在窗前的老僧,衣襟已被打湿却犹自未觉一般。 老僧古井不波的双眼,看着雨幕之的亭台楼阁,表情没有半点波澜显得很是沉静。可手飞快转动的念珠,却暴露他内心此刻的不安。 他便是白莲教主李普治的亲传弟子,正被锦衣卫通缉满城寻找的何秒顺。 身后,脚步轻轻传来。 何秒顺手的念珠,动作瞬间变慢。 来人开口,“师兄,刘联平的老君庙被锦衣卫给端了!” “嗯!”何秒顺淡淡的回应一声。 “他们落在锦衣卫的手里,许多的秘密藏不住的!”来人继续说道,口气很是急促。 “嗯!”何秒顺又回应一声。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说话那人的声音从急促变成了愤怒,“难不成整日就藏在这?锦衣卫既然能找到那,也能找到这里,我们早晚要被他们找到!” “九成!”何秒顺叹息半声开口,“稍安勿躁!” 说话这人正是田九成,他脸上的胡须多日不曾打理很是凌乱,双目满是血色,神色憔悴。 “稍安勿躁?都什么时候了还勿躁?”田九成大声道,“刘联平和苏联生此刻应该已经招供,锦衣卫应该正在满城抓人。咱们这些年的心血,马上就要付诸东流了,还要稍安勿躁?” 说着,他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教主怎么说?” “师傅还没回话!”何秒顺微微转身,声音依旧平静,“如今,咱们只能静观其变!” “他娘的!”田九成骂了一句,“师兄,你说教主还在犹豫什么呀?既然如今官府已经知道我们了,干脆就鱼死网破。” 说到此处,他情绪激动起来,“通知咱们教的兄弟,直接起兵,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先攻下几座县城,裹挟几万百姓,然后把西安府一占......” 此时,田九成双眼满是狂热,“当年红巾军不也是这么起家的吗?咱们现在手里有钱,有铁甲有火药还有那么教的兄弟.........” “现在是大明,不是大元!”何秒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也不是刘福通,你也不是朱重!起兵容易,然后呢?然后等着官府大军前来?还是你想着,过一把当皇帝的瘾,就死?”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田九成嘶吼,“咱们在这干等,和瞎子聋子没分别。官府那边,早晚把咱们一个个拎出来捏死。我带着一群老兄弟入教,是谋富贵,而不是如今这般!” “够了!”何秒顺呵斥一声。 随后转头看着窗外的雨幕,半晌无声,随即长叹,“怪我,这步棋走错了!” 田九成不解,恼怒道,“什么走错了?” “不该进城啊!”何秒顺叹息一声,“我们低估了锦衣卫的手段,也高估了自己!”说着,叹息又是一声,“进了城容易,出去难!我们的根基其实在乡野,如今真应了那句话,坐困愁城!” “而且,也正是因为我们进城,才让锦衣卫可以全力侦缉我们。天下毕竟是朝廷的,找到我们只不过早一时晚一时的事!” “我们进城,不但困住了自身,而且也让教主难做啊!” “说这些有啥用?”田九成不安的说道,“现在要想怎么应对?”说着,大手挠头,“哎,当年我在军,管他什么鞑子山贼,来了就杀。怎么现在,这么墨迹!” 说着,他继续追问,“师兄,你跟我在这说这些没用,去找教主啊!” “找我作甚........” 身后,突然传来话音。 何秒顺和田九成赶紧回头躬身,谦卑的说道,“师傅,教主!” 来人身材不甚高大,肩膀一高一低,脊背有些佝偻。他慢慢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半掩的窗,背对着二人。 白莲教的教主,李普治到了。他的背影,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美老人。 他看着窗户,何秒顺和田九成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脸。 窗外的风涌入,吹动李普治的衣袖。他外面穿着普通的道袍,风一吹,露出里面上好的绸缎内衬。 “你们怕了?”李普治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浑浊也有些尖锐。 “弟子不敢!”何秒顺忙道。 “教主您是知道弟子的,这辈子就不知怕字怎么写!”田九成也开口道,“弟子就是想,现在这样太窝囊了。本来大好的局势,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你是在怪我?”李普治叹息一声。 “弟子不敢!” “那我就要怪你了!”李普治冷笑,“你鬼迷心窍干什么不好,非去抢官府的驿站,把锦衣卫引到了陕西!” “弟子..........”田九成不敢说话了。 “还有你!”李普治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何秒顺,“锦衣卫要抓你们,你们逃去哪里不好,非要进西安城?不但极乐寺那经营数年的地方功亏一篑,还把锦衣卫的注意力引到了城里!” “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锦衣卫要抓你,你就跑。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鼻子再灵也找不到你。可是你非要,躲在鱼龙混杂的城里,愚蠢!” “师父教训的是!”何秒顺跪地,颤声说道。 “还有刘联平那个废物,杀个人都杀不利索,还要我给他擦屁股!” 砰,李普治的大手,狠狠拍在窗棂上。 “老君庙被端了,他们也落在锦衣卫手里,哼哼!”李普治脸色狰狞,皱纹道道都带着狠毒和诅咒,“一个个的都是白痴蠢货,让我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教主!”田九成忽然大声道,“起事吧!弟子为先锋!” “你嫌死的不够快?”李普治冷笑,随后看着外边的雨幕,“再说,现在起事也来不及了!” 田何二人不明所以,眼神疑惑。 “我们都在城,怎么传递消息?”李普治开口道,“锦衣卫何官府知道了他们要知道的,动作必然比我们快。可能这时候,已经开始抓捕了。” “官府的手段你们不知道,他们是顺着一条线,一连串的抓下去。”说着,他忽然冷笑起来,“锦衣卫早就起疑心了,如今衙门的官差等一个都不用,用的全是陕西都司的精兵。” 随着他的话,何秒顺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他们现在没办法遥控教骨干了,早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落网。早晚,他们的藏身之处........ “师傅!”他忽然开口,“王.........那位大人物怎么说?” 大人物? 田九成也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李普治。 “他很生气!”李普治轻声说道,“早上他还跟我说,怎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不但闹成这样,还把京城的人给招来了!” “他不保我们了吗?”何秒顺眼神歹毒的说道,“咱们在外头的兵甲火药可都是他.....嘿嘿,咱们出事,他能活?” “也不是不保!”李普治回头,难得的微笑一下,“他现在也要自保啊!” 这话模棱两可,让何秒顺和田九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人会怀疑到大人物的头上,所以我们暂时都是安全的。不过想要永远的安全,却还要做一件事!”李普治淡淡的说道。 “何事?”两人同时发问。 “看窗外!”李普治忽然指向雨幕,“你们想到了什么?” 两人狐疑的看着窗外的雨幕,朦胧的什么都看不到。 “教主........” 噗!噗! 两支军弩瞬间从何田二人的后脑穿透出来,闪亮的弩尖儿,穿透他们的后脑,在嘴巴穿出来。上面的鲜血被雨水一刷,马上消失不见。 噗!噗! 又是两声,两支弩箭从他们的后脖梗子穿透喉结。 窗前,两人依旧保持着刚才向外张望的姿势,只不过身体已经僵硬了许多。 “死无对证都不明白,白跟我这么多年!”李普治回身,慢慢坐下,“你们死了,所有的线索到你们这就戛然而止。没人会怀疑到大人物的身上,也更没人会怀疑到我!” ~~~ 与此同时,毛骧独身一人见到了秦王朱尚烈。 “见本王何事?”也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见到毛骧,总之朱尚烈的心情很是不好,话语带着不耐烦。 “我找到要杀王爷的凶手了!” 毛骧淡淡的一句话,让朱尚烈差点跳起来。 “谁?在哪?谁指使的?快说,本王要他碎尸万段!” “千岁稍安勿躁,在抓人之前,请让我先见个人!” “谁?” “王府的王总管!”毛骧淡淡的笑道,“有事让他帮忙!” /75/75245/26985711.html 第64章不需要证据1 外边的雨依旧很大,遮住了太阳,从窗口吹进的风让殿的灯火有些摇曳,忽明忽暗。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是一张张紧张急促且带着几分狰狞和怒火的脸。 秦王朱尚烈,秦王护军指挥使高志,秦王府的大总管王为人,还有秦王府另一位地位尊崇的老太监,单得净。 高志是典型的武夫,持刀立在朱尚烈身旁,烈火金刚一般。 王为人好似做错事,獐头鼠目带着不安。一会看看他主子,一会畏惧的看看毛骧。 单得净则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抱着浮尘单独站在角落,背靠着大殿的柱子,似乎在打瞌睡。 “你要见王为人,本王叫他过来了!”秦王朱尚烈的手里拿着酒杯,“要问什么你便问,问了之后告诉本王,到底是谁要杀我!”说着,他手的酒杯砰的放下,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 这么一瞬间,毛骧敏感的注意到,秦王朱尚烈的眼有着一闪而过的别样神色。就好像是受到委屈,又故作不在乎的孩子。 其实,他本就是个孩子,一个刚刚弱冠血气方刚的孩子。 而王为人听到这话,则是深深的把头缩起来,两股战战。 “这是个典型的奴才,狐假虎威有些小聪明,勇气和才智是半点都没有!” 毛骧心评价这位王府的大总管一句,然后缓缓走到对方面前,笑着说道,“王总管,在下有几句话问你,行吗?” 王为人挤出比苦还难看的笑容来,“您问就是!” “你在宫里多少年了?”毛骧道。 “杂家是洪武七年净身入宫,后来被内官监拨到秦王千岁这边伺候,如今算来也二十多年了。”说着,王为人扭头看看秦王朱尚烈,“杂家从洪武十七年开始,就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 毛骧低头思索片刻,开口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为人嘴巴张开,好似有片刻的错愕,然后声音带着些恼怒,“杂家老家有两个兄弟,两个姐姐,三个侄儿,两个外甥。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这些年靠着杂家的接济置办了点田产。” 他虽胆小也没什么脑筋,可毕竟是王府的大总管。即便是高志,乃是阎彦清等官员,平日对他都客客气气的。现如今被毛骧这么质问,泥人也有三分火。 “杂家的亲戚都是普通百姓,奉公守法。杂家伺候了王爷这些年,小心翼翼的可半点差错都没出过。杂家蒙王爷主子的恩典,如今当了人。更没有得意忘形,欺负这个打压那个........” “好好好!”毛骧打断他,“王公公的意思我明白。”说着,他忽然一笑,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得王为人直发毛。 “那么,我问你!”毛骧继续,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何,你要派人跟着我,盯我的梢?” “嗯?” 瞬间,秦王朱尚烈的脸色难看起来。 高志的眉头深锁,又靠近秦王半步。 而另一边打瞌睡的老太监,则是猛的睁眼,不过又马上茫然的低头。 “你.........你.......”王为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你说呀?”毛骧温和的笑道,“你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打探我的消息?” “杂家没有!”王为人声音尖锐,“你血口喷人!” “没有?”毛骧冷笑,“那人已招了,王公公告诉他跟着我,然后把我去了哪里见了谁,回王宫这边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王公公,是不是?” “没有!杂家没有!”王为人扑通的跪下,拼命对着秦王朱尚烈叩首,“主子,奴婢没有啊!奴婢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奴婢哪有胆子派人跟着.......跟着上面派来的人呀!” “这些年,奴婢从没做过背主的事儿。奴婢没做过,若奴婢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猛听毛骧说王为人派人跟着他,秦王朱尚烈心恼怒,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王为人。旁人不知道毛骧的身份如何,他却能猜到几分。这样的瘟神,早早送走才是正经,为何要派人跟着。 可此刻见王为人赌咒发誓,再想想这个奴婢的性格,心也有几分不确定。 “确定他是派人跟着你的?”秦王朱尚烈疑惑的问道。 “奴婢没有,奴婢没做过!”王为人哭道,“奴婢发誓.......” “发誓有什么用?若真是你派人跟着我,你下辈子还做太监?”毛骧笑问。 “你..............”王为人瞬间气哭了。 高志开口道,“这位大人,您既然说有人跟着您,还说是王总管派去的。那不如把人带上殿,当面对质,这样一来不就清楚了吗?” “哎呀!”毛骧挠挠头,“好几十年没人敢跟着我了,我一高兴就把他杀了!”说着,拍拍额头,“哎,真是阴沟里翻船,我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把他杀了呢!” 他说的轻描淡写,懊悔的不是杀了人,而是不该那么草率的杀人。而且他说杀人的时候,竟然好似在说一件很欢愉的事,让大殿上的众人,都微微胆寒。 “人被我杀了,就是死无对证!”毛骧继续叹息一声,“而且,若真不是王总管派的,那跟着我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王宫里的人,还很难说!” 他说话绕来绕去,直接把人都绕迷糊了。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速速道来!”秦王朱尚烈按捺情绪,说道,“别兜圈子了!” “王爷说的是。”毛骧拱手笑道,“其实没证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些年做事,从不看证据。”说着,邪魅一笑,“只看结果!” “其实,这也是证据!”毛骧顿了顿,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大家想想,除了几位之外没人知道我是谁,对吧?更没人知道我要干什么,是吧?” 周围人的神色,陷入思索。 “王爷遇刺之后,查出来王宫里有刺客的内应。”毛骧背着手在地上来回缓慢踱步,“而我一出宫,就有人跟着我,还说是受了王总管的指派。”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指派人跟踪我的幕后之人,和刺客的内应是不是有着关联?” “不然的话,他为何要派人跟着我,还要栽赃给王总管?” 豁然间,朱尚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在周围几人的身上,来回游荡。 “我来王府,知道的人就都在这了!”毛骧的话语忽然变的冰冷,“那也就是说,内应就在我们几个人间!” “还请慎言!”高志的手放在刀柄上,紧挨着秦王朱尚烈。与此同时,数个甲士蹭蹭走到朱尚烈身边,神色戒备。 “王爷,不是奴婢啊!”王为人忽然大喊,对着毛骧道,“你说话要讲证据!” “我方才说,我从不讲证据!”毛骧微笑,“证据可以是假的,但逻辑和线索不会说谎。”说着,他也环顾一圈,“内应,就在你们几人间!” /75/75245/26985712.html 第65章不需要证据2 外边有风雨,而殿内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种宁静不是真的宁静,它在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毛骧。 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秦王朱尚烈再次开口,话语带着浓浓的不安,“刺客的内应,就在我们间?” “是!”毛骧淡淡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秦王朱尚烈推开身前的高志,看看周围的人,“他们没有理由联合外人害本王!”说着,指了下高志,“他是本王的岳丈,本王是他的女婿,真真的血脉至亲。” “他王为人是本王的奴婢,没有本王他什么都不是,他能有今天靠的就是本王。” “单公公更是宫里的老人,我父王在的时候就任劳任怨的伺候,本王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你说他们之有贼人的内应,说不通啊?人做坏事总要图什么吧?外人给他们的好处,能大过本王给的吗?” “或者!”朱尚烈眼神一凝,“你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 “千岁说的有理,尤其是那句,人做坏事总要图些什么。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永远的亲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毛骧笑道,“说白了,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价值的,害死您他们能得到什么?” 说到此处,毛骧坦然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先不说内应,来说说刺客,说说他们的真实身份!” “谁?”朱尚烈眼带火。 毛骧轻轻吐出三个字,“白莲教!” “何广义来陕西就是为了抓白莲教,知道他来陕西的不超过十个人。”毛骧的目光继续游荡,带着几分嘲讽,“可是他去了沔县之后,精心布置的抓捕却落了个空。只抓了一些小虾米,隐藏的白莲教妖人竟然逃之夭夭!” 说到此处,他再次环视,“若没人给白莲教的妖人通风报信,他们会逃脱吗?” “王爷被刺杀,是因为王府有刺客的内应告知王爷您的行踪。白莲教逃脱,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传递消息,我还被人跟踪盯梢。”毛骧的话,越来越急促,仿佛外边的暴雨一般,“那刺客的内应,白莲教的内应,是不是就在知道我来的人,和知道何广义来的人之间?” 众人眼神迷茫,实在是想不清楚。 “而且何广义端了西安外城的老君庙,那处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分坛。其的骨干已经招认,就是他们设下圈套组织人手,要当街刺杀秦王!由此可见,千岁您的身边就有白莲教的人,而那个人,如今就在我们间!” 白莲教! “本王的身边怎么会有白莲教?”朱尚烈纳闷道,“本王身边的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怎么会是白莲教?” “再说白莲教杀本王作甚?再说,白莲教若想杀本王,在宫里不行吗?”朱尚烈双目欲裂,“先王就是被人毒死的,本王身边的人想杀本王,没必要舍近求远啊!” “还是那句话,他们图什么?”毛骧冷声道,“他们要在王府外杀您,必然有所图!他们杀您,也必然有所图!”说着,他语气顿了顿,冷冷的注视一圈,“或者,他们希望通过刺杀您,达到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朱尚烈追问。 毛骧忽然一笑,话锋一转,“锦衣卫尽在白莲教一出分坛,就找到盔甲二十五副,强弓劲弩无数之外,还有数桶火药!” 噌,高志的刀差点拽出来半截。 朱尚烈瞠目结舌,“他们,要造反吗?” “难道,他们是想杀了王爷引起西安大乱,然后造反?”高志沉吟道,“可这也说不通啊!” 是的,的确说不通。 就算朱尚烈死了又能怎样,他可不是上一代秦王朱樉,控制着西安的军政大权。他被册立为秦王之后,民政被陕西布政司取代,军务上也完全被陕西都司架空。 他所能掌握的,无非就是他手里那点护军。 他死上一百回,西安都不会乱。白莲教想通过刺杀他,达到西安大乱的目的,就是痴人说梦。 再说,就算西安大乱,他们那些人能折腾出什么浪花? “这事不用说通!”毛骧站起身,走到秦王朱尚烈宝座前,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一口,“太甜!” “怎么又不用说通了?你自己也说,做事要.........” 不等秦王朱尚烈说完,毛骧笑道,“千岁,您想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白莲教刺杀您,也是受人指使。白莲教想着,能在刺杀您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 骤然间,秦王朱尚烈的脸色苍白起来。 “有人要杀你,白莲教要好处,双方狼狈为奸各取所需!”毛骧喝口水,顺顺吃了绿豆糕的嗓子,“这样不就说通了吗?”随即,他再次坐下,“其实,判断一件事的动机很简单,那就是看谁受利!” “你死了,谁高兴?” “白莲教造反不造反的先不管他,就先问问您自己,您死了谁高兴?” “这...........”秦王朱尚烈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谁得利谁就有嫌疑!”毛骧再次看看左右,一脸冷笑,“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您死了,害您的人得利。白莲教也得利,这样是不是就说通了!”毛骧话依旧在继续,“至于白莲教得什么利,仔细想想也不难猜测。还记得方才我说了什么?在他们的分坛找到了盔甲兵器和火药!” “那东西,一般人能弄到吗?” “可是我们几人,也弄不到!”高志沉声道,“王府的盔甲连甲片都带着编号,火药更是半点没有!” “笨啊!!”毛骧摇摇头,“这些东西定是有人资助白莲教的,为什么资助他们?用脚后跟想都想明白我的高大人。” 说着,毛骧再次站起身,“有人,指使白莲教刺杀王爷。王爷死后,白莲教得到这人的资助在其他地方造反。如此一来,王爷您的死,在白莲教造反的面前,就不够看。准确是说,是叛乱当前顾不得深查您的死因。” “就算是查,直接推到白莲教身上毫无破绽!” “而白莲教也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就算不造反,可也拿捏着背后指使刺杀之人的短处,可以不停的勒索,靠着对方的势力不断壮大!” 这是一个完美的连环套,一环套着一环。 不过,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但那个地方,被毛骧藏在心。 不是他不说,而是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朱尚烈头上冷汗淋淋,“你的说有理!有人想本王死,所以和白莲教勾结。可本王还是想不明白,想本王的死的人怎么会和白莲教勾搭在一起!” “本王的身边,又怎么会有白莲教的人?”说着,朱尚烈看看身边,“都是在秦藩一系几十年的老人了,难道说他们一直隐藏着?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千岁您的顾虑有道理。”毛骧笑道,“我心也有这样的疑惑。”说着,目光戏谑的看着眼前众人,“你们,谁帮千岁解惑?” 突然,外边雨幕长空之后,传来阵阵嘹亮悠长的鸣叫。 窗外一个黑点,在暴雨之无惧的穿行。 毛骧陡然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推开厚重的木门。 雨水,被风吹入。 天空之的黑点越来越近,鸣叫越来越嘹亮,还带着几分欢快。 “这儿!”毛骧大喝一声,伸出手臂。 一只神俊的海东青穿过暴雨,收拢翅膀稳稳的落在他的手臂上。然后,海东青亲昵的用头,蹭着毛骧的肩膀。 毛骧背对着众人,另一只手解开海东青脚上的竹筒,打开一看。 “哈哈!”毛骧大笑道,“人来了!正正好好不迟不早!” 说着,他转回身子,架着鹰开口,“诸位,不帮着千岁解惑吗?” 接着他看了看众人,“既然都不愿意说,都不露头,那我就点名儿了啊!” 众人眼,毛骧架着鹰,缓缓走到一直跪地的王为人身边。 轻轻拉起对方,“公公,您自己主动说吧!” 王为人浑身颤抖,还不等他说话,毛骧继续道,“单公公,您老是真的耳聋了,还是装呢!” () .bqkan8..bqkan8. /75/75245/26985715.html 第66章螳螂捕蝉1 风雨从打开的殿门,呼啸而入。 靠着柱子的老太监,满头银发凌乱飞舞。遮住他的脸,遮住他的眼,让人根本看不清。 “您,想让咱家说什么?”单得净缓缓开口,他说着一口很好听的官话,字正腔圆语调平和。而且和其他太监有些尖锐女气的声音比起来,他的声音却很是浑厚。不单有一种厚重,更有几分从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带着疑惑不解好奇错愕还有震惊和恐惧。 神俊的海东青蹲在毛骧的肩膀,锐利的眼神像是发现猎物一样。 毛骧温柔的安抚着它,笑着开口,“事到临头,您还要藏着?”说着,不屑的笑道,“我既然找上你,就有十足的把握。我这辈子虽然故意冤枉了很多人,但我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对上单得净,继续说道,“常言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然都做了,既然已经败露了,为何不大大方方像个男子汉那样承认呢?” “哦,我差点忘了!”毛骧忽然一拍额头,“你怎么能算作男子汉呢?” 闻言,单得净只是淡淡的一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杂家是卑贱之人,自然算不得好男儿!”说着,他撩开凌乱的银发,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这一瞬间,这个当了半辈子奴婢的太监,竟然有了几分主子的威势。 “不过,到底是不是好男儿,并非是胯下那话儿说了算。男儿,胸怀气度雄心壮志,才是评价是否好男儿的正理!” 毛骧撇嘴,“嗯,说的有道理!古往今来,多少有卵子的人,净干那么些没卵子的事儿。”但随即,又马上微笑,“不过,连娘们都征服不了,还谈什么雄心壮志?那不是扯鸡巴蛋吗?” “哦,抱歉。你看我,说话总是遮拦。我可不是讽刺公公您,没鸡儿也没蛋!” 单得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恼怒的神色,冷笑道,“自阁下来王府,杂家就知您非常人。看您心机手腕谋略气度,不说是伟丈夫,也是万五一的奇男子?现在看来,杂家还是高看了你。呵,那别人的身体残缺说事儿,未免有些不厚道!” “哈!”毛骧大笑,眉毛扬起来,“你看你这人,玩笑都开不起。”说着,继续大笑道,“别说了,就是老皇爷身边的朴公公,一前我也是经常取笑的!” 说着,他双手揣入袖子,“不过你说的对,我这人是不厚道。可是没办法,爹娘给了好家伙。打小时候起,我就是撒尿第一。等长大了,蹲下来耷拉地.......哎,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快乐你又体会不到!” 毛骧不住的出言讥讽,不住的挑衅谩骂之。秦王朱尚烈等人似乎没有听见,他们似乎还震惊在毛骧突然把矛头对准了单得净。 他们只是反应慢了点,可谁都不傻。 毛骧此刻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单得净是隐藏在王府的白莲教内应吗? 谁都不敢相信! 且不说单得净在王府的地位,且不说他这几十年如何兢兢业业。单得净这人在王府地位尊崇,可从来都是低调谨慎的老好人啊! “呵呵!”单得净笑出声,摇头道,“你若想用这些污言秽语乱杂家的心智........” “我知道乱不了你的心智,就是故意埋汰你!”毛骧打断对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单公........你说,我是继续叫你单公公呢,还是要叫你的真名,李普治?白莲教前大智分堂堂主,如今的教主,李普治!” “啊!”周围骤然一阵惊呼,满是不可置信。 堂堂王府的总管太监,身受两代秦王器重的大宦官,竟然是白莲教的教主?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到底怎么回事?”秦王朱尚烈吼道,“怎么回事?不要兜圈子了,告诉本王!” “千岁!”毛骧看着单得净,话却对朱尚烈说道,“您还没明白吗?刺杀您的幕后黑手,陕西白莲教的匪首,就是眼前这位单公公啊?” “啧啧,真是好手段,好心机!”毛骧继续说道,“当年朝廷剿得白莲教的余孽上天无门,妖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你李普治,本也是名单上的一员。可谁又能想到,你李普治为了躲避朝廷的清剿,竟然净身入宫,变成了太监!” “别人是壮士断腕,你是壮士断鸟,嗬!多几把疼啊?” 其他人完全震惊听呆了,而单得净则是一脸坦然。 正如毛骧所说,事已至此所有的狡辩抵赖或者拒不承认,都是没用的。 单得净依旧站在角落里,只是背着手昂着头,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好奇,“杂家想不通,你怎么笃定是我?” “就让你死个明白!”毛骧笑笑,“首先,知道我和何广义来西安的人之,有你。” “这个理由太牵强!”单得净笑道。 “是的,表面上来看,你还有在座的诸位,还有今天不在场的汤镇台,阎彦藩司,都没有理由是坏人!”毛骧盯着对方的眼睛,“可是,你终究露出了破绽!” 说着,他从怀掏出两枚玉佛挂坠,拎着绳子摇晃起来,“王爷千岁遇刺之后,王府第一时间少了一个叫刘宝儿的小太监,我在他的住处找到了这枚玉佩。前几天,我还找到了刺杀王爷凶手的藏身之地,在他们匆忙遗留的物品之,也找到了同样的挂坠!” “这挂坠就是你们白莲教的信物,每个信徒的身上都有。不过,因为信徒地位的高低,这挂坠的材质便有高低之分。” “我叫人看了这两条挂坠的材质,都是从西域来的和田美玉。”毛骧说着,继续晃动手里的挂坠,“这样材质的和田玉,洪武二十一年,故去的秦王给宫里进献了一批!” “而你,从洪武十年开始,就掌管着王府的库房。知道我来的人,只有你能接触到这种品质的玉!” 单得净的眉毛动动,“太牵强!” “牵强也是线索!”毛骧笑笑,继续从怀掏出一张残破带字的纸片,他一边掏一边盯着单得净的眼睛。 “这张纸上有个月字,准确的说不是月字,而是月字旁!”毛骧继续笑道,“什么字是月字旁?膳!” “发现这张纸的同时我,还在垃圾找到半块绿豆糕,虽然已经长毛发霉,可我还是尝了尝。就跟刚才,王爷千岁面前摆的那块一样,齁甜!同样的味道。” “纸也是有材质的,这张纸就是秦王府专门用来打包点心的。每张纸上都带着膳坊两字,也就是说有人带着王府的点心,给那些刺客吃过。” “而你,如今虽不掌管膳坊。不过,掌管膳坊的太监,却是你的徒弟。” () .bqkan8..bqkan8. /75/75245/27006779.html 第67章螳螂捕蝉2 单得净长长的眉毛抖抖,“还是牵强!”说着,叹息一声,“杂家很久都没出宫了,怎会给别人送吃的?” “你不去,可以让刘宝儿去吗?”毛骧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外城的老君庙被端了,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刘联平!” “当然,刘联平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和他之间,是通过刘宝儿单线联系。你以为刘宝儿一死,就万事大吉了?” 说着,毛骧向前一步,笑道,“刘联平不知你就是宫里的大太监,可他知道刘宝儿是小太监。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你,你不是李普治,谁是?” 单得净没说话,反而目光和毛骧对上,带着几分挑衅,“还是牵强。杂家一个阉人,怎么会........?” “你已经承认了!”毛骧大笑,“从你第一次说牵强开始,你已经承认了。正常人被冤枉的话,会是王总管那样的表现。绝不是你这样,这么淡定!” 单得净的脸猛的一皱,“你说了那么多废话,都是试探杂家?” “也不全是!”毛骧开口道,“不说点废话,场面多没意思?”说着,叹口气,“哎,其实推测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我的直觉。” “直觉?”单得净皱眉,“凭直觉,你就怀疑杂家?” “也不是直觉!”毛骧戏谑的说道,“一开始认定王府有刺客的内应,到查清楚刺客是白莲教,再到种种迹象表明,你李普治化名单得净在这王府里一藏就是几十年,还有一项有力的证据!” “杂家洗耳恭听!” 毛骧忽然后退两步,和单得净拉开距离,“一个深宫之的太监是不大可能成为白莲教的,更没有理由是什么鸟教主?因为太监一辈子都在宫里,可是你不一样。” “洪武七年你净身入宫,因为是识字被分到华殿管理典籍,打扫宫室。那时,你已经四十二岁了!” “当时大明初建,宫里藩王们分封出去身边缺少可靠的奴婢。所以你又被选,随着秦王就藩西安。” “而陕西,正是你进宫之前活动的地方!” “这些年因为你在宫地位尊崇,有钱有权,召集旧部,又让白莲教死灰复燃。” “不过,你成是因为净身成了太监,败也是因为你是太监!” “你在宫里太久了,忘了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你所有的手腕和心机,依旧还是入宫之前的手段。呵,手法太糙。” 殿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单得净。 毛骧的话说完,单得净久久无声。 “不过我也挺佩服你这份养气的功夫,事到如今你还能沉得住气?”毛骧继续笑道。 “沉不住气也没办法!”单得净淡淡的说道,“你既认定,杂家怎么说都是徒劳。”说着,苦笑下,“可是,杂家不服!” “李普治,你承认了!” “杂家不承认也没办法。”单得净猛的抬头,眼目光如猛虎一般凶狠,“你也说过,你做事不讲证据,你认定谁,就是谁!” “但我很少认错!”毛骧笑道。 旁边人已从震惊变成惊恐,谁能想到原来藏在深处的人,竟然是单得净这个大太监。 “来人,拿下!”高志大喝一声。 数位甲士,持刀向前。 “别动!”毛骧大喊。 随后,在旁人诧异的目光,毛骧继续喊道,“别送命!” ~~ “你真是聪明啊!”老态龙钟卑微的老太监,在瞬间转化成仿草莽豪杰一般的气势。 单得净,准确的说是李普治,饶有兴致的看着毛骧,“你怎么知道老夫有后手!” “还是那句话,虽然你没有蛋,但是你很淡定!”毛骧笑道,“事到临头你还这么淡定,若你没有后手就是个傻子。而你,不是傻子!” “老夫不服!” “我知道,我所有的推断和线索还有证据,都太牵强!”毛骧笑道,“可是,当我说出你真名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没有退路了!” “是!我要是不承认,你就会让人拿下我,然后折磨我。我这把岁数了,遭受不起经受不住!”李普治的笑容竟然有几分儒雅,“况且,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拿下!” 秦王一声令下,甲士欲动。 可还不等他们所有动作,后殿里突然冲出来数十个年轻太监。 数十个手持弩箭,虎视眈眈的太监。 “你们......”秦王朱尚烈后背顿时被冷汗湿透,怒道,“你们要造反吗?” 数十个太监在他的目光下,有所畏惧。 突然,有人高喊,“杀龙还阳!” 一时间,大殿满是嘶吼,势若巅峰。 他们步步逼近,手都扣在弩箭的扳机上,随时可能发射。 “杀龙还阳!杀龙还阳!” “贼子敢尔!”高志抽刀挡在秦王朱尚烈身前。 “来人......护.......护驾........”王为人两腿哆嗦,爬到秦王脚边,手里的拂尘,哆哆嗦嗦的举起来。 他们都疯了,这些太监都是李普治在秦王府发展的信徒,他们愚蠢的相信,杀了龙子龙孙就能还阳,就能变成真正的男人。 “哎!”毛骧叹口气,“上一代秦王被毒死,秦王府大清洗之后,你成了最大的赢家!” “可是,还是败在你手里!”李普治恨恨的看着他。 随后,他看着秦王朱尚烈,微微颔首,“千岁,今日要得罪了!” “你.........?”朱尚烈大怒,“来人.....!” 不等他喊完,外边又突然传来脚步。从大雨之,又窜出来数百武士,手持利刃,把这座位于内府的宫殿团团围住。 “什么人?”高志怒道。 “我的人!”李普治开口,看看那些武士们,“我既然有后手,那就要把我的人都放进宫来!呵呵,在王府几十年,这点能耐,老夫还是有的!”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不用自称奴婢的感觉,真好!” “大概,不是你的能耐,而是和你同流合污之人,有能力把人放进来吧!”毛骧拍掌大笑。 与此同时,王府的外围骤然传来喊杀声,声声入耳。 还有金铁交加之声,在大雨之格外引人注目。 似乎,有人从外边攻入了王府。 朱尚烈身边仅存的护卫,忠心耿耿的挡在他面前。 外边的喊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你们逼的!”李普治叹息一声,“很多事,其实可以慢慢来!” 啪啪啪! 李普治刚说完,诧异的发现,毛骧正在一旁赞赏的鼓掌。 “你们这些毒蛇,终于全部出洞了!” 毛骧大笑,“好算计,如今西安城阎彦清和汤镇台都不在,陕西都司的行营鞭长莫及,没有军令也不敢随意调动。” “所以,你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只是不知,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那同伙的主意?” 说着,毛骧看向朱尚烈,“千岁,我知道那日跟踪盯梢我的人,不是王总管派的,也不是李普治派的,而是你派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心软吗?” ~~~ 今天状态不好,脑子乱没写好。 情节没写好,忽然好似脑子里有浆糊一样,黏黏糊糊的。 () .bqkan8..bqkan8. /75/75245/27006780.html 第68章黄雀1 “王爷,您到现在还要心软吗?” 秦王朱尚烈低着头,双手握着拳头。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甚是纠结。 然后........ 抬头...... 叹息..... “本王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毛骧看着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口吻在郑重之多了几分无奈和惋惜,“您的家丑不外扬,只会让想您死的人,得寸进尺。您看,事闹到现在,很多无辜的人,会因为你这局家丑不可外扬而死。” “前些日子陛下来信给下官,让下官转告您一句话。男人,切记不可有妇人之仁,要当断即断!” 秦王护军统领高志,在一旁诧异的开口,“千岁,莫非您知道谁是........?” “本王知道!”朱尚烈叹息道,“本王只是笨了些,可不是傻子。我死了,谁得利?或者说谁盼着我死,我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 “家丑!” “千岁!”闻言,高志瞬间更咽,双目充血,“那日您遇到刺客,勇儿可是.......” “本王对不住他!”朱尚烈再次叹息,“也对不住你!这些日子,本王日日饮酒才能入睡。若不饮,一闭上眼就满是高勇重伤弥留的样子!”说着,落泪道,“本王对不住你们高家!” “千岁!”高志也更咽开口道,“莫说什么对不住,我们做臣子的......呜呜..” 随后朱尚烈,看着李普治,恨声道,“若本王知道,他居然串通了你们这些妖孽,哪里还会管什么家丑,早就直接手刃了他!” “本王更没想到的是,你单得净.......” “这些年你倒是藏的深,这些年本王的王府还发现了如此众多的信徒。本王真是愚蠢,当日先王被毒死后,还全权委派你清理内廷。” “王爷!”李普治笑笑,“您的心地,是太温和了一些。” 随即,他长叹一声,“无毒不丈夫啊!有人要你的命,你还袒护。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 “我该死?”朱尚烈冷笑,“是我该死,还是那个鬼迷心窍,居然和你等妖人狼狈为奸之人该死?我朱家子孙,与你这等为伍,辱没了身上的血脉,糟蹋了这个姓氏,禽兽不如丧心病狂!” 李普治默然听着,“其实,大爷和老夫也不算狼狈为奸。王爷应是忘了,大爷是老夫一手带大的。我们之间,还是有些主仆情分的。” 说着,他看向毛骧,“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毛骧想了想,“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你们杀了王爷千岁,之后呢?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老夫比你想的更加深谋远虑。”李普治笑道,“你以为老夫只会蛊惑那些愚蠢的乡野村夫造反?哈,那些人顶什么用?乌合之众罢了!” 说到此处,李普治傲然道,“杀了王爷千岁不过是第一步........” “如今汤镇台阎藩司都不在城,呵呵,你真以为白莲教的人,都是你们找出来的?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卒,引开西安城一一武两个主官,这买卖划得来!” 毛骧忽然开口,“哦,我懂了。你们的计划是,趁着现在西安城没有说了算的人,武装夺权,然后把城门一关,造反了?”说着,他耸耸肩膀,“能成吗?这不异想天开?陕西都司行营的军官们,吃素的?” “说别人笨,你也不聪明!”李普治嘲讽道,“谁告诉你马上扯旗造反?” “王爷死了,死在白莲教刺客的手里,马上进行全城搜捕。得知白莲教在城外造反,群龙无首的西安城,另一位王爷站出来,按着虎符,让陕西都司大营的精兵,出城平叛。” “届时王爷准备送行宴,所有军将官全员前来,老夫直接给他们一锅端。当官的都死了,大头兵懂什么?哪位王爷登高一呼,定下赏格,打开府库犒赏,大头兵们还不是拼死效命?” “糟糕!”毛骧忽然大声叫道,“照你这么说,何广义和汤镇台如今岂不是凶多吉少?” “哈哈哈!”李普治猖狂的大笑,“老夫早就设下圈套,出城之时就是他们的四期。还真以为能抓到老夫手下的香主?哈哈,他们不是抓人,而是送命!” “老夫的另一路门徒,想必你也听说过。王金刚奴,正埋伏着他们呢。” “他身边带着数百精锐,都是以一当十的,你那点乌合之众?”毛骧冷笑。 “谁告诉你乌合之众?别忘了,和老夫合谋的,可是另一位王爷。他手里也有兵,包围的地方还架着火炮。” “这一次,汤总兵他们死定了!” 李普治的谋划,老练阴狠远超常人。 如今西安城,布政司使不在,按察司巡查御史也都不在,衙门里没有说话算数的人。 秦王被杀之后,自然是那一位和李普治合谋的王爷掌管军政。 等到外边传来消息,阎汤等人惨遭不幸。那另一位王爷,就更有资格,掌管军务调兵平叛。 届时,李普治背后那人,军政双权在手,自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甚至,可以调动整个陕西行省的兵马。 再加上白莲教这样的邪教,数不清的狂热信徒.......... 这可不是简单的造反,而是谋反..... 瞬间,毛骧连着后退几步。 外边的喊杀声越发的大了,毛骧神色变得忐忑恐惧起来。 “你们真是......”一时间毛骧竟然有些词穷,“不对,如此一来你背后的王爷站在了台前,你们白莲教能得到什么?” “一切!”李普治冷声道。 是的,他们会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还会空前的壮大。从乌合之众,蜕变成当年红巾军那样的香军。 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再一脚踹翻那位王爷........ 越想,毛骧越是惊恐,忍不住浑身颤抖。 “怕了?”李普治继续大笑。 “我不是怕,而是.........很想笑!”毛骧忽然露出笑容,然后扭头对着殿外喊道,“老汤,有人说你死了!” 咔嚓,外边一声惊雷。 雨幕之,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 他越来越近,雨滴冲刷着他带血的铁甲,在他脚下留下一条浅浅的红色的涓流。 “谁他妈说我死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7006783.html 第69章黄雀2 一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从暴雨的雨幕走出,每一步,沉重的战靴都踩踏着地上的雨水,水花四溅。 他走的很慢,很稳。 当他看他,大殿门前数百黑衣武士的时候,铁甲面罩之上露出的双眼之,满是轻蔑。 骤然间,李普治脸色大变。 “汤軏?他怎么在这?”说着,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毛骧,“你.....”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谁都不占谁便宜。”毛骧耸肩摊手,“你看,我刚才演的好不好?我这人最喜欢看别人得意洋洋之后,马上丢脸无地自容的样子。” “嘿,你想想,方才那副桀骜的嘴脸,多可笑。哎,别哭丧着脸。把你刚才那股运筹帷幄的劲儿拿出来呀?别泄气,端着呀!” 说着,他低头吹吹指甲,好似他一尘不染的指甲带着污泥一样,“你,还想算计我?老子这辈子算计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算计人,是老子的饭碗。” “你一个神棍,会些雕虫小技,就来算计老子?对了,你这个神棍还是阉了的神棍。哎别说,神棍这个词儿还挺适合你。你看,你没蛋就只剩下棍儿了,还是没用的蔫棍儿!” 面对他的讥讽,李普治就当没听见。 “这么说,何广义阎彦清都在城里?” “你终于学得聪明点了!”毛骧大笑。 突然,李普治大喊,“那又如何?杀了汤軏!” “杀!” 殿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举着兵器冲向雨的人影。 只身一人的汤軏,站住身体没有动。 可他的身后,数不清多少全身都包裹在铁甲之的精锐,从暴雨的雨幕之冲出来。 “让他杀!”汤軏大喝。 雨的铁甲勇士就像是洪流,无声咆哮冲锋。 迎面撞上那些黑衣武士,把对方的阵型直接撞击散。 铛!铛! 黑衣人的长刀只能在他们的盔甲上摩擦出火花,而他们手的利斧,尖锤,却直接砸碎了敌方的头颅。 瞬间,大雨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雨,满是血肉残肢。 汤軏依旧慢慢的走着,一个黑衣武士冲过来,还没到他身前。 就被汤軏身后,骤然而现的斩马刀,直接劈成两半。 鲜血喷洒若喷泉,混合在漫天的大雨之。 而汤軏从容的在鲜血之走过,战靴踩在了汉白玉的台阶上。 “哪找的这群三脚猫?弄些厉害的来,让我的儿郎们好好活动活动!”说着,他的身影迈过门槛,然后回头不屑的看看,“杀人,是我们的饭碗。” ~~~ “老汤,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毛骧笑道,“你看,你这般出场就好像戏里的将军似的。哈,这么玩,是不是比打仗有意思多了?” 汤軏拉下面甲,没说话,而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李普治。 外边的战斗,变成单方面的杀戮。 地面的青石板,全部变成血红。 李普治的面色狰狞起来,突然他一指大殿正央的朱尚烈,“杀了他,杀龙还阳!” “杀龙还阳!” 他身边仅存的,那些王府的低级太监们,举起了手的弩箭。 但,下一秒.......... ~~~ 砰砰! 砰砰! 数不清多少声巨响之后,李普治惊恐的看到,他的一个门徒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子腾空飞起倒退,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抽搐。 血,迅速在尸体下面无声的涌出,尸体的额头完全塌陷。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些弩箭还还没来得及发射,射箭的人变成了别人的靶子。 紧接着,大殿之开始有白色的硝烟弥漫,有些呛人。 随后,从大殿的另一侧,数十位端着火铳,排着队列的士卒缓缓走出。 他们的正间,穿着飞鱼服的何广义,看着李普治冷笑。 “二十步,正是火铳最合适的发射距离。”说着,他嘴角一歪,“这些人应该感到荣幸,因为这支火枪队,平日是在京城保卫陛下的!” “啊!!!!” 大殿之,那些尚未死透的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满地的鲜血,满地蠕动的身体。 李普治嘴唇颤颤,后退两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毛骧淡淡的说道,“你这个首脑还没浮出水面,我们怎么会舍近求远,去城外抓人呢?” “再说,旁人知道的,怎么能比你这个教主更多?落在我的手里,连去年吃了什么馅的饺子,我都能问出来,还有秘密吗?” “至于你在其他各地的布置,嘿嘿!” 汤軏缓缓走到朱尚烈身边,先是行礼,“千岁!”然后,对李普治说道,“你在其他各地的布置,已被我调兵围起来了。抓了你,再下令总攻。放心,你的门徒信众,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镇台先别滥杀!”殿外又传来声音。 刚杀戮过的地面上,倒映出几个人影。 几个官举着伞,脸色惨白的走过血污和肢体残渣的地面。 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 不过最前面的那位官,还算镇定。 “所有的信众妖人,直接杀了不妥!”雨伞放下,露出阎彦清的脸,他走入大殿,看着李普治笑道,“交给本官,陕西各州府县,每个地方都送一些过去,然后召集百姓观刑。” 汤軏笑笑,“交给你,还不是一样杀了?” “不一样!”阎彦清摇头道,“本官要剐了他们,三千百十刀,一刀都不能少。”说着,又是一笑,“到时候刽子手不多,还要劳烦镇台的亲兵出手。” 马上,他的声音又冷峻起来,“活剐了他们,本官看谁以后还敢信这妖教!” 而此时,高志才从震惊回神,询问的看向朱尚烈。 后者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已经很对不住你家了,若是再装傻下去,还要对不住更多的人。”说着,看向李普治,“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 “这王城是我的家,我才是这的主子。” “我让谁进来,谁就能进来,我让谁死,谁就要死!” “你说的没错,我是心地温和。但我不是没脾气,有句话说的好,老实人发火更可怕!” “我大哥的人,应该全死了。” “你方才听到外边的喊杀声,正是他的手下你的手下在困兽犹斗!”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本王的护军,到现在都没出现?” “告诉你,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围住了永兴王府!” ~~ 李普治一言不发,突然他转身拔腿就跑。 动作迅疾,一点都不像个垂垂老矣之人。 可下一秒,又是砰的一下。 一根棍子,刚好敲在他的小腿上。 “啊!”李普治捂着小腿,发出惨叫。 斜刺,两个人拎着棍子走出来。 小全小五并肩站立。 “多久没打人的闷棍了?”小全笑道。 “去年不才干过吗?”小五道。 “哪次?” “就那次,咱俩没钱了,晚上在路边埋伏了一个有钱的商人。我敲的闷棍,你搜的身。找到十块银元,咱俩在徐妈那儿......” “别卖相声口了,抓活的!”毛骧怒道。 小全小五撇嘴,马上把惨叫的李普治捆绑起来。 “话这么多!”毛骧继续骂道。 “您得摸摸良心!我们哥俩在边上藏了好半天了,可是一句话没说呀!” “要是说谁的话多,您自己数数,从进来之后,您说了多少话。哎呦喂,就听您一人跟那白话了。” /75/75245/27006785.html 第70章收尾1 外边的雨忽然间小了许多,厚厚的云层也散开,露出些阳光洒落。 王府内的厮杀之声也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血水和模糊的血肉。 杀戮停止了,但不代表事已经过去。 如狼似虎的精锐兵丁,在王府护军的配合下,把王府内所有的太监奴婢等人都揪了出来。用刀逼着一个挨着一个,跪在渐渐变小的雨。 喊杀声刚停止,哭声又起。 许多太监奴婢等一边大哭,一边对着远处的阁楼叩首,口念念有词。 秦王朱尚烈就站在阁楼上,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雨跪着的人。 “王爷,怎么处理?”王为人小心翼翼的问一句。 “都.........”朱尚烈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李普治这些年潜伏在他的王府之内,发展了那么多信徒,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个风险他承担不起,他已经当了一次笑柄怎么还能当第二次。再者说,一想起那些太监们嘶吼着杀龙还阳。他的内心就满是愤怒,还有杀意。 他本想说,都杀了。 可是听到那些哭声和求饶声,他内心又有些不忍。归根到底,他从来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都........”朱尚烈再次开口,又是只有开头没有下。 看出他心的纠结,高志在旁说道,“王爷既然拿不定主意,何不问问他们?” 说着,他朝着毛骧何广义等人的方向努努嘴。 ~~~ 毛骧何广义还有汤軏三人凑在一块,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不远处阎彦清冷眼看着他们,想要凑过去偷听,可官的矜持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悄悄的咳嗽几声,想引起三人的注意,告诉他们自己这个陕西行省的主官还在。可对方三人,就跟没听见似的。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毛骧在间,汤軏何广义分列左右。 “我的兵已经把永兴王府包围了!”汤軏开口道。 毛骧又恢复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开口纠正,“不是你的兵,是大明的兵,是陛下的兵!” 汤軏顿时醒悟,连忙道,“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 以他的身份不该对毛骧口称下官,可他这人继承了他老子汤和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知道自己身份明白什么是谦和。 他虽不知毛骧的真实身份,可见何广义对毛骧的态度,好像对亲爹似的,他就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何广义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能如此的谦恭,那这两只眼睛不在一条线上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何广义开口道,“可曾见永兴王露面?” “没有。”汤軏道,“他那边的作乱的护卫等都被我的人收拾了,领头的人说,永兴王一直在王府。” “这等事,他自然要在府里敬候佳音。”毛骧开口说道,随后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真想不到,这位王爷的胆子这么大,比他老子秦王的胆子还大!他老子是胡闹加暴躁,他直接把天捅破。” 这话,何广义和汤軏没法接。 两人沉默一会,何广义看看毛骧,“现在,动手抓.......?” “抓谁?”毛骧斜他一眼,“你去?” “汤镇台,晚辈还有阎......” 忽然,毛骧也不管汤軏尴尬与否,直接把何广义拉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白莲教不够你抓的,你抓大明朝的藩王,你用什么名义动手?”毛骧没好气的说道。 “这事,首先是人家的家事,是吧?”毛骧继续说道,“再者才是国事!要抓,也是秦王带着汤镇台还有阎藩司一块去。你锦衣卫跟着凑什么热闹?” “吃顶了你?脑子让门挤了?看你平日也不傻呀,怎么笨得跟猪似的?你脑袋是粪抱,装的都是大粪?” “请前辈赐教!”何广义赶紧道。 “你生怕自己知道的不够多是吧?你的差事是什么?抓白莲教!他娘的永兴王那边还藏着多少秘密,你知道吗?你能保证你知道了那些事,是福非祸吗?” “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少,脑袋越牢。” “皇上交代的差事,自然要用十二分的精神去办。可这等事,少知道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告诉你,也就是你小子,是锦衣卫一脉。不然旁人,老子才不说这么多。” “我再问你,抓来之后你敢审吗?是不是要送到京城?可是既然你动手抓了,谁信你没私下问过?” “记住,锦衣卫是做事的,不是要知道事儿的。秘密,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尾巴就要翘。翘尾巴的人,有几个好下场。” “蒋瓛前车之鉴...........” 瞬间,何广义后背全是冷汗。 秦王说这是家丑,对皇上和太上皇而言何尝不是家丑? 再说这事当,还涉及到军械等物,远不如表面看着这么简单。也就是这事的后账,可多着呢。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我指点你娘的腿儿,你看看锦衣卫让你带成什么样了?就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飞鱼服穿你们身上都糟踏了。脑子,要有脑子!” 他俩在这边说话,阎彦清凑到了汤軏身边。 “镇台在想什么?” 汤軏抱拳,“就永兴王的事!” “哦!”阎彦清捋下胡子,“可是要动手抓人?” “那........围着等圣旨?”汤軏疑惑。 “永兴旺身份显赫,是正儿经的龙孙,你抓来怎么弄?审还是关?还是押送京城?”阎彦清想想,低声道,“镇台大人,你我二人武殊途,可也同僚一场。” “这等皇家的事,多掺和无益啊?您是勋贵之后,又是皇亲,地位显赫,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抓他,王爷动手。咱们当臣子的,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了!” 说着,低声道,“你看,何广义跟那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嘀咕什么?他们是京城来的,咱们是地方上的,您得多个心眼呀。” “他们回京城,不知要跟皇上说什么。您汤镇台忠心一片不假,可有时好心办坏事呀。” 片刻之间,汤軏懂了。 他们这等执掌一方的人物,就没有傻的。 何广义和那人做事,可以说奉皇命。可他汤軏一没皇上的圣旨,二没手谕,巴巴的冲在前头,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可就顶雷了。 “多谢藩司大人。”汤軏赶紧抱拳,“若不是您的金玉良言,今日某可就犯了忌讳了!” “你我同僚当齐心协力!”阎彦清笑道,“明年的军饷,你少摊牌一些。” “这可不成,儿郎们不能饿肚子啊!”汤軏摇头,“再说,某也没跟你们布政司衙门要多少不是?每年就十二万的定额,您还总是克扣不肯给足,现在又要.......” “要修路修河,要建官学赈灾,哪样不要钱?”阎彦清瞪眼,“陕西行省的钱,要花在整个行省身上。没道理,都往你们陕西都司身上贴补吧?”说着,忽然压低声音,“这么着,这次不是抓白莲教吗?” “嗯!”汤軏点头。 “白莲教的信众骨干,有钱人可是不少,到时候抓人抄没家产田地,那些财物就当是折现了。我还告诉你,数目只会多不会少!” 汤軏一思索就明白了,“可是那两位?” “他俩是京城的,地方上的事是地方的!”阎彦清冷笑道,“哦,跑到咱们陕西地界立功来了,回头还要在咱么这搜刮地皮?呸,信不信我让他们出去不陕西?” 随后汤軏刚要说话,却被阎彦清猛的一拉袖子。 回头一看,秦王朱尚烈冷着脸过来。 /75/75245/27025683.html 第71章收尾2 下官等见过王爷千岁!” 朱尚烈摆手,“罢了罢了!”说着,忽然一笑,“若不是你们在呀,本王还什么千岁,可能都要烧百天了。”说到此处,竟然难得的骂了一句脏话,“他娘的!” 汤軏阎彦清,何广义毛骧谁都没搭茬儿。 故作洒脱的朱尚烈一下就有些尴尬了,寻思了半天,开口道,“有件事孤委实是拿不定主意!”说着,目光看向众人。 汤軏何广义阎彦清低头,毛骧则是仰着头一副你什么都别问我的架势。 朱尚烈目光游荡好久,终究自认为找到一个好欺负的,“阎藩司,你说本王宫这些太监奴婢等如何处置呢?”说着,叹口气,“李普治在宫这些年,万一有余毒留下,后患无穷啊!” 听这话,阎彦清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想了想,郑重的说道,“千岁说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太监奴婢等本就是五根不全之人,心智远比常人阴险狡诈,而且最会蛊惑人心!” “这次出事,若不是王爷明察秋毫当机立断,只怕这些阉人就闹出大祸患来!” “所以下官以为,干脆都以教匪论处。日后王城所需宫人,再由京师选派!” “这.........”朱尚烈再次犹豫起来。 以教匪论处的意思,就是格杀勿论。 这可不是十个个人呀,这可是上百人啊! “下官知王爷心善。”阎彦清想想,“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王府今日已是血流成河,再杀不祥。下官以为,直接交给汤镇台。把这些太监等,拉到城外,不过是几刀的事儿.........” 顿时,汤軏侧目。 心大骂,“老头真歹毒啊!刚才还和老子说同僚之间相互关照,转眼就给我们找了个杀人的差事!” 朱尚烈还有些犹豫,目光看看何广义跟毛骧。 后者二人,一人低头沉默不语,一人望天。 怕就怕这里面真的有李普治的余孽,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半晌之后,朱尚烈猛的跺脚,“好吧,就依阎藩司所言。汤镇台,劳你手下的人辛苦一趟,回来后本王不吝啬。” 汤軏行礼,“喏!”说完,朝身后摆手,一个铁甲卫士快步跑来。 “去,拉到城外。”汤軏说着,单手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喏!”那卫士大声答应,转身而去。 不多时,就见那些跪着的太监人等,在刀枪的逼迫下,缓缓朝外走去。 “竖子!”朱尚烈突然怒发冲冠,破口大骂起来,“白莲教固然可恶,可此事却全因他而起!” 说着,斜眼看看汤軏,“永兴王府如何?” “围着,没千岁您的意思,不敢擅动!”汤軏回道。 “备马,本王亲自去!”朱尚烈咬牙一句,刚要再说话,忽然被人打断。 “千岁,今日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官这布政司使还要安抚百姓。”阎彦清开口道,“下官先告退!” “陕西都司行营,下官也要赶紧回去看看!”汤軏也开口道,“还有西安的城防,也要巡视!” 这两人说完,对朱尚烈一拱手,竟然直接扬长而去。 何广义想想,马上开口道,“千岁,今日把白莲教的骨干一网打尽,下官要抓紧审问!”说着,也是转头就走。 朱尚烈的目光,看着继续望天的毛骧,充满问询。 准确是说,毛骧是一只眼看着天空,一只眼看着他朱尚烈。 “你........” “我不去!”毛骧淡淡吐出几个字,“今日话说太多,累了!” “这厮!这群........” 朱尚烈身后,高志咬牙骂道。 “他们不去也好!”不知为何,朱尚烈的脸上反而带着几分轻松,说道,“走吧!” ~~~ 在数百护卫的护卫之下,朱尚烈策马来到永兴王府大门之外。 按理说,秦王朱尚烈即位之后,他的兄长朱尚炳应该去封地就藩。他的虽然只是郡王,但也是有实权的王爷。 可京一直没有让他去就藩的旨意,他只能也住在西安城。 永兴王府远没有秦王府恢弘,但王府建在唐代遗存的宫室遗址之上,倒也满是古风。 此刻王府的长街,前后满是杀气腾腾的兵丁。 各种强攻的器械已经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 “下官西安守备周铭德,奉镇台之命,听王爷的号令!”一员武将跪在朱尚烈马前,朗声说道。 “情况如何?”朱尚烈问。 “大门紧闭,几次大喊都不肯开门。”周铭德说道。 高志开口问道,“府护军如何?” “杀散了许多,大约有百十人退回去了!”周铭德干脆的回答。 “王爷.........” 高志还要再说,却见朱尚烈一边看着王府门楼,一边摆手制止他再出声。 随后,只见朱尚烈策马缓缓上前,大声道,“王兄,我知你在哪!小时候,我们兄弟二人捉迷藏,你总是藏在那里!”说着,微微叹气,“我还记得小时候,王兄你整日带我捉迷藏,带我一块读书骑马...........” “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成王败寇,我也不要你怜悯!”城门口里,忽然传来怒斥。 朱尚烈闻声微笑,“王兄,你看,我说对了,你真是藏在那里!”说着,摇头苦笑道,“你我兄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长大后和你疏远,也不是因为弟弟厌了你,而是你母妃不让你让和我玩。” “至于你要杀我,我也能猜到大概。这个王位,是皇上给的,可不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 门楼上,沉寂无声。 “下来吧,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您虽犯了罪,可毕竟是我的兄长,我依旧带你毕恭毕敬。至于如何处置,等你到了京城见了皇上,才有分晓。” “王兄,下来吧,很多人因为你死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我不是执迷不悟,我是从开始就没有退路,要么活要么死!”门楼里传来偏执且疯狂的声音,“我好好的王爵被夺了,受尽白眼冷遇,我早就发誓要亲手讨回公道。” “输了就是输了,我技不如人,绝不做妇人乞怜状!” 朱尚烈焦急大喊,“王兄,没人让你乞怜。你非要等着兵丁冲进去,把你五花大绑变成阶下囚吗?你我都是朱家子孙,若到了那个地步,才是生不如死。你是骄傲之人,愿意被那些兵丁,踩在脚下当成建功立业的筹码吗?” 那边,又是寂静无声。 “王兄,你我是亲兄弟,我知道你宁折不弯的性子,所以才好好好和你说话。可外边这些兵,却不会在乎你的情绪。他们冲进王府,府的内眷难保不遭受侮辱..........” 周铭德大急,低声道,“下官早就下令不可........” “王兄,你我都是朱家子孙,血脉高贵,你真要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才高兴?到时候,你受尽屈辱,谁能帮你?” “别说了!”城门楼上传来喊声。 随后,突然之间,再次大喊,“吾朱尚炳,可杀不可辱!” 紧接着那边传来喊声,“王爷!” ~~~~~~ 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神色惶恐的妇人抱着两个孩子,率领王府众人出门。 “嫂子!”朱尚烈赶紧下马,扶住那妇人。 这妇人乃是朱尚炳的正妻,刘氏。 刘氏哭道,“王爷自知难逃一死,已经自刎了!” “啊!”朱尚烈惊呼一声,捶胸顿足,“王兄,你糊涂啊!” 刘氏哭道,“王爷走前对臣妾说,秦王您自幼心地良善,请您看在昔日的情面,和他自刎的份上,善待他的两个儿子!”说着,她把孩子交给朱尚烈。 “吾兄儿,亦吾儿!”朱尚烈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王爷小心!”高志一声惊呼。 只见刘氏抽下金簪对准自己的喉咙,“臣妾跟王爷去了!”说罢,狠狠下手,金簪穿喉而入。 “嫂子!”朱尚烈大吼,却被亲兵死死的抱住。 ~~~~ 永兴王府全是进出的兵丁,一串串的宫人被绳子拽着,哭嚎着跌跌撞撞。 “这些人怎么处理?”高志再次问道。 “我已乱了分寸!”朱尚烈摇头,“你去问阎藩司吧!” “是!”高志心里清楚,问阎彦清的话,只怕这些人也是凶多吉少。 “回家,累了!”朱尚烈淡淡的说了一声,转身上了一部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王为人站在车旁跟随。 “那两个孩子!”朱尚烈撩开车帘,小声道,“先养几天!” 王为人顿时心领神会,“奴婢晓得!” 养几天,那就是过些日子再死。 至于怎么死? 小孩子夭折,很正常的事。 车厢,朱尚烈闭上双眼,叹息道,“不是我心狠,而是我学会了心狠。大哥,斩草不除根,十几年后你的孩子长大,要找我报仇的!” ~~ 为纣胄祈福..... 我认识的一位小妹妹,很出色的历史写手,又生病住院了。这次还很严重。 哎,职业写手别看是坐着写作,其实身体和精神最容易出问题。 愿她平安。 /75/75245/27025684.html 第72章以恶行善 嚓! 火石被点燃。 漆黑的室内,有了光。 光影下,李普治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他的嘴被塞着,只能用鼻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浑浊苍老的眼睛,恐惧的看着面前之人。 吱嘎! 毛骧拉开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然后又仔细的看着他一尘不染的指甲。 “我快要回京了,有些事现在就要知道,所以呢你也别抵赖别狡辩,更别想着讨价还价。你都这个岁数了,再遭罪不值当的事儿。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应该知道我不是吓唬人。” 说着,他往指甲的缝隙吹口气,继续道,“你说是不是?” 他的口气淡淡的,但越是这种淡淡的口气,越是让人害怕。 “呜呜!”李普治的鼻腔发出声音,身晃了晃。 呼! 毛骧又吹口气,对头看着手指,然后把指甲凑在灯火下,仔细的观察着上面的光泽,“北边的天气太干,都他妈起刀枪刺了!”说着,终于抬头看看李普治,“你说话呀?” “呜呜!” 门口的小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嘴堵着,怎么说话?” 毛骧回头斜眼骂道,“那你他妈的就不能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 “我以为您要亲手来呢!”小全委屈道。 “你他妈瞎呀?没看我刚把手指甲弄干净??”毛骧大骂,“啥事都他妈指望不上你们,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站那当门神呢?” 小全,“.........” 另一边的小五,半句废话没有,上前把塞在李普治口的布团掏出来。 随后,双手握住李普治的下巴用力一顶。 咔吧一声,脱臼的下巴合上了。 毛骧满意的点头,然后对李普治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我知道你是怕死的人,不然的话事败的那一刻,你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自杀,而你却想着跑!” “你能让我活吗?”李普治沙哑的问道。 他这种老奸巨猾之人,最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他现在输了一切,这条命掌握在别人的手,当下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活下去。哪怕像条狗一样,卑微的活下去。这大概是他们这种有着大野心的小人物的共性,先活着再说其他。 “能活一段儿!”毛骧低声开口,“没啥价值那天,你的死期也到了。但我保证,只要你合作,在你活着的这些天里,会很舒服!” 李普治眼珠转转,“你想知道什么?” “我先把话说在头里,你别想着跟我耍心眼,问一点吐一点。我没那个时间跟你磨,更别说模棱两可的话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明白吗?”毛骧拉下凳子,凑近一些。 人都想活,李普治本来就是这个打算。能拖延片刻是片刻,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其实我还有用!”李普治看着毛骧左边的眼睛,神色诚恳,“我能帮到朝廷,白莲教不单在陕西有,其他地方也有。我脑子里的名单很长,知道的事很多。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人都抓了。” “大人,让我活着帮你,你就能立功。天大的功勋,既是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也是您荣华富贵的机会.........” 啪! 毛骧扇了李普治一个嘴巴,不轻不重。 啪! 就在李普治目光有些错愕的时候,毛骧回手反抽。 “你好好说话!”毛骧笑道,“别跟我扯蛋!”说着,他似乎因为自己的干净的手指,碰触到对方的老脸而有些恼怒,不住的在衣服上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甲。 “我告诉你了,你没选择。” 忽然,李普治的脸色也涌现出深深的愤恨之色,橘子皮一样的老脸带上冷笑,声音带上几分狠辣,“我倒想知道,若不合作,大人怎么炮制我?” “上刑的事我不喜欢,太血腥!”毛骧往后靠靠,“所以,我决定来的,雅一点优雅一点!” “譬如,世界上很多人对太监很感兴趣,都想知道割了之后那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呢,我安排人带你去天底下各个闹市展览。” “乡下的大集早市,城市的闹市繁华之处。把你扒光了绑在竹竿上,让旁人看到你的与众不同之处。然后呢,再写上你的名字,白莲教主李普治。” “这样一来,既满足了百姓的好奇心,也起到了普法的作用!” 李普治的眼神,瞬间变得狂怒起来,可只是无能为力的狂怒。 “这个事好玩儿!”小全在后面拍手大笑,“大人,其实我现在就想看看他下面到底和咱们怎么个不一样法儿,您让我把他裤子扒了看看呗?” 小五则是想想,“大人,可以收钱啊!到时候他展览示众,看不要钱。但想伸手摸摸,就两钱一次。就好比西安城有几十万人,一人出两钱,那就是..........” “你是不是傻!”小全骂道,“谁他娘的有病?花钱摸他那玩意?不晦气?” “你才傻!”小五白眼道,“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猎奇?他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你怎知别人不会花钱?” “不对!”毛骧忽然笑道,“这老b登是想活命的,只要能活他才不在乎怎么活。所以,咱们这么干,不是真个和他的意吗?” “我还有个办法!”小全笑道,“把他手脚砍断,眼睛刺瞎,然后装在一个坛子里,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干不了,这才是生不如死.........” “这不是大汉朝的人彘吗?当年汉高祖他的媳妇对他小妾就这么干的,怎么成了你的主意?”小五反驳道。 “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有学问?”小全骂道。 “你看,我的手下有很多种对付你的办法,每一样都可以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毛骧摆手,制止了斗嘴的二人,然后看着李普治的眼睛,“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说着,拍拍手,朝门外喊道,“老头,你说!” 门外响起一个老翁的声音,“李普治是四十二岁才净身入宫,早在净身之前他有一个老婆三个小妾.......” 刹那间,李普治的眼神,第一次真正的恐惧起来。 “还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因为他是传教的,所以把亲眷藏得很好。他净身入宫之后,更是和妻儿断了所有了的联系。” “他的妻子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的儿子们不知道。进宫之前他在遵化乡下,置办了农庄和家产,足够妻儿衣食无忧。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了,他的儿子们不但成家立业,且都子孙成群!” 说着,门外老头的声音顿了顿,“李教主恭喜你,根据遵化那边来的消息,你重孙子都有好几个了,放在民间那是朝廷都要嘉奖的四世同堂!” “而且在你孙子之,有个孩子很有志气读书甚好。二十岁了秀才,正在准备乡试。当地的学政官员说,不出意外的话,一个举人是手到擒来。” “这孩子因为读书还没成亲,可看上的人不少。遵化那边一个致仕的五品知州,家独女,已经派人相看!” /75/75245/27025685.html 第73章以恶行善2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李普治突然嘶吼起来,眼充满了毒蛇一般的怨毒,嘴角流出的口水,就像是毒液。他的身子被绑着,却全部绷紧,因为怒火猛烈的战栗。 门外的话停了,但是毛骧的话开始了。 “你的子孙后代很幸福,他们有田有屋有产,而且其一人即将有功名成为人上人,大好的前程在对他招手。再过过一二十年说不定你的家族,会从乡下的地主变成名门望族书香门第。” “到那时候,你的子孙们都会是儒雅端庄的读书人,被万人敬仰。被人羡慕崇拜憧憬,或许你的妻子,会因为你的子孙出息,收到朝廷的诰命册封。若是你的子孙之有了进士做了高官之人,在你的家乡朝廷会立牌坊,表彰嘉奖你祖上三代人。” 毛骧的声音仿佛在讲故事,款款而谈。 而李普治如毒蛇吐信一样的嘶吼,几乎快把眼球瞪出来。 “可是,可是一切都会因为你而毁了!”毛骧淡淡的笑道,“你是白莲教的妖匪,白莲教要株连九族!” “你不配合,我就把你的家人全抓起来。到时候你说你的子孙们知道有你这么一个父亲,祖父。知道是你,毁了他们的前程,让他们从好人变成囚犯,变成娼妓乞丐龟公。” “是你让他们所有的美好都荡然无存,一切都变成了噩梦。你说,你的子孙们,是会感激你给了他们生命,给了他们美好的生活,还是会憎恶厌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别说了!”李普治大喊道,“你们这些恶鬼!” “我们不是恶鬼,我们是捉鬼的钟馗!”说着,毛骧站起身走到窗边,猛的让外边的阳光照射进来。 屋内,骤然明亮。 “你才是恶鬼。”毛骧转身,“外边,是我们所为之奋斗的家国天下,是我们毕生打造的乐土。而你这样的鬼,想毁了一切我们所爱的东西,只为你个人的野心!” “那么,对你这样的鬼,无论我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有半点的愧疚。而且,对你这样的鬼,只有更恶才能彰显天地之威。” “我用恶人的手段行光明事,就算是鬼,我也是好鬼!” ~~~ 暴雨之后的阳光很猛,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李普治就的嘴唇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射,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愤怒,变得干瘪开裂。 他抬着头,像是濒死的毒蛇,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 人都有弱点都有牵挂,尤其是将死之人。 或许家人对以前的李普治来说不算什么,可在这个时间点上,家人血脉是他所有的希望。 他知道他的家族很是美满,他更知道他的子孙之有人有着大好的前程。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为自己的子孙有所成就而感到骄傲。 那种感觉,后继有人一代更比一代强。 而毛骧所说的这些,是在告诉他,肯定的告诉他。你所骄傲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你的子孙,都会后悔成为人,在世上活一次。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他的声音,无比沙哑。 “你祖师爷!”毛骧笑道。 “谁?”李普治大声嘶喊。 毛骧又是笑笑,态度很是温和,“你忘记了吗?你们白莲教有个祖师爷!当年,你们可都是他的徒子徒孙。有些秘密旁人不知道,但他或许知道那么一丁点儿。” “就是这一丁点儿,对我而言,足够了!” 李普治的眼帘猛的低垂下来,喃喃道,“人算不如天算!” “这不是人算天算的问题,你是好人,老天自然帮你。你是坏人,早晚要收你。”毛骧再次坐下,温和的说道,“说吧,一切你知道的,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人务都交代清楚。我保证你活不了,但你的家人,没人打扰。”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发誓?”李普治盯着他,“你发誓他们没事,我就说。不然有些事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我发誓!”毛骧微微举起右手,“我王耻若是骗了你,不遵守诺言,断子绝孙!” 李普治盯了毛骧片刻,“好!”说着,舔下嘴唇,“在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之前,我还有要求!” “一并说吧!”毛骧轻笑,“可以满足的,我都满足你。我这个人,对死人是很宽容大方的。” “我要喝酒。”李普治忽然咧嘴一笑,“还要女人!” “你下面都没有了,要什么娘们?你搁手抠啊!”小全突然怒骂,“他娘的我们跟了大人这些天,都没捞着,你他娘的想美事呢?” “给他!”毛骧轻描淡写的摆手,对小全说道,“给他女人的时候,你全程在边上看着!” 小全,“..............” 小五捂嘴偷笑,“嘿嘿,兄弟学吧,学到手都是活儿!” “你也要在!”毛骧瞄他一眼。 顿时,小五笑不出来。 ~~~ 不知过了多久,毛骧缓缓的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外边墙根底下蹲着的老头,麻溜的起身,顺便把因为刚才晒太阳流出来的口水,噌在袖子上。 “都堂,审完了?”老头问。 毛骧摇摇头,“哪有那么快!出来透口气!”说着,叹息半声,“哎,我昨天还巴巴告诉别人,莫知道太多,今天他妈的自己犯贱!” “您这又不是第一回这么........” “你说什么?” “没啥!”老头打个哈哈,“那个,遵化那边的人,真不动?” “我说不动了吗?”毛骧的嘴角上扬,有几分嘲讽,“他的子孙,凭什么有好前程?若他算计的成了,不知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尸横遍野。” “哼,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他坏事做尽,他的子孙都享福,那以后天下人都去做坏人了,他娘的!” “那.........”老头想想,做了个下劈的手势,“宰了?” 毛骧微微皱眉,“算了,我自有安排!” 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朝廷有意朝吕宋移民,这些人一并移送过去吧。” 话音落下,他背着手朝前走。 老头在他身后犹豫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大人,这边的事完了,你要回去了吗?” “嗯!”毛骧停步。 “我们..........” “放心,安排了。”毛骧扭头回身,“记着,不要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 “可是我们,都想跟着您!”老头有些动容。 毛骧有些酸涩的说道,“我知道,但很多事身不由己!” 说着,又温和的说道,“他们哥俩会改头换面吃上皇粮,你岁数大了,做个买卖吧!他们哥俩照应,差不了!”然后,他又一笑,“想做什么买卖?” “我?”老头想想,抬头眨眼,“您给我开个妓院吧?” “滚!”毛骧大怒。 “我跟了您这么些年,可连媳妇都没混着啊!”老头追着,唾沫星子横飞,“您不能用了我就扔一边啊!” ~~~ 有一位我很喜欢的写手,叫静物jw。 他本身是血友病软骨病患者,生活无比艰难,即便是寻常人可以的跑跳对他来说都可望不可及。所以他描写的竞技小说,格外精彩。 不幸的是,他还在艰难求活,一直照顾他的母亲却突然罹患宫颈癌。 伟大的母亲,即便是...........也不动用儿子的药钱...... 哎,世事无常,最近网圈真的是许多人都快倒下了。 希望各位读者,爱惜自己的身体。愿你们和你们的家人,爱人,永远健康。 /75/75245/27025686.html 第74章尾声1 秦王的宫城,恢复了往日的恢弘和端庄。 草木依旧,阁楼仍在。 等候秦王召见的偏厅之,何广义跟陕西布政使阎彦清并排坐着,何在左阎在右。 外有微风吹入,室内檀香淡淡。 两人谁都没说话,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身姿笔挺的坐着。 他们二人看似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但其实两人都想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阎彦清捋须开口,“何指挥何时回京?”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这个锦衣卫头子啥时候滚蛋? 何广义淡淡的笑道,“人犯都收押,等汤镇台那边扫平了白莲的余孽之后,大功告成才好回京!”说着,笑笑,“皇命交代的事,总是要十全十美才好!” “哎,说起来老夫惭愧啊,地方上这么大的事居然毫不知情!”阎彦清叹息一声。 何广义沉思片刻,“藩司大人言重了,您日理万机,偌大的陕西行省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再说了,谁又能想到白莲教竟然藏在秦王的府里!”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不过在下说句不得体的话,也说句有些僭越的,再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西安城看着是太平盛世民生繁华,其实暗地里蛇鼠横行。” “为何有蛇鼠,是家里养的猫狗不多吗?还是猫狗不行?” “在下在这边打探消息,官府的人竟然靠不住,而要去找那些见不得光的人!” “是官府的人无能吗?是他们不愿意管,放纵纵容总想着大事化小,乃至包庇偏袒。” “藩司大人,寻常人家猫狗无用杀而食肉?朝廷爪牙若无锋利,辱的可是国法,寒的可是民心啊!” 阎彦清捋着胡子的手一抖,目光复杂的看向何广义。 他没想到,这个以天子近臣之身荣登锦衣卫指挥使高官的年轻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通篇没有一个脏字,却句句杀人诛心。 “良药苦口,真言逆耳!”何广义再开口道,“在下在京时,常伴在陛下左右。”说着,他冲天拱手,“皇上常说,为官一不要粉饰太平,二不要掩盖是非捂住乌纱帽,三不要想着庸之道,四不要逢场作戏。” “五不要溜须拍马,不要临阵磨枪,七不要虚有其表,不要报喜不报忧,九不要表面功夫,十不要高高在上。” “在下虽然年轻,但职责干系,地方上的一些事也颇有耳闻!”何广义丝毫没给阎彦清面子,“地方上的事,坏就坏在这十点上。” “皇上还说过,大事都是从小事来的,就好像大病之前都是小病。当官的生怕出事,坏了天下太平皆大欢喜的盛世。” “可世上哪能不出事,出了事就去处理,国有国法,给天下朗朗乾坤。” “但是呢,有的官员出了事要捂住,不死人,不民愤,就当看不见。归根到底,还是平日根本没想着好好管,好好治。” “所谓上行下效,上面的官员不管,下面的人自然放纵。就好比这次追查白莲教时,西安这些蛇鼠。” “家里有老鼠,猫看不见吗?为何不抓吗?” “说句不好听的,官若正,哪里来的匪?” 此时,何广义长叹,“哎,官威权重啊,蛇鼠有了人撑腰就要成精,就会欺负百姓。不是在下危言耸听,您不信让按察司升堂,您看看多少百姓来告状。” 他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陛下,直说的阎彦清冷汗直流,再也坐不住。 “皇上金口玉言,老夫闻之惭愧至极。”阎彦清叹息一声道,“有负圣心,为官失职。”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何指挥可能对对方上的事有些不大清楚,老夫这个布政使虽是一省的主官。可诉讼按察刑狱等事,自有按察司审理。” “老狐狸!” 何广义暗骂一声,阎彦清轻飘飘两句话,就把自己摘出去了。顺手还把锅,扣在了按察司和其他负责治安的衙门上。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已不是单独的白莲教的事了,而是一连串的事。而且因为白莲教一案,西安乃至陕西的官员们都要进行洗牌。尤其是民间治安,更要好好的梳理一遍。 就听阎彦清继续开口道,“见了王爷之后,老夫马上下令按察司巡检司兵马司等,扫清蛇鼠,还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出来!”说着,拱手道,“让何大人见笑了!” 何广义微微一笑,其实地方上如何做,和他没有半毛钱干系,他之所以说了那么多,一来是堵住阎彦清抢功的嘴,二来是别有所图。 别看他年轻,可他终日在京城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自然知道什么是为官之道。 “藩司大人言重了!”何广义笑道,“在下孟浪轻言,还请勿怪!”说着,顿了顿,“不过这次追查白莲教的时候,在下在西安城还是真发现几个可造之才,只是他们身份低微............” 懂了,阎彦清马上就懂。 朗声笑道,“大明朝唯才是举,又不是让他们做知县做学政,什么出身不出身的。”说着,摇头道,“老夫也看出来,如巡检捕盗等衙门,已不堪使用,趁早换人才是良策!” 何广义点点头,没有说话。 巡检捕盗等衙门虽官职不高,可油水多权力大,用来安置毛骧说之人,再合适不过了。 就这时,王府总管王为人从外进来,笑道,“二位大人请把,王爷等着呢!” ~~~ 面见秦王,就在王府的西花厅。 厅摆了酒宴,显然不是公事奏对的样子。 秦王朱尚烈亲自在厅口相迎,见何阎二人前来,先一步说道,“本王今日私下设宴款待二位,切莫行礼。” “下官不敢!”何阎二人按规矩行礼之后,恭敬的坐下。 “这次白莲教一案,二位居功至伟。本王内心感激,客套话就不说了!来满饮此杯!”说着,举杯饮干,而后惋惜道,“可惜汤总兵在外剿贼,不能列席!” “都是下官份内之事!” 其实何阎二人都明白,秦王根本没想找汤镇台前来。定然是秦王心有事拿捏不定,要问询他们二人。 果然,酒未过三巡,朱尚烈已按耐不住开口,“你们也知道永兴王.........”说着,似乎面有难色,“毕竟是我大明朝的郡王,先王的亲子,本王的兄长。你们看这奏折,本王........”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何广义。 后者低着头,一言不发。 可秦王却继续追问,“何指挥,你看?” “这个.......下官只管抓人!”何广义笑道。 朱尚烈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转头看向阎彦清,“阎藩司,你帮本王看看。” 阎彦清面有难色,“此等事,下官不敢擅言,还请王爷千岁体谅!” 朱尚烈顿时不悦,“二位,这可不单是本王家的丑事,也是国事。本王若奏对皇上有什么差池,你二位就能独善其身吗?” 说着,把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永兴王该死,可皇家还是要脸面的吧?总不能让他勾结白莲教的事,弄得天下皆知是不是?” “再说,他死了尚且有儿子在,永兴王的爵位,难不成要绝了?” 霎那间,何广义和阎彦清都懂了秦王朱尚烈的意图。 “天家人,果然没好想与的,都是浑身心眼!” 何广义心暗道。 “上折子是假的,秦王的意图是通过他们这些官员的嘴,让皇上直接绝了永兴王这一脉!” “他有话是对,不管永兴王如何罪该万死,但不能见于史书。既不能见于史书,那就要以王礼安葬。在有继承人的情况下,永兴王的爵位就要传承。” “真狠!这秦王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然后还要自己留下好名声。” 就这时,不等秦王朱尚烈再开口,王为人快速走来,在秦王耳边低语。 瞬间,秦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谁叫他来的?” /75/75245/27025687.html 第75章尾声2 “王爷好雅兴啊!” 毛骧一身青衣,站在朱尚烈对面,笑得和风细雨一般。 他两只眼睛,仿佛一只看着朱尚烈,一只看着阎彦清,让人不知道他到底看谁,很是不自在。 “来人,看坐!”朱尚烈也不愿得罪他,知道他开口讥讽,也不以为意。 白莲教一案,若说居功至伟之人,毛骧当仁不让。可朱尚烈宴请有功之人,却把他排除在外了。 “下官不坐下了,下官前来........”说着,毛骧的两只眼睛忽然聚在一起,“是来传旨的!” 三人瞬间一惊,皇上那边这么快就有旨意了? 随后三人马上站起,躬身聆听。 “圣旨不是给何指挥的。”毛骧说了一句,又道,“王爷和阎藩司也不必拘礼,皇上说了这只是他的口谕。真正的圣旨,过些天通过部公议,再发下来。” 说着,他清清喉咙,朗声开口,“西安的事,朕知道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天道。” “但,罪人不可因死而免罪。亦不可因为是我朱家之人,要为尊者讳,装聋作哑的给谁看?” “永兴王朱尚炳,罔顾天恩不知廉耻与禽兽何异?” “着开除宗籍,销毁玉蝶金牌,夺爵。” “其子嗣亦如是,交由秦王抚养。” 话音落下,秦王朱尚烈叩首,“臣遵旨!” 这份口谕简短几句,却信息量巨大。 首先告诉众人,给永兴王朱尚炳定性。但却没说,具体什么罪名,反正他是罪人。或许京城那边,无论是皇帝还是太上皇,也都有几分家丑别外扬的心思。 毕竟,真留下这么一笔,可够让后人嗤笑的。 开除宗籍那就是贬为庶民,甚至连庶民都不是。永兴王下葬,那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越草率越好。 至于王位自然是没了,朝廷收回了爵位,子孙不得继承。连带永兴王的儿子,也变成了平头百姓。可能连平头百姓都不如,且不说这两个孩子,能不能长大。 就算长大,恐怕以后一辈子也要活在别人的监视之。 “王爷千岁起来吧!”毛骧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眼珠瞬间转向,盯得阎彦清浑身发毛。 “皇上也有口谕给你!” “臣,聆听圣训!” 毛骧站在对方面前,“你办得好差,当的好官,秦王遇刺和白莲教,竟然要朕派去的人帮你查得水落石出,你陕西行省的人,都是瞎子是聋子吗?” 阎彦清五内惊恐,站立不稳,冷汗淋漓。 “着,降三级留任,罚俸三年。” “臣遵旨!” “阎藩司,皇上还有句私下的话让我转告你!”毛骧继续道,“为何白莲教在别的地方没浪花,在你这却闹起来了?这一两年,你这边修路修河开垦田地,都是功劳。可民间风气,你却放松了。” “治安管不好,就给了妖人可乘之机!” “你要拎得清,明白朕的苦心,不然下次朕没有旨意给你了!” “臣......”阎彦清涕泪交加,“臣有负圣恩,万死难辞其咎!” 严格说来,有些事是赖不到他身上。 可大明的官场就是这样,出事了总要有人站出来受过。 这是老爷子定的规矩,给你权给你地位,就是要你负责的。 ~~~~~ 王府内依旧带着花香。 西安的外城却在暴雨之后,又经过秋老虎的暴晒,空气一片浑浊。 临街的酒楼二楼,黑金刚带着几个手下,喝得面红耳赤。 他帮了官府的大忙,得到巡检司兵马司等衙门的口头嘉奖。孩子也被送回来了,所以带着几个心腹兄弟出来买醉。 “大哥,昨日巡检司的张老爷说了,西安城内有您这么一号人物,官府能省心不少!” “大哥,您说,咱们能不能趁着如今官面上欣赏咱们,一鼓作气把地盘再扩大些?” “咱们这边都是苦哈哈,油水不多。要是把赌馆开到内城繁华地方,那可是金山啊!” 面对手下的奉承,黑金刚满脸得意。 “这有啥难的,官面上和咱们怎么说来着.....相辅相成!”难得的,他冒出一句成语,“你看吧,以后有事第一时间就会找咱们,哈哈!” 说着,他眼睛猛的一凝,看着窗外一家卖布料的店铺大门口。 “哎,谁家的小娘们,真他妈带劲!” 一群混混朝外望去,只见两个年轻的妇人,笑着进了布店。尽管是有些素面朝天,可那天生的姿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大哥!”有个獐头鼠目的汉子笑道,“要不,兄弟我给你们去问问,到底谁家的娘子?哈哈,想不到穷地方,还出了凤凰了!” 黑金刚大笑,“去,问问去。”说着,大笑道,“他娘的,这两家女子啊,就是比那些b子,看着来劲!” 随后,几个混混跌跌撞撞的出了酒楼,大摇大摆的进了布店。 “几位爷担待,我们这现在有女客!”门口的伙计,一见几个醉汉,赶紧张手挡着。 可他如何挡得住这些膀大腰圆的混混。 “起开!”伙计被一脚踹开,店内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两个女客,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哟,哪家的娘子,这么耐看?”一个混混猖狂的笑道,“爷整日在街面上厮混,没见过你呀?”说着,凑上前去,“哪家的?住哪?吃饭没?跟爷旁边喝几盅?” 说着,在酒力的加持之下,就要动手动脚。 “走开!”女客之,一女子愤然推开混混,拉着同伴就要往外走。 “哈哈,怕羞了?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可是让你快乐了的好人!” “登徒子,无赖!”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别走.......哎呀!” 啪的一声,原来是一个女客,情急之下,竟然打了那混混一个耳光。 “他妈的臭娘们,信不信老子把你拖到巷子里轮了!”混混大骂。 “我..........我报官!”女客惊恐的大喊。 “你报谁都没用,老子就是王法!”说着,那混混抡起手掌,啪的一巴掌,直接打翻一个女客,随后砰的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 然后狰狞着,继续上前。 店里伙计掌柜来拦,被其他混混三拳两脚打开。 “他娘的买卖不想做了是吧?” 两个女客艰难起身想逃,却又被人抓住。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奋力反击。 可小女子哪里是壮汉的对手,被几个混混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 “救命.....救命啊!”两女客凄厉的叫喊。 有路人愤愤不平想来帮忙,猛的见到那些混混满身的刺青和凶神恶煞的模样,便为之胆怯。 混混一群,可不是一个。 眼看两女哭喊声越来越弱,混混们更加猖狂,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骤然间,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呐喊。 “住手!” “谁..........” 其一个混混刚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觉得胸膛滚烫一热。 原来是一把刀,直接刺入他的胸膛。 “张.......二郎?” 张二郎站在门口,带着几个手下,眯着眼睛,“都捅死,捅!” /75/75245/27025688.html 第76章尾声3 张二郎的人没有半点废话,手持短刃朝着几个调戏女客的混混奋力疾刺。 他们的动作没有半点花哨,直奔要害。 黑金刚的手下猝不及防,顿时被刺伤好几个。不过短刀若不能直接刺在脖颈或者心口的位置,很难当场毙命。重伤的混混们,也掏出利刃和张二郎的手下战在一处。 刹那间长街上满是寻常百姓惊慌失措的喊声,“杀人啦!” 然而这阵阵喊声却似乎没有什么惊恐,许多人汹涌的围过来,既惶恐又紧张,还带着几分兴奋的抻着脖子看热闹。 鲜血洒满了地面,双面皆有损伤。 几个回合之后,彼此都气喘吁吁,野兽一般红着眼睛瞪着对方。 “张二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什么意思?”黑金刚带人从酒楼冲出来,与张二郎当街对持。 “看你们不顺眼!”张二郎冷笑嘲讽,“打女人?哼!” 黑金刚缓缓抽出怀利刃,站在所有兄弟最前面,“你装什么正经人?都是江湖上的混混,少清高!” “老祖宗说,盗亦有道!”张二郎背着手,向前一步,“你别糟踏江湖两个字,你不配!”说着,看看周围的人群,“外城,是我的地盘。我带着兄弟们在这讨饭吃,虽也做了许多坏事,可也立了许多规矩。” “首先一条,就是不能欺负老人,孩子,女人!” “亏你黑金刚也是有名号的,可挖绝户坟踹寡妇门,吃月子奶,打哑巴。扣皮子,草傻子,你坏事做尽。” “男人,可以坏。但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连最基本的德行都没有,江湖上你也不走长久!” “江湖,也不是这么混的!” “好!” 话音落下,周围人群之骤然爆发震天的欢呼之声。 普通人不懂江湖,但也能分辨何为道义。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但遵守的都是相同的道义,相同的准则。可以模糊善恶之分,却不可含糊大是大非,更不能没有底线。 人没有底线,与禽兽何异? 众人喝彩之黑金刚咬牙冷笑,目光带着狞狰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张二郎身上,“好口才,比官府说的还好,不去考秀才可惜了!” 张二郎依旧背着手没动,“多说无益,交出你手下那几个打人的畜生,我放你走!” “放我走?哈哈!”黑金刚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今日的事,动了刀子就不能善了。你先动手,刺伤我的兄弟,我黑金刚若不出头,这名号在江湖上也没法立棍了,怎么了结你画出道来吧?” 说着,黑金刚回头,对身后一个兄弟小声说道,“去报官,快!” 那混混点头,先是往后退几步隐藏在一众混混之,然后转眼消失在人群之。 “久闻你张二郎的大名,我黑金刚也算佩服,敬你十条汉子,别说我人多欺负你人少!” 场面上看,张二郎身边只有数人,而黑金刚身边却有十好几个。而且各个都是人高马大,一身刺青,气势上压了一头。 张二郎那边的人,倒不像是江湖人物,若不是手持兵器,就像平常百姓一样不起眼。 “我给你个机会!”黑金刚继续大声道,“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叫人来!” 说着,眼神一凝,“或者,你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把手下的兄弟都叫上,咱们来场火拼。嘿嘿,江湖路窄,你张二郎和我,早晚都要碰,不若趁着今天直接了结!” “我不用叫人!”张二郎淡淡的说道,“也不用换地方,就在这吧!”说着,也笑了笑,“你要叫人吗?用不用我等你?” 就这时,远处的人群之忽然传来阵阵喧哗。 黑金刚一伙的二号人物,叫三儿的混子,带着二十几个手持铁棍的打手,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远远的就喊,“大哥,三儿来了!” 原来,黑金刚在见到自己兄弟被张二郎堵在布店里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下来。而是派了腿快的兄弟去报信,刚才又站在那里虚张声势,为的就是等自己这边人数再多些。 谁要真以为他是个莽夫就错了,不要脸的人总是比要脸的人更有小聪明。 哗啦一下,黑金刚那边的人一字排开,声势骇人。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畏惧的后退两步。 突然间,人群之有个少年拎着扁担出来,站在张二郎身边,举着扁担胆怯且激动的呐喊,“二郎,我帮您!” 啪! 张二郎给了这少年一个嘴巴。 迎着对方不解的目光,“好事吗?” 说着,又是啪的一下,“这是好事吗?你逞英雄?你多大?你娘养你一回,是让你往这事上凑的?” “可是...........”少年瞬间委屈起来,“我看不惯..........” 张二郎先是摸摸少年的头发,然后捏捏他的胳膊,温和的一笑,“回去,等身子骨长起来,再来管闲事!”说着,神色变得郑重,“记住,这世界上会有很多东西,让人看不惯。” “你若想管,首先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再说,大人还没死绝呢,暂时还轮到不你这个孩子!” 说着,又笑笑,“去,回家去。路过南二条街肉铺,要两斤肥膘拿回去吃,和老板提我的名字,记我账上!” 随后,张二郎推开那少年,继续向前,和黑金刚只有五步之遥。 “你真让我瞧不起!” “做坏人,可不是仗着人多的。” “只有胆小的人,才会仗着人多!” 他的目光非常平和,语调也淡淡的,却让黑金刚忽然有些胆怯。 “你也可以叫人来啊?” 闻言,张二郎摇摇头,“你知道,人多了就打不起来了。这是闹事,官府是要面子的,对不对?” “听说你黑金刚也是人狠话不多的人,跟我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你是不是在拖延,要等什么?” “哈!”张二郎忽然笑起来,“是不是在等官差到来,好要个体面的收场,然后再想什么下三滥的手法算计我?” “你......”黑金刚被说了心事,顿时面红耳赤。 因为他官府有人,这种手段一直屡试不爽。每和其他帮派有争端,他便一边摆出决战的架势,一边私通官府。通过官府打击敌对帮派,然后再等对方领头的落单,去打闷棍暗杀等。 屡试不爽的法子,被张二郎当街说破,黑金刚把心一横。 “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黑金刚大喝一声,“兄弟们,动手!” “其实,也用不到这么些人!”张二郎淡淡一笑,却压住了黑金刚的大喝。 /75/75245/27077542.html 第77章尾声4 “这天真他妈邪乎,刚才还晴天烙印儿的,怎么这会儿又起风了?” 外城和内城的交界处,巡检司公事房,一个九品巡检站在门口看看渐变的天色,低声骂道。 屋里边几个吊儿郎当坐在一块搓纸牌的巡检差官,玩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其一人笑道,“头,变天还不好吗?下雨了咱们兄弟也不用巡逻,找个地方喝酒去多舒坦?” “喝完了再摸几把?”有人嘿嘿坏笑道。 “摸什么?揍性,路上那些野鸡都让你摸遍了!”有人笑骂。 这样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城市,分管治安的衙门有好几个。巡检司就是其之一,相比于兵马司他们管的更加琐碎,大多是鸡毛蒜皮的事。 这些差役也远比兵马司的兵丁更加油滑,更加市侩。但偌大的城市也离不开他们的维持,就好比这样的公事房,城里一共三十二个,分片管辖。 “你们他妈的就知道偷懒!”九品巡检回头笑骂道。 就这时,外边的风忽然大了,刮起来呜呜响。 大风之一个汉子疾驰而来,边跑边喊,“刘巡检,刘爷?” “是你,怎么了?”刘巡检认得来人,是黑金刚身边的兄弟,喝过几次酒的。 来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您快点,我们大哥跟张二郎在那边对上了!”说着,咽口唾沫,“老家伙,见血了!” “草!”刘巡检开口就骂,“脑子进水了?在老子的管辖地面上动刀子?你们是想砸老子的饭碗?他妈的,隔一条街就是吴老二管的地面,你们怎么不去那边?” “这哪有挑地方的,这不是赶上了吗?您快点去吧,再晚上一会说不定真打起来了?”那混混讨好的笑道,“我们大哥说了,不会忘记了您的!” 刘巡检无奈的骂了一声,回头喊道,“兄弟们,穿上公服,出差去?” 巡检差役之,一个上了岁数的人过来,在刘巡检耳边低声道,“大人,若真打起来,咱们这些人可管不住啊,也拉不开!再说,具体怎么弄啊?” “看情况!”刘巡检拉着脸,“去了之后,把他们双方驱散,只要不在咱们地面上出事就行了。”说着,低声道,“记得,告诉兄弟们,也别撕破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也忙一天了,别找不痛快!” “得嘞!”那巡检答应一声,开始去传话。 ~~~ 风气,带着沙土,吹动发襟。 张二郎全程背着手,朗声道,“今日我和你之间,只能有一个站着。不过相比于群斗,我倒是有个建议!” 黑金刚心里咯噔一下。 “当街群斗的罪名不小,兄弟们受伤不说,官府也不容,更容易误伤无辜!既然你我都是领头的,干脆咱俩斗一场。” “你赢了,以后江湖上没有张二郎!” “我赢了,江湖上没你!” “这种法子最公平不过,大家都是男人,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人群再次爆发欢呼。 “张二郎好汉子!” 这个提议,绝对是最公平公允,但也最刺激人,最有说服力的。 “实话跟你说,我今日就没打算放你走,你要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张二郎继续笑道,“你人多?哈,在外城你跟我比人多!”说着,朝远处一指。 黑金刚定睛一看,远处一群群乌泱泱的汉子,拎着各种家伙赶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在城墙那边修筑城墙的力巴,或者是城内掏粪的老粗。 “我张二郎问他们借钱,他们未必答应。可我若是让他们帮我拼命,他们一百个答应!” “我张二郎的人,不用叫!” “听到我有事,他们自动来!”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不是比人多吗?等会码头货站那边,又有几百人要赶过来。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 “他娘的!”黑金刚如今骑虎难下,“单打独斗?” “你不敢?”张二郎冷笑。 “好!”黑金刚也是把心一横,凶性大发,“我怕你?” 他和张二郎差不多高,但却比对方重了几十斤,又是从小练过武,这些年手下人命无数的人物。 长街骤然安静,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子。 风呼呼的吹着,黑金刚褪去上衣,露出一身横肉,手持杀猪尖耳刀,围着张二郎不住试探。 张二郎轻蔑的笑笑,缓缓脱下外衣,然后爱惜的叠好,交给身旁的兄弟。 他的身上还套着一层皮马甲,一只手空着,右手握着一柄三角长刺,贴在右腿的外侧,一动不动。 “大哥,扎死他!”黑金刚的兄弟们大喊。 “二郎小心!”二郎那边的人鼓劲儿。 “哈!” 黑金刚大喝一声,一个虎扑,手尖刀直刺。 他已发了凶性,露出亡命徒的本质来。混江湖的人,本身还是刀口说话,今日若不弄死张二郎,他的名声也臭了,所以这一刀直奔张二郎的胸口要害。 可张二郎动也没动,就是在对方刀锋袭来的时候,猛的侧身。 噗嗤一声,黑金刚的刀插在他的肩胛骨。 紧接着他右手快若闪电,手三角刺对准黑金刚的腰子。 噗的一声。 黑金刚咬牙变色,电光火石之,抽出刀子来,还以颜色。 风,越大了。 只见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手的刀不住的刺出。 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 你来我往,四毫不退让。 没有任何招式,却招招毙命。没有任何躲闪,完全以命博命。 “去死!”黑金刚又是一刀,但他却猛的一惊。 因为起风了,张二郎身上的皮马甲灌风鼓了起来,一刀下去遇到许多阻力。 而张二郎手的三角刺,却直接刺入他的皮肉。 一刀,一刀,又一刀。 剧烈的疼痛让黑金刚身体不得已开始躲闪,他的眼神之渐渐有了恐惧。 “兄弟们....” 噗嗤,张二郎一刀,直接怼入他的胸膛。 然后,黑金刚只觉得浑身无力,再也支撑不住。 当啷,手的刀落下。 扶着张二郎满是鲜血的手臂,软软栽倒,双眼瞪大。 “大哥!”黑金刚旁边的人,惊呼出来,要抽刀上前。 “耍赖吗?”呼啦一下,上百号张二郎手下人,手持棍棒把他们团团围住。 眼看双方的争斗,一触即发。 就此时,张二郎倒转手的三角刺,对准还在喘气的黑金刚。 噗! 刀从黑金刚的嘴里进去,从后脑出来。 “大哥!”那边一声惊呼。 “别动!”忽然有人高喊,却是黑金刚的副手三儿。 三儿护着躁动的兄弟们,看着对方越来越多的人,沉声道,“大哥输了!” 张二郎浑身是血的走过去,目光所到之处,黑金刚手下的人,都不敢抬头直接视。 “你比黑金刚懂事!”张二郎看看三儿,“你带着其他人走吧。记住,以后别让我见到你,否则就杀了你!” 三儿郑重的抱拳,“我要给大哥收尸!” “我会派人送回去的!”张二郎摆摆手,似乎有些疲倦,鲜血从他口鼻溢出,他卷起舌头舔舔,“你可以走,其他人也可以走,但是刚才打女人的杂碎要留下!” “别欺人太甚?” “要不就一个都别走,你自己掂量!” 张二郎的话,没有任何迟疑。 三儿沉默一会,转头就走。 “三哥!三哥!?”几个被丢下的混混,惶恐的大喊。 黑金刚这个团伙之,三儿是军师,他远比黑金刚更聪明,但却没有对方的狠辣,所以他永远都是二把手。 看着几个在布店打人的混混,张二郎目光毫无怜悯,“扎死!” 话音刚落,几个混混就被人群淹没。 ~ “住手!” 就此时,大批的巡检司差役赶来,领头的巡检大喝道,“张二郎,你当街行凶杀人,眼里还有王法吗?给我锁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75/75245/27077544.html 第78章回京1 西安兵马司指挥郭元善,背着手儿挺胸叠肚,笑嘻嘻的走进西城巡检司法总衙。 他穿着灰色的麻布长衫,头戴黑纱帽,帽子上镶着暖玉。腰间纯色的鲨鱼皮腰带,用黄铜鸳鸯扣挂着,还挂着一条金丝线镂空的锦鲤香囊。 脚下是千层底的短靴,迈着四方步。他本身就有些心宽体胖,再加上此刻笑呵呵的脸,宛若城里的财主一把。 “郭头来了?” “郭指挥里面请!” 因为是人头精熟的对口衙门,从他进门开始就不断有人打招呼。 他也和气佬一眼,频频颔首,“好,好,有劳,辛苦这位兄弟了!” 穿过前厅到了后衙,径直走到巡检司主官的公事房外边。 就听里面传来怒骂,“他娘的,光天化日当街杀人,反了天了。回头跟按察司那边说,张二郎持刀行凶故意杀人,直接送进死牢。” 郭元善听的真切,却笑眯眯的,老好人一样站在外头等通传。 片刻之后,里面的人急匆匆奔出来。为首的正是巡检司的主官唐景方,后面跟着抓了张二郎的刘巡检。 “什么风把郭兄吹来了?”唐景方拱手笑道,“可是想兄弟了?”说着,笑道,“进来稍坐,等公事忙完,咱们是喝酒还是听曲,都由兄弟来安排!” “叨扰兄弟了!”郭元善拱手回礼,脸色有些尴尬,“实不相瞒,我来你这是厚着脸皮讨人情来了。”说着,又笑道,“求你行个方便,吃酒听曲之事我来安排!” “嗨,看你说的,咱们谁跟谁?”按理说,兵马司比巡检司的地位要高些,所以唐景方对郭元善十分客气。 笑道,“是不是家里有亲戚不懂事,惹了事吃了官司?”说着,拍拍胸脯,“只要不死人,包在我身上,只要苦主那边兄长你能压住,我这边马上放人!” 寻常人看来难如登天的事,其实在他这些七品小官的眼。也就那么回事。别人跑断腿,他们动动嘴。任凭别人十万火急,他只要拖几次,就变得扑朔迷离是非不清。 这等顺水人情,不卖白不卖。都是官场的人,也说不定哪天就要求到别人的头上。 郭元善感激的笑笑,“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就是我有个远房亲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呢血气方刚把一个地痞流氓给刺死了。哈哈,虽是出了人命,可那苦主也属罪有应得........” “哥哥!”唐景方忽然开口,正色道,“你是为张二郎来的?” “兄弟通透!”郭元善抖抖袖子,一只手伸进去笑道,“那黑金刚在民间作恶多年,杀他是为民除害,再说事情的起因也不怨那张二郎。他好好一条汉子,因为这种事被抓若是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唐景方忽然后退半步,正色道,“兄长此言差矣,明明是闹市殴斗啊!”说着,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黑金刚是地痞无赖不假,可也不该被当街捅死啊?更不该死在张二郎的手里。朝廷是有王法的,若人人都学了张二郎,那岂不是乱了套?” “哥哥,不是兄弟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事关重大。您也知道,侠以武乱忌啊。若人人都持强,要官府何用?” 郭元善伸在袖子里的手,顿时停住,本来捏住的金票也放开。 眯着眼睛,颇为不善的问道,“当真不给我这个薄面?” “不是不给!”唐景方尴尬一笑,“真是事关重大!”说着,指下身后的刘巡检,“人是他抓的,你问他是不是当街殴斗?” 郭元善鼻子抽两下,抬起下巴,“当街殴斗?” “何止是当街殴斗,下官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贼人。当街杀害数人,首都按残忍令人发指,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啪! 一个耳光,直接把刘巡检的官帽扇飞了。 “他不过是打抱不平,有什么罪?” “你.........”刘巡检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郭元善。 唐景方也呆住了,作为官员哪有这么直接殴打同僚的? “当街殴斗?”郭元善冷笑,“黑金刚带人调戏良家女子,其手下调戏不成当街殴打,张二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双方互殴至死,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故意杀人?” 刘巡检捂着脸,“这是下官亲眼所见!” 啪! 又是一个耳光,直接扇飞了刘巡检的头巾。 “他杀人又如何?那些调戏良家下死手殴打的混混,不该死吗?按大明律,他最多是杖责流放充军的罪过,怎么在你这就要进死牢了?”郭元善冷笑道。 “可是下官明明看见........” 咣! 郭元善飞起一脚,“调戏良家妇女你看不见,杀人你倒是看的真切?几个大男人,围殴两个弱女子,手段就不残忍不发指了?此等丧心病狂,有娘生没娘养之人,留在世上何用?死了正好!以前这些事,他们少干了吗?” “那些地痞无赖害的苦主,能踏平你们这巡检司。平日装睁眼瞎,今日扮黑心肠。若往日有今天办张二郎半分上心,他黑金刚也好其他地痞无赖也罢,能闹出那么多事来?” “旁的事儿,都两眼一抹黑。这个事,就惊天了。我问你们,就不怕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巡检衙门里,一片死寂,人人愣住了。 唐景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郭大人,我是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哥哥.......” “你不用给我面子,倒是我处处给你留着脸面!”郭元善眼神斜转,“都是吃这口饭的人,里面的猫腻当我不知道?” “办成杀人铁案,明面上你有功劳,办了一个大案,妥妥的功劳政绩。私下里你也有好处,黑金刚的同伙,嘿嘿..........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和黑金刚那些暗的勾当?这些年,到底谁护着他,你当我真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你......?” “没错,我也收过好处!”郭元善打唐景方,正色道,“可是,收好处是一回事,正邪又是一回事!” 说到此处,他环视一周,朗声道,“其实咱们这些吃官饭的,和江湖上的混混没什么区别。当混混的要忌讳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咱们带官帽穿官衣吃皇粮的,要知道什么钱能收什么钱烫手?” “混混做了不该做的,最多被人背后骂。” “可咱们拿多了烫手的钱,寒的却是人心。” “你还别急,我话是不好听,可还给你留着体面呢!我要是不给留脸的时候,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说着,拂袖道,“张二郎的案子,你到底是要往行凶杀人上办,还是秉公执法对按察司实情相告都依你。若是愿意给我郭某人这个面子.........” 忽然,他似乎改了主意,笑道,“我在前衙等着,一刻钟之后,我亲手找按察司.......不,找布政司大人接手此案。到时候,我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放?” 眼看郭元善走远,唐景方的脸黑炭一般难看。 /75/75245/27077545.html 第79章回京2 “他凭甚......” “闭嘴!”唐景方对刘巡检怒目而视,“还嫌不不够丢人?” 郭元善凭什么,唐景方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就因为人家官大一级,哪怕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也能压着他。别的事上他可以不给面子,可若人家郭元善较真,不顾同僚的情谊,豁出去撕破脸,他唐景方的官就到头了。 再说了,就算郭元善撕破脸不给他们体面。哪怕他们知道郭元善搞点破事,也不敢抖搂出来。 因为那等于,要得罪更多的人。 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说不定按察司和巡查御史,就先把他们给办了。到时候,不但身败名裂还要遗臭万年。 “进屋!”唐景方低吼一声,然后对着巡检衙门里呆愣的人骂道,“都愣着等过年吃饺子呢?手上没事?” 呆愣的众人赶紧鸟兽散,好似忙起了公务一般。 唐景方刚进屋,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就迎了上来,“大人!” 这汉子不是旁人,正是黑金刚的二当家,三儿。 “大人,大人!”外头的话,三儿听了个真切,急道,“您要是不办了张二郎,我们这一伙人就彻底折了!往后谁还怕我们?没人怕我们?我们的买卖就完了!” “郭大人那边,小人去安抚。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钱,总会让郭大人满意。至于办张二郎要用到的人情,小人砸锅卖铁也是双份奉上。” “还有以后的孝敬,小人.........” 啪! 一个大嘴巴,直抽的三儿跟陀螺似的打转儿。 “什么孝敬?”唐景方怒道,“你们是混混,本官是官差,正邪不两立,你跟本官说什么胡话?” 说着,更加恼怒起来,“这些年来,你们做了多少黑心肠的烂事儿啊?给了机会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大人,您..........” “来人,拿了!”唐景方喊道。 豁然间,几个差役从外边冲进来,眨眼之间把三儿五花大绑堵住口鼻。 “大人,您这是?”刘巡检也愣住了。 唐景方让人把三儿压下去,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事老郭动了真火,定然要把案子接过去。我是拦不住,也压不住。” “可闹市死了十几个,总要给布政司一个说法,给百姓一个交代啊!” “这些混混死不足惜,把三儿还有黑金刚剩下的同伙都抓起来。就说是巡检司肃清亡命之徒,把他们一网打尽!” 顿时,刘巡检有些懂了。 “抓人之后,口供写好让他们画押.......然后上刑,打到他们说不了话,认不了人,但是要留口气!然后,这些年积年的案子都推到他门头上,再去找些苦主,明白吗?” “黑金刚那伙人所有的财产都查封,账册除了他们放高利贷的留下,其他的都烧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刘巡检如何还不明白。 只是他也有顾忌,“大人,黑金刚手下可是还有不少亡命之徒呢,咱们巡检司.......” “我去求老郭!” “他都火了,能答应?” “笨,越是坐实了黑金刚一伙人的罪名,张二郎杀人不就更有理由法外容情?” “大人明鉴!” “你先赶紧动手。”唐景方沉着脸,“不光老郭,也给上面看!” “是!” ~~~ “想不到,你的脾气这么刚烈!” 西安城有名的秦楼,二楼雅间窗明几净,光线柔和。 何广义看着满身伤痕,脸色苍白的张二郎笑道,“当街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手段凌厉了点,可本官听着也是心里解气!” “小人,就是脑袋一热,顾不得了!”张二郎神色谦恭,“小人这条命能保全,都是杨张大人!” 他已知晓了何广义的身份,说话时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些奉承。 “你值得!”何广义端着酒杯,“知道为何值得吗?” “小人不懂!” “你还是个人!”何广义抿了一口,“本官明日启程回京,你可愿跟在本官身边效力?” 张二郎骤然呆滞,因为何广义的话,无异于让他一步登天。 他一个阴沟里的臭虫,居然能入京跟在大官身边,得到一份前程,这等机遇简直千古罕见。 可是,他却没有头脑发热,而是沉思半晌,很郑重的说道,“小人谢大人栽培,生我者父母,可父母对小人,都没有大人的恩德大。” “小人能侍奉大人左右,是小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是小人,不能答应!” “哦?”何广义有些意外,但也似乎在他的意料之。 “小人出身低微,除了一身力气好勇斗狠之外别无长处。再说这些年,坏事也做了不少。许多事不是洗心革面,就可以当没发生过的。小人这样的人,呆在大人您的身边,稍有不慎就连累了大人。” 何广义喟然长叹,“这世上,能如你一样看清自己的人,不多啦!” 说着,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繁华街市。 “本官说过给你一份前程,就要说话算话!”说到此处,当啷一声,一块青铜腰牌,扔在了张二郎面前桌子上。 “先做个小旗,跟在郭元善身边学学。三五年后,若做得好自当升迁!” 张二郎愣住了,呆住了,傻了。 “还不快谢大人。”陪坐的郭元善笑道,“你这造化我看了都羡慕,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是个普通番子!” “大人!”扑通一声,张二郎跪下,更咽叩首,“小人,决不辜负大人的厚恩!” 何广义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既做了锦衣卫,手下那些买卖,就不可亲自沾手。另外,不怕告诉你,城内城外这些牛鬼蛇神也到了扫清的时候了,你要有分寸。” 郭元善是真心喜欢张二郎,所以特意开口告诫,“往后好好做人,好好当差,知道吗?” “小人......卑职一定脚踏实地勤勤恳恳!” “场面话不要说,比你说的好听的人,本官见了多了。说的天花乱坠闻者落泪,可说完之后,有几人能做到?” 何广义淡淡的开口,他依旧看着窗外,脸上挂着几分让人摸不透的神色,“就好像陛下说过,许多人一开始都想做好官。可现实,让他们不得不随波逐流!” “渐渐的,每个人都有变坏的理由。” “你是锦衣卫,锦衣卫太守规矩也不成。其实做人太循规蹈矩也不成,尤其是男人,谁一辈子不弄几次歪门邪道?” “但,要把持住!” “太正义其实也不行,滚滚红尘其实是浑浊之世,太正义不但格格不入,反而会把自己气死!” “水清则无鱼,但也不能让黑暗压住光。” “可即便红日当空,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我们锦衣卫是皇上的耳目,有着莫大的权柄,但也不可能顾得上世上的所有。” 一番话,让张二郎有些迷糊,怔怔的看着何广义的背影。 “凡事,尽力而为。做人,谨守底线!” 说着,何广义放下手酒杯,慢慢回身,对张二郎笑笑,“以后跟着郭元善吧!本官明早要动身回京了。”说着,转身出去。 “恭送大人!” ~~ 何广义走下楼梯,上了马车,刚坐好就听繁华的街上传来喧哗。 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布政司衙门在闹市之搭建高台。 周围百姓纷纷议论,兴高采烈,“听说没,抓了许多白莲教的妖人。官府要把他们凌迟处死,活剐七七四十九天!” "该,这些造反的妖人,死不足惜!” “娘的,到时候我弄个马扎,天天坐着看!” 何广义笑笑,马车开动,刚走出两条街,又听了阵阵喧哗。 再次掀开车帘,只见大队兵丁,押着数十个垂头丧气好似江湖人物一般的人,走街串巷大声吆喝着他们的罪名。 什么杀人纵火,欺行霸市,设局放贷,逼良为娼....... 这时,何广义清晰的听到,车厢外有路人不屑的低声道,“草,早干鸡毛了!” ~~~ temporaryplotbeyoing! /75/75245/27077546.html 第80章老去的人1 今年的秋雨比往年的要迟,而且也是淅淅沥沥仿若梅雨天气一般,丝毫没有秋日的大气。 紫禁城乐志斋二楼的窗开着,徐徐微风吹入,摆在窗口的君子兰微微荡漾。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身前是部阁臣督察御史等,众臣都被赐了座,君臣私下里的小朝会,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随意。 “皇上,臣这几日看各地的秋收奏报,俨然就是丰年啊。”户部侍郎候庸笑着开口,户部的老尚书傅友早已老迈,朱允熥体恤优渥老臣,一直让他挂着尚书的头衔,不过他已是撒手掌柜的,户部的事全权都是候庸在管。 闻言,朱允熥端着茶杯笑道,“是啊!若是湖广等地丰收,朕也就是一般的欢喜。可今年河南山西山东都是大丰收之兆,就连河北,在除去辽东都司的军粮之后,也有结余!” 秋收是国家一年最重之事,更是百姓一年最重之事,此时君臣都是喜色溢于言表。 “皇上,您大概是忘了!”曹国公李景隆起身躬身开口笑道,“辽东沈王辽王还有燕王那边,您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下过圣谕。许他们除了卫所的屯田之外,可以招募人手开垦荒田。” “那边虽说是苦寒了点,可今年风调雨顺的,总会有点收获!况且,您还没算上高丽呢?” “你倒是好记性!”朱允熥赞许的点点头。 大明朝在北方最大的支出,其实就是这些边军的粮饷。往年时候都是朝廷从南方调集粮饷的缺口运送过去,长路漫漫人吃马嚼,耗费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如今不用贴补,里外里一算可是好大一笔的数字。 “皇上!”兵部尚书茹瑺犹豫片刻开口道,“征粮的时候,能不能给高丽留点儿?” 顿时,群臣脸上的笑模样变成了诧异,都十分不解的看着他。 茹瑺起身,“右柱国上将军平安驻守高丽,今年光是在高丽镇压叛乱的行,就给兵部发了四次。这还是........还是有记录的。其他小打小闹的,三五百小股叛乱,还没上报过!” 说着,他又看看朱允熥的脸色,“高丽如今,毕竟也是大明国土。推行汉化颇有成效,士人也大多归心。可朝廷每年的钱粮要得太狠了,所以民间冲突.......” “皇上施人政于天下,独弃高丽耶?” “少要些钱粮,多给高丽人留些果腹,想必他们也能感恩戴德。” 殿寂静无声,臣们微微附和点头。而参与小朝会的武职官员们,则是多有不忿。 他们的眼神,都被朱允熥尽收眼底。 武臣们还真没把那地方真正当成过的大明国土,就拿镇守在那边的大将来说。早先傅友德在世时,还对当地百姓多有宽容。等平安去了,那就是个活阎王。 还有封在乐浪(平壤)的韩王,更是........一言难尽。 “吏部!”朱允熥开口道。 凌汉马上起身,“老臣在!” “高丽总是军管的话,威压太过。”朱允熥沉吟着说道,“回头你看一下,选一些人去那边为官。既是大明的土地,就要一视同仁。不然,仇恨这东西一代传一代。既要有威,又要有德。” “当地的士人你们甄别一下,能做官的,给官职,懂吗?” 凌汉人老成精,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笑道,“皇上圣德,泽被四海,臣回头马上就去办!” 臣们齐声称颂,“皇上圣德!” “这算什么圣德?”朱允熥笑道,“朕只是有感而发。” 说着,他看看茹瑺,继续说道,“回头让户部酌情考虑一下,高丽的征粮可以放宽一些。”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以兵部的名义给平安还有韩王去行,让他们也收敛些,别动不动就.....啊!” “臣遵旨!”茹瑺道。 不是朱允熥烂好人,纵观人类的世界史,吞并疆土之后都是恩威并行。一味的仁慈站不住,但一味的高压更站不住。站得住一时,也站不住一世。 就这时,王耻双手捧着个黄稠匣子快步进来,无声的放在朱允熥御案上。 “皇上,浙地的百里加急!” “哦?”朱允熥有些意外,平日浙地那边铁铉等人是甚少使用加急的。 缓缓打开,翻开奏折仔细阅读。是浙地布政司左使铁铉,按察司景清,监察御史韩克忠三人的联名奏折。刚看了几行字,脸上就抑制不住露出笑容。 “皇上!”李景隆笑道,“可是有喜事!” “朕没有看错人!”朱允熥的表情满是欣慰。 “铁铉和韩克忠上了折子!”他继续说道,“韩克忠巡查浙地时发现,距台州一百多里外,乐清湾东侧有一个占地极大,却无人开垦的荒岛。” “韩克忠上岛看了了,那海岛若是经营得当。可为浙地开垦田亩十余万,每年光是粮税就有两万五千石!” “所以他们三人联合奏报,请朕准奏他们的开荒事宜!” 说着,连连笑道,“好事,好事!” “微臣恭喜皇上,这等于是天降祥瑞啊!”李景隆率先开口笑道,“咱们大明,又多了十余万亩良田!” 朱允熥继续看着折子,头都没抬,“其实和良田想必,朕更欢喜的是,他们勇于做事敢于做事的心!” 说着,微微叹息,“那么大一块地方,为何早先不开垦。浙地上下那么多官员,都眼皮子那么浅,看不到好处吗?” 随即他摇摇头,“韩克忠把想法告诉了铁铉,铁铉召集大小官员商议。他们却说那海盗靠海,要小心海盗的侵扰,还说海岛荒凉,开垦起来浪费民力!” “呵,都是托辞!” “倭寇已绝,哪里来的海盗?即便是浪费民力财力,但十余万良田能安置多少百姓啊?” “浙地人多地少,又工商盛行,每年的粮食仔细算算也捉襟见肘。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是怕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说到此处他已看完奏折,信手递给面前的凌汉笑道,“你看朕点的这状元如何?” “别人看来千难万难的事,他谋划的详细清楚。第一派兵上岛筑城,二招募民夫以划给田地的方式上岛开荒,三请朝廷派遣官员。” 凌汉看着奏折,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这也是个实干派的好后生,再历练几年,皇上可以委以重任!” “准了准了!”朱允熥大笑道,“若天下官员都如此实干,何愁没有真正的太平盛世。” /75/75245/27077547.html 第81章老去的人2 说着,他又想了想,“拟旨!” 凌汉抢先一步,站在书案前提笔等候。 “你们的奏折朕看了,朕很高兴。高兴的是你们能知道主动做事,还是做好事做实事。” “更高兴的是,你们做的事的根由,不是为了博朕的高兴,而是真的为了治下的百姓。” “放手去干,有什么难处和朕提,朕自无不应!” 说着,朱允熥想想,“在写一道明发天下的廷寄,韩克忠勤勉认事心怀百姓。着,挂督察员佥督御史衔,以钦差的身份主持海盗开垦。” “另,赏房四宝,今年的贡纸给一百张。” 众臣心一惊,同时又带着深深的羡慕。 韩克忠才多大呀?直接跳到了佥督御史的职位上,若再进一步岂不直接是督察御史了?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真正的天子近臣了。 而且身上马上要挂着钦差的身份,这是何等的荣耀。 还有皇帝钦此赏赐的房四宝,这对官来说,比给座金山都荣耀。 还是明发天下的嘉奖圣旨,韩克忠这次可是风头出大了。 不过,也有明眼人发现,皇上在说完旨意之后,脸色有些不对。 朱允熥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老丈人。 浙地名义上的一把手,右布政使张善。 以前那人是个好官,也不是说他现在不是好官。只是他女儿做了贵妃,他为人小心翼翼,在地方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份尊贵了可却少了当年那份冲劲和担当。 那人是传统的人,生怕别人说他是什么外戚,仗势如何等等。 “传旨!”朱允熥继续说道,“张善调任京师,太常寺卿。” 顿时,殿方才的热闹和欢喜马上沉寂下来。 封疆大吏调任京师,管理礼乐太常寺,这等于是调到了清水衙门。 皇上这个举动,很是耐人寻味。 ~~ 小朝会散去之后,朱允熥依旧在乐志斋批阅奏折处理政务。 皇帝的日子,其实就这么无聊。 当然若是皇帝的生活有趣,可能古往今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不着调的昏君了。 王耻又出现在御案旁,低声道,“主子,朴公公来了!” 朱允熥嗯了一声,“进!” 稍候片刻,朴不成拎着食盒从外边进来,笑道,“万岁爷,惠妃娘娘给老皇爷烙了羊肉馅的馅饼,老爷子吃了好,说正赶上返点儿,叫奴婢给您送来几张,还有萝卜丝汆羊肉丸子汤,豆芽拌菠菜!” “放下吧!”朱允熥笑道,“老爷子吃饭可好?” “回万岁爷的话,老爷子方才用了两张馅饼,吃的高兴呢!” 朱允熥放下朱笔,“给朴不成拿凳子来!” “奴婢不敢,奴婢还要..........”说着,朴不成看朱允熥的眼神,马上就停住话语,躬身准备听下,没有坐。 “没人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吧?”朱允熥问道。 朴不成大概明白朱允熥的意思,正色道,“万岁爷放心,奴婢是知道分寸的人。有些事敢告诉老爷子,可有些事奴婢打死也不敢乱嚼舌头!” “难为你了!”闻言,朱允熥点点头。 他所说的不为别的是事,正是西安永兴王朱尚炳那个混账。 不管怎么说,他也都是老爷子的孙子,是已故秦王的亲儿子。现在落的这个下场,老爷子听了定然是要心里难受。 朱尚炳的事朱允熥并未大张旗鼓的办,而且也下了封口令。 老爷子那个岁数了,大喜大悲大怒大急都是凶险的事。 “万岁爷还有事?”朴不成笑问。 “没事了!”朱允熥也笑笑。 “奴婢告退!” 朴不成走后,朱允熥从宝座上起身,坐到饭桌边。 刚拿起筷子,王耻又从外边进来,“皇上,翰林学士钦天监正方孝孺求见!” 朱允熥的筷子一顿,又缓缓放下,“宣吧!” 片刻之后,神情也有郁郁的方孝孺从外边进来。 对他的品德和操守朱允熥佩服,对他的才学朱允熥也欣赏。但他为官的才干,准确的说是处理政务的能力还是有些欠缺,更没有在基层实践过。 “微臣方孝孺参见......” “行了!”朱允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笑道,“私下里咱们就君臣二人,还弄这些虚礼作甚?”说着,看看对方的脸色,“你脸色不大对,有事?” 此时朱允熥才看真切,方孝孺眼珠红肿,好似哭过一般。 “刘师,故去了!”方孝孺更咽道。 “哪个刘师?”说着,朱允熥豁然明白,惊道,“刘三吾没了?” 方孝孺当场落泪,“是!其子,来京城给臣报丧!” “这怎么话说的,朕听说他前些日子还在家乡给学子讲学!”朱允熥落寞的开口道。 刘三吾是朝清流的领袖,因为科举舞弊一案被革职回乡。 其实在朱允熥内心深处,对于刘三吾颇为感激。 当年在太子朱标故去之后,是刘三吾第一个和老爷子立皇孙。他又做过朱允熥的老师,七十多岁的老人,无论寒暑天不亮就进宫,从不间断。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的刘三吾对他期望甚深,对他的帮助也是良多。 甚至,是当仁不让的太孙党一员。 后来朱允熥对他疏远,乃是因为政见上的不同,和用人方向的问题,就事不就人。 “皇上节哀,刘师十高龄,也是喜丧!”方孝孺更咽道,“刘师弥留之前,有给皇上的奏折,其子让臣送呈..........” “拿来!”说着,朱允熥从方孝孺手接过奏折,迅速的打开。 “罪臣刘三吾,奏请皇上圣安。” “臣自知时日无多,是以违禁上奏。不知所言,皇上恕罪。” “皇上天资聪慧有古之圣君之相,更有泽恩宇内威加四海之心。” “然皇上自幼心急,行事迫切,须知万里长城非一日之功,过急则乱,乱则不稳,欲速则不达。” “老臣最不放心的,就是皇上太急。” 老去的人,总是会走的,因为他们的老,已经是人生过程的终点。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手的奏折,上面的字迹到最后已有些不稳,可依旧工工整整,没有半分涂抹。 一边看,一边心百感交集。 刘三吾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还为他这个皇帝着想。 劝诫他稳妥治国,提醒他不要如老爷子那样酷烈的对待臣子。 看完之后,朱允熥缓缓的合上奏折,开口道,“刘三吾,恢复大学士书舍人之职,他的丧事,你代朕走一趟吧!” “臣,替刘师叩谢天恩!”方孝孺落泪道。 ~~~ 昨晚上熬夜了,今天实在不知自己写的什么,水字了。 我诚恳的承认错误,这不应该,可实在太困了。 () .bqkan8..bqkan8. /75/75245/27077548.html 第82章人生几度秋凉1 秋风徐徐,吹动枝叶。 偶有碎叶三三两两随风而落,打在朱允熥的肩头。 他独自一人坐在御花园的树丛之下,无声的望着眼前秋日的园景。 准确的说他不是在看景色,而是在看不远处依旧不时有读书声传来的华殿。那是他当年读书的地方,也是他在这紫禁城呆得最多的地方。 昔日他读书不用功时,刘三吾便会板着脸在他的耳边怒斥,“殿下忘记了大明开国的艰难吗?忘记了故太子的壮志吗?殿下将来是要做隋炀帝吗?” 还有那次,他自以为聪明在老爷子面前提起博彩,结果老爷子龙颜大怒,命人把他拉到殿外打板子。刘三吾跑前跑后,急得满头大汗,心痛之色溢于言表。 他和朱允熥的故事,还有许多。 多到一旦记忆涌起,就塞满了思绪。 刘三吾前朝大元时为广西静江路学政提举,身份清贵地位超然。洪武十年入朝为翰林,而后帮着老爷子制定科举,勘定御制大诰,编纂图书。 可以说从老爷子废除丞相之后,事上多依仗其人,是名副其实的幕僚参赞,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把教导皇子皇孙读书的这等大事交给他。 他更是朝清流的领军人物。 他是位好老师,也是可以说是私生活没有缺点的谦谦君子。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教过朱允熥读书是有实的帝师。所以他的内心深处,也想着让朱允熥亲近臣,亲近清流。 朱允熥和他师生情分的拐点,就出现这里。 清流可以有,一个国家不应该更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但这个国家,更需要的是实干的官员。 风,忽然大了,一片发黄的树叶落在他的肩头。 他用手轻轻捻起,看着树叶上已经干枯的纹路,然后撒手让树叶被风卷走,消失不见。 随后,他再次打开刘三吾的遗折。 “皇权天授,帝王乃是天子,乃天下之主。” “然帝王更是天下臣民之表率,皇上做事除了急切之外,颇为随心所欲,不愿遵循礼法。” “礼法非繁缛节,而是规劝其身正其言行。帝王不循礼法,则朝纲乱。朝纲乱则天下乱,天下乱则民不安。” “皇上登基之后,不喜清流空谈,多喜官员实干。” “清流空谈或许非治国之策,但亦能广开言路。” “容清流,是容天下读书人说话的嘴。以防皇上万事皆乾纲独断,刚愎雄猜。” “且,上喜实干,比上行下效,官员多以政绩博皇上之心。” “或大兴土木,或为实干之名而耗费民力。民力有限,当珍之慎之。” “真实干可兴邦,假实干则残民,且成酷吏,往皇上三思慎重。” “古往今来帝王多以仁孝治国,皇上仁孝之心日月可鉴。然皇上自幼在太上皇身边耳濡目染,太上皇性情刚烈好酷刑重责。而天下安定久矣,暴烈之法非长久之道。” “杀心太重,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皇上非开国之主,治国不可与太上皇如出一辙。若学其法,恐本末倒置,损伤贤名。” 看到此处,朱允熥平静的脸上露出些微笑。 “好你个刘三吾,竟然在折子里把皇爷爷都给编排了!” 奏折里的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细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 这个国家有着巨大的惯性,凡事真的不能操之过急,而且千百年来形成的规矩和理念,也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更改。 对此朱允熥深有体会,真真是牵一发动全身。 每个人都想当改革者,可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此悠久的历史,如此众多的百姓。盲目的改革就是不负责任,甚至可以影响到国本。 所以他才没有登基之后,马上着手推行种种新政。 遗折已看到了最后,上面的字迹显示出力竭之势。 “罪臣回乡之后,日日三省己身,一生仕途半世高官仿若一梦。罪臣临老晚节有污,乃是臣犯了贪欲二字,又忘记了明哲保身。” “罪臣年迈,十有余,能有如此寿禄已是天恩于我。是以臣死后,俭葬乡梓,一口薄棺两卷古书足矣。” “臣知陛下对老臣优渥,臣恳请陛下,勿予老臣谥号勿给老臣子孙封赏,清正家风方为根本,陡然富贵则子孙有患!” “臣,刘三吾叩首再拜。” 风,似乎更大了,更多的叶子落下,盖住了朱允熥手的奏折。 那上面一笔一划工整的小楷,似乎让朱允熥再认识了一次,刘三吾这个人。准确的说,是再一次重新审视这个时代的人。 时间,不只是时间。 每个时间节点之内,活着的人,对于世界对于人伦乃至对于家国天下,都有着不同的见解。 并不是说你从几百年之后来,你就一定比别人想的说的做的正确。 符合时代的,才是正确的。 对于刘三吾的死,除了悲切之外,朱允熥更多的是感觉到一种怅然。 他们那一代人,都已老了,快去了。 即便是比他们小一些的人,也正在老去。 朝如今部的阁臣也好,鹰派的将军也罢,老人越来越少,多是壮年之人。 新老交替........... 这个词,让朱允熥再一次陷入沉思。 ~ 远处,李景隆蹑手蹑脚的走来,在朱允熥二十步之外,挨着王耻停步,然后抻长脖子张望。 “万岁爷在那边坐了好些时候了。”王耻低声道,“连膳都没用呢,这天又凉了,这可怎么好?” 李景隆瞅瞅朱允熥这边,眼珠盯着王耻,“老王,咱们老交情了,万岁爷这是........?” 王耻看看左右,低声道,“刘三吾没了!” “啊!”李景隆先是一怔,然后叹息道,“刘学士和我,也算是故交之人,即便知道他年事已高风烛残年。可猛的听说,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 说着,又感慨道,“我得差人给刘家送份重礼,我爹陵前的神道碑,就是刘学士给做的。”说到此处,又叹息一声,“你知道我这人,最是念着旧情,记挂情分。” “不看别的,就凭这个,我也不能看着刘家把丧事办得寒酸了!” 王耻瞅他一眼,心早就破口开骂。 “跟杂家这装什么好心?还怕人家丧事寒酸?当初刘三吾倒霉的时候,可不见你曹国公念着旧情,帮他出头说话。刘三吾在老家的时候,也不见你年节跟人家通信送礼。” 心骂着,悄悄挪动两步,跟李景隆拉开距离。 突然,也不知怎地,鼻子一痒,猛的打了两个喷嚏。 “你这是受风了?”李景隆笑道。 王耻赶紧掏出手帕擦擦鼻子,悻悻道,“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打喷嚏!” “这打喷嚏也有学问!”李景隆开口说道,“打一个是有人想你,打两个是有人骂你。你刚才打了两个,定是有人在背后狠狠的骂你!” 王耻脸色一变,“杂家跟谁也没冤仇啊,谁骂咱家干什么!” 就这时,御花园的朱允熥回头,“李景隆来了吧?过来!” () .bqkan8..bqkan8. /75/75245/27114961.html 第83章人生几度秋凉2 听朱允熥开口叫他,李景隆忙整理下身上的蟒袍,昂首挺胸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去。 “臣叩见.......” “行了!”朱允熥不耐烦的摆手,“边上坐着回话!” “是!”李景隆跪到一半儿赶紧起身,目光看了一圈,这周围除了皇上屁股下面有张凳子之外,哪有他坐的地方。 可他知道皇上的脾气,让他坐他不坐,皇上会觉得他故作谦卑。他目光朝王耻那边张望一下,却发现后者就抱着浮尘站着,根本没朝这边看一眼。 “你个断子绝孙的死太监!”李景隆心暗骂道,“老子以前给你的好处,都喂狗了!” 远处的王耻似乎听到了他的骂声,肩膀耸动几下捂着鼻子又开始打喷嚏。 “该!” 李景隆心再骂一句,看看左右,就听朱允熥继续道,“坐啊,站着显你忠君啊?” 恰好,边上有个水缸一样空的花盆,李景隆撩开蟒袍坐下,只感觉屁股凉飕飕的。 “万岁爷,您这是有心事?”李景隆身上哆嗦两下,笑道,“臣知这天下万事都压在您一个人的肩膀上,可是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天凉起风可不能大意,臣可是听说您还没用膳呢!” 从始至终朱允熥都是看着华殿的方向,没有看他。 此时淡淡的开口,“你说,人生是什么?” 李景隆骤然一愣,他万想不到皇上召他过来,第一句就是这么个话。 在他看来,人生是酒色财气吃喝玩乐,权力势力苦心钻营。 人生就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享受的早享受,能快活的早快活。把得罪他的人往死里踩,从巴结他的人身上挤出好处。 人生就是,比其他人都愉快的活着,笑嘻嘻的看别人倒霉,然后自己闷头显摆。 人生就是,要弄得家大业大钱多地多,给子孙后代置下庞大的家产。 可这话,他不敢说。 他说了,可能走不出宫,抬着出去。 “朕问你呢,你说人生是什么?” 李景隆想想,舔脸笑道,“回万岁爷,臣以为人生啊,人生......”想着,他灵机一动,“人生就像是赌钱就像是打麻将,一会哭一会笑,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手什么牌。” “哈!”朱允熥一笑,“有点意思!”不过,随即又摇摇头,“可你比喻的不对呀,人生如牌局,但有的人会作弊。有的人生下来,就有输不尽的家产。” “况且牌局大起大落,寻常人的人生,哪有这么波折?” 闻言,李景隆忙道,“万岁爷说的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是波澜不惊淡如水,没几个像臣这么不着调的。” 朱允熥依旧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说道,“依朕看来,人生就像是这树上的枝叶。管他风吹日晒雨打,他自岿然不动。可待秋风起,它就要落叶归根化作泥土!” “万岁爷至理名言,震耳欲聋振聋发聩。”李景隆笑道,“臣今日,又跟着万岁爷学了不少!” 他嘴上如此说,心有几分惶恐。 心暗道,“万岁爷这是怎么了,跟我聊这些我可搭不上话呀,可不是我强项啊!” 朱允熥脸上淡淡的,忽然叹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恰逢秋日,又骤闻故人离去,朱允熥有感而发。 “这........是皇上您做的诗?”李景隆惊道,“好诗好诗!”说着,不住的赞叹道,“臣斗胆妄言,若不是臣亲耳听见,臣是不信是皇上您做的!” “不是臣不信您,是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皇上啊。能安邦定国,武能开疆拓土。诗词一道,还能写出如此千古佳句。” “这不岂不是羞煞前人?” “臣今日有福气,得皇上此诗,回去之后臣就命人写下来,然后裱糊好,挂在家.........” “行行行行..........”朱允熥扭头,叹口气,“你可别拍马屁了,朕听了都心里发虚。”说着,笑骂道,“诗是好诗,可用在此处一点不应景,你李景隆也是读过书的人,这点见识都没有?” “臣那点见识,在万岁爷面前.........” “倒是苏轼有一首诗,用在此处恰当!”朱允熥开口道,“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骤然间,李景隆有些担心起来,“万岁爷,您今儿这是?” “朕没事!”朱允熥摆摆手,“只是听闻刘三吾故去,心有些感怀而已!” 说着,指下身边桌子上的奏折,“他待罪还乡弥留之际还给朕上了折子,哎,自己还说临老晚节有污!他这一辈子呀,就想当忠臣孝子。朕倒是有些感叹,他这一辈子兢兢业业,其实外人看来半点乐趣都没有。弥留之际,还和朕说,不要赏赐不要谥号,连坟茔地都不要。” 李景隆再次想想,缓缓开口,“有志向的人,总想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常人所想的乐趣,在他们心.........” 说着,他又马上闭嘴。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话里的含义似乎有讽刺皇帝的嫌疑。 “你接着说!”朱允熥却觉得有理,开口道。 “人都有志向,有了志向才有奔头。可所谓奔头也不过是出头,人出头哪有那么容易?一辈子就几十年,出了头就想着把名声留住,或是再上一层楼。” “就像皇上您说的落叶,到最后谁也逃不过落叶归根。刘学士弥留之际,上书皇上推辞赏赐,大概也是想开了。” 朱允熥看着他,“什么想开了?” 李景隆硬着头皮道,“人都有名利之心,之所以刘学士晚年待罪,也脱不了名利的缘故。” 这话,朱允熥颇为认同。 刘三吾等人,准确的说他们那一派,在朱允熥登基之后想着影响这位新皇帝,成为他们预想的那样的帝王。同时,也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来。 科举一案,只不过是导火索。即便没有科举,以后以刘三吾为代表的清流,和凌汉等人代表的实干派也会发生冲突。 “老人们常说,人总是最后几年才能把这辈子看通透。” 李景隆继续说道,“许多这辈子放不下的东西,到最后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就是人们常说的,释然。” “他跟皇上您说,什么都不要也不求,在臣看来,其实也有几分悔过认罪的意思。” 朱允熥开口道,“他还在折子,劝诫了朕。” “刘学士毕竟教导过皇上,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皇上做个有道明君。不能亲眼看着皇上超越历代帝王,大概也是有些不甘吧!” 话音落下,朱允熥沉默许久,一直看着远处的华殿。 半晌后之后,站起身,“走,陪朕用膳去!” 李景隆马上起身,跟在朱允熥身后。 风更大了,秋风穿过他的蟒袍,坐过花盆的地方,凉飕飕的冰凉。 /75/75245/27114964.html 第84章酒贱常愁客少,明月多被云妨1 恼人的秋雨,又在午夜淅沥。 落在紫禁城沉寂的金瓦红墙之上,发出琐碎且恼人的声响。 而且这声响很是没有规律,断断续续又格外清晰,还伴着若有若无的风声,让人难以入梦。 老爷子寝殿之内,守夜的太监小心的盯着老爷子的帷幔。 他知道床上的太上皇一定没睡,因为他刚听见帷幔太上皇骂了一声朝他睡觉的贼老天。 当啷一声轻响,帷幔上头挂着的铜铃摇晃。 两个穿着白袜的小太监,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快步上前,轻轻的把帷幔掀开。紧接着,里面露出老爷子那张苍老,又带着几分暴躁的脸。 “咋下雨了?”老爷子披着毯子起身,开口问道。 这问题顿时让两个小太监两股战战,老天爷为何要下雨,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哪知道。 可眼看太上皇因为外边的雨声睡不着,而有着莫大的火气,他们又不敢不答。 “回老皇爷,半刻钟之前开始下的。”一个小太监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回答。 老爷子斜他半眼,伸脚穿鞋,“皇爷就是皇爷,谁告诉你加个老字的?”说着,又斜眼,“咱就那么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太监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滚一边去!”老爷子看看他,心情越发的恼火,迈步从太监的身上跨过,径直走到窗边,然后伸开手猛的推开窗户,让窗外的秋风猛的涌入。 风涌了进来,还带着细细的雨点,落在窗棂上马上就消失不见。 “你娘的,还下起来没完了,龙王爷尿炕啦?”老爷子冷眼看着天空,“睡个觉都不消停,你狗日的就不能白天下!” 这时,朴不成听到老爷子起身的声音,披着衣服出现在老爷子身后,并且挥手让地上伏着的小太监下去。 “主子,风凉!” 老爷子没回头,反而拉张凳子过来,裹紧毯子坐下看着窗外,风雨摇曳的树影,“啥时辰了?” 朴不成上前,又给老爷子肩膀上披了一层毛毯,“亥时了!” “白天咋那么快,晚上咋这么长?”老爷子眉毛动动。 时间似乎会因为人的衰老,而过得飞快。 可因为人老了,睡觉时间短。所以漫漫长夜,显得格外漫长。 朴不成蹲下身子,缓缓的揉捏着老爷子的小腿,“主子,夜深了,您歇息吧!” “急个球,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老爷子骂了一声,“去,弄点吃的来,咱饿了!” “您是想吃.....?” “弄点热乎的,别弄那些甜不嗦的玩意儿。”老爷子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什么乐事儿,脸上挂起笑意,“你应该还记得,以前皇后在的时候,一赶上秋天下雨,就给咱炖白菜吃。” 说着,老爷子的眼睛看向朴不成,依旧带着笑,“刚才咱迷迷糊糊的,梦见她了。梦见她一边纳鞋底,一边数落咱,呵呵。” 朴不成正在揉捏老爷子小腿的手,无声的顿了顿,然后继续轻柔的捏了起来。 老爷子自从上次大病之后,精力是前所未有的消退,整个人远没有当初的精气神。除了面对皇上和太子之外,甚少说话,小模样更是少有。 而且,说的话总是让朴不成这个伺候了他一辈子的人,感到阵阵心酸。 “你说,咱是不是真的快死了?”老爷子忽然又问道,“都说只有快死的人,才会整日想起以前的事,而且想起来真真的,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样。” “主子您精神矍铄,定然是万寿无疆的!”朴不成抬头笑道。 “万寿无疆?”老爷子摇头一笑,“扯蛋呢!” 说完,老爷子的目光再次注视外边的黑夜。他的瞳孔,格外明亮。 朴不成轻轻放下老爷子的脚,然后又拿来一张毯子细心的盖上,背着身子缓缓走到寝宫门口。 “去看惠妃娘娘那边歇了没有,说主子饿了!”朴不成低声吩咐。 他也是老人了,更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知道人老了其实更抓人。这偌大的宫殿,对于老人来说太过空旷。睡不着,是因为没人陪。胡思乱想,是因为没人陪着说话。 窗外的风,忽然猛的吹了一阵。 枝影剧烈的婆娑两下,带着沙沙的声响。 老爷子坐在窗边,一辈子没有弯过的脊背佝偻了。宽阔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的声响。 老爷子佝偻的脊背马上挺直,缓缓回头。 正看到捧着一个热腾腾锅子,脸上带着笑意进来的郭惠妃。后面,还有几个贴身的宫人。 “你咋来了?”老爷子脸上笑笑。 “臣妾晓得您晚上会饿,所以在厨房做了热锅子,给您送来!”郭惠妃笑着把锅子放在桌上,然后亲手布置好碗筷,走到老爷子身边,把老爷子搀扶起来,笑道,“给您准备了鲜虾白菜炖豆腐,还有几盘小菜,吃了不胀肚子又解馋!” 铜锅沸腾,里面的散发出白菜和豆腐特有的香气。那白里透红的鲜虾,在奶白色的汤汁之浮沉,很是赏心悦目。 “这是臣妾新学的菜。”郭惠妃盛了半碗汤,里面有几块颤颤巍巍的豆腐,放在老爷子面前,笑道,“您尝尝鲜不鲜?” 老爷子低头动筷子夹了片白菜,吹两口气送入口,吃了两口就之后,开口道,“这白菜......没你姐炖的好。煮的太久软了,吃这不脆,软塌塌的一点都不甜!” 说着,又道,“你姐炖的白菜,可没你这么花哨。就是大油葱蒜炝锅,等锅开了,把刚摘下的整颗白菜用手撕巴撕巴,直接扔锅里。” 他又吃了一口,“别看她做的简单,可吃着香哩。咱当了皇上,啥好吃的都吃过,就是她炖的白菜吃不够。”说到此处,他又吃了一口白菜,“她以前总跟咱说,南边的白菜不好吃。不像咱们淮西老家,入秋了就下霜。霜后的白菜萝卜,都是脆生生的。”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郭惠妃就爱着他,笑盈盈的看着他的侧脸,默默的听着。 等老爷子说完,她才开口,“别说您了,臣妾也最爱吃姐姐做的饭。”说着,笑道,“臣妾自小呀什么女红下厨都不会,还是嫁了您之后,姐姐手把手教的呢。” “不过臣妾终究是没姐姐细心,做出来的口味总是差了些。” “你是老帅的老来女儿,从小当儿子一般疼,虽说那年月兵荒马乱的,可你比谁都享福!”老爷子笑笑,“当初咱娶你的时候,你姐跟咱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新婚夜那天。” “姐姐都说啥了?”郭惠妃笑问。 老爷子喝口汤,抿抿嘴没说话。 “哎呀姐夫,您就告诉臣妾嘛!”郭惠妃拉着老爷子的大手,“这事,臣妾在宫里几十年,都没听您说过!” 老爷子脸上浮起微笑,“不说不说!” “哎呀,姐夫!” 终究是拗不过,老爷子放下筷子笑道,“你姐那天跟咱说,重啊,妹子还小,你晚上可轻点祸祸。可白上炕钻被窝就开始捅咕,弄得砰砰响,她还小身子骨嫩,怕疼着呢!” /75/75245/27131539.html 第85章酒贱常愁客少,明月多被云妨2 唰地一下,郭惠妃脸红了大半片。 随即,她嗔怒的推了下老爷子的胳膊,“您看您又胡说,这边上还有人呢?” “哪有人?”老爷子抬头瞅瞅,周围的太监马上识趣的无声站在门外。 随后老爷子忽然叹息半声,“哎,这辈子可真他妈快呀,一转眼黄土埋脖子的岁数了。以前的事儿,还好像就昨天的一样。” 说着,他低下头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郭惠妃没说话,从大襟上摘下帕子,小心的帮着他擦拭嘴角。 老爷子看着她,她也看着老爷子。 “你说,当初你嫁咱,心里高兴吗?”老爷子笑道,“不许说谎话,咱还记得成亲那天你哭哭啼啼的!” “姐夫还记得第一次臣妾吗?”郭惠妃柔情的握着老爷子的大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开口相问。 老爷子点点头。 “其实,臣妾第一次见您,早在您见到臣妾之前。那时臣妾才十来岁,爹占了濠州当了大帅。”郭惠妃缓缓开开口,脸上带着几分追忆,“当时鞑子来攻,爹召集诸将议事,臣妾和大姐躲在暗处偷听。” “爹手下的那些人,就属姐夫您的个子最高,坐着比旁人高一头。听说鞑子来了五万大军,旁的人都说不然就抢了城里的钱粮远走高飞,不和鞑子死战。” “臣妾亲眼见到,唯独姐夫你跟爹说,退不得。” 老爷子的表情也陷入回忆,“你还记得咱当时说啥了?” “姐夫你说,咱们红巾军,若是退了就成了流寇。”郭惠妃笑道,“鞑子都是虚张声势,他们五万人人心不齐,只想着劫掠百姓。而红巾军背靠濠州,军子弟多是濠州本地人,咱们可以一个打十个。” “您还说这乱世,举旗造反早就没了退路。退路就是死,不被官军撵死,也要饿死。死战才有生路。鞑子定然想不到咱们要死战,咱们就直接给他来个狠的,打疼他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怕个球?” “您还说,别人怕你朱重不怕,请大帅给你一千精兵,你做先锋!” 说到此处,郭惠妃掩嘴轻笑,“您说话的声儿啊,就跟打雷似的,震得我和大姐心头直跳,我俩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没过多久,就听说爹打了打胜仗。隔几天,爹在内院里准备酒宴,犒赏功臣。” “咱想起来了!”老爷子笑道,“那是咱第一次见你,你爹摆了酒席,让你过来敬酒。” 郭惠妃看着老爷子的侧脸,满是柔情,“臣妾和大姐给您敬酒,您站了起来,双手捧着杯子直接干了。酒宴结束之后,娘跟爹说爹那么多的手下,就您最是懂礼数。” “说您认得字,有教养,说话不带脏字,大方得体。不像那些莽汉满嘴污言秽语,喝点马尿就嗓门比雷还大。平日抢钱抢粮,见到女人就往家里拽。还说您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还说........” 老爷子笑问,“还说啥?” “娘还说,生龙活虎的汉子身边要是没个女人,晚上可咋熬?” “哈!”老爷子忽然大笑,很是欢畅。 “当时爹说了,重心气高,一般女子可能看不上哩。娘就说了,大姐年岁也不小了,该许婆家。重那后生身子骨结实,又是爹的得力亲卫统领,不如亲上加亲。” “再后来,臣妾就见娘整日带着大姐准备嫁妆.........”说着,郭惠妃又看着老爷子,“知道大姐要嫁给您,当时臣妾还偷着哭了几次。” “你为啥哭?”老爷子好奇道。 “舍不得大姐啊!”郭惠妃笑笑,“本来心里还记恨您,抢了大姐。可成亲那天,看着您骑着枣红色的大马,带着一群好兄弟,吹锣打鼓到了帅府。” “别的新郎官都穿红色的吉服,您那天穿着铁甲带着大红花,头发整齐脸洗的格外干净。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臣妾还记得,您背大姐上了轿子之后,跪在门口铛铛给爹娘磕头。然后您又转身,朝着另一边铛铛磕头,嘴里头高喊,爹娘,重今天娶媳妇了,老朱家要传宗接代了。” 老爷子的大手猛的攥紧郭惠妃的手,眼有晶莹闪动。 当年的他,哪想过能成亲,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结婚的当天,一想到饿死的母亲病死的父兄眼泪在心里打滚。背着媳妇上轿子后,心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有了媳妇,朱家就不可能绝后了! “婚后,您对大姐是真好,出去打仗得了金银绸缎您都给大姐。还在军找了一个银匠,专门给大姐打了一副凤凰镯子。” 老爷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些你都知道?你大姐跟你说的?” “大姐带回家显摆呢?大姐还说,您和她说了,娶她的时候给的聘礼寒酸,跟了他之后也没过啥好日子。不过,总有一日,您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后来.....又过了几年,您也是大帅了,领兵好几万。可爹丢了基业,郁郁寡欢的一病不起。” “娘和大姐说,不如把臣妾也许给你吧,再亲上加亲......” 听到此处,许多陈年旧事涌上心头。 当时的淮西朱元璋的名声越来越大,盖住了郭子兴,实力也超越了郭子兴。郭子兴丢了濠州,没了根基和他合兵一处。虽然还是名义上的主帅,但显然已经大不如从前。 把小女儿也许配给他,就是要笼络他。 对此他心知肚明,而且他也明白,再娶了郭子兴的亲女儿,日后对于控制郭子兴的余部,有着莫大的助力。 只要....... 只要弄死郭子兴的儿子,就能全盘继承郭子兴的人马,到时候淮西就是他朱元璋一家独大。 事实上,他正是这么做的。 郭子兴的儿子光有悍勇,脑子里却是草包....... 不过一开始,他真的没有想痛下杀手。是汤和还有常遇春,他们二人见机行事,神不知鬼不觉的........ “听说要嫁给您,臣妾心里欢喜!”郭惠妃说着,声音越小,“您是英雄汉,嫁给您臣妾这辈子就算头上有了天。”说着,看着老爷子的眼睛,缓缓把头靠在老爷子的肩膀,“这一辈子,您重话没一句,没让臣妾受过半点委屈,享尽荣华富贵。” “要是有下辈子,臣妾还嫁给您!还如这辈子一般,吴有纹路让你捧在手心里。” 老爷子的大手,慢慢抚摸她的头发,心柔情涌动。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之后,郭惠妃擦去脸上的泪痕,“哎,好端端的臣妾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您再吃点?” “不了!”老爷子摆摆手笑道,“年轻的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发达了,整日就做两件事。一是每天都弄一桌子菜,可劲吃。” “吃饱喝足了,拉过婆娘在炕上,可劲的日!” “现在,吃不动啦!”老爷子苦笑,“日,可能也日不动了。” “姐夫!”郭惠妃嗔怒。 “嘿!”老爷子一笑,“这辈子,咱不管多乏,只要一听你叫姐夫,马上来精神!” 说着,反身坐回床上,“别回去了,陪咱再说说话。” /75/75245/27131541.html 第86章秋典1 天生万物,都将是一个从初生到衰老的过程,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 只不过,这种衰老对于人来说格外残酷,因为衰老的背后是死亡。 而对于其他作物,他们的衰老其实就是成熟。 人死了,魂归尘土,作物成熟供人使用。 这也印证了,天生万物都是滋养人类的法则。 不过往深了想想,其实这整个循环也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比方人说我们人,收获了可以果腹延续生命的作物,却从不会感谢这些作物,而是感谢天地。 甚至,从先人开始就将所获得的一切,都当成了上天的恩赐。 我们感谢的是天,还是神? 是造物?还是必须对某种未知飘渺的东西表示虔诚? 而且在这种虔诚的顶礼膜拜之后,我们所有的努力和辛劳,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你看,因为有天,所以才有我们。 若没有头上这片天,即便我们勤劳如蚂蚁又有什么用? 没有这片天,你就算每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在耕作,你还是吃不饱穿不暖。 天有生命吗? 人的生命来自父母,与天何干? 人创造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为何要把自己的创造,放在上天的英明恩赐之后? 其实,天也是人创造的。 人很贱,总是想着法的把自己让这些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束缚? 不,不是因为人贱,也不是因为天多么深不可测。 而是有人,站在人类食物链顶端的人,需要天。需要天这样的云层之上的制高点,来进行统治。 这种人叫统治者,他们把感恩崇敬等人类最质朴的情绪融入礼法。所以,有了敬天有了跪拜有了等级有了尊卑。 ~~ 深秋的清晨,微风吹不散薄雾,淡淡的水汽如影随形。 紫禁城晨钟敲响的一刻,朱允熥从床上起身,梳洗之后换上光禄寺早就准备好的麻衣。 仲春吉亥日,皇帝亲到耕地,至秋夏,奏闻结实,,就择吉日,贮之神仓。 皇帝就是统治者,所以理所当然的要用这套无序的天地礼法,统治臣民。 而统治最好的手段,就是表率。 春,有春耕节,天子亲自在田间扶犁。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 秋,即将收获,天子要再次祭拜掌管仓储的神,亲自到田间参与丰收。 而今年的秋收典和往年又有不同,因为户部那些精挑细选,专门在李景隆的庄子上,负责栽种洪薯的农官们说,洪薯成熟了。 朝堂上下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以为这种农作物可以给天下百姓多一份口粮,少一份灾荒。 如果真的可以亩产数十石,那就是天降大明的祥瑞。当大书特书,被万人敬仰传颂。 除了丰收之外,洪薯所代表的意义也更是不寻常。 他能体现天的威和恩,能让百姓更加虔诚。 朱允熥穿着麻衣走出乐志斋,缓缓朝着老爷子的寝宫方向走去。 紫禁城的清晨格外寂静,偶有飞鸟从枝头飞落,深深的夹道之,几只警惕的野猫,在见到皇帝的仪仗之后,迅速消失不见。 然后,当皇帝的队伍过去,它们再次返身,骄傲的爬上墙头,不屑的看着远处的队伍。 随后,眯着眼睛盯着那些枝头的飞鸟,虎视眈眈。 “皇爷爷起身了吗?”永安宫外,朱允熥对跪在殿外迎接的朴不成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老主子早就起了!”朴不成也是一身麻衣,笑道,“刚喝了两碗小米粥,等着您呢!” 朱允熥点点头,郑重的走入永安宫,面对老爷子所住的正殿。 殿外除了垂手侍立的宫人太监,还有几位时刻记录他们爷俩一言一行的史官。 “孙儿,恭请皇爷爷!” 朱允熥站在汉白玉的丹阶下,叩首开口。 吱呀一声,老爷子的寝殿大门缓缓打开。 先是一根拐杖从里面探出来,然后是一双有些破损的布鞋,紧接着同样的一身麻布衣服的老爷子,威严的缓缓走出。 “皇爷爷,孙儿老接您老,行秋收之礼!” “知道了!”老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挥挥拐杖,示意不用朱允熥上来搀扶,挺直脊背从丹阶上下来。 “吃早膳了吗?”老爷子走到朱允熥面前笑问。 “孙儿早上吃了四个象眼包子,羊肉馅的!”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说着,大笑道,“在民间,即便是再怎么贫苦的人家,秋收这几天也是要吃两顿干饭。” 说到此处,大手一挥,“走!” 边上的朴不成马上高喊,“太上皇皇上起驾!” 神宫的夹道,爷俩走在前,长长的队伍在后。 爷俩刚出后宫过了左安门,外边又是数不清多少人三呼万岁的跪下。 领头的公卿大臣们,也皆是麻服。 随后爷俩坐上御辇,武百官随后步行,浩浩荡荡的朝宫外开去。 古来帝王越是贤者,越要重视春秋之典。 统治者制定了规则,就越是要遵守规则。 盛大的队伍出了宫门,外边又满是盛装的金吾卫,御林军。 随着厚重的宫门打开,天地之间的光,也彻底的洒落下来。那些云层之的雾和水汽,在阳光的照射下荡然无存。 ~~~ 御辇很是宽大,足够他们爷俩在里面毫无帝王形象的栽歪着。 老爷子撇了一眼外头的人马,转头脸上带上些不屑,“咱早就说,别整这么大阵仗。这他娘的是去干活的样吗?不是咱看不起这些人,给他们二亩地,他们能收的狗啃的一样!” 朱允熥把暖罗放在老爷子手边,笑道,“自从朝臣们知道了洪薯的事,就都眼巴巴的看着。尤其是礼部,一群官整日给儿孙上折子,唯恐典礼的规模太小。” “草!”老爷子笑骂一声,“弄这么大阵仗能咋?老天爷要是不给面子,该你颗粒无收就颗粒无收。”说着,叹息一声,“都他妈糊弄事儿呢。” 说着,老爷子捧起茶碗,“大孙,若是这洪薯真的亩产数十石,下一步打算在哪推广啊?” “孙儿和户部等官员议过。”朱允熥开口道,“今秋所收的粮种,先予以北方,尤其是边地。” 仅一个农庄所出的洪薯种子,自然不肯能足够分配整个帝国,所以做事就分出了先后。 “既然洪薯不挑地,不怕旱涝就优先在贫地推广。着当地的官员,尽心培育良种,酌情推广。”朱允熥继续说道,“同时京师这边,马上让户部扩大育种的规模。” “唔!”老爷子点点头,“这事是急不得,总要几年才能让天下人都用的上。”说着,忽然看看朱允熥,“不过,做事呀,也要分远近。别的地方搁置一阵儿倒是没啥,咱老家凤阳可不能怠慢。” “皇爷爷放心!”朱允熥笑道,“孙儿已跟下面说了,率先在凤阳推广。” 这个回答,显然让老爷子心情舒畅。 “嗯嗯,咱们的老家嘛,多给点好处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说着,又道,“你告诉凤阳留守,咱祖宗的陵寝边上那些陵田,都给咱种上洪薯!” “嘿,祖宗们要是知道了有这个好玩意,只怕比知道咱当了皇帝还要高兴。” /75/75245/27238543.html 第87章秋典2 “咱们朱家,祖上代都是土里刨食儿的泥腿子啊!” “就咱小时候,他娘的吃顿饱饭就是过年啊!” “哎,像你是掉进福窝子里了,根本没见着挨饿的人啥样。人饿极了就不是人了,红着眼珠子见着啥都想啃两口。别说什么观音土枯树皮。嘿,亲儿子亲闺女狠下心也能下去嘴!” “洪薯这事要真能成,也算咱爷俩对天下百姓的一份功德!” 功德这个词儿,朱允熥很是赞同。 只怕下面的官员们,会把功德当成赐予百姓的恩德。 这两个词可不是近义词,而是反义的。 “咱刚当皇上的时候意气风发,想着会把天下如何如何。”老爷子眯着眼睛打盹儿,嘴里继续说道,“可到头来呢?咱虽没害百姓啥,可咱朱家受全天下百姓的供养。” “是咱朱家全家呀,民脂民膏。嗨,百姓嘴上不敢说,心里指不定怎么骂。” “所以呀,做点好事也算对百姓有个回报!” 御辇的车厢里,老爷子不紧不慢的絮叨着,渐渐的似乎睡着了。 朱允熥小心的给他盖上毯子,心里则在寻思着老爷子刚才的话。 是的,全天下供养一家。 这句话,俨然就是大明王朝二百多年江山最真实的写照。 若说这大明朝的灭亡,先在内后在外。大明朝无数的藩王们,就跟蛀虫似的,无时无刻不在吸允着大明帝国的精血。 老爷子也大概能猜到,在他走后,朱允熥着手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削藩。 但朱允熥想的不是简单的削藩,而是移藩。把大明王朝现在和未来无穷无尽的龙子龙孙们,移藩海外。 ~~~ 庄子外头,李景隆带着儿子李琪,还有庄的管事农人,以及户部派下来的农官等,垂手站立盼着圣驾。 从来不觉秋风冷,转眼已是冬日寒。 这句话,形容的就是秋冬交接之际。初秋时分天气还带着盛夏的酷热,而等秋老虎过去,秋风之就满是冬日的寒冷。 虽有阳光,但微微的风吹进人的骨头缝里,浑身冰冷。 尤其今天为了迎圣驾,又赶上秋典。作为大明朝的勋贵公爵,爷俩也都一身麻衣。 这麻衣光是不耐寒也就罢了,毛刺还格外的多,穿在身上感到阵阵的刺痒。 哒哒,忽一阵马蹄传来。几位银盔骑兵,纵马疾驰而来。 骑士之,当先一人不等战马停住已翻身下马,然后举目在人群之张望。 “这呢!”李景隆摆手。 那骑士瞅了几眼,笑呵呵的过来,“姐夫!”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景隆的小舅子邓平。 “你小子踅摸什么呢?”李景隆笑骂道,“你姐夫你都认不出来?” “还真没认出来,隔老远一看,我都没敢认!”邓平轻声笑道,“姐夫,您还别说,就您穿这衣裳.......” “怎么地?”李景隆好奇的问道。 “跟南城外头要饭的也没区别!”邓平笑道。 “我踢死你!”李景隆又是笑骂。 若早先几年,他这小舅子绝不敢和他这么说话。可现在这位小舅子是皇上身边的侍卫领班,妥妥的天子近臣,他李景隆也要高看几眼。 “圣驾还多远?”李景隆骂完之后,低声问道。 “三里地!”邓平也低声道,“皇上让我来打前站,问你庄子里可都准备好了?今儿可不光是两位皇爷来,部九卿的官员,也一并跟来了不少。” “早就准备好了!”李景隆继续小声嘀咕,“两位皇爷,今日可要在我这用饭?” “这事皇上没说,我也不敢乱猜,不过您准备就是了,多做准备总是没错!”说着,邓平撸下袖子,就要转身上马。 “等会!”李景隆直接一把拉住邓平,盯着对方的袖子,“你小子是涨行市了?” 邓平头上带着银枪尖盔,身上纯蓝带护心镜的面甲。棉甲袖子上,露出半截里面的内衬。 李景隆之所以问,是因为他眼尖,发现了邓平内衬袖子上,居然是蟒纹。 大明朝开国勋贵公侯之家有蟒袍不出奇,可邓平虽然出身大族。但毕竟是落寞的公爵之家,他身上没有任何的爵位,官职也达不到穿蟒袍的品级。 “嘿嘿!”邓平笑两声,“皇上昨儿赏的。” 李景隆眼珠转转,“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身上什么爵.......” “皇上也赏了爵!” 顿时,李景隆心一惊。 大明朝从开国到现在,除了开国元勋那一代人之外,后进之人在怎么有战功,爵位都是轻易不封的。就好比老爷子的养子平安,身上官衔一大堆,左柱国龙虎上将军,权知军国事钦差镇守高丽总兵官等等,可爵位却根本没有。 见李景隆一脸纳闷,邓平低声笑道,“种洪薯这庄子,不是我家的嘛。当初也是我提出来的,皇上就说了,我既然是功臣之后,又有献地的功劳,就赏了个爵位给我!” “什么爵?”李景隆赶紧问道,“是候还是?” “姐夫你可轻点声,让人听见!”邓平忙道,“我哪敢想什么侯爷啊!”说着,他四处看看,“家里都没告诉,先知会您了。”说着,微微得意的笑道,“虹县伯!铁券和告身还没发下来了,您别声张。” 伯爵! 大明朝开国的时候,也是按照公侯伯子男等级赏赐功臣的。但是后来因所获子爵男爵者,多是战死之人的追封,所以后来保留的就是公侯伯三大级,七小级的爵位。 一个伯爵,已然是很是了不得了。 但凭借出身和献地,他邓平就得了一个伯爵,足见皇上对他的偏爱。而且,他虹县县伯的虹县,正是邓平他们家的老家县城的名号,这样一来这个县伯的含义,就更显得与众不同。 “这小子,哪这么招人喜欢?”李景隆又端详小舅子几眼,心暗道。 心里揣测,嘴上笑得格外欢畅,“这是好事啊,你藏着掖着干啥?家里头不告诉?”说着,亲热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好小子,你也算熬出来了。” 说到此处叹息一声,“哎,岳丈走得早,咱家的男丁仕途艰难。你又是老小,爵位的事半点没指望。” “万岁爷厚爱,你小子也争气,二十郎当岁就是县伯了,以后还怕没上进?” 说着,又继续道,“姐夫是真心为你高兴啊!你在宫里伴驾平日忙,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回头我回趟家,怎么也要把你受封的事办得风光体面。” “家里的亲戚古旧都请来,咱们大摆筵席好好热闹人脑。对了你有了爵位,就要有伯府啊?你岁数小没积蓄,我在前门大街有处四进的宅子,就当是贺礼了,回头府里的人让你姐给你张罗。” “咱家这几兄弟当,从小我就看好你!” 邓平憨厚的笑着,“姐夫,我先走,圣驾快到了,我得回去!”说着,一拱手带人上了马,又是疾驰而去。 李景隆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等邓平远去笑意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家的庄子?你小子是真会给我上眼药啊!” 李景隆心里头不痛快,当着身边儿子的面嘟囔出声,“我这是给做嫁衣了!” 李琪羡慕的看着邓平鲜衣怒马的疾驰,听到这话,奇道,“爹你说什么?” “没啥!”李景隆撇嘴,“一会太子爷来,你可要好好的伺候,不得有半点差错!” 说着,又想想,“回头你多和你老舅走动走动,俗话说娘亲舅大。你自己的亲舅舅,多亲近亲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75/75245/27238544.html 第88章节外生枝1 远处,御林军的骑兵已经隐约可见,圣驾近在咫尺。 李景隆威严的扫了庄子门前的众人一眼,“圣驾马上就到,都打起精神来。”说着,带着儿子李琪快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垂手而立。 就这时,李景隆的亲卫班头李老歪从斜刺里慌里慌张的大步跑过来。 余光瞥见,李景隆顿时不悦,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说着,忽又见李老歪面上好似有一道女人抓出来的血痕,怒道,“老歪,你是在我家待够了?还是活腻了?” 李老歪脸色煞白,小跑至李景隆身侧,“家主,有事儿!” 皇帝驾临是何等大事,尤其是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李景隆早就命人,方圆五里之内肃清,闲杂人等根本不需靠近。而且他李家的亲兵,全都便装在沿途游弋。 “何事?”李景隆忙问道,“快说!” “小的方才在后山巡查的时候,发现草稞子里藏了个娘们!”李老歪满头是汗,声音都在打磕巴,“是个生面孔,小的把她揪出来,那娘们掏出锥子就捅。” 说着,指下自己的袖子,“您看,若不是小人躲得快,胳膊上早就落个血窟窿........” “你她娘的说关键的!”眼看御林军的骑兵越来越近,李景隆骂道。 李老歪擦下头上的汗,“小的抓了那娘们,她疯了似的,小人这些年跟着家主什么场面没见过,鞑子的脑袋都砍了好几颗,可这娘们小的差点拿捏不住.......” 李景隆面皮抖抖,咬牙道,“你再卖嘴?” “那娘们三十五岁,长的倒也水灵,看着不像是农家女子.....”李老歪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低声道,“爷,那娘们躲在草稞里,准备两位皇爷圣驾过来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告状。” “啊?”李景隆陡然一惊,“又他妈告御状的?”说着,脑筋飞快运转,“你问清楚了?” “小人从她身上搜出了状纸,这娘们是句容县来的,状告句容李家的公子,说那人奸污了她亲妹子。她在当地县衙告状,却被判了是通奸.........” 耳马蹄声就近在咫尺,李景隆心扑通扑通的跳,连连挥手,“赶紧,赶紧先把人看好,万不能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你带人给我接着搜,凡是生人都一并抓起来。” 说着,咬牙骂道,“选这个时候告状,这帮刁民!” 就这时,两位皇爷的御辇已经到了庄子门口。 李景隆赶紧带人小跑过去,俯身叩首,“臣,李景隆叩见太上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迎在庄子外头的众人齐齐跪倒,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当先从御辇出来,随后反身把着老爷子的手臂,把老爷子扶出来。 “平身吧!” 话音落下之后,李景隆动作飞快,直接从邓平手抢过木梯摆在御辇之下,殷勤的站在一旁张开双手,笑道,“太上皇您慢点,小心台阶。” 老爷子踩着台阶,朝庄子里张望一眼,笑道,“今儿天不错,是个开镰的好日子!” “昨儿还下雨呢,今早上凌晨时分还阴着雾蒙蒙的呢!”李景隆也上前搀扶着老爷子另一边,大笑道,“当时臣还担心,这么隆重的日子万一飘雨点儿,多少有些不美。” “可也怪了,刚听闻两位皇爷的圣驾出宫,这漫天的乌云顿时散了,马上就阳光普照风和日丽。”李景隆继续笑道,“臣愚钝,思来想去才明白其缘由!” “哈!”老爷子大笑,“阴天转晴天有啥缘由?” “太上皇皇上仁政恩施宇内,福泽庇佑亿兆黎民,是以天公才如此做美。”李景隆扶着老爷子另一边胳膊,低眉顺眼的说道,“古人云圣君出,天兆吉。我大明两代圣君同时参与秋收之典,上天自然要降祥瑞.......” “跟天公有啥关系?”老爷子撇嘴,“他不作美,咱也要收庄稼。”说着,横了李景隆一眼,“你小子啥事都往天公上扯,你见天公啊?” 朱允熥在一旁偷笑,李景隆的马屁大法已经炉火纯青,但在老爷子这,十次有次是要吃瘪的,因为老爷子虽然愿意听,却根本不信那一套。 “都准备好了吗?”朱允熥问道。 “回皇上话,全部准备妥当了!”李景隆忙道,“自从听说两位皇爷要一同前来秋收开镰,臣就从家里搬到了庄子上。”说着,又低笑道,“知道老皇爷看重洪薯,臣的窝棚就在洪薯地的边上,亲自盯着。” “嗯,你祖上也都是庄稼汉,难得你不忘本!”说着,老爷子撇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武臣子们,皱眉道,“他们折腾他们的,咱们爷几个过去看看。传旨,让冯胜他们跟咱一块。” “是!” 皇帝参与秋收,礼仪大过实际。在开镰之前,还有繁琐繁复的各种礼法步骤。今日的收秋,还是朱允熥刻意减少了不必要的繁缛节,。然的话,提前多少天他就要清汤沐浴,斋戒祭天,要先去天坛祭拜神农等。 老爷子的口谕传下,武臣之的老勋贵们纷纷下马,跟着他们爷俩进了庄子。 这些人以宋国公冯胜打头,都绷着脸完全没有每日那种混不吝的笑摸样,反而都是一脸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打仗。 庄子的门大开,侍卫开路皇帝居于。 老爷子在跪迎的人,又亲自点名张宝田带着儿子随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种着洪薯的坡田走去。 这时,李景隆目光回望,见到李老歪站在人群外对他点头,示意又把周围巡查了一遍,他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等等,不对!” 李景隆忽然心又是一惊,“告御状怎么跑这来了?真有天大的委屈可以去叩阙啊?再说,她一个民间女子,如何知道两位皇爷今日来庄子上开镰呢?” “她一个女子,还知道避开沿途的兵丁巡查盘问,藏在后山的草稞里,这显然就是有人事先指点过的。” 一想到这些,李景隆顿时毛骨悚然。 “这事背后,可别牵扯出别的什么?”心想着这些,他看看庄子门口,还有跟着皇上身后的那些官们,头脑飞快的运转。 “不能瞒着,这事老子若是瞒着,怕是将来要倒霉!”想着,快步跟了上去。 /75/75245/27238545.html 第89章节外生枝2 风微微吹,举目望去满是麦浪。 一望无垠的田地之满是金黄,唯独山腰山间的那些红薯地,是一片茁壮,随风荡漾的绿色。 饱满的洪薯叶随风轻动,空气似乎都带着些清新的香。 “前些日子咱身子骨不大好,就没顾得上来看。”老爷子看着那边大笑,“今日咱们好好看看,它到底能亩产多少!”说着,一摆手,“都跟上!” 他一马当先,身后诸位开国公侯无声的跟着。 阳光普照之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虽不复壮年时那般身躯伟岸一往无前,但依旧有几分豪气干云之感。 当年,这些人就是这样,哪管前方刀山火海依旧义无反顾。 通往坡田的小路上,太子斤也装出小大人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迈着小短腿跟在老爷子身后。 朱允熥落后几步,刚要传礼部的人过来吩咐事,就见李景隆脸上带着忧色靠过来。 “何事?”朱允熥问道。 “按理说今日天大的事都要靠后,什么事都不能扫了皇上和太上皇的兴致!”李景隆低声道,“可是臣知道两位皇爷都是爱民如子的性子,所以有件事就不敢隐瞒。” “皇上,方才臣家的亲兵沿途巡查的时候,在后山发现了一名隐藏的妇人。那妇人是应天府句容县人士,随身带着状纸,大喊着是来告御状的。” “臣时刻记得皇上您的教诲,百姓无小事,所以不敢大意更不敢隐瞒。”说着,继续低声道,“这事,臣现在没有张扬,谁都不知道,如今那妇人被臣的人暂时看管着!” 闻言,朱允熥深深皱眉。 他有着和李景隆一样的疑问,既是告御状直接去应天府击鼓鸣冤就是,更极端一些去叩阙。怎么告状的人,会选这个时机呢? 应天府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应该,上次杭州的叩阙案,老爷子盛怒之下几乎把应天府的官员们给凌迟个遍。他们爷孙二人又三令五申,不得拦截告状的百姓,谁吃了豹子胆敢暗阻拦? 告状的人来自句容县,此地属于应天府治下县城,也就天子脚下。天子脚下本就比其他地方政治清明一些,甚少有残害百姓的案例。 可若真的没有无法伸张的冤屈,谁来告御状呢? 告御可不是张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尤其是民告官。若不是像杭州的案子,直接叩阙惊动了皇帝。按照正常程序,先由刑部和大理寺主审的话,告状之人要先滚钉板。 人,活人从钉子板上滚过去。 道理很简单,你真有冤自然会咬牙滚过去。若是诬告,也就没这个胆气。 而更让朱允熥疑惑的,就是告状的时机,还有地点的选择。 他看看李景隆,这个人肯定是事先布置的。因为这种事,曹国公从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闻听这种事,他早就躲了百里,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案子问过没有?”朱允熥皱眉问道。 “事发突然,臣还没来得及亲自过问,倒是臣的亲兵李老歪先问过了!”李景隆低声说道,“据说就是个民事的案子,告状妇人的妹子被一姓李的公子奸污了,然后去当地县衙告状,县衙不但不立案抓人,反而说是通奸。” “女子名节大过天,奸污变成通奸,那女子一下就疯了。她姐姐气不过,所以才冒死来了京城!” “万岁爷!”这时,王耻快步从前方过来,“老主子叫您呢!” “知道了!”朱允熥应了一声,回头对李景隆道,“你再去问,仔细的问,回头一五一十的告诉朕!” “臣遵旨!” ~~~~ “人呢?” “前头屋里!” 李景隆带着人,阴沉着脸走入庄子的后院。 这间屋子,是平常安置大牲口的马房,此刻周围都沾满了李家的亲兵,如临大敌的守着一间小屋。 李景隆迈步进屋,里面墙角缩着的一个人影顿时仓惶的蜷缩,一双明眸惶恐且无声的注视。 “咦,这娘们倒长的不孬!”李景隆心暗道。 触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别有韵味的瓜子脸,初看不惊人可越看越是耐看。就像是一朵花,完全盛开。脸上满是泪痕,不楚楚可人却带着三分的倔强,一民间女子神色之竟然带着几分男儿的飒爽。 “这是我们大人!”李老歪开口道。 闻言,女子的眼睛飞快的看了一眼李景隆。然后低头,咬着半片嘴唇,“他有多大?” 李老歪想想,“很大!”说着,又道,“反正比你们县太爷大!” 女子猛的抬头,“到底多大?” “我们家大人,乃世袭曹国公,宣力武臣上柱国建威将军同知都督荣禄大夫理藩院尚书,加太子少保领禁卫..........”李老歪说着,忽感觉李景隆的目光不善,忙道,“家主,可是小的说漏了您的官职?” “你他娘的把老子生辰字一块说了呗?”李景隆骂了一句,转头看向那女子,“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民女要向皇上告御状!”那女子忽然叩首,哭泣喊道。 李景隆靠着墙壁,不耐烦的说道,“你这女子好不晓事,万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本官来问你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民女要告御状!” “大胆!”李景隆呵斥一声,“你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你的事告诉本官,本官自会上奏皇上。”说着,冷笑道,“你若不想说,那你就不要说。本官让人看着你,回头送回原籍,着地方官严加看管。” “告御状?到时候让你连县城都出不去。再随意给你加个罪名,流放三千里,让你直接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闻言,那女子顿时愣住。 李景隆见吓住对方,柔声道,“你既来告状,本官自会为你做主,有什么冤屈你一五一十的道来!”说着,笑了笑,“本官是好人,别怕!!” 那女子犹豫片刻,磕了个头,哭泣道,“小女子名王三巧和妹子四巧,都是句容人士。民女姐妹在街上开了个裁缝铺子,平日靠着织布和给人做衣裳谋生!” “民女的妹子四巧是个苦命人,还未成亲定亲的相公就因病去世,所以此时孀居在家。” “若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我那可怜的妹子,去街上送货,被城李家少爷看上。” “他以让我妹子上门给家女眷量衣服为名,把我妹子诓骗过去。然后.........然后求欢不成,强行奸污.....” “可怜我姐妹,去衙门告状,县老爷审问完毕却说是通奸。当晚李家派人送来银钱,欲私了。我姐妹不从,第二天满城风雨说我妹子勾引李家少爷,要狮子大开口。” “我妹忧愤之下,直接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民女去了衙门几次,都被赶了出来。那间赖以维生的铺子,也三番五次遭人半夜打砸,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后来民女才知,原来那李少爷是县里一位大人的亲戚。官官相护,谁都不肯给民女做主。民女无奈,才毅然来京城告状!” “等等!”李景隆忽然打断她,“你一个织布的女子,怎有如此口才?”说着,突然厉喝,“说,是谁你给支招的,谁让你藏在后山的?” /75/75245/27238546.html 第90章少年热肠1 在李景隆看来这案子极其简单,无非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哥,糟踏了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妇而已。 无非。 而已。 这两个词,听起来似乎颇有些让人义愤填膺,让人心寒齿冷。 可对于他们这些大人物而言,这等事什么时候没有? 越是大人物越明白一个道理,什么河清海晏煌煌盛世,那都是说出来忽悠皇帝老子开心,糊弄愚蠢百姓的。 世间总是有坏人,谁摊上谁倒霉呗! 至于当地官府和稀泥不处理,更是在他预料之。 权势人家一张嘴,穷人奔走跑断腿。满肚委屈无处诉,不敢放声暗垂泪。 什么公道公理? 什么伸张明断? 官府若是不高兴,叫你告状无门求诉无路。 古往今来多少年,唯有一位包青天。再说了,官府又不是你爹,凭什么你要伸张就给你伸张? 自古以来性情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帝王,也就老皇爷了。大明朝开国至今,杀的官员没有十万也有万,可怎么着了? 天下就是这样,皇上掌管官员的生死,官员掌管百姓的生死,一个皇上看得清全天下吗?管的过来全天下吗? 而且越到地方上,这套法则越是直接粗暴。 相对这案子,李景隆更在意的是这王三巧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为何如此蹊跷。还有她一个普通民妇,为何说话这么顺溜。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连话都说不利索才对。 而且更蹊跷的是,这样一个告状的女子,是如何只身来到京城的。别看因为杭州一案,杀了那么多官员。可各地官员对于告状的百姓,该拦的还是要拦。 因为拦住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永远不见天日。但拦不住,一旦进了京城,那可就是直接掉脑袋的事。 到时候掉的还定然不止一颗,而是一串。 “王三巧!”李景隆慢慢蹲下,正色看着对方,“本官再问你一次,谁告诉你来这告御状的?你的话是谁教的?你何时来的京城?住在哪里?” “没......没人!”王三巧不敢看李景隆的眼睛。 “你要不说实话,本官也帮不了你!”说着,李景隆站起身直接朝外走,“来人把这王三巧送回句容县,让当地县令严加看管!” “大人!大人!”王三巧一把拽住李景隆的裤脚,哭嚎道,“大人,我有冤啊!” “天下有冤的多了!谁管的过来?”李景隆冷哼一声,“阎王殿上都有冤死的鬼,哪个鬼的冤屈不比你大?”说着,又冷笑道,“再说,就凭你一面之词,谁知道真假?” “且不说你的有没有冤,就凭你伺机埋伏窥探圣驾,就是杀头的罪过!” “大人!大人!”王三巧不住磕头,额头铁青一片,哭嚎道,“民妇真是冤枉!” “那你就说,谁教你的!”李景隆怒喝道。 王三巧到底是个寻常的民妇,没什么见识此刻心慌乱如麻,又被李景隆言语恫吓和官威威慑,颤抖着开口道,“是......是一位公子!” “嗯?”李景隆瞳孔豁然缩紧,“你仔细道来!” ~~~ 句容县就隶属于应天府,就在京师的近郊乃是京师的门户。 王三巧在当地告状不成,趁着那些游荡在她家门外,那些监视恐吓她们姐妹的闲杂人等不注意,混在送菜的队伍里前来京城。 她前脚刚到,后脚句容县那些闲杂人就追了上来,因为各地总来京师的粮菜杂货等物,都要统一在西水关外交税检查,并且只能在规定的时间进程和,所以追她的人,很快就在西水关外的骡马菜市找到她的行踪。 那些闲杂人闯入她住的客栈,以抓离家出逃的媳妇之名,实行强掳。 那地方鱼龙混杂多是目不识丁的糙汉,见了抓不守妇道的女子,只有拍手叫好的,更没人去报官或者拦着。 眼看就要被带上大车,却被两位少年公子拦住。 随后公子和身边的伴当们一顿老拳,打走了来抓王三巧的闲杂人等。而后又细细听了她的遭遇,更是把她安顿在一家干净的客栈。 起初两位公子义愤填膺,说帮她去衙门告状。但出去半天之后,回来却面有忧色。最后,其一位告诉她,她的冤屈想要得伸,只有告御状。 所以,她一个外地民妇,才藏到了庄子的后山,等着圣驾。而且不是她自己来的,是被那两位公子天不亮就带来的。 李景隆越听眉头越紧,“那两人长什么样?” “都很........都很俊俏!”王三巧想想,低声道,“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人的公子,身边还都带着下人。民妇遇到他们时,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一声令下,他们的下人三拳两脚打翻了追民妇的人。”说着,忽然惊呼一声,“对了,他们的马鞍上还挂着刀!” 豁然间,李景隆的太阳穴咚咚直跳。 京师重地,寻常官员家的子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能出门带着下人,还挎着刀的,成是公侯家的勋贵子弟。 不是成,而是十成。 不然换做别人,谁有那么大胆子,把一个女子藏在圣驾的必经之路? “这他娘的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这是不怕天捅出窟窿来,不肯罢休啊!” 李景隆心暗道,同时也是阵阵后怕呀。若不是被他亲兵发现了这女子,真要是皇上路过的时候,这女子在路上跳出来,那今日可就乐子大了。 而且是当着两位皇爷满朝武的面儿! “你可知他们姓什么?” “民妇不知?” “长什么样?”李景隆继续追问,“多大年纪?” 王三巧想想,“其一位瘦高不怎么笑的公子,看着也就十五岁。还有一位看着有些憨厚,也就十二三。” 这岁数,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最爱管闲事的岁数。 李景隆越发头疼,心里怒骂,“他娘的怎么摊上这种破事?” 忽然,他心一动,“你说他们把你安顿在一家客栈住了一晚?什么客栈?” “民妇也不知道!”王三巧落泪,“那地方阔气得民妇都不敢站,不敢落脚。那位瘦高的公子说,你就放心在这住,这客栈寻常人进不来,明早上我来接你。” “他还给了民妇几颗金瓜子,说民妇晚上若是饿了,可以叫伙计送饭菜进来!” “金瓜子?拿来?”李景隆大声道。 京师之这些权贵家的子弟,出门都不用银元银票,都是一甩手一把金瓜子丢出去。 那些金瓜子,都是金铺子专门打造的,每家都有不一样的标记。 王三巧见李景隆脸色骇人,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 “咦!”李老歪一声惊呼。 再看李景隆,抓着几枚金瓜子面色复杂,青一阵白一阵。 神情好似定格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因为....... 这几枚金瓜子他怎么看怎么眼熟。 分明就是宝昌号打造的金瓜子,上面还带着宝昌号的标记。而宝昌号,是专门给他李家造这些赏人物件的铺子。 准确说,宝昌金铺就是他李家自己家的买卖。 “小畜生!小畜生!这是要害死他老子!”李景隆心大骂。 /75/75245/27375595.html 第91章少年热肠2 李景隆手里抓着金瓜子,从马房里出来。 刚走两步,马上回身怒道,“小畜生呢?” 后边跟着的李老歪猝不及防差点迎面撞上,“谁?” “你说谁?”李景隆罕见的有些失态。 “在陪着太.......太......太.....子爷!”他这副模样,让李老歪说话都不利索了。 “叫来!”李景隆低吼。 李老歪答应一声,带着人马上朝远处跑去。 “小畜生,小畜生,这是嫌你爹事不多,嫌咱们李家太清净了,这当口闹这个幺蛾子,胆包天了。” 他万万想不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儿子。 这几枚金瓜子就是明证! “小畜生做了这等大事,早上还跟没事人似的,跟着我屁股后头迎驾。连老子都瞒着,若是真被王三巧拦住圣驾,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说不定,那小畜生打的就是把两位圣驾,往王三巧藏身那边引的想法。” 此时,他心里又气又惊,脸色狰狞。 同时也有些后悔,早上李老歪跟他禀告抓获这妇人之时,他儿子李琪就在站在不远处。当时若他带着儿子,一块听了李老歪的禀告,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万岁爷都发话了,要仔细的问。现在根本搪塞不过去,他李景隆不在乎王三巧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在乎的是他儿子,怎么这么没重。 忽然,他脑再次想到,“另一个跟儿子在一块的少年是谁?俩孩子干的坏事,不能都落在自己儿子一人的身上。” 可突然,他再次愣住。 “这案子,定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李琪是什么身份?皇亲,曹国公的嫡子未来的国公,如今太子爷身边的侍卫,在皇上跟前也是有一号的。 若是寻常的案子,光是曹国公的金字招牌,他差人去应天府说一声,不过是句容县的恶少,一句话就手到擒来的事。届时,他李琪还能落下路见不平的美名。 可他为何要舍近求远,冒这个险呢? 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李琪没办法。 不单是李琪,可能他曹国公李景隆都不方便出面,他李景隆也没办法。 大明朝,他李景隆没办法的事,可真不多! 因为他李景隆,惹不起的人拢共也没几个。 就这时,李老歪带着李琪快步过来。 李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低着头挪动脚步,始终和李景隆保持距离,畏惧的不敢抬头,“爹!” “你是我爹!”李景隆举着手里的金瓜子,“哈,李大少爷,小公爷,你可真是能耐啊。把民妇藏在圣驾的必经之路,怂恿人家告御状。” 说着,暴跳如雷怒骂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这事的后果是什么?出了事,你能担待得住,还是我能担待得住?你是不是觉得,李家的公爵帽子太高了,压得你脑袋疼!” 他越说越火,直接抄起马鞭,唰的就抽过去。 啪的一声,李琪肩膀的衣服顿时碎裂。 岂料,李琪根本不躲也不闪避,直挺挺的跪下,昂着头,大声道,“爹,儿子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见到不平事当睁眼瞎吧!” 这话,顿时更使李景隆火冒三丈。 “你管什么?你能管什么?她要告状就让她告去,你装什么大个儿的,你爹我都夹着尾巴做人,你出什么风头?” “还亲手把人带到咱们庄子上,还藏在圣驾的必经之路。李琪,你真出息,你是出息个暴啊!” 啪啪,又是两鞭子落下,李琪后背肩膀满是血痕。 “爹,儿子是管不了才出此下策。” “告诉你百遍,管不了的事就当没看见。” “你也不问问,到底为何管不了?”李琪忽然大喊,直挺挺的看着李景隆。 他晶莹清澈的目光,让李景隆一愣。 李琪眼含泪,甚是委屈,“好好的女子,被恶少坏了名节。地方官不处理,还说是通奸说王家姐妹诬告,把一个好好的人逼疯了,天下哪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么欺负人的事。官府不管,恶少派人砸了人家的店,整日派人骚扰。还命人散播谣言,说王家姐妹讹钱不成就诬告,煌煌大明,岂容恶人一手遮天?” 李景隆暴怒,“这与你何干?” “儿子是男人!”李琪大声道,“是您教过儿子的,您说过男人再怎样,心都要有争气!” 这话,让李景隆再次怔住。 “爹,儿子知道您这些年做官不易,也知道您的难处,更知道世上人心险恶。”李琪双眼通红,“儿子问您一句,若您在儿子这个岁数,听说了这种事,您如何做?” “我?”李景隆喃喃一声,没有说话。 若是他,是他当年少年时,只怕也要义愤填膺吧? 只怕他当时会脑子一热,这就把事捅到老爷子那。 每个男人心都有一个侠客梦,准确说每个男人少年时都想做英雄。只不过随着年纪渐长,才猛然发现,做英雄的代价难以承受。 “那.....可做事,你总要想想做不做得过吧?”李景隆继续怒道,“你当这是儿戏?逞英雄没有这么干的,我的傻儿子!” “儿子没办法!”李琪委屈道,“若儿子能帮他出头,直接就带人去应天府了,可是儿子也惹不起那人。但儿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不能看着别人受委屈!” “谁?你惹不起谁?”李景隆急问。 李琪喘息片刻,低声道,“你当糟踏王四巧的是普通恶少?”说着,冷笑一声,“是鹰扬卫指挥使李安的儿子,李子龙。” 鹰扬卫隶属京营,就驻扎在句容县。一卫的指挥使别人惹不起,但对他李景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李安这个指挥使不同,因为他也是皇亲。 太上皇第二十三子,唐王的亲舅舅,李贤妃的亲哥。 此案竟然涉及到外戚,涉及到宫里备受老爷子宠爱的小藩王,怪不得他李琪说惹不起。 倒不是说惹不起李安,而是惹不起他身后的人。 大明朝的事,一旦涉及到藩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那些还养后宫的小藩王们,老皇爷的老来子,各个都是宝贝疙瘩。 旁的事李景隆倒也不尿他们,可这等丑事,沾上了就是反目成仇的结果。 平白无故树敌,可不是李景隆的行事作风。 “儿子托人打听了,李子龙仗着家事,在句容等地这样的事做了不止一次了。”李琪继续说道,“当地官员们,谁敢得罪藩王的表哥?只要苦主不闹,就只当没看见。” 李景隆连连跺脚,“就你能!就你能耐!” “不是儿子能耐,而是儿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李琪大声道,“世家子弟享国恩食俸禄,却连土匪都不如。儿子也知道这么做很是凶险,儿子也思来想去很久。” “儿子也怕,但儿子知道若是不帮王三巧这一回,儿子这辈子都会有个天大的遗憾!” “你遗憾个屁!”李景隆再次大骂,“告诉你多少回......” “爹,您是您,儿子是儿子。”李琪忽然打断李景隆,“儿子知道您的苦心,可是儿子不想将来变成您!”说着,依稀残存着稚嫩的脸上,泛起刚烈的英雄气,“况且您也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个男人的样,不能一辈子窝窝囊囊.....” “谁窝囊?”李景隆气得浑身都哆嗦,“你是说你老子窝囊?”骂着,继续问道,“跟你在一起的那人是谁,是不是他撺掇你这么干的?” “小石头倒是没撺掇儿子,不过他带人,把追王三巧的人都打断了腿.......” “小石头?”李景隆哑然,“赵石!” 赵石,小名石头。 承恩侯赵思礼的嫡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你们俩个臭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李景隆骂了一句。 “爹爹放心,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当个屁!”李景隆骂了一声,看看儿子,“起来吧!”说着,冷笑道,“一个指挥使,藩王的舅舅而已,咱们李家惹不起?笑话!” 嘴上说着,心里暗道,“这事有皇后的弟弟参与了,那就好办了!” /75/75245/27375597.html 第92章疯了1 “赶紧起来,换身衣服去太子爷身边伺候!” 李景隆看着身形狼狈眼睛红肿的李琪,心里是既气又满是心疼,尤其见到儿子肩膀上被自己抽出来的血痕,更是心里疼得直抽抽。 “你就这么死性,就不知道躲开?”李景隆摇摇头,“这万一要是抽脸上,以后还怎么见人?” “爹打儿子,儿子只有挺着的道理,断没有躲的。再说了,咱们李家儿郎,也不靠面皮活着!”李琪低声道。 “小仗受,大仗走,书都读哪去了?”李景隆又拍下儿子的后脑勺,“满嘴大道理,什么不靠面皮,你要不是继承你爹我的好皮囊,能在太子爷身边当差。你看曹傻子,宋国公家里那些歪瓜裂枣的子弟,谁有这等面子?” 对这个儿子,他真是疼到了骨子里,不单继承了他的仪表堂堂身姿威严,更是随着年纪渐长,有着一种特别让人欣赏的英雄气。 不过让李景隆头疼的地方也在这,出身豪门的男儿,最不应该有的就是这种英雄气。容易得罪人,容易头脑发热,容易被人下套,被人当枪使。 一个男人要达到更高的成就,就必须舍弃这些东西,变得无耻学会装糊涂。 “以后你多长个心眼,凡事先问问你老子不成吗?”李景隆恨铁不成钢的继续教导,“有些事,不可直取只能曲求。就好比王三巧这事,你自己心里觉得不帮她就好似落了下乘。” “可是你这低劣的手段且不说有多大的后患,别人知道了说不定要笑掉大牙。” 李琪一边走,一边听他老子的唠叨,此时站住脚,“爹,王三巧的事儿?” “有你老子呢!”李景隆没好气的说道,“儿子惹了事,就要当爹的擦屁股。” “我也不是要您来擦屁股,一开始没和您说,就是知道你怕麻烦。” 闻言,李景隆马上瞪眼,摆着当爹的威严,“什么叫怕麻烦?你爹我是不爱惹麻烦,咱们李家在大明朝怕过谁?” “当初你祖父走的早,没人庇护你爹,多少人在暗等着看笑话,以为你爹守不住家业,结果呢?这些年你爹怕了谁?怂过谁?” 见李景隆如此豪气,李琪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目光充满崇敬。 “这事儿,我再嘱咐你几句。”李景隆忽然亲热的搂着儿子的肩膀,低声说道,“回头你和小石头商量一下,就说是你两人的主意。” 李琪怔住,“爹,这真是儿子一个人的主意。当时小石头还跟儿子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们两人拿着曹国公和承恩侯的片子,直接把人送到刑部大理寺......” “一对憨货!”李景隆气得太阳穴都突突。 两个半大孩子,身上挂着的都是荣职虚衔,别人高看一眼是因为他们的家世门第。可冒冒失失的,这么直接站出来往衙门里送人,成何体统? 先不说案子,御史们知道了奏折就该如雪花一般往宫里飞。要知道,两孩子的身份,归根到底是外戚。 “我怎么教你就怎么听!”李景隆怒道,“这么说对小石头也好。” 根子在赵石的身份上,一个刚正不阿的国舅爷,皇后脸上皇上脸上都有光。 “您是不是担心,怕万岁爷知道了,儿子一个人担不下来?”李琪狐疑的问道。 “瞎琢磨什么?”李景隆笑骂一句,心却道,“这孩子还没傻到家!” 毕竟李琪做这事太欠缺考虑,将来有人要拿这件事说事做章,有赵石这个国舅爷在,也要掂量掂量。 再者说,这事毕竟涉及到藩王的母族。唐王的生母早些年还挺受宠的,而赵石的身后是皇后娘娘。 爷俩一边说话,一边朝前走。 “对了,你跟小石头没事跑西水关干什么去?”李景隆问道。 他曹国公府和承恩侯家的私交一直不错,俩孩子走的也近。这一点,李景隆自然乐见其成。 李琪说道,“小石头说请儿子帮忙踅摸一条狮子狗,说是给他弟弟养着玩。儿子恰好知道西水关那边有善于训狗的把式,所以下了值就跟他寻过去看看。” 赵石是承恩侯的嫡子,赵思礼封侯之后纳了个小的,也生了个儿子。按理说这样的儿子上不得台面,可谁叫赵家男丁少呢。所以这儿子也金贵起来了,还一直被皇后的生母赵夫人亲自养着。 “小石头对他这弟弟还挺好?”李景隆随口问了一声。 其实对这样的事,李景隆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赵家现在多宠那孩子,将来就有多大的仇。他毕竟是庶出的,不是皇后的亲兄弟,将来那孩子长大了,什么也落不下轮不上,只能一辈子当吃喝玩乐的窝囊废,心里不恨才怪呢。 “这是自然,毕竟小石头身边就那么一个兄弟!”李琪说着,脸色有些黯然,“爹,咱们家男丁也太少了些。儿子也想着有个弟弟妹妹,逗着玩。” “跟你娘说去。”李景隆白他一眼。 李琪暗吐下舌头,“对了,小石头说下个月他也要进宫了。” 李景隆精神一振,“当差?” “他说好像是要陪太子爷读书。”李琪说道,“他也是影影绰绰听皇后娘娘说了一嘴。” “苦差事!”李景隆笑笑,“到时候太子爷学得好是大学士有功劳,学不好就是他给拐带的。再说他一个外戚,想在东宫站的稳当了,还要看那些老夫子们愿意不愿意。” 就这时,前方出现一个气喘吁吁奔跑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是邓平。 “我的好姐夫喂!”离老远,邓平就大喊,“这边找你们爷俩都找疯了。”声音落下,邓平已经跑了过来,“太子爷那边,不见了琪哥儿,整个人都不高兴了,梅总管王总管都不敢抱。” “你看我!”李景隆一拍脑门,“耽误正事了!”说着,咣当踹了李琪一脚,“死人啊,还不过去伺候?” 李琪挨了一脚,马上一溜烟的跑过去。 邓平忽然拽着李景隆的袖子,“姐夫,咱家的庄子这回可真成了风水宝地,真是了不得了!” “怎么了?”李景隆忙问。 邓平想想,跺脚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您自己去看就明白了!”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您也小心点,那些官儿,都他娘的疯了!” /75/75245/27375598.html 第93章疯了2 疯了这个词,用的很恰当,真是疯了。 李景隆远远观望,种植满洪薯的坡田上,皇上扶着太上皇的手臂站在田里。周围的武百官,此刻都好似喝醉酒一般,在田里疯狂的下锄。 这场面就像是...... “这是喝了假酒了还是灌了砒霜了?”李景隆心暗道。 平日走路都要人搀扶的宋国公冯胜,此刻抡着锄头,就跟打仗时候刨人家脑壳似的,咬牙切齿的猛烈挥舞。 他旁边的景川侯曹震,好似刨坑的野狗一般,蹲在地里手脚并用泥土飞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他爹挖坟呢。 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有过之。 老头凌汉跟傻子一样,抱着一堆洪薯坐在地拢上傻笑。 穿着银甲的大汉将军金吾卫御林军,挑着担子把成框的洪薯运到秤上,然后负责记录的农官,瞪大眼睛计数,算盘珠子打得劈里啪啦作响。 老爷子的大嗓门带着无比的欢愉,“给咱挖,都挖出来,咱要看看,到底能有多少?” 是的,无论君臣都疯了。 他们都在为,天下多一份粮少一份饥荒而疯。 ~~~ “算算,一亩地到底能产多少?” 老爷子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农官手里的算盘,看的几个小官的手抽得跟鸡爪子似的,算盘珠子都打不利索。 “回太上皇的话!”一个农官紧张的说道,“方才那亩地送过来的洪薯,共九百三斤,合不到石。若是这些地全算上,平均差不多一千斤一亩,合石多一点儿。这个数臣算了三遍,而且都是磕掉泥土之后的数。” 一石也是一百二十斤,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这么少?”朱允熥倒是微微有些意外,这和他意料之的数字,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不过再想想也就释然,后世红薯的高产是经过多少年的改良,且在现代化的农业耕作之下。 “石?”老爷子的胡子猛的一翘,大声道,“不少了!” 说着,在堆积如山的洪薯抽出一个,放在鼻尖猛的嗅了几下,叹息道,“一亩上等水田,出的稻米也不过一石啊。这些坡田山地,就有石,若是全天下都推广,那还了得!” “况且这还是咱爷们第一回种,不知道这东西的习性,也没有储存良种。若是多种上几年,知道这东西怎么伺候,定能长得更好,产的更多。” “咱们大明,看着大实则能种的地不多呀?陕甘西北,云贵川等地,要么是常年下沙子要么都是山沟沟,老百姓的日子的苦哇。” “多这么一份吃食,能活多少人?” “什么他娘的狗屁赫赫武功,去他娘的,哪有吃饱肚子实在!” 说到此处,老爷子大手用力,啪的一声手洪薯断成两截,给了朱允熥半截,“大孙,吃!” 随后他擦也不擦,还带着些许泥土的洪薯就送进口,跟吃鲜果一样,大嚼起来。 朱允熥也狠狠的咬了一口,不是很甜微微带着些涩,但是能吃且不难吃。 同时,他的心里也涌起一阵自豪。 一直以来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做出超出这个时代承受能力,以至于本末倒置好心变坏事的事。而现在,他终于也为这个时代,做了些什么。 不能说有了洪薯,就天下无饥。但起码,天下人多了另一种选择。国家的强大,就是为了让百姓有更多的选择。 “亩产石多,一千斤?”景川侯曹震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朱允熥手的半截洪薯,咽口唾沫,掰着满是泥土的手指头开始算,“一亩地一千斤,一年三百十五天。一人种一亩,一天就有差不多三斤可吃。” “若是一人种两亩,一人一天就是斤的口粮。” “这么多?”他神色有些呆滞,“咋也饿不死咧!” “你他娘的曹傻子是真傻!”老爷子笑骂,“哪有这么算账的?再说了,这玩意毕竟不是粮食,不能当饭。” “那也是粮食啊!”曹震呆呆的说道,“粮啊!救命的粮啊!咋地,也比人肉强吧!” “你狗日的扫兴!”老爷子大骂一声,直接把吃剩下的洪薯,塞进曹震的嘴里。 曹震鼓着腮帮子大嚼,含糊不清的大喊,“皇爷,是比人肉强!” “天赐大明祥瑞!” 武官员之,不知是谁带头,紧接着漫山遍野都是万岁之声。 把洪薯带回大明的谢晋忠跟着大喊,然后手舞足蹈的对身边人喊道,“这位大人,是我把洪薯带回来的,是我带回来的!唉哟!” 他正喊着,却直接被人推了一个跟头,倒在泥土之。 “你一边去!”老臣凌汉骂骂咧咧,从他身上迈过去,对着农官急赤白脸的喊道,“所有的栽种之法,可有记录?” 几个农官被他吓得不敢说话,因这位老大人的表情好似要吃人一样。 “此物的栽种之法,适合何等气节施肥多少,如何栽种如何育苗,都给老夫交到户部去,少一个字,老夫让你们吃不了兜着。” 凌汉瞪着眼,突然又脸色一变,对朱允熥和老爷子开口道,“太上皇,皇上.....大喜啊。石石啊,这可是石啊。老臣是经过乱世,亲眼见过百姓易子而食的呀。” “有了这东西........您二位,就是救民于水火的活菩萨呀!” 老头一辈子头铁,嘴里几乎没对君王说过什么好话。这句活菩萨,直接让老爷子眉开眼笑。 “栽种之法朕已命人详细记录,回头多多抄写印刻交予各省。且令各省挑选农夫,尽心培育。因各地四季不同,是以各地的栽种也都要详细记录!” 朱允熥笑道,“回头这差事还要落在户部和工部的肩膀上,朕把话撂在这,这洪薯就是这几年,国朝的第一大事!” “老臣请缨督办!”凌汉大声道,“皇上,臣老了,说不定哪天就闭眼过去了。求皇上给老臣个恩典,让老臣来督办。老臣是知晓农事的,老臣定然能办好!” 他这话,顿时惹得户部和工部的官员们暗不悦。 若不是这老头实在惹不起,他们只怕当场就要跳出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爷子开口,看看周围,“谢晋忠呢?” “小人在!”谢晋忠连滚带爬的过来。 “这洪薯是你带回来的,位列首功!”老爷子大声道,“咱以前说过要赏你一个侯爵,今日......”说着,老爷子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说赏他个啥侯好?” 朱允熥想想,看着谢晋忠,“你是福建长乐人,朕便赐你长乐县侯,允子孙世袭代。另,着地方官修注县志,撰述你的功劳,建牌坊彰的功绩!” “臣,叩谢天恩!”谢晋忠已是状若疯癫。 突然间,山下乒乓乱响烟尘火光弥漫,漫山遍野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之声回荡,震耳欲聋。 只见李景隆笑呵呵的拎着一挂鞭鞭炮,快步跑到朱允熥和老爷子面前,“太上皇,皇上,这大喜的日子,不放一挂?” “咱来!”老爷子哈哈大笑,“弄一个一万响的,听个够!” ~~ 岁月神偷你个大傻逼。 /75/75245/27375601.html 第94章气盛1 “万岁爷,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坡田下的凉亭,李景隆小心翼翼的讲完王三巧的案子,然后就谦恭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远处的山坡上,老爷子和一众朝臣们还沉浸在洪薯丰收的喜悦之。老爷子不厌其烦的跟别人讲述,他从夏天开始到现在,在地里是如何的辛苦,对这些秧苗是如何的呵护。 顺带着一群干了几天活,挑了几次大粪的勋贵们,也都露出了趾高气昂俱有荣焉的嘴脸。 空气满是洪薯的香甜,旁边就支着一口锅,蒸着刚收获的洪薯。丰收了么,总要尝尝丰收的喜悦。不过老爷子却把抠门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朱家爷仨怎么吃都行,武官员们却一人只有两个。 官们知道此物来之不易,颇为珍惜。而那些勋贵武人们,大嘴一张两个洪薯片刻进肚,就跟猪戒吃人参果似的。 “那这么说,这案子倒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地方,是吧?嘶.....嘶.....”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剥着手里的洪薯皮。 眼前的洪薯远没有后世的个头大,而且瓤也没有以前他见过的那么软糯,口感上也差点。 可硬是让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他,吃得甜嘴抹舌的。 “呼!”朱允熥对着刚出锅的洪薯吹口气,然后咬了一口,呲牙咧嘴的咽下去,“你怎么看?” “呃......臣以为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会审即可。”说着,李景隆看看朱允熥,低声道,“不过此案毕竟是涉及到了唐王的舅舅,还有宫里的贤妃娘娘,臣以为还是不宜太过声张。毕竟,这种案子传到民间的话,老百姓的嘴里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哈!”朱允熥哑然失笑,“皇亲国戚欺负人都做得出来,还不许百姓骂几声?”说着,吃掉最后一口洪薯,喝口茶顺顺,若有所思的说道,“二十三叔的舅舅,朕也是见过的。早些年在华殿读书的时候,二十三叔有事没事就说去他舅舅家打秋风。” “朕记得他早先是金吾卫的佥事,后来调任鹰扬卫,是吧?”说着,又想想,“这些年,倒是没听人说过,他品行上有什么过错。” 李景隆马上顺着朱允熥的话头,“万岁爷说的是,早些年臣掌管皇城宿卫的时候,和李安有过同僚之谊,倒是位和气的人!” 所谓说话听音,李景隆在朱允熥说话时就揣摩着他的言外之意。 唐王跟皇上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小就是皇上身后的跟屁虫。唐王又不比其他的藩王母族势力强大,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舅舅。在万岁爷没有明确表达出厌恶之前,他也不能说人家如何。 而且以他对万岁爷的了解,皇上一般说旁人的时候,前半部分若都肯定的语气,那后半部分马上就要开批。 “京城里朕和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谁不是一团和气夹着尾巴做人?”朱允熥话锋一转,“一军指挥又是藩王的舅舅,驻扎在外县谁敢惹?” “再者说了,养不教父之过,那奸污民女的李.......” “李子龙!”李景隆赶紧补充。 “对,奸污民女然后还反咬一口,手段轻车熟路,一看以前就做过不少次。养出这样儿子的,当爹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朱允熥笑笑,“哎,老李,这名字和你有点像啊!” 李景隆讪笑两声,算是附和。 “哎,说起来句容也在京畿范围之内。”朱允熥继续说道,“也算是天子脚下,可也闹出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案子,别的地方这等冤屈的事,说不定还有多些呢!” 这话,让李景隆马上陷入沉思,心飞快的盘算着今年以来各地发生的大案。 皇上是不会轻易发出这种感慨的,更不会无端的说这些。 “这些日子朕听翰林院的学士们讲史,忽然发现个事儿!”朱允熥开口,指下身边的石凳,“你坐下听!” “遵旨!”李景隆往旁边一坐,盯着自己的脚尖,目不斜视。 朱允熥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眉飞色舞的老爷子,笑道,“大汉朝鼎定天下之后,国泰民安之时,各地州府多出游侠,重义轻生。” “到了大唐盛世呢,天下也多出亡命徒!” “前朝赵宋时,汴梁多无赖泼皮。” “什么游侠也好,亡命徒无赖泼皮也罢,各个都是好勇斗狠之辈。本都该是官府肃清的对象,可在当地都是风生水起人模狗样的,甚至广有家财,多有党羽。” “朕就纳闷,既然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良之人?” 李景隆默默听着,没有接话。 “你看,反过来历朝历代亡国之时,反倒是没有这些牛鬼蛇神。就好比老爷子当年起兵,淮西勋贵大多是乡下的泥腿子,祖上三代人都是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 “那个那个.......曹震他们这些绿林人,故开平王他们打家劫舍的强人,也都基本上是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 “淮西功臣之,没一个是无赖泼皮出身。” “哎,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正常的逻辑不应该是这样吧?应该掉过来是吧?” 李景隆眼珠转转,还是没有说话。 但心里却在嘀咕,“皇上一句没说王三巧的案子,却句句说的都是案子。” “不过后来朕多读了几遍史书,才发现其的细微之处。”朱允熥双手抱着膝盖,身子微微晃动,“且说为何盛世多这些不良人呢?盛世嘛,国家军力国力强盛,官府有威严。” “当官的权大,所以滋生了养活这些不良人的土壤,狐假虎威狼狈为奸。而且呢,盛世更有规矩,不管是作奸犯科的还是老实巴交的,都有规矩管着。不过,坏人是管不住的,管的只是百姓。” “乱世则不然,民不畏死了,谁还敢欺负?泥腿子不种地改造反杀人了,管你什么当官的什么地痞无赖,当头就是一刀。什么规矩法度,活下来就是规矩,是不是?” 李景隆拱手笑道,“臣愚钝之人,听万岁爷您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茅塞顿开了!” “朕这也是歪理,但朕在想,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朱允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着柱子微微晃动身体,说不不紧不慢,“盛世要讲道理,别管怎样大面都要过得去,乱世没道理可讲,所以就没有不良人,只有不怕且死求着早死早托生的泥腿子。”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活不下去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吃不上饭吧?” “那为何只要有人造反,马上就是风卷残云之势呢?” “你说,为何?” 李景隆马上做深思索状,“臣愚钝,不堪其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历朝历代亡国除了横征暴敛天灾人祸土地兼并之外,未尝没有官府威信丧失,百姓深恶痛绝的原因吧?” “咱们再用当年老爷子起兵说事,有的城池是不战而降官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有的地方,却在当地地方官的带领下,宁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言降。” “其实降不降对百姓来说,无所谓对吧?换谁都是要征粮纳税,征丁差役。况且人都不傻,都知道拼死抵抗一旦城破之后,大军必然要洗城示威。” “那他们为何那么拼命?” () .bqkan8..bqkan8. /75/75245/27375603.html 第95章气盛2 朱允熥放下抱着膝盖的手,端起茶盏来,浅浅喝了一口。 “为何呢?”他有些自问自答,“那就是百姓们信得过他们的官儿,信得过他们的官府。盛世也好乱世也罢,总是有百姓爱戴之人。百姓没啥心思,谁对他们好,谁值得信得过,他们就跟谁走,对不对?” 李景隆忙笑道,“万岁爷的话,振聋发聩引人深思。” “所以朕读史之后就在想,咱们的盛世除了国库钱粮疆域兵锋之外,也要想想别的事。”朱允熥微微叹气,“就拿王三巧的案子来说,简简单单的案子,愣是让一个妇人闹到京城来了。” “她为何来?还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吗?” “当地的县官,但凡是想着与民请命不畏强权或者说不讲那么多人情世故,这案子是不是也闹不到这一步?” “就算他不敢得罪人,那把这个案子送呈应天府是不是也挠不到这一步?” “句容县那么多吃皇粮的官吏,稍微对应天府露点口风,或者知会几个字,是不是也闹不到这一步?” 一连串的反问之下,李景隆马上心透亮。 “完蛋,一个县城的官儿都要倒霉!” “朕为吴王的时候,亲自处理了杭州的孙家的案子!”朱允熥继续开口,但口吻已经有些转变,变得严厉起来,“当时朕在杭州对布政司说了一番话,小案子变成大案子的根,就在于告状的人要面对的不单是恶人,而是一群站在恶人身后的人。” “朕方才说了,乱世也好盛世也好总有好官坏官。乱世多贪官污吏说得过去,因为没规矩没道理,大家一起坏吧。可盛世却一扯一大串儿,说不过去呀,也让人痛心疾首啊!” “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难道非要朕跟老爷子似的,衙门口正对着皮庙场,当官的大堂上,挂几张人皮才长记性?王三巧这事不是个案,是各地都有这个苗头。” 李景隆闻言,身子暗颤抖几分。 此时,朱允熥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几步。 再度转身,话音斩钉截铁,“你一会去传朕的口谕,鹰扬卫指挥使李什么来着......就地免职,都督府兵部派人暂管。其人其家眷呢,回京闭门看管。” 李景隆顿时明白皇上的用意,去职免官回京被监管起来。不管怎么说,鹰扬卫的指挥使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是免不了。甚至听皇上的意思,还要追查他其他的事。 “王耻!”朱允熥又道。 “奴婢在!”王耻躬身过来。 “叫暴昭,杨靖,严震直还有郑赐过来!” “是!” 片刻之后,四位官在凉亭外整理好衣冠,带好官帽进来。 他们四人,是大明朝的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的主官。 “臣等.......” “今日喜庆不闹这些!”朱允熥淡淡的抬手,又在石凳上坐下,“刑部大理寺!” 暴昭和郑赐出列,“臣在!” “有个案子,苦主在李景隆那,句容县一女子被奸污,报官之后官府说是通奸。刑部大理寺主审,就去句容县公开的审理。”朱允熥点点二人,“能不能审明白?” 两人顿时心一惊,今日喜庆的日子怎么又闹出这种事来了?再说,怎么苦主在曹国公那儿?莫非是曹国公.......? 他们心有万般疑问,可此时一个字都不敢问,因为皇上说话的语气,可是前所未有的冷。 “臣等尽心竭力!” “不管涉及到谁,查!”朱允熥又吩咐道,“不管谁,抓!”说着,冷着脸,“抓到的人,关押在刑部大牢。等何广义回来,不论罪责大小,一律.......” 众人的心,猛的一揪。 “一律剥皮!” 朱允熥面前几人,刹那间似乎仿佛回到了老爷子当政时最严苛的那几年。那段日子,可是大明朝官员们的噩梦。早上出门,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包括锦衣卫的刽子手,根本不够用,剥皮忙到忙不过来。 大理寺卿郑赐和李景隆私交不错,私下里看了看对方。希望得到些讯息,可对方纹丝不动。 “前些日子陕西那边闹白莲教!”朱允熥继续道,“这个事你们是知道的,幸好朝廷剿灭的及时,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可锦衣卫在西安的奏报,让朕阵阵后怕!” “也深感丢人啊!” 朱允熥拍两下大腿,“官府抓人,还要靠混混儿,嗯?更丢人的是,这些混混儿就是官府养的。” 面前几人,瞬间脸色煞白。 “都察院!” “臣在!”杨靖严震直出列。 “你们都察御史,管着天下的监察巡查御史,这些御史监督各州府道的官员们,清查诉讼刑狱等事。”朱允熥看着他二人,“现在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了,给朕去查,给朕去看!” “诉讼刑狱可有不公?当地官员可有玩忽职守,以至百姓无处伸冤。是否有游侠乱忌,无赖泼皮横行!” 二人马上说道,“臣等遵旨!” “别只会遵旨!”朱允熥一点颜面都不给,“认真查看,若有作奸犯科者,杀无赦。”说着,冷笑道,“不可能到处都是风平浪静,半点涟漪都没有。” “御史寻访不必知会当地地方官,若有查证,更不许当地官员旁听探视。” “你们别让朕失望,不然换了锦衣卫去,看你们颜面何存!” 两人极其惶恐,“臣等必然竭尽所能,无有半点遗漏!” 朱允熥发了一阵业火,口吻缓和一些,“淮南子一书写道,人无善智,虽勇必败。” “人要是没有良知,不管成就如何,早晚要自取灭亡。今日,朕叫你们办的,就是去灭了那些没有良知之人。” “朕也知道这样的人杀不绝,可杀总好不过不杀。不然,老百姓要戳脊梁骨骂的。” “大明朝好不容迎来的盛世,容不得臭鱼烂虾,更容不得蛆!” 几人赶紧俯首,皇帝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吏治!民情!刑狱! “跪安做事去!”朱允熥再一挥手,“曹国公留下!” 我是真不想留! 李景隆心暗道,眼看皇上如今业火升腾,他真怕哪句话说错了,或者应对不当,或者皇上就是要拿他撒气。 朱允熥端起茶碗,喝了半口冷掉的茶水。 “王三巧案子是你儿子李琪看不过去,才想到告御状是吧?” 噗通,李景隆跪下,“万岁爷,臣方才还抽了那小畜生几鞭子。国有国法,他不该如此孟浪。”说着,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当时他和承恩侯家的公子.......” “停!”朱允熥打断他,“你别往小石头身上找补,那孩子朕还不知道?最是没主意的没心眼的。告御状这事他可想不出来,若他来做,他要么直接闹到大理寺刑部,要么直接进宫跟皇后说!” “万岁爷明鉴!”李景隆心里一颤一颤。 “事做的不对,今儿什么日子?非要在今日,还要当着老爷子的面,是申冤还是上眼药?”朱允熥说了几句,忽然笑了笑,“不过少年人古道热肠,胸有正气极为难得。” 李景隆马上抬头道,“臣家的小畜生,就是太气盛了些!”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朱允熥笑笑,但随后脸色又暗淡下来,“可天下的事啊,远不是气盛就能解决的!” /75/75245/27375950.html 第96章选师1 丰收的喜悦随着老爷子感觉有些累了,渐渐的变得不再那么疯狂。 所有收下来的洪薯都登记造册标明数量,而后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们带着农官等,在堆积如山的洪薯之挑选茁壮的粮种。 我们这个民族或许在别的方面微微有些后知后觉,但在如何储存粮食改良种子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一搭眼儿,就知道这些即将和作为种子的洪薯,哪些可以耐寒,哪些能长得好,哪些熟透了,哪些还带着瑕疵。 很短时间内,工部户部的官员们已在心勾勒出数条如何推广的预案。 这种天赋,其实并不是天生的。而是漫长的历史长河,无数次饥饿学习积累而来的谋生之道。 在跟大臣们说笑了大半天之后,老爷子似乎有些累了,抱着斤坐在简易的灶台边上。 大手全然不顾灶坑里的滚烫,直接扒拉出来一个烤的黑漆漆的洪薯,然后吸着冷气掰开。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甜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来,大乖孙张嘴!”老爷子掰下一块儿,送到斤的嘴边,“吹吹气儿,别烫着了!” 斤鼓着腮帮子狠狠的吹了几口,手指头探探温度,可他接过来之后却没吃,反而举在老爷子的嘴边。 “老祖,您先吃?” “哈!”老爷子大笑,“为啥呀?” 斤举着胖乎乎的小手,“长幼有序,您是一家之主又忙了一个上午,该您先吃!”说着,手继续举高,送进老爷子的嘴里。 洪薯的香甜在口腔绽放,可最让老爷子心里美的,却是孙儿的懂事和孝顺。 “看看,看看,啊!”老爷子对左右说道,“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孝顺?啧啧,三岁顶十啊,这孩子以后绝对错不了。哈,长幼有序,说的多好!” 老爷子开口夸重孙,旁边的老杀才们自然赶紧凑趣。 曹震咧嘴一嘴大黄牙,“皇爷,不是臣要拍马屁。老臣也一把岁数了,孩子见了无数。可没见有谁像太子这般聪慧,不是老臣玄乎,太子爷降生那天,老臣也是进宫了的。” “您还记得吗,那天本来是乌云笼罩眼看就要下雨了,结果呢?太子爷一落地,咔嚓一声,天晴了万里无云!” 老爷子一愣,想了想,“嗯,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武定侯郭英也凑趣道,“皇爷,有些事不信不行。人家古人说了,天降圣主于世,必然天生异象。” “是这么个道理,就好比太子爷当初降生的时候咱们正在打应天。死了多少人啊,城墙底下都是死人,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大伙都累了,眼看打不下去。忽然后方传来喜讯,太子爷降生了。结果大伙得着信儿,三军振奋,三天就把城池打下来......” 曹震正说的唾沫星子横飞,突然感觉被人从身后踹了小腿一下,一回头正是冯胜瞪他。 而且冯胜的眼神,俨然就是在说曹傻子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 故太子,是老爷子的禁忌,大伙甚少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旧事。 老爷子却依旧笑眯眯的,低头再看看斤,“人啊,都是命!标儿福薄,先走一步。”说着,叹息一声抱紧斤,“可上天还是待咱不薄的,咱的大孙大乖孙,都是万无一的好孩子!” “那是那是!”曹震赶紧竖起大拇指,“您的种还能错!臣家里那些小畜生,都随了臣了,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就想着打架斗殴,正事是一点不干!” 就这时,斤拽下老爷子大襟,眼神清澈透亮,“老祖,孙儿想吃田鼠,烤着吃!” 不等老爷子说话,曹震噌的站起来,对周围喊道,“老哥几个还愣着干啥,太子爷要吃田鼠了,赶紧的!” 说着,又舔脸笑道,“皇爷,方才您赏的洪薯那味儿不错。臣估摸着,要是跟田鼠炖一锅,给您下酒绝对错不了。” “你这杀才!”老爷子笑骂,“亏你想得出来。” 曹震大笑道,“洪薯炖田鼠,吃了打死虎!” “滚滚滚!”老爷子笑骂摆手。 这时,朱允熥也从远处走来,周围的老杀才们见状,赶紧散开。 老爷子也把斤交给李琪,小心的剥着烤洪薯的皮问道,“你那边又有事?” 朱允熥笑道,“没什么大事。” “还没大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人跟狗撵似的沁沁着脑袋办差去了。”老爷子斜眼道,“神情好似吃了三斤狗屎一样。” “地方上出了几桩案子.....” “冤案?”老爷子问。 朱允熥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住您老!” “这可不是小事!”老爷子神情严肃起来,“只要涉及到公道二字的就没有小事,咱们当皇上,不能让天下人吃饱,但起码要给天下人公道。”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已经责成刑部大理寺公审。”朱允熥也郑重的说道,“谁不给百姓公道,孙儿也不给他公道。” “就这么干!”老爷子说着,把洪薯丢嘴里,“你也大了,做事自己心里有谱,咱不能总是叨叨个没完。不过还有件事,咱先替你拿了主意。” “瞧您说的,不管何事您做主就是!”朱允熥笑道。 “大事!”老爷子大手挠挠头,“斤读书的事!”说着,对身后伺候的朴不成说道,“叫人过来!” “是!” 斤是到了入华殿读书的岁数,这孩子性格有些跳脱,正该有严师教导。 不过之前朱允熥提议了几个人,都被老爷子否了。因为他提议的,多是朝实干派的老臣。这些人做官做事都是万里挑一,但做学问却差了点。 其实朱允熥看重的就是这些,皇太子又不考状元,何必费心学什么经讲义圣人学说。宋徽宗唐后主等人倒是学的好,隋炀帝也学的不错,可最后什么下场? 皇帝,必须要务实且知道民间疾苦。 再说了,作为储君,斤更要学习的是如何用利用圣人的学说来巩固统治,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可是老爷子这事乾纲独断,朱允熥也不敢多嘴。 老爷子话音落下没一会儿,朴不成带着三位面容儒雅,长须飘飘的臣过来。 “臣张显宗!” “高逊志。” “杨淞!” “叩见太上皇,皇上!” “原来是他们三个?”朱允熥心暗道。 看到这三个人,朱允熥就知道老爷子在给斤挑选老师的事上,当真是煞费苦心。 张显宗如今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国子监祭酒。 他是洪武二十一年的状元,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自幼便有神童的美名。和其他喜欢空谈的清流不同。此人沉默寡言,不与人结党,行事稳健。 这人其实早就简在帝心,国子监因为有太多的勋贵官员子弟,所以学风不振。他上任之后马上革除弊端,铁腕整顿国子监的风气,甚至把几个不听话的学子,直接开革出去。 朱允熥心里早就盘算着委以重任,即便老爷子不选为华殿学士,他也要升此人为礼部侍郎。 而且他还知道,这位张显总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 因为他是首任交趾(越南)布政使,且因为积劳成疾累死在任上。 /75/75245/27398816.html 第97章选师2 交趾,乃华旧地。秦汉交替之际,隶属于在粤地自立的赵佗,南越王治下。 汉武帝灭南越赵氏,设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交趾的郡所,在今天越南的河内)。 后,虽原朝代更迭,但总体上一直归于原央王朝管理。 直至赵宋时,国主丁氏接受宋太祖的册封,成为藩王从而正式从原王朝之脱离出去。 原本时空,此时当为安南国。后国内政变,权臣篡位惹恼了活阎王朱棣。所以直接发动大军,灭了安南王朝,再次把这块华旧地收纳到版图之。 张显宗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成为交趾布政司使。 明军的军纪其实有些一言难尽,尤其是交趾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烧杀抢掠是家常便饭。而张显宗上任之后,一改昔日的铁血残暴,以怀柔公正的方法治理交趾。 是以,他病死在任上的时候,交趾百姓人人痛哭。 可惜后来的朱家子孙不争气,打下来的地方守不住。 准确的说不是守不住,而是根本从骨子里就没想要这块地方。 在传统士大夫看来,疆域并不是越庞大越好,而且此地土人众多桀骜不驯常有反叛。朝廷派大军驻守,且连年花费巨资平叛实在有些犯不上。 再说,朝廷派过去安南的武官员,都是大明王朝官僚集团裁撤下来的边角碎料。那些人过去当官,就为了发财二字,恨不得刮地三尺。 用官集团们的心里话来说,要那破地方干嘛,每年还要倒贴粮食! 在朱允熥看来,这种说话实则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年经过严格的教育培养,还有身为帝王的眼界,让他和官集团的看法截然不同。 在心谋划了许多年的海洋计划之,安南就是未来至关重要的一步。 而且在他看来,原时空朱棣之所以改安南藩国为郡县,实则用意深远。不然的话,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番邦就是,何以用大军灭国,灭其宗庙社稷? 若得安南,则可控制南半岛,近可达占城、暹罗、真腊诸国。 远可控满刺加及半岛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地。 朱棣曾说过,安南黎贼悉己就擒,南海之地廓然肃洁! 后半句,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而且,安南改郡县听命央还有另外一个好处,直接把藩国变成一个作为与东南亚和西欧各国船舶往来通商的根据地。 这是何等长远的目光,再把后来的郑和下西洋联合起来想,这简直就是为后世子孙谋求的金光大道。 “可惜现在腾不出手啊!” 见到张显宗,朱允熥脑不由得的再次浮现出对安南的企图。 吕宋移民建港,还有东瀛那边的挑拨离间,都刚刚开始尚未收功。 治理国家步子不能太大,不然容易扯到蛋。到时候疼的可是自己,伤了元气。 况且,若要对那边动手,如今也没什么好名义,现在的安南国王可是老实厚道得很,连年上贡不说,老爷子这边也不能答应。 “你干啥呢?”就这时,老爷子忽然瞪眼,“人家给你行礼呢,你这皇上咋卖呆儿呢?” 朱允熥赶紧醒悟过来,笑道,“几位爱卿免礼。”说着,对王耻道,“给他们搬几个墩子来,让他们坐着回话!” “臣等叩谢皇上!” “他们几个,就是咱给斤选的老师!”老爷子白了朱允熥一眼,“这几人可和那些呱噪的书呆子不同,是真有学问的人。” “臣等不敢!”几人又忙道。 朱允熥的目光再次看过去,张显宗的身后是高逊志。 这人出身名门,宋神宗亲自题碑的北宋太尉高琼第十四代孙。 原本时空靖难之后,高逊志忧愤成疾,不愿委身朱棣,最终饿死于山。 后来明神宗时追赠谥号,忠。 最后一人杨淞,也出身名门。其父在前朝大元,官居奉议大夫,翰林侍至,汉官之魁首之位。他另有两兄弟,也都高进士,如今都在地方为官,其一人还是浙地铁铉手下的税课使。 从这三人的身份和出身来看,老爷子真是煞费苦心。 品行端正,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寒门子弟。 世代豪门的望族后人。 出身官僚之家,满门进士。 这样的老师,绝教不出傻学生来。 “太上皇选你们三位教导太子读书,朕也是信得过的!”朱允熥缓缓开口道,“太子如今也到了读书的年纪,回头让礼部选个好日子,就在华殿授教吧!” “臣等遵旨!”三人都不废话,也不说什么歌功颂德的话。 若是李景隆在这,定然又是一顿忠心表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等等。这也是有时候,为何朱允熥不愿意和这些太过正直端正的臣子们,多说话的原因。 因为聊不下去。 这样的臣子跟他这个皇帝,除了政务之外,半句废话没有。 “他们三个,还是单薄了一些!”老爷子继续开口道,“以前你读书的时候,翰林学士黄子澄,齐泰他们几个也都不错,继续在华殿那边辅佐......” 一提这几个人朱允熥就阵阵头大,是好人可未必是好老师啊。 “皇爷爷,他们几人孙儿正有外放出去,历练一番的打算!”朱允熥笑道,“他们几人的才学是有的,可缺少地方上的经验,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老爷子何等人,一听他这话,就知他心不喜那几人。 其实老爷子心有时候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大孙做了皇帝之后,反而疏远那些当年教他读书的人呢? “莫非,因为那小畜生?” 想来想去只能这个原因,朱允熥孩童时极其顽劣,华殿那些学士,却对朱允炆赞不绝口。 一想到这些,老爷子也只能心暗自叹气。 他之所以独宠斤,对朱允熥的另一个儿子看都不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时,张显宗缓缓开口,“皇上,臣斗胆.....” “你有话就问,不必拘礼!”朱允熥笑道。 “是让臣等只教授太子殿下,还是带着宫内其他藩王一起?”张显宗问道。 朱允熥想想,“自然是单独教授。” 想起那些皇叔,他就头疼。各个整天的闹幺蛾子,让读书就装病装累,谈到吃喝玩乐一个比一个精神。 “不过,若是太子单独读书的话,也孤单了些!”朱允熥沉吟下继续开口,“朕的意思是找几个陪读。”说着,对老爷子笑笑,“皇后的弟弟小石头,那孩子您老是见过的。” “嗯,挺憨厚的!”老爷子笑笑,“不像别的孩子贼眉鼠眼的。” “皇上!”高逊志忽然开口道,“臣有话说!” “你说!”朱允熥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有些头疼。 这妥妥的将来又是个凌铁头的翻版,说话都是冷冰冰的。 “既然教授太子读书,就不可有外戚。”高逊志直挺挺的说道,“陪读可从勋贵子弟挑选,亦可施恩于大臣子弟,乃至勤学的皇族子弟都可,唯独不可有外戚。” 说着,他双眼一凝,“皇后之地,翌日之国舅。太子与之朝夕相处,非国家之福也。外戚之患,史书历历在目,不可不防。” “臣附议!”杨淞也道。 张显宗马上开口,“臣亦如是。” /75/75245/27398819.html 第98章出勘1 句容距离京城极近,五军都督府前军都指挥佥事,京营记名副将盛庸带着亲兵,快马半日即到。 到的时候已经落日,句容县城门紧锁,驻扎在县城西边的军营更是一片肃穆。 鹰扬卫多是骑兵,驻扎在此处也不无道理。因为此处隔着长江对岸就是扬州,一旦那边有事,这边的骑兵通过桥梁就可朝发夕至。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还不等盛庸的亲兵到营门跟前儿,暗就有暗卫窜出大声怒斥。不过几个暗哨刚呵斥完,就看到来者身上鲜艳的战甲,不免有些愕然。 “昭武将军佥军都指挥佥事,副将盛庸将军有军务要见你们指挥大人,速速通报!”亲兵大声吆喝的同时,一块黄铜的腰牌直接扔了过去。 对面的暗哨们也不敢怠慢,留下两人在原地,其他人捧着腰牌快步而去。 武官不同于官,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知府进属下县令的县衙就跟回家似的轻松。可武官则不然,就算是如今都督府掌印的魏国公来了,也不能说进就进,尤其是在晚上。 不过是,军营有人纵马出来,看服饰是个千户。 下马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标下见过盛协台,指挥使大人让标下出来接您,里面请!” “好说好说!”盛庸笑眯眯的带人策马进营。 他如今是京营的记名副将,这声协台的尊称当之无愧。 如今大明朝朝堂之上是新老交替,武官系统也是如此。都督府掌印的公侯伯等换成了少壮派的如魏国公开国公等,其他少壮派军将也被大力提拔。 公侯伯等勋贵掌印提督是大明的开国制度,像盛庸这样没有爵位的军将,在京营之的官职已经到顶。若想升迁,就只能去边关历练。 要么,他的都指挥佥事,升迁成都司都指挥使。 要么,他的副将升任成一镇的总兵。 有小道消息传言,山西大同镇那边的总兵官身体有恙,都督府和兵部正在考虑新的总兵官人选。 作为军人,谁不想边关立功? 别看他官职一流,正三品的昭武将军,可在五军都督府里,这个侯那个伯都扎堆儿,谁都比他官大。而且他的职责都是参谋筹划,军法军纪等事。 夜色下的军营格外沉寂,也格外肃杀。 营相隔十步就有灯火,每处灯火下都站着警惕的甲士,而且营还有巡查的兵丁,不停的游弋穿梭。 “姓李的兵带的不错!”盛庸看着军营,心暗道,“像模像样的挑不出毛病来!”想着,摇摇头,心继续暗道,“哎,带兵不错,养儿子却养坏了!” 不多时,军营的军大堂已经到了。 鹰扬卫指挥按安远将军李安,已带着所属的将官迎在门前。 “标下等参见盛协台。”李安拱手笑道,“职责所在不敢轻离军营,协台恕罪。” 他是从三品的武官,品级低了盛庸半步,且官职权力更是没法比。他以前授的是定远将军,还是因为宫里的李贤妃当年诞下龙子之后,升了一格成为安远将军。 “无妨无妨,进去说话。”盛庸带着亲兵进军帅堂。 李安落后半步,笑道,“协台大人这么晚来说有军务,是不是要用兵了?”说着,继续大笑道,“鹰扬卫的儿郎们在京已久,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了,是北边还是南边有战事?” 闻言,盛庸对他的观感倒是好上许多。 一个军人,能时刻想着为国征战,倒也算合格。 “其他人且出去等候,我和李指挥有话说!”盛庸余光看到自己的亲兵,站在帅堂门口,开口说道。 众人一怔,随后军参将千户等人退下,只留下李盛二人。 “协台?” 盛庸摘下头盔,捋捋头发笑道,“老李呀,收拾收拾,某的亲兵送你回应天。” “嗯?”李安甚是不解。 见他如此,盛庸叹口气,从袖子抽出一封信递过去,“魏国给的手令,你自己看吧?” 李安狐疑的接过,刚一打开顿时大吸一口冷气。 “这.........”此时,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见状盛庸马上皱眉,心里对李安的好感马上跌了两档。 军人么,就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多大点事,就慌成这个样子?亏这个李安,早年间也在边关打过许多年的仗。 “不是,怎么就.....” “老李!”盛庸打断对方,郑重的说道,“魏国公说的很清楚了,你进京军营这边交给某。”说着,叹口气,“咱们都是当兵的,你儿子犯的事,该什么罪过,咱们心里都清楚。” “你爱子之心,某也能体谅几分。魏国公那边的意思只是进京,没说剥了你的官职,也是留着余地呢!” “不单是余地,更是给你老李的体面。”说着,盛庸顿了顿笑道,“也不必惊慌,又没说直接下狱,你怕什么?咱们武官又不是官,各个掌印军侯都是护犊子的,就算有些小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这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对方是武官,其实远比官棘手。那些遭瘟的书生,刑部的人就直接吓尿裤子了。武官坐镇军营,若真是闹出点什么岔子,那可是大明朝的武人,集体跟着丢人。 所以他此次来,最根本的一条就是稳妥。 “都闹到京城了?”李安呆呆的自语。 “嗯,直接闹到大理寺都察院了,那帮御史老爷一个劲儿的跟万岁爷聒噪!”盛庸也是说瞎话脸不红,“所以要召你回去问问。” 说到此处,他心忽然有些腹诽起都督府掌印的魏国公来。 “直接以问讯公务的名义,叫他李安进京直接扣下不就完了吗?非要闹这么一出。” “魏国公做事,还是太正太稳当了,早些年曹国公在都督府能说上话的时候,办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小畜生小畜生!”李安骂了几句,“我早就跟他说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他老子我又不是.......”说着,赶紧追问,“协台,您给透个........” “安心就是了!”盛庸皱眉,“老李,你可别给脸不要啊!”说着,低声道,“某怀里还有半片虎符和都督府的公呢,真要当着你全军的人,不给你留脸面?” 说着,又冷声道,“咱们都是当兵的人,某过来你还不至于丢面子。若是锦衣卫那些番子来了,可就不是丢面子的事了?” 瞬间,李安脸色惨白。 “我.....标下这就叫亲兵..........” “还叫什么亲兵,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了?”盛庸板着脸,朝门口他带来的亲兵努嘴,“你以为他们是某的亲兵?看清楚,魏国公的手下,某还没资格让五品的千户当亲兵。” 这时,门口的亲兵面无表情的说道,“安远将军,请吧?” 李安呆若木鸡,失魂落魄,木偶一样被人带走。 盛庸走出堂外,看着他被人挟持翻身上马走远,目光瞥了一下外边那些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的将官们。 “指挥同知何在?”盛庸开口道。 “末将在!”指挥同志许山出列。 “没大事,老李进京接受问对。”盛庸开口道,“本将暂管鹰扬卫,传令下去平日的操练,外甥打灯笼照旧!”说着,脸色一板,“都是当兵的,需知军法无情,若是出了乱子,嘿嘿,小心脑袋!” “喏!” ~~ 鹰扬卫的指挥使,大概相当于后来的师长。 /75/75245/27443533.html 第99章出勘2 夜色下,还有几辆马车朝着句容县赶来。 马车外是穿着青色服饰的差役,以及一队几十人的护军,还有十几个骑驴的大小官员。 一辆马车之,暴昭和郑赐相对而坐,都面有难色。 “子方(暴昭字)这案子,看着简单其实也有许多蹊跷之处啊?”大理寺卿郑赐开口说道。 暴昭点点头,“王三巧我亲自问过,她的状子也看了几遍。说是被李子龙骗进李家后宅,然后以刀抵其向背,胁迫奸污。可这是她自己的说辞,并没有认证。” “是啊,若没有人证物证,这样的案子在地方上都是判不了的!”郑赐也说道,“倘若妇女被奸污,常理来说必然衣衫破损,身有伤痕,可王四巧报官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异处。” “说县官招李字安上堂,李家人说他们少爷不在城。随后县官修堂,过了一个时辰就有李家的人给王四巧送钱,让其改口。” “四巧不从,县官在圣堂断案就说是通奸!” “地方上这等事,一般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暴昭也叹口气说道,“甚至许多苦主,干脆就是忍气吞声,不敢报官。” “若单是奸污案也就罢了,费些功夫总能水落石出。可王三巧的状子里,可是连句容县一块给告了,说他徇私枉法包庇恶人,是非不分以至良民蒙冤,这可不是小罪啊!”郑赐说道。 此时,暴昭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叹息一声,“若是王三巧真的告了御状,这也不算什么,直接拿了句容县审理就是。” 郑赐接口笑道,“可案子是曹国公转给皇上,皇上并且亲问苦主。那么要走的步骤,就多了许多。” 告御状,就等于是要跨过许多步骤和程序。 尤其是民告官,可不是简单一张嘴的事,要考量的东西更多。 而皇帝并未用锦衣卫行使皇权,却是让大理寺刑部公审,就别有用意了。 “其实出京城之前,皇上倒是又召见过我一次。”暴昭道。 郑赐忙道,“万岁爷可说了什么?”说着,又忙道,“若是有违.......” “彦嘉何必如此小心,哈哈,和你说了也无妨。”暴昭笑道,“万岁爷跟我说,此案不但要审而且还要明发天下。其用意就是事后,再设立一个衙门。” “啊?”郑赐不解。 “皇上说,古往今来什么刑部也好大理寺也罢,管的多是天下的百姓。百姓若要告官,是难之又难。而民不举则官又不究,是以官官相护。” “所以皇上的意思,用这案子做个引子。单独建一个,用来审天下官员的衙门。以后民告官的案子,全由这个衙门来断。” 郑赐顿时目瞪口呆,古往今来君王和士大夫共天下,哪有这种衙门? “这........都察院不是?” “都察院在天下有十三道监察御史!”暴昭开口道,“可这些御史久在地方,难免人情世故。再者说,民告官,官的背后可是无数的人情关系,大家都是做官的,谁愿意为了老百姓,得罪自己的同僚呢?” “皇上还说了,其实你们大理寺和都察院都有这样的职责。可这些年,除非是有人告御状或者皇上开金口之外,你们主动查过吗?” “即便是上奏折弹劾某人,怕也是私心多过公事。且都是高官之间,州府道县的事,谁提过半个字?” 郑赐依旧一知半解,但却后背冰冷。 一旦,一旦这样的衙门建起来,就等于当官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子,随时都能落下。 “皇上还说了,或许建这样的衙门,不能杜绝天下的冤假错案官官相护等事,但是有总好过没有。不能给百姓十成的公道,起码让百姓可以有个告状的门路。” “那.........这衙门如何筹备?”郑赐追问。 暴昭笑笑,低声不语。 “子方,我还能外传不成?”郑赐有些不悦。 “你外传也无妨。”暴昭笑笑,“从都察院抽调刚正监察御史,再从锦衣卫抽调一部分,二者合二为一。直接听令皇上,若遇民告官,直接上奏皇上,审理之时不用地方官员,全由此衙门派人派兵。” “这?”郑赐琢磨片刻,“谁来担任?”说着,顿了顿,“我看,这衙门是把人放在火上烤啊,谁敢担任主官,岂不是要得罪天下所有官员?” “我!”暴昭笑容收敛,“皇上说,让我来。”随后,他看着已经呆住的郑赐,“我也跟皇上说了,我暴子方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他的话语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却充满了斩钉截铁。 还有,坦然正气! 当皇帝私下召见他,告诉他这事的时候,他认为这个衙门就是为他暴子方设置的。而他宁愿什么刑部尚书都不做,也要做这个衙门的主官,正是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法管民需有度,权在官要监管。 不然,长此以往法是官的护身符,权是百姓的催命符。 历朝历代,亡国始于此也! 他暴昭耿介有峻节,布衣麻履,以清俭知名。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出身贫寒农家,听过的见过的比那些出身优渥的读书人,多得多。 他不知道的是,朱允熥之所偏爱他,也是因为他在历史上的名声。 被朱棣磔刑的人,至死骂不绝口,刚烈至极。 大明朝不是没有好官,不是没有敢为天下先的官员。 而是一开始就没开好头,使得官场上劣官横行,好官永无出头之日,最后只能同流合污。 许多官员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可做官之后马上成了大地主大财团和所属派系的代言人。 ~~ 天有些阴,太阳躲在云后。 句容县守门的兵丁等,刚打着哈欠推开城门,就见门外已经站满了人马,顿时惊得张大了嘴。 “关关关关关关.........”带头的兵丁穿着弓手的武服,嘴里发出鸭子一样的叫声,连番催促刚打开缝隙的成们关上。 然后,壮着胆子喝问,“什么人?” 忽然,他瞳孔一紧。 只见一头驴上,下来一个人,那人把身上的披风一抖,露出里面品官的服饰。 啪! 兵丁挨了一个嘴巴,只见那官员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刑部暴部堂,大理寺郑少卿的车架也敢拦着?” 噗通,兵丁们马上跪倒一片。 城门里,早起正准备出城的百姓们,也跟着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呼啦一下,一杆大旗直接展开。 上书,刑部暴昭奉旨出勘。 这就是就传说的,钦差大臣。 /75/75245/27477183.html 第100章证冤1 “碰!” 距离句容县衙门半炷香脚程的后街,一处颇为雅致的宅子内院之,县令甄长荣兴高采烈的大喊。 然后把上家一位香艳女子打出的四筒碰了,打出一张闲章之后,又得意的说道,“这把牌刚打两圈,爷就已经下叫了。而且门前还是清一色节节高。哈哈,这把要是让爷胡了,这一晚上输出去的,爷就能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牌桌上的牌搭子,是两位韵味十足的女子,举手投足都满是风韵。另有一位五旬出头,好似教书先生一般的人物,坐在县令甄长荣的对家。 打牌的这间房虽说不是雕梁画栋富贵逼人,可也颇为雅致,屋内随便一件摆设,都是寻常百姓见所未见的。 古往今来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当官的不能修衙门。不修衙门代表珍惜民脂民膏,官员清廉。同时也在提醒官员们,百姓茅草屋尚且求而不能,官员安能住在奢华广厦? 是以这些有些喜欢享受的官员,都在外面用别人的名字置办宅院,办公在衙门歇息享乐都自己的私宅。 见甄长荣手气正兴,上家的女子眼神妩媚,有些撒娇的说道,“爷,您可没输钱呀?这一晚上,奴可是把脂粉钱都输给你了。” 随后,他下手的女子也委屈的说道,“每次和您玩,都是赢家,您就不能怜香惜玉一回?” “哎,别的事可以,可是牌桌上的事儿,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说着,摇头晃脑一笑,“美人吾所爱也,赢钱吾所愿也!” 说完,正好轮到他摸牌,手指一捏,脸上的表情马上郑重起来。 “您不能这么快吧?”上家的女子问道。 “快点有什么不好,起码痛快!”甄长荣得意一笑,啪的一声把牌拍在桌上,“夹二筒,胡了!” 说着,又得意的笑道,“看看看看,这张牌爷想不胡都难呀。这什么呀?这是爷最爱的二奶!哈哈!” “哎呀讨厌!” “爷真是三句话不离.......” 就这时,外头腾腾传来脚步,紧接着噗通一声,一个差官几乎是撞门而入。 “大......大......!” “大什么大,没看本官在忙?”甄长荣怒道。 “大人,钦差来了?”那差官惊恐的大喊。 骤然间,屋内安静至极半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头发丝落地都能听见。 而后牌桌上那位教书先生一般的人迅速问道,“到哪了?” “刚进了城,小的是看到他们之后疾驰来报,他们还没到县衙!” 听了差官的话甄长荣马上反应过来,噌的站起身,“好好的来什么钦差大人呀?本官衣服呢?官服官服,帽子帽子!” 两位女子也赶紧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给他找来官服和帽子。 而那位教书先生又问道,“可知钦差来此何事?” 差官满头是汗都忘记擦了,“这小人哪知道?不过小人看他们是来者不善啊。”说着,低声道,“城门口的丁,直接让一位品官儿抽了个大嘴巴。哦,说是刑部的尚书和大理寺少卿两位大人.......” 哐当,甄长荣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浑身惊恐的颤抖起来。 “什么?”他脸上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钦差也就罢了,来的还是身份这么尊贵的钦差? 这两人可是一个正二品,一个从二品! “钦差怎么来了?”甄长荣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就剩下哆嗦了。 “大人此刻万不能急!”那教书先生赶紧拉甄长荣起来,郑重的说道,“此刻千万要稳!” 说着,又忙低声道,“最近咱们县可有什么大事?”说到此处,不由得跺脚,“钦差可能就是为那事来的!” “能有什么大事,平日就是迎来送往的,公务上的事有师爷您..........”说着,甄长荣一拍脑门,“坏了,会不会是王三巧?” 说到此处,他嘶哑的对那差官喊,“你速去军营,求见李指挥!” “来不及了!”那教书先生一样的人,正是甄长荣的幕僚师爷,正色道,“钦差都来了,李指挥又能怎样?” “坏了坏了坏拉!”甄长荣拍着大腿,哭嚎道,“我就说当初不该走那个人情给他,你看看现在,钦差都来了,吾命休矣!” “大人先别慌!”师爷用力的拽着甄长荣的手臂,低声道,“若是为王氏的案子,倒也好办!” “先生救我!”甄长荣抓住救命稻草。 “您的案子断的没毛病啊,王氏说被奸污,可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您也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呀?” 师爷脑筋飞快运转,“再说了,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话都说不清楚,所说的话更难取信。” 他似乎有了些主意,快速说道,“就算钦差大人,也断然没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您如何,您说是不是?” “钦差也不能空口白牙,就说您如何徇私枉法是不是?” 甄长荣呆滞的点头,又马上喊道,“那可是钦差呀?咱们能糊弄住吗?” “先糊弄着,李指挥那边知道了定然也要想办法。”师爷跺脚道,“只要您咬死了不张口,最多也就是误判失责,免官回乡的处置,断不会有性命之忧!” 甄长荣完全没了方寸,师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师爷咬着牙继续说道,“大人,趁现在钦差还没进衙门开堂。赶紧派人把王四巧藏起来,见不着苦主,就没办法开堂呀。有了时间,李指挥那边也放边走关系。毕竟,犯事的可是他亲儿子。” “行吗?”甄长荣愣道。 师爷皱眉,“有什么不行的,没有真的苦主,王三巧替妹告状,所有的事她都是耳闻,又没亲见,她说的话也站不住脚!” 甄长荣想想,“好,就依你所言!”说着,赶紧对门外的差官吩咐,“去,王四巧家里,把人给本官藏起来,快去!” 说着,又急忙吩咐一声,“不单是她,平日那些县里头不老实的人,都给本官抓起来,万不能让钦差大人看到。办得好老爷有赏,办不好,你们这皇粮也不用吃了,都回家种地去!” 门外的差官,又赶紧快跑而去。 而换好官服的甄长荣也在下人的亲随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迈出房间。 后面师爷急得直跺脚,“快,扛着大人跑吧,不然钦差马上就到了!” 亲随下人们顿时领悟,赶紧把县令甄长荣抬起来,一溜烟的朝外跑。 眼看甄长荣走远,师爷迅速的从宅院后门出来,撩着袍服的裙摆,冲进隔壁自己的宅院。 “老爷,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可用了早饭?” 刚进屋,师爷的夫人就迎上来。 “还他妈吃什么吃?赶紧收拾细软,就带你的首饰匣子和金票金条。别的都不要了,快!” “这是怎么了?” “快!”师爷歇斯底里的喊道。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跑。 甄长荣是洪武二十二年的进士,这些年官路下来才是个县令,可见这人的草包。 可他做了一辈子幕僚师爷,什么事都门清。 这案子都闹到京城了,钦差下来了什么理由能推脱? 要活命,就要把甄长荣推出去,他趁着时间差逃出县城,从今往后隐姓埋名。 不多时,夫妻二人收拾完,从门缝往外探探,然后推开门,消失在早市的人潮之。 /75/75245/27477188.html 第101章证冤2 “卑职甄长荣,恭迎二位钦差大人!” 甄长荣还是快了一步,抢先到了县衙。他前脚进来就看到钦差的旌旗,忙带着主簿县丞典史巡检等官员,跪在县衙大门外。 而此时,钦差大人来的消息也在人群不胫而走,县衙外的街面上满是畏惧且好奇的,看热闹的百姓们。 吁! 赶车的车把式勒住缰绳,马车停稳。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从里面踏出,甄长荣瞬间觉得好似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浑身战战,跪得更加谦恭。 暴昭下了马车,触入眼帘的是一群脑袋埋在土里,屁股撅得比后背高的官员们,顿时神情厌恶起来。 “你就是句容县?抬起头说话!”暴昭低吼道。 甄长荣抖得两只胳膊都快支撑不住了,只感觉尿意奔腾,强忍着心惊恐抬头。 “嘿嘿!”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知两位钦差大人驾到,卑职最该万岁。” 闻言,暴昭脸上的厌恶更盛,冷笑道,“你也是进士?呵!” 说完,拂袖进入县衙。 大理寺卿郑赐倒是没什么神色,只是语调冰冷,“句容县起身,随本官进来!” “多谢大人!”甄长荣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钦差大人请后院用茶!” “还喝什么茶?你当本官来喝茶的?”县衙门内传来暴昭的怒斥,“县衙大堂,击鼓圣堂!” 此时,跟着两位钦差来的护军差官等人,面对长街的人群大喊。 “陛下得知,句容县有王氏冤案。特命刑部尚书暴,大理寺卿郑,前来查勘。” “两位钦差将在县衙圣堂,尔等百姓俱可旁听!” 说完,一群兵丁手持兵器如狼似虎的控制了县衙。 长街上围观的百姓,在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后,骤然变成沸腾的开水。 ~~ 咚咚咚,县衙门口的鼓槌响起,百姓如潮水一般朝县衙内涌入,片刻之后已是水泄不通。 若不是有兵丁尽力维持,只怕他们都能冲到暴昭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后面,人群依旧滔滔不绝。 暴昭站在大堂上,看了一眼县官椅子头上,明镜高悬的匾额。 然后对郑赐拱手,“郑兄请!” 郑赐也拱拱手,“请!” 随后两位钦差,大马金刀并肩坐在了平日县官的位置。 甄长荣等人,都低着头忐忑的站在堂下。惊恐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基本上句容县的官员们都是汗如雨下。 数个呼吸之间,额头上满是汗水。 “肃静!” 一位品的刑部清断司主事,大声喊道,“钦差升堂,不得喧哗!” 大堂内,骤然安静下来。 “本官是刑部尚书都御史资德大夫暴昭,奉圣命前来查案。”说着,暴昭看看已经站不稳的甄长荣,“现在,本官有话问你!” 噗通,甄长荣再次跪下,磕头不止,嘴唇一个劲儿的动,却发不出声来。 “句容县有民女王四巧,状告李某奸污案,可有其事?”暴昭大声问道。 “有....有!”甄长荣哆嗦半天才开口道。 “王氏状告李某奸污,而句容县却判通奸,可有其事?” 猛的,甄长荣软倒,烂泥一样,“是!” 暴昭看他如此丑态,已是怒不可遏。 但还是压抑着心怒火,开口道,“你判通奸,有何凭证?那李某,你可曾详细审问?” 甄长荣心跳的好似到了嗓子眼儿,根本已是说不出话,就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呔,回话!” 砰的一声,暴昭一拍醒堂木。 “嗯!”突然间,甄长荣只觉得一口痰堵住胸口,眼前一黑,身子一歪,直接昏厥过去。 暴昭见状,一时哑然。 片刻之后才叹息一声,“这等官员,让我说什么好?”说着,又叹气道,“对民严苛如虎,对上胆小如鼠。这等人做官,就是官虫。不,是官蛆!” 郑赐也摇头,看了下堂下的诸官员,“县丞何在?” “卑职....在!” “你来说!”郑赐道。 县丞已十出头的年纪,满头白发,声线颤抖的说道,“回二位钦差的话,是有这么个案子。” 说着,稳下心神,“当日是县令大人亲审的,卑职只是旁听。” “王氏告状,但没有证据,只是哭诉。” “而李某则是说是王氏自愿的,且能把事情的脉络详细讲述。” “李某还说王氏是图钱........” 暴昭忽然插嘴道,“可曾对他用刑?” “没有!”县丞说道,“李某也是皇亲,身上带着从品的武骑尉,县令大人说不能用刑!” “那本官问你,为何最后听信李某的,判成通奸?”暴昭继续问道。 “这个.......”县丞迟疑片刻,看,开口道,“卑职也是事后才知道,县令大人说这等案子,查无实据。” “双方各执一词,根本无从分辨。而且李某有息事宁人之心,说愿意赔偿王氏。县令大人大概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 “钦差大人,大人!”此时,甄长荣又突然醒来,大喊道,“卑职真是秉公办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李某奸污,王氏是民,李某是官,民告官本就.......” “闭嘴!”暴昭怒斥一声,“查无实据就不用查了?没有证据就不办案了?那要官府何用?” “民告官怎地?本朝有律法,即便不用叩阙,也可民告官!” 说着,冷笑两声,“来人,去把王三巧带上堂,再去寻王四巧过来!” 话音落下,眼满是仇恨的王三巧上堂跪下,吃人一样看着甄长荣等人。 紧接着王三巧大喊,“钦差大人,小女子要状告李某奸污民女,句容县令徇私枉法包庇恶人。” “以民告官,你准备好了?”郑赐开口。 “若能洗冤,何惜此身,可惜我妹妹,被他们弄得神志不清。”王三巧哭诉道。 “钦差大人,那王四巧本身就是疯疯癫癫之人!”甄长荣大声道,“因为她疯癫,卑职才未采纳其言!” 与此同时,他心暗道,“找不到王四巧就没有苦主,没有苦主如何给我定罪?最多是失职误判,可不是徇私枉法!” “如今的皇上可不像太上皇那样,动不动就剥皮抽筋满门抄斩!” 但突然,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只见县衙外头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散开,然后几个穿着铁甲的兵丁,带着两人上来。 前面那个只知道哭,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不是王四巧还能是谁? 后面那个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师爷吗? 甄长荣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脑一片空白。 暴昭轻蔑的看他一眼,“本官当年初入仕途,就在地方做监察御史,这等手段能瞒过本官?” 而堂下,带着两人上来的兵丁身后,一个千户站出来,拱手道,“启禀钦差大人,末将奉协台之命,在王氏家里找到王氏。” “今日天亮时分,有不明人前来欲挟持王氏,都被末将拿下!” “而这位师爷,想要从西城门逃跑,也被末将逮住!” “辛苦!” ~~ “啊!啊!” 王四巧上了堂之后,原地蹦跳尖叫,疯癫一般。 等见到姐姐王三巧之后,躲在姐姐怀,安静下来。 “姐姐,姐姐!” 一声声彷徨无助的哭喊,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王三巧搂着妹妹,哭道,“民女的妹子一阵阵儿,若是遇到了惊吓就如此,平日倒也正常!” 暴昭目光平和,“她这样定然是说不了话,本官再问你,是否要替她告状!” “是!”王三巧环视一周,斩钉截铁一般说道,“若不洗刷冤屈,我姐妹生不如死!” 说着,冷哼一声,看着县衙外看热闹的人群,“出事之后人人都说我妹是臭婊子,冷嘲热讽,说三道四。今日我就让他们看看,真相是什么?” “如此甚好!”暴昭面无表情,“带人犯李龙!” 话音落下,又是几个兵丁,推搡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二十左右岁男子进来。 这男子倒也身材魁梧一表人才,上堂就下跪,哭着开口,“钦差大人,在下冤枉啊,冤枉啊!我是皇亲,如何能奸污这等民女?我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分明是她求财不得,诬告在下!” “事到临头你还不悔悟!”暴昭冷笑,“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父亲,已经押解进京了吗?” “啊!”李龙瞬间呆住了。 他是昨晚在家被揪出来的,自然不知道他父亲那边的事。 此时听闻,整个人都傻了。 他浑浑噩噩的目光朝着身边人无助的求救,甄长荣指望不上,别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忽然,他发现了师爷的目光。 对方不住的挤眼摇头。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猛的把心一横,“钦差大人,在下是冤枉的,他们是诬告。” “是那王氏勾引我.........” “住嘴!”暴昭冷冷的看他一眼,目光平和的转向王三巧,“此案确实无认无物证,且你妹妹已经疯癫,不能人言。” “而你所告之人都是官身,你还要告下去吗?” 王三巧昂着头颅,抱着妹妹,“告!” 暴昭赞许的点头,“你说你冤本官信,但国有国法,本官不能因为信,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他们定罪。” “所以,你既要告状,就要走最后一步!”说着,大喊一声,“上钉板!” ~~ 顾名思义,带着钉子的木板。 民告官说有冤,但怎么证明你冤?那就是从钉子上滚过去。 如果告状之人,可以豁出命,那定然有冤屈。 以死证冤! 其实古往今来,即便是如此残酷的证冤方法,多少人都求而不得。 所有人,都在看着王三巧。 她放开死死拉扯她的妹妹,就那么决然的站起来,然后看着周围人,说不清意味的笑笑。 木板上密密麻麻都是钉子发出闪亮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她却看着那些钉子,很是不屑。 “啊!” 她大喝一声,闭着眼睛猛的前扑,下一秒就要鲜血飞溅。 “呜!”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齐齐闭眼。 可下一秒,想象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王三巧的身子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她的腹上两条交叉的水火棍挡住她的身体,让她距离那些钉子,只有一步之遥。 刑部品的清断司主事,缓缓把王三巧拉起来,对她笑笑。 “钦差大人,王氏已证其冤!”主事大喊。 “国法之上是天理!你一弱女子,敢以命证冤。本官又如何,能看你命丧当场?” 暴昭拿起醒堂木,又是猛的一拍,“来人!” “在!” “扒了甄长荣和所有句容县官员的官服!” “人犯李龙,大刑伺候!” “喏!” /75/75245/27477192.html 第102章盛世?1 咣!咣! 紫禁城的晨钟,唤醒沉寂的天地。 初冬的紫禁城内总是萦绕着淡淡雾,当厚重的宫门开启,无数官员按照品级官阶大小,挂着肃穆的面孔鱼贯而入。 今日是奉天殿大朝会,在京品以上官员稀数参加。 武大臣们从午门进入,分成两列在午门前驻足。 而后,紫禁城悠长的晨钟变成震撼的鼓声,武大臣们排着队从午门两侧的小门,就是腋门入宫。然后按照品级,分列奉天门的两侧。 鼓声落下,数位飞鱼服锦衣卫按着手的绣春刀,簇拥着一位红衣太监来到奉天门前。 啪!啪! 清脆的鞭声响彻宫城,而后更有礼部唱官员们齐声唱诵,“圣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外都是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臣子们恭敬的俯身叩首。 万岁声之,一身龙袍的朱允熥缓缓从后殿走出,微微拎着自己的龙袍的下摆,踩着丹阶走上龙椅。 丹阶很长,龙椅很高,坐在上面一览众山小,能看到大殿内外所有的臣子们。 这寓意着天子可以看到整个天下,可坐上去之后才发现,其实能看见的不过是眼前,而更远的地方则依旧是蒙蒙一片。 同样的,远处的官员们看着龙椅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个黑点而已。 “众爱卿平身!”朱允熥轻轻的说了一声。 随后,又经过太监和礼官的重复,大殿内外的官员们才起身。 “臣,启奏陛下!” 老迈的户部尚书傅友颤颤巍巍的出列。 他很老了,老到即将回家养老。身上虽还挂着尚书的官位,不过等等闲事已不怎么理会。只有这种重要的大朝会时,才会作为户部的主官上奏。 朱允熥一向是优渥老臣,尤其是这些从他父亲朱标在世时,就重用的臣子们。傅友户部尚书正二品,加太子太保正一品,就是三公之一,更有特授的光俸大夫。 但从这些官职上看,他的殊荣已不亚于开国勋贵之的各个公爵,甚至更有过之。 “老尚书请说!”龙椅上的朱允熥说道。 “今年秋收已毕,除却陕西有三府受灾之外,皆是丰收,真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国泰民安。” “夏税收得米麦共计四百七十一万两千九百石,绢二十万千四百匹。得银,三十万千九百锭。” “秋粮得米两千七四十二万九千四百五十石,绢五万九千匹。得银,五万七千另三十锭。” 粮和绢都算在一块,大明帝国今年征收到的粮食是三百零万吨。(明朝的斤和现在不一样)。 一锭为二十两,也就是说还另外征收到现银百九十五万多两。 民间流行的是银元,而朝廷收的是足两的银子。这么一算,百多万又可多出三成的进项。 龙椅上的朱允熥表情并未见多少欢喜,这个数字和往年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增长。若是再过几年,等推行的摊丁入亩彻底实施开来,这个数字或许会大幅度的增长。 但就如今看来,这个数字已然很不错了。 林林总总加在一块差不多两千多万,在现有田亩统计,全国有耕地百十万顷的情况下,这笔钱不能再多了。再多了,就要涉及到老百姓的口袋问题。 这也是老爷子定下的祖训,国家要钱,但不能从老百姓的兜里掏。 不过,这些都是征税,另有两淮云川等地的盐税,一年也是一千多万。可那些税是用来军队开支的,不算在粮税之。 大殿的傅友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各项数据,而朱允熥则是陷入沉思。 这样的税务看着是不少,但对于庞大的帝国开支而言,最终也剩不下什么。 总的来说大明的税收制度还是太僵化,当初老爷子认为这个税收既然足够了,就不要再巧立别的名目。老爷子不是不想收税,他是更怕下面的官员们,用为国家收税当借口,实行残民的横征暴敛。 可是这样健康的财政并不是每年都能保证的,如今是国泰民安兵力强盛,可以后呢?历史上的大明就是这样,等期土地兼并严重,天灾人祸并起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已经迟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暗自叹口气。 历史上,在大明千疮百孔轰然倒塌之后,新兴的满清王朝吸取了大明王朝的全部教训,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被满清的精英统治们换了个汤,大刀阔斧的推进,哪怕为此士大夫们怨声载道,人头滚滚。 清朝的前期,每年的国库进项高达四千万两。 雍正末年国库结余千万两,就算是乾隆退位后国库依然有一千九百万两的结余。 现银,全部是现银! 要知道,满清从康熙到乾隆期间,可是有着长达七十年的对外扩张战争。尤其是乾隆时候,清军一度在亚暴走,福康安率军翻过喜马拉雅山,把支持尼泊尔的英国军官一顿暴揍。哈萨克等地连年上表,请求内附。 长达七十年的对快扩张,打得是什么? 是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 因为在mengu和xiyu的作战,使得当时的满清和俄国的矛盾不断加剧,边疆摩擦越来越大。甚至因为俄罗斯当时藏匿了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的外孙阿睦尔撒纳,满清竟然一度扬言,不把人送来就跟你开战。 最后即便阿睦尔撒纳病死在俄国,但受不了满清的军事压力,最终俄国还是要把它的尸体送回来。 乃至后来土尔扈特部东归,俄国方面以尼布楚条约,双方不得藏匿对方逃犯的条款说事,乾隆就直接告诉他叶卡捷琳娜,你敢来追吗? “若尔等不从我言,决然不成,必与尔等交战!” 他乾隆哪来的底气,还是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有钱!他不但敢说要揍你,还和法国一块,对沙俄进行经济制裁。 从古到今毛子何时吃过这种亏?以至于叶卡捷琳娜在给伏尔泰的信写道,国的历代皇帝都热衷于吞并和扩张,就不知道和平两个字怎么写? 钱是英雄胆,一个人有钱就可以横着走。 一个国家有钱,更可以横着走。 朱允熥不喜欢满清,但也必须承认他比大明更优秀的地方,就是财政,健康的财政。 可以这么说,在甲午战争之前,清朝的财政都极其健康。一九一年,满清财政收入千九百万万两,财政支出七千九百万两,盈余一百万两。其海关关税,达到一千万。 哪怕到了满清快倒台之前,每年的海关都有三千万。 “要有钱,有钱!” 朱允熥心暗道。 可是如何才能给大明带来健康完善的财政呢? 开海拓张是一方面,税法也是另一方面。 但具体实施起来,绝不能如商鞅变法那样。 只给予百姓基本的生活保障,其他一切生产资料归属于朝廷。 因为这样下去的最终结果,国富民贫。 “启奏皇上,除了上述的正税之外。今年的商税........” 忽然,朱允熥精神一震。 而老迈的傅友却开始卖关子,得意的看了一眼其他几部的官员们,大声道,“大明国库之充盈,远胜前朝。” /75/75245/27477196.html 第103章盛世2 “大明国库充盈,远超历代!” 奉天殿的大朝会上,年老的傅友竟然喊出这样张狂的话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竟然出现了些许的惊呼。 “说起来,老臣惭愧呀!”傅友又道,“当初陛下言商税,老臣等还说农桑乃是国本,轻言商税恐伤国本。如今看来,老臣等鼠目寸光,皇上明鉴万里!” 谁说老臣不会拍马屁?这不说的挺好吗? 龙椅上的朱允熥微微一笑,等待下。 “今年.......咳咳!”殿的傅友忽然咳嗽起来。 朱允熥莞尔一笑,“王耻。” “奴婢在!” “去给傅爱卿送碗茶,让他润润嗓子慢慢说!” “遵旨!” ~~~ 大殿,傅友得意的接过茶碗,谢恩之后在无数羡慕的目光喝下去。 随后,昂着头大声道,“老臣启奏皇上,今年各地的商税结余,共计二百七十三万。” 话音落下,殿马上响起阵阵诧异的噪音。 这个钱听着不多,可都是实打实的现银啊!这可是要上缴国库的现钱,可不是什么粮食布匹等。 更重要的这是结余,也就是说是地方官府截留过的数字。要知说前些年,各地官府可是没到年根底下就扎堆跟朝廷伸手要钱的。 傅友脸色更加得意,“除却各地的商税结余之外,宁波海关关银一百三十二万两!” “福州海关一百七十万两!” 群臣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亢奋,乃至癫狂。 “广州海关,三百十二万七千另十!”傅友用尽全力的大喊。 嗡!朝堂炸锅了。 这都是现钱,现钱! 都是银子,银子! “皇上,宁波海关昨日给户部的行请示,请准明年浙地供海关,棉布七十万匹,绸缎四十万匹!”傅友继续笑道,“这是宁波海关看广州后来居上,心不忿要比划比划!” “皇上,广州那边也发了行给工部!”工部侍郎练子宁说道,“准其在佛山等地,修建瓷窑砖厂开设鎏金鎏彩局。说是海商们常买不到货,到布政司衙门撒泼耍无赖。” “什么海商如此大胆,都抓起来杀了!”兵部尚书茹瑺闻言,顿时大怒道,“天朝上国,岂容他们撒野!” 总之肃穆沉寂的朝堂,因为傅友一番话彻底沸腾了。 换而言之,大明朝的臣子们何时见过这么多钱。 官们高兴,国库充足才能天下安定。朝廷有钱了,不用拆东墙补西墙,兴许皇上一高兴还能涨工资。就算不涨工资,那点俸禄也该给现钱了吧。国家这么有钱了,发俸禄还用发霉的米粮充数,也说不过去。 而武官们则是窃喜,有了钱终于可以打仗了吧? 可是好久没有过二十万大军出赛,去揍鞑子的好事了。 忽然,群臣之传来一个声音,“皇上!” 众人看去,只见曹国公李景隆上前几步,跪在地上。 “臣才疏学浅愚钝之极,但臣略读史书,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国库从未如此之盛者。” “我大明如今兵强马壮,又国库充盈,内无百姓饥荒,外无强寇。” “政务清明百官用命,此为前所未有之盛世也!” “此盛世,全赖陛下仁政。臣三生有幸生逢明主,天下万民有幸,受皇上洪福!” “大明社稷,万古永昌!” 言罢,叩首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马上跟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是曹国公会来事,会说话!”有人心暗道。 但也有人心对李景隆破口大骂,“粗鄙至极不堪入目,这个当口称颂陛下,当妙笔生花锦绣章,你李景隆说的什么玩意?要是让我说.........” “皇上!”李景隆大喊,“臣斗胆奏请皇上,封禅泰山!对天地表功,以日月见证我煌煌大明。” “臣等附议!”无官们跟着大喊。 官们却没一个人说话,反而对李景隆怒目而视。 在他们看来,皇上出宫干什么?带几万人去山东泰山,你李景隆花钱? 国库的钱是国库的,可不是皇上的! 甚至有人想到,若皇上真的要动出巡的念头。今日就算磕死在金銮殿,也要拼死上奏。 还有人想,封禅泰山自从赵二来了一次之后多少点掉价了,皇上能答应? 群臣等了许久,却不见皇帝说话。 悄悄抬头,却愕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皇上走了下来,就站在群臣面前。 ~~~ 朱允熥背着手,表情淡淡的。 “国库充盈,国家有钱了,朕很高兴。” “因为国家有了钱,有事儿的时候就不会想着加税,就不会想着从老百姓身上再压榨点油出来。” “有了钱,就不怕闹灾,不怕外寇。” “可要说是盛世?”朱允熥点点李景隆,“言之过早了点吧?” 李景隆讪笑两声,“皇上,这若不是盛世.....?” “那也是名不副实的盛世。”朱允熥又开口道,“天下百姓可都吃饱,家有余粮了吗?” “可都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都人人安居乐业?” “是否人人都有衣穿,人人都有房住?” 朱允熥的话说出,群臣们又变得寂静无声。 “说盛世,据朕所知,天下还有许多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许多人别说是房子,就连盖房子的地皮都没半寸,甚至连栖身的茅草屋都没有。” “这就算盛世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微微一笑,“朕也知道,天下亿兆黎民,不可能人人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神仙来了,也过不上那样的日子。” “朕也不是故意让诸爱卿为难,可朕就是想问你们。国家有钱了,就是盛世吗?国家的钱,跟百姓有什么好干系?” “税收的钱取之于民,不能用于民已是惭愧,还要因为收税多了,夸口什么盛世,说朕是尧舜之君?” 群臣纷纷低头,许多人已猜到,恐怕皇上今日要发作。 “你们没发现,今日早朝缺了谁吗?”朱允熥继续笑道,“刑部的尚书,大理寺的少卿都不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随后,不等有臣子说话,又接着说道,“前几日句容出了个案子,一个权贵子弟奸污了一名女子。这女子去告状,县令不但不伸张正义,反而判是通奸!” “哈,好一个鱼目混珠的糊涂案。”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天下总是有恶人嘛,恶人总是要为非作歹挑战王法的。” “可你们知道吗?朕派了刑部的去公审之后,句容县多少人?”说着,朱允熥的语气骤然加大,“多少人去衙门里,请钦差大老爷为他们主持公道!” “朕眼皮子底下一个县城,三班衙役连轴转接待那些告状的百姓竟然接待不过来。衙门里数十个书办,写状纸写到脱力!” “桩桩件件,要么是蒙受不公,要么是官员不作为,要么是欲加之罪。” “句容可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呀,句容都这样,那些朕离着十万千里的地方,什么样?” “税收源自于民,国库充足当念民恩。” “可百姓缴税纳粮了,还求告无门,这是何道理?” /75/75245/27477199.html 第103章朕与天下共法1 大殿寂静无声,群臣们低着头,谁都不敢和皇帝的目光碰触,生怕皇帝的业火发作在自己的头上。 眼前这位皇帝,看着是敦厚仁和。其实骨子里和老皇爷是如出一辙之君,和老皇爷稍有不同的是,这位皇帝的杀性没那么大。可这位皇帝,更喜欢杀人还要诛心,把人损到体无完肤。 “看,说到皇粮秋税,你们各个都是头头是道。可说到这些,你们就不说话了!”朱允熥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串枣红红玛瑙的手串,盘在手心把玩。 这个动作旁人不知晓,可看的李景隆心惊肉跳。 皇上只有在心极度烦躁的时候,才会如此。 此时,老臣凌汉开口道,“皇上,老臣以为此等事必重重查出,涉及官员人犯等,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但要杀,还要把卷宗明发天下,让各地的官员们引以为鉴。” 说着,老头顿了顿,眼神略有挣扎,而后郑重开口道,“不但要引以为鉴还要以儆效尤,历朝历代大治之世大贪横行。句容县如此绝对不是个例,当申斥各地监察御史巡查使等,广纳民风,看看各地有没有如句容县的事,杀几个不开眼的,以正视听!” “若朝无人愿意去做这等差事,老臣毛遂自荐。” 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义正言辞。 “老尚书的心,朕是知道的!”朱允熥点头,微微叹息一声,“可老尚书你的话,有几处没说到朕的心里去。” 随后,朱允熥环顾群臣,再次开口道,“首先杀几个不开眼的就错了,最后那句以正视听更错了。” “杀几个不开眼的,以后呢?以正视听,正谁的视听?是给朕看,还是给百姓看?” “若如此行事,还不是表面功夫?哦,等过几年忘了这茬儿了,又是死灰复燃。这种事本就不该出,他就不能出。” “难道,每次都要朕派钦差大臣出去,把皇命旗牌竖起来,才能给百姓朗朗乾坤?” 说到此处,朱允熥停顿片刻,目光审视一番,随后道,“朕知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偌大的大明,谁也没法预料,会出些丧心病狂的混账,会出几匹害群之马。就好比老百姓一样,即便是良善人家,家里也会养出败家不孝子来!” “可话说回来,老百姓家的不孝子,败坏的一家的家业。朝廷的害群之马,丢的是朝廷的人心。” “很多人都暗地里说皇爷爷在位的时候,对官员们太苛刻了,还有人暗诽议是古往今来就没有允许百姓告官的王法!” “他老人家为何这样?还不是因为他知道,百姓受了冤屈求告无门吗?” “大明朝........朕不怕出事不怕丢人,怕的是出事之后自欺欺人,怕的是出事之后官员们捂盖子。不是朕今日非要给你们难堪,而是这样的事是第一次吗?” 群臣肃然无声,此刻谁都看出来了,皇帝今日有一篇大章要做。 “朕记得昔日在华殿读书时,刘三吾学士教过朕一篇章,是汉代时大儒董董仲舒给汉武帝的奏折,朕还记得是这样写的。” “臣谨案《春秋》之,祝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伤败,而天乃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矣。以此间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他还说过,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他的说的天,是指老天爷吗?是指上苍吗?” 说着,朱允熥猛的抬头,指向翰林学士当,“黄子澄,你是翰林院的大才子,你来跟朕说,天指的是什么,朕记得学这篇古籍那天,你也在华殿!” 久不曾被皇帝点名乃至问话过的翰林学士黄子澄,马上打起精神,甚至有些激动的开口道,“回皇上,董儒所说的天,指的是民心,春秋之所说的天意,也指的是民心。” 满朝都是寒窗数十年的进士及第的读书人,自然都知晓这其的含义。董仲舒的学说之,上是天,是皇,下是学,末是民。在这样的排序之下,皇帝是不被压制的,而是被天的所威压和限制。 儒家口的天,其实是很广义的。包含民心道德礼仪三个方面,以天寓意是因为天是不变的,这些也就是永恒的,君主违背这些,就是违背了天意。 这种学说的含义,其实是对皇权的限制。 朱允熥说道,“如此看来,早在西周时期,当时的人就明白,谁拥有民心就是有德,谁有了民心就有天命!”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民心难,丧民心易!” “朕之所以今日说这么多发这么大的火,就是因为下面那些糊涂官,丢的是大明的民心。” 朱允熥加重口气,“记住,丢的不是朕的民心,而是大明朝的民心。” 似是说得累了,朱允熥对身后招招手,王耻小跑着端了一碗茶过来。 王耻伺候了朱允熥一辈子,自然知道皇帝的脾性,所以这茶水半温半热,方便他一饮而尽。 朱允熥喝了茶,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朕记得还学过这么一篇章,也是大汉朝的故事,说的是汉帝时期的廷尉张释之。” “汉帝有次出巡渭桥,有一人不知怎么混进了随行的队伍,惊了帝的乘舆,抓了这人之后帝让张释之审理。” 说着,朱允熥又看看群臣,指着翰林院众人之,领班的解缙说道,“朕说乏了,你来说下。当年朕读的时候,你是陪读。” “臣遵旨!”解缙行礼,而后缓缓道,“张释之审理之后,认为此人只是好奇圣驾是何等样的,所以不过是犯了跸罪,便判了此人缴纳罚金而已。” “帝闻之大怒,命张释之诛杀此人。” “张释之奏道,法者,天子于天下公共也。而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其方时,上使立诛之则已。既交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 “不愧是翰林院的才子,引经据典张口就来!”朱允熥笑笑,“张释之敢和帝硬顶,且告诉帝,你当时杀了就杀了,可既然交给了臣来审理,臣就要秉公执法,执法之后就不能再改弦易辙。” “这个人很好,可是汉武帝时期还有个廷尉杜周,和他截然不同是吧?” 解缙忙道,“杜周审案,不尊法理且揣摩上意行事,史书记载,上所挤者,因此陷之。上所欲释,久系待问尔微见其冤状。” “好,好才学!”朱允熥又赞了一句,继续问道,“那么你告诉朕,张释之和杜周,他们这么多的含义,或者说他们为何这么做?” 解缙郑重道,“汉武帝时杜周之所以如此行事,乃是信奉权尊于法,法出自君!” “而汉帝时张释之,则是主张法与天下共!” /75/75245/27477203.html 第104章朕与天下共法2 “朕再问你,你还记得当初朕读了这篇古之后,是怎么说的吗?”朱允熥问道。 解缙毫不迟疑,“当时皇上对华殿教书的诸学士言,孤甚喜张释之。法,当与天下共。若不如此,则共乃成不公。皇上当时还说,朕学历代先君治国。北魏世祖,唐宗宋祖亦常云,朕与天下共法。” “皇上您还说,君主自觉的遵守律法,才能成为臣民的典范。” “好记性!”朱允熥又赞许一番,“那你还记得,当时主讲的刘三吾学士说了什么吗?” “刘学士言,殿下所言甚是,然历朝历代明君皆知此法,却无长盛之江山社稷。是因先君之法,未尝能管束后人。而帝王之权滥用,或至使失德。所以,君王不但要共法,更要守礼。” “当时刘学士还引用礼记礼运篇一,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民则实之。” “臣还记得,皇上听了之后抚掌大笑。言道,礼法共法天经地义也!” 朱允熥笑笑,看着解缙的目光满是柔和,但转眼看着群臣,又变成严肃。 “刘三吾跟朕说,帝王守礼法是天经地义,但为防止帝王滥用皇权,所以才有御史言官,才有诤臣谏言。” “当一个好皇帝,权力是要被限制的。” “朕,天子,要被限制。为何限制,怕朕这样的皇帝,丢了民心!” “那么尔等官员,谁来限制?” 群臣心猛的一震,皇帝的话说到关键了。 “治天下光靠皇帝不行,万一皇帝是昏君暴君呢?光靠士大夫也不行,万一臣下没有操守和道德呢?” “儒臣看来,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大明朝虽嘴上说不搞这一套,可是事实上呢,朕也好以后的皇帝也好,都离不开士大夫,都要授之以权柄。” “再说句不好听的,皇帝算个屁呀?朕出了紫禁城,屁都不是。朕一人能管多少事?能管多少人?有三头臂也治不好这么大的国家。所以就要用士大夫,就要把天给朕的权力,再给士大夫。” “朕的权,应该被约束限制,那么士大夫的权呢?” “为何天下总是有句容县那样的事?为何老百姓提起一些士大夫就恨的牙痒痒?权不遵法也?朕说的没错吧?” 朱允熥停顿片刻,看看群臣的反应。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御史言官,科道,科给事。这么多衙门这么多官员,都有其职。然,未尽其则也!” 都有其职,然未尽其责也! 这句话,顿时让群臣心一震。 “不单是未尽其责,甚至是不足为惧!”朱允熥冷着脸,继续说道,“没人怕啊!因为他们的做的事,你们根本不会知道,为何不会知道,因为所谓的言路,都是为官。” “官员说事直达朕这,那百姓跟谁说呀?” “朕即位以来,一改老爷子以前的严刑峻法,不剥皮了不杀全家了,不诛九族了。是以,再加上百姓没说话的路,就都胆子大了,什么都敢做了。” “今日徇私枉法玩忽职守,明日贪赃受贿卖官鬻爵。” “不要因为朕危言耸听,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刘三吾给朕的遗折写道,陛下若急功近利,则天下多残民酷吏。” “可陛下若一味求仁,则天下多贪腐之辈!” “朕很难做,严格了不行,放任也不行。朕也不是太上皇那样的开国雄主,杀士大夫不手软。” “你们告诉朕,怎么能管好天下的士大夫?” 群臣默认,无人发声。 “这个问题朕想了许久,不得其解。”朱允熥背着手,继续说道,“可就在这几日朕想着当初读书时学的章时,心有了答案。” “皇权天授,这天指的是民心。” “而士大夫的权是朕给的,那朕就用民心来治士大夫。” “不是有人反感民告官吗?在朕看来,反感的人一定是心有愧。不然心无愧的话,谁会怕?” “是以朕要再成立一个衙门,专门监管天下的官员。” “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抽调人手,组建新衙。大明十三道御史,皆归属管辖。可不经当地主官,风闻调查行事。可接百姓状纸,专门查天下之不公,查官员之擅权,强权与滥权私权。” 朱允熥的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朕知道组建个新衙门,尔等有许多话要说,可朕今日还就乾纲独断,不许旁人说话。” “也不是朕疑臣下,视臣如仇寇。” “天下还是好官多些,大体上讲还是好官多些。但不能因为好官多,就放纵那些丢大明人心的恶官。” “如此,不但对百姓不公,也是对好官的不公。” “监督,约束,调查,处置。全由这个衙门来办理,同时刑部大理寺等部,也可对这个衙门进行监督,约束。” “以后朕也不会动辄,弄什么剥皮抽筋等峻法。查实官员有罪,以法处置。或是斩首,或是绞刑,流放充军。抄没家产,罚子孙三代不许科举等!” “若有民告,查实是诬告,则亦如是。” “诬告者抄没家产,子孙不得科举,没收土地全家发配吕宋。” “以前,朕跟太上皇提过这事。老爷子说,只要都是做官的,最终就会变成自己查自己。” “到时候依旧是表面章,不但会自己查自己,反而会变成臣子们党争互共的手段。” “那时朕还不是皇太孙,而朕现在是皇帝。” “朕管不了百年之后,朕在位一天,就不是自己查自己。” 说着,朱允熥转身,拎着龙袍的下摆,再次走向龙椅。 “这新衙的名字,就叫廉政院,与部平齐。第一任尚书,暴昭来做。侍郎,由锦衣卫指挥使兼任。” 此时,朱允熥正好走到龙椅前边,转身看着大殿的群臣,“朕在位一日,就不许法有不公!” ~~~ 朝会散去,臣子们心情复杂的离开紫禁城。 朱允熥没有坐肩舆,而是大步朝着乐志斋走去。 刚穿过御花园的月亮门,正好见到皇后带着梅良心,还有几个宫人捧着盒子,朝这边前来。 “你怎么来了?”或许是说话多了,朱允熥嗓子有些不舒服。 赵宁儿先是行礼,而后笑道,“这是入秋时,辽王燕王进贡的特产榛子松子等物,臣妾知道皇上以前爱吃松子,所以叫人送来些!” 说着,又道,“再说,今日也是斤入华殿读书的日子,臣妾总要跟皇上说说!” 朱允熥停步,靠着池塘的汉白玉栏杆,笑道,“早上你送去的?” “是臣妾送去的,可没等到华殿就被高逊志还有张显宗给挡驾了。远远的隔着两道门在里面喊,先皇后在时,从不入华殿。还说什么,外臣不敢擅自见皇后.......真是,气煞我也!” “哈哈!”朱允熥大笑,“你跟那些书呆子一般见识作甚!”说着,看看左右,“朕交代你的事,你可要做好!” “皇上放心,这宫里呀除了臣妾,谁都不知道!”赵宁儿笑道。 /75/75245/27552811.html 第105章逃兵1 朝会散去,群臣纷纷出宫。 解缙笑着和几位翰林院的同僚告辞,也谢绝了几份婉转的邀请,独自一人出宫。 他本就是皇帝身边的旧人,前几日又被特点为太子爷在华殿读书的书法老师,今日又在大朝会上大大的露脸,难免的就有些人要凑上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颇为恬淡的性子,没什么太大的官瘾。在朝更是不拉帮结伙,他是看着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但其实和谁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不保持不行啊,昔日东宫两位伴读之的铁铉,已高居正三品布政使,在浙地是风生水起。他解缙是翰林清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再熬数年就是妥妥的大学士,谁不想跟他走得近? “大绅!” 正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一身蟒袍的曹国公李景隆,笑呵呵的走过来。 这位是熟人,解缙不敢怠慢也带着几分真心的亲热,“曹国公!” “哪去?”李景隆笑道。 “正晌午了,出去找地方垫补下肚皮。”解缙笑道,“不瞒您说,早上起来的急,早饭都没用,这会五脏庙早就开始闹了!” 他和李景隆是故交,也是武有别,是以说话很是随意。 “哈哈!”李景隆大笑道,“我这也正肚里闹饥荒呢,走,咱们哥俩一块!” 说着,想想,继续笑道,“如意楼的果木烤鸭子?再配上四荤四素小热炒,来半斤玉壶春?” 不等解缙说话,他又摇摇头,“不行,烤鸭子吃多了腻呀!”随即,展颜一笑,“走,荔园去吃去!” “正儿经的粤菜馆子,这季节正是吃羊肉的时候,广东那边运来的东山羊,跟咱们平日吃的口外羊可不一样。” “带皮下锅,砂锅慢火清炖,里面加上马蹄和甘蔗,炖出来的汤汁鲜甜。带皮羊肉配上南乳蘸料,再来二斤双蒸.........” 说起吃喝玩乐来,李景隆头头是道。 京里不乏才子大家,可在美食一道上可以跟李景隆相提并论的,寥寥无几。 “今儿可不成!”解缙忙笑道,“不是扫您的兴,下午下官那边还有差事呢!” “什么差事?”李景隆奇道。 解缙微微一笑,“下午太子爷练字!”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这可是天大的事!”李景隆拍下自己的额头,随后笑道,“大绅,你这可是不得了啊。昔日东宫的伴读,如今东宫的书法老师。” 解缙忙看看左右,急道,“曹国公,话可不能这么说!” “行行行,知道你现在是稳当人!”李景隆大笑,随后忽然叹息半声,“你解大绅怎么也开始小心翼翼的了?以前那个放荡不羁的解大才子哪去了?” “不过呀,小心点也没错。哥哥我是过来人。这人呀,越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越要小心做人,不然的话招人嫉恨。” 说着,亲昵的拍拍对方的肩头,“话说回来,哥哥是真为你高兴。咱们这些东宫的旧臣,如今都出息了。铁鼎石不用说,你如今也有了一席之地,何广义马上要做侍郎。” “看着大伙越来越好,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对了,这么着,何广义估摸着也快回京了。等他回来,我做东约一桌,你来作陪!” 解缙又看看左右,委婉的说道,“曹国公,何指挥以后身居要职,只怕私下里这么.......” 李景隆错愕片刻,笑道,“咱们都是朋友,这有什么相干的。他跟旁人一副要账脸,跟咱们不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解缙有些着急,“他以后的差事?” “哦!”李景隆似乎恍然大悟,所有所思道,“幸亏你提醒我一句,不然的话我还真让他做难了。” 何广义日后的官职,可不单是锦衣卫指挥使了,还有新衙廉政院的侍郎一职。那县衙是干什么的,朝会上皇上说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给当官的预备的阎王殿! 以前何广义还能和仅有的几个私交不错的人,有个笑脸。估摸着以后,怕是哪怕见着他死而复生的亲爹,都要板着。 “你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李景隆继续说道,“老何可真是涨行市了,锦衣卫指挥使兼一部的侍郎,前途无量啊!”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别看锦衣卫位高权重,可谁都知道锦衣卫的权和其他官员有着天差地别。 因为锦衣卫所有的权力,都出自于皇上。皇上不用他们,他们就是一群摆设。而何广义这个指挥使,其实私下里就是皇帝家奴一般的人物,如今从指挥使变成侍郎,等于是一步登天,脱胎换骨。 此时李景隆又是爽朗一笑,和解缙并肩而行,看似不经意的说道,“今儿这事够突然的,我现在都没回过味儿来。这廉政院,到底主抓的是什么呀?皇上说了从大理寺都察院等部,抽调精干吏员。可也没说抽调谁呀?光靠暴昭和何广义,这架子也不好搭呀!” “你也知道哥哥我现在执掌那理藩院,旁的还好说,就是手底下缺人呀!一部衙门初创,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解缙想了想,看看李景隆的脸色,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事我上哪知道去?不过昨日教太子爷练完字,禀告皇上的时候,在乐志斋的外头见到了一个人。” “谁呀?”李景隆忙问。 “您也认识,就是前阵子一直在太上皇身边那位杨荣!”解缙低声说完,又赶紧看看左右,“曹国公,这话我本不该说的......” 杨荣? 这人李景隆知道,在种洪薯的庄子上有过点头之交。也是个出身名门的读书人,举手投足密不透风的。 怎么他去了? 不过再一想也没什么出奇的,弄这么一个衙门出来。皇上和太上皇定然是暗商量好的。杨荣在老爷子身边也算尽心尽力,给他一份前程不过是太上皇抬手的事。 “这话,也就是出自我口,进您的耳........” 闻言,李景隆马上故作不解,“你说什么了?” 解缙微微怔住,而后释然一笑。 随后,两人在午门外分开,解缙上了轿子,李景隆钻入自己的马车。 在马车里看着解缙的轿子走远,李景隆摇头笑笑。 “知道你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在京不挪地方吗?还是心思太简单了些,万岁爷大概也是怕你挪动地方之后,被人给下套玩死!” 随后,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回府!” /75/75245/27552812.html 第106章逃兵2 他李景隆是故意套解缙的话。 解缙被点为太子的书法老师,今日又在朝会上被皇上点名,可谓是圣眷正浓。 而皇上突然要弄这么一个新衙门,他李景隆事先半点风声都不知道,定然要找解缙来试探试探。能问出什么最好,套不出来也没事,只当是联络感情。 万一套出点什么,那就是意外之喜。 “杨荣福建人,嗯!” 车厢里,李景隆不住的想着,以前他并未多高看几分的杨荣的履历。 廉政院的部堂是暴昭,那人李景隆恨不得离远远的,是泼水不入之人。何广义那边日后为了避嫌,也更不能走的太近。 而从各部抽调的精干吏员,不管有没有他李景隆熟识的,也都是无从下手。 唯有这位杨荣,倒是可以做做章。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怕呀! 大朝会上,皇上那些话直让他肝颤。他李景隆虽没有徇私枉法,欺男霸女,侵占田地等事,可他家里的买卖太多。 皇上是要抓吏治的,万一....... 就怕万一哪天来个生孩子愣头青,查到他李景隆的头上。 家里那万贯家财是说不清的,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啊。 所谓朝有人好做官,新衙门里到底如何,他李景隆也要知道一二。 再说了,除了家里的生意买卖,这些年走他门路的外官,可是越来越多了。保不齐,其就有句容县那样的糊涂官儿。 “啧!” 摇晃的车厢,李景隆神色恼怒起来。 “好么秧的,这些年往家里搂那么些银子干什么呀?” 突然,他的心又马上生出许多警觉。 “以后帮人疏通说话的事,万万不能再干了。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好,其他的人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自己的官儿已经到顶了,再往上无非都是些虚衔没多大意思。领兵么,自己也不愿去。当做事的主官吗,嫌太累,那还折腾什么?” 紧接着,他心里又开始嘀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解缙现在眼瞅着要熬出头了,多交好是没坏处的。何广义那边,走一步算一步吧!” 随即他脸上,又满是恼怒。 “小畜生当初好好读书,现在不就是太子爷的伴读了吗?何至于还是个侍卫,他老子我还要在别的地方探口风!” 他心里骂的正是他儿子李琪,因为是侍卫。太子爷在华殿读书,他儿子只能站在外面,连听的资格都没有。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回了曹国公府。没有从前门进,而后直接去了后门,赶车进了李家的马号。 ~~ 画面一转,乐志斋。 朱允熥刚用过膳,坐在炕上端着茶碗翻看着手的奏折。 这些都是秘折,全部都是各地的总兵官卫所指挥使上奏,今年卫所的屯田秋收,战马驯养军械等事。 “卫所屯田?” 朱允熥提起朱笔,在一本奏折上画上红色的圈,圈住这几个字。 老爷子曾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大明的卫所屯田养兵,其实是集合了历朝历代的经验,寓农于兵。有战事则抽调作战,无战事则为民种地。 在后世这种制度被许多人诟病,但朱允熥看来,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适合时代的制度。 卫所屯田养兵,这不是大明的独创,历史上能打仗的军队都是有恒心才有恒心。卫所屯田,它的本意正是如此。 但是这其有个难以回避的问题,那就是所有的士卒都是军户,是世袭的军户。 世袭的军户,家男丁一人是正军,其他子弟是馀丁。军户家庭的正军,不是从生下来就在一个地方当兵的。而是要进行戍边,长途跋涉到千里之外。 若有家室的,还要带着家室一块。按照大明的军法是要给予田地房屋,可事实上这么多兵总会出现资源分配不均之事。 况且这些军户和清初时作为职业军人的旗子弟还有不同,这些军户在戍地,实行的是戍边和耕种轮流制度。而且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多数都要上缴用作军粮。 军户的日子很苦,甚至比一般的百姓还苦。 尤其是那些因为犯罪被充军的恩军,生活更加困苦。军的上下级关系,克扣等事远比官们简单粗暴得多。 长期背井离乡加上困苦的生活,使得许多军户都做了逃兵,兵部的存档记录仅仅洪武三年一年,就有逃兵四万多人。 而且日后,若随着国力盛平,这样的数子将越来越多。 都说盛世武备松弛,那是因为不需要打仗用不着武夫了,他们的地位还有待遇就一落千丈。 事实上大明王朝也确实如此,史料记载正统三年一年的逃兵,差不多十七万人。等嘉靖年间,大明帝国在册的军兵仅有九十多万,这还都是鱼目混珠滥竽充数之兵。 而卫所世袭的将官千户等,都转变成了地主,那些军户都变成了佃户。这样的军队,还怎么打仗? 这时,王耻悄悄的过来,轻声道,“万岁爷,何广义觐见!” “宣!”朱允熥道。 话音落下没一会,风尘仆仆的何广义从外头进来,“臣何广义叩见皇上!” “给他搬个墩子!”朱允熥继续看着折子,“你这是刚回来?” “臣刚进京!”何广义没有坐,而是站着回话道,“想着万岁爷要见臣,臣也顾不得梳洗换衣裳,就斗胆进宫了!” “事办的如何?”朱允熥问道。 “陕西的白莲教已全部肃清,白莲教主李普治在........在那位手里。他正带人,在各处继续搜捕白莲教的余孽!”说着,顿了顿,“一边抓,一边杀!” 何广义口的那位,指的是毛骧。 朱允熥终于抬头,看看因为赶路身形有些狼狈的何广义,“你们锦衣卫对官面上的事还行,对那些白莲鼠辈,还是凶猛的猎犬好用!” “他杀人的事朕知道,有些人死不悔改还留在世上干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信什么米勒佛?那就干脆去见他的弥勒佛吧!” 说到此处,朱允熥指下凳子,面色郑重,“你坐下,朕有事问你!” “是!”何广义坐下,不知为何,他心完全没有立功的喜悦,而是满是忐忑。 朱允熥说话之前,看了门口一眼,外边的太监早就退出十步之外。 “白莲教那边有许多军逃兵,可是真的?” “是,臣不敢撒谎。白莲教的骨干和杀手之,许多都是军户逃兵!”说着,想了想,“除了当初在京城审讯出来的之外,尚且有差不多一两百人。” 说到此处,他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其实逃兵这事,每年都有一些。尤其是陕甘等边地,太过艰苦且常年刀头舔血的。” “有些士兵是思乡心切,有的是觉得上官不公,有的干脆就是亡命徒!” 朱允熥面色郑重起来,“这么多逃兵,各地方的卫所也好,都司总兵也好,给朕的折子,却只字未提!” 这话,何广义可不敢接了。 “来人!”朱允熥对门外开口道。 王耻进来,“奴婢在!” 朱允熥没说话,提起笔在一张空白宣纸上写道,“着,各都司总兵官,各行省都指挥使,轮流进京陛见!” 他登基以来,还未亲自见过这些地方守将。 现在,是见一见的时候了。 /75/75245/27552813.html 第106章钱庄1 不过落笔之后,朱允熥并未马上把手写好的圣谕递给王耻,而是凝神细看。 他不给,王耻不敢接,更不敢往御案上瞄。 其实他就是个跑腿的,这道圣谕只是经过他的手传达给外面的翰林侍诏官。 而何广义更是从朱允熥提笔的那一刻,直接低下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朱允熥看了手的圣谕片刻,忽然把写好的圣谕纂成团儿,然后再次提笔。 “着各地副将总兵官,都司都指挥同知等人,轮番入京觐见!” 虽然这份圣谕和刚才写好的那份,只有一字之差,可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地之别。 朱允熥不见主将而是要见他们的副手,这个举动就十分的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地方上的布政司使等封疆大吏,镇守各边的总兵官还都是老爷子时的旧人。 不是朱允熥对他们不放心,而是他对这些人还缺乏一定的了解。更准确的说,他从登基至今,对于地方上的具体事务,缺乏直观的了解。 见主官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们必然会避重就轻。而见他们副手,则代表着无形之,给了他们一个信号。 你们好好干,违背了朕,朕看你们不顺眼,自然有你们的副手顶替。 天下的一把手二把手,就没有一团和气的,都是面和心不和彼此猜忌提防。 这就是帝王的心术,也正是上位者的手段。 等宣纸上的墨迹稍干,朱允熥把它折叠起来,放在明黄色的匣子里,“让人送到五军都督府,兵部留一份存档!” “遵旨!”王耻双手接过匣子,躬身出去。 虽暂时没有想好,但军的问题必须未雨绸缪。历史上正是因为大明卫所制度的崩坏,实行募兵制,所以才兵为将有。 到了晚明时期,军队名册上的人数就是将领们用来吃空饷的。而那些招募而来的士兵,都变成了将领们的家丁干儿子。 “日后,你恐怕也不能时刻都在京了!”朱允熥又看看何广义,轻声说道。 “万岁爷让臣去何处,臣就去何处!”何广义忙道。 “你还不知道,朕给你升官了。”朱允熥微微一笑,在何广义错愕的目光继续说道,“朕已下旨,见廉政院衙门。” “这个衙门就是针对吏治的,暴昭为主官,你为侍郎,品级上虽然没变什么,可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听这话,何广义顿时心明了。 他的锦衣卫只有暗刺探的职权,抓人都是要经过皇帝的默许,而且他们的主要作用,其实就是皇帝的狗,当皇帝对谁不满的时候,他们就跳出来狠狠的咬一口。 终究算不得光明正大。 而这廉政院针对的是吏治,单独为一部与部平齐,可抓可审可断可判。 也就说,他何广义将从天子的鹰犬,真正转变成大明王朝的大臣。 世人都夸鹰犬忠,可古往今来鹰犬之人有几人能善终呢?尤其是锦衣卫这样的天子耳目,知道的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一旦真的成为国家大臣,不但身份转变,且能荣荫子孙。 “臣!”何广义微微更咽,“皇上皇天后土之恩,臣无以为报。” “朕没想你报恩,好好办差就是了!”朱允熥温和的看着对方,“你我君臣,总要有始有终才好!” “皇上!”何广义跪地叩首,涕泪交加。 “哭什么?”朱允熥笑笑,“你有才干,朕就会用你。你没才干,即便是东宫旧人,朕也不会另眼相看。起来起来,坐着跟朕说话。” “你在西安给朕的折子,朕看了四五遍。”朱允熥又从御案的抽屉,抽出一份奏折,“上面这句话说得好啊!国泰民安之下市井熙攘,然宵小暗横行勾结官吏作威作福,民生虽美,亦有求告无门受尽屈辱者。” “你能看到这点,就值得朕重用你!” “别人都是看到了盛世,就算看见了也当看不见,更没当回事。在朕看来,此风断不可涨。不然日后,必将处处小官大贪,小恶大奸。” “暴昭这几日就回京,你多和他走动商议,如何雷厉风行的除掉这些大明朝的宵小。记住,除恶物尽斩草要除根!” “臣遵旨!”何广义咬牙道,“各地的锦衣卫镇府千户都知道地方上的猫腻,臣让他们一一报上来。”说着,眼神一凝,“从快从重从严。” “你做事朕放心!”朱允熥赞许一句,“放手去做,朕给你撑着!” 这话,更是让何广义感激的无以复加。 “总说是太平天下,可一睁开眼仔细看,处处都是毛病!”朱允熥苦笑一声,“朝堂上,地方上都是一地鸡毛。朕一直还算放心的军,也出了逃兵之事。” “其实.......”何广义犹豫片刻,开口道,“臣虽未在军历练过,可也知道些军的事。” “逃兵主要是卫所,边军之的逃兵只占少数。” 朱允熥看看他,“哦,何出此言?” “边军重军功,带兵打仗的将官们不会对士卒太苛刻,不但朝廷下发的恩赏不怎么克扣,打仗所得的战利品也是默许士卒们瓜分的!” “但卫所之就不一样,卫所的兵要重地,地又不全是他们的,所以盘剥克扣之事也就......” “而且军饷上.......” 何广义说着,又悄悄看下朱允熥的脸色,状着胆子说道,“边军的军饷将官们哪敢克扣?他们的军功都指望手下人出力。再者说边军性子野。洪武十年,大同那边一个参将勾结监察御史,克扣了手下军卒两成的军饷,结果被那些丘大爷,直接给剥了衣服吊死在树上。” “若不是大同总兵处置得当,只怕那次就引起了营啸。事后太上皇震怒,一连砍了大同那边三十多颗当官的脑袋。” “而卫所从指挥使到百户都是世袭的,臣说句不好听的,卫所的正丁还有家眷等,就跟他们的佃户差不多。” “这些卫所世袭军官的权力也大,哪怕死几个人,随便在兵册上勾一勾。即便最后人数上不对了,每年也有刑部发的罪酋过去充军顶数。” “那些充军过去的,若是家里有钱的,又要被他们敲打盘剥。” 朱允熥静静的听着,一直没说话。 直到何广义说完,才笑道,“其实这些事朕都知道,朝臣们也都知道,可没一个人和朕说。” 何广义所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准确说算得上历朝历代的顽疾,也不是大明朝独有的。 平日的军饷能扣就扣,能少就少,打仗的时候再给发足军饷,用来激励士气。 盛世之下所有的弊端恶习看起来都微不足道,可终究盛世有过去的那天,届时爆发出来,件件都是亡国之因。 当了皇帝才知为何古人会说,治大国如烹小鲜。 因为有些事,真的要小心翼翼,且无比的琐碎。 “你刚回来,累不累?”朱允熥忽然问道。 “臣不累!” “那就陪朕出去走走!”朱允熥从塌上下来,刚伸出脚,何广义就过来给他穿鞋,“走,咱们出宫转转!” /75/75245/27552814.html 第107章钱庄2 侍卫领班邓平,带着几个便衣侍卫和何广义一道,簇拥着朱允熥从腋门出了紫禁城。 初冬的街上行人远不如夏日多,且三三两两脚步极快。 “有个事你还不知道!”朱允熥坐在一辆单马拉着的马车,靠在车窗边对外边跟着的何广义说道,“谢晋忠,就是带洪薯回来那人,因功赐了伯爵。” 何广义一怔,人家的闺女谢燕儿可是被他受用了,如今还在他家里,半个名分都没有。谁知转眼,谢燕儿的爹谢晋忠成了伯爵了。 “其实红薯能带回来,你居功至伟,但你的身份使然,封爵的事要从长计议!”朱允熥继续说道,“倭国那边来信,所需的各种军械都运过去了,工部该派的人也派去了。等日后那边打起来,你为大明勘银山之功,洪薯之功一并封赏!” 何广义忙道,“皇上给臣的已经够多了,什么爵位不爵位的.......” “哎,你不要将来你儿孙呢?”朱允熥在车窗里笑笑,似乎因为街景心郁闷舒畅不少,捏着一把瓜子笑道,“有总比没有好吧?” 就这时,侍卫邓平忽然过来,低声道,“爷,前边路堵了!” 朱允熥颇感意外,这条街是京师最繁华宽大的长安街,怎么会堵住路? 伸出脖子往外边看,视线的尽头满是人头攒动,并且夹杂着哭喊怒骂,数不清多少人围住几间商铺,群情激愤。 看样子若不是差役维持着,只怕要当场打砸也未必。 “出什么事了?”朱允熥问道。 “小的不知。”邓平道,“爷,咱们换条路,莫让人冲撞.......” “问去!” 朱允熥说出两个字,邓平忙一溜烟的去了。 随后朱允熥从马车出来,站在路边翘首张望,那边不住有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体面,像是一个商铺管事的人物,站在铺子前头拱手作揖,不住恳求。 “列位!列位!” “鄙号只是最近遇到点难处,不是不兑。” “盛恒达在京也是老字号了,断不能做出不守信誉的事来。等苏州的银子一到,这边马上兑现!” “列位!列位!哎,别砸别砸!” 那管事正说话呢,人群不知多少烂菜叶子劈头盖脸的扔过去,还夹杂着砖头瓦块,噼啪声音之下,商铺的门窗尽坏。 “上个月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呸,赶紧给钱,拿了我们的银子放印子钱,现在收不回来还搪塞我们!” “这位差官拦着我们作甚?盛恒达拿我们的银子不给,你们不抓人反而拦着我们是何道理?” 声音越来越大,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眨眼之间,商铺门前就是水泄不通。 嘈杂声,邓平快速跑回。 “爷,是这么回事!”邓平打听清楚了,开口道,“前边是家叫盛恒大的钱庄,许多在京的商人都把货银存在他那,代为交接!” 朱允熥想想,“这个名字朕听过!” 大明朝商业兴旺,尤其是京师云集了各地的商贾,达官显贵。每日交易的现银数量极多,所以钱庄就应运而生。 现在的钱庄,已经有了些银行的雏形。不但提供储蓄借款等,还有抵押物流仓储等生意,甚至房产典当都有涉猎。 做这生意的人,都是手眼通天之辈,而且还要有极佳的信誉。 “从上个月开始,盛恒大突然一天只兑一千银元,等到了这个月,却是柜上一个铜钱都没有。把银子存在这的商人们急了,就天天来闹!” “这盛恒大听说是老字号了!”朱允熥想想,“他们家的金票可是硬通货,怎么突然变这样?这些人在这闹也闹不出钱来,没有报官吗?” 这种案子最是难办,大明律对于民间的存储和借贷方面甚是模糊,无非就是秉承欠债还钱的处理方式。 邓平继续道,“说是盛恒大把银子拿出去放贷了,结果收不回来。已报官了,应天府也给了说法,让盛恒大赶紧筹银子。”说着,顿顿,“不过,这么巨大的数额,估摸也不是一天......” “多少银子?”朱允熥问道。 “十二万。”邓平说道。 饶是朱允熥贵为帝王,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去年全国的商税结余才多少,一间钱庄欠的钱,就高达全国商税结余的三分之一。 这时,何广义在旁开口道,“爷您有所不知,这等钱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说着,笑了笑,“比如这盛恒大,他们有口碑资产多,商贾们信得过,再说把银子存在他们这,有两分的利息。不过在这存银子是有期限的,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不到时候取钱,半分利息都没有。” 两分利,那可是不少。 一万一个月就是二百,十万就是两千。 “他们反手,把别人存的钱,以三分五的利息放出去,什么都不干就净赚一分五。”何广义继续说道,“这还是有抵押的情况下,若是没抵押的,放出去的钱利息高达四分起!” “若是借贷之人还不上,那就利滚利息加息......” “那要是有人赖账就是不还呢?”朱允熥笑问。 “不还他也不吃亏呀!”何广义继续道,“比方借一万两,那抵押物必须超过一万两。不还钱就拿着拮据收了抵押物,或是房产或是田地再不就是货物等。” “不管怎么说,这钱庄都不吃亏,只有赚多赚少。” “不光是借贷,还有货款垫付。这些年,它盛恒大赚的钱海了去了!” 朱允熥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臣升任锦衣卫指挥使那年,盛恒大的二柜,不知从谁那寻的门路,找到臣门上送了三千银票。”何广义也不隐瞒,“不过臣是分未取,原封不动奉还。” 说着,顿了顿,“据说这盛恒大背后是家股东,山西宝昌号,苏州的通达行.......” “怕是有官家的人吧?”朱允熥笑道。 “这个......臣不敢妄言!” 朱允熥又看看那边,“这么大的买卖怎么就说出事就出事了?”说着,沉思片刻,“他们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出了这种事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以后谁还敢跟他们打交道?” “再说了,它这些年赚了这么多,不应该一点过河的钱都没预备,反常啊!” “爷您有所不知,这等商人最是贪心,一分钱的买卖敢喊成一万来做。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何广义笑道,“保不齐背后就有同行落井下石,这时候挤兑他们呢!” 朱允熥听着,又忍不住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准确的说是可以杜绝军克扣军饷的事。 不过这事太大,真的要极其慎重且三思而后行。 就这时,人群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砸!砸!” 砰砰,不知多少人冲破了维持秩序的差役,冲进盛恒达就是一顿打砸,里面的几个伙计马上被人潮淹没。 “爷,您避避吧!”邓平急道。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朱允熥上了马车,转头对何广义道,“你查清楚,回头告诉朕!” /75/75245/27552849.html 第108章 利与弊(1) 朱允熥并未回宫,而是就在不远处的茶楼中二楼的雅间坐下,一边品茗一边望着盛恒大门前的嘈杂。 拿不到钱的商人们在叫骂动手推搡,鼻青脸肿的伙计管事在求饶,差役们顾此失彼的维持着秩序。 经过这么一闹,不管日后盛恒大能不能拿出钱来兑现,名声都臭了,字号都倒了。 这时代的商人和后世还有些不同,尤其是这些做大买卖的,黑是黑了点,但也格外注重自己的信誉和名声。许多百年老字号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名誉。 名誉二字好写却难做,更难维持,也更难做到。 没了名誉别说买卖不能做,就算打官司都不占理。这时代所有关于商业上的律法,都秉承着人类最质朴的道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钱货两清欠债还钱。 “钱庄!” 朱允熥看了片刻,用手指蘸了碗中的花茶,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关于如何杜绝军中的克扣,他心中有了一个预案。 这个预案在现代人看来稀松平常,当兵的人手一个存折,用存折可在各银号随意支取军饷。 存折上可标明当兵的姓名,职位,每月的军饷多少。这样的存折制作起来没有难度,防伪更是不成问题。 但统计的工作十分浩大繁重,所需的人手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也不是问题,统计人数制作存折再难难的过万里长城?难得过大运河? 皇权之下无难事,唯时间尔。 不过这其中,却有几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首先,这时代的钱是贵金属,可不是想要多少就印多少的钞票。官兵们每年的军饷,一向是银钱加布匹或者粮食的形式发放,统一换做贵金属比如银元,那要多少银子? 恐怕用不了多久,市面上就要出现钱慌。 其次,用存折发放势必要建立类似银行的机构。 这件事有利也有弊,不能太相信官员们的操守,如此的机构在官员们的手里,很大概率会变成官员们谋私的工具。 因为这个时代,权力还是无法制约的。银号不能是衙门,但一旦沾上了官字,他就是衙门。 更重要的是,朝廷公信力的问题。 再者,最根本的问题在于,一旦建立了这样的机构,那就要确定了以贵金属作为法定的货币。 纸币是万万不能发的,时机不成熟贸然开这个头所带来的危害远大于收益。最早的纸币出现于宋,老爷子当政的初期也发行过宝钞,可如今那玩意比擦屁股纸贵了不多少。 宝钞可以滥发,用来敛财。但势必伤及国家的根本,说白了一旦国家缺钱,想怎么印就怎么印。 后来的满清虽然不怎么干人事,可终其一朝都没发行过纸钞。是甲午战争之后,大量白银外流才导致了帝国的财政枯竭。 “要有大量的贵金属作为储备,为了贵金属帝国就要不断的扩张,不断的发展工商业。从传统的农业社会,转型为商业。” 朱允熥继续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段话。 这段话看着字数不多,可真正做起来却需要百年的积累。其中还隐含着战争,社会动荡,变革种种因素。 可是利的一面也格外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它对于商业的促进繁荣,对于货币的流通还有经济的调控......... 无论是国有还是私人....... 似乎是想得多了,朱允熥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抬起头目光看向窗外。 “哎,那边的铺子,不都是你姐夫家的吗?” 朱允熥指着长街对面的方向,对邓平说道。 那边几乎小半条街的门市都是曹国公李家的,金银首饰楼,绸缎专卖,药铺等等。 邓平站在窗边看看,低声道,“好像是,臣也不大清楚这些。” “你姐夫那人呀,让朕说什么好,早就位极人臣了,偏长个钱串子脑袋,家里的产业开了一个又一个。”朱允熥笑笑,“不过他也挺会做买卖的,就拿下面那家宝芝堂来说,才开两年吧,就已是京城中最好最贵的药铺了。” 说着,身子往后靠靠,继续笑道,“辽东老山参鹿茸灵芝,高丽参等名贵药材,只有他这的最好!” 邓平没敢接话,也没敢出声。 “朕可是听说这宝芝堂可不止一家,不但在京师有,杭州苏州扬州广州,处处都有分号。” “呵!”说到此处,他又是一笑,“朕还听说,辽王韩王等,在这宝芝堂可都有股儿,是吧?” 邓平的后背唰的被冷汗湿透了。 这些事藩王贵族们自认为做的隐蔽,其实如何能瞒过锦衣卫?只不过朱允熥懒得计较而已,再说这样的买卖,也不是寻常人能开的起来的。所售卖的名贵药材,更不是普通百姓能承担的。 “朕又没说你,你慌什么?”朱允熥喝口茶,“好好的铺子,怎么都关门了?” 那边的街上,除了宝芝堂还开着,其他铺子纷纷关门上板,一副要结业的架势。 就这时,朱允熥忽然又是一笑。 指着对面街上,从斜刺的小巷里抬出来的轿子说道,“真不经念叨,你姐夫来了,去叫他上来!” ~~ 李景隆一身便装,从轿子里出来,双手揣进袖子里,一脸惋惜的看着几家关门的铺子。 “多好的买卖呀,就这么算了。本想着来年,再开一家专门卖糖的字号,现在看来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旁边一位掌柜的悄悄走过来,“老爷,宝芝堂咱们不动?” “怎么动?”李景隆斜眼看看对方,低声道,“不用动!”说着,笑了笑,“有辽王和韩王的股呢,给两位千岁挣零花的铺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真有不开眼的,两位王爷就能收拾他们!” 诸藩王之中,数这两位王爷的日子紧巴。 辽王地处辽东,面对的是深山老林的女真蛮子,且辽东苦寒之地,远没有中原富足。 韩王更是封在高丽,那地方也穷得冒泡。 两位王爷的封地里,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这些珍贵药材,名贵兽皮之类的。 这样的买卖,他李景隆根本不怕别人知道,就算皇上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辽王和韩王,可是跟皇上最亲近的。 “店关了之后,里面的货能甩给同行就甩,然后把铺子租出去!”李景隆继续吩咐,“别扎眼,别到处跟人嚷嚷是爷家里的产业,明白吗?” “小的明白!”那管事的忙道。 就这时,身后传来惊呼,“舅老爷,您怎么来了?” 李景隆诧异的回头,就见邓平突兀的出现。 “太平奴,你怎么在这?正好,跟姐夫喝几盅...........” “姐夫,圣驾驶!”邓平贴着他的耳朵,往朱允熥所在的方向努嘴。 /75/75245/28722196.html 第109章 利与弊(2) “谁?” 李景隆吓得顿时舌头都打结了,“圣驾怎么在这?” 邓平看了眼周围,旁边的人都知情的退开,他低声道,“万岁爷出来走走,正好在那边歇脚!” 李景隆忙道,“那,我刚才.......这边.....皇上都看见了?” 邓平没回答,反而道,“姐夫,您快着点吧,皇上那边传呢!” 作为皇帝的身边人,第一要紧的就是嘴巴要紧。皇上说了什么话,别说姐夫就是亲爹都不能说。 再说了邓平心里也明镜似的,皇上能当他面说出来的话,就不是秘密。不过再怎么不是秘密,他邓平也不能乱说。 这关系到他邓平今后的前程,好不容易成为天子近臣,要是自己不着调给丢了,后半辈子就别想着翻身了。 李景隆忙整理下衣服,跟在邓平的身后。 “皇上在那多久了?”李景隆边走边问。 邓平没吱声。 “你看皇上的脸色?” 邓平还是没言语。 李景隆不悦道,“太平奴,我可是你姐夫!” “姐夫,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邓平苦笑,“你也是御前当过差的。” 李景隆顿时语塞,苦笑道,“也不知怎么了,我今日始终心惊肉跳的,乱了分寸!” ~~ “臣李景隆,叩见皇上!” 朱允熥正吃着炒熟的南瓜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李景隆不敢起身,笑道,“万岁爷好雅兴.......” “没你雅!”朱允熥拍拍手,“你曹国公下了朝不去衙门坐班办公,坐着轿子子满大街溜达,还真是闲云野鹤呀!” “臣不是瞎溜达!”李景隆忙起身,拎起茶壶给朱允熥的茶碗满上,讪笑着说道,“臣是特意来的!” 这话,当让朱允熥有些意外。 “下朝之后臣回家思虑了许多,越想越是惭愧!”李景隆开口道,“臣想着家中已是几代人都吃用不尽的富贵了,还要在外头弄这些买卖,是实在有些掉份!” “若臣是自己掉份也就罢了,臣掉份掉的也是万岁爷您的脸面。堂堂皇亲国公这么不着调,岂不是辜负了万岁爷您的栽培和苦心!” “所以臣回去之后就跟家里人说,马上把京城的买卖都关了。日后呀,臣也不想着那些阿堵物了,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好,才是臣应当做的!”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露。 “你呀,这脑子要是用到正地方,多好!”朱允熥微叹半声。 “臣惭愧,让万岁爷跟着费心了。”李景隆双手下垂,“臣是比较看重黄白之物,不过心里一直记着万岁爷您的教诲,违法乱纪的事臣是不干的!” “你要是干了,焉有今日?”朱允熥笑着说了一声,指着不远处依旧还在嘈杂的盛恒大,“你跟那家钱庄有什么关系?”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看看那边头马上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万岁爷,臣跟那边真是半点干系都没有。” 其实此刻他心中微微有些窃喜,当初他见盛恒达的买卖兴旺,也曾动过入股的心思,为此还找人去探风。可却不软不硬的吃了个钉子,对方油盐不进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若说一点干系都没有也是他自己撇清。 盛恒达出现挤兑,他也是心中暗喜。如今门前许多闹事的人,就是他让人暗中撺掇的。 此时,街面上突然出现数辆马车,停在了盛恒达的门前。 有人大喊,“老东家来了,诸位静静,我们东家有话说!” 雅间中,见到这一幕,李景隆低声对朱允熥道,“万岁爷,轿子上下来那老头叫周全,正是盛恒达的东家。” 朱允熥哦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 ~~~ 周全满头银发,在几个伙计的搀扶下,走到人群前边。 “诸位,听老朽一言。” “欠债还钱,还说什么呀?拿钱来!”有人大喊。 周全橘子皮一样的老脸,露出几分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老客,老朽几句话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若是老朽说了之后,诸位还是不满意,要砸要打,悉听尊便!” “就听老东家一言!”有人喊道。 “谢了!”周全拱拱手,站在台阶上,“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盛恒达周转出了点变故,以至于银票不能兑换,是老朽和鄙人的错,诸位来要钱,理所应当!” “别说好听的,说真格的!”人群中有人大喊。 周全又拱拱手,“您说的是!”说着,叹息一声,“老朽想跟诸位说,无需惊慌。一共是八十二万银子,诸位容老朽五天,就五天。” “南边的银子正往这边运,容老朽五天,到时候本利分文不差的还给大伙!” “你说的好听,你拿什么担保?”有人不依不饶的喊道。 “盛恒达一百多年的字号了,从老朽爷爷辈在色目人开的金楼中当伙计开始,几代人的经营,最看重的就是信誉二字。” “老朽来之前已把盛恒达在京师和扬州两处分号的下属的房产,货舱还有别人在盛恒大的借据抵押等,都押在了应天府。” 话音落下,人群骤然一静。 只见周全身边出现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官员,拱手笑道,“没错!周东家把一应资产都押在应天府。” “五天时间!”周全大声道,“若五天时间,盛恒达的钱不到账,老朽让应天府的大人们做见证,砸锅卖铁也要连本带利,把诸位的银钱给齐。” “这可是八十二万,谁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够不够啊?”人群中,有人质疑。 “不单是盛恒达的资产,还有我周家几代人的家私,地契门面存银等,也都押在应天府!”周全抱拳,“诸位,我周家几代人的招牌,就算是一家大小流落街头要饭吃,也断然不会赖账!” “就五天,给老朽五天的时间,老朽亲自登门,一一给诸位送去,如何?” 一番话掷地有声,光明磊落。 “老话说,好钱不能赖要。既然周老东家有这个心,我们应天府也愿意做个见证。诸位就回去静待佳音,就算最后周东家失言,也有办法可以兑现。诸位今日铁了心在这闹,就算把周家人都打死,也弄不出钱来!” 应天府的官员笑道,“诸位都是买卖人,和气生财,你们说是不是?” 买卖人,通常都能权衡利弊。 片刻之后有人开口,“好,就信周老东家这一回!” 有人开口就有人附和,渐渐的人群散去。而后那位官员,也拱手之后道别。 盛恒达一片狼藉,小伙计们无声的收拾。 周全的长子周正山搀扶着周全,在屋里坐下,低声道,“爹,五天内真的有银子过来?可是其他股东........?” “山西运过来的银子,在武昌连船带人都给扣住了。苏州那边,更是不用提了,若不是苏州出事,咱们盛恒达也不会闹得周转不开!”周全闭着眼长叹。 “扣住了?谁扣的?”周正山跺脚,“那,爹您为何刚才?” “错,是咱们的!”周全睁开眼,正色道,“不管咱们有什么难处,始终是欠人家的银子。咱们周家几代人的名声,不能这么毁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还。” “可是..........” “不过,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周全低声道,“事到如今,倒是有个人可能帮咱们度过这个难关!” “谁呀!”周正山奇道。 “曹国公,李景隆!”周全道,“请他出面斡旋,只要他出面了,武昌那边扣的银子就能运过来,咱们盛恒达就活了!” “他?”周正山想想,“爹,他可是打过咱们的主意.......” “短视!”周全拄着拐棍站起身,恨铁不成钢的看看儿子,“你呀!真是.....鼠目寸光!” 说着,叫来下人,“带我去曹国公府上!” /75/75245/28722197.html 第110章 生意(1) 这世上的事呀,真就有这么巧。 周老东家带着儿子出门,欲要去寻曹国公李景隆。 恰好看见了曹国公府上的管家,骑着头趾高气昂的驴,带着几个家丁浩浩荡荡的往对面长街行去。 周正山还在周老东家耳边低声道,“爹,咱们就空手去?”说着,似乎下了狠心,“咱家还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带上几件?” 商贾重利,任何时候都留着东山再起的本钱。周家说所有的资产都押在了应天府,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岂料周老东家没说话,而是直直的奔向曹国公府管家那边,笑着大声道,“这不是李管家呢,您哪儿去?” 驴上的管家微微转头,斜眼道,“你谁呀?” “在下周全呀!以前跟着应天府关大人,登门拜访过曹国公的,您不记得了?” 管家还真不记得,每年给他们李家登门送礼的人海了去了。不过听说对方是跟着官面上的人一起去的,管家的神色倒是没那么倨傲了。 “去给我们老爷子送东西!”说完,看也不看周全,骑着慢吞吞的驴,自顾自的前行。 “跟上!”周全给了儿子一个眼神低声道。 李家的管家在前,他们爷俩在后面若即若离的跟随。 “李家的管家好大的谱!”周正山瞥了一眼,嘀咕道。 周全骤然大怒,“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些年买卖做的好,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买卖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谦恭谨慎。”说着,叹口气,喃喃道,“本来有钱就招人嫉恨,咱们盛恒达若不是.........哎!” “爹您说的是,儿子都记得呢!”周正山搀扶着父亲,低声道,“可是儿子就觉得这世道不公,咱们买卖人忍气吞声,可这些豪门家奴却这么狗眼看人低。” “呵,你还是没活明白!”周全笑道,“奴才总是比主子更像主子!” ~ 李家管家到了自家门面那边,管事的和伙计们赶紧迎上去。 “老爷呢!”管家下了驴,背着手问道。 “回您的话,让舅老爷教到对面茶楼里喝茶去了!”管事的小心回话。 “舅老爷?”管家想想,背着的手换成了下垂模样,肩膀也耷拉下来,迈着方步朝那边走去。 忽然,他停下脚步,斜着眼看着身后。 “你们咋跟来了?” 周全赶紧笑道,“在下等求见曹国公,请大管家通融则个。” “去去去去!”管家不耐烦的挥手,“给我们老爷下拜贴。”随后,嘴里还嘟囔道,“还跟到这来了,真是的。” 说完之后,径直朝茶楼而来。 刚进大堂,就见邓平蹭蹭从楼梯上下来。 管家忙舔脸笑道,“就舅老爷........” 邓平唬着脸,低声道,“滚!”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转头,忽又听楼上传来声音,“让他上来!” ~~ 二楼雅间之中,方才街上的事朱允熥看的一清二楚。 包括周家父子远远的跟着李家管家,走到这边来。 此刻的李景隆已是坐立不安,而朱允熥则是似笑非笑。 管家上楼,一见他的主子站着,而另一个人坐着,顿时腿肚子发软,站立不稳栽倒在地。 皇上圣驾去过几次李家,所以他是见过圣上天颜的。 “奴婢.....” “别说话,朕问你!”朱允熥低声道,“那俩人跟着你干什么呀?” “小人打那边路过,这俩人问小人去哪?小人说来见老爷,他们就在后边跟着。一开始小人以为同路,到了这才发现是要见老爷。小人问他们是谁,他们说以前跟着应天府的官上门拜访过老爷!”管家秃噜了一堆。 “还跟朕说跟你没关系,人家都追着你家管家撵来了?”朱允熥笑道。 “臣哪敢欺君啊,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李景隆忙解释道。 他心里把管家恨得要死,你好死不死的这当口过来干什么?周家人也是没眼色,要见老子晚上偷偷的上门就不成? “既然人家来寻你,定然有事,叫上来听听!”朱允熥捏了块桂花糕,吃了半口笑道。 ~~ 没一会儿,周家父子上了二楼。 雅间被一张屏风一分为二,李景隆只身坐在身后。 “草民周全见过国公.........” “无须多礼!”李景隆拉着脸,“见本官何事?” “这.........”周全看看左右,周围站了许多人。 “但说无妨!”李景隆道。 周全带着儿子,上前两步,忽然撩开裙摆直接跪地,“求曹国公救救盛恒达!” “哎,这是作甚?”李景隆跟屁股着火似的,赶紧站起来忙道,“咱们素不相识的,你这不是害我吗?不是,我跟你素无瓜葛,怎么救你!” “您有办法!”周全磕头作揖,“曹国公,草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盛恒达这一次,就是小老儿全家,盛恒达上下一千多伙计的再生父母。” 说着,抬头郑重说道,“只要曹国公您帮着盛恒大度过这个难关。” 说到此处,他伸出三根手指,“盛恒达三成的干股奉上!” 这份诚意不可谓不重,干股可不同于入股。干股的意思是,不光是分红,而是整个盛恒大的资产,都占三成。 “我他妈真想抽死你!” 岂料李景隆不但脸上毫无惊喜之意,嘴形无声的动着,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说实话当初他派人去入股,对方一介商人全然不给他面子,他早就想暗中收拾对方了。如今见周全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心中未尝没有快意。 可错就错在,皇上在那屏风的后边。 这不等于,裤裆里掉黄泥,全是屎了吗? “公爷,如今只有您能救盛恒达!”周全还在大声道,“这可是每年上百万银钱过账,从北到南六个省都有的大买卖啊!” “住嘴!”李景隆吼了一声,低头看看屏风那边,然后开口道,“你好好坐着,跟本官说说,你这盛恒达为何会如今变成这样?” 周全被儿子扶起来坐下,苦笑道,“一言难尽啊!” 说着,又叹息半声,“其实国公大人您也知道,盛恒达并非是小老儿一人的产业,只不过小老人占的股份多,说的算。” “票号的股份小老儿三成,山西的广通恒,广裕恒两家票号占二成,苏州的昌泰行占三成。” 李景隆听着,心中想到,“这才八成,还有两成呢?” 不过这话他没问,因他知道这么大的钱庄生意,不可能没有官方的背景! /75/75245/28722199.html 第111章 生意(2) “山西和苏州那边,都是父祖三代人的交情。我们三家共进退,如一家!” 周全缓缓道来,“山西那边的股东,家里主要是茶布皮货等生意,苏州那边则是棉布丝绸。” 怕是不尽然。 李景隆心中冷笑,山西那边的商人因靠近鞑子,做的可不光是茶布,怕是战马盐铁牲口金沙这些违禁品,私下里也都没少做。 有些生意朝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些年一直对鞑子那边闭关禁贸。但鞑子也要活啊,若是真的什么都买不到,哪怕打不过大明,那些鞑子也要发兵来抢。 “其实盛恒达有今日,也是我们三家步子迈得太大!”周全继续说道,“去年春天,苏州那边从银号这边借用银元四十万,说要加盖棉厂。” “您也知道咱们大明的棉布从来都是供不应求,苏州那边说打算在松江府建一个雇工万人,制机千张的大厂,预计年产布十万.......” 听了这话,屏风后的朱允熥心中默默盘算。 此时的大明,就是棉布帝国。 且不说老爷子当年横扫南北靠的就是棉布,如今大明的棉布无论在外贸和是本国之内,都是重中之中。 仅去年全国棉布产出一千三百万匹,外销近一千万。剩余三百万匹中,一百五十万抵税征收用作边军的军饷。 这数量,还不算百姓家中自己织的布。 何为小农经济?吃的米粮,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种自己织,除了用鸡蛋换点盐之外,完全不用购买其他外来品。 此时的大明,除了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也开始有了雇工上万人的大型棉厂。 而且,这种工坊日后还将越来越多。 朱允熥心中暗道,“工商业的发达未必会延缓土地兼并,甚至还会因为发达的工商业,使得粮产下降粮价过高。” “当在江南棉布产出地区等,广设粮仓平息粮价,同时预防荒年时,出现缺粮之忧!” 而此刻李景隆的心里,则是另一番思想。 “这些做买卖的真黑啊,给别人二分利,然后拿着几十万别人做买卖的银子帮自己做买卖。嘿嘿,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周全继续说着,“可谁知苏州那边,卷到了一桩案子里。” 听到此处,李景隆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忍不住问道,“可是通倭那事?” “正是!”周全叹息道。 通倭的事,其实就是铁铉等人给苏州那些不想缴税的豪商们下的套。这事他的李景隆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卷了进去,最后还是李景隆打招呼脱身。 不过那时,他李景隆也捞了一大笔不义之财。 “因为那件案子,棉厂的事一再搁置,盛恒达的流转资金出现断流。前些日子,苏州那边又被布政司被摊派了数万的银钱,说是要开垦什么玉环岛。” “哈!” 朱允熥忍不住哑然失笑,韩克忠他们在那边开垦荒岛。他给的奏折批复中写道,就地筹银。 没想到铁铉和韩克忠,再一次把这些商人们当成了冤种宰。 不过笑过之后,朱允熥脸上满是郑重。 “建立一个良好的健康的商业环境,任重道远。官员们的财产,不应该被官员们予取予求。” “同时,苏州那边还有在河南拖欠的三十八万棉花款告急,只能再次拆借。” 周全叹息一声,“这就使得银号入不敷出了!” 李景隆冷笑,“你们这些生意人算盘真好,说起来谁不是家里银子都没地方放了。却放着家里的钱不用,拿银号的钱来做生意!” “这........”周全一时语塞。 “本官明白,家里的钱是家里的钱,自己兜里的万不能掏出去。聪明人,都是用别人的钱生钱,对吧!”李景隆笑道,“不过,你盛恒达这么大的产业,不会因为这点钱闹得周转不开吧?” “国公说的是!”周全开口道,“前两个月小老儿给山西写信拆解,那边从水路运银七十万。可是.........”说着,又是重重叹息,“到了武昌,连银带船还有人都被武昌守备给扣住了!” 瞬间,李景隆的表情凝重起来。 “你们运银子的船可曾报备?” 周全苦笑道,“哪敢不报备,如今大明朝收商税,过关过卡进城出城都是要看税票的。不但报备了,还通过税课司走了邮政驿站的门路,布政司给调了五十弓手为护卫。” “可是到了武昌没多久,就直接被扣住了。” 李景隆脸色越发凝重,“什么名义扣的?” “官家扣东西,哪要什么名义?盛恒达在官府也算有些面子,托人送钱可都是不管用,最后武昌府那边说,是守备将军扣的,他们无权干涉。”周全叹息道。 李景隆站起身,踱了几步,没有说话。 “出了这事之后,小老儿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国公您.......” “别!”李景隆马上开口,打断对方,“本官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你呀,高看本官了!”说着,笑道,“若是京里的事,本官还可帮你疏通,可是武昌那边?爱莫能助!” “公爷!”周全忽然再次跪下,开口道,“您莫要推辞,您是皇亲又是天子近臣,若您都没办法,盛恒达就真完了。”说着,继续道,“若是盛恒达能活过来,可不单是钱号.......” “打住!”李景隆再次打断对方。 他知道对方的话什么意思,盛恒达本身就是六省流通的老票号,且不说钱息上的出息,就是苏州那边的棉厂日后建起来,就是吃用不尽的聚宝盆。 而且周全口中,山西那边的两家票号,除了做生意之外,还有另外的进项。那两个票号,最早都是给山西关外驻军卫所送粮的。 国朝建立初年,这些后勤上的买卖,都是交给商人来做,然后再配给那些商人们盐票等用作偿还。 军中人都是怕麻烦的,打交道久了不但粮食供应,甚至许多战利品的转卖,甚至军饷的转发存储都交给了他们。 即便是盛恒达的票号倒了,这些生意也不会倒。 “你怎么得罪那边了?”李景隆问道。 “小老儿也不知,做买卖的人一辈子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谁。可这次,小老儿真是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周全苦笑道,“国公大人,您是大明的皇亲,如今只有您能帮着疏通。” “只要那边的银子能运过来.......” “等会!”李景隆忽然回头,盯着对方,“你没说实话!” 顿时,周全脊背生寒。 “苏州那边的事且不说,河南的棉花欠款,本官看来就不对!”李景隆冷笑道,“当今圣天子在位,谁敢拖欠农人种地的钱?嘿嘿,再说一前河南布政司可是侯庸。” “侯庸那人,谁敢欠他治下百姓一文钱,他就敢砍了谁的脑袋?” 刹那间,周全脸色惨白。 “你怕不是,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你又不敢得罪,然后.........”李景隆冷笑道,“再说,你说你占了三成,另两家占了五成,还有两成股份,在谁的手里?” “你要不实话实说,本官不但不帮你,还要治你欺瞒的大罪!” /75/75245/28722200.html 第112章 内情(1)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李景隆看着脸色始终在犹豫的周全继续开口道,“你来求本官,最起码要做到坦诚和直言相告。若不然,你不是来求我,而是来骗我利用我。”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被人欺骗!” 到底是世袭罔替的大明国公,身上那份官威随着话语慢慢的散发出来,让见多识广的周全,也忍不住出了半身冷汗。 他不过是个商人,哪怕有钱也是个商人,况且他现在算不得有钱了,毕生的事业危在旦夕。而在大明朝,曹国公这样的勋贵,对他这样的商人,或许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不会把他们怎样,但是当他落魄了,曹国公弄死他就好似弄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未必能救得了你,但我能........”说到此处,李景隆微微一笑,“所以有些话,你要明说直说,藏着掖着对我倒是没什么,可对你......绝对没有好处!” 周全拄着拐棍,有些虚弱的站起身,“国公恕罪,不是小老儿有意欺瞒,实在是.......” “你有难处?哦,那本公就没难处?”李景隆冷笑,端起茶杯遮住半张脸,“既如此,就请你自便吧!你们的事,本官不想掺和。呵,几成股份?你盛恒达眼看就倒了,就算全给本官,我也不稀罕。” 这时,站在门口的邓平心领神会,大声喊道,“送客!” “别别!”周全银发颤抖,忙拱手道,“国公爷,小老儿知罪,您再给小老儿个说话的机会!” 李景隆说的一点都没错,如今偌大的天下,能帮他盛恒达说话的,只有李景隆一人。准确说,能出面疏通此事的,也只有这位曹国公了。 一想到当初,生意正好的时候,曹国公曾找人试探要入股,而他却给否了就追悔莫及。若是当初答应了曹国公,那么现在可能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周正山见父亲软言相求,姿态卑微,忍不住开口说道,“国公大人勿怪,当初决绝您的入股,并不是家父........” “住口!”周全大声怒斥。 李景隆瞬间面皮抖抖,余光忍不住瞥了那边屏风一眼。 他心中暗骂,“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犬子无心之言,还望国公大人恕罪!”周全赶紧赔礼。 有些话,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是却不能放在台面说。 可现在,这些话却不得不说了,因为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国公爷教训的是!”周全继续说道,“小老儿来求您,就要有求您的样子,最起码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重重的叹口气,“您说的对,其实河南那边,根本不是欠的棉花钱!” 李景隆冷笑道,“那是什么钱?” 说着,见对方又犹豫起来,不耐烦道,“算了,既然你为难,那就别说了。你不说,大家皆大欢喜。你若说了,本官兴许还要为难。” 周全咬牙犹豫再三,叹息开口道,“其实河南的款项,是因为.......因为周王殿下派人来找鄙号,拆借银钱!” 话音落下,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李景隆低头品茶,眼神中有得意一闪而过。 其实就算对方不说,有些事他也能猜到。对方说不说根本不重要,是万岁爷要听,他必须逼着对方说出来。 屏风后的朱允熥,忽然间眉头紧蹙。 “河南周王,盛恒达,武昌守备扣银船,那想来就是楚王的手笔。” 再联想到银子是山西送过来的,山西那边大同有代王,再往远些就是大宁的宁王。山西那边的盐铁茶马生意,怎么绕都绕不过这两位藩王。 “嘿嘿,这些皇叔,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才消停几天,又出来作妖?” “代王宁王不知到底有没有涉及此事,但周王和楚王一定有参与。” 朱允熥冷笑,“被人我倒是可以高高抬起,周王这两面三刀之辈却不能轻轻放下。他以为我饶过燕王,就把他以前做的那些蠢事,也都一笔勾销?” “给脸不要脸,那就等着日后一起算总账!” ~~ 外边的寂静,停留片刻。 李景隆故作不解,“你这话弄得本官云里雾里的,纣王殿下何等尊贵?怎么会找你拆借银钱?” 周全拱手长叹,“公爷,您难道真的不知吗?” 李景隆拉下脸,“我应该知道吗?” “盛恒达其他两成股份,就是周王殿下的!”周全无奈叹息。 李景隆又笑着品茶,这事他早就知道了,若不然以他的脾气,当初居然被一个商人给吃了软钉子,他不弄死对方才怪。 周全家父祖三代人,靠的是给朝廷边军运粮贩盐起家。而后从南往北贩茶,从北往南贩马贩皮。周王在河南设置马场,他周家在其中出力不少。 这些事,五军都督府的档案上都记着呢! 洪武二十六年之前,燕王数次出塞,用的是辽东都司的兵,但粮草等物却是河南输送,甚至包括代发军饷。这其中,周家再次出力不小,当然也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这样的买卖有个为难的地方,那就是每次随身携带的银子数量太多,颇为不便。所以周家就和南边的豪商联合,组建了票号。 “该,以为攀上藩王的大腿了,岂不知如今是自作自受!” 他心中冷笑,嘴上却问道,“怎么越听越迷糊了?若周王是股东,他没道理砸自己家的生意呀?” 周全默然,脸上满是悔恨。 当初组建票号的生意是神来之笔,不但使自己买卖越做越大,更是积攒了良好的口碑和信誉。 可是得意之下,他忘了,他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商人。在权贵的眼中,商人是什么? 夜壶! 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踢走,甚至可以砸碎。 夜壶,不是茶壶,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留恋,杂碎了换个夜壶就是了。 其实周全还是有所隐瞒,周王拆借的钱远不止这个数目。当初他有心拒绝,可他根本就不敢拒绝,只能祈祷对方到期如数归还。 可最后豁然发现,自己一把岁数了还是这么傻。 别说藩王了,就是当官的借钱,哪有还的。 人家说是借,就是明目张胆的要。 “公爷,小老儿如今没有半句假话!”周安苦笑,“殿下是股东又是藩王,从本号拆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借而不还,小老儿也不敢催问。” 李景隆信手捏起一枚南瓜子,小心的剥皮,“他说没说这钱做什么用?” “小老儿哪敢问!”周全叹息,“您也知道,如今苏州那边的棉布厂,用的都是河南的棉花。若周王殿下发火,别说棉花,盛恒达连一个棉花籽都收不到!” 李景隆低头想想,“那你是怎么把武昌那边也得罪了?” /75/75245/28722201.html 第113章 内情(2) “武昌那边,小老儿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 周全满脸苦笑,“武昌乃九省通衢(qu)之地,盛恒达虽是银号,可货物的生意一直都是大头。无论南来北往的货物,都要经过武昌,如何敢得罪?” (九省通衢是乾隆对武昌的美誉,这里借鉴。) “那地方的贵人,我们做买卖的巴结还来不及。”周全又是叹息半声,摇摇头,“这些年,小老儿自问在那边也算有几分薄面了,可如今看来,呵呵!” “哪有什么面子?小老儿的面子还不如贵人的鞋垫子,七十多万的银钱说扣就扣,半点说法都没有,且求告无门。” “你敢求告吗?” 李景隆心中暗笑,“这些做买卖的人,尤其是做买卖的,哪有干净的?这世上正经买卖只够赚嚼谷儿,只有不怎么正经的,违禁的才能大赚特赚。” “你们告?哈,你们前脚告上去,后脚衙门里就能把你们翻个底朝天,盖棺定罪!” 可是,他心中如此想,嘴上还在套话,“不可能,没有半点得罪,怎么会扣你的银船?那可是七十万多万,不是七十多两。” 周全沉思片刻,“得罪真是没有,不过误会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儿!”说着,皱眉道,“也不是小老儿,而是山西那边的股东。应是去年,楚王府里有人传话,说楚王的护军缺战马,想要三百匹口外的战马。” “公爷您也知道,平头百姓谁敢去碰战马啊?再说还是三百多匹?所以山西那边出言婉拒,或许两边因此闹了误会!” 屏风后,朱允熥的表情越发严肃。 对上了,当真是对上了。 他有一次下旨申斥楚王,就是因为楚王要扩充护军,还在给他折子中,说麾下的骑兵数量太少,还要朝廷赐予战马。 朱允熥当时的申斥毫不客气更是不讲情面,王居长江上游,大明水陆双栖之地,四通八达重兵环绕,以何心扩充护军? 王非塞王,要骑兵何用? “真是好皇叔,老五两面三刀,老六不知天高地厚!”朱允熥心中冷笑,“即位以来对宗室的仁和,换来的却是他们暗中的狂悖之事!” ~~~ 此时,周全的话说到了正题。 “公爷,您是万岁爷身边的得力臣子,又是皇室宗亲,身份贵重。小老儿一介草民,也知您和几位殿下交情莫逆.......” “胡说八道!”李景隆赶紧开口打断对方,“大明家法,朝臣不得结交藩王,本公和几位殿下自小相识不假,可谈不上什么交情。再说,本公是臣,如何跟殿下有交情?” “是是是,小老儿失言了!”周全赶紧道,“盛恒达出事之后,小老儿思来想去,也就您能代为疏通。”说着,拱手道,“公爷,小老儿只求您帮着说句话,让几位贵人抬抬手。” “小老二知道自没有空口白牙许诺的道理,需要用到什么,小老二这边砸锅卖铁也不让公爷您难做。只要您能疏通,只要把银船运过来,盛恒达就活了。” “你活不了!” 李景隆表面沉思,心中却暗道。 “你这老儿也摸爬滚打一辈子了,怎么老了老了这么糊涂了呢?你当你是谁?大明朝就你一家票号,没了你盛恒达,自然有别的银号做的风生水起。” “你当是得罪了藩王?嘿嘿,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瞧你。问你借钱,那就是要。扣你的银子,就是让你死,然后人家直接把钱吞下肚儿。” “这可不是杀鸡取卵,这是看你养肥了,人家要吃肉了!” “我他妈吃多了帮你说话去?先别说人家给不给我面子,我这不等于断人家的财路吗?再说了,别的事人家给我面子,这事我说话,不是得罪人吗?” 周全见李景隆不吱声,急道,“公爷?” “这事本官怕是也爱莫能助!”李景隆正色道,“这么着吧,你要是真有委屈,何不直接一纸诉状告到刑部大理寺去?” “公爷说笑了!”周全苦笑,“小老儿.......” “没地方去说理是吧?”李景隆也跟着叹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也想开些。盛恒达就算是完了,凭你周家的家底,子孙做个富贵闲人也绰绰有余。” “这可不单是盛恒达啊,盛恒达倒了,六省的分号怎么办?苏州的棉厂,山西的生意。放出去那些钱,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周全大惊失色,再次跪倒,“公爷,您千万......千万帮帮鄙号!” 说着,咬牙横心道,“鄙号愿意,四成干股奉上.....” “我不稀罕!”李景隆冷眼,“哼,你那四成从哪出?说的比唱的好听,周王那边两成,你敢收回来不给?” “其实盛恒达..........” “公账肯定是不清楚的,对吧?”李景隆笑道,“你给其他股东看的账本,肯定跟实际账本不一样。这种手段,你当本公爷猜不出来?你既能糊弄别人,将来也能糊弄我。” “你自己想想,有今日之劫,是不是因你心眼太多,招人恨了?” “我......”一时间,周全无言。 李景隆看看对方,又余光撇下屏风那边。 忽然发现那边露出半截脚尖点了点。 “这样吧,帮你也不是不行!”李景隆故作为难的改口,“你也知道,我只能帮你求情,所以呢......” 周全喜从天降,“公爷要什么,小老儿竭尽全力!” 李景隆迟疑片刻,“你先回去,晚半晌我派人寻你过来说话!” “这......” 周全没得到准话还有些不甘,还想再说话却被几个侍卫上前,拉着胳膊拽了出去。 眼看周家父子下楼,渐渐走远,李景隆马上起身,走到屏风边,“万岁爷!” 朱允熥站起身走到窗边,“知道什么日子吗?” 李景隆一怔,饶是他七窍玲珑心,也想不到万岁爷为何突然说这话,没头没脑的。 可是他不敢大意,小心的说道,“十月冬,今年是闰十月。” “这月份,有什么大事?”朱允熥又道。 李景隆想想,“什么大事?皇后生日?皇上寿辰?太子爷的.....?” 突然他精神一震,“回万岁爷,按日子来看本月中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寿辰。” “人生七十古来稀!”朱允熥沉声道,“老爷子寿辰在即,朕想着让老爷子好好过个生日。” “这是自然,民间寻常人人家,遇到老人的七十大寿都要大操大办!”李景隆笑道,“摆流水席,请戏班子........” “这事你来办!”朱允熥忽然回头,打断他,“盛恒达的事!” “万岁爷明示!”李景隆低头道。 “周王的钱干什么用了?盛恒达这些年都帮那边做了什么?全部都要清清楚楚。”朱允熥冷声道,“朕不管你如何做,但有一点!” “万岁爷放心,定不会扰了老爷子的寿辰!” /75/75245/28722203.html 第114章 税吏(1) 出了茶楼之后,朱允熥并未马上回宫,而是坐马车去了城外,沿着水路码头走走看看。 相比于京师的内城,外城才更有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冬日的天暗得早,码头上的工人管事商行伙计,船夫渔民各色人等,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结束一天的工作。 有的去街边买些卤味回去给孩子打牙祭,有的站在布店外盘算着手里的钱够不够给媳妇扯二尺画布。有的三五成群的去小酒馆喝酒,还有的人贼眉鼠眼的钻进小巷子。 热闹嘈杂喧嚣,不管是码头上出苦力的力巴,还是看着憨厚实则有些小聪明的车夫,或是做买卖的小商贩,抑是那些悠长小巷中半遮掩的倩影,每张脸都是鲜活的。 每个人似乎都在重复着往日单调的生活,可在每天的日子里,他们做的事说的话又绝不重复。 朱允熥的马车在外城转了一圈走马观花之后,又返回内城。 返回内城走的是通济门,此门是应天府城郭第二大门,仅次于正阳门。内有三重瓮城,门垣四道,上马道人行道各两条。扼守着内外秦淮分界,门向东北为皇城,向西南则是内城繁华的商业街,为应天府的咽喉所在。 接近城门时,朱允熥挑开马车的帘,于市井的鼎沸人声之中,看着宏大厚重如山峦一般起伏的城墙。 应天府从老爷子占据此地开始修筑城墙,一直修到洪武二十六年,历时二十八年调用民夫二十八万,城砖条石三点五亿而成。 外有秦淮河为天然护城河,东边依托钟山、北有后湖为屏障,西纳石城入城内。 纵观历朝历代,雄城皆难望其项背。 望着城门楼上,硕大的通济门三字,一时间朱允熥真的感慨良多。 城池再雄伟又如何,天下岂有攻不破的坚城? 就好比这通济门,原本时空中清军攻应天府,南明弘光帝撇下文武大臣带着侍卫从通济门逃跑,而被清军捕获之后,又是从通济门押解入城。 而在另一场中华浩劫之战中,举世无双的应天府,则是沦为了人间地狱。 筑城,城可以保得了人一时,却保不了一世。 但许多人却认为,只要墙高池深就可以安枕无忧。殊不知,城墙挡不住敌人,却能挡住自己的视野。 朱允熥心中暗道,“人间可以有城墙,心中不能有城墙。筑城郭以安百姓,除自封正视天下!” 越到城门口,人越是多,几乎人头攒动肩膀挨着肩膀,拥挤得几乎是寸步难行。 “爷,这边人多,要不要小的去和城门口知会一声,给您开条路出来!”邓平在马车外低声说道。 朱允熥笑笑,“不必了,排着吧,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随后他的马车在兵丁的引导下,归入车流当中,准备轮番接受兵丁的检查。 “都听好了,各马车上若有夹带的东西,赶紧表明,莫让我等搜出来。” “税课司的税票,货物的存单都拿出来预备好!” “外省入京,路引户籍拿在手里!” 城门口的税丁们,在人群之中满头大汗的吆喝。 这些税丁直接归应天府管,收取过路商人的城门税,典型的位小权大。不过税只针对中大型的商队,对于进城小买卖人,则是分文不取。 城门口的告示栏上,张贴着各种税表,所有该缴纳的税一览无余且明了清晰通俗易懂。 “这位税官,我们这不是货物,而是从云南带来的特产?” 忽然,马车中的朱允熥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撩开帘子望过去,只见城门口那,一穿着束身的骑装,骑马的男子,正在跟城门口的税官大声辩解。 “我们回京城探亲的,车上装的都是给亲戚朋友的礼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云南布政司的税课票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探亲?”税官穿着八品服饰,带着几个税丁在那男子随行的几辆马车上来回查看,冷笑道,“你一口北人口音,来京城探哪门子亲?” 说着,又冷笑道,“不值钱的东西?呵,宣威火腿一百二十八条,干菌子十几个口袋,还有这整整一车普洱茶饼。你当本官是傻子?” 那男子跳下马,拱手道,“不瞒你说,真是带回来给亲戚的!”说着,举着手里的票据开口道,“再说,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非货无税四个大字,你看不到?” 他看似在辩解,实则语气颇有不耐烦,而且带着那么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这态度,税官如何受的了? 当下猛的挥手,“来人,把车扣了,是不是货,等本官回报了大人之后,再来定夺!” “哎,你不能这样啊?” “怎么?要动武?” 呼的一下,数十位兵丁涌了过去,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爷,那位好像是,张文弼?”邓平低声道。 “还真是他!”朱允熥笑道,“前日有折子说,他护着张紞如京,距离京师只有两日的路程,没想到今天在城门口遇见了。” “他怎么没走正阳门,还是一身便装?”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笑起来,“京城这些税吏最是难缠,他不亮明官身,恐怕要被刁难!” 俗话说阎王难过小鬼难缠,这些税丁兵油子,最知道怎么拿捏人。若好言好语也就罢了,非要跟他们硬顶犟嘴,只怕最后要生一肚子。 小人物有了权,总是如此,古往今来概莫能是。 而且小人物有了权,总是比真正的有权人更愿意行使权力,且不许人质疑,彷佛别人质疑,就好似是对他们的侮辱。 就好比....... 忽然,朱允熥又开口道,“张紞是不是就在随行的马车里?”说着,看看邓平,“你还愣着作甚?” 邓平怔住,“爷?” “啧!”朱允熥苦笑道,“还不过去帮着解围,你是等着看张文弼的笑话吗?” 此时邓平才恍然大悟,赶紧带人赶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朱允熥摇摇头,邓平这人呀,缺少几分灵性。若是李景隆在这,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来吩咐。 ~~~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 “张文弼!” 张辅见那些税丁要动随行的马车,正要动怒,忽听得远处有人喊。 转头一看,欣喜道,“太平奴!” 当年他为东宫侍卫,邓平则是最低等的外班侍卫。但因邓平是勋贵子弟,又是当时的宿卫统领曹国公的小舅子,所以两人也算熟识。 邓平带人挤过去,见那些税丁眼看就要和张辅的人发生冲突。税丁们都是老油子,而张辅手下的人虽是一身便装,可都带着杀气,真要是动起手来,几十个税丁一个照面都顶不住。 “住手住手!”邓平大喊,走到那税官面前,直接丢出腰牌,“瞎了你的狗眼!” 税官愣愣的接住,只见黄铜腰牌上几个大字皇城宿卫,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但下意识的还在嘴硬,“我...下官公事公办!” “闭嘴!”邓平呵斥一声,“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既然有票引,为何不放行?”说着,又横眉道,“看看城门口都堵成什么鸟样了?赶紧放行,若还有什么手尾,去皇城寻我!” “您是.......?”税官问道。 “你瞎啊!”邓平指指腰牌,“看后面!” 税官翻过来,又是一行大字。 领内侍卫领班,骑都尉,仪卫正,邓。 瞬间,税官知道踢铁板上了。 这串官职之中,别的都不吓人,唯独仪卫正三个字吓死人,那可是负责皇上出行仪仗的官职。 /75/75245/28722205.html 第115章 税吏(2) “赶紧着,放行啊?” 邓平收回腰牌,又是横眉立眼。 税官赶紧挥手,“弟兄们放行放行!”说着,点头哈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大人您........”随后,又赶紧对张辅道,“这位壮士莫怪,下官也是职责所在!” 张辅无奈的笑笑,“哎!”然后,看着邓平打趣道,“还是你们威风啊?我在云南跟那些蛮子打生打死,回来京城芝麻大的官都敢给我脸色看。”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邓平笑笑,马上低声,“进城之后找个地方候着,爷在后边车上!” “啊!”张辅一惊,赶紧道,“圣驾?我得赶紧禀告张公一声,他在后边的马车里。” 两人寒暄几句,张辅带人进城。马车经过邓平的时候,中间的马车中,车帘内一面容儒雅的书生,对邓平微笑颔首。 邓平知道这人是云南布政张紞,此次回京要是执掌户部的,不敢托大赶紧行礼。 而后,他又马上跑回朱允熥那边。 税吏们继续检查进城的车马行人,有人见张辅的车队安然无恙的通过,便心生不满,暗中嘀咕。 “不是说夹带私货了吗?怎么不扣住?” “有权有势的不敢查,就查我们?” 税官马上怒骂,“说什么呢?有种大点声,还想不想进城?不想进城就滚蛋?哎,那小子,说你呢别看旁人,谁让你带面罩的,你做贼呢,拉下来!” ~~~ 朱允熥坐着马车,刚进城转过拐角,就见张辅还有云南布政张紞,两人一前一后,垂手站在路边等候。 “刚才朕还在嘀咕,兴许你在马车里。”朱允熥笑道。 “臣张紞。” “臣张辅......” “行了,这是外头不是宫里!”朱允熥笑笑,“张紞你上朕的马车。”说着,看看张辅笑道,“听说你在云南做的不错,秋天时有土司不服王化,是你带兵破了他们的寨子。” “臣不敢当万岁爷夸奖!”张辅在云南历练了这几年,如今已有几分名将的样子。站在那里不动如山,那份气度可把朱允熥身边的侍卫都比下去了。 “嗯,回头朕再寻你说话!”朱允熥说着,放下车帘。 马车中,朱允熥斜靠,而张紞则是有些局促,靠在车门口跪坐。 “不必拘礼,随意一些!”朱允熥笑道。 张紞可以说是他当初力排众议,打破封疆大吏不得在一个地方长期任职的规矩,让张紞牧民云南,但有所求朱允熥无不支持。 这些年,张紞也没辜负朱允熥的期望,推行王化修筑城池开垦田地,治理蛮汉边民颇有成效。 “你说你,马上就是二品的京堂,进京还要微服!”朱允熥笑道,“你不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吗?真要是被那些税吏数落几句,你犯得上?” “臣就是要好好看看京师税吏的嘴脸!”张紞沉声开口。 闻言,朱允熥皱眉,“这从何说起?” “臣为外官时,经常听同年好友等人说,外官进京其实是苦差事!”张紞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此时说话更是郑重,“进城开始就要给城门的税吏兵丁,赏赐银钱。若是到各部办事,更是要给小吏们好处,不但事就办不利落!” 朱允熥叹口气,“这事朕知道,所谓的冰敬炭敬嘛!”说着,也是苦笑起来,“开春的时候沐春给朕上折子,就告了户部一仗。” “去年云南那边几次对缅甸土司用兵,需要跟户部核销军费的票据。可行文送到京师三个月,犹如石沉大海。” “沐春差人来问,户部的小吏们却说,人手不够手上事多,国公爷您的核销要往后靠靠。还硬邦邦的顶了一句,给您插队是坏了规矩!” “哈!其实就是索要好处,朕也有心处置那些小吏。可他们都是按照章程和规矩做事,用朝廷的规矩卡着,堂堂正正的恶心别人。” 张紞沉思片刻,“历朝历代小吏都是恶政之顽疾,朝廷的名声,就是败坏在他们手里。皇上要臣任职户部,臣到任之后,定当大刀阔斧革除弊端。” “朕是信得过你。”朱允熥叹息半声,“朕虽是皇帝,可有些事呀。嗨,真是管不过来!”说着,笑笑,“不过也未必用到你来处置人,朕已命人筹备廉政院。呵呵,作妖的人好日子也到头了!” “以为朕是好性子不愿意杀人?那就走着瞧。” 说着,朱允熥又道,“你来之前沐春的身子可还好,今年他上了两回折子,都说身子欠佳!” “国公少年从军,早年间.......”张紞犹豫片刻,“不是太好,臣来京的时候,公爷正在调养。”说着,又顿了顿,“缅甸土司刀干孟奸诈凶残,反复横跳.......” 听着张紞的话,朱允熥默默沉思。 历史上沐春好像也是英年早逝之人,他少年随父从军为先锋,每战必先锋,这些年更是在蛮荒之地披坚执锐亲自冲杀。 大明的忠臣良将,怎么就都寿命不长呢? “可惜老爷子那边,席应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不然派去云南好好给沐春看看。” 朱允熥心中暗道,沐家父子从早年间开始就是铁杆的太子党。朱允熥的记忆中,太子朱标在世时,每次沐家父子来京,都是朱标亲自接待。 一想到沐春,朱允熥的思绪又联想到了西南。 偌大的大明帝国边患未靖,北面的鞑子刚消停了几年,西南的蛮族土司们又三不五时的跳出来。 广南土司,宁远土司,越州土司,反复无常。朝廷大军凶猛则降,朝廷一旦管的松了,就蹬鼻子上脸。 西南之地还不同于其他边塞,跟鞑子打虽说苦寒了点儿,可终究是能捕捉到对方的主力。可那些西南的蛮子,赢了一拥而上,输了一哄而散。 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明军纵有一身力气也用不上,委实可恶。 “早晚剿了他们!”朱允熥怒气溢于言表,“蛮人土司反复无常,朝廷怀柔之心都喂了狗。终有一日,押解京师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张紞沉思片刻,“皇上,臣来京之前和国公私下商议,若对西南土司用兵当一劳永逸。” “朕也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年年打,不累死也气死!”朱允熥笑道。 “可若想一劳永逸,朝廷非出动大军数路并进不可。”张紞道,“届时兵发南甸(腾冲),灭麓川,阿瓦勃固三国,扫清全缅。安南小邦,常暗中拉拢蛮族土司,臣以为当一并灭之,设宣慰司以绝后患!” “沐公说,仗倒是不难打,大明兵锋不可挡也!” “可难就难在.......” 朱允熥闻言笑道,“难在粮饷上吧?呵呵,动兵的话以滇黔蜀三军为主,云南贫瘠大军不可养也。所以这粮饷,就是要从各地调拨。” “调拨也还好,可蛮地上林密布瘴气横行,怕十成之中都到了不了一成。” 都说蜀道难,可此时缅甸蛮族的道路,比蜀道还难。 “皇上圣明,不过臣倒是有个办法!”张紞开口道。 “你说来听听!”朱允熥伸展下双腿,开口道。 张紞跪坐一动不动,“打起仗来,粮食倒是不缺,主要是将士们的军饷。每次对缅土司作战,将士们都不怎么愿意打......” “朕知道,抢不着.....战利品太少嘛!”朱允熥笑道。 张紞笑笑,“所以都是重金犒赏三军提升士气,军中的人......打仗之后不见着真金白银的赏赐.....” “出工不出力!”朱允熥笑道,“军中这点猫腻,朕都知道!” “而军饷之金银布匹,实难运输。所以臣想了个办法.....”说着,张紞看看朱允熥的脸色,“臣也是从别的事上得的启发,有商人来云南贩茶贩马等,现银布匹如今带的越来越少,都是银号的票据。若皇上下旨,许一几家商人已银票结算将士们的军饷,他们先兑朝廷后付。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朱允熥马上盘腿坐起,笑道,“你这事正说道朕心里来了!”说着,低声道,“你跟朕回宫,咱们说说银票票号的事儿。这事,正好将来要归你的户部管!” /75/75245/28722207.html 第116章 朕的坑(1) 乐志斋中,朱允熥坐在明黄色宝座之上,张紞坐着圆墩。他面前还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放了几样点心,一盏浓茶。 “你一路奔波劳累至极,本该让你先住下好好歇息几天再召你问事,不过你方才在路上所说之事,跟朕心中一事不谋而合,所以朕就临时抓了你的壮丁。”朱允熥笑道,“来,私下里你我君臣不必拘礼,吃些点心垫垫!” 闻言,张紞心中感激之情无以复加。皇帝这明显是没拿他当外人,更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味。 他是传统的读书人,信奉的是家国天下君为臣纲,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忠君报国。此时见皇帝对他如此礼遇,内心深处顿时生出几分幸逢明君之想。 见他没有说话,朱允熥笑着起身,亲手把点心往他面前推推,开口道,“你也知道,若是赐宴给你,又要折腾一番太过麻烦,且吃的都是光禄寺那些黑心厨子的温火膳。” “这些点心虽是不是正餐,可也别有一番滋味,又好克化不至于涨腹。”说到此处,朱允熥忽然又笑起来,“你看,这茶是你在云南给朕贡来的普洱,今日用云南的茶,给你这云南布政司接风,正是相得益彰。” “臣......”张紞一时更咽,难以开口,双手捧起一小块点心,当着朱允熥的面小口小口的吃下去。 殿中烛火通明,张紞的眼角隐有泪光闪动。 做臣子的得君王如此礼遇,夫复何求。 “你这些年在云南做的不错,若是户部实在没有合用的人,朕也不会把你调回来!来,你尝尝这例奶皮烧饼。这是前朝宫里的方子,民间难得一见。” 其实朝中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户部尚书,而是朱允熥不愿意。朝中自有一种潜规则,那就是大臣们都按部就班的混履历混资历,以为年龄到了资格到了,自然会荣升。 朱允熥先调侯庸入京,再调张紞就是要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他这个皇帝手下没有混资格一说。你行你就上,不行就原地踏步。 况且,朱允熥要的是实干派大臣。而这些在地方上历练多年的官员,正是日后可以辅助他大刀阔斧革除弊端的好帮手。 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 “皇上,臣........”张紞已见朱允熥如此,已是说不出话来。 “慢慢吃!”朱允熥笑笑,靠在宝座上,“你当得起朕如此,这些年在云南开设官学,兴修水利开垦良田,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你在云南推行汉法,无论汉番丧葬礼仪衣食住行都以汉礼为先,使其移风易俗功在千秋啊!” 张紞面色郑重,心中却因皇帝的夸赞激动不已。赶紧又咽下去口中的食物,拜道,“臣不敢当皇上如此谬赞,都是臣份内之事!” “你也不必自谦了!”朱允熥摆手,旁边自有太监把张紞扶起来,“份内之事?哎,天下官员何止万千?能做好份内者,怕是凤毛麟角。” 说着,继续问道,“你即将升任户部京堂,云南布政司一职,朕欲在云南当地简拔,你可有人选?” “封疆大吏焉有臣说话的份!”张紞肃然道,“不过皇上相问,臣不敢不答。云南参政韩宜可为人方正清廉,操守天下皆知。” 听到这个名字,朱允熥微微点头。 户部尚书是有的是人抢着做,而云南那偏僻的地方,即便是去做封疆大吏朝臣们也都躲着走。 韩宜可原是老爷子监察御史,早年间胡惟庸最嚣张的时候,他韩御史就敢上书弹劾。且清廉俭朴,是个真正的清官。 后来也是得罪了权贵太多,被贬到云南为官。 “可!”朱允熥淡淡的说道,“云南西南边陲之地,就需要这样清正端方的官员。其人简朴正值以民为己任,可约束官员,为治下之表率。”说着,忽然苦笑道,“你发现没有,这个天下啊,越是穷,偏远的地方,贪官就越多。相反,越是繁华富足的地方,反倒是没什么贪官儿。就算有出格的举动,也是适可而止。” 这话,张紞没法接,也没法答。他接任的是户部尚书,不是吏部更不是刑部尚书,也不是都察院。 “看朕,一高兴就说远了。”朱允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什么君王形象的半躺着,笑道,“你方才在路上和朕说,让谁商人们以票兑饷,是怎么个章程?” 此时有了君臣问对的意思,张紞忙起身,肃容道,“臣以为与其朝廷先行拨付银钱恩赏军饷等,不如则声誉良好之商人,比如说十万大军耗费百万军饷,那就则五六家家底厚实的商人,先行垫付。” “军中士卒或家眷可拿着他们的商票,去商号兑换银钱。如此一来朝廷不用先出钱,也不用.......”说着,他顿了顿,“也不用多给钱!” “甚至不用给钱!”朱允熥心中暗暗笑道。 “大军出征可许这些担保的商人随军,大军的吃喝用度可不单是粮草那么简单,处处都是生财的地方足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而后再用茶银盐银等票,代替他们所出的饷银。”张紞继续说道。 这就是官府的空手套白狼,不用出钱就可以达到目的。历朝历代这样的事不在少数,而商人们因为巨大的收益,也是乐此不疲。 “那若是他们给将士们的银票,兑换不了呢?”朱允熥笑道,“或者说他们故意拖延。” 张紞微微一笑,“商人不傻,不怕被那些桀骜丘八灭满门,可以试试!” 说着,继续看看朱允熥的脸色,“洪武二十八年,云南宝恒号,给车里司卫所兑银时,晚了三天。结果卫所千户带人,把商队的百十号人都给杀尽了。” 大明边军就是如此桀骜残暴,莫说此时开国才三十年满是骄兵悍将,杀的是商人。即便是原时空晚明时,文贵武贱武人如文官奴仆之时,各地边军因为闹饷杀,动辄把御史参政等高官绑起来吊死。 “你说这个法儿,其实从开国至今,各地都用过。”朱允熥沉思片刻,“短期看来,确实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假若这两年对缅甸用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可毕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打仗的时候商人们有利可图自然愿意,但太平时节商人们对军队是唯恐避之不及。” “再者说大明带甲之士何止百万,疆域又何止云南一地。” 说着,朱允熥伸下腿,身子靠向另一边,“朕想着,有没有一个万全之法可以兼顾?” /75/75245/28722208.html 第117章 朕的坑(2) 听皇帝如此说,张紞的坐姿更加端正。 此时王八耻悄悄的捧着一盘切好的鲜果进来,无声的放在桌上,然后躬身退下。殿中那些侍奉的太监们,也隐身在殿门之外。 朱允熥捏起一瓣切好的贡橙,缓缓放入口中,“之所以这件事朕要先和你说,是因为你即将执掌户部,而在管户部之前又是在地方上管过一省的人,眼界应是比寻常人开阔一些!” “这几年云南屯田移民发展商贸,云南的茶,树木药材,井盐还有各类物产能够卖出来,足见你并不是个狭义的一味重农轻商之人。” “臣窃以为,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张紞回道,“世人轻视商业,殊不知汉时西域,宋元时泉州广州,皆是国家命脉所在。农养民,商富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可轻也!” “说的好!”朱允熥拿起丝帕擦擦手,“宋元至本朝,多发行纸钞。但官价和民价截然相反,洪武初年发行的贯钞至今日,怕是一锭也换不来一斗米。” 张紞心中一动马上道,“皇上要发纸钞吗?臣以为不可取。”说着,正色道,“且说赵宋偏安之时,与民以钞赋税却只收金银铜绢,民间怨声载道。前朝大元,广印乱印,朝廷缺钱了就用纸钞敛财,非治国之道。” “朕没有发行纸钞的意思。”朱允熥笑道,“朕是在想一个问题,官府的纸钞在民间口碑低劣,而商号之银票却日益兴旺,是何道理?” “还拿云南来说,朕也略有耳闻。大宗货物往来,存储交易等事,用的都是商行的银票。在京中,江南各地钱庄的银票金票,见票即兑,民间盛行。” 张紞沉思片刻,站起身,“臣斗胆直言!”说着,顿了顿,“信用二字!” 随后,看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开口道,“官府在百姓心中......” “朕明白,百姓们总是信不过官府。”朱允熥笑道,“可以理解,谁让官府只知道盘剥呢。商人们虽然重利,可明白信用是立身之道言而有信。不像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吃亏的人还没地方说理去。” 说着,喝口茶,又道,“不过票号倒是给了朕一个启发,朕想开设一家官营的票号!” 张紞一怔,心头狂跳。 “好比天下各镇的军饷,每年都是户部运送过去,长途跋涉且不说路途艰难,往往十成之中能发到士卒手里六成,已算是烧高香了。” “可若用银票代之。”朱允熥沉思道,“朕的想法是这样,天下的士卒官员都登记造册,人按照编号做一个存折,标明姓名军饷如何。士卒本人或者其家人,可以拿着存折去当地的票号兑现。” “票号是见折即兑,不想兑现的可以存储,票号给与一定的钱息。每逢战事,朝廷有恩赏下去,也是如此兑现。” “就等于户部直接给士卒官员发钱,可省去损耗和盘剥,更可以杜绝喝兵血吃空饷,你看如何?” 张紞端坐,皱眉思索。 “臣说些不当的话!”张紞并没有开口奉承,而是表情极其凝重,“这事皇上您,想简单了!” 朱允熥没有生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示意对方说下去。 “臣虽未在中枢做官,可也知道朝廷每年的军费是充足的。但发放与否,皆在于户部。” “即便是国库有钱,也从没有实饷准饷,都是延迟发放。设置钱庄于户部之下,用以发放军饷,倘若再有延迟或者国库拮据,这钱从哪来?” “届时,朝廷的信誉何在?” “再者朝廷每年征收的赋税,即便是用以军费的两淮盐水,也都是银铜布粮等物掺杂而成。都换成银钱的话,国库哪来那么多银子?” “就算是国库有银子,可......”说着,张紞下拜,“谁能保证,这钱永远都能专款专用呢?” 其实张紞说的已经很含蓄了,钱庄执行最大的障碍,恰恰就是朝廷,恰恰就是官府。 “你先起来,听朕说完!”朱允熥抬手,继续道,“朕也有和你一样的担忧,所以朕想的是,这钱庄可以官办,但不能国有!” 猛的,张紞眼睛一亮。 “办理钱庄发行银票兑换军饷俸禄等等,需要大量的金银为储备。”朱允熥开口,“目前来看,这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朕拍板从今年各地海关的税银中抽出三成,初略算算差不多两百五十多。”说着,朱允熥寻思片刻,“年关前各地海关的税银子解到京师,拿出来三百万整数。往后每年,各地海关的税银总额,用以军饷开支定为常例。” “朕的内库,再拿出现银一百万。这么算算,就是四百万的巨款,用作储备当时够了。” “有件事你不知道,锦衣卫在东瀛探得银矿几处。东营那边的大名诸侯,已经抵给大明用来换取........” “反正用不了多少时日,那银矿即将为大明所有。朕打算日后,这样海外之地发现的银矿,开采权都归属钱庄,而非户部。” “同时再发卖股权,引天下豪商入股,户部再拿出一笔钱来。这钱庄就是朕,户部,还有那些股东们共有。” “三方监督,这钱就不会有人挪用,也不会有人挪用。”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道,“民间票号能做生意,这钱庄也能做。除了每年的军饷俸禄由朝廷注资之外,其余的自负盈亏。” 说到此处,笑道,“朕也是一时兴起有了这么个主意,经济一道非朕所长,具体的事还要你们这些臣工集思广益。” “能行!”张紞忽然大声道。 此时他的态度,跟刚才截然相反。 “臣再说些不当的话,官府或许在民间没什么信用,紞皇上天子的信用无人能及!”张紞笑道,“其实光是招募股东一条,就足够钱庄储备。” 说着,眼神中骤然闪过一丝凶狠,“若是真有银矿,这买卖怎么做都不会赔!” 在朱允熥心中钱庄是绝对有必要兴办的,因为它是商业的催化剂更是商业无法避开的重要一环。特别是日后,大明的海岛链接不断扩大,钱庄更是有着莫大的作用。 “不过......”张紞顿了顿,“此事怕是难以......” 他的话中之意,朱允熥心知肚明。 这种事放在朝会上,势必又要引起惊涛骇浪,老夫子们必然要喷着唾沫星子,拼死直言。 “所以朕刚才说了,这事还是要你们集思广益。”说着,朱允熥端起茶碗,挡住半边脸。 “皇上的意思,我跳出来当引子?” 顿时,张紞就明白了。 “皇上说个大致的思路,然后自己和户部的人小范围内商议,把规则章程如何盈利等事制定好,再以个人名义上书,然后皇上拿到朝堂上公议!” 给对方挖了个坑,朱允熥微微有些脸红,放下茶碗笑道,“张爱卿你久在地方,通晓经济知道。这些事朕也只能跟你说,旁人朕提都不能提。” 事已至此,再拒绝也没用。 从一开始的礼贤下士,到现在把人推进坑里,皇上早就谋算好了,他张紞怎么拒绝? 张紞把心一横,“皇上,若这钱庄筹备得当,该用什么名号?” 朱允熥笑道,“就叫大明皇家银行如何?” /75/75245/28722209.html 第117章 宫城夜话(1) “万岁爷,娘娘那边差人来问,您几时用膳?” 张紞刚刚陛辞,王八耻就进来轻声说道,“方才梅公公那边已来问了,奴婢瞧您正在议事,所以没敢来打扰。” 平日里只要是有时间,朱允熥都会带着皇后和六斤陪着老爷子吃饭。别看老爷子总是说,被一大帮人围着眼晕,人多了吵得脑袋疼,可眼神里的笑模样怎么都掩盖不住。 人老了,图的不就是身边有人吗? 别说是皇帝,就是寻常老人到了这个岁数,吃喝玩乐已经没兴趣了,图的就是自己能走能料,图的就是儿孙的陪伴。 “现在过去吧!”朱允熥起身,换了一身寻常的长衫道袍,带人朝永安宫而去。 夜风微冷,仿佛是冰茬儿打在人手人脸上,王八耻打着的宫灯影子,被风吹得不住摇晃。 “皇后晚上准备了什么?”朱允熥边走边问。 “回万岁爷,今儿太上皇他老人家说想吃饺子了,娘娘那边预备了羊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凉拌心里美,焦溜老豆腐,还给老爷子做了老鸭汤,溜三脆。” “太上皇特意嘱咐了御膳房,把滇南的鸡踪菜(鸡枞菌)给太子爷做了几样,还有红焖大虾白菜炖鲫鱼。” 赵宁儿操心老爷子的菜,老爷子操心六斤的菜。 小的顾着老的,老的惦记着更小的。 距离永安宫那边还有段距离,朱允熥双手揣进袖子里,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入冬了,后宫那边的炭薪冬衣,可都办妥了?” “回万岁爷!”王八耻忙笑道,“前儿光禄寺和尚衣监还有制造局,就把今年的冬衣料子各色皮毛大氅微薄,银炭炉铜手炉,还有窗帘被料等物送到各位主子手里了!”说着,顿了顿,“另外,皇后还吩咐格外吩咐,今年的物事比往年多两成。” 后宫之中除了皇帝之外,从皇后到其他嫔妃,每人的衣食住行都是有标准的。 “谁问你朕这边了,朕问的是太上皇那边的!”朱允熥笑骂道。 这宫里现在不止他一个皇帝,更不是只有一个后宫。 “奴婢该死!”王八耻笑道,“秋天的时候,娘娘那边就已经派人送去了。惠太妃娘娘那,还是皇后亲自送去的。” 紫禁城虽然冰冷,但也是一个家,朱允熥如今身为家长,要照顾好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王八耻见朱允熥心情好,凑趣的继续笑道,“昨儿梧州的砂糖桔送进宫来不少,皇后娘娘给各位主子都分了些。” 朱允熥含笑倾听,赵宁儿在这些事上向来很有正宫的样子。后宫在她的治下不说是其乐融融,但也没那么多糟心事。 所以说娶妻娶贤,若是娶一个醋坛子或者心胸狭窄的,只怕那些妃子们都没好日过。 “这事还闹了个笑话!”王八耻继续笑道。 “什么笑话。” 王八耻举着宫灯,笑道,“因纯嫔那边怀着龙种,又素来喜欢吃这些鲜果。皇后娘娘就多赏赐了一些,结果上午赏了十斤桔子,到中午纯嫔娘娘就用了一半多。晚膳时候肚子疼,连召了三位御医进宫。把皇后和惠太妃都惊动了,结果御医说,是纯主子桔子吃多了,虚惊一场。” “哈哈哈!”朱允熥欢畅的大笑,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小顺子平日,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呼哧呼哧吃东西的场景。 “今晚上!”朱允熥想想,“朕在纯嫔那边歇了!” “奴婢遵旨!” ~~~ 说着话,没多大会功夫永安宫就到了。 朴不成从里面出来,在王八耻手里接过宫灯,引着朱允熥往里走。 外面有些冷,可殿内温暖如春。 老爷子坐在饭桌边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温着的酒壶。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行礼,看看左右忽然有些诧异,“宁儿呢?” 桌子上满是酒菜,却不见六斤和赵宁儿。 赵宁儿是不上桌的,但六斤却是每顿都要陪着老爷子用膳。 “小点声!”老爷子忽然摆摆手,眼神不住的往后殿那边瞄,“小点声,你媳妇管孩子呢?” “啊?”朱允熥更是不解。 忽听得后面传来赵宁儿的声音,“你说你,十个大字写错了仨,你是故意不好好写,还是成心气我?” “重头写,写完了我拿给外班值班学士看。若是再错,你今儿也不用吃饭了!” 敢情是赵宁儿在管六斤,那边隐隐的传来六斤弱弱的声音。 “母后,儿臣饿.......” “饿了也忍着,不好好读书写字舔什么脸吃饭?” 饭桌上,爷俩听着那边的声儿谁都没说话。 片刻之后老爷子开口道,“大孙!” “在!” “一看你媳妇管孩子,咱就跟着肝颤!”老爷子飞快的瞥了那边一眼,“那模样太吓人了!” “您怕什么呀!”朱允熥笑道。 “那模样让咱直接想起你祖母来了!”老爷子低声道,“你是不知道,当年你爹他们小时候不好好读书,你祖母拿着竹条打手心不说,连咱都跟着吃瓜落!” 说着,学着当年的场景和马皇后的口吻,“啊,朱重八,你怎么当的爹?你儿子不学好,你也不管管。啊,白天就是打打杀杀,到了晚上就掉酒缸里,家里啥事也指望你不上!” “哈哈!”朱允熥大笑,“这天底下也就祖母能让您吃瘪!” 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手指头摸下酒壶,“那时候咱也想管啊,可只咱大字都不认得几个,怎么管?”说着,又斜眼看向后殿那边,“也奇怪了,以前看你祖母管你爹和你二叔三叔,咱恨不得也上去踹几脚。可现在看六斤挨收拾,怎么就觉得他那么可怜呢!” 就这时,老爷子的话音刚落。 那边传来赵宁儿的训斥声,“你再和我顶嘴,再狡辩?信不信我打你?” “别别别!”老爷子忙对朱允熥道,“你赶紧去拉着,吃饭了弄这些干啥,有啥事就不能吃了饭再说?再说了孩子还小,说几句就成了,打什么呀?” “快去快去!”老爷子连番催促,“人家当娘的管孩子读书,咱不能插嘴。可要真打,那不是打在咱心尖子上了吗?快去说说好话!” /75/75245/28722211.html 第118章 宫城夜话(2)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放在精美的青花瓷器中,泛着滚滚热气。 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泪痕的六斤,被梅良心抱着放在老爷子身边。 赵宁儿不上桌,指挥着宫人不住给他们爷仨夹菜。 “因为啥挨骂呀?”老爷子把六斤放在腿上,柔声问道。 六斤抽搭两声,“大字没写好!” “那以后还好不好好写?”老爷子的大手,轻揉的擦着六斤脸上的泪痕。 “老祖........嗯....” 六斤嘴一咧,就要嚎。 所谓之子莫若父,一看他这模样,朱允熥就知道他装呢。 当下板着脸,“好好说话!” “你小点声儿!”老爷子嗖的用筷子抽了朱允熥胳膊一下,瞪眼道,“跟谁摆谱呢?想摆谱跟你那些臣子们摆去,少在咱饭桌上大呼小叫的!” 随后,转头对向六斤,“大乖孙呀,读书是天下最最最重要的事儿。不读书不知礼呀,人不知礼不成器呀。以后呀,好好写字,好好读书就不挨骂了。” “嗯!”六斤乖巧的点头,嘴里又嘟囔道,“老祖,不是孙儿不好好写,实在是太累了。”说着,掰着手指头继续道,“您看,早上天不亮就起,背经文讲义,错了一个字,张先生高先生他们就唬着脸,唠叨没完。” “好不容易到晌午,又要听他们讲史,听一下午又要写大字。” 说着,眼泪在睫毛上打转,“孙儿想看看您的功夫,都没有!” “乖,乖!”老爷子心疼的不行,一把搂住,嘴里叹息道,“你真有想咱的心呀,就好好学啊!”说着,又叹息道,“咱告诉你啊,其实读书是天下最最最省心省力的事,百姓家的孩子,还没你大呢,就跟着爹娘在地里干活了,夏天热冬天冷.......” “孙儿也跟您在地里干过活呀!”六斤眨着大眼睛,“孙儿也没觉得累,觉得挺好玩呀!”说着,撒娇的晃着老爷子的手臂,“老祖老祖,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抓田鼠.........” “这季节没田鼠,等再过些天河里的冰冻住了。老祖带你去刨个冰窟窿,钓鱼玩........” 完!这爷俩要说跑偏了。 朱允熥赶紧瞪了六斤一眼,笑道,“皇爷爷,用膳吧!” “吃饭吃饭!”老爷子顿顿筷子,“大孙给咱剥蒜!” “是!”朱允熥笑道。 岂料,老爷子斜眼,“没说你!”说着,又看向六斤,“给老祖剥蒜!” 六斤抓起一瓣蒜,咔嚓咬了一口,然后肉嘟嘟的手指开始熟练的剥皮。 “我.......剥蒜的权力都被剥夺了?”朱允熥心中哭笑不得。 老爷子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斜他一眼,“愣啥呢?你不会给咱倒酒啊?” 朱允熥忙给老爷子满上。 “孙子倒酒,重孙子剥蒜,他娘的哪个皇上能这么享福?”老爷子笑骂一,筷子头儿蘸着酒水三点三洒。 随后,一个热腾腾的羊肉饺子送进嘴里,烫得呲牙咧嘴却一个劲儿的喊美。 老爷子就爱吃这种刚出锅,特别他烫的饺子。 朱允熥小心的说道,“皇爷爷,御医说了,总是吃烫的不好,容易伤着嗓子和胃!” “那些庸医知道个屁!”老爷子骂道,“就烫的才有滋味!” “老祖,为何呀?”六斤笑着问道。 “你不懂!”老爷子宠溺的笑笑,“饺子要吃烫的,女子要找胖的!” 六斤真是不懂,大眼睛一个劲儿的转。 “鲜!”老爷子大口吃着饺子,“这饺子包的好,看看,里面都是汤儿!” 朱允熥笑着给老爷子点些醋,开口道,“孙儿以前听人说过饺子的正确吃法,说吃饺子最好先白嘴儿吃五个,然后再蘸醋吃五个,这样一来味道循序渐进,还说要吃五个煮五个......” “扯他娘的蛋!”老爷子骂道,“臭讲究什么?老百姓吃东西,就要守着锅吃热乎的。还他娘的吃五个煮五个,他们家柴火多?谁说的?刚吃几天饱饭,还他娘的讲究上了!” 说完,两瓣大蒜扔嘴里,咔哧咔哧的嚼起来。 “不行,这蒜不辣!”老爷子吧唧嘴,“味儿不冲!” 接着又夹起一个饺子,可下一秒动作却定住。 “皇爷爷,您怎么了?”瞬间,朱允熥在老爷子眼底深处,看到了些抑制不住的哀伤。 “这醋,还是上回你三叔让人送来的。说是山西那边有名的醋坊酿的,说佐面食吃滋味最好,特意让人给咱送来尝尝!”老爷子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以后........” 他没说完,而是又夹了一个饺子来回蘸满了醋,慢慢的放在嘴里。 朱允熥知道他没说话完的话想要说什么,应该是以后再也没人想着给他送老醋了。 “你尝尝这心里美!刚入冬的萝卜就是脆!”朱允熥笑道,“您看着上面拌的蔗糖了没有?琉球国的贡品。” 他赶紧岔开话题,“前几日琉球给理藩院上书,说要再派遣一些学子过来学咱们的圣人之道。” 好半天,老爷子才笑着抬头,“这好事啊!”说着,又道,“隔海跨山的人家来咱们这不容易,琉球也是穷地方,到了咱们这衣食住行要安顿好,不能让人家受委屈!” 大明诸藩国之中,琉球最是恭顺。 “您放心,孙儿已交代了礼部和理藩院。”朱允熥笑道,“您是不知道,琉球王几次三番给孙儿上折子。意思是干脆把琉球纳入大明,他带着儿孙家眷到咱们大明来当个闲散王爷享清福!” “不行不行!”老爷子马上摇头,“平日里接济他几回倒是没事,可不能让他过来!”说着,笑道,“那穷地方,要过来还要倒贴粮食,亏本买卖!” 见老爷子从刚才的哀伤中解脱出来,朱允熥悬着的心放下。 继续捡着好听的说,“前几日凤阳中都奏报,开春种洪薯的地已经整备好了。按照您的意思,皇陵周围的祭田都留做种植洪薯!” “皇爷爷,等来年洪薯丰收了,老家的人多一份口粮,准会念着您的好!” 闻言,老爷子的脸上多了些笑模样,“念啥好,都是乡里乡亲的.......”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孙,咱可有年头没回老家看看了!”说着,似乎陷入沉思,“你太爷太奶的坟,咱好久没看过!” /75/75245/28722213.html 第119章 大风歌(1) “咱最近也不知是咋了,一闭上眼睛全是过去的事儿!” 老爷子喝口酒,夹一筷子心里美(萝卜)放嘴里慢慢的嚼着。 “一会是咱小前儿,光着脚丫子漫山遍野的跑,在河套上抓泥鳅在树上逮鸟,跟着兄长身后挖耗子窝捡粮食。” “一会又是在庙里当和尚,每日洗洗涮涮擦佛像擦地面。哪个师兄过来都能骂几句,指使几下。” “哎呀,梦里头乱啊,一睡醒咱的脑袋嗡嗡疼。梦里头的人还有景儿都乱糟糟的,好些人咱都忘了几十年,可梦里头真真儿的。” “好些咱都忘了的事儿,也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后山的野樱桃树,庙里的桂花..........”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朱允熥在边上默默的听。 不是人老了喜欢回忆,而是那些回忆在人老的时候自己会从内心深处涌出来,提醒着人,这一生走过的路,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会把好的坏的糊涂的人性的事再重演一遍,告诉人,你这一辈子有圆满也有遗憾,有被人对不起的地方,也有对不住人的行为。 “嗞!”老爷子重重的抿口酒,伸出大手把温酒壶里最后一点倒在杯中,然后看着里面微微荡漾的液体。 “大孙啊!” “孙儿在!” 老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你说咱,是不是......他娘的快了?” 朱允熥一怔,马上摇头道,“皇爷爷您说哪儿的话?您老身子硬朗着......” “不用说好听的!”老爷子摆手,笑道,“以前听老人说,人要是快吹灯拔蜡了,脑子里就整日都是以前的事!” “其实咱就是快乐,也没啥稀奇的。人生七十古来稀,咱都没想过咱能活这么长。人间的富贵权力咱都有,哪怕死了见阎王爷,咱也不打怵!” “这么大岁数,还能走能跑,不用人在床边伺候把屎把尿,喝得下酒吃得下肉,也算不简单。” “咱不怕死,不就是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吗?” “可是咱这心里头,不知咋了,就他娘的不得劲,就好像......”说到此处老爷子皱眉思索,“就好像,还有啥事没办明白,没做呢?” 算起来,今年是洪武三十年的冬天,而老爷子的去世,是在洪武三十一年的五月。 如此算算....... 不敢算!不敢算! 老爷子的话明明没有任何的语气波动,可是听在朱允熥的心里,却是那么的心酸和悲痛。 他现在是皇帝了,有着普天之下最大的权力,一声令下可以剥夺无数人的生命。可是面对真正的生老病死,却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您老别瞎想!”朱允熥给老爷子盛一碗汤,笑道,“您以前不是总说吗?争取再活十来年,看着六斤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您想想,到那时候,一到吃饭时你身边围着几代人,这个给您倒酒,那个给您装饭。厨房里忙活的,都是您的孙媳妇,重孙媳妇,您怀里再抱一个小的......” “嘿嘿,那可美!”老爷子眯眼笑起来,然后看看六斤,“也就想想吧,以前日子慢现在时间快,这日子呀不会等着咱,咱也追不上喽。” 说完,老爷子抬手举杯,半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张开大口,咬着碗中的鸭子腿。 他的动作很慢,可是咀嚼却很用力。 朱允熥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沉默片刻柔声道,“皇爷爷,您的生辰快到了!” “唔!”老爷子含糊的答应一声,“你不说咱都忘了。” “孙儿早就让钦天监的人算了日子,今年是闰十月,所以您的生辰比往年晚!”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抬头,“你太奶说,咱生下来那年也是闰月。”说着,笑起来,“庄子上的大婶子说过,闰月出生的人有福,有出息!” “今年的寿辰,孙儿给您操办了!”这话朱允熥本不想提前告诉老爷子,可现在他觉得若是早些让老爷子知道,让他有个盼头,兴许心里能多些喜气。 “再操办也不过是个生日,哎,过不过的不打紧,别虚头八脑的花一堆钱。”老爷子放下碗,“知道你孝顺,孝顺不在这个上头。” “活着时候一碗汤,好过坟前万柱香。就好比咱,给你太爷太奶修了全天下最排场的坟,可有啥用?他们是半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说着,又叹息一声,“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世人都说男丁好,传宗接代能养老。哪知男儿长成后,却把爹娘忘记了。” “说孝道尽孝道,表面功夫做的好。人前人后图虚名,哪管坟头长枯草。” “洪武六年开始,李善长跟吴良奉命修筑凤阳中都。那时候大臣们都反对,就咱执拗,非要把中都修得跟应天府一样漂亮。” “耗费民力物力,可到最后,等咱到了现在这个岁数才明白。有啥用啊?再好看的城,也不过是个摆设,与其说是给咱爹娘兄长们修的,倒不如说是咱为了面子,给咱自己修的。” “是咱,做给活人看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再次伸手碰触酒壶,却发现里面已空了。 “酒呢?”老爷子转头问道。 朴不成低着头,“老爷子,您今儿已经到了......” “你这老东西!”老爷子骂道,“咱喝点酒轮到你管了?去,拿去!” 朴不成没敢动,目光求助的看向朱允熥。 “咋?咱还没闭眼呢,你就巴结新主子了?”老爷子骂道,“信不信咱现在.......” “再去拿点吧!”朱允熥开口,安抚着老爷子笑道,“皇爷爷,最后一杯,不能再喝了!” “咱还能喝几天?亏你还说孝顺,咱活着时候都不让咱尽兴?”老爷子骂道。 这时,六斤忽然举着一个饺子,送到老爷子嘴边,“老祖,吃饺子,都凉啦!” “还是咱大乖孙跟咱一条心!”老爷子笑呵呵的吃下。 “老祖,教孙儿读书的学士说了,凤阳中都是咱们的老家!”六斤歪着头说道,“他还说,等孙儿到了十三岁,就要走路去中都,祭拜皇陵。” “嗯,不能忘本!”老爷子点头道,“当年你祖父还有叔祖他们小时候,都是穿着麻鞋走路回去。” “老祖您陪着孙儿一块回去吗?”六斤问。 老爷子忽然顿住,不知如何回答。 “皇爷爷!”朱允熥见老爷子的模样,心中一动,“要不,孙儿陪着您老回凤阳老家看看?” 说着,笑起来,“回去看看也好,看看您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给孙儿们讲讲当年的艰难。再去皇陵上看看,上柱香除除草添添土!” “那.........”老爷子犹豫道,“不中吧?咱们爷几个一出门,好几千人跟着吃喝拉撒的,得花多少钱?”说着,低下头,“凤阳是个穷地方,到头来怕是百姓头上要落摊派。” /75/75245/28722214.html 第120章 大风歌(2) 帝王出巡从来都不是小事,尤其是老爷子这样的开国之主,还有朱允熥这样的继承之君。 更为需要慎重的是,他们爷俩回的还是自己的老家。 届时黄土垫道净街开路沿途戒严,他们爷俩是高兴了,百姓可就遭罪了。 钱是其次的,主要的是大张旗鼓的扰民。 “孙儿看不如这样。”朱允熥笑道,“要是老爷子您觉得身子无碍,就悄悄的回去。” 老爷子忽然眼睛一亮,“能行?”说着,低声道,“那些遭瘟的书生?” “谁敢管您?谁管得了您呀?”朱允熥笑道,“又不是大张旗鼓的天子出行,扮作寻常人家的员外回乡探亲。”说着,他忽然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不过您这身子骨?” “咱身子骨咋了?”老爷子怒道,“以为咱老了不中用了?告诉你,路上遇不着强人就作罢,若是遇着了,咱一刀一个。” 说到此处,老爷子忽然又犹豫起来。 “不行不行,咱要是去你肯定要跟着。你是皇上,不在京城呆着跑出去,军国大事谁来定?不能因为咱,耽误了国事。再说,历朝历代的皇上,也没这个干的。” “汉高祖就这么干过!”朱允熥笑道,“您看啊,历朝历代大统一的皇帝,属您和汉高祖是草莽豪杰。” “出身地低就出身低,什么草莽豪杰。不过人汉高祖比咱强,人家好歹还是个亭长吃皇粮的,咱就是泥腿子。”老爷子笑道。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朱允熥继续笑道,“汉高祖当了皇帝之后回老家,家乡父老俱有荣焉。史记记载,汉高祖几次起程回京,都让家乡父老给拦住了。” “当时几位从小看着汉高祖长大的老人,持壶立于驾前不肯让路,使得汉高祖又多停留了几日。后来汉高祖一高兴,唱出那几句千古名句。” 老爷子疑惑道,“有这事?” “孙儿还能骗您,这是太史公史记原话啊。”朱允熥笑道,“当时汉高祖喝高兴了,在家乡父老筹备的宴席上高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老爷子吧唧两下嘴,脸上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辈子最崇拜的帝王,就是汉高祖刘邦。一介匹夫登基九五至尊,创四百年俩汉天下,更是无数男儿心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终极诠释。 不过老爷子和刘邦却没多少相似的地方,刘邦就是个流氓,喝多了带着手下口无遮拦扑克大赛,往儒生的帽子里撒尿。斗鸡走狗赌钱赛马无一不通。 而老爷子在自己本身的德行上,要求甚高。他一辈子杀的人比刘邦多,出格的事却连刘邦一个零头都赶不上。 “咱回去也不跟汉高祖似的那么张扬。”朱允熥继续说道,“您就回去看看皇陵,看看少年时生活过的地方,若是能见到当年的旧人更好,喝碗家乡水,吃些家乡米。” “也让孙儿们观祖宗肇基之地,俾知皇业所由兴。” 老爷子的内心,似乎有些松动了。 他爱自己的家乡,和刘邦当了皇帝之后回家乡大碗喝大块吃肉不一样。他当了皇帝之后,把自己的家乡建设成大明的中都,更是连年的减免赋税。 “皇爷爷,其实这两年孙儿见您老的厉害!”朱允熥柔声道,“宫里头虽锦衣玉食的,可呆着在宫里今日知明日,明日复今日,再好的日子都厌倦了。” “就像您老说的,您如今年逾古稀之年可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到处走走看看。那就莫不如趁着现在,回去看看,好过将来........” 老爷子接口道,“好过将来动不了,留遗憾是吧?” 说着,默默的喝口酒,“是呀,这些日子闭上眼都是以前的人和事。人呀,都是要落叶归根的。咱是不能归根了,可回去看看,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你太爷太奶的坟,咱也很多年没去看过了。” “咱嘴上虽然说.........可是要不去看看,这心里头啊,始终难受!” 朱允熥马上笑道,“想去就去,孙儿明日就叫人安排!”说着,笑道,“想家了回去看看,谁敢啰嗦?” 老爷子又犹豫许久,终于把心一横,“行,就按你说的办。”说着,眨眨眼,“那个....让二丫头带护卫随行,他祖母的陵离皇陵也不远。”说着,忽然发怒道,“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做了什么,也不见他上书去他爷奶的坟上看看,不孝的东西。” 说着,忽然叹口气又道,“大孙啊,你可知咱为啥对他二丫头那么好?” “当年咱家穷啊,亲戚之中只有二丫头他祖父,也就是咱的姐夫日子还过得去。咱记得有一年快过年了,家里头穷得揭不开锅。咱姐夫挑着担子,顶风冒雪走了三十多里路,给家里送了粮。” “他对你太爷太奶就跟亲儿子似的,吃点啥好的,都想着二老。” 其实李景隆的祖母是老爷子的二姐,大姐另有其人。不过早年间大姐嫁人之后,对家里不怎么帮衬且疏远。所以老爷子才把李景隆的大姐,当成长姐对待。 “听您的,让他给您赶马车。”朱允熥笑问,“用不用叫上永安侯,武定侯他们?” “叫,那几个老货都叫上,还有曹震那厮!”老爷子笑道,“大伙一块风风光.....乐乐呵呵回去。” 说着,老爷子再去拿酒,转头笑骂朴不成,“你个老东西,会耍心眼子了。让你拿酒,你一壶里只装半下子酒,你糊弄傻小子呢?” “奴婢不敢!”朴不成忙道。 “咱回老家,你也跟着。”老爷子看看他,“若是以后咱死在你前边,你日后就去中都皇陵看陵去!” 朴不成又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壶酒,放在桌子上,开口道,“奴婢早就说了,真有那么一天就跟着您去!” “滚!”老爷子骂一句,美滋滋的倒上酒,然后用筷子蘸了蘸,送到六斤嘴边,“来大乖孙,咱爷俩整一口!” “嘶......辣!” ~~ 漫漫长夜终究会过去,等太阳出来之后,天地之间又是万丈光芒。 拂晓的京城,仿若静止的山峦一般厚重,仰望便会生出几分高不可攀的畏惧感。 一队骑兵护簇拥着几辆大车,行至应天府正阳门外。 马背上一个英武的青年,抬头看着城门,“京城,我又来了。”呢喃过后,又是微微叹息,“也不知清心小筑还在否?” “老二,去叫门!”马车中,传来声音,紧接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露出疲惫的脸来,“赶紧进城,咱们找地方歇息,下午进宫陛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的儿子们,朱高煦,朱高炽,还有此刻依旧在马车中酣睡的朱高燧。 “急什么?”朱高煦被朱高炽打断了思绪,有些恼怒道,“这功夫你急上了,赶路的时候你怎么不急?” “我急得来吗?”朱高炽骂道,“我又不能骑马。” “你不能骑马怪我?”朱高煦反唇相讥,“是谁把你吃这么胖的?” 忽然,另一辆马车中朱高燧探头,“二哥,你怎么和大哥和说话呢,能不能给大哥留点面子?”说着,又道,“大哥也不想这么胖,可他天生就这样,有啥办法?” “呦呦哟,你还装上好人了!”朱高煦横他一眼,走到城门口,大声喊道,“守门的死了?没看着你家二爷?” /75/75245/28722215.html 第121章 走人情(1) “快,小主子们过来了,麻溜的!” 燕王朱棣在应天府的宅邸前,管家刘二远远的见着朱家哥仨的队伍,就忙不迭的催促下人们打开中门,站在街上恭敬的迎接。 朱高煦骑术娴熟,一马当先纵至门前。 “二爷!”刘二欢喜道,“奴婢这给您磕头了!” 他虽不是阉人,可却是在燕王朱棣门中在籍的奴仆,是以自称奴婢。但这样的奴婢在家仆之中地位最高,因为他和家主生死与共福祸相依,最是忠心不过。 “嗯!”朱高煦点点头,跳下战马把缰绳交给亲兵,随即打了个哆嗦,“他娘的,我总感觉南边的冬天比北方冷!” “这边是阴冷,终日不见太阳,天气又潮湿水汽大!”刘二赶紧笑道,“屋里给您预备了热乎水,您快去洗洗。” “爷屋里多预备炭盆啊,褥子换成狼皮的,还有蛤蜊油预备了吗?”朱高燧从马车上跳下来,搓着手过来说道,“你看爷的手,都他妈皴了!” “预备了,预备了!”刘二连忙道,“奴婢接着信儿,就让人预备好了。” “唔!”朱高燧倨傲的点头,“二哥,咱们进屋吧!” “快,伺候着!”刘二转头对旁边的下人呵斥,“赶紧着,马车上的行李包裹箱子都搬进去。都是三位爷要用的东西,都小心着点别磕着碰着!” 就这时,朱高煦缓缓从马车中爬出来,“刘二!” “大爷!”刘二赶紧迎过去,双手扶住。 “许久没见,你挺好的?”朱高煦笑道。 “谢大爷的惦记,托主子们的福,奴婢挺好!”刘二笑道。 朱高煦笑笑,“哎,京师这宅子也亏了你这个妥帖人看管,不然我们哥仨来,就是冷炕冷灶。” “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 “车上有两罐咱们北平府的茉莉花茶。”朱高煦边走边道,“回头让人送你屋去,一元号今年的新茶。虽说不值什么钱,可是咱们老家的东西。” “大爷,您对奴婢真是.......”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刘二心里是既高兴又有面子,“奴婢是哪个牌位上的,怎敢劳您惦记着?” “你虽是奴婢,可也是我们家人,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咱们主仆情分不同!”朱高煦笑着拍拍对方的手,迈步上台阶,“哎哟,这一路,可累坏我了。” “奴婢瞧着大爷您好像又富态了?”刘二搀着笑道。 “可不是吗,你说我就纳闷了,我这也没吃什么,怎么总长肉?” 朱高煦嘴里笑着说闲话,晃晃悠悠进了后院。 他的房间早就整备一新,里面的所有用具都是新的。屋里的地龙(地热)烧的旺,进门就感受到一股热浪。 屋里屏风后面摆着一个大木盆,旁边两个梳着双辫身材窈窕的丫头,正往里面兑水。 朱高炽脚步停顿,任凭身后的下人帮他拖去皮毛大氅,眼珠不转的看着俩丫头。从脖子瞄到后腰,再到绸子面的绣花鞋。 刘二见状低声笑道,“大爷,接着您要来京城的信儿,奴婢托人在扬州踅摸来的丫头。”说着,继续笑道,“都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干净体面知分寸。” “有心了!”朱高炽笑笑,米勒佛一样坐在罗汉床上,眯着眼看。 他这么一看,俩丫头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上。 朱高炽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见状更是挪不开眼睛。 “大爷您歇着,奴婢去看看汤饭准备好了没有!”说着,带人无声的退下。 哗啦啦水声响,两只玉臂在水中摇晃,升腾的热气中白里透红,美不胜收。 “爷,水好了!”其中一个丫头状着胆子低头说了一声,然后俩人乖巧的跪在朱高炽面前,一人抓着一只脚,缓缓的脱下靴子。 再然后是白色的棉布袜子,然后玉手向上..... “嗯!”朱高炽舒服的闭上眼,缓缓迈入木盆之中,惬意的呈现一个大字型,“舒坦!” 俩丫头轻柔的往他身上淋水,“爷,水冷热可还合适?” “合适!”朱高炽抓住对方的小手,轻轻揉搓,闭眼笑道,“都合适,就是这盆太大,爷一个人泡,空的慌!” 俩丫头脸颊红若滴血,背着身子悉悉索索,没一会也进入盆中。 “唔!”朱高炽触手感觉片片滑嫩,长途跋涉的所有劳累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之所以如此,也是他这次进京的心境和上次天差地别。上一回那真是战战兢兢唯恐小命不保,可这一次却是心无旁骛,就是来给老爷子过寿来了。 他们哥仨先行一步,燕王巡视完边塞去大宁和宁王汇合,再快马赶来。 “老爷子大寿喽!” 朱高炽闭着眼心中念叨,“所有的藩王皇孙基本上都要过来尽孝,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这场景是过一次少一次。” “不是过一次少一次,而是以后压根就不会有了。老爷子一走,王叔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如今爹在诸藩王之中,年纪最长,皇上可能给几分面子。可其他的人,嘿嘿。” 想着,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个疑问,“爹为何一定要去大宁跟宁王一块来?” “嗯,塞王之中如今宁王兵马最壮,皇上若是要对藩王们动手,肯定是要先考虑边塞的问题。爹是皇上指使去的,日后一旦皇上动手,爹这边就控制兵马。” 猛的,朱高炽睁开眼,心中又道,“皇上这是想着,将来动手的时候,让爹这个现在藩王之中的长兄出面啊!” “皇上这手,玩的高呀!” 就此时,俩丫头一前一后贴着他,轻声道,“奴婢们给爷擦背!” 说罢,轻柔的抹着皂角,轻轻搓起来。 “嘶.........” ~ “老大,老大!” “带来的东西怎么弄,你给句话啊?” “老舅在云南呢,舅舅家咱们还去不去?” “刚回来你就躺下啦?” 突然,外边传来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声音,并且伴着急促的脚步。 朱高炽嗖的抓起一件衣服,“别.....别让他们进来。我我我我我.........” “什么别进,干什么见不得人........” 咣的一下,门被推开,朱高煦朱高燧哥俩昂首挺胸进来。 “老大........” 然后,哥俩瞬间石化。 “哎呀,我的眼睛!”朱高燧大喊。 朱高煦马上背过头,“老大,大早上你就干这事?” “刚进京城,你就弄这个?还背着我们哥俩?”朱高燧捂着眼睛,然后手指露出一条缝隙。 “我.........我洗澡呢!”朱高炽怒道,“你俩知不知道规矩,就这么闯进来?” “嘿嘿!”朱高燧坏笑,“洗澡?等回去我告诉嫂子!” “老三你怎么这样?”朱高炽满脸尴尬,“我可是你大哥!” “你说你?”朱高煦则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让你骑马你上不去,让你走路你喘。干这事儿,你比谁都勤快!”说着,看看俩藏在水盆里的丫头,怒道,“我屋里怎么没有?” “我也没有!”朱高燧喊道。 “怎么会没有,你俩别喊!”朱高炽在水盆中起身。 “哎呀!”那哥俩齐齐后退三步,同时捂上眼睛,“老大你穿上衣服!” /75/75245/28722217.html 第122章 走人情(2) 屋里的木盆已经在冒热气儿,下面的地砖上还留着水渍。 朱高炽披着衣裳和朱高煦大眼瞪小眼的对坐,老三朱高燧捧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左看看右看看。 时间长了,朱高炽脸上就挂不住,咳嗽两声,“啥事非要这么着急说?就不能等会儿?” “等你完事?”朱高燧笑道,“那你还有劲儿能起来炕吗?” 朱高炽大怒,“老三,你是不是找抽?” “我......”朱高燧赶紧往边上靠靠,“二哥你说句话!” 朱高煦叹口气,“开之前咱娘说了,还跟以前一样到了京城都听老大你的。咱们是早上进的城,估摸着没大功夫,别人就知道咱们来了。” “来之前爹交代的该走动的人家,是不是要赶紧走动?” “礼品哪家送哪样,这都是老大你做主的事儿,我们哥俩不问你,问谁?” 说着,朱高煦忽然愤怒起来,“再说了,谁知道你大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就搞这调调?”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老三朱高燧坏笑道。 “你少说风凉话!”朱高炽白了一眼老三,悻悻的说道,“就好像你们没......嗨,我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 说着,想了想,开口道,“头一个要送的是舅舅家,虽然大舅和咱们不亲近可也是舅舅,不能怠慢了。老舅在云南,他家的礼品咱们哥仨要亲自送到。不但要送,舅母和表弟都要拜会。” “嗯,还有曹国公李家.......” 朱高煦顿时横眉,“给他家送?” “都是亲戚!”朱高炽不悦道,“当年爹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跟曹国公相处甚宜!” “啧啧,人家可未必愿意收咱家的礼!”朱高燧又接茬。 “爱收不收,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曹国公把咱们的礼扔出去?”朱高炽说道,“再说了,都是不值钱的特产,就是亲戚之间的走动,他曹国公心里也明白。” 说着,忽然皱眉道,“还有谁家来着?” “问我?”朱高燧指下自己,然后吐出一口瓜子皮,“你是长子,这些事都是你来做的,我哪记得清?” “咱家在京城,也没什么关系好的亲戚!”朱高煦叹息一声。 是了,燕王在京,以前或许有人愿意亲近,可现在嘛。 此时,朱高炽心中庆幸,“幸好爹这是想通了,不然一条道走到黑。可就只有我们爷四个上阵,外援是半个都没有!” “对了!”朱高炽想到一个人,“皇后的娘家,咱们也要走走!” 那哥俩大奇,“他们家有什么好走动的?都不知他家门往哪开?” “去了不就知道了?”朱高炽又白了那哥俩一眼,“这是娘吩咐的,你俩敢不去?” 那哥俩没说话,互相对视一眼。 “哎,我怎么感觉咱家不像是藩王,反而是进京打秋风的穷亲戚!”朱高燧冷笑道。 朱高煦则是若有所思,“老大,咱们进京是给老爷子做寿的,这么东家串西家走的,宫里那位怎么想?别......?” “哎,你终于是知道用脑子了!”朱高炽笑笑,赶在对方发怒之前说道,“你放心吧,咱家现在越是走动,宫里那位越是放心,若谁都不来往,宫里那位反而会觉得不对。” 朱高煦越发不解,双眉紧蹙。 “以前不来往,爹是避嫌。现在都挑明了,爹就算是弄些关系网,也都在明面上,哪位才不会在乎呢!”朱高炽笑笑。 随即,他站起身,“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俩也回去歇着吧,下午还进宫呢!” 朱高煦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而朱高燧则是坐在原地嗑瓜子,“睡不着啊!”说着,阴阳怪气的说道,“身上黏糊怎么睡啊?可是没人擦后背,总不能让二哥给我搓吧?” 朱高炽坐着,胖脸上的肥肉忽然颤抖起来,冷不丁大声喊道,“滚!” “你骂........” “滚!” “二哥,他骂我!” 走到门口的朱高煦回头,“老三走吧,弄发火了你又打不过他!” 朱高燧想想站起身溜到墙边,三两步到了朱高煦身边,回头快速说道,“回去我告诉嫂子!”说完,嗖嗖两下窜出去。 “你.......” 朱高炽抄起茶壶,然后忍着怒气放下。 “我就洗了怎么着?”他大声喊道,“爱告告去,我就洗了!”说着,又对门外喊道,“让那俩丫头进来伺候!” 随后,三两下脱了衣服,扑通一下坐入木盆。 下一秒又腾的站起来,哆嗦着说道,“奶奶的,冷死我了!” ~~~~ 朝会刚散,朱允熥从奉天殿回了乐志斋,刚换了常服,就听王八耻来报,曹国公李景隆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允熥在宝座上坐下。 稍后李景隆进来,“臣李景隆,叩见皇上!” 他依旧是一身蟒袍,仪表打理的一丝不苟。颔的长须梳理得精细,长短都是一般大小。 “有个事找你。”朱允熥翻开一份折子,边看边说。 “万岁爷您吩咐。” “过些日子,赶年前的时候,朕带着老爷子回趟老家凤阳!”朱允熥说道,“具体事宜你来负责。” 李景隆一听,心中狂喜。 心中暗道,“这可是露脸的大好事,出行负责皇上和太上皇的禁卫,我这官职不是又多了一项吗?” 随即正色道,“万岁爷放心,臣一定办得妥当。”说着,笑道,“当年汉高祖回乡史书传唱,这次臣一定操办得比大汉朝还风光。所有的侍卫,皆着锦衣......” “私下!”朱允熥看他一眼,“不张扬,扮作寻常回乡的员外,几辆马车几十号护卫即可!” “微服私访?”李景隆心中一惊,随后马上忐忑起来。 “这可不好办啊,若是大张旗鼓的回去,地方上的事掩盖一下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微服私访,一旦让老爷子知道什么。天爷,那还不人头滚滚?” 都说凤阳除了开国皇帝还有无数的军侯勋贵,可对百姓来说,这种荣誉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因为勋贵太多,豪奴横行........ “你想什么呢?”朱允熥斜他一眼,“小心思收收!” 李景隆马上笑道,“臣哪有小心思,臣想的是怎么让老爷子和皇上您,舒舒服服的出行!” 同时,又在心中道,“皇上的话摆出来了,通风报信这事肯定是不行了。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跟着操什么心!” “另外朕听说一件事!”朱允熥放下奏折,面色郑重,“朕怎么听说,你几年都没去你祖父祖母的陵上看看?” “臣......”李景隆马上道,“臣身为大臣,无故不能私自出京。这几年都是在家庙里祭拜......” “你少跟朕找理由!”朱允熥呵斥道,“祭拜祖坟乃是人伦大礼,祖宗的坟都不拜,私德有亏!” “皇上教训的是,臣罪该万死!”李景隆叩首。 朱允熥看看他,继续道,“老爷子寿辰马上要到了,庆典的事也一并交给你办。” 李景隆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惊喜一会惊吓。 “臣遵旨!” /75/75245/28722219.html 第123章 不好办(1) “给老爷子办寿?这差事不好办啊?” 紫禁城西南角的侍卫值班房中,李景隆一个人坐在屋里头,皱眉思索,手中的碧玺念珠转得飞快。 “老爷子是爱热闹,但不能多花钱,多花钱他就急!” “皇上呢是必要办的排场,还不能让老爷子觉得花钱多了!” “难办,难办!” 琢磨了许久也没个头绪,李景隆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嘬了几口。 “这可怎么办呀?” “总不能跟农村老寿星做寿似的,搭戏台唱戏摆流水席吧?” “流水席还行,若是唱戏,老爷子不得把那些戏子都踹出去?” “再说老爷子的生日,是整个大明朝的事儿,办得没有礼制,百官那边也说不过去呀?” “哎.......”忽然,李景隆脑中一亮,影影绰绰似抓着点什么了。 就这时,外边一个人影忽然风风火火的进来。 “姐夫!”来人是邓平,朝李景隆喊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两杯温茶,仰头就灌下去。 “你这干什么去了?这一脑门子汗?”李景隆问道,“再说这个点,你正该在万岁爷身边伺候呀?” 邓平在李景隆对面坐下,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儿,笑道,“今儿太子爷学骑马,皇上让我跟承恩候家的公子陪着。”说着,挽起袖子笑道,“温顺的小马,太子爷还不要,就要骑高头大马。” “您看我这一身白毛汗,挽着缰绳生怕那马走得快把太子爷吓着!” 闻言,李景隆笑道,“宫里的马都是千挑万选的,听着炮声都不惊,哪有那么邪乎?” “要是炮声还好啦!”邓平笑道,“赵家小侯爷,不知在哪给太子爷踅摸了一条钦州的笔尾灰。真是好狗,头似葫芦耳似叉,尾似金枪腰一掐。” “这可太凶险了!”李景隆揪心道,“外边的狗随便带进来,万一出了事,谁能担待?”说着,又道,“就没人管管?” “谁管?老皇爷抱着太子爷,乐呵呵的看着赵小侯爷让那狗抓兔子。几位大学士上来劝,说太子爷国家储君,看这么血腥的场面不好,您猜老爷子怎么说?” “老爷子说了,这算啥血腥?驱犬逐猎,本就是谋生的手段。大明朝未来的皇上,不能教得跟书呆子似的,得有野性。” 邓平笑笑,忽而又问,“姐夫您坐这是?” “我坐这想点事!”李景隆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又把迈出去的腿撤回来,疑惑的看着外边。 “姐夫,您瞅着什么了?” “燕王世子?”李景隆眨眨眼,“你看那,是不是燕王世子?” 邓平也往那边望望,“没错。”说着,看看李景隆低声道,“燕王的三个儿子今早上天刚亮时进的城。” 忽然,李景隆懂了。 既然燕王的儿子们来了,其他的龙子龙孙也就都快到了。 顿时,李景隆又感觉阵阵头疼。 皇上命他来操办老爷子的寿辰,所有的龙子龙孙加上文武大臣怕是上千号,光是吃什么就够操心的。 你弄那些山珍海味,等着找老爷子的骂吧? 可是寒酸了,他李景隆就等着文武百官和龙子龙孙们骂。 再者说,这可跟乡下的流水席不一样。 乡下是一波波的吃,宫里头是吉时开宴。 先不说没那么多厨子做,就算有那么多厨子,他也不赶趟啊。再说吉时开宴,那就要先预备好菜。那等开宴上来,菜都凉了。 现做现吃,那更是来不及。况且老爷子的寿宴,可不是上来就吃,吃完就散那么简单。 吃凉的不行,上菜不赶趟让人等也不行。吃着吃着菜凉了还不行,吃不好更不行,吃的太奢侈了绝对不行,怎么都要挨骂! 李景隆这太阳穴突突的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夫,我瞅你有心事!”邓平在旁说道。 “没事,我先走了,衙门里还有事。”李景隆应付一句,迈步出去。 “要不别走了!”邓平笑道,“侍卫处厨房今儿准备了羊肉锅子,不然您吃了再回去?这天冷,吃碗热乎的暖暖身子。”说着,继续笑道,“别看平日侍卫处的饭都是鸡老鸭瘦,连豆芽菜都是夹生的,可这羊肉锅子确实不错。” “就知足吧,外边小门小户切二两肉就过年了。”李景隆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叮嘱说道,“宫里头天天大鱼大肉还不满足?你是皇上身边人,说话做事要谨慎。这等事别人随便说,你不能随便说。说多了,光禄寺那边脸上不好看,那不是得罪人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外走,“爱吃就吃,不爱吃就下了值外头找好馆子去........” 随后,他脚步又是一顿。 “羊肉锅子?”李景隆心中暗道,“这不错呀。羊肉是正席主菜,还没那么金贵。到时候一人个铜锅,自己动手,只要是炭不灭,锅始终就是热的。” “肉菜也好预备,到时候光禄寺那边指挥人添汤就行了。” “看着热闹吃着好吃,热热乎乎热热闹闹,既吃好了又不奢靡铺张。皇上那老爷子那,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下一秒,脸上又满是为难。 “羊肉锅子是好,可他妈我哪弄那么些铜锅去?让造办局光禄寺预备,也来不及呀?” 越想越是头疼,李景隆背着手缓缓走出宫。 因心里有事,没上马车也没坐轿子。摘了头上的官帽,披着紫貂短毛大氅挡住身上的蟒袍,步行出了西安门,穿过西安大街,过西安外大街,入西四直巷。 反正就慢慢悠悠,心不在焉的走着。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晌午,街面上的人多了起来。贩夫走卒商人员外,书生差役,大姑娘小媳妇等等。 “嘿,谁家的小娘们,够他妈妖的!” 李景隆在街边驻足,视线中一个走路如柳叶一般的女子,从一家绸缎庄子出来,摇曳着上了辆马车。 “呵呵,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很好,养人!” 他的目光追着那辆马车走出好远,心情也因为刚才那一幕缓和许多。 “晌午不回去了,爷在街上找个馆子对付一口!”李景隆回身对身后跟着的长随,随口吩咐。 然后就举目四望,在街上寻合他口味的馆子。 此刻他身处的地方,正是宫城和内城的交界点,繁华之中更带着市井烟火,空气中满是热茶和肉面的香味。 他在如织的人群中走着,忽然肩膀被人猛的一撞。 怒气冲冲的回头,只见是几位年轻的学子。 “对唔住呀!”一个十七八岁,脸颊通红的学子行礼,“唔好意思!” “啊!没事!”李景隆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见对几名学子笑着勾肩搭背,“中午食乜野?” “天气这么冻,不如打边炉喽?” “嗒!清水打边炉,再叫老塞弄只鸡,一碟青菜。” “丢,呢度鸡都唔好食,无我哋清远鸡那么鲜滑。不如咁,我哋打边炉食鱼喽?鱼片,鱼圆,都几好喔!” 几人叽叽喳喳,听得李景隆一头雾水。 “他娘的什么鸟语?” 心中正想着,见几个书生直接进了路边一家潮味鲜的馆子。 “我也去看看?” /75/75245/28722221.html 第124章 不好办(2) “客官,雷几位呀?” 迈步进店,一听迎客小伙计那牙碜的官话,便知这是一家粤菜馆子。 “一位!”李景隆说着,随意在一张餐桌前坐下。 应天府乃是天子脚下大明京师,天下精华无论是人才还是食材都汇聚于此。京师中广州会馆还有几家出名的粤菜馆子,李景隆也算是常客。 对于吃,李景隆算是行家。粤菜其实包含许多种,广府菜,东江客家菜,还有潮州菜等。 坐下之后他四处打量,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馆子。和别菜系的馆子不一样,门口是厨房,几个厨子在烟熏火燎之中忙碌。 紧挨着厨房的外头,各种做好的卤味小菜咸鱼等琳琅满目。几个食客,正在那边吭吃瘪肚的挑选。 选了半天,似乎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跟在他们的小伙计,没有半点不耐烦,笑呵呵的不断介绍。 正是饭时,屋里几乎客满。差不多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炭火锅子,腾腾冒着热气。 “客官,累吃点什么呀?”小伙计那边点好菜,马上癫癫的过来。 “有什么拿手的?”李景隆问道。 “本店都系招牌菜啦!”小伙计笑道,“都好食的!” 李景隆眼睛一斜,正看到先前进来的几个书生,对方的桌上已经摆了炭炉,便开口道,“我也要那个!” “打边炉系吗?”小伙计笑笑,“要什么菜呢?有鱼片啦,羊肉啦,鸡啦,鲜虾啦。” “都要啦!”李景隆大手一挥。 “食不完啦?”小伙计纳闷。 李景隆心情大好,“吃得完啦!” 小伙计先是一愣,然后飞快的跑去厨房,马上端了一个红色火苗升腾的炭盆出来,放在中间镂空的餐桌上。 粤菜李景隆吃的不少,可他吃的是精细的。再说平日也没人敢,弄这么一个火苗吐舌的大火盆,放他李景隆面前。 炭盆似乎有年头了,下面都开裂用铁丝捆绑固定。小伙计似乎嫌火不够旺,还用铁钩子猛的戳了几下,顿时火星四溢,差点燎了李景隆身上的貂毛。 又是一阵小跑,小伙计捧着一个同样有年头的砂锅,架在炭盆上,然后又拎着一个黄铜长嘴壶,咕噜咕噜的开始注汤。 “小店的汤汁,都系用鱼骨虾头熬的,好鲜甜!” “这玩意有点意思哈!”李景隆笑看,心中道,“跟宫里的羊肉锅子,一个道理。不过宫里是铜锅,这边是砂锅。” 广式砂锅他吃的多,但都是做好端上来的,这么放在炭盆上,还是头一回。 火苗旺盛,烤的人身上热乎乎的,未吃已是先暖。 顷刻之后,薄如翼的鱼片,圆润的鱼丸,切好的肉片等连番上来,还有豆腐青菜,鲜虾肥鸡。腐竹冬瓜萝卜片,切花的鸡胗和腰片。 “羊加鱼,就是鲜呀!”李景隆看着桌上的菜,心中暗道,“如此吃法,不但豪放快意还暗合古韵。更主要的是,丰俭由人又热闹欢喜。” 见他半天没动筷子,不远处的小伙计忍不住开口道,“客官,先饮汤,不然煮过菜之后,汤就没那么甜了!” “甜?”李景隆皱眉,“甜可不行,别人还好说,那些老杀才要是宴会上弄甜味的,怕是要挨骂。因为甜,它不下酒啊!” 心中如是想,但还是自己盛了点汤,浅浅的品尝一口。 汤汁入肚,皱着的眉马上舒展开来。 这哪里是甜,而是鲜!乍入口虽没有什么醇厚的味道,可是回味无穷,而且仿佛那些味道是随着入口的汤汁,流入了四肢百骸。 “比大馆子强!” 李景隆心中大喜,一筷子把鱼片倒进去。 “唔得!”小伙计赶紧跑来,“鱼片烫几下就能吃,烫久就老啦!” 说着,开始不停的介绍,“鱼片鱼圆熟的快,这鸡也能煮太久,会柴的。想吃乜,就下乜,食多少下多少........” 嘴上不停说,然后又嗖嗖跑到柜台边。 用一个小碗开始打料,姜蓉葱蓉豉油炸蒜蓉,加一点点南乳。 又回头问道,“客官,累食不食香菜?” “吃!”李景隆大笑。 随后各种食材入口,鱼片爽滑鱼圆弹嫩,鸡肉滑而不柴,鲜虾脆而不散。 萦绕他心头的难题,因为这家无意踏入的餐馆迎刃而解。 他李景隆也是心中有些才学的,想起看过的那些杂记中说,打边炉是传统的汉家菜,至围炉而吃曰打边炉。 苏东坡文集中也有这样的描述,“罗浮颖老取凡饮食杂烹之,名谷董羹,坐客皆曰善。” 诗人陆道士遂出一联句云:‘投醪(lou)谷董羹锅内,掘窖盘游饭碗中。” 大明王朝取元代之,恢复汉家礼法。老爷子七十大寿,用这种打边炉作为宴菜,合情合景。而且食材好准备,做起来不麻烦。 不过毕竟是粤菜,少了几分中原的味道。那就加入一些中原元素就是了,到时候让厨子们研究去。 一顿饭吃得李景隆酣畅淋漓,浑身舒畅。 “过来!”他朝外头招手。 外面守着的长随马上进来,低声道,“爷,您吩咐!” “看过这样的炭炉和砂锅没有?”李景隆低声道,“去水门关杂货集市上看看,有多少要多少,都买下来!” “是!”长随答应一句,马上出去吩咐其他小斯。 然后,李景隆用竹签剔牙,又对小伙计招手。 “客官,您吃好啦?”小伙计点头哈腰的笑,他虽年纪小,可见的人却多,从李景隆进店开始,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一般人。 “你们这汤汁是怎么熬的?能不能给爷写下来?还有你那些蘸料的做法?”李景隆笑道。 “唔可以!”小伙计脸都吓白了,连连摆手,说道,“我三叔的秘方,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李景隆心中有些恼怒,但他的身份不能和小伙计一般见识。有些扫兴的摆摆手,站起身朝外走。 “客官.........”他还没给钱,小伙计自然不能让他走。 “边去!”门外的长随窜进来,挡住小伙计,然后手腕一抖,当啷一声,三块银元落在桌子上面,倨傲的问道,“够吗?” 小伙计傻了,这一桌菜也用不了五分银子,对方一出手就三块。此时大明朝太平盛世,物价极低且银钱格外值钱。 长随笑了笑,“你伺候我们爷伺候的好,多出来算是你的赏钱!” “啊!”小伙计更傻了。 长随笑着跟着李景隆,小伙计赶紧把银元攥到手里。 这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攒钱,钱多了就跟三叔一样,开家潮味馆子,然后再娶个媳妇,生一堆儿子。 可下一秒,希望直接破灭。 手里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被老板娘一把夺过去,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 李景隆迈着四方步出来,吃饱喝足惬意的溜达。 回头对身后的长随说道,“去,告诉广东会馆的馆主,还有粤菜如意楼的掌柜的,叫他们灶上的大师傅,晚上来府里候着,爷有事交代。” “是!”长随连忙答应,回头又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一番。 “吃饱喝足找地方歇脚!”李景隆心情舒畅,想了片刻,“走,清心小筑听曲去!” 过西街口,直入石墩门大街,转朝天宫内三巷。 坐着马车溜达到这,堪堪消食儿。 马车在门口停好,刚要迈步进去,就见清心小筑的门口,慵懒的站着几个便装汉子。 瞬间,李景隆警惕起来。 只因为眼前这些看似慵懒的汉子,他李景隆一眼望去便知是军中好手。 紧接着里面传出老鸨子哭丧的声音,“奴上哪儿给几位爷淘换烤全羊去呀!” 随后,老鸨子扭着三分赘肉腰从里面出来,正跟李景隆走了个对脸。 老鸨子好似见到了救星,“爷,您可来了,里面姑娘们今天可遭殃了!” “怎么回事?”李景隆斜眼,怒道,“谁在里面?” 老鸨子凑上来,低声道,“您还记得吗?以前来过一次,把这霍霍够呛的燕王爷家的小王爷。” “嘶!”李景隆倒吸一口冷气,返身就上了马车。 “爷,您哪去?”老鸨子喊。 李景隆头也不回,“内急!” ~~~ /75/75245/28722223.html 第125章 坏(1) “你们哥仨什么时候进的京?” 乐志斋中,御案之后的朱允熥笑着对面前坐着的朱高炽问道。 后者闻言赶紧欠起半边屁股,“臣等是今早上天亮时进的城,梳洗打扮之后就赶紧来见万岁!” “你坐下说,坐下说!”朱允熥神色温和,缓缓按手。朱高炽许久未见,似乎更胖了一些,宽大的身躯坐在圆凳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雕花镂空的圆凳,还没他半个屁股大。 “来人,给燕王世子换把椅子!”朱允熥继续笑道。 “不敢不敢,万岁面前哪有臣.........” 见朱高炽惶恐不已,朱允熥笑道,“行了,你也别跟朕这假客气啦,你那么胖坐个凳子,你不累朕看的都累。”说着,继续笑笑,“都是自家人,私下里没必要那么约束!” 王八耻亲手帮朱高炽搬来椅子,“世子,您请!” “有劳王公公了!”朱高炽忙客气笑笑。 “你父亲身子如何?”朱允熥继续问道,“他给朕上了折子,说入秋之后又带着护军扫荡边塞去了。可战果却没上报,是又打了胜仗还是扑了个空?” “回皇上,是扑了个空!”朱高炽的脸上依旧是一团和气的笑容,“鞑子那边也知道一到秋收之后,我大明必将云集大军于边塞,他们打不过只能退避三尺。” 历来胡人南下都是秋高马肥,但拒敌于城池之外和拒敌于国门之外有着天地之别。 当初老爷子立下的规矩,与其等他们来,不如咱们打出去。不等他打咱们的草谷,咱们先来个马踏连营。 年年揍,揍到他不敢来。 此时,朱高炽继续说道,“臣父亲带兵巡视边塞之后,接到皇上的旨意,是以让臣三兄弟先行一步。父亲则与宁王汇军,而后快马前来京师!” 闻言,朱允熥点点头。 对方的话是在告诉他,我爹很听话,您让他去宁王那下套子他就去了。 “召你们回京,是为了老爷子寿辰的事。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是寻常人家儿孙们都要给老爷子大大操办一场,何况咱们朱家!”朱允熥笑道,“老爷子苦了一辈子,此时咱们朱家人丁兴旺,儿孙们子要尽孝心!” “皇上仁孝之心,感天动地!”朱高炽起身道。 “你这马屁不甚纯熟。”朱允熥笑着开口,“什么感天动地?咱们都当晚辈的,孝顺长辈不是天经地义吗?” 说着,顿了顿,“老爷子寿辰的筹备大使,朕交给了曹国公李景隆。如今诸王叔之中,你父燕王最长,那你这个燕王的世子,就作为此次大寿的知客,如何?” “臣遵旨!” 虽然皇上最后是询问的意思,可他朱高炽哪敢说不行。 所谓知客,就是迎来送往安顿席面,杂七杂八啥事都要干啥事都要管,实实在在的大管家。 “曹国公是外戚他管外,你是皇孙世子,你管内!”朱允熥笑道,“总要让老爷子乐乐呵呵的过个生日!” “老爷子是乐呵了?我呢?” 朱高炽心中叫苦,这庆典大管家的差事可不好干。他们哥仨是诸藩王之中来的最早的,接下来各路藩王回京,就都要他出面招待安顿。 “整不好得瘦十斤呐!”朱高炽心中叹息。 好似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朱允熥正色道,“你还别小看这个知客的差事,一般人朕还信不过呢。”说着,顿了顿,“你父燕王如今年纪最长,按照辈份你就是皇孙之中尚未封爵者最长。” “一个家族要想和睦兴旺,就要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咱们朱家是天家,各房头的子弟相隔千里,一辈子也见不上几回。” “咱们这代人或许还认识,下一代人可能连名儿都不知道。见了面要先翻族谱,才知道是叔辈还是兄弟辈。” “所以呢,你这知客尤为重要,要让兄弟子侄们和睦,又要告诫约束他们在京中的行为,明白吗?” “臣遵旨!”朱高炽赶紧行礼。 心里却暗道,“我连我家老二老三都管不住,我还管谁去?” “另外,即便是寿辰大典过后,你也别急着回去,朕还有事要你去做!”朱允熥又点了一句。 顿时,朱高炽心里咯噔一下。 “不能逮着瘸子往死里踹啊,有什么事?” 他心中暗骂两声,嘴上却无奈且恭敬的说道,“皇上但有差遣,臣必效命!” “也不是什么大事!”朱允熥淡淡的笑道,“可能,要你出海一趟。” “啊!”朱高炽再也绷不住,突然两腿发软,声音都变形了,“皇上,臣自小不会水.......” 朱允熥憋着笑,“也不是让你在海里游,是让你坐船!” 说着,拿起一份奏折晃了下,“东瀛倭国大名山名氏,奏请天朝钦差巡幸。” 这倒不是朱允熥信口开河,而是确有其事。山名家在暗中已经联络了不少反对幕府的诸侯势力。所谓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东风,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旗号。 而册封了日本国王的大明,恰好有个这堂堂正正的旗号。清君侧,诛乱党。 不过大明光是喊口号也不行,需要有几位强有力的人物与山名家等进行会晤。 作为皇族,开国皇帝之孙,藩王世子,皇帝的堂兄弟,朱高炽排除体重的话,还真是不二的人选。 “臣斗胆冒昧请问,出海去.......”朱高炽真慌了。 “不远。”朱允熥淡淡的说道,“等老爷子的寿辰过去,朕让何广义和你交待,并且负责具体的事宜!”说着,他正色的看着朱高炽,“你比朕大三个月,按照辈份是朕的堂哥。” “臣不敢!”朱高炽不知朱允熥又要说些什么,连忙跪倒。 朱允熥从御案后站出来,“朕记得你小时候也曾在文华殿读书,你的才学人品连皇爷爷都赞不绝口。” “臣受之有愧!” “不必自谦,自谦过分就是虚伪。”朱允熥背着手站在这他面前,“你是又才干之人,尔父正春秋鼎盛,你就打算一直当闲散世子?” “你若是有事做,也不至于长这么胖吧!” “朕常感叹身边人才太少,你有才学有人品身份贵重,在燕藩边疆又出不上什么力,不若到朕的身边来。” “祖宗给的大好江山,正是你我男儿大展拳脚的时候。帮着朕,既为贤王又为贤相,岂不是千古美谈?” “你丫蒙谁呢?” 朱高炽心中破口大骂,朱允熥的意思他如何还不明白,以后就在皇帝身边当差吧。做些脏事破事得罪人的事,反正你身份在这,最多挨点骂。 可他心中骂,嘴上却只能诚惶诚恐表现出感激的五体投地的表情出来。 “朕是真的怕你埋没了才这么说。”朱允熥语重心长的说道,“好男儿若浑浑噩噩不能青史留名,那就太可惜了!” 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去看老爷子吧,既然进京了,也不能瞒着他老人家!” /75/75245/28722224.html 第126章 坏(2) 朱高炽一头白毛汗从乐志斋中出来,强装镇定走了几步之后,也顾不得身后还有太监跟着,猛的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太吓人了!” 早些年他见着朱允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可这几年每次见到对方,每见一次恐惧或者说那种威压就增多几分。 其实旁的还好,主要是对方那种阴阳怪气然后冷不丁给你挖个坑的说话方式。稍微不注意,就要被他套住。 “这是怎么话说的,还让老子出海?真你丫能琢磨,我这样的能出海吗?” 陆地上的事朱高炽就没怕的,可是一想到茫茫大海,再想到出去之后不知何时能回来,肝颤儿。 心中悲愤的同时,那点对朱允熥的畏惧都变成了怒火。 “我一猜你丫让我来京城就他妈没好事!” “呸,老子现在又不琢磨造反,浑浑噩噩混吃等死怎么了?” “我听戏洗澡吃喝玩乐?你丫看我心宽体胖心里别扭是吧?看你丫瘦得跟老二养的养狗似的,见我日子好你丫嫉妒,非要给我弄瘦喽!” “世子殿下,太上皇在西华苑,请跟奴婢来!” 朱高炽心里骂得正欢畅,忽然一个小太监上前,低眉顺眼的说道。 “哦,劳烦你带路了!”朱高炽赶紧又换上笑脸。 其实这也是天家子孙的悲哀之处,明明是天皇贵胄高高在上的,可是为了表现自己不能盛气凌人,表达自己低调谦逊会做人,连对太监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妈的!我们家老二在这踹死你狗日的!” 朱高炽看着前面的小太监心里又是一阵无名业火,且走着走着越来越感觉到双腿无力,额上冒汗。 “操蛋!”朱高炽心里再次骂道,“晌午没用膳,这档口要头昏眼花。” 他自小就有这毛病,稍微而这点就心慌浑身发颤,路都走不稳。 “这些狗奴婢也不知过来扶我一下!你们等着,哼哼。” 朱高炽见身边的太监没有反应,只能强撑着缓缓挪动粗壮的双腿。 等到了用来跑马的西华苑外边,他后背已让冷汗湿透,口腔里干得没有一丝水分。 “劳侍卫大哥通传一声.........”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守在外头的邓平已一个箭步过来,“呀,这不是世子殿下吗,您这是怎么了?”说着,赶紧扶着朱高炽的胳膊,“您是来见太上皇的?” 随后,斜眼看着几个小太监,“几位,一路走来就没见着世子不舒服?” 几个小太监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西化苑里头,传来朴不成的声音,紧接着他也看到了朱高炽,顿时慌得不成样子,“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邓平在旁开腔道,“末将见着殿下的时候就这样了?”说着,一指几个小太监,“他们送世子过来的,可好似根本没见着世子身上有恙!” 朴不成顿时冷眼,几个小太监忙吓得跪下。 “你们是谁的手下,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朴不成低声道。 “回朴爷爷,奴婢们是朴总管的手下,乐志斋外班太监。”为首的小太监惶恐的说道。 忽然间,朴不成脸色异常难堪。 “不碍的,不碍的!”朱高炽艰难的开口,“有糖块没有,老毛病了,塞颗糖块就好了!” 邓平说道,“梅公公哪有给太子爷预备的,末将去要几块!”说着,三两步跨进去。 朴不成本想说些什么,又摇头忍住。 糖块很快拿来,朱高炽塞入嘴里,闭上眼睛喘息了半炷香的功夫,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这时西化苑里头,传来侍卫们的声音,“太上皇下马了!” “老祖您的马骑得真好!”还有太子六斤的声音。 “哈哈!”老爷子大笑着先把六斤交给下面的侍卫,然后双手拄着马鞍,从上面下来。 双脚落地,老爷子的眉头不为人知的皱一下,而后快速散开,活动下大腿,然后慢慢的往椅子边走去。 “不成啦,老祖现在骑不动喽!”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笑道,“想当年咱三十多岁的时候,三天三夜不下马是常事!” 六斤趴在老爷子腿上,拳头轻轻捶着,张大了嘴,“不下马,吃饭拉屎怎么办?” “哈哈哈!”老爷子欢畅的大笑,“你这小猴儿,专戳咱的牛皮!” 爷俩正笑着,老爷子目光斜斜看向门口,“谁来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那边围了一圈人,忙活着什么。 “臣孙高炽,叩见太上皇!”朱高炽慌忙起身,挣扎着跪在地上叩首,抬头时额上依旧满是汗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老爷子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快起来别跪着,地上凉!”说着,对旁人招手道,“都瞎啊,赶紧扶起来。” 说着,忽然站起身,背着手看看朱高炽的脸,“你这脸色不对呀?这是怎么了?” 朱高炽低头,“多谢皇祖父的惦记,没........” “撒谎!”老爷子瞪眼,摸摸对方的额头,“怎么还打摆子呢?来人,传太医!” “皇祖父!”朱高炽忙道,“孙儿的老毛病了,一饿就心慌就浑身无力出虚汗。” “你这孩子真是的,知道自己有这毛病..........”说着,老爷子忽然不说了,转头对门口问道,“他怎么来的?” “回太上皇,外边几个小太监带来的!”邓平道。 老爷子看都没看外边,冷笑道,“都是瞎子哑巴?燕王世子身子不舒服就不知问问看看?”说着,哼了声,对邓平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这点事咱还要说二遍?” “臣明白!”邓平赶紧后退,招呼几个侍卫过来低声道,“拉远点弄死,别整满地血!” 几个小太监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呢,就见如狼似虎的侍卫过来,捂着嘴拽狗似的给他们拽到旮旯去了,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 朴不成在旁看着,本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动了几次,还是没发声。 而是心里无声的叹息,“在宫里当差,没眼色就是找死啊!你们平日以为是乐志斋那边的外班太监谁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同时他心里对几个小太监口里的朴总管,也就是他的干孙,朴无用更是恨铁不成钢。 “平日怎么管的手下?就这点道行?将来让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邓平和几个侍卫在那边动作极快,而且浑似没事人一样。 ~~ “皇祖父!”这边朱高炽还在劝老爷子,“他们又不知道孙儿身上的老毛病,不知者不罪........” “你这孩子就是心善,什么不知不罪。他们是干什么的?哼,天下只有装糊涂和故意看不见,就没有不知不罪一说!”老爷子哼了两声,让人给朱高炽端了点心过来。 继续问道,“你怎么进京了?” “孙儿等一想到马上是您老的七十大寿,就上奏皇上请求来京,给您祝寿。这些年孙儿们都大了,都到了当爹的岁数,可是却没给您.........!” 老爷子先是皱眉,而后大笑,“心思到了就行,折腾什么?”说着,又大笑起来,“你们几个来,别人也要来。皇上也是,都没跟咱说一声!” “老爷子这是心里都清楚!” 朱高炽心说一句,随后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忽然见老爷子身边,穿着猎装的小男孩,正用眼睛瞪着他。 慌忙起身,“臣朱高炽,叩见太子殿下!” “你叫朱高炽,那你就是燕王一系的!”六斤撇撇嘴,“平身吧?”随后,对远处招手,大喊道,“燕王家来人了,你们都过来看看!” “谁呀!”一阵清脆的童声之中,当初那个穿开裆裤的二十六王爷朱楠打头。 顿时,朱高炽又是一阵头大。 再次跪地,“侄儿叩见诸位王叔!” “哈哈!”老爷子咧嘴大笑。 /75/75245/28722225.html 第127章 白手套(1) 夜风有些萧索,枝影些许狰狞。 乐志斋中的地龙烧的太旺,屋里涌动着一股燥热。 “给窗户开个缝儿!”罗山床上坐着,正在看户部工部联合上奏,推广洪薯折的朱允熥头都不抬的对门口的太监说道。 窗户无声的露出窄窄的缝隙,外面的冷风吹入,使得屋内的燥热柔和许多。 尽管今秋试种的洪薯收获喜人,但户部和工部还是在推广上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北方各行省,先设置大型的育苗场,而后则荒地山地缓缓执行。 朱允熥明白,这么大的国家无论推行什么,都要润物细无声一般慢慢来。若是动作太大,效果适得其反不说,还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是以,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道,“朕知道了,洪薯事既然交于尔等,权则尽在汝手。推行伊始,自当慎之又慎不可贪功冒进,若适得其反反而不美也。” “洪薯涉及粮储民生,重中之重,伊等慢些亦老成持重之行也!” 写完,专门放在一边。 皇帝的生活枯燥,做一个好皇帝的生活更加枯燥,每日就是奏折奏折奏折,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事。但倘若都是国家大事也就算了,偏...... 就好比手中这份,广州海关船舶司大使陈德文的奏折。 “罪臣离京多年,尝念及陛下圣颜痛哭流涕。再过月旬乃陛下之圣寿,臣斗胆请奏,许臣进京叩见陛下。” 这个月是老爷子的生日,下个月是朱允熥的生日。 他至今未尚未正式的过过生日,一来是他不愿意声张,二来则是他年纪尚轻。古人四十才开始过寿,年纪轻轻就弄什么寿诞,未免太过滑稽。 这陈德文原先仕途一片大好,已做到了三品的应天府尹。但运河外城沿河改造的时候,被小人蒙蔽导致出了强拆的事儿,所以一撸到底。 当时朱允熥看他还算是精通经济的人才,将伊发配至广州海关税课司。 事实证明朱允熥的目光不错,这人在广州海关任上,短短两年时间内从为微末小吏再次晋身五品官员行列,足见其能。 收税上这人倒是中规中矩,但是有个别人没有的长处就是抓走私。船舶司就是抓走私的,该司配有快船弓手等。 陈德文上任之前,广州海关那边走私极为猖獗。渔民驾驶小船装载货物,直接跑到港口外跟那些番船交易。瓷器象牙香料宝石等,化整为零运进城内。 这些走私的渔民哪有什么生活所迫一说?这等事都是大商家当地大豪私下控制,那些渔民不过能得些酒肉钱而已。 陈德文着手走私之后,没有马上拿那些渔民开刀。而是直接抓了番人的商船,以走私罪在港口公审。当着数百番人的面,为首者全部砍了脑袋,用竹竿挂着在立于港口最显眼处。 “谁跟渔民交易,本官就杀谁!” 这不讲理的做法,一下就让猖獗的走私大为缓解。而后从军中调拨外地水手过来,快船巡游配合地方官府联合打击,一年之内扫清了走私。 他如今升任船舶司的主官,也是朱允熥再次破格提拔。谁想到这第一份奏折,就是想来京师陛见的。 “伊于海关之建树,朕已知晓。今年广州海关一枝独秀,伊亦有功矣。朕尚且年轻,你于朕君臣还很长久,不必急于一时。” 朱允熥提笔耐心的写道,“当日伊发落广州实乃黜落,不可因稍有功绩再行孟浪之事。倘若真的心怀对朕感恩之心,用心任事即可。” 因为是自己袒护过又提拔起来的人,所以朱允熥在用词上,选择了相对温和的伊,而不是用上下身份登基森严的尔。 “万岁爷!” 朱允熥刚看完这份奏折,王八耻掌灯进来低声道,“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在外边候着。” “嗯,传吧!”朱允熥低声道。 “是!”王八耻应了一声,随后挑两下烛火让其更加旺盛一些之后,缓缓退下。 不多时,何广义低头垂臂进来,“臣........” “坐那说!”朱允熥不等他行礼,指下旁边的凳子。 “是!”何广义知道皇帝的脾气,也不多说废话虚礼,直接坐在凳子上开口道,“皇上让臣查的事,已然查明了。” “哦?”朱允熥放下折子,揉揉眼睛,喝口茶道,“你仔细说来!” 何广义要说的是盛恒达钱庄的事,尽管那日朱允熥在旁边听盛恒达东家周全说了些来龙去脉,可心里总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皇上恕罪,臣没去巡查暗访,而是直接派人找来了盛恒达的二柜,用了点手段.........” “说事儿!”朱允熥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什么派人找来,用了些手段?分明就是直接绑了人家盛恒达的二号人物,把人家知道的都审了出来。 “盛恒达周家做军需发家,后来和南边的富商联姻,因为有藩王的背景,能把南茶北贩,北货南运,所以不到二十年就建了诺大的家业。” “后来和山西苏州的股东共同创办盛恒达钱庄,买卖的盘子越来越大。” “根据盛恒达的二柜交代........说,他说。” 何广义顿了顿,继续道,“据他说,盛恒达的东家周全,其实是周王和楚王的白手套!” “白手套?”朱允熥放下茶碗,面色凝重起来。 “盛恒达因为人面路子广,不光是客商存储的银两,还有代结货款放贷等事。周家每年都把盛恒达的一部银子抽出来,无息交给两位王爷..........” “他们拿去放贷?”朱允熥怒道。 何广义马上低头,不敢再说。 “堂堂皇子亲王..........” 一个封地开封,千年古城中原繁华之地。 一个就藩武昌,天下商路枢纽。 放贷,确实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还是用别人的钱,赚自己的高利息。而且有这么一层身份,谁敢不还他们的钱? “你接着说!”朱允熥继续说道。 “时间久了,山西和苏州那边对周家就有了想法。说没有这么做生意的,自己票号里的钱拿出来给别人用,他们还分担风险。” “不过周家善于以势压人,再加上两位爷也.......” 朱允熥冷笑接口,“他们也把自己藩库里的钱拿出来,交给周家在南方放贷是吧?” “皇上明鉴!”何广义咽口唾沫,“两位爷的钱经过周家也放给了南方的一些商人,谋取利息。” “这其中有几笔是..........” 何广义说着,再次顿了顿。 “不能干滚出去,朕换人来,谁是你何广义的主子?”朱允熥怒道。 /75/75245/28722228.html 第128章 白手套(2) “其中,其中有几笔钱是.......军饷!” 何广义双膝跪地,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不但有两位爷麾下护军的军饷,还有都司卫所的军饷.....”何广义的声音越发低弱,“其中开封那边,除了卫所护军的军饷,还有养马银,料场银等!” “两位爷的钱过盛恒达的手也放出去,给了江南的富商等。” 朱允熥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端茶的手几乎不稳。 何止胆大包天,简直无法无天。 “这样的事何时开始的?”朱允熥问道。 “洪武二十六年!”何广义不敢抬头。 朱允熥脸上泛起冷气,也就是说他这些皇叔们,是在他老子朱标死后,做这些勾当的。那几年,也恰恰是老爷子对儿子们袒护的厉害的时候。 “身为皇子亲王,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一门心思捞钱。捞钱就罢了,还什么钱都敢动.........”朱允熥恨得咬牙切齿,“军饷的钱,养马的钱.........” 说着,他转头对何广义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周全就是靠着盛恒达商号,给他们敛财,对吧!” “是!”何广义汗如雨下,“这几年一直如此,直到.......” “说下去!” “直到铁布政在z地查走私,牵扯了许多海商,盛恒达几笔钱没有按时收回来,账面上出了钱荒。” “苏州那边的股东们提议,把两位爷手里银钱的调过来拆借。这事,就让两位爷恼了。” “两位爷直接把本该按时输送到银号的本金给扣了,非但如此,还把山西运过来的号银直接也给扣住!” “呵!”朱允熥冷笑道,“就是觉得周全和票号有些不听话,跟跟他们谈条件所以卸磨杀驴了。大不了,日后他们再找个会开银号的人,继续给他们敛财!” “至于盛恒达其他的股东,嘿嘿,就算知道被人明抢了,谁又敢说什么?” 说着,啪的一声。 朱允熥手中的青花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化作碎片。 事实已经明摆着了,再简单不过。 藩王从钱庄里空手套白狼放贷敛财,然后还把自己名下的财产,乃至可以插手的军饷其他方面的银子,投桃报李交给钱庄放贷给他们收利息。 盛恒达别的银子或许会拖延,但是藩王的银子,一文钱都不敢拖。到期之后,本息一块交还不说,还要让两位藩王白占着巨大的现金流。 至于什么周转信誉,更不在两位王爷的考量当中。 “这钱,他们干什么用了知道吗?”朱允熥继续问道。 何广义低下头,小心的用手捡着瓷器碎片,低声道,“这事,臣还没来得及去查。不过根据那边盛恒达的二柜交代,这些年的账务往来都是和王府那边的管事等人对账。并且涉及..........涉及到地方的官员!” 说着,忙接着道,“皇上让臣兼任廉政院的侍郎,臣自然是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冤枉坏人。” 朱允熥看他片刻,“那这案子就交给你们廉政院来处理,暗中处理,现在不宜声张!” “臣明白,先把盛恒达的二柜账房等人收监。两位爷那边..........?”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处置他们朱允熥是半点不手软,但现在这个时候...... 男人长成后,才知什么是人情可畏。 “查,查清楚.......挪用军饷等事仔细查莫声张,其他的事一定要查,每笔银子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 何广义忙道,“臣遵旨!” 随后只见朱允熥好似很疲惫一般摆摆手,何广义行礼退下之后,原本盘腿坐着的朱允熥,无声长叹靠在了罗汉床的扶手上。 ~~~ “你怎么又来了?” 李景隆刚从衙门里出来,赶在内城宵禁之前迈进家门口。 还没下马车,就见盛恒达的东家周全,从门房那边窜出来。 “老朽见过公爷!”几日不见周全似更苍老了许多,“老朽早上就来求见公爷,求而不得只能在门房等候!” 李景隆瞪了一眼管家,埋头往里走,看也不看那周全。 “公爷!公爷!” 下人们拦着,他根本走到不到李景隆的跟前儿。 曹国公的管家在一旁,啪啪扇着门房的耳光,“吃人干不干人事的东西?什么人都往门里放?国公府,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干嘛?”说着,咣的一记窝心脚,“记着,再有下次把你撵出去要饭去!” “知道了舅老爷!”门房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拽着周全就往外走。 “公爷,您上回不是答应老朽帮忙了吗?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周全大声的哭喊。 “您帮帮盛恒达,老朽自有厚报!” 他的喊声中,李景隆渐行渐远。 “这一天,净他妈事儿!” 进了后院,李景隆心中骂道,“太上皇寿辰忙的脚不离地,理藩院那边几个吐蕃土司还他妈上表,说今年收成不好,要大明倒贴他们粮食!” “这么一个黑心的买卖人,也堵老子家门口。你死不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空口白牙让老子帮你,做梦呢!” “老爷回来了?”后院中堂,夫人邓氏笑着迎接上来,“您这是累着了,看着脸色不好。灶上给您炖着汤呢,是辽东那边送来的飞龙,前些日子还挺您念叨这一口。” 李景隆在中堂坐下,伸出脚丫来任凭丫头丫鬟上前,帮他脱了官靴。 “我记得每年你都腌雪里蕻那些玩意是吧?” “爷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邓氏拿过一双软底布鞋笑道,“妾身这不在娘家的时候,跟着母亲养成了习惯,一一到冬天不腌些菜就觉得好像不是正经过日子。您不是最不得意那些东西吗?今儿怎么?” “明天挑你腌那些东西,雪里蕻烂黄豆芥菜疙瘩地环吾的,杂七杂八的装一筐!”李景隆这是累了,用毛巾擦擦脸然后闭着眼说道,“我拿出送礼去?” “送谁?”邓氏端着热茶过来。 就邓氏低头放茶的功夫,李景隆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还能给谁?老爷子得意这些呀!” “怪不得当我爹说,你小子浑身上下心眼子比别人头发丝都多!”邓氏笑骂。 “我老丈杆子说的没错!”李景隆喝口茶笑道,“这年月没点心眼,怎么混?”说着,忽然又笑道,“再说这也不是心眼啊,这叫投其所好!” “老爷子知道扒你的皮!”邓氏笑骂。 “他才舍不得呢!”说着,李景隆眼珠转转,“眨眼可就是老爷子的万寿了,你这做外甥孙子媳妇的,不准备点什么?” 邓氏一怔,“你想让妾身准备什么?” “你不是会做写吗,纳两双千层底!”李景隆说道,“民间晚辈送礼,也就是鞋拉衣裳拉。反正老爷子那性子你也知道,越不值钱他越高兴。” “那叫礼轻情意重!”邓氏啐他一口,“你呀,早晚有一天,因为脑子里那些破事走火入魔!” 夫妻俩正说话呢,门外腾腾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管家跑进来,脑门上全是汗,“老爷,可了不得了!” 李景隆瞬间大怒,“跑什么?” “那个.......周全,一头在咱们家门前,他.....他撞死了!” /75/75245/28722230.html 第129章 无赖(1) “我他妈.....” 闻言,李景隆差点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在咱们家门口撞死?”乍一震惊之后,就是怒不可遏,“老子是该他的还是欠他的,有正主儿他不去找,跟老子这个不相干的人来这手?” “好好好,你看老子日后如何炮制你老周家,我让你们家.......”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亲手把周家的人都一个个掐死,这事跟他李景隆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如今人家却赖上了他,非要他出面帮忙。 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不帮忙人家直接在他家门口撞死,这事传出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他李景隆招谁惹谁了? 本来他内心深处还觉得这位即将家破人亡财产尽失的周东家,有那么三分可怜。可现在看来,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能耐过两天楚王进京,周王进京,你死他王驾前呀?你不敢跟天潢贵胄们呲牙咧嘴,却死在老子的门前算怎么一回事? 突然,李景隆心里咯噔一声。 “老爷子万寿在即,我家门口一个商人自己撞死,这要是那些书生文官给我上眼药?这还了得?” 想着,他赶紧对管家说道,“周围有没人看见?” 管家想想,“没人看见!”说着,低头道,“整条街都是咱家的,哪有外人?” “没人看见就好!”李景隆心中松口气,“叫李老歪去,准备好麻袋,让他把人扔乱坟岗去。门房那边封口,就当这人没来过。” “不,别扔乱坟岗。麻袋里绑上石头沉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出事之后言行果断狠决,由此可见李景隆也是当断即断且心狠手辣之人。 “老爷!”管家忽然凑近些,低声道,“他是想撞死,但还没死!”说着,继续快速的说道,“他眼瞅着要撞死了,是门房拉了他一把,他一下撞歪了,现在看着是蝎虎满头都是血,可人还有气儿!” “没死?”李景隆瞪眼问。 管家点头,“没死!”说着,赶紧道,“咱们家门口死人多晦气呀,没死是好事........” “好你娘!”李景隆一个反抽,管家瞬间滚落在地,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半晌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还未说话鲜突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又吐出两颗牙来,“老爷,泥........” “拉他干什么?谁拉的?让他死!”李景隆怒道,“要死的人你们能拉住吗?他就是故意给老子上眼药让老子难堪,这是逼着老子必须救他!” “好好好,他不是想死吗?我他妈成全他!来人!” 声音落下之后,外院和后院的门口中堂分界处,几位李家的亲兵无声的出现。 “去,门口那老头,你们几个去料理了。”李景隆脸色狰狞,“别让他死太痛快喽,完事之后剁碎了喂狗,喂狗!” “喏!”几个亲兵答应一声,杀气腾腾的转身就走。 “等等!”李景隆妻子邓氏忽然开口,先是喊住了那几个亲兵,然后把李景隆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干什么?” 说着,又把李景隆往里面拽拽,“那可是人命,他自己撞死,跟您下令.........两码事!” “呵,老子杀个人,量也没谁敢多嘴!”李景隆咬牙道。 “是,现在你当宠当红有权势自然没人说什么,日后呢?”邓氏看了外头一眼,继续低声道,“当家的,我说句不好听的,若说有权您跟当年的公公比,如何?” 闻言,李景隆的心中忽然安定许多。 “别说跟公公比,就算跟我爹当年都比不了吧。他们那一代的老人当年都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风光吧?莫说偷偷摸摸杀个人,就是屠城了谁也不敢多嘴多舌吧?” “可是后来呢?”邓氏推搡李景隆一下,“老一代的人,有几位倒台的时候,家里头打死几个丫头都定了大罪,何况你今日要杀的还是良民!” “爷,您自己不也说吗,人活着总能遇着无赖滥人吗?” 闻听妻子之言,李景隆心中虽缓和平静,但依旧愤愤。 “他这是故意恶心我呢?他就是故意玩这苦肉计逼着爷露面!他这事,爷我躲还来不及呢?”说着,继续骂道,“活该他家破人亡,不敢惹藩王来惹老子,这种人早就该死!” “他要该死,老天自会收他!”邓氏笑着劝道,“就像您说的,什么好鞋到最后都要踩臭狗屎,踩了屎也没必要杀狗啊!”说着,用肩撞两下李景隆的肩膀,笑了笑。 “哎,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李景隆笑道,“家有贤妻子夫祸少!”说着,刮了下邓氏的下巴低声唱到,“我地个贤妻,贤惠得很,真是万里挑一地,好女人!” 唱两句,李景隆笑着转身,随即脸上的笑容变成狰狞带人走去前院。 ~~ 刚走到门房,就见里面满头血的周全,呆呆的坐着,听到李景隆的脚步,混沌的眼神有了些神采。 翻身跪下,“公爷,只有您能救盛恒达呀?” “都散了散了,一边去!”管家在李景隆身后,驱逐其他看热闹的下人。 李景隆撂下衣裳的下摆,在们房里坐下,戏谑的看着对方,“行,周东家,跟我来这手?” 周全叩头道,“老朽也是迫不得已呀?” “好好!说的好!”李景隆敲敲桌儿,长随放上一杯茶,“以前就听说过天下有你这种人,可爷我没见过,但今天,我他妈是真开眼了!” “就因为你迫不得已别人就要可怜你?你发达风光的时候,可是没把别人当回事?怎么你落难了,就必须要有人拉扯你呢?” “甚至为了让别人帮你不择手段?再说,咱俩到了我帮你那个交情吗?你这人也忒不要脸?” “哎,对了!”李景隆继续道,“你得罪的可是藩王啊,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帮得上手?” “您能!”周全抬头,郑重的说道。 “能个屁!”李景隆冷笑道,“武昌那边扣着你的银子,爷我有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船从武昌过来要几天,就算那边有银子,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朽知道!”周全拱手,脸上带着几分惭愧,“老朽也知道让您曹国公帮着疏通,不大可能。” 李景隆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老不死的....... “您就算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不会帮老朽。这个人情,多少干股都偿还不了!”周全叹息一声,“所以,老朽找您的目的,其实.......” 说着,他抬头看着李景隆的眼睛,“老朽来找您借银子!” /75/75245/28722231.html 第130章 无赖(2) 闻言,李景隆忽然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此事跟他是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说一万到一万怎么都牵扯不到他身上。可他偏偏却被人给当成救星,给赖上了。 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一个女子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迎面过来个男人一把抱住她说,我媳妇生不了孩子,麻烦您受受累。 听着好似天方夜谭荒谬绝伦,可它就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你跟我借银子?”李景隆都气笑了,“原来你老小子一直打的是跟我借银子的算盘?”说着,笑着摇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银子?” “再说,我就算有银子,凭什么借给你?” “公爷!”周全有气无力的苦笑,“其实你和老朽之间,也并非毫无瓜葛。想必您也应该知道盛恒达为何账面缺钱了?铁布政查走私,苏杭二州的海商倒下不少。” “老朽没记错的话,当初他们可是走的贵府上二爷的门路。后来听说,您为了把二爷摘出去........” 顿时,李景隆的笑容阴沉起来。 “你应该知道,当你和我说这些话之后,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李景隆微笑,语调柔和。 “老朽知道!”周全表情平淡,“您掐死老朽就跟捏死个臭虫那么简单,这些事老朽说了就是等死的罪过。”说着,又笑笑,“老朽更没胆子要挟您,毕竟老朽是有儿孙的人!” “之所以提起这事,是因为老朽知道您有银子。单说您府上宝昌号银楼,里面的存银大概就有这个数。”说到此处,周全伸出手掌比量一下,“老朽舔脸求借,不白借。” “按照最高的利给您算,就用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先平息京中的挤兑,然后再去托人求武昌那边,只要银船一到,马上本息同时奉还。同时盛恒达,给你四成的干股。” “公爷,只要盛恒达能缓口气,各地的债息收回,江南的工坊开工,您现在这份人情,将来回给您的可是十倍二十倍呀!” 李景隆默默的听着,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可能没认清你自己的处境!”他看着面前,那碗一直没喝的浓茶,“你也可能太高估了你的票号!” 说着,翘起二郎腿,“你还有以后吗?” “听人家说你周家当初就是空手套白狼起家,哈,如今叩首套白狼居然套到爷的头上来了?周全,你胆子可真不小。” “就凭你这股空口说白话,不要脸的劲儿,爷我还真有几分佩服你!” “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当爷我不知道?” 说着,李景隆蘸了点茶水,揉揉太阳穴,“你给爷四成干股,就等于把爷跟你的盛恒达绑在了一起,是不是?以后再出事,爷我就要跟你一块扛着?” “管我是抱你儿子跳井了,还是让你媳妇生孩子了,你居然挖空心思的想害我?” “借钱给你?呵,你拿什么还?武昌的银子?啧啧,你自己说有多少万多少万?可真正扣了多少,谁他妈知道?” “盛恒达在各地的债息,江南的工坊?你信不信,再过些天等各地都知道你柜上兑不出银子来,更是要一窝蜂的挤兑。” “不对,这事你早就想到了。哈,你是现在背后没靠山了,想让爷进来,帮你扛事儿?” “周全呀周全,你简直,他娘的坏出水儿了。坏水儿坏水儿,说的就是你吧?” “公爷明鉴万里,老朽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周全见内心的企图被人识破,脸不红心不跳,“以前不出事,生意场上都是朋友。出了事,全都开始落井下石。” “若有了公爷您坐镇,欠我们的别人不敢不还.......” 不等他说完,李景隆笑道,“你们欠别人的,就可以拖着!”说着,大笑起来,“你好歹也是有些身家的人,就算是盛恒达倒了,你家里也不愁吃喝呀?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树倒了叶儿还能活吗?”周安声音带着几分苦涩,“谁能容我们周家继续过好日子!”说着,带上几分哭腔,“到时候,怕是........” 见他如此,李景隆心中冷笑。 盛恒达这么大的生意当中不可能没有猫腻,有些人在盛恒达倒下之后,必然要掩盖这些猫腻。这世上,事是掩盖不住的,因为事只要发生了永远都在。能掩盖的,只有处理掉参与发生事件的人。 这个道理,李景隆比谁都懂。 “以前国公您想入股,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婉拒了。等出事之后,老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爷您.........” “我他妈谢谢你!”李景隆气极反笑,看看那碗茶,继续道,“这事呀,你别想了,爷帮不了你。”说着,站起身,“如今这功夫,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其他辙。这人呢,要认清形式认清自己,有些东西越是舍不得,他越要丢。” “别的都是假的,最后能落自己兜里的才是真的。” “你也别跟爷耍心眼了!”说着,猛的冷笑一下,“若不是刚才有人劝了爷,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周全面色惨白,无助的说道,“公爷您不帮老朽的话,老朽是真的半点活路都没有,还不如......” “死去,去!”李景隆靠在椅子上,戏谑的说道,“你撞墙死去,墙就在那边没人拦着你,我认倒霉叫人给你收尸。” “撞墙太疼是吧,来人给他一把刀,让他抹脖子。爷家里刀快,唰的一下人就没了。你放心,挨刀子感觉不到疼,就嗖的一下,凉飕飕热乎乎的。” “晕血?那行,我让人给你一条腰带,你吊死在这房梁上!” 说着,李景隆身子猛的前探,“你拿死吓唬我?你他妈吓唬谁呢?爷见过的死人,比你这辈子坑的人都多。” “你死了能怎么地?爷告诉你,保准没人知道你在哪死的怎么死的。你死之后,你儿子你孙子,你侄子你外甥你们家男女老少过不了几天,都会去那边找你。” “他们不去,爷我派人送。” “你跟我玩这个?你知不知你谁?你知不知爷是谁?” 说着,李景隆噌的站起身,对身边下人吩咐道,“给他送走,然后去应天府备案,说他私闯曹国公府。再见着他上门,不用知会爷,直接乱棍打死,送往应天府。” “呵,你当你谁?撑死了一个刁民,一个嘛都没有的老百姓,能吓唬得了爷?” ~~ “老朽听说公爷您见了广东会馆的厨子,您跟他们说太上皇的万寿...........” 突然,李景隆迈出的脚步再次停住,回身的目光满是杀气。 周全对李景隆眼中的杀气置若罔闻,笑道,“太上皇的寿辰,普天同庆万寿节。您说若是那天,有人击鼓鸣冤的话,会不会........?” “当然不是老朽鸣冤,而是那些在老朽这存了银子,如今求告无门的商户们去鸣冤。” “七十大寿上来这么一遭........” 李景隆盯着他,“你真该死,你全家都该死!” “公爷,老朽这人是无赖,谁沾上谁倒霉。我周家几代人,若不是天生就这么无赖的话,也弄不起这么大的家业,老实人发不了财。” 周全笑道,“反正左右都是死,那就大家一块死喽!您看,盛恒达牵扯两位王爷呢,大寿的典礼应是您主持的。” “您先别急,老朽既然当您的面说了,自然到时候就有人去做。” “公爷,您帮老朽帮盛恒达,其实是在帮自己呀!” 李景隆没说话,想了想重新坐在椅子上,笑了笑,“想让爷帮你?” 周全点头。 “好!”李景隆推推面前那碗一口没动的浓茶,“吃下去!” 周全毫不迟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李景隆却笑了,“我说的是,吃下去。”说着,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指下那个粗瓷茶碗,“吃下去,那个碗!” 周全的手一抖。 “你不吃,我非不但不帮你,还让你出了我这个门,且让你消失。万寿节有人告状,也告不到我的头上。”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会让每一个你认识的人,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是无赖?哈,无赖只能吓唬百姓!” “我......?是有权的人,你们这些无赖,只配做我的奴才!” 说着,缓缓翘起二郎腿,看着对方,“你吃不吃?” /75/75245/28722232.html 第131章 你是狗(1) “这..........” 周全跪着,双手捧碗,仰着头眼神之中似乎带着别样的情绪。 “哈哈哈!”他的眼神被李景隆尽收眼底,大笑道,“吃惊?意外?犹豫?觉得被我羞辱了?”说着,李景隆收敛笑容,很郑重的看着对方,“要么吃,要么学狗叫,二选一!” “本公爷就是羞辱你,你不能忍?你连忍辱负重都做不到,还什么其他?再说句不好听的,你以为你有钱了你是人,其实这些人你到底是人是狗,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让你吃屎,已经是爷我宅心仁厚!” 随后,李景隆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机会给你了!” 周全看看手里的碗,满是褶皱的脸骤然闪现出狰狞的神色,而后扣着碗砰的拍在地上,粗瓷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溢出。 李景隆那句忍辱负重是对的!保住了荣华富贵,他周家依然是爷。若是保不住手里的东西,日后吃屎未必能让人动半点恻隐之心。 “只要公爷能救盛恒达,老朽这条命算得了什么?”周全说着,闭着眼将打碎的粗瓷颗粒送入口中,微微嚼动两下,便是忍无可忍的万箭穿心之感。 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一股股越发的粘稠浓密,周全尽力的抬头,似乎想让李景隆看清楚一些。 屋子中,满是渗人的牙齿和粗瓷摩擦的声音,吱嘎吱嘎。 “你好像条狗!”李景隆忽然笑了起来,“像是爷在猎场养的一条老狗,每次见了爷,他都是这么抬头摇尾巴,乞求爷给他两块骨头!” 周全的肩膀不住抖动,颤声开口,“老朽之所以来找公爷您,也是听说您........” “我什么?”李景隆冷笑反问,“觉得爷我是老好人,可以欺之以方?哈,没错,爷我自打生下来,虽说是天地间最尊贵的那拨人,可爷我从来没欺负人,没折辱谁,爷我立身正,做人的规矩半分不僭越。” “你,咎由自取,自找的。你还委屈?你把主意打到爷的身上,没当场剁碎你喂狗,已算你祖坟埋得好!” “他妈的,第一次和你说话就告诉你,爷最讨厌被人利用欺骗。” 说着他唰的站起身,冷冷看着对方,“你让我想起当年我父亲教过我的话,我曾问父亲为何总是用鞭子抽猎场里的狗,他告诉我说,狗这种东西若是不打他就把自己当人,就会上桌抢食!” 说完,转身就走。 “公爷,公爷,您不能走啊!”周全拼命上前抱住李景隆的大腿喊道,“您答应老朽.........” “我答应你了吗?谁听见了?”李景隆斜眼看看周围。 周全心里咯噔一下,忽然之间他的视线之中,李景隆这张标准的纨绔子弟的嘴脸,跟那几位吃人不吐骨头藩王的嘴脸重叠在一起。 他心中顿时涌出一个词儿来,与虎谋皮。 是的,他周全这样的人在外面不管如何风光,可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就是羊。而李景隆不管看着如何和善,却始终是吃肉的老虎。 “你到爷门上来要死要活,威胁爷,还要利用爷,呵呵!”李景隆冷笑,“你真是是忘了死字怎么写啊!” “公爷!”周全马上决断,不住叩头,“只要能保住我周家,周家上下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爷的大恩!” 李景隆有些轻蔑一笑,看向管家,“咱们府里缺奴才吗?” 管家亦嘲讽的看着周全,“回爷的话,咱们府里用的都是家生子,外人呀没这个福气!” 李景隆哼了一声,一脚踹开周全,看都没看对方。 寻常人踩到狗屎是擦干净,有钱人踩到狗屎是换鞋,他这样的勋贵子弟,踩到狗屎之后是杀狗。 尤其是周全这种来历不明,还敢到他面前来撒欢的野狗。 “公爷,只要您肯出手,老朽把盛恒达六省的票号如数奉上。公爷,您要是不帮忙,到日子柜上不能兑现,那些客商们闹起来,正赶上万寿节,伤的可是老皇上的脸面啊!” 忽然,李景隆的脚步停止,叹息道,“都说我们这些勋贵是国之蛀虫,可跟你们比起来,我们他妈的顶多算菜虫!” “你们一个个吃饱喝足了,盆满钵满满脑肥肠。到头来伤的却是朝廷的脸面!你们真是该死,该杀,该剐!” “公爷公爷,方才老朽说告状那是气话,不是老朽让人告,而是老朽探听到那些客商要告!”周全爬过来,继续抱着李景隆的大腿,“再有三天就是开兑的日子,一旦兑不了他们就又去叩阙鸣冤,他们一旦去了,老朽全家上下几十口哇!” “盛恒达上千伙计,一个都活不了啊!” “你自找的!”李景隆咬牙道。 “是老朽自找的,可关乎万寿节啊!老皇上七十大寿啊!公爷您是主持..........” “闭嘴!”李景隆回头,抬腿甩开周全。 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可是赶上了老爷子的寿辰........ 其实就算出事也和他没多大关系,可他李景隆毕竟是个人,心中对老爷子毕竟还有那么几分仁孝之心。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七十大寿闹这么一出? 百官怎么看?史书怎么写? 想到此处,李景隆再次坐下。 “你不是盛恒的产业都押在应天府了吗?”他开口问道,“没银子用资产抵呀,回头应天府组织发卖偿还欠银不就得了?” “那些资产等其实早就抵给山西的票号同行,想来这几日他们也应该到京城了。抵给他们在先,字据文书中人都在,应天府也不能发卖他们的..........” 李景隆打断对方,“说你们黑,都玷污了这个黑字。你们这些人,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一旦,一旦应天府那边发卖不了盛恒达的产业,那些拿不到银子的客商们,估计能把京城的天给掀开。 届时,事就大了。 “死不足惜!”李景隆又恨恨的骂了一句,又继续问道,“山西那边运来的银子,就是用京城的产业抵押的?” “是!”周全低声道。 “坑人的事儿都让你们玩明白了!”李景隆气极反笑。 “谁也没想到,武昌那边会扣住........” “你这老狗没用了,自然要杀了吃肉,难不成给你养老送终?”李景隆骂了一句,继续思量起来。 “公爷,其实目前的缺口也不是特别大,只要把这个把式打过去,过了年各地放出去的债息和本金收回来,就能盘活。” “缺口不大,你还找本公借?”李景隆怒道,“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 说着,看看对方,“本公早就跟你说过,钱财过手最重要的是能落进兜里多少。你扣扣嗖嗖的不拿钱出来顶账,等抄家的时候,一文钱你都落不下!” 瞬间,周全脸色惨白,“实不相瞒,老朽家中虽然也有些积蓄,可大多是田产店铺等,仓促之间实在拿不出.......” “有多少拿多少,杯水车薪好过鸟毛没有!”李景隆面色凝重,“明天你马上去办,先挑那些你那欠得少的人先给!” /75/75245/28722234.html 第132章 你是狗(2) 闻言,周全分外不解,忙道,“公爷,大的商户有银从五六千到上万不等,小门小户的最多三五百.......” “你这狗脑子,家业要是不败都没天理!”李景隆怒道,“爷问你,那些大商户除了在你这,是不是在别地儿也放着银子?” 周全想想,“是!京城票号众多........” “他们除了你这的,还有别地方的,家大业大不至于过不下去!”李景隆开口教训道,“可是那些小门小户的不一样,三五百都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全家大小就指望这点散碎银子过河呢?要是没指望拿不回来,他们不跟你拼命?” “你不让人家全家活,人家能让你活?叩阙你拦得住?” 周全沉思片刻,“可.........” “就跟那些大商户们说,正在筹措大额银钱,所以先从小的来。闹的最凶的不闹了,大商户们都惜命如金的主儿,见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不闹了,他们是不是也好说话了?” “再说了,你这叫拿出诚意来。兑不了是一回事,慢慢兑又是一回事。你总得给人点指望对吧?半点指望都没有,别人能饶了你?” “当务之急,先拖拖缓缓,安抚住。” 说着,李景隆板起脸,郑重道,“爷我还是那句话,真赶上万寿节这几天闹起来,不等官府给你抄家,爷先让人给你灭族。还是那话,你让周家人后悔来这世上!” “老朽这就回去办!”周全嘴角的血都不擦,刚要走又道,“公爷,可那些大商户的..........?” 李景隆真是哭笑不得,“你这几十年的空手套白狼的买卖,真是做到狗身上了?”说着,继续道,“事缓下来,是不是都好说?先稳住人,然后想办法让银子过来,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爷知道你担心怎么说服武昌那边,这事爷我来办。不过你也知道,这年月没有空口白牙的事儿。” 这话说的明白极了,而且这才是正常的话。 周全拱手道,“柜上周转不开不是一两天的事,老朽也搭进去不少,如今又要先行兑付,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公爷,只要银船能过来,其中一成银子,老朽奉上给你走人请用!” 武昌那边扣住的是七十二万山西老票号出来的纯银,一成就是七万二白花花的银子。 旁人听了是必然心动,可李景隆何许人? 不进他口袋的永远不是钱,他没见着的永远不相信。 “跟爷玩心眼?”李景隆斜眼,“呵,若不是看在万寿庆典的份儿上,你当爷我愿意管你这码子事儿?” “再说,这是多大的人情你不知道?七万多银子?呸,你狗日的算得精呀!” 周全下拜,“公爷,老朽听您一席话醍醐灌顶,哪里还敢藏私呀!如今仓促之间,真是变不出钱.......” “我提钱了吗?”李景隆看看自己右手指头上,精巧的红宝石戒指,“我没提钱,可是走人情离不开钱。爷我跟你非亲非故,既然不是爹又不是你姑爷,没睡你老娘也没睡你闺女,凭什么舍下脸皮还要搭上钱财?” “哼,你那点许诺是另一码子事,什么干股之类的,等事过去了,爷在慢慢跟你算,可走人情托人说和等,你不能让爷.....是吧?” 说着,看看周全,笑着吹吹戒面红宝石,继续道,“这么着吧,也知道你现在定然是走投无路了,爷这倒是有个办法。” 周全如蒙大赦,“您吩咐!” “爷在云南,有茶园五千亩。”李景隆继续擦着红宝石戒面,“每年的茶呢,都他妈卖不出去烂地里。早就听说你们盛恒达,在山西那边有关系,南茶北贩。” 说着,眼神忽然飘向周全,“听说茶叶都贩到金帐汗国,卖到什么莫斯科公国那边去了。” (1240—1480,俄罗斯一部分和西部西伯利亚广大地区在二百四年里,都归蒙古的金帐汗国统治。) “本公听说,茶叶在那边儿可是金价儿!” 周全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茶叶这门往极北之地的生意,其实是他们盛恒达最大的本钱,李景隆一开口就是釜底抽薪。 “公爷,原本的茶卖的都是福建的茶。每年都是各商号收好卖给盛恒达,而后交山西的股东........” “福建的就是茶,爷云南茶园子里的就是树叶子?”李景隆眼睛微斜,“买谁的不是卖?你是嫌爷的茶不好,还是不给爷这个脸面?呵呵,这茶园子可不止爷一人儿,云南黔国公家.......你掂量下这是什么份量?” “可山西那边..........?” “你前边不是说了吗,这几日山西那边的人就该到了,到时候爷做东,你给引荐过来。呵,以后都是一家人,要好好亲近亲近。” 李景隆之所以最终下定决定拉着周全一把,除了怕万寿庆典时真的出事之外,那就是盛恒达几十年的关系网。 破船还有三分钉儿,南边的水路都把持在豪商大族的手里,一般人是掺和不进去的。而北边苦寒之地的陆路,却是山西那边的人,操持了几百年。 其实越往北,鞑子的势力越大。中原这块地方,只是当初成吉思汗版图中的一部分而已,大元逃出中原,可人家这个汗国那个汗国却依旧还好好的,谁也惹不起。 汗国中的鞑子,对商人客气也喜欢商人,更喜欢重信用能及时给他们带去好东西的商人。 山西那些可以搭上金帐汗国商路的商人们,李景隆必须抓在手里。 至于盛恒达中什么苏州的股东?等他李景隆找后账的时候,全他妈一边完蛋去! 李景隆的意思周全也能领会一二,此时生死都在别人手中,只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下点头道,“公爷说的是,哪的茶都是一样贩。” “行了,你忙去吧,有事不要来府上,督军府外西五路横街药铺子传话!”李景隆把红宝石戒面凑到灯火下,笑呵呵的看着。 “老朽告退!”周全似乎老了许多,步伐蹒跚。 “等会!”李景隆忽然回头笑道。 “您还有何吩咐?” “身契,你还没签呢?”李景隆笑道。 顿时,周全如遭雷击。 没这么欺负人,签了身契他和他的家族不就等于是李景隆家的奴仆了吗? 而且,只要主家不放身契出来,他周家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是奴仆! “逗你呢!”李景隆忽然又笑道,“你这一把老骨头签来做什么?什么你都干不了,爷还得让人给你办份发送!晦气!” 随后,周全在周围曹国公家的下人们,戏谑且嘲笑的眼神中,失魂落魄的离去。 随着他的身影走远,李景隆的眼中再次杀机大作。 “你想活?那要看爷心情了!”说着,他招手让管家过来。 “老爷!” 李景隆低声,“去,派人去何指挥府上..........” /75/75245/28722236.html 第133章 都回来了(1) 尽管老爷子一再强调,自己的万寿不要大操大办,但京中的喜庆氛围,已是越来越浓。街头巷尾,茶馆酒家之中到处都有人眉飞色舞的谈论。 这是喜事也是好事儿! 即便百姓之家有长寿老翁,儿孙们也要不遗余力的操办寿辰。因为长寿本身就代表着上天的眷顾和偏爱,更是家族兴旺不衰的象征。 一个王朝亦是如此,大明朝开国三十年余年。洪大武功之老皇帝犹在,帝国一片欣欣向荣,这正是盛世和太平的吉兆。 这几日各地的藩王陆续进京,最先来的是就藩于开平( 第134章 都回来了(2) “有啥不敢的?” 老爷子沿着台阶,一步步朝奉天门的门楼上走。 “你爹咱就是大老粗。”老爷子在孙儿的搀扶下,走得格外稳当,“大老粗才知有学问的好,所以这些年让严师教导你们。” “虽说你们荣华富贵啥也不缺,可越是身居高位越要读书明礼。不然的话,光知道享乐啥正经事也不干,那不是昏聩之主吗?”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蜀王朱椿笑道。 此时登上了奉天门,皇城内外一览无余。 “当初老十离京的时候,也是这么和咱说的,结果呢。”老爷子看着视线中的都城街景,“结果一到封地,炼丹吃药,二十来岁就撒手人寰。哼,不孝的东西!” 说着,转头看向朱肇煇,“你断不能学你老子,明白吗?” “孙儿明白!”朱肇煇笑笑,“其实打孙儿懂事起,王府里半本杂书都没有,和尚道士更是进门都进不得。每日读书,也是母妃盯着,生怕读了什么歪门邪道的。” 他的嫡母是已故信国公汤和的女儿,说起来还是宫中淑妃娘娘的亲姑姑。 “嗯,你母妃做的对,孩子嘛,就是要看着管着才能成才。”老爷子一笑,不经意的转头,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通往奉天门城楼那长长的台阶上,朱高炽是一步三喘。其他人都登上门楼说了半天话,他还在半道上晃悠。 “哈!哈!” 朱高炽喘着粗气,扶着墙壁艰难的踩着台阶,豆大的汗珠就在额头闪现。 “啧啧,你这是........”老爷子哭笑不得,“咋就虚成这样?这身肉跟着你可白瞎了!”说着,挥手对旁人说道,“赶紧上去扶着,准备点热水吾的。” 话音落下,数个太监赶紧上前搀扶,又是抬又是扶的,终于把朱高炽弄上了门楼。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皇祖父,孙儿这........自小就不耐上楼梯,所以上来艰难!”说着,赶紧又道,“下去时候就轻快了!” 老爷子一笑,伸手捏捏朱高炽脸颊上的肉,“你下去轻快?你可拉倒吧,咱怕你走快了直接滚下去。可咋整啊,你都成球了!” 说着,还用力的扯几下朱高炽脸上的肥肉。 朱高炽是有些面红耳赤,周围两位藩王低头轻笑,六斤却不管那么多,跟着老爷子咧嘴大乐。 “也就是咱们富贵人家,寻常百姓家里,几代人都生不出这么一个胖子!”老爷子转身,俯瞰城下,“记着,你们都是大明朝的藩王,所吃所用的都是民脂民膏。咱不求你们都上进,但不能成那四六不懂的糊涂蛋。” “臣等遵旨!”见老爷子的话语郑重,几人忙行礼回道。 “记在心里,别撂下爪儿就忘!”老爷子扶着城墙,放眼远望,“咱这个岁数,不求别的,你们真正成人就是对咱最好的报答!” 说着,顿了顿,“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吧?” 蜀王朱椿忙道,“回父皇的话,还有四哥,十五弟十七弟还有二十一弟没到。”说着,想了想继续道,“他们都是塞王,军务上的事可能一时抽不开,是以慢了些。” “嗯!”老爷子点点头,随后目光不经意间抬头。 云淡风轻,湛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层水乳交融,祥和静谧。目光再次下垂,地面之上城郭如棋盘一般纵横勾勒,视线再远一些,万里江山无边无尽。 “咱的儿子们,都是好样的!都应该是好样的!”老爷子喃喃的说了一声。 忽然,被侍卫抱着的六斤,指着远处大喊,“老祖,那边来人了!” 老爷子的目光看去,皇城的那一边右安门大开,而后数十位盔甲耀眼的骑兵,迎了出去。 那些骑兵的对面,数面藩王的旗帜迎风招展。 燕,辽,宁,韩。 老爷子展颜大笑,“咱的儿子们,都回来了!” ~~~~ “吁!” 燕王朱棣勒住战马的缰绳,胯下枣红色的神骏坐骑意犹未尽的甩着鬃毛。 粗糙的大手,柔和的在战马脖颈上搓搓,像是油一样晶莹的汗水在他指缝中闪现。 宁王朱权紧随其后,拉着缰绳笑道,“四哥,这次跑马不过瘾。等安顿好了,咱们西山马场比一比!” “好!”朱棣淡淡一笑,继续摸着坐骑的脖子,“不过这是京中,再怎么跑也没塞外的味道!” 说完,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眼前,至高无上的皇城。 经年未见,如今的朱棣锋芒内敛,眼神中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从容和淡然。 对面骑兵之中,领头的将官翻身下马。 “卑职廖铭叩见几位藩王千岁!” 如今紫禁城的宿卫统领,名义上归属于怀远侯常森。其实实权是在几位副手的手中,廖铭就是其中的副统领之一。 早几年跟在朱允熥身边的勋贵侍卫们,多放到地方上历练。如傅让在高丽平安军中,廖铭的兄长廖镛在云南沐春军中。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心比天高无所畏惧,唯独缺少真正的战争经验。 “嗯!”燕王朱棣淡淡的说了一声。 宁王则是皱眉看看周围,“就你出来迎我们哥几个?” “是!”廖铭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太上皇早有旨意,几位爷进城之后马上入宫陛见。请几位千岁下马,随末将入宫!” 宁王又是微微皱眉,而另一边辽王朱植和韩王朱模则是笑着跳下战马,然后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并且两人分成左右,直接勾着廖铭的脖子。 “行啊你小子,现在人模狗样的。啧啧,副统领了,爷回家要你带路?”辽王朱植笑着捶打廖铭的胸膛。 韩王朱模也笑着怼他一拳,“京里头有啥好玩的?高丽那破地方,他娘的可是憋屈坏了。回头你下了值,带着爷好好逛逛!” “末将不敢!”廖铭被他哥俩夹着,一人一拳的揍,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你俩成何体统,放开?”朱棣下马,呵斥一句。 哥俩齐齐回头,辽王朱植吐下舌头放开,可韩王朱模却依旧是我行我素,好似没听到。 “哎,铭哥儿!”他搂着廖铭继续前行,“你小子想爷没有?爷在高丽给你弄了几个美人,回头让他们给你送家去!” “千岁,您别呀!”廖铭大急道,“卑职媳妇知道了?” “你小子还怕媳妇?”朱模大笑。 “景川侯的亲闺女,卑职不怕媳妇,可怕老丈人呀!”廖铭哭丧着脸。 朱模想想,吧唧着嘴说道,“嗯,也是。曹震那厮可不好惹,他那人整日没事都想找事呢,听说你欺负他闺女了,不得揍死你?” 廖铭看看左右,低声道,“他现在揍不动了!” “嘿嘿!”两人低声坏笑。 他们身后,宁王和朱棣并肩而行,见状低声开口道,“四哥,二十一弟到底是皇上身边一块长大的人,脾气还真是冲了点儿,你的话都不听!” 朱棣一笑,斜眼道,“你当年不也这样?” 宁王朱权顿时被噎说不出话来,正走过城门洞,阴影忽然笼罩过来,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的宫城畏惧起来。 刚从右安门进皇城,边上突然快步过来几名侍卫。 “燕王留步!” 朱棣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 廖铭见状低声解释道,“是皇上身边的领班侍卫邓平,故宁河王家的!” “李景隆的岳家!”朱棣心中暗道。 邓平上前,态度恭顺,“燕王千岁,皇上口谕,宣您去乐志斋!” “嗯,劳你带路!”朱棣淡淡的说道。 “哎,皇上怎么没宣我呀?”韩王朱模嚷嚷着,“对了,赶紧让人把我带来的特产送进宫来。我可是给皇上还有太子,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75/75245/28722238.html 第135章 防不胜防 和千里冰封的北平相比,南方应天府的冬,很是婉约也很是复杂。 说婉约,是因为它冷的不痛快,好似羞羞答答半遮面的女子,让人心急。 说复杂,是因它只是冷而没有寒更没有凛冽。但那若有若无的风,却始终如影随形。 朱棣跟着邓平,在既陌生又熟悉的紫禁城中穿行。穿过御花园就是朱允熥接见臣子处理政务的乐志斋。 一时间,站在外面,朱棣竟然有些恍惚了。 在没放下之前,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很是抗拒。而现在,面对这些他只有坦然。 就这时,皇帝身边的领班太监王八耻从里面出来,低声笑道,“燕王千岁,皇上让您直接进去。” 朱棣点点头,算是应答,然后迈着大步从外进入。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很正式的君臣问对,可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有些失语。 乐志斋的一楼,靠后窗户的位置有个小号的铁皮炉子。皇上穿着龙袍蹲在炉子前儿,一边看着里面的火,一边往里面填着煤块。 铁皮炉子的烟囱伸到窗外,咕噜咕噜冒着黑烟。皇帝的脸颊,也不免蹭到一些乌黑的印记。 朱棣忽然恼怒起来,心中暗道,“你是皇上,你怎么......?” 他正想着,朱允熥站起身,往铁皮炉子上放了几块东西笑道,“来啦?” 皇帝的口吻很是轻松随意,就像是在和熟悉的人打招呼没有半点君王的威严。 可朱棣却马上恭敬的行礼,“臣朱棣叩见皇上!”随着话音的落下,朱棣跪在地上,未戴金冠的头磕在了可以反射出人影的金砖上。 朱允熥依旧淡淡的笑着,直到对方的额头碰触地面之后,才开口道,“起来吧!”说着,把放在炉子上的东西翻了翻,嘴里还嘶着凉气。 空气中有一种诱人的甜香,像是小时候围着灶台等饭吃的味道。 朱棣上前几步,“皇上,您这是?” “今日忽然想吃烤洪薯了!”朱允熥拿起一个表皮已经焦了的,不住的往手上吹着冷气,然后龇牙咧嘴的剥皮,“你吃过烤洪薯没有?” 空气中的甜味越发的浓了! “臣吃过蒸的。”朱棣鼻子动动,老爷子种了那么多红薯丰收了之后,除却留作粮种的之外。以老爷子那种护犊子的性子,当然要留些给他的儿子们尝尝。 快马送至各地,让他的儿子们尝尝鲜,同时也沾沾他这个当爹的福气和喜气。 提起这个朱棣就来气,他那边获赏了几十斤,只吃了一顿,就让世子朱高炽私下里全给造了,他连什么味儿都记住。 “嘶!”朱允熥甩着手,忽然把一个烤好的洪薯掰成两半,一半送到朱棣面前。 “拿着呀!烫手呢,快!”见对方发愣,朱允熥连声道。 后者反应过来,也赶紧接在手里。 “呼!香!!”朱允熥捧着半块红薯,随意的坐在窗台上,“吃呀!” “臣谢皇上!”朱棣张口,只觉得一种从没有过的香甜软糯充斥口腔。 这感觉..... 这感觉不是没有过,就像是儿时他们兄弟几个,蹲在灶台边,等着吃娘做好的芋头。 忽然间,朱棣也不知怎么了,就感觉鼻子有些酸。 “这么多年回京,都没想着去娘的陵上看看。” 朱允熥依旧毫无帝王形象的坐在窗台上,一只脚不住的晃悠,手里半块洪薯三口就不见了,随意的在龙袍上擦擦手。 “燕王军务繁忙?” 闻言,朱棣知道这是正式的君臣问对开始,皇上问燕王军务,其实问的是北平和辽东的军务。 “托皇上的福,这两年鞑子不敢来犯.....” “燕王何时也学会这套了。”朱允熥笑道,“边关安稳是大将带兵有方,将士们悍不畏死血战得来,和朕这个神宫中的皇帝有什么相干?” 说着,更是没形象的把手揣进袖子中,笑道,“古往今来都有个恶习,那就是什么事做的好都是皇上的功劳,全天下的功绩都是皇上的功绩。坏事呢,都是那些奸臣们做的,扯淡!”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向朱棣,带着几分郑重,“大明是朕的大明,也是你的大明,还是你麾下将士,治下百姓的大明。燕王在朕心中,一项是快人快语,日后这种什么托朕福的话,就不必说了!” “臣遵旨!”朱棣本就不想如此回话,太他妈累。 是家中夫人多次告诫,如今不同往日,要多多恭顺恭敬,要有臣子的样子。 不过,刚才皇上这句,天下也是你的大明,这话说得真好,心中真暖。 “既然边关安稳,怎么这两年朕看北平和辽东都司两处。哦,还有大宁那边的军费花销,不但没少反而多了呢?”朱允熥继续问道,“秋天的时候,还要朕许兵部拨棉布三十万匹,用在什么地方?” “回皇上,是各卫筑城存储粮草等的用度!”朱棣一五一十的说道,“鞑子虽然现在安稳,可不代表一直安稳,咱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修筑城池哨所烽火台.....” 说着,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其实臣觉得,这法子实在有些没什么大用。” 这种步步蚕食的策略,是当初老爷子定下的。总想着把卫所往边境深处修,这样以来不但能在敌人来时预警,而且大军出赛的时候,就有了一个个既可以当做堡垒,又可以当做物资中转的中转站。 “有些劳民伤财是吧?”朱允熥笑道。 这个观点,他们叔侄二人到时有些不谋而合。 朱棣开口笑道,“鞑子要来都是突袭而来,要么不给各城预警的机会,要么预警之后咱们大军云集的时候,鞑子早就跑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年鞑子也摸清了咱们的套路,打仗时候不那么死性了!” 朱允熥换个姿势,抱着膀子靠在窗户上, “依你之见呢?” 朱棣沉思片刻,“打仗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大明北地多的是燕赵马上男儿,骁勇绝伦。” “臣以为与其花费重金筑城,不如训练精锐骑兵,轮番上塞。打出去,才能拒敌人于国门之外。” “且我军若是骑兵出塞,鞑子根本摸不清我们从何处发兵。辽东大宁山西等地,都是骑兵朝发夕至,远比集合步兵要更迅速且难以捉摸。” 朱允熥没说话,听着朱棣的款款而谈。 他用军费开头作为引子,其实他们叔侄二人都知道,朱允熥说的根本不是军费的事儿,而是北方对胡人的战略压迫。 大明帝国在北方漫长的边境线上,有着太多的兵马。赫赫兵锋之后,是日益臃肿拖沓乃至养着太多闲人,浪费太多资源。 长此以往,若成惯例日后更不好管理。 就好比后世的大明九边之中,能打仗的没多少,可要起钱来一个比一个凶。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就是说北方不用留有那么多无用之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以出击为主,防御为辅。”朱允熥总结道。 “是!”说着,朱棣忽然感觉哪儿不对,心中思量道,“我的意思也没说不要那么多兵啊?” 就听朱允熥继续说道,“燕王的意思朕懂了,兵不是多多益善。前方以战军为主,后方二线该是辅军。就以你燕藩为例,北平都司若是挡不住鞑子,身后的zy都司周王那边的卫所步兵更挡不住,是不是?” 忽然,朱棣心中惊醒起来,“老五要倒霉!” /75/75245/28722240.html 第136章 背锅者棣也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醉翁注意不在酒。 说的是边关,指的却是边关之后的二线。 既然你是二线,那手里还掌握那么多权力,要那么多兵马作甚? 这时,又听朱允熥继续说道,“你看,前线一堆兵马二线又一堆兵马,如此一来岂不是冗兵冗官之患,又在我大明朝上演?” (冗,rong。) “大明朝不是没钱,朕也不是舍不得花钱。可若是养一堆吃干饭不做事的,甚至还会坏事的,那这钱还不如丢水里,扔水里还能听响呢,对吧?” “而且,此事也关乎子孙后代呀!” “燕王不愧是国朝第一塞王,见识绝伦于军事一道,确有超乎寻常之处。”朱允熥笑道,“这个提议,等过几天咱们召集兵部还有五军都督府各掌印公侯商议军事的时候,可以好好议一下!” “我....他娘的你又给老子下套?” 朱棣心中已是破口大骂,这等提议谁敢说是自己提的?得罪的人太多,牵扯的事也太多。 这是要砸一大批人的饭碗呀,要是别人知道自己提议的,那这些年在军中积攒起来的好名声,还有个屁老丫子呀! “北地必须有精明强兵,朕打个不甚美观的比喻,没有千日防贼只有千日做贼。” “咱们打鞑子这么狠,这些年他们只要喘过气来就要找咱们的麻烦。” “宋太祖言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燕王你这个办法甚合朕心,咱们打出去。” 说着,朱允熥微微皱眉,“不过也有个麻烦,九边各地各行省都司之中,好像骑兵都比较分散吧?” “朕记得好像历次大战,都是各处的骑兵集结到一块再指挥作战,并没有大规模的,就像鞑子那种随时可以抽调出来,指哪打哪的骑兵吧?” 他的话,朱棣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好几遍。 确认没什么陷阱之后,才小心的说道,“回皇上不是没有,臣麾下的虎豹飞熊二营都是骑兵,大宁那边十七弟麾下除了汉军还有朵颜三卫......” “你看,还是太分散!”朱允熥叹气道,“骑兵本是大明的钢刀啊,分散开来不等于面对敌人把刀子藏起来吗?” 顿时,朱棣心里咯噔一下。 套路,防不胜防啊。 “朕呢有个建议,燕王你听下,朕没在边关历练过不算知兵,你好好给参谋参谋。”朱允熥继续说道,“倘若把各都司的骑兵抽调出来,组成一支专门对塞外鞑子作战的骑兵军团,如何?” “诚如你刚才所说,燕赵之地多马上男儿,轮番出塞?这话是你的说的吧?” “我........”朱棣哑然,只能心中苦笑,“是我说的,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呀!” 不过仔细想想,若手里真有大规模骑兵部队的话,对于打仗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这支部队掌握在谁手中呢? 其实在朱棣看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皇帝话中的涵义已经无需再去揣测了,和尚头上的虱子,他娘的明摆着。 抽调骑兵,谁的骑兵? 九边塞王之中,宁王骑兵最多且麾下还有不计入兵册的朵颜三卫。 “老五老十七,你俩得罪他干嘛!” 朱棣也只能在心中,为这两位兄弟哀悼一句。可一想起宁王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又不忍不住心中快意。 “一直以来胡人能对中原具有优势,无外乎两点。一是地利,从北而来嘛。二来就是兵种,大规模的骑兵随时可以出击,使得中原各地的兵马不敢擅自出战,只能各自为守陷入下风。” 朱允熥还在继续说道,“可若咱们组建了大规模的骑兵团,就可以用他鞑子的办法揍他鞑子。”说着,咧嘴一笑,“朕别的地方可能抠搜,可真要是三五万具装铁骑,朕还真舍得出本钱来!” 朱棣想想,把心一横,咬牙道,“万岁,其实光有铁骑只是其一。我大明火器犀利,可以组建骑兵火枪火炮队,上马骑兵下马轰击,神出鬼没且杀伤力及大。” 明军其实更多的是混合兵种作战,骑兵弓弩手火器兵步兵等。明军不缺乏打击敌人的手段,但问题是这些兵种平日互不相通,若非军中名将不能整合。 也就是说,这些好兵若是交到蠢材的手里,不但发挥不出来,反而会坏事。 而若是建立这样的常备兵团,就可以避免互不统领,疏于配合的缺点。 “燕王与朕不谋而合。”朱允熥笑道,“其实这样的火枪骑兵部队,京营之中已有。” 朱棣顿时愕然,“何时.....?” “已筹备了数年,军士皆双马。该军不以冲阵为强项,遇敌下马列阵射击,敌追上马而走。队中人人配备火铳,还有马拉炮车作为野战攻坚之用。” 闻言,朱棣心中再次长叹。 “你丫藏的真深呀!” 沉思片刻,犹豫着问道,“敢问皇上,何人统兵?” “江阴侯吴高为副。”朱允熥笑道。 “哦,那人还成,其兄当年在文华殿陪读,后于军中效力,洪武十六年出塞战死。”朱棣说道,“早年吴高和臣也跟着故颍国公出塞,其人悍勇不亚乃兄,更有计谋,倒是个合适的带兵人选。”说着,又问道,“他是副手?何人为主?” 朱允熥笑笑,“曹国公李景隆!” “啊?”朱棣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之后正色道,“皇上,李九江非带兵之人,臣以为......” 朱允熥站起身,活动下腰肢手臂,站在铁炉边看着上面的烤洪薯打断对方,“组建大规模骑兵兵团,你也是赞同的吧?” 随后不等对方说话,继续说道,“这样的威慑兵团,必须有之。其中兵卒,还必须都是大明的精锐。” “燕王,你说咱们从各处抽调精锐可好?你这次去宁王那边,有什么感悟?” 朱棣心中又是叹息,暗道,“我懂了,不就是再背口黑锅吗?我来背就是了!” 于是开口道,“十七弟麾下骑兵胜于臣,若皇上要组建常备骑兵,宁王麾下朵颜三卫等,首当其冲。” 说着,顿了顿,“其实这也是好事,朵颜三卫军纪要好好整顿,不然胡人桀骜难驯。” “燕王真知灼见!”朱允熥赞赏一句,冲着另一边始终坐在角落的翰林官说道,“朕与燕王的话都记下来,回头发给兵部五军都督府。” 这时,朱棣才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而且那人闻言,还咧嘴对朱棣一笑。 “太他妈阴了!”朱棣心中怒骂。 让老子背黑锅就算了,还生怕老子不认吗?还要白纸黑字落在纸上? “组建骑兵团的事有赖燕王了,回头真让十五叔协助你!”朱允熥笑道。 谁不知辽王对皇帝是言听计从?协助?哼? 朱棣俯首道,“臣遵旨!” 他放弃了心中那些执拗,不代表他没脾气。之所以这么配合,是因为这个常备兵团对他而言,实在是神兵利器。 有了这样的兵团,何愁不能建功立业扫清鞑虏? “朕在京中的骑兵火枪部队也交给你,吴高统帅。练了几年,该去边关了见血了。”朱允熥说道。 朱棣大喜,“皇上圣明。” “京中五军都督府的青年将官们,也都要参与骑兵兵团的建设和训练。玉不琢不成器,他们都要磨练!”朱允熥说道。 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既掺沙子又能锻炼将官,而且还保证了这支常备大规模骑兵军团对朝廷的忠诚。 “臣遵旨!”朱棣说道。 “还有一事呀!”朱允熥抬头一笑,“燕王?” 朱棣一见他这种笑容,就脊背发凉。 “皇上问臣何事?” “呵,不是啥大事!”朱允熥笑笑,低头看着洪薯,“你手下吃了多少空饷?” /75/75245/28722241.html 第137章 他也不容易(1) “这......” 朱棣直接被这话问住了,不是问懵住,而是问的顿住。就是那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顿住。 因为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大伙心知肚明的事儿,就没有挑明说的。 “其实臣倒是没吃空饷.....” “这话朕信,朕知道在你心里,钱那东西不值一晒。” 确实如此,相比于其他藩王来说,这位原本时空中的永乐大帝,现在的燕王在金钱一事上,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他不爱,更不屑把大部分的精力和头脑都用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上,相比而言他更在乎的是功勋。 “你既是大明的亲王又是带兵的统帅,喝兵血的事儿你是不屑去做的。可是你不做,不代表你手下的人不做。”说着,朱允熥又把手揣进袖子里,看着对方,“别跟朕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朱棣沉思良久,苦笑开口,“皇上有所不知,武人难。臣不是要帮他们辩解,而是他们确实艰难。” 说着,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臣手下的将官们喝兵血克扣军饷的事是不敢做的,不过虚报空饷臣是知道的,臣不但知道还.....默许。” “武人难,武人不似文官那样有的是地方去捞钱。就靠着那点死军饷,怎么养家糊口?谁家不是一大家子?” “光是自己一家也就算了,就拿臣麾下的燕山中护来说,都是二三十年的袍泽之情比亲兄弟还亲。” “都是相互可以挡刀子的交情,一场仗下来,活着的总要替死了的,照看家里吧?” “除了死还有残的呢?就靠着朝廷给那点地?不是臣帮他们说话,当兵的人拿惯了刀枪,是拿不住锄头的。他吃惯了肉,吃不了粗粮。” “若是有仗打还好,还有些横财和皇赏,就怕不打仗,不打仗就那么点军饷。去了家里开支人情往来,再去了帮衬袍泽还有什么?” “有时候不单是袍泽,带兵的人要让手底下兄弟服,钱财这一块就不能吝啬,手面要宽。” “还有战马铠甲......朝廷发下来的,总是没有自己找人做的合身好用不是?” “如此一来,钱哪里够?只能虚报人头出来,吃点空饷!” “臣知道这有违国法,可带兵就是这么回事。要是真的较真,这兵就没法带了。” 说着,朱棣看看朱允熥,开口道,“武人可不像文官,随便找个书呆子就能坐衙门。带兵的武人,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朱允熥靠着窗台坐着,吹着外面清寒的冬风。 他一边听着朱棣的话,一边在心中暗自思量。 每个时代都有着特有的时代特征,弊端和缺点也是时代特征之一。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天下没有百分百的完美。 不过缺点可以容忍,弊端却不能。 因为长此以往,这种弊端会变化成大明王朝无可救药的绝症。 莫说这种绝症日后无药可医,现在看来也是异常棘手,牵一发动全身。 往小了说,边军空饷卫所喝兵血,把军队的土地变成将官自己的土地,把军人变成佃户变成农奴... 往大了说,涉及到了削藩,整合全国的军队统计人数,包括日后把五军都督府手中巨大的权利剥离出来,让他和兵部相互配合相互制约...... 这些事做起来太难,但若是朱允熥这代人不去做,下一代人更不会去做。 那么,这个国家的军事又会再一次陷入历史的轮回,死循环。 有时候夜深人静,当朱允熥绞尽脑汁权衡利弊考虑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憔悴之余难免会发出阵阵的苦笑。 都了几百年的见识不代表多了几百年累计的才干和阅历,他这个现代人的灵魂未见的会比古人做得更好。其实也未见得,就一定比别人更加胜任。 “说起来都是一个钱字作怪,武人们军饷少不够开销要去吃空饷。文官们俸禄少,要去贪污。”朱允熥面无表情,“看似有道理,其实这道理也未必就对。”说着,瞥了朱棣一眼,“你和朕,立场不同,看问题也定然不同。” 随即,朱允熥又顿了顿,“回头,你燕王麾下到底在册的兵马有多少,一五一十报上来,朕要名册有用!” “皇上!”朱棣大急,大声道,“不可伤了将士们的........” “朕只是要名册,又不是要如何。”朱允熥淡然微笑,“哦,你那边吃了多少空饷,朕还不能知道个明白?” “回头你手下那些将官,一边吃一边心里骂。朝廷都是傻王八蛋,吃他小子空饷他都不知道?” “放心,朕心中有数,断不会让将士们寒心,让你难做。” 说到此处,又是长叹,“其实也就是你,朕才和颜悦色的问你要名册,换做旁人,哼哼!” 旁人是谁? 朱棣心中忽然惊道,“皇上这不是针对燕藩的燕山卫和北平都司,而是......?” “你那边还好,只是吃空饷,旁人不但吃空饷还要喝兵血!”朱允熥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朝廷足额下发的军饷,到了他们那落在将士们手里才五成。就这五成,还要拖上一年半载。” “他们还挪用将士们的军饷,去放印子钱吃利息。” “再不治他们,就不止是让将士们寒心那么简单。而是有人要骂我朱家,配不上这大好江山!” 朱棣悚然惊恐,“皇上.....”随即,双目圆瞪,“臣请皇上严惩此等丧心病狂之辈,此等人必须施以极刑。” “若是军中功臣宿将,皇上不忍,请皇上让臣来督办.......” “军中的宿将,最多是吃空饷喝点兵血,谁敢挪用军饷?”朱允熥冷笑。 顿时,朱棣心中懂了。 那自然就是朱家的藩王们了。 “老五,老十七?” “老五是有可能的,老十七未必。” 此时就听朱允熥又恨恨的说道,“朕看在老爷子面上一忍再忍,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咱们朱家好不容易攒这点德行,都让他们散尽了!” “皇上!”朱棣寻思片刻,郑重行礼,“如今太子二哥三哥故去,诸王之中臣最年长。此事请皇上交给臣......” “你办不了!”朱允熥摇摇头,“这不是家事,是大明的国事!” 刹那间,朱棣额头出了几滴冷汗。 他之所以请缨,是因为有他的五弟,他是想着把这事变成家事。 而皇帝的口吻,这只能是国事。 皇上,已不打算再容忍了吗? 这时,又听朱允熥说道,“你先去老爷子那边看看吧,朕这边还有政务,就不留你了!” /75/75245/28722242.html 第138章 他也不容易(2) “看来,老爷子的寿辰,其实是诸王最后的欢宴!” 朱棣从乐志斋中退出来,仅仅片刻之间,就已明白皇帝为何要大伙千里迢迢来京祝寿。 除了是对老爷子尽孝之外,也是皇帝给大伙最后的机会。日后朱家,绝不会再有如此的温情。 等老爷子死后,叔侄兄弟之间没有家事,全是国事。 诸王,全是臣子。 君要臣死,臣就要死的臣子。 “他也挺难!”朱棣在门口临转身时,再看一眼朱允熥的背影,忽然心生几分感触,“若是我,我也放心不下这些大权在握的藩王们。” 心中想完,大步朝外走去。 刚走出二道门,忽然跟迎面过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见到朱棣显然是微微意外,然后笑着行礼,“下官李景隆,参见燕王千岁!” 冬日的阳光下,李景隆身上的蟒袍格外鲜艳。他其实和朱棣的岁数差不多,但乍一看,始终在京中养尊处优的李景隆,好似比朱棣年轻好几岁一样。 “九江啊!”朱棣笑笑,虚扶一下,“快快请起。” 李景隆顺势起身,“王爷几时到的?” “孤也是刚到,你这是去见皇上?”朱棣和李景隆礼节性的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废话。 “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大寿庆典的菜单准备好了,下官拿给万岁爷过目!”李景隆笑道。 “好好!”朱棣笑笑,“你自小就喜欢操持这些热闹的事儿。” 这话其实是在暗中讽刺李景隆,你小子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张罗事儿的。 李景隆当然能听得出来,可他浑不在意,侧身半步让开路,“王爷请,下官告退。” “嗯!”朱棣点点头,站在原地没动,从李景隆他身边走过。 不知怎地,朱棣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要说小时候李景隆跟他关系还是挺好的,当年都在文华殿读书,靖江王那个混账性子总是欺负李景隆,还是自己出面帮他挡着。 后来,怎么就渐行渐远了呢? 应是自己,越来越不喜欢他那种见风使舵无利不起早的市侩劲儿,更不喜欢他明明是勋贵子弟,却在武功上没有半点建功立业之心。 “哎!”现在想着这些也晚了,朱棣暗中摇头。 不过刚要走,却又顿住,突然朝李景隆尚未走远的背影喊道,“九江留步!” ~~~ 李景隆诧异的看着朱棣,又有些惶恐的看看远处垂手站着的太监们。 他怎么也想不到,燕王朱棣就在皇上的乐志斋外头,王八耻那些徒子徒孙的眼皮子底下,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一边儿。 “王爷,您有话在这说不就完了吗?”李景隆开口道。 朱棣站住脚,背着手看着李景隆没言声。 这是他们朱家人特有的动作,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背着手斜着眼看人。 “您有事?”李景隆又问。 朱棣犹豫片刻,“是有个事儿问你,咱们自小相识,你也知道孤的脾气,平日半点不求人,所以呢......” “你是脾气怪,跟你合脾气的怎么都行,跟你不对路的,怎么都不行!” 李景隆心中腹诽一句,脸上装傻,“千岁要问什么事儿?”说着,笑笑,“您是王爷呀,您都办不了的事儿,臣能有什么好辙?” 见他这样,朱棣真想当场拂袖就走。 可还是忍耐下来,皱眉道,“方才皇上和孤说,有人.....”说着,压低声音,“有人挪用军饷.....皇上说的含糊,孤也没听清楚没细问。你.....知道是谁不?” 顿时,李景隆瞪大眼睛张大嘴,好似听到天方夜谭一般,“啊?有这事?”说着,赶紧又惊恐的看看左右,“这事....下官哪知道的?”然后,又说道,“您觉得这事,是下官能知道的吗?” 其实他心里偷着乐呢。 “老子就不告诉你,嘿,就不告诉你!” 他嘴上说不知道,可是眼神骗不了人。 朱棣当场大怒,“李九江,你他妈说不说?”说着,挽起袖子来,“信不信,本王给你丫扔池子里去?” 李景隆忙后退几步,当年跟着皇子们读书时的痛苦记忆被瞬间唤醒。 “别,王爷.....下官怎么说也是国家大臣,您讲点....” “今儿本王就他妈不讲理了,你说不说?”朱棣上前,铁手直接抓住李景隆的胳膊,“李九江,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以前......” “下官是真不知道!”李景隆感觉胳膊给老虎钳卡住,疼得脸直抽抽儿,“王爷放手。” “我他妈.....”朱棣刚要抬腿,然后忽然顿住。 如今毕竟不是以前了,李九江也不是当年的李九江了,他朱棣如今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于是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还有几分失落,放开李景隆,“滚滚滚,亏我他妈还让老大进京之后,给你家送了冬礼,你李九江就市侩去吧。” 说着,头也不回大步朝外走。 李景隆瞅瞅他,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燕王留步!” “咋地?”朱棣回头,横眉冷对。 李景隆上前半步,笑道,“王爷的北平府,是不是也有大钱庄盛恒达的分号?” 朱棣怔住,这种事他从来不关心的。 “王爷要是有私房存在那,赶紧取出来!”李景隆笑道,“您刚回京不知道,盛恒达票号不知得罪谁了,如今正闹饥荒呢?” 说着,压低声音,“听说是中原的回款不及时,还在武昌被人把运票银的船给扣了。” “那他妈跟本王......”说着,朱棣马上懂了。 正色看着李景隆,颔首道,“人情孤记下了。” 说完,大步流星转头而去。 他走远了,李景隆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告诉他干嘛?你神经病?” 骂了自己一声之后,整理下衣服朝乐志斋走去。 刚迈步进去,突然被吓一激灵。 就听二楼公事房中,朱允熥怒骂道,“兀那缅甸蛮子,这时候闹事给朕上眼药?给脸不要脸,传旨给沐春,集合大军剿了那厮!不,抓来京师,午门献俘!” ~~ 却说朱棣朝老爷子永安宫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心里怒骂。 “老五老六两个混账!” 李景隆的话他已经听清楚了,又是钱庄又是扣银子的。那皇上说的挪用军饷,除了这两人就没别人。 老六楚王也就罢了,朱棣自小和他关系也就一般般。 他这位六弟,小时候就有些自认在兄弟们高人一等。他生下来那天,正是老爷子打下了楚地,高兴之余随口说了一句,子长以楚封之。 楚王的死活朱棣不在乎,可是五弟周王...... 这时他正在太监的引路下走在深宫的夹道中,还未到老爷子的永安宫,就见到前方无数的人簇拥着老爷子和一大群藩王,好似在遛弯闲逛。 朱棣抬眼望望,此地正是他们这些藩王们,少年时住的地方,东六宫皇子所。 /75/75245/28722243.html 第139章 边疆论(1) “不狠狠的杀,都以为大明朝廷软弱可欺。”乐志宅中,朱允熥的咆哮还在继续,“当初大元朝时,可没见他们这么朝秦暮楚,反而各个都忠心的很!” “朕意已决,此事断不容任何人多嘴,别说什么天朝仁德怀柔那一套。怀柔怀柔,怀出什么来了?” “怀出个白眼狼出来?大元朝的时候,鞑子皇帝还有什么鸟梁王每年对他们索求无度,夏要走兽冬要皮毛,他们敢说个不字?” “如今我大明朝,半点东西不要他们的,修桥铺路还救济他们,结果呢?” “结果换来他们拿大明朝当傻子?” 李景隆顶着朱允熥的怒火进殿,垂手站在门口,不敢抬头。 皇帝面前负责起草诏书的翰林侍诏,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 “你不用文绉绉的,朕说什么就写什么!”朱允熥继续道,“跟沐春说,朕把蜀滇两地的大军都给他,给朕狠狠的剿灭。” “平日那些跟大明耍什么会哭孩子有奶吃的手段的,那些阳奉阴违的,那些隔岸观火的,一股脑都给朕收拾喽。” “要么不打,要打就让他记三百年!” 最后一句话,皇帝几乎是嘶吼出来。 李景隆注意到翰林官的胳,差点被吓一哆嗦笔都歪了。 “缅甸蛮子该打!”李景隆心中暗道,“鞑子都老老实实的,你冒出来闹事,你算哪根葱?再说既赶上老爷子寿辰,又马上是年关,你是给大明朝上眼药,还是专门诚心让皇上不痛快!” “朕的旨意,不必传谕兵部五军都督府,直接明发天下,八百里廷寄发给云南黔国公处!”朱允熥又补充道。 “臣遵旨!”那翰林侍诏写完之后,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卷轴,一溜烟的去了。 这也就是大明开国之初,皇权鼎盛之时才有这样的情景。若是原时空大明,臣子们断不容皇帝这样乾纲独断,也不容这样的圣旨发出。 朱允熥只觉得心中有股难以发散的火,这些天也不知怎了,就是身上哪哪都燥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 端起茶碗喝一口冷静一下,余光瞥见李景隆,再次板脸,“你又有何事?”说着,皱眉怒道,“你也是国家一品大臣,怎么站在外头没有半点昂然之气,反而畏畏缩缩的?” 李景隆忙行礼,“回皇上,臣不是畏缩,而是刚才皇上下一旨之时,天威甚重让臣一时间心神俱慌!” “皇上天威之下,凡人.....” “行了行了,别扯淡!”朱允熥摆手,“进来说话!” 李景隆迈步进殿,正好身边有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他箭步上前,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竟然直接接了过来。 而后把莲子羹放在桌上,笑道,“万岁爷,莲子羹现在是温的,最好入口。”说着,拉开椅子笑道,“缅甸蛮邦不知礼仪教化为何物,从上到下都是群蛮子,万岁爷为他们生气不值当的!” 然后,他小心的蒯出一碗来,双手奉上笑道,“万岁爷,您消消气儿!” 朱允熥坐下,端着莲子羹吃了半口就吃不下去,放在一边,“朕怎能不生气,你知道沐春的折子怎么说?” “缅甸的土司刀干猛起兵,驱逐了麓川平缅宣慰使思仑法。这思仑法也是个废物,让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跑到了沐春那,还大言不惭的说....” 说到此处,朱允熥怒极反笑,“他还闹着进京,让朕给他主持公道!” “让朕发兵帮他讨平叛逆!呵呵,他想的挺美,大明朝帮他杀贼,然后他再回去继续当他世袭罔替的土司土皇帝。” “他不是要大明朝帮他吗?好,朕就帮人帮到底,直接全部扫平了。大战结束之后,各个宣慰使要么进京做个富贵闲人,要么就以大明叛逆论处!” 对缅甸那些这邦那个城的土司,朱允熥其实早就想动手了。原本时空中大明王朝数次对那边用兵,洪武时期英宗时期万历时期,耗费国力不说最后还没站住脚。 归根到底当权者们就没好好想过,要如何治理那片土地。既然他们不服王化,那就大军过后,直接改土归流设置郡县。 “皇上这是真怒了!”李景隆心中暗道。 话说麓川平缅宣慰使劲思仑法那人,他也略知一二。原来是大元朝册封的土司,后来让云南缅甸那边傅友德蓝玉沐家父子一顿暴揍之后,他才乖乖上表请降,且三年一朝贡。 这个土司可不是一般的土司,麓川和平缅原来是大元时朝廷治下的两路之地,是朝廷直属的。 思仑法他爹趁着元末衰弱之时,攻取周围三十六路之地,侵吞了缅甸周围不少小国,举四爪金龙旗称王。 当时中原元廷已焦头烂额,发兵十三万四次征讨而不得,只能承认他的独立地位,并且给予封赏。 到了本朝,推行分析麓川之策。一边狠狠的揍,一边拉拢其他被思仑法家族吞并的小势力,这些年来颇有成效。 同时也使得思仑法家族的统治范围,从麓川平缅两路,退到了原先缅北那边。 思仑法家族衰退,对大明是好事,但在他的衰退之中有别人强大起来。比如驱逐了思仑法的刀干猛,这人名义上是思家的下属,当年被沐英招抚,委以大明官职。 “皇上怒的,就是这些土司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有野心。”统领理藩院这些日子来,李景隆在周围藩国上狠狠下了功课,不说事无巨细都知晓,起码知道大致。 “万岁爷明鉴万里!”心中想了一会,李景隆开口道,“缅甸那边错综复杂,今儿这个老实了,明儿那个又闹。” “闹一次朝廷打一次,山高路远的我大明王师往往十成的力气用不到三成,那些蛮子也是看准了咱们不愿意下大力气,所以三不五时的蹬鼻子上脸。” “用黔国公统帅大军,直接一劳永逸,杀他个人头滚滚才能永保边境安宁!”说着,李景隆继续笑道,“不过.....” “不过什么?”朱允熥心中郁结此刻散去不少,所谓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他膈应人,缅甸那边就是如此,开口道,“说什么赶紧说!” “臣倒是以为,可以准思仑法入京!”李景隆正色道,“思仑法家族原姓多,在缅北木邦金齿等地威望甚重,深得人心。” “让他入京,朝廷可以用他的名义在各地进行招抚,联合效忠其人的部族。而且他人在京师,黔国公那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免除,思仑法一族在缅甸的特权。” “臣愚钝,窃以为打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若想真正的让彼蛮夷臣服,除了打还要有些别的手腕。” “不然朝廷这次平定了,说不定哪天又有人别人冒出来。而且大军过境,杀戮自然不会少。臣说句不好听的,皇上所说的人头滚滚是杀贼,可是官军那边确实不分良莠,见人就杀!” “到时候蛮人心生恨意,征讨之战难免效果大打折扣,还是要思仑法家族出面调和,得不偿失!” /75/75245/28722245.html 第140章 边疆论(2) 李景隆继续说道,“再者说,思仑法既然存了借助大明王师的想法,想必是有后手的。留他在那边,帮不帮得上大明王师且另说,他若是要使坏,定然有的是办法。” “让他入京来,朝廷荣养他,把他和当地分割开来,他就算有万般的计策,即便人脉深厚,也是无计可施。” “到时候大军征讨之时,再拉拢一些和他们思氏有仇的,让他们私底下狗咬狗去!” 不得不说,李景隆说的有道理。 首先云南缅甸之地,情况却与别地不同,情况太过复杂。朝廷王师征缴的意义,不是帮着思仑法这个土皇帝复国,而是要彻底把这些土地纳入帝国的直属管理之中。 在前期的工作中,若把思仑法变成傀儡,则事半功倍。 有件事李景隆说的很隐晦,一味的杀戮只会制造仇恨和恐慌。让那些蛮人土司都联合起来,和大明拼命。 但若大明以主持公道的身份出面,挑那些不恭顺的土司如刀干猛往死里打,同时给与那些原思氏麾下的头人们以尊重和礼遇。这样一来,尽管战争的动作不小,但起码可以暂时的安抚住那些土司们。 历史上明英宗时,悍将王骥征伐缅甸时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从攻破怒江开始一路屠城杀人,甚至把数万俘虏全部沉江,最终引起了敌人的同仇敌忾以至功亏一篑。 等到战局已定之时,他们就算想闹,也闹不起风浪来。到时候才正如方才朱允熥所说,要么做富贵闲人,要么以叛逆论处。 “此乃老成持重之言!”朱允熥笑笑,“你说的对,朕刚才怒火之下有些地方思虑不周!”说着,想了想,“命沐春派人护送思仑法入京,然后集合大军以平叛的名义,诛杀木邦土司刀干猛!” “给沐春见机行事之权,能打多远打多远!” 说着,又看看李景隆,带着几分训斥说道,“你不是没才干,也不是没见识,就是不肯好好为朕分忧!” “其实臣也是最近掌管了理藩院特意留心了那边。”李景隆讪笑道,“若是早些时候万岁爷您问臣,臣可真是一问三不知。”说着,顿了顿,“再说,臣也只是顺着万岁爷您的思路说了点微末小计出来,臣实在不敢居功!” “你也不必过谦,太过自谦就是虚伪。朕刚才的旨意是有些急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想到的就是没想到。”朱允熥笑道,“幸好有你,差缺补漏。” 说着,看看李景隆,笑道,“沐春呢,打仗行。其他的事儿,哎!”随即,又顿了顿,“你看,他才管了云南那边几年,缅甸等地又乱了起来。国库刚充裕一点,这又是好大一笔钱!” “国朝对彼等蛮夷用兵,难就难在钱字上!”李景隆得了朱允熥的夸奖,高兴得侃侃而谈,“洪武二十年故黔国公沐英征缅甸,虽大获全胜可耗费的钱粮却是天文之数。” “当时为五万大军转运粮草的民夫高达二十六万,而一个士卒一天的口粮消耗,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三,也就是前线吃一份,后方要准备三份。” “等深入缅地,更是前方吃一份,后方准备十份.....” 突然,李景隆说不下去了。 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于帝国而言,打仗是左腿,权谋是右腿。沐春善战,但安抚拉拢洞察人心那套,远不如你。所以呢.....”朱允熥看着他,“不如沐春为主,授你.......” “皇上!”李景隆双膝跪地,直接抱住朱允熥的大腿,眼泪都下来了,“万岁爷,臣可舍不得你呀!再说臣马上要跟您和老爷子回凤阳老家,没臣在您身边伺候,换旁人臣不放心啊!” “好啦好啦!”朱允熥笑笑,“起来吧,朕说句玩笑话,云南的事不用你去!” 李景隆起身,心中满是后怕。 他不是没吃过苦,塞外南洋都去过,可是云南缅甸那边据说是三个蚊子一盘菜,满地毒虫巨蛇。 “你来见朕何事?”朱允熥继续道。 “回万岁爷!”李景隆躬身递出手中的折子,“太上皇大寿的菜单出来了,臣请皇上过目!” 朱允熥拿过来,看了两眼不禁哑然失笑,“打边炉?” “古人云,一家人围炉而坐食不分彼此,谓之打边炉!且丰俭由人。”李景隆笑道,“食材选羊肉鲜鱼肥鸡,佐以鲜菜,不张扬又彰显富足!” “行!”朱允熥看了看,“既然你是大管家,这些事就都交给你,反正到时候老爷子不喜欢吃,朕再拿你是问!” 这时,王八耻现身门口,“万岁爷,何广义来了,殿外候着!” “嗯,传!”朱允熥点头说了一声。 ~~· 且不说朱允熥在乐志斋中召见臣子,东六宫这边朱棣已跪在老爷子身前。 “儿臣叩见父皇!” 老爷子在孙儿和儿子的搀扶下,看看朱棣,柔和的笑笑,“老四回来了?” 这声老四,让朱棣心头一暖。 再次抬头,突然诧异的发现,老爷子比上次见时不知老了多少,说老态龙钟一点不为过。甚至在老态龙钟之后,满是虚弱和疲惫。 “父皇您.....怎么?”朱棣起身,扶着老爷子的手臂。 见儿子眼中的情真意切,老爷子也是心中一暖。 笑道,“人老了嘛!”说着,揶揄的翘起嘴角,“你们这些儿孙要是让咱省心点,咱可能还能多活几年?若是和以前一样啊,嗨,说不定明儿就见阎王去了!” 朱棣心中酸楚,前尘旧事涌上心头满是愧疚。 许多事只有放下之后,才知道当初是真的做错了。 “这是你们小时候住的地方!”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宫殿说道,“这些年呀,还是老样子。走,进去看看!” 说罢,老爷子抬腿迈过门槛。 这个院子,正是当年朱棣所做。 穿过正门,影壁上写着两行小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咱记得,这是当年你犯错之后,你大哥给你写的吧?”老爷子问道。 朱棣面有惭色,“是!” “记住你大哥的话,他不会害你!”老爷子拍打下儿子的肩膀,“当年咱要揍你,每次都他拦着。上回咱的寿宴你喝多了,是皇上拦着。” “你这辈子呀,很多事都是别人给你拦下来了!”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神始终看着朱棣,仿佛能看清他的内心一般。 他的眼神,让朱棣心中五味杂陈。 “如今你们兄弟之中,老大老二老三都走了,你最年长。日后你要有些长兄之风,包容呵护兄弟们,懂吗?”老爷子又告诫道。 “儿臣明白了!” /75/75245/28722246.html 第141章 诸王叔父之尊(1) 一众藩王皇子龙孙,簇拥着老爷子走在东六宫之中,走走看看父慈子孝满是欢声笑语。 “父皇,那边是儿臣以前住的院子,儿臣小时候玩火差点把房子都烧了......” 老爷子身边,宁王朱权大声说笑,凑到老爷子身边殷勤的搀扶着。 朱棣他们这些兄长,已过了在父亲面前讨欢喜的年纪。所以后退几步,辍在后面笑盈盈的看着。 可等老爷子刚进那边的院子,朱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老五!” 正跟在老爷子队伍后面的周王朱橚挺步,笑道,“四哥有事?” 朱棣皱眉,给对方一个眼神,朝另一边角落挪动脚步。 朱橚看看身边的楚王朱桢,两人疑惑的跟上。 “你....”朱棣站住脚,刚回头就见朱橚把朱桢也带来了,马上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且目光不善的看着朱橚。 “四哥!”朱橚朱桢同时开口,态度很是恭顺。 朱棣心中叹息半声,看着二人,“你俩缺钱了?” 朱橚一愣,笑道,“四哥何出此言,弟弟们怎么会缺钱?” “不缺钱跟那什么盛恒达钱庄掺和啥?”朱棣怒道。 顿时,老五老六两人齐齐对视一眼。 “您怎么知道?”老五朱橚低声道,“不是弟弟和它掺和,是......” “行了!”朱棣呵斥一声,“你们是皇子,为了几个钱自降身份,丢不丢人?”说着,又点点朱橚,“你多大的人了?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你心里没数?” 因楚王朱桢也在,有些事朱棣就不能明说,是以此刻话中的含义有些模糊。 朱橚一笑没说话,反而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朱桢沉吟片刻,“盛恒达那周老狗,找到四哥你了?”说着,哼了一声,“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他活着就多余!” “朽木不可雕也!” 朱棣心中暗骂,正常人听了这话最先想的不应该是他们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被人知道了?该怎么避免受罚,该怎么弥补? 可楚王朱桢想的却是,先拿别人撒气? 但周王朱橚却反应极快,醒悟过来之后,忽抓住朱棣的手,“四哥,您还知道什么?这事您从哪知道的?”说着,急道,“谁跟您说的?都说什么了?” “反正你们那点烂事,我都知道了!”朱棣冷声道,“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你们呀,简直......你们自己想想,这首尾怎么料理吧!” 说着,甩开周王朱橚的手,拂袖而去。 楚王朱桢阴着脸,“四哥也是的,为了一个商人,跟弟弟们耍脸色!” 周王朱橚看看自己这位六弟,猛的给了自己脑瓜们一个巴掌。 “以前只觉得老六的性子有些憨,有些执拗。现在看来,他是......四哥话都说这样了,他还不醒悟?”朱橚心中长叹。 下一秒,紧皱眉头苦苦思索。 “皇上那边定然也知道了?得想个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呀!” 边上的楚王朱桢还在不依不饶,嘴里不停的絮叨,“四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的王府是以前鞑子皇帝的皇宫,北平城天下无双,可咱们呢?” “王城要修,宫殿也要要修,还有各种吃喝用度,每年的花费流水一样。朝廷又不给咱们拨银子,那些腌臜文官整日盯着咱们,不许刮地皮。” “不找个商人,弄点额外的进项,日子怎么过?” 说着,又对朱橚说道,“以前老爷子当家的时候,虽说管的也严,可在钱财上没苛待过咱们。如今咱们大侄子当家,啧啧,买几匹马都要看人家脸色!” “六弟,你可小点声吧!”朱橚让他嘟囔的心烦意乱,“这是紫禁城不是你的楚王宫,说话需防隔墙有耳!” “哪来的耳?”朱桢丝毫不以为然,冷笑道,“我跟五哥你说的,你还能卖了我不成?”说着,又冷笑两声,“紫禁城又怎地?大不了以后我不来了!” 忽然,朱橚打断对方,急道,“六弟,你那边扣着的船,给放了!” “凭什么?”朱桢瞪眼道,“七十多万银子呢?”说着,继续道,“我那边已经预备好,开春就修园子,正是用钱的地方!” “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糊涂?”朱橚怒道,“你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吗?四哥都知道了,你说皇上知道不知道?” 朱桢也眉头紧皱,“他们怎么知道的?”说着,咬牙道,“我应是没说错,事儿定然都是从周全那老狗嘴里套出来的。他是怎么把事,捅上来的?” “现在就要看他到底说了多少出来!”朱橚也咬牙切齿,“皇上那边到底知道了多少!” “五哥,你看你吓的,他知道又如何?咱们这些叔叔们,私下做买卖怎么了?”朱桢不屑道,“为了个商人,弄自己亲叔叔?呵?” “你.........”老五朱橚闻言,顿时哑然。 因他俩人想的事儿,好像始终不在一条线上。 “六弟,那银船还是赶紧放了!”朱橚开口,郑重的说道,“要办那周全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风口浪尖上,咱们都要小心点。” “若事真是周全那边漏出来的,给他银船就是给他活路,他有了活路就会闭嘴。” 说着,跺脚道,“六弟,这个当口不是胡闹的时候,老爷子的寿辰呀!真要是因为你我出点啥岔子......” 朱桢也不是真的傻,是强横惯了。 想了半天,“行,一会我让人回武昌传话!” “另外,咱们这些年让盛恒达放贷的事,咱哥俩都要抽身出来!”朱橚继续低声道,“咱们家里头,找两个忠心的奴婢出来,把事都推他们身上!” “明白!”朱桢点头道。 /75/75245/28722248.html 第142章 诸王叔父之尊(2) 楚王朱桢虽然浑,可有句话说的在理。 他们是皇帝的亲叔叔,就算他们做了错事出来,皇帝为了遮掩家丑也不能跟他们较真。 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就算是挪用了军饷又如何? 随便找个可靠的人,说是那人做的,把罪都推过去,他们这些皇叔身上,最多是驭下不严的小瑕疵。 然后他们再找个书生,写几篇声情并茂痛哭流涕的奏章递上去,天大的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他们哥俩算盘打得好,却不知这一次,他们口中的皇帝,根本没打算让这事过去。 ~~~ 乐志斋中,朱允熥站在窗口,正好可以眺望到东六宫那边。虽说看不清全貌,但是影影绰绰能看到些许的人影。 他喜欢在这座靠着御花园的阁楼办公,就是因为此处算得上紫禁城的最高点。 “皇上!”何广义垂手站在朱允熥身后,低声道,“楚王敛财多用于挥霍取乐,仅去年八月在扬州采买戏子,就花费十八万银元。还有置备乐师,采购丝绸彩衣,造龙舟游园等!” “周王之财,多广置田地。置田之时却用他人之名,而后赏与王府护军心腹。” “另周王素有显明,建书院藏书楼,请大儒修订古籍,编纂医书等。” 说着,何广义的声音停顿片刻。悄悄抬头,看着皇帝的背影。 窗边有冬日的风吹入,皇帝道袍上的腰带微微闪动。 (道袍是一种传统的汉人男性常服,不单明代盛行,清代雍正乾隆私下考斯普雷的时也常穿!) 终于,皇帝开口了,“呵,比朕这个皇帝的日子过得还滋润。买戏子乐师就花费快二十万,朕的紫禁城,一年修补钱都用不了二十万。” “还要游园,造避暑之地,还有龙舟泛水。哈,他这哪里是藩王,分明是神仙!” 何广义注意到,皇帝在说楚王的时候,用的是一种揶揄的口气。他也算了解皇帝的脾气,一般情况下,皇帝若是用这种口吻说谁,并不代表皇帝心中有多少愤怒,就算有也是怒其不争那种。 “周王那边,你继续说!”朱允熥再次说道。 何广义心中凝重起来,“除这些之外,周王开设马场,在口外重金买来鞑子的牧奴,训练战马。其麾下所属护军,军械甲胄不输边军。” 说到此处,何广义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周王宫室,原是赵宋旧殿遗址。三月时,周王不知从何处寻来赵宋旧殿的舆图,然后命人暗中修建。” “后周王府长史王翰上书,王以帝宫为府已是僭越礼制。如今修复宋室殿宇,用于居住更是以下犯上,王心怀异哉?” “周王听了这话,便命人在修复的时候,把许多违禁的东西给去掉了。但也因为此时,周王千岁恶了王翰。五月时,罢王翰官职。” 朱允熥一边听着,扶着窗棂的手指一边敲打窗台。 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惯用的压抑怒火的动作。 相比于楚王的骄奢淫欲,周王这些动作更加的别有用心。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茅楼!” 朱允熥脸上带着三分冷笑,口中冷冷戏语。 藩王们在他们的封地,谁也管不到他们,他们关起门来就是土皇帝。 土皇帝做多了,可能就没那么过瘾了。 其实诸藩王之中,周王朱橚看着最是人畜无害,可朱允熥心中从未放松过对他的警惕,甚至对他还超过了当初的朱棣。 原本时空中,朱棣起兵靖难之时,周王就有异动与之呼应,而后被建文押解京师。 朱棣登基后自然是王爵奉还,身份贵不可言。然而在永乐十九年,他却主动交还了麾下的三护卫交出了兵权。 原因就是,有人告他谋反。 幸好他看清时事,主动认错,他又是朱棣的唯一亲兄弟,所以交权了事。 现在从锦衣卫探听得来的这些事来看,他周王心怀异志,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再者说,这人以前暗中劣迹斑斑。 朱允熥可以在和朱棣敞开心扉之后,放下芥蒂。可对于这些幕后狼子野心之人,从没想过装糊涂。 “其他藩王呢?”朱允熥继续问道。 何广义忙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其他藩王之中,齐王凶暴成性动辄杀人,多鲁莽!” “蜀王贤,湘王则是和楚王走得近,两人舒心来往从不间断。” “代王略为张狂,好大喜功。肃王稳健英武,喜读兵书治军严谨.......” “宁王......”说到这,何广义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宁王私下多怨言,说.....” “不用说了!”朱允熥开口打断他,“朕知道了!” 说着,看着外面再次笑笑,“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逊,且拥重兵多不法。哈,老爷子面前都是好儿子,私下里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说着,慢慢转身,低声道,“去,接着查接着记。” “臣遵旨!”何广义答应一声,慢慢后退。 朱允熥再次眼望窗外,天边本来散落的云,在风的吹送之下,渐渐聚集到了一块儿,遮住了太阳。可是阳光一照,又马上散落开来。 ~~~ 东六宫看似很大,其实是由很多单独的小跨院组成。老爷子带着儿孙们,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已看完。 亭台楼阁仍旧在,只是人已改。 “这宫里呀,如今就是没人气儿!”老爷子在儿孙的搀扶下,坐在墙根正好能沐浴阳光,他微微闭着眼睛笑道,“皇上呀哪都好,就是儿子少。” “你看你们小时候,一群群的闹得咱脑袋疼。可是现在,这些皇子所都空着,没人住了!” “你们在封地呀,都给咱多生。儿子这玩意就跟兵似的,多多益善。” 老爷子笑呵呵的说着,忽然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立的人群中,有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毕竟是皇帝,就算是皇孙们也未必都能凑到他身边来伺候。不远处站着的队伍中,打头的就是各藩王之子。 “老祖,您在看什么?”六斤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是敏感的,因为他发现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变了味道。 “叫他们过来!”老爷子指下那边。 默默站立的朴不成赶紧过去,对皇孙之中有些畏缩的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说道,“四爷,五爷,老爷子让您二位过去呢!”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小心翼翼住在宫中的朱允熞和朱允熙,他们是故太子朱标的第四,第五子。 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朱允炆的同母兄弟,都是吕氏所生的儿子。 “孙儿,叩见皇祖父!”两人有些畏惧的在老爷子脚下行礼。 老爷子看着他们,心头满是复杂的情绪。 “抬起头来!”老爷子缓缓开口,等看清了两个惶恐少年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有些事似乎过去了许久,但其实才不过数年。 但数年,已足够忘记或者说放下许多事。 其实他们哥俩老爷子从未忘记,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留下的血脉。他二人在宫中虽如今地位有些尴尬,可无论吃穿用度上,朱允熥都特别交代过,没人敢怠慢。 “这样也挺好,没病没灾的以后做个富贵闲人,传宗接代就是了!”老爷子看着他二人心中想道。 “都长这么高了!”老爷子忽然觉得,他不知该对这两兄弟说些什么,看看身边的六斤,“你们见过太子!”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两人又赶紧行礼。 六斤先是疑惑的看看他们,等朴不成在他耳边低语两声,开口道,“两位叔父不必多礼!” 随后,蹭的一下站起身,面色不悦的看着皇孙们站队的地方。 “大乖孙,咋了?”老爷子问道。 “老祖,两位王叔虽无爵位在身,却是故懿文太子之子。父皇之异母兄弟,孙儿之叔。” “他二人乃是长房之序,如何于皇孙队列之中,处于末等?” 说着,六斤指着站在皇孙众人首位的周王世子周有炖说道,“尔何人,竟列于孤王叔之上?” /75/75245/28722249.html 第143章 天家(1) 霎那间,周围寂静无声。 皇孙队里那边,周王之子朱有炖本笑着和楚王的次子朱孟炯低声商议,出宫之后去哪看戏听曲。 却不想突然之间,太子爷站起身来,小小的人儿,对着他们劈头盖脸一顿骂。 皇孙队列之前的几个皇孙,顿时呆住了。 就连老爷子都甚为意外,六斤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可谓是再了解不够。可眼前看六斤,努力的挺着胸脯,板着脸,对着那边怒目而视,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 这模样,这模样就好像像是一只扎刺儿的小刺猬! “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训起人来的口气,居然气势十足,还咬文嚼字的!” 老爷子心中暗笑,同时目光看向皇孙那边,也带着几分不满。 朱允熞,朱允熙再这么说也是长房一脉,本就应该站在诸皇孙的最前面。 “老五老六家的孩子,没眼色!”老爷子心中暗道。 这时,六斤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 “尔等皆诸王之子,宁不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乎?” 周王世子朱有炖赶紧下拜,“臣等知罪。” 说起来这真是无妄之灾,他们堂兄弟几个说说笑笑的不知怎么就站在前边了,绝不是刻意要把那哥俩盖过去。 他们都是大明藩王之子各个也都王爵在身,瞧不上对方无名无份的身份是真,但断不会捧高踩低。 可如今太子开口训斥,他们就算有心辩解也不敢开口。一群大人跪在一个小人儿面前,样子委实有些滑稽,但君臣礼法就是如此。 就算他们心里........ 可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在大明宫城之中,他们必须跪下请罪。 冬日的阳光从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来,落在深宫的夹道之上,把六斤小小的人影和老爷子坐在的身姿笼罩在一块。 “既知罪,该如何?”六斤又脆生生的问道。 “这.....”朱有炖和朱孟炯对视一眼。 然后,两人齐齐对着朱允熞兄弟行礼道,“王兄勿怪,我等一时失礼!” 朱允熞兄弟赶紧摆手,惶恐道,“世子和安郡王严重了!” 他俩在宫中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惯了,所以长期以来养成了有些懦弱的性子。 老爷子闻言,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多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怎么就胆小成这样?”老爷子心里骂道。 六斤眼珠转转,继续道,“父皇总是教导孤说,我朱家乃是天下人的表率,大明以仁孝礼法治国,不可不崇礼不守尊卑。”说着,对朱允熞兄弟说道,“两位王叔,你们是长房子孙,且站在前头。” 两兄弟畏惧的挪动步子,站在皇孙的首列,微微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小模样还挺唬人的!”老爷子见大乖孙如此,心中好笑。 随后目光在人群中转转,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秦晋二王是皇孙袭爵,自然不在皇孙之列。那按照顺序,就应该是朱允熞兄弟在队首,然后是老四家的儿子们。 老四那几个活宝儿呢? 仔细看看,他们站得更加靠后。 也就是说方才是老五老六的儿子站在最前面,然后是朱允熞兄弟,再往后是老四的儿子们。 朱高炽站在那里,双手自然的下垂,目不斜视,一个人比两个人还宽。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都跟他大哥一个样,只不过两人的表情有些百无聊赖,好似站在这里受着煎熬一般。尤其是老三脸上,赶紧完事好去撒欢的表情已昭然若揭。 老爷子再看看朱高炽,心里笑骂,“怪不得这么胖,一肚子坏下水!” 朱高炽是负责他大寿的知客,这些皇孙的队列怎么站,他能不知道?周王的儿子楚王的儿子站错了,他吭都不吭一声。 出了事,还在旁边装事不关己。 随即,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熞两兄弟,心中暗道,“他们的王爵该封了,回头让大孙给他们找个好地方出去享福吧!” 想到此处,老爷子似乎也没什么游玩的兴致,站起身说道,“都散了吧!咱乏了,回去歇着了!” 说着,伸出手,“走,大乖孙儿,咱爷俩睡个回笼觉去!” 面对老爷子六斤马上又是另一幅嘴脸,拉着老爷子分外乖巧。 “孙臣等恭送皇祖父。” “恭送太子殿下!” 游玩时是其乐融融的天子之家,道别时是等级森严的父子君臣。 老爷子拉着六斤,渐渐走远,这些皇孙们慢慢起身。 “老大!”朱高煦用肩膀撞了下朱高炽,“睡着了?老爷子走了!” 朱高炽半闭的眼睛睁开,伸头望望,低声道,“出宫回家待着,哪也别去!” “我这都憋不行了!”朱高燧马上急道,“好不容易来京城一次....” 朱高炽横他一眼,后者马上把话咽回去。 然后,他微微侧身,对着周王楚王的儿子们颔首示意,目送对方悻悻的离去。 “记着,低调!”朱高炽见周围无人了,正色说道,“你们想想,要是今儿咱兄弟三个让太子爷那么一顿骂,脸往哪搁?” 朱高煦想想,“我要是让那小孩指着鼻子骂一通,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冬日的夹道更显宁静,太监们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老爷子牵着六斤在前。 “大乖孙,你跟咱说实话,方才你发作那几个王叔的话,谁教你的?”老爷子笑问。 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什么性子他最清楚。这孩子聪慧不假,但要说这么点的孩子能说出这些话,他是根本不信。 六斤眼睛眨眨,笑道,“回老祖,是高先生杨先生张先生他们三位教孙儿的!” “嗯?”瞬间,老爷子变得脸色不善起来。 他朱家的儿孙之间怎么样都行,可外人但凡有半点挑拨,都绝对不行。 “他们怎么说的?”老爷子问道。 六斤想想,继续道,“诸王来京之前,三位先生教导孙儿应对藩王的礼仪,他们对孙儿说,孙儿是太子,要有储君的威仪!” “孙儿说,孤还年幼哪里来的威仪呢?” “然后......”六斤笑了笑,接着说道,“三位先生说,殿下切不可如此。殿下虽小,但是大明储君是诸王未来之主。” “倘若有人以年长为由,有言之不逊或或行止不当之事,殿下当以储君之身训之。” “万不可行姑息之事,否则诸王心中,殿下君威不重不知惧也!” 闻言,老爷子面色缓和不少。 /75/75245/28722250.html 第144章 天家(2) 他犹记得他孙子当初登上皇太孙之位时,那些藩王们或是不忿或是轻视的目光,更知道这些年诸王以年长辈尊为依仗,没少给朱允熥添堵。 他的大孙因为年轻辈分低,这些年吃了不少委屈。 这样的委屈,他绝不允许再发生在自己的重孙身上。 “你三位先生教的对!”老爷子说道,“现在你爹是咱朱家的当家人,将来就是你。无论什么辈分的亲戚,将来都要听你的!” 说着,低头笑问,“若将来,真有人不听你的,你怎么处置?” 六斤毫不迟疑笑道,“国法处置!”说着,晃晃老爷子的大手,“老祖,您别看孙儿小,可是孙儿除了您,谁都不怕哩!” “连你老子你也不怕?”老爷子大笑道。 六斤脸色一暗,“除了他之外!” “哈哈哈!”老爷子大笑,又问道,“那么多皇孙在哪,你为啥偏挑着老五老六的儿子训?” “他们本就有不妥,于礼不合。”六斤开口说道,“再者说,孙儿想两位王叔跟孙儿都是高皇后的血脉,自然比旁人亲近些。” “就算是亲人当中,也有远有近,孙儿自然不能看着两位王叔受委屈呀!” “好好!”老爷子又是点头笑赞,然后转头对朴不成说道,“文华殿三学士,把太子教的不错。每人赐貂皮大衣一件,冬衣料子六尺,文房四宝一副,茶叶二十斤,去吧!”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听旨的朴不成心中暗道,他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可从没见过老爷子这么丰厚的赏赐臣子。 即便是当年教导太子朱标读书的学士们,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几斤点心,再赏些笔墨纸砚之类不值钱的。 “奴婢这就去办!” “等会儿!”老爷子又开口叫住朴不成,“那个那个,这几天皇子皇孙来了一堆,燕王世子朱高炽辛苦了,赏他二十斤蜜糖。” “奴婢遵旨!” “老祖!”六斤撒娇道,“孙儿也要吃蜜糖!” “不成,那玩意吃了胖。”老爷子大笑道。 ~~~~~~ “阿嚏!” 正走路的朱高炽猛的打了个喷嚏,脸上的肥肉乱颤。 “咿,这是谁背后骂你呢!”朱高燧在旁边,幸灾乐祸的说道。 朱高炽擤擤鼻子,“你不背后里骂我,就没人骂我!” 朱高燧一愣,缩脖道,“老大看你说的,咱们亲兄弟,我哪能背后......” “呵,这事你少干了?”朱高炽笑笑,背着手朝前走,叹息道,“哎,骂就骂吧,反正也骂不了几天喽!” 一想起老爷子大寿之后,皇上跟他说的让他出海,他就痛不欲生。那可是茫茫大海,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朱高炽脸上的寂寥和悲伤抑制不住,看的那哥俩面面相觑。 “二哥,你说大哥怎么这么丧啊?”朱高燧低声问道。 “那谁知道呢!”朱高煦挠挠头,“大哥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你说,他是不是.......”朱高燧眼睛一亮。 朱高煦赶紧附耳倾听,“他怎么了?” “他是不是.....得了绝症,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才会说骂不了几天了?”朱高燧说道。 “啊?”朱高煦明显怔住片刻,然后赶紧大步追上去,一手搂着朱高炽的肩膀,“老大,你可是最近身子不舒服?要是不舒服赶紧看御医,千万别撑着。” “我像有病的样吗?”朱高炽斜眼道,“你哪看出来我有病?” “你都.......”朱高煦仔细打量两圈,老大面色红润眼神明亮,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朱高炽突出的肚子上,“你最近都......都瘦了!” 闻言,朱高炽提溜下腰间的玉带,“扯淡,胖了才是真的。原来是用第四个扣,现在用第三个扣了!” 说着,拍拍肚子,“你看,溜圆!” 忽然,朱高燧也追上来,搂着朱高炽另一边肩膀说道,“老大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吧!”被两个弟弟搂在中间,朱高炽笑道。 “那个!”朱高燧犹豫一下,小声问道,“你低头的时候,是看着肚脐眼,还是那话儿?” “嗯?”朱高炽一愣,随后大怒,“我他妈踢死你!” 嗖的一下,朱高燧跑出好远,“哎哎,你追不着,气死猴儿,你追不着!” 朱高燧撒欢的跑,朱高炽咬牙切齿的追。 胖子跑起来自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气势,朱高炽虽胖却不迟钝,三两步就追上朱高燧。 “老大饶命!”朱高燧怪叫,冲出夹道的转角。 而后,刚要提速突然停步,扑通一下跪倒头也不敢抬。 “我.......” 吱嘎一声,正在猛追的朱高炽脚底生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站住。 砰! 后面跟着的朱高煦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上了朱高炽的后背,哥俩顿时变成了地上的叠罗汉。朱高炽在下,朱高煦趴在他的背上。 “老大,你停......” 朱高炽则是惶恐的抬头,“臣,参见皇上!” 朱允熥身后跟着几位大臣,看样子就知是他们君臣一边溜达一边说着政务。 “呵,燕王世子,还有高阳郡王你俩练的这是什么功夫?”朱允熥看着地上狼狈的二人,还有恨不得把脑袋掖在裤裆里的朱高燧,揶揄的笑道,“虽说这两天万寿庆典,宫里头管的松了一点,也没你们这么折腾的吧?” “皇上恕罪,臣和两个弟弟闹着玩呢!”朱高炽艰难的起身,不顾身上的尘土,开口道。 朱允熥回头摆摆手,身后跟着的臣子们无声退去。 随后,只见他随意的靠在假山边的栏杆上,双手环抱。 “紫禁城中肆意打闹,成何体统?” “皇上,都是臣的错,臣管教无方!”朱高炽行礼道,“老二老三都是直爽的性子,平日在王府也没个正行,今日没把持住。千错万错,臣没做到长兄......” “行了老九!”朱允熥唤着朱高炽的排行,柔声道,“你不用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说着,看看他们三兄弟,又笑道,“到底是一母所生,至亲骨肉。” 然后,又叹息半声,“说起来真也挺羡慕你们,三兄弟打打闹闹,但真有事的时候还是铁板一块!” 朱高炽不知他为何感慨,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赶紧继续说道,“臣等不敢惊扰皇上,这就告退!” “也不算惊扰,朕在和诸臣工商议对云南用兵的事儿!”朱允熥目光忽然瞥见装好人的朱高煦,“久听闻高阳郡王勇武过人.....” “完蛋!”朱高炽心里咯噔一下。 就听朱允熥继续道,“北平这几年无战事,你这将才闲置可惜了。去云南吧,军前效力,挣点军功回来?” “啊?我?”朱高煦抬头,懵懂的问道。 “怎么?你不敢去?”朱允熥笑问。 “鞑子我都敢,就云南缅甸那些蛮子.......”说着,朱高煦忽然觉得早就说错话了,求助的目光赶紧看向朱高炽。 “皇上,我爹就我们哥仨......”朱高炽求道。 /75/75245/28722253.html 第145章 父子心结(1) “老大,你想个法儿,我不去云南!” 刚回府里,朱高炽哥仨就凑在后院的花房里嘀咕。朱高煦一屁股坐在靠窗的位置,大手直接把花盆里的月季薅下来一朵,气哄哄的说道。 “你说话就说话,薅我花做什么!”朱高炽顿时满脸心疼,开口道,“好好的花,开的正美呢,让你一下给弄残啦!” 花房窗户和棚顶都是精心烧制的琉璃,使得阳光照射而入,里面温暖如春繁花盛开不胜芬芳。 这是朱高炽最喜欢的地方,无事的时候往竹椅上一躺,手中半卷书身旁一壶茶,最是惬意不过。 见他满脸惋惜,边上的朱高燧抱着肩膀嘟囔道,“啧啧,还是大哥呢,兄弟们在你心中,还不如一盆花!” “你少说风凉话!”朱高炽怒道,“老三,你整日阴阳怪气跟谁学的?” “老大!”朱高煦又忽然开口,又抓了一把旁边花盆里的芍药,“你想个法儿,我不去云南!” “就是,二哥不能去,他去了我们兄弟不就分开了吗?长这么大,咱们兄弟多暂分开过?”老三朱高燧跟着喊道。 “我的芍药........”朱高炽看着精心伺弄的花,被朱高煦的大手摧残,原地跺脚,“芍药......” 这时,外头一个双十年华留着妇人发辫,圆脸带酒窝,不语含笑身材曼妙的女子进来,目光流转,怯生生的说道,“大爷,您叫奴婢?” “我的芍药......不是你!”朱高炽回头,赶紧道,“我没叫你,你回屋歇着去。记着,不是我叫你,你千万别出来!” “是!” “等会!”那叫芍药的女子刚迈步出去,朱高燧一个蹦高,大叫道,“老大,这娘们谁呀?”说着,看看那美不胜收的背影,“老大,你怎么总吃独食?你咋学的呀?” “说正经的!”朱高煦一声吼,严肃的看着朱高炽,“老大,你得想个办法,我不能去云南!” 朱高炽心中长叹,嘴上道,“云南怎么了?你不是整日闹着要带兵吗?去了云南不是正好?那边的普洱茶宣威火腿你也都挺得意的?再说了,去了那边没人管你,你是海阔平鱼跃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多好?” “不行!”朱高煦一下就眼圈泛红,“我不想离开......要打仗,我是为了咱家打,为了爹,为了娘,为了咱兄弟打。我要跟咱家的人在一块儿,云南再好,不是我的家!” 忽然间,花房里寂静无声。 朱高炽按了肚子,艰难的蹲下,摆弄着凌乱的花枝,无奈道,“这事我能有什么办法?君无戏言,你是大明的臣子。如今爹都乖乖听话呢,你这当儿子的,人家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说着,继续叹息一声,“你也这么大了,该独当一面了。真要有心,到了云南别给咱家丢人.....” “老大,我不去!”朱高煦蹭的站起来,盯着朱高炽,“你想想办法,你是......你是我大哥呀!” “我只是你大哥!我他妈不是皇上!”朱高炽也怒火涌起,喊了一声之后,面对弟弟的目光,心中又是百感交集,长叹道,“你去云南算什么?你可知我要去哪里?” 朱高燧惊道,“啊,你也走,你去哪?” “出海,出使番邦!”朱高炽叹息,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吱嘎一声,“坐船出海,去番邦宣我大明国威!” 顿时,老二老三面面相觑。 “出海?”朱高煦声音都哆嗦起来。 他们是北地长大的男儿,马背上的事从不含糊,可涉及到江河湖海,心中就有些没底。 “瞧你那出息,我都不怕你怕了?”朱高炽笑看弟弟,“你去云南好歹是在地上,虽隔着远,可有书信往来家里人心中也踏实。” “我呢?他妈的茫茫大海,风高浪急。听说海上浪头起来,他娘的东海龙王都能淹死。这些年,多少人出海,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呸呸呸!”朱高煦叫道,“老大,不许说胡话!” 边上的朱高燧已然是呆住了,老大要出海,老二要去云南,那家中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放在以前,这是他做梦都能笑醒的美事儿。 没了老大老二,家里的好东西都是他的,爹娘也都是他的,他老三朱高燧就是家里的老大。 可现在,骤然听闻这些,他心中却全是....... 嘴唇动动,半天没说话,乍一发声,发觉自己的内心慌得厉害。 “你们.....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我........我一个人......剩我一个人......”说着,他已是带上哭腔。 他们三兄弟,从小打到大,大哥没大哥的谱儿,弟弟没弟弟的样儿,可是他们三个这些年从没分开过。 朱高炽柔和的看着弟弟,笑道,“看你,多大的人了,动不动掉小脸子!” 说着,又看看双手握拳的朱高煦,“方才我说了,咱们都是大明的臣子。君父有差,自然要全心侍奉不敢怠慢。” “往后你们也都是大明的郡王,早些历练不是什么坏事。人都是要长大的,如今咱们都是爷们了,要有男人的担当!” “担当个鸟!”朱高煦骤然喊道,“硬生生把咱们一家拆散,他安的什么心?早知道如此,就该.....当他娘的什么忠臣孝子?”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怒斥,“你说什么混账话?” “爹?” 三人齐齐起身,看着外头。 只见朱棣阴着脸背着手,大步从外头进来。 目光在三兄弟脸上看了一圈,然后看向朱高煦。 “你刚才说什么?”朱棣走过去,低声质问。 “我......”朱高煦畏惧的低头,但马上委屈的说道,“上边那人,让大哥出海,让儿子去云南,他要拆散咱们家!” “就是,不能去!”老三朱高燧箭步窜到朱高煦身旁,跟着大声道,“爹,我们都走了,你就没儿子了!” “我他妈......”朱棣大怒,扬起手臂。 “爹别打我!”朱高燧大喊一声,嗖的一下又躲到朱高炽的身后,露出半张脸,然后怼下朱高炽的肩膀,“老大你说话呀!” “爹,您老坐吧!”朱高炽搬来一张凳子。 “都坐!”朱棣微叹,然后苦笑一声,“咱们爷几个,今儿说说话!” 花房之中,父子四人都坐着。 朱棣忽然发现,他的儿子们,已经比他的各子还要高了,肩膀也比他宽阔了。 “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朱棣的目光在儿子们脸上打转,“会要命的!”说着,叹气道,“咱们服了就是服了,你爹我从不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事儿。” 他指的什么,三个儿子心中都明白。 “我知道,一直以来,在你们心中,我的这个决定你们都不是很赞同!”朱棣开口道。 “爹,儿子是赞同的!”朱高炽赶紧道。 他明白,朱棣所说的这个决定,就是他们燕藩这一系,放弃了争夺那个位置的野心。这个野心,其实不只是他们父子的,准确的说甚至包括那些跟随他父亲的人。 毕竟,给王爷当臣子,和皇帝的功臣是天差地别。 ”不赞同也没事!”朱棣难得的面容温和,笑道,“年轻嘛,有些事一旦放在心上,就放不下。” “我年轻的时候,看上的东西必须弄到手,否则茶不思饭不想,魂魄都丢了。” “关于那件事,我更是魂牵梦绕。甚至不惜丢了性命,身败名裂。” “你们以为,我是迫于大势臣服?迫于你们皇祖父?还是没有胜算?” “哈!”朱棣笑出声,“我辈子,没胜算的事做了不知多少,可到最后我都胜了。我最信的,就是邪!” “别人是撞了南墙回头,我是他娘的要把南墙撞倒。别人是挑路走,我是单独开条路出来。” “我这辈子,怕什么?” “可是我最后还是放手低头了,为什么?” /75/75245/28722254.html 第146章 父子心结(2) 花房之中,朱高炽听着父亲的话皱眉沉思。那哥俩则是抬着头,眼睛愣愣的看着父亲,尤其是老二朱高煦。 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父亲燕王朱棣是天下最大的英雄。就没有他们的父亲做不到的事,就没有他们的父亲打不败的敌人。 他们父亲有着天下男人所有的优点,勇敢豪爽尚武刚烈。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英雄父亲,怎么就突然放弃了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我进京来见上面那位。”朱棣继续缓缓开口,“他和我谈了许久,很多事虽然就摆在我的眼前,比如双方势力对比,名分大义,我都丝毫没有胜算。” “这些对我而言,不值一提。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可是当他说起另外一件事时,我在乎了!” 说到此处,他的眼眸之中带上几分慈爱,看着不解的儿子们,“你们?” “我们?”朱高煦更加发懵。 朱棣笑着点头,“是,你们!”说着,笑着长叹,“他说,四叔你宁折不弯,可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而是一家之主。你可以不在意那些和你出生入死的手下,可以不在意你毕生的功绩,可以不在乎身后的骂名。”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你的骨肉吗?” “你真的没有想过,若是你败了,你的儿子会是什么下场?” “凤阳冷宫的高墙,白昼黑夜不分的圈禁。过几十年,你儿子的儿子孙子们从冷宫之中出来,连牛马都不认得,连猫狗都不知何物。” “就像是活着的傻子。” “你愿意吗?你一生自问英雄,死了也不低头。有什么用?别人不会说你如何了得,只会说你自不量力,殃及子孙!” “到时候,最恨你的......不,到时候这世上根本没人记得你,而你那些傻子一样的子孙是会记得你,可是我想,他们更多的是对你憎恨。” “因为,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兄弟三人齐齐动容,这是朱棣第一次对他们说起这段秘密。 “他,他居然说......”朱高燧喃喃道,“这么狠.....?” “若是高墙圈禁,其实还算是给了一条生路!”朱高炽叹息道。 “我一生,只有你们三个儿子。”朱棣微叹,“当他和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真是.....真是怕了,毛骨悚然的那种怕。” 说到此处,朱棣面带苦笑,“胜败涉及到的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死,而是连带着你们。” “爹,我.......” “爹知道!”朱棣打断朱高煦的话,“爹知道你要说什么,爹是当爹的,是你爹。生你下来,养你成人,不是为了让你跟着爹,一块死的。” “形势没人强啊,未战胜败已分强弱分明。要么当你说的忠臣孝子,要么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你让爹怎么选?” “爹可以死,但你们不能。我朱棣的儿子,各个都是好样的,大好前途丰功伟绩等着你们。” 说到此处,朱棣看着儿子们的目光,充满了怜爱,“一直以来爹都没和你们说过这个,现在你们大了,也是到了要说给你们听的时候了。” “爹也没什么能再教你们的了,你爹我活到这个岁数才明白。有时候放下,比放不下更难。” “爹希望,你们现在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不是到了爹这个岁数,走了许多弯路才明白。” “放下之后,我们父子依然能荣华富贵的活着,是因为上面那位不计较。你们将来遇到的,可未必有这么如今这位这么宽厚!” “三岁看八十,那小太子爷,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样!”朱高燧嘟囔着说道。 这时,朱高煦抬头看着朱棣,“爹,放下了,就是让人予取予求吗?” “这不是予取予求。”朱棣面容郑重起来,“你们是我的儿子,是大明朝的王子皇孙,为国效力是你们天生的宿命。” 说着,傲然一笑,“我十几岁就跟着大军出征,南征北战,就藩幽燕之地。我的儿子,怎么能做守城之人?” “出海也好,云南也罢,或许将来老三也要另有他用。你们代表的,都是咱们爷几个的脸面,是燕藩一系的脸面。” “好男儿志在四方,守着爹娘算什么本事?老二你不是总说自己如何了得吗?此去云南,正是大展拳脚之时。” 说着,朱棣大笑起来,“我倒觉得这不是坏事,你们自己看看,那么多皇孙之中,别人不选为何选你们?” “还是你们有出息,有能力,让他高看一眼,才会选你们。他怎么不选别人,不选那些吃喝玩乐的窝囊废?” “你爹我.....咱们爷四个,别的地方败了。可在志气和能耐上却胜了,我这辈人之中,这么多兄弟当中,我儿子最少。可是谁敢拍着胸脯说,他们的儿子能胜过我的儿子?” 一番话,让朱高煦的眼中斗志燃烧。 “大明朝的幽燕辽东,是我朱老四保着平安的。我的儿子们,帮着大明朝开疆拓土。”朱棣神色傲然,“等以后你们的儿子长大了,他们见着谁,都不用点头哈腰作揖讨好,因为他们的爷爷,他们的老子都是好样的!” “你们要真是我朱棣的儿子,就拿出志气来,超过我!” “爹!”朱高煦朗声道,“儿子去云南!”说着,忽然一笑,“嘿嘿,可就是不知黔国公的能耐如何,能不能镇住儿子这个马背上的高阳郡王!” “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可不能自大!”朱棣站起身,信手摘下一朵月季花在鼻尖嗅着,笑道,“沐春十三岁就跟他爹上阵了,你毛才长齐几年?就敢夸口?” 朱高煦自负一笑,没有开口。 老大朱高炽看着他老子手中的月季花,心疼得直抽抽,就剩下那么一朵,让他老爹给祸害了,如今花盆里光秃秃的。 “老大!” “哎,爹!” “对你我没啥说的,出海自己注意点。”朱棣低声道,“嗯........嗯.....海上风大多带些皮裘。嗯.....应是没事,你既是朝廷的天使,坐的船自然是天下最好的,放心吧,沉不了!” 朱高炽心中温暖,笑道,“知道了爹!” 朱棣一甩手,手中的月季扔到地上,然后对外头喊到,“刚从宫里出来,肚儿叫了。上酒菜来,我们爷四个喝几盅!” 话音落下,外边却无人应答。 “嗨,都聋子?”朱棣大怒。 “儿子来,儿子来!”朱高炽忙起身,“芍药,芍药!” 顷刻之后,门外露出那张妩媚的脸,“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弄点吃的来,嗯......鹌鹑豆腐锅子,烧羊肉,溜双脆.........”朱高炽顺嘴说了几样,他们父子几人都爱吃的东西。 然后回头对朱棣笑道,“爹,喝什么酒?是烧刀子?还是山东老酒?” 忽然之间,他发现朱棣的眼睛有些直。 “爹!”他再次喊了一声,把朱棣的目光从那张脸上唤醒。 “啊,都行!”朱棣看看芍药,又看看朱高炽,然后挠挠头。 “你小子.......”片刻之后,朱棣再次看向朱高炽,“他娘的,那不是........那不是你二舅以前身边的大丫头吗?怎么落你手里了?” “嘿嘿!”朱高炽满脸堆笑,“那不是二舅母说.....二舅母说他们后宅放不了那么多人,就赏了儿子。” “啊?”朱棣一愣,“以前我可是......”说着,赶紧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正色道,“后天就是老爷子的万寿大典,你们哥仨谁给老子掉链子,老子让谁吃不了兜着!” “是是是!”兄弟三人齐声答应。 朱棣看着儿子们,满意的点点头。 可突然之间,看着大儿子,又有些厌恶,“你看你,谁像你这么胖?啊?”说着,怼怼朱高炽的肚子,“马你都上不了,你自己好意思吗?” /75/75245/28722255.html 第147章 咱的生日(1) 永昌元年,闰十月二十一。 因是闰月,所以已是深冬。 冬日的黑夜总是很漫长,尤其是黎明,那是一天之中最混沌黑暗的时光。 永安宫寝殿中,燃着柔和的灯火。龙床的帷幔前,挂着的铜铃微微的,细不可闻的闪动两下。 与此同时原本垂手肃立在角落,仿佛雕像一样的太监们,马上快步上前跪在床边,轻轻拉开帷幔。 “老爷子,您醒了?”朴不成披着衣服,从外殿赶来,低声问道。 老爷子半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幽暗,“几更天?” “离天亮还早呢,您再睡会?”朴不成笑道。 “不睡了,以后埋土里有的是时候睡,现在急个啥劲儿!”说着,老爷子伸脚踩着千层底布鞋从床榻上坐起,身边的太监赶紧把温暖的裘皮,搭在他的后背上。 老爷子又扶着龙床的把手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向窗边。 可是还没走几步,他似乎就累了,然后随意的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但下一秒,老爷子的表情猛的定格。 因为他坐的位置,正是平时用来正衣冠仪镜之前。老爷子的眼神落在镜子上,看到了他自己在镜子之中那张脸。 朴不成见状,赶紧对其他太监挥手。 那些太监们踩着地板,无声的快速退下。 随后朴不成没说话,而是倒了一碗温热的茶汤,双手捧着站在老爷子身后。 “平常没细看,咱......都老成这个鸟样!” 镜子中的脸异常苍老,脸颊苍白削瘦还满是皱纹,头发眉毛胡须似乎都连在了一块,花白之中掺杂着些许褐色。额头上,还有几处肉眼可见的斑。 老爷子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想在镜子中那双眼睛里,看到属于他的猛虎一样锐利的眼神。 可换来的却是,脸上的皱纹抖动几下。 “人这辈子,真快呀!”老爷子大手动动,似乎想要触碰镜子之中的自己,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咱真是老了,老了!” 朴不成低声笑道,“您是没睡好,显得没精神。再说如今天还没亮,屋里暗......” “老了就是老了!”老爷子依旧看镜子中的自己,苦笑,“咱现在要是闭上眼,是不是就跟死人一样?呵呵,咱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这样?” 扑通,朴不成跪地,“老爷子.....” “怪不得大孙说要给咱过生日,看看咱这样儿,还能有几年?”老爷子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人生来去,半点由不得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这日子怎么就这么慢,慢到没有盼头。” “如今老了,却觉得这日子过得飞快。快得就像,就像饿极了的时候吃的馍,舌头还没品出滋味来,就没了!” “都说人老了怕死,其实也不是怕死,是他娘的死来的太快,还没准备好就要带人走。” “都说人老了旁的事都看得淡,能不看淡吗?时间过得这么快,哪有心思想其他的?” “哈!”忽然,老爷子咧嘴一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朱重八,你个熊样子,难看得很哩!” 然后笑容收敛,摆出凶狠的表情,“你娘的,你狗日的日子过得恁快,是想看咱怂?想看咱到老的时候怕死的笑话?咱日你八辈儿的,你狗日的黑心肠,这辈子对咱就没好过。” 跪着的朴不成听着老爷子的话,知道老爷子话中骂的是谁。 老爷子骂的,是时光,是命运,是老天爷! “别说啥咱后来多好,那都是咱跟你争命争来的。你狗日的有能耐,下辈子让咱再托生个穷苦人家,咱还能争出来,不信咱们赌一回?” “你狗日的就是欺负老实人行,遇着咱这样的你就怂了,说啥天意说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日你娘的,好话都让你说了坏事都让你做尽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对着镜子又是微微一笑,转头看看跪着的朴不成,柔声道,“起来,地上凉!” 随后继续转头看向镜子,“咱那些装老的衣裳都可还好着?” 朴不成忍着眼角滚烫还有难以控制的情绪,“老爷子,奴婢这些年一直按照您老的吩咐看管,妥当着哩!” 老爷子点头,“妥当就好,不能大意。咱的装老衣裳若是有岔子,没地方寻去。褂子裤子鞋袜,都是咱妹子活着的时候,一针一线给咱揍出来地。咱活着的时候舍不得穿,死了要寻她就要穿好。” “都隔了这么多年,万一咱没穿她揍的衣裳,怕她认不出来咱。” 说着,他似乎激动起来,“你说,咱妹子不会不认得咱吧?” “老爷子!”朴不成心中又怕又急,“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千万......” “啥大喜!就他娘一个生日。其实咱不想过,因为生日这狗日的,过一次少一次。”老爷子苦笑两声,摆摆手,“你去一边去,咱想自己待会儿!” ~~~~~ 寝殿中,只剩下老爷子一人。 地面的金砖上,倒影出他长长的影子。 身边没人了,端着的肩膀放下,挺着的腰杆也松开,胳膊架在了桌面上。 他就这么的,痴痴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生日?” 随着这两个字,许多模糊的影子在他脑海深处不断的涌现出来。那些模糊的影子,在以前是无比真切的音容笑貌,可现在无论他们努力,却都是模糊的样子,只有依稀记得的轮廓。 “嗯!” 老爷子低吼一声,用拳头狠狠砸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脑中的画面骤然活了起来。 就好像,眼前骤然出现一幅画面。 一幅,鲜活又陌生既心酸又温暖的画面。 ~~~~~ 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子中,一个妇人坐在门槛上,借着外面的月光,手中的针线在一件皱巴巴的褂子上来回穿梭。 屋里的炕上,光着膀子的少年不好意思的蜷缩在被子里,他完全无视身边有人发出的,响亮的鼾声,眼睛亮亮的看着门槛上的妇人。 妇人也看到他的眼神,模糊仅是轮廓的脸泛出真切慈爱的笑容。 “重八啊,明儿是你生日了,娘给你揍新衣裳穿啊!”说着,把针在头发上蹭蹭,笑道,“锅里呀给你煮了个鸡子儿呢,过生日吃鸡子儿,老天保佑俺大儿。” “娘!”镜子前的老爷子,激动的喊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与此同时,脑中的景象里,炕上的少年也甜甜的美美的喊了一声,“娘!” 然后少年的手指伸进嘴里,狠狠的咬了几下,有些不舍又坚决的抬头,“娘,鸡子儿白煮了呗?”说着,他低下头,“留着能换盐呢!” “不留!”妇人依旧笑呵呵的做着衣裳,“男娃儿过生日吃鸡子儿是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可不能忘,再穷也得给你预备。”说着,手上一顿,低下头,“怨你爹娘没能耐,一年也给你吃不上一顿荤腥,过个生日给个鸡子就打发了!” “等以后俺长大咧,能干活挣钱哩,你过生日俺煮十个鸡子儿给您吃!”炕上的少年对着母亲,说着自己发自内心的许诺,“俺要是发财了,找好几个丫鬟伺候您,就跟刘财主他家一样。” “咦,您整天啥也不用干,就可着庄子溜达,一会后山一会前院儿。儿子给你买漂亮衣裳,带花的那种.......” 炕上少年那敏感的内心,洞察到母亲内心的酸楚。故意张扬的,说出自己的豪言壮志,想要博取母亲一笑。 “那可感情好!”妇人笑道,“俺等着那一天,等着俺大儿出息孝敬俺的那天咧!” /75/75245/28722256.html 第148章 咱的生日(2) “您老就放心吧,儿子将来指定好好孝敬您跟爹。” 炕上的少年因为母亲的期许,心中泛起了莫大的斗志。仿佛他瘦弱的身躯中,蕴含了无数的能量,即便再穷再苦,他将来也能创出一片天地,给爱的人以富足安宁。 “看给你美的!”妇人穿着褂子,看着儿子揶揄一笑,“就怕呀,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都是媳妇好,忘了娘!” “就好像前庄周家老大,娶个媳妇就顾着自己,把老娘和弟妹都扔了,不管不顾的!” “哪能呢?”少年赶紧急赤白脸的辩解起来,这种事上,任何一个骄傲的少年都容不得被质疑,“儿子娶了婆娘,让她跟俺一块孝顺二老。儿子在外边干活挣钱,她在家给你们做饭洗衣。”说着,晃晃自己那并不强壮的拳头,“她敢不服,揍死她!” “吹吧!”妇人逗着儿子,“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她就是七仙女,俺也揍她乌眼青!”少年恶狠狠的说道。 然后,妇人再次看着儿子一笑。 粗粝的手指缠绕手中的针线,用牙咬断,结结实实的打个结。 她扒着门框起身,捶两下酸痛的腰肢,走到炕前,“来,试试合不合身!” “哎!”少年雀跃的答应,迫不及待的把褂子穿上。 “俺儿生的多俊呀!”妇人粗糙的手,划过少年稚嫩的脸,眼中满是爱,“委屈你啦,俺用旧衣裳料子给你改的,就当是新衣裳穿吧!” 说着,亲手帮儿子绑上褂子的布带,“俺和你爹还能再干几年,要是老天爷给脸,给几年好年景,俺跟你爹就算是头供地,也要把你娶老婆的彩礼给挣出来。” “等俺儿成亲的时候,娘定然亲手给你做一套顶新的细布褂子穿。” “哎,娘!”少年的眼睛,如月牙一般明亮。 ~ “呜......娘!” 镜子前,老爷子双肩抖动,眼泪噗噗落下,打湿了身上,苏州制造局做出来的天下最好的衣裳。 “娘啊!”老爷子喃喃自语,“儿子没等来您老给做的娶媳妇的衣裳。儿子,要穿装老衣裳咧!” “儿子说要孝顺你呀,可是......您走的时候,儿子也没给您置备上说得过去的装老衣裳....娘!” 老爷子的大手,一次又一次的揉着眼睛,眼泪却不曾停止。 窗外,黑暗忽然淡了,那是黎明的前兆。 老爷子抬起头,泪眼看着星空,又满是模糊的轮廓。 紫禁城头上的天空,似乎和他当年那个茅草屋的家,头上的天空没什么不同。而且,紫禁城中,也没有报时的鸡鸣。 小时候,他最怕的就是冬天的黎明。 又冷又困又饿。 咯咯咯......... 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鸡叫。 依旧是那半间什么都没有的屋子,炕头上瘦弱的汉子艰难的起身,嶙峋的胸膛暴露在清晨吹进的冷风之中。 “咳!咳!” 他捂着嘴,压抑的咳嗽几声。 身边的少年翻个身,继续蜷缩在被子里。 妇人在另一头起来,忧心忡忡,“他爹,要是不舒坦,今儿就别去了吧?” 汉子下炕穿上裤子,“没事!”说着,勒紧裤腰带,“张大户家盖院子,看俺老实给了咱家一份进项,咱可不能拿着人家给的杂粮,把人家的活给扔那不管。” 说着,叹口气,“这世道呀,能赚点吃食不容易呀。俺这份工,多少人盼着多少人暗地里恨着咧!” “可是你的身子?昨晚上你咳嗽了半宿!”妇人起身,帮着丈夫穿鞋。 丈夫的鞋,是草鞋。如今寒冬腊月,丈夫的脚上全是冻疮。 “没事,不是啥金贵人,不就咳嗽两声吗。”汉子爽朗的笑笑,然后扭头看看炕上蜷缩着的少年,给他掖好被子。 妇人犹豫片刻,“要不,把重八叫起来,给你搭把手去?” “叫他干啥?”汉子皱眉,“整天给刘财东他家放牛做工,孩子都累成啥了,就早上能多睡一会,让他睡去!”说着,叹息一声,“哎,他没托生好,生在咱们这个穷人家!” 说完,汉子站起身,坚决的朝外走。 “等会!”妇人叫住他,“你先坐,柜儿里还有小碗粮,俺给你熬碗糊糊,要走十来里地呢.....” “俺不饿,你们娘俩吃!”汉子走出门外,转头笑道,“走到张大户家,正好赶上他家吃饭,俺就不信没一口热米汤给俺喝喝?” 说着,汉子的身躯,消失在黎明时分的雾气当中。 只是断断续续的,还有咳嗽声传来。 屋里炕上,蜷缩的少年猛的睁开眼。 然后轱辘起身,手忙脚乱的穿衣裳,“爹走了?” 妇人进屋,“再睡会吧,你爹刚走,说不让你去了!” “那不行!”少年的脸上满是执拗,“俺看爹每天回家,累得都打晃。俺现在也大了,有的是力气干活。让自己爹出去挨累,当儿子的躺炕上睡觉,旁人听了不笑话死!” 随即,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大哥他们也是的.....” “可不兴埋怨。”妇人板着脸训斥道,“你哥哥他们身边也有大人孩子要养,你大哥身子还不好早年落下病根,你当弟弟的,不能埋怨他。” “俺晓得!”少年想想,对着妇人一笑,“娘,俺走了!” “等会,娘给你熬糊糊......” “不吃了!不饿!” 少年勒紧裤腰带,冲进了清晨的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他按着父亲行走的路线不住的追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父亲的背影。 一开始他还能用力的奔跑,到最后却因为肚中的饥饿,让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他咬着牙,板着脸,皱着眉。 明亮的双眸中,带着说不清意味的光芒。 直到,远处的视线中,出现了比他们庄子富裕许多的张家庄,他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爹总说张大户心善,帮他家干活不但给一顿咸菜豆饭,还给一碗杂粮当工钱。这世道,官府都不管百姓任凭饿死,有这么一位大善人,可真不容易。” “今日俺帮爹处力,俺好好表现,要是张大户看到了,说不定心中一欢喜,能多给半碗。多给半碗粮,娘就的糊糊就能浓一点......” 正想着,他忽然脚下一软被什么东西绊倒。 定睛一看,是一个倒在山路上的汉子。 “爹?”少年呆滞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 回家的路,是那么长。 少年背着父亲,一边走一边无助的哭泣。 哪有什么张大户,是狗日的张扒皮呀! 爹去给他家盖房子,哪里给饭吃呀?只给一碗杂粮。 爹舍不得吃呀,每日勒紧裤腰带,把杂粮带回家给家里的母子.....他们娘俩吃的,是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粮食。 他们娘俩吃的,是他的爹的骨髓和血! “爹!” 清晨的冷风中,少年的哭嚎被风阻挡,根本飘不远。 “不哭!”忽然,脊背传来汉子的低吼,“重八,记住,不许哭!” “爹.......” “不许哭!”父亲的声音很是无力沙哑,“记住,爷们的眼泪,没半点鸟用。没人会因为你掉眼泪可怜你,只会笑你。” “你是男人,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越是穷,越不能哭,不能服软,不能怕。” “爹.......” “以后,你要扛起一个家。老爷们怎么受苦受累,都不能让家里人跟着惦记操心,明白吗?” “爹......” 忽然,少年觉得脖子上一热,他伸手一摸,是滚热的鲜血。 他无助的抬头,天亮了。而父亲的眼,却再次闭上了。 “爹,俺带你回家!”他没有哭,而是咬紧牙关,把父亲在背上掂掂,虚浮的脚步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变成异常稳当。 ~~~ 当! 悠长的晨钟,唤醒了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老爷子。 天亮了。 亮了的天,跟他人生七十年中的每个冬日清晨都一样。 “老爷子!”朴不成在门外探头,“皇上,皇后,太子爷都过来了,在殿外候着您呢!” 说着,他笑了笑,“皇后手里拿着,亲手给您做新衣裳。太子爷手里,也是皇后给您做的新鞋。” 老爷子揉揉眼睛,脸上露出笑容,“嗯,知道了!”说着,淡淡的说道,“过来,帮咱擦擦脸,梳梳头。今日咱过生日了,咱要精精神神的过。” /75/75245/28722259.html 第149章 咱沉吗?(1) 冬日清晨的浓雾随着阳光散去,露出紫禁城的恢弘。 吱吱,几只红嘴蓝鹊不知从何处飞来,欢快的鸣叫又在没有绿叶的枝头跳跃。 永安宫的宫人们,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用竹竿驱赶。而是笑盈盈的看着这些小生命,且在地上洒落一些点心碎渣。 这样善意的举动让鸟儿们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它们张开翅膀在半空盘旋,口中的鸣叫因为感激而越发欢快。 但它们却没敢马上出叼啄那些可口的美味,而是警惕的看着宫殿前汉白玉的台阶。 平日里总是竖着尾巴,跟在老爷子后面胖胖的橘猫,身上穿着红色的坎肩晃悠着尾巴,眯着眼睛悠闲的晒太阳。 它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些因为点心渣儿激动的鸟儿,惬意的翻身肚皮朝上。 老爷子的万寿,普天同庆,也包括普天之下除了人之外的其他生灵。 宫人们都是一身新衣,面带喜气。 永安宫的宫门打开,朴不成带着几名太监从里面走出来。 他把珍藏已久的红色大太监袍服穿在身上,腰间锦袋下挂着一个早年间御赐的金鱼袋。 他的袍服和其他太监还有着很大的不同,胸口后背上还有袖子上都带着红色的花纹,使得袍服更加的生动。 头上是黑色的纱冠,脚上是长筒朝靴,彰显出他在一众太监之中的超然地位。 “万岁爷,太上皇传您和娘娘还有殿下!” 天刚亮,朱允熥就带着皇后和嫡长子六斤,盛装打扮来到永安宫。 “好,前面带路!”朱允熥笑道。 话音刚落,六斤已经急不可耐的高举手中的鞋子,甩着短腿冲了进去。 “老祖,六斤来啦!” 殿中,正坐在镜子前,看着宫人梳理头发胡须的老爷子,听到六斤的声音脸上泛出慈爱之色。 目光转向殿外,红色的宫门开启,一个小人儿在前,穿着礼服的大人在后。冬日的阳光下,他们礼服上的金线,散发出柔和且庄严的光芒。 “慢点慢点,别摔喽!” 见六斤迈过门槛,老爷子开口笑道。 此时的他,在宫人们精心的伺候下,气色和刚起床时已是天差地别。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胡须错落整齐,眼神威严有力。 “孙儿给老祖祝寿,愿老祖福寿万年长!”六斤进来就跪下磕头,童音清脆。 “知道啦!”老爷子笑笑。 而后,朱允熥和赵宁儿并肩进来,齐齐叩首,“孙儿(媳妇)叩见皇爷爷,祝皇爷爷万寿无疆!” “行啦!”老爷子端坐,笑着摆手,“自家人,非弄这么多说道干啥,快起来!”说着,又笑道,“咱早就跟你说过,别弄这么大排场。你看你,非要弄什么万寿庆典,你也知道咱是最不耐烦这些的。” 老爷子嘴上虽然如此说,可眼角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皇爷爷,您的寿辰可不光是您一个人的事,是咱们朱家,是大明,是整个天下的事儿。”朱允熥笑道,“寻常人家老人做寿都要大操大办,儿孙们办得好,老人家也面上有光。” “不但面上光,兜里也光!”老爷子笑道,“咱不用问也知道定然花钱不少。” 朱允熥上前几步,笑着道,“咱们大明朝如今太平鼎盛,不差这点儿。” “呦呦,哟哟,看你说的!”老爷子笑骂,“你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这大明朝是你打下来的?家底是你攒出来的?你是花咱的钱给咱过寿,你臭小子!” 这时,赵宁儿捧着新做的衣裳上前,笑道,“这是媳妇儿给您做的寿服,您看看合不合身!” 说着,展开衣服。 并不是什么华丽的料子,就是寻常的松江白布染了色,上面绣着寿字纹路。 虽然普通,可一看就是针脚扎实,入手绵软。 “还有鞋,也是母后亲手做的!”六斤蹲在老爷子脚边,帮着老爷子穿鞋,笑道,“母后坐了好久哩,每天晚上六斤都睡了,她还在灯前,手指都扎了几次呢!” 重孙子帮自己脱鞋,孙子帮自己穿衣,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出自长房嫡媳,老爷子笑容更盛。 穿好之后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咱,好福气呀!”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可是从凌晨就守在老爷子门外的朴不成,却是一清二楚。 老爷子想尽孝,却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内心深处那些魂牵梦绕之人,没有福气。 而如今,年老的老爷子身边有着孝子孝孙,佳儿佳妇。 “你受累了!”老爷子看着身上并不华丽却异常温暖的衣服,对赵宁儿笑道。 后者微微行礼,“看您说的,媳妇孝敬您不是应当应分吗?” “你媳妇给咱做了新衣裳,你儿子给咱穿的鞋。”老爷子背着手,对朱允熥笑道,“你小子准备啥了?” 朱允熥行礼笑道,“今日是皇爷爷的寿辰,孙儿以皇爷爷的名义免除京畿凤阳皇庄今年的粮税,同时京城之中六十五岁以上老人,赏酒赏肉赏布,伤残老军加倍。” “另外,在京师设立药局四处,以供年老之人寻医问药。药局所用的花费,都由宫中开销。日后将设为常例,年五十以上者,皆可问诊,医师由太医院选配!” “好!”闻言,老爷子点头大笑起来,“这个好!这人呀,老了之后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是寻常百姓舍不得钱,不愿意当郎中,小病拖成了大病。得了大病到最后,人财两空。” “有这么几处药局,虽说不能把天下的人都全管了,可至少在京城能顶事儿!” 说着,老爷子想想,低声道,“不过,要是设为常例,以后的花费恐怕也不小。咱就是老百姓,知道老百姓咋想的。要钱的东西是一概不问,不要钱的是蜂拥而上,哈哈.......”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宫中只是出个为您老祈福的名义,具体的花费还是摊派的!”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马上问,“摊派给谁了?” “药局是给您老增寿祈福的,除了咱们宫里外,各家勋贵外戚,还有诸藩王每年都投些银子进来!”朱允熥笑着说道,“用曹国公李景隆的话说,大伙也跟着沾沾老爷子的福气。” “哈,这事是李景隆那小子牵头的吧?”老爷子眉毛胡子都笑到了一起,“就他鬼精!” 说着,思索片刻,“这事好呀,他们这些天下最有权有钱的人,拿点散碎银子出来造福百姓,也算用之于民了。” “有权有钱不欺负百姓,反而反哺民间,这是善事,更是慈心。” 朱允熥灵机一动,笑道,“昨儿孙儿还在想,这药局起个什么好听的名儿?听皇爷爷这么一说,孙儿觉得,这药局就要慈善堂如何?” “好!”老爷子大笑。 /75/75245/28722261.html 第150章 咱沉吗?(2) 永安宫的殿门再次打开,老爷子在左手被朱允熥轻轻扶住,右手牵着小小的六斤,头戴凤冠的皇后跟随其后。 “臣妾等,给老爷子祝寿。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寝殿外,左边是郭惠妃为首的老爷子的妃子们,莺莺燕燕皆是盛装打扮。郭惠妃最为年长,其中最年轻者也不过双十年华。 老爷子眼睛一亮,“好好好!” 嫔妃之中被生母张美人牵着的小福儿,嘟着嘴大喊,“父皇父皇,祝您松鹤延年!” “好!”老爷子见了小闺女,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六斤忽然松开老爷子的手冲到那边,不顾旁人的阻拦直接把小福儿拉着,一块走在老爷子的身后。 右手边则是朱允熥的嫔妃们,汤胖儿张蓉儿,挺着大肚子的小顺子和妙云。还有被嬷嬷们抱着的庶长子四斤,公主丫丫。 “臣妾祝太上皇,松柏长青日月长明!” “嗯!”老爷子点点头,笑呵呵的捏两下丫丫和四斤的小脸儿,又摸摸他们的小手,惹得孩子们咯咯笑。 然后回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要是真孝顺,就多生儿子。明年咱再过寿的时候,门外头站一排有那么十七八个,那才叫排场。” 说着,又看看重孙和重孙女几眼,不满的对朱允熥说道,“就这么三两个,多单薄?” “您老教训得是......”朱允熥扶着老爷子笑道。 “孩子少也就罢了,你看你那些媳妇?”老爷子一边走一边小声道,“跟咱能比吗?咱那些媳妇往哪一站是一堆儿,你那才几个?生儿子费功夫,找媳妇能耽误多少事儿?” “您老说的是!”朱允熥又笑道。 “记着,别以为弄这些排场事才是孝顺。”老爷子又道,“生儿育女子孙繁茂才是真的孝顺,你这一房是咱朱家的根,你这根儿扎的都不深,还指望其他枝叶长得好?” 说着,摇摇头,“哎,娶媳妇生儿子你都不积极?” “皇爷爷,您留神脚下门槛!”朱允熥扶着老爷子,迈出永安宫的正门。 门外的光有些刺眼,满是四爪金龙和蟒袍。 “儿臣等,恭祝父皇福寿安康,我大明河山同寿!” 老爷子的目光看过去,燕王朱棣打头而后是老五老六老七.......蜀王代王湘王宁王唐王....... “孙臣等,恭祝皇祖父百龄眉寿,我大明人寿年丰!” 朱高炽在前引导,以朱允熞兄弟为首,而后是诸皇孙叩拜高呼。 “臣等恭贺太上皇,福寿齐天日月万年!” 距离老爷子更远一些,曹国公李景隆打头,而后是驸马都尉梅殷李坚等,还有一众大明公主之子,老爷子的外孙子们。 “好好!”老爷子欣喜大笑,“都平身!” 说着,转头对朱允熥笑道,“你看看咱,这些都是咱生的!”说着,笑呵呵的朝前走,“你小子呀,文治武功未必比得上你爷爷,生孩子娶媳妇你也比不上咱!” ~~~ 往日悠长宁静的夹道,此刻显得有些拥挤和喧闹。 朱允熥扶着老爷子在前,后面跟着的是朱家的龙子龙孙。 奉天殿那边更早就人满为患,在京六品以上官员,各藩国的使节等翘首以盼。 走着走着,老爷子忽然停步回望,眼中有别样的情绪闪动。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跟咱一块上朝!”老爷子轻声笑道,“你呀,就弄这些花头!” 朱允熥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柔声道,“孙儿这可不是花头,当年您孤身一人从龙兴寺去凤阳投军,如今您带着满堂儿孙去金銮殿。” 老爷子的笑容,顿时定格。 他曾经只是个朝不保夕的穷小子,人这辈子能遭受罪都遭了。寻常人这辈子,想都想不到的血雨腥风他经历了。 什么阴谋阳谋诡计暗算,什么斗争算计人心险恶。 这人世间,该不该经历的他都经历过。 他孤身一人上路,一把刀劈开混沌天地,一个人创建日月帝国。一路走来脚下的荆棘,鲜血,鲜花,泥土乃至累累白骨。 铸就了今日,他们朱家人脚下通往九五至尊之位的金光大道。 “你这么一说,咱还真......”许是走得急了快了,老爷子的额头上有了些许的汗珠,“这人世间,咱没白来一次。” 朱允熥用龙袍的内衬,帮老爷子擦去额头的汗水,“皇爷爷若是累了,孙儿叫他们抬轿子过来?” “咱一辈子没做过那玩意儿,临老也丢不起那个脸!”老爷子笑笑,“咱这辈子再难的路都走过了,如今这么好走的路,还会累?”说着,用力捏下朱允熥的手,“再说了,咱虽老了,可还有你扶着呢!” 他们爷俩慢慢的走,后面的人慢慢的跟。 不多时,走到恢弘的大殿之下。 通往大殿的,是长长的磕着龙图腾的汉白玉丹阶。 老爷子攀登几步,发出微微的喘息声。 “他娘的!”老爷子忽然用手捶了下自己的大腿,笑骂道,“登基那天你不听使唤,今天你也不听使唤了?你狗日的咋回事?真要让咱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老爷子就觉得扶着他的手忽然松开。 然后就见,穿着龙袍的皇帝,蹲在了他的身前。 “皇爷爷,孙儿背着您上去。”朱允熥扭头笑道,“孙儿背您,您不丢人!” 老爷子怔住了,大手轻轻抚摸着朱允熥,厚实的脊背。 “您还记得当初吗?”朱允熥轻声道,“当初,是您牵着孙儿的手,一步步登上大殿。今日,孙儿背着您上殿。” 是的,以前是他这个老头子,替孙儿撑着天。 如今,是他的儿孙们,开始反哺他这个老人。 “行!”老爷子笑笑,双手抱着朱允熥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 朱允熥双手微微用力,拖着老爷子的大腿,沿着丹阶一步一步。 所有皇族的目光都在看着,所有大臣的目光也都在看着。 那些奇装异服的番邦使节,也都在看着。 大殿之中,高高在上的龙椅,也在看着。 外人看到的是,年轻的皇帝背着老皇帝。 可老皇帝看到的却是,年轻的皇帝背着整个江山。 “大孙,咱沉不沉?”老爷子轻声问道。 “您都瘦了,轻飘飘的!”朱允熥笑道。 “咱瘦,可是江山社稷却重!”老爷子继续道,“咱死之后,这江山就真的全压在你身上了!” 说着,老爷子又回望一眼,默默跟在他们爷俩身后的藩王龙孙们,“他们,也都压在你的肩膀上。” “当初你太爷爷跟咱说,以后当了男人要撑起一个家才算一家之主。” “现在到你这辈儿,你要撑起来的是家是国。” 朱允熥背着老爷子没有回话,而是抿着嘴唇,继续一步步攀登。直到迈过奉天殿的门槛,沿着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阶,靠近那张冰冷的宝座。 然后,他慢慢的把老爷子放下,直起腰来回大殿内外。 “吾皇万岁万万岁!” /75/75245/28722262.html 第151章 盛典(1)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上坐着老天子,龙椅之前站着年轻的天子。 他们爷俩的目光,俯瞰着大殿内外无数匍匐跪拜的虔诚臣子,仿佛上苍在注视着人间的生灵。 “今日是皇爷爷的寿辰!” 朱允熥的声音在奉天殿中郎朗回荡,“古人云人生七十古来稀,朕阅尽史书,历朝历代帝王寿禄过七十者,少。” “开国之主,更少。” 说到此处,朱允熥向前半步,看着臣子们,“你们都是熟读经史,满腹经纶之人。告诉朕,史书上可有如皇爷爷这般半生戎马每战必亲冒箭矢,烈马强弓冲锋陷阵身受百创。而后又勤政操劳,终日忙于案牍之上的皇帝?” “可有如皇爷爷这般俭朴爱民,不好大喜功不喜祥瑞吹捧不爱奢华,不滥用民力不趋使百姓的皇帝?” 殿中无声,只有朱允熥的声音回荡。 “这孩子,咋好端端的突然吹捧起咱来了?”老爷子看着朱允熥笔直的背影心中暗道,同时老脸上似乎有些发烫,又暗道,“咱好像也没......没他说的这么好!” “皇帝乃是天子,何为天子,天下至尊至强之人方谓天子,代天统治天下!” 朱允熥加大声音,环视群臣,“太上皇他老人家,就是上苍赐予万民于乱世中之中扭转乾坤的至强之人。是上天,给与我大明的至尊天子。” “大明开国之不易,社稷之艰难,诸臣工比朕清楚。论丰功伟绩,太上皇一生可曾输于历代贤君?” “可太上皇他老人家,可曾有半点夸耀其功?” 说道此处,朱允熥微微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君王爱伟业,而朕自幼蒙太上皇教导,教朕最多的却是让朕不要忘了朱家的出身,让朕不要忘了百姓的穷困。” “务实,实干,勤政,俭朴。” 朱允熥一字一句,目光坚毅,“世人多称颂秦皇汉武,史家歌功颂德而避讳其害。” “朕问问尔等,秦皇功绩不假,可大秦子民过的是什么日子?太上皇治下,可有猛虎苛政乎?” “汉武帝功勋彪炳,可晚年以一己之好,屡发刀兵,使得国力颓退内政混乱。” “秦皇汉武之晚年,埋下了亡国之因。” “太上皇的晚年,我大明帝国却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孰高孰低,当下立判。” “又与历代君王不同,太上皇不喜夸耀,不准阿谀奉承,不屑其德政用以大言记载于史。” “这孩子.......”老爷子低下头,大手揉着膝盖,心中暗道,“咱.....哪有真好。咱就是觉得,遭瘟的书生靠不住。咱做啥,也不用人记得,那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再说咱从来没想和秦皇汉武比过,那俩玩意是啥好鸟吗?一个活着时候造孽,一个死了之后造孽。” 想着,他心里暗骂起来,“臭小子,拿咱和汉武比较。那老小子才死多少年,骨头渣子就让人刨出来了。呸,不吉利!” “别说那些所谓的功绩,就算是给他老人家举行万寿庆典,他老人家一开始也是不许的。还说朕劳民伤财,兴师动众。” “是朕的一再劝说之下,才勉为其难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这个寿辰,朕要给他老人办,要大办特办,不但要办,还要让天下人都记得。” “还要让青史铭记,记得我大明有如此天子。” 说到此处,朱允熥再次看看群臣,开口点名,“方孝孺,解缙。” “臣在!”两人在臣子中出列。 “你二人文采斐然,国史馆中著书立传编纂史书。朕今日命你们,把太上皇的万寿庆典,把他老人家这七十年来的苦心,付诸丹青笔墨,流传于世,尔等可能胜任?” “此乃臣等之幸也!”两人同时答道。 “朕今日的话,你们也都要记下来!” 说着,朱允熥转身,撩开龙袍的裙摆面对老爷子跪了下去,“皇爷爷,其实不是孙儿一个人要给您张罗万寿,而是天下臣民都盼着您老过一个万寿。” 与此同时,勋贵大臣之中第一排的曹国公李景隆跪地叩首道,“太上皇,您老操劳了一辈子,到如今是该享受享受万民敬仰之福了!” 说着,继续大声笑道,“您老在宫里不知道,这几日因您的万寿节。京师内外的庙宇道观香火都往常旺了数倍,更有人花了大价钱直接点长明灯。” “百姓们烧香,许愿都是为了您老,祝您老万寿无疆!” “哈!”老爷子笑出声,好话人人爱听,他开口说道,“有这事?咱过寿辰,百姓们烧香?” “万岁爷刚才说了您是大明之福,也是天下臣民之福,有您天下就有福气!”李景隆大声说道。 “呜!”老爷子点点头,“这事咱还真不知道,回头问问锦衣卫!” 顿时,李景隆一肚子准备的好话,直接卡克顿住。 “哎,许久不上朝了,这龙椅冷冰冰的坐着还真不舒坦!”老爷子站起身,揉揉后腰,对臣子们笑着说道,“方才皇上说的都是咱的好,好像咱不过这个寿辰还不行似的。” 说着,顿了顿,“一转眼咱都七十来岁啦,真是老了。五十知天命,七十是黄土埋脖子了。” “这些日子,咱静下来也想过咱这辈子。好事呢是做了一点,坏事呢也没少干。至于什么生前身后名,让后人说去吧。” “不过曹国公那句话说的对,咱操劳了一辈子,现在是该享福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爽朗的大笑,“不就是过寿吗?咱过........今日咱们紫禁城里好好热闹热闹,咱也尝尝,阔气的滋味儿!” 随后他老人家的目光,看向那些藩王和皇孙们的队列。 “难得,咱的儿子们孙子们也都回来了。团团圆圆,提前过年。” 老爷子话音落下,跪着的李景隆站起身,大声喊道,“太上皇圣旨,万寿庆典开始!” 群臣呐喊,“陛下万寿,日月永昌,江山永康!” 这时,朱允熥搀着老爷子,从御阶上走下。 李景隆也赶紧上前躬身搀扶,他的动作竟然比那些藩王们还快。本来燕王和周王等人正欲上前,就觉得眼前一阵风似的刮过,李景隆已抢在他们前头。 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李景隆是老爷子的孝子贤孙。 “你小子就爱弄这些热闹事儿?咱许久不做寿,今儿弄了这么大场面,你要是办不好,看咱怎么收拾你!”老爷子笑骂。 “能让您老收拾,是臣的福气!”李景隆笑道。 老爷子笑笑,对儿子们招手,“走,别愣着了,都跟你爹喝酒去!” 一群藩王加上皇孙,簇拥着老爷子朝谨身殿走去。 /75/75245/28722264.html 第152章 盛典(2) 男人害怕的不是变老,而是变老之后的凄凉。 任凭年轻时多么英雄豪杰力拔山兮,敢上九天揽月敢下海屠龙,一旦年华逝去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最开始是力不从心,而后是渐渐消沉。 再往后,等待的是痛苦的病榻。 这也就算了,更让人恐惧的是,那种无力的寂寞和无助。 朱允熥之所以大张旗鼓给老爷子办寿辰,甚至把大明的藩王们再次召回京师,就是让老爷子能够活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感受到亲人的关注还有尘世的热闹。 席老道和御医们关于老爷子的身体早有预测,七十余劳心劳力老爷子的内里早就空了,就好像一棵参天古树,外表看着依旧挺拔高耸,其实已失去了支撑。 朱允熥没有能力改变生老病死,只能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多尽孝心。 对老人来说,常回家看看就是孝心。 谨身殿中,老爷子和朱允熥居于中,两边是按照顺序的坐下的藩王和驸马们,大殿居中是朝中大臣和尚存的开国勋贵们。 身边有儿子们,有孙子们,有老伙计们,有说不完的话,有诉说不尽的回忆。 朱家的帝王之家,有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但也要面对,寻常人家没有的骨肉分离。 老爷子的目光眷恋的在所有儿子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宛如慈父。 “老四,你年岁也不小了,打仗的事别总是冲在前头。” ”秦王晋王你们年岁还小,要多跟其他叔王们学学,边关上的事要多听手下人的意见。别端着王爷的架子,啥事都一言九鼎不听旁人劝告。” “老十五你那边是苦寒之地,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 “老十七你别逞能,别总想着打大仗建大功,别眼高手低。” “咱的小二十一呀,你在高丽那边呀,好好待人家百姓,莫胡闹!” 穿着吉服的宫人们,捧着炭炉和各种菜肴进来,老爷子看都没看,目光依旧看着所有的儿子孙子们。 忽然,他看向藩王之中的末尾,招手道,“上前来,让咱看看!” 朱允熥也看过去,笑道,“靖江王,老爷子叫你!” 靖江王朱赞仪年仅十六岁,面容温文尔雅,“臣,叩见.......” “快起来快起来!”老爷子笑着让人搀扶起来,随后一把拉住对方的手,不住的端详,眼神中满是慈爱,“读书如何呀?桂林偏远可还住得惯?” 朱赞仪是老爷子的亲侄儿,朱文正的孙子。 当年老爷子起兵之时,身边仅存的亲族血脉,只有外甥李文忠,侄儿朱文正,他和马皇后待之若亲子。 李文忠不用说,朱文正也没让老爷子失望,大名鼎鼎的洪都保卫战就是朱文正带着薛显等人以孤军对抗陈友谅的大军。 后来因为朱文正有叛变投敌之罪,被老爷子软禁郁郁而死。 其实说他要叛变是说给别人听的,他是老爷子的侄儿,他叛谁?谁能给他的权势,比老爷子还多。 朱文正当时是淮西武人集团的核心人物,官职最高的时候统领整个都督府,连徐达常遇春等人都要居于其下。 他之所以被软禁,是因为他的野心。 彼时还没有大明帝国,淮西武人集团的最终走向谁也说不清不敢保证,更是没人知道,乱世什么时候终结。 淮西武人集团要想永远保持凝聚力和战斗力,除了老爷子这个领袖之外,还要有一个服众的接班人。 当时朱标尚小,屡立战功的朱文正就是不二人选。 他自己也定然想过,若他的叔父有不测,他接过淮西武人大旗,继承基业。 但侄儿,毕竟不是儿子。 朱文正死后,他的儿子同样被老爷子和马皇后收养在身边,付予满心希望。可是他不但是个短命鬼,更是个混蛋。 他一个人的恶性,比所有大明藩王加起来还多。 “回太上皇,臣在桂林还住得惯!”朱赞仪有些腼腆,他和他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爹是那种残暴成性不知怜悯为何物的人,他却有些君子之风。 “就是.....就是天气热了些。”朱赞仪继续笑道,“给您祝寿,臣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只带了些当地的土产,有一种干龙眼用来熬粥最好不过。” “臣想着太上皇年岁大了,或许牙口不如当年,让人装了几车带入京中。您吃着若是好,臣每年都差人来送。” “好好好!”老爷子连声称赞,语气中满是欣慰,“你有孝心就好了,大老远来的还带什么东西。你这孩子命苦,少年丧父,又没什么兄弟姐妹孤苦伶仃的,这些年咱也没顾的上你。” 朱赞仪已经是哽咽,“太上皇对臣之恩,臣实在是......臣还记得年少时被您抚养在宫中,您亲自过问臣的饮食起居......” 说着,他忽然再次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老祖,孙儿给您祝寿了!”说完,捧着金杯,“孙儿愿老祖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随后,捧着金杯一饮而尽。 “好啦好啦!你还小可不能多喝酒!”老爷子大笑,又看着对方对朱允熥说道,“大孙呀!” “孙儿在!” “他是你大爷爷的血脉,你将来要照顾好,明白吗?” 朱允熥如何不懂老爷子话里的含义,点头笑道,“孙儿明白,您老放心。”说着,继续道,“靖江王虽然年少,可当地官员给孙儿的折子中一再称赞,说他是贤王!” “好好好!”老爷子又笑道。 这时炭火上的砂锅已经热了,里面纯白的汤汁泛着水花。边上伺候的宫人,小心的把各种食材缓缓放入。 “这是什么吃法?”老爷子颇感新奇,看看桌子上的菜肴。 “回太上皇的话,这叫打边炉跟咱们平日吃锅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李景隆上前笑道,“古人云,一家人围炉而坐,谓之打边炉。今儿是您寿辰,臣就没让人准备什么山珍海味,就是这些家常菜,胜在一个热闹。” “一家人,围炉而坐!”老爷子看看周围,又看看碳炉,笑道,“是呀,一家人就应该在一口锅里吃饭,不分彼此!” 说着,老爷子又笑笑,“告诉大伙,都开饭放开了吃喝,咱大喜的日子别弄那么些繁文缛节。” 接着,对勋贵武人那边喊到,“哎,那几个杀才,咱许你们今儿拼酒猜拳,好生热闹一番。” ~~~~ 今天确实水了,对不住大家。 颈椎难受,脑子有东西写不出来,请大家原谅哈。 /75/75245/28722265.html 第154章 够本了(1) 今日老爷子的话格外多,拉着这个说半晌,拉着那个说许多。 所有的儿孙们都依次上前跪在他面前,听他说着几乎是大同小异的话。 老人对于孩子,话都差不多。没哪个老人见了儿孙,说什么要你大富大贵有出息赚多少钱有多大权,都是要好好做人注意身体与人为善。 即便是帝王,也不例外。 “我长这么大,跟皇祖父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刚才那一会功夫多!” 燕王家的哥仨最先上前,此刻凑在自己的桌上轻声嘀咕,老二朱高煦开口,“以前皇祖父一见我,眼珠子马上立起来。他今天,居然对我笑了,还跟我说别那么鲁莽,要好好跟大学,做个谦谦君子!” “老爷子真是看走眼了,老大算什么君子,你见过这么胖的君子?”老三朱高燧嘿嘿坏笑。 “住嘴,我发现你怎么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胡咧咧呢?”朱高炽瞪他一眼,训斥道,“说话也不看看场合?” “又没外人听见!”朱高燧看看周围,其他的藩王皇孙们都围着老爷子,他们哥仨有些落单,然后眼珠一转忽然道,“老爷子刚才说了,过了寿让咱们这些人都回封地去。你说这大老远来的,祝个寿就回去?” “老三!”朱高炽闻言,摇头长叹,“你呀,是真被宠坏了,啥事都不过脑子。” 朱高燧顿时不乐意,“老大,你咋又埋汰我?” “你们说,皇上让咱们这些叔伯兄弟千里迢迢的进京,就是为了祝寿吗?十三叔十七叔还带着孩子来的,你当这山高路远是容易的?” 朱高燧懵懂,不解的看看朱高煦,却发现后者在沉思。 “咱们朱家,多少年没这么团圆了?”朱高炽淡淡的喝口酒,轻声道。 “又不是过年!”朱高燧撇嘴。 “就当是过年了!”朱高炽叹息一声,目光看向坐在老爷子身边的笑盈盈的皇帝,轻声道,“以前,我心里也嘀咕,老爷子为何就这么看重他,现在懂了!” “老大你说啥?”两兄弟没听清。 朱高炽放下酒杯,正色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过一回.......” 没说完的话,那哥俩再笨也明白,那就是过一回少一回。 “朱家的儿孙们都远在京师之外,万一哪天,真的有个什么不好.....谁能回得来?就算回得来,能再说上话?” 话中的含义,准确的说是赶不上回来跟老爷子说最后的话。 “这种事,当小的未必有什么遗憾,哭两声也就过去了。可是老人.......”朱高炽叹息,“还记得咱们外公吗?” “洪武十八年外公从北平病重回京,弥留之际还在念叨着不在身边的老舅舅。娘说,那时候外公话都说不出来了,就眼巴巴的看着门外,望呀!” 是的,他说的没错。 其实这场欢宴,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此。 朱允熥不能让老爷子留下遗憾,不愿让老爷子真的那天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没见着儿子孙子们。 那,才是真的不孝。 “我过去再和皇祖父说几句话!”朱高煦忽然站起身,红着眼睛朝御座那边走去。 ~~ “父皇您都瘦了!” 辽王朱植是感性而又孝顺的人,拉着老爷子的手不住的抚摸着,“儿子......儿子这回来,多陪陪您,可好?” “不成!”老爷子看着儿子清澈的目光,心中温暖,“你是辽东的赛王,统军管民镇着那些不服天朝管的鞑子,军国大事要紧。” “可是儿子......” 见老父如此衰老的模样,朱植强忍心中的哽咽,笑道,“冬天的时候辽东的女真人进了几头猛虎,儿子这就让人送京师来。虎骨是上好的药材,最能强身健体。还有人参,用来给父皇泡酒用!” “好,咱等着咱十五儿给咱送的酒!”老爷子舒畅的大笑。 说着,他看看身边的朱允熥,“大孙,你去下面看看,咱看着今日吃喝不热闹,让他们别拘束!”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是有单独要对儿孙们说的话,他这个皇帝在这,老爷子有些张不开嘴。 他也能想到老爷子要说什么,应该是点拨一下这些龙子龙孙们,你们以后要收敛,要注意言行,要好好做人之类。 “是,孙儿去去就回!” ~~~~~~ 殿中的群臣们还有些拘束,皇帝的寿辰是国宴,他们都要谨守礼法。 即便是那些开国勋贵武人们,也因为年岁大了,实在是力不从心,热闹不起来。 他们也都老了,以前喝酒的大碗都换了玉杯子。 朱允熥刚走下御阶,王八耻就迎了上来,“万岁爷,蓝帅方才和奴婢说,想见您!” 老爷子的寿辰,蓝玉自然也来了,和常家的人坐在一起。 “人呢?” “偏殿候着呢!” 朱允熥点头,也不用人跟着,径直走向偏殿。 “臣蓝玉,叩见皇上!” “没外人,不必拘礼!”偏殿之中,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朱允熥笑看对方,“许久没问过你了,病养得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蓝玉的脸色,心中有些发苦。 对方的脸色,带着深深的灰败,没有多少血气。 蓝玉苦笑,“还那样,死呢一时半会死不了,活呢也不痛快。打入冬之后不知怎么了,更是胸闷得整晚都睡不着。” “常常是在炕上呆坐,一坐就是一宿。” 他说这些朱允熥都知道,何止是呆坐,蓝玉咳嗽吐血的毛病又犯了,整个人如今瘦的有些脱相。 “估计是天气的原因,今年冬天格外阴冷!”朱允熥想想,笑道,“你儿子蓝春如今在广州做总兵官,朕给你个旨意,那边暖和你去那边休养,一来调理身体,二来呢你们骨肉团聚!” 蓝玉也老了,痛病缠身。 京师虽好,可也忍受着寂寥。倒不如让他和子孙团聚,也好享受下天伦之乐。 “臣谢皇上隆恩,只是.....臣不想去广州。”蓝玉沉思片刻,开口道。 “那你要去哪儿,和朕说!”朱允熥笑笑,“来,坐下说话。” 蓝玉没动,反而鞠躬行礼,“臣听说云南用兵,想去军前效力。”说着,语气急促起来,生怕朱允熥不答应似的,“当初征遇难,臣就是副将,那边的路臣熟,那边的仗臣也知道怎么打。” “你呀,听说要用兵就坐不住。”朱允熥笑道,“不是朕不让你去,你身子不好,到了那边万一水土不服再......”说着,笑笑,“那边用兵,沐春统领,何福等人做副将,都是老行伍也错不了.....” “皇上!”蓝玉忽然跪下,叩首,“让臣,死在战场上可好?” /75/75245/28722266.html 第155章 够本了(2) “你这是何意?” “皇上,别让臣病死,让臣死在战场上吧!”蓝玉跪着昂首,眼中含着一层晶莹。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席老道不是神仙,他只能让臣多活那么几会儿,苟延残喘。” “一天几遍苦药汤子,喝得臣上吐下泻头昏脑涨,原本生龙活虎的汉子,现在您看看,就剩下一层皮了。” “是药三分毒,再喝上几天,可能刀都拿不动了!” “那时候,距离臣在炕上动不了也就没几天了。老臣,不想......成废人!” “不想,让人家可怜,让人家伺候。更不想,跟活死人似的,在那窝囊的续命!” 说着,蓝玉眼中的晶莹落下,“今早上出门,臣还吐了两口血,腿肚子都打颤了。” “臣不怕死,臣怕窝囊啊!” “皇上,您别让臣变成窝囊废,行吗?” “趁着臣能动,让臣上马出征。” 说到此处,蓝玉的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若是死在战场上,别人会记得我蓝玉。若是病死在炕上,我蓝玉就是个可怜的窝囊废糟老头子。” “皇上啊!其实上次辽东大战,臣就存了死心,想战死沙场,是燕王家的老二跟着臣,臣没机会战死。” “求您看在蓝玉以前那点微末之功的份上,给老臣一个殊荣,给老臣一个归宿。” 一番话,让朱允熥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静静的看着蓝玉,看着对方银髯白发,看着对方的骨瘦嶙峋,百感交集。 男人,宁死在马背上,不能死在炕上。 宁战死,勿病死。 他蓝玉现在求的,是最后的尊严,还有男儿最后的慷慨壮烈。 与其被人垂怜不如轰烈一场。 最终,千言万语在朱允熥心中汇成一句话,脱口而出,“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臣虽老,依旧开得了强弓骑得了烈马。”蓝玉眼中,火焰陡然升腾。 “去吧!”朱允熥亲手把对方扶起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朕许你了!”说着,他忽然也有些哽咽起来,“出征之前,朕给你送行。” 说着,转身离去,却只走了半步,“还有什么要求吗?” 蓝玉在他身后行礼,“臣若得偿所愿战死,其他的都不求。只求.....只求家乡三尺黄土,以生前甲胄战马刀弓长枪随葬。” “好!”朱允熥重重点头,一步步走向正殿。 ~~~~~ “快点,快点!” 殿外李景隆有些忧心的对教坊司一众乐师戏子等人喊道,“好好唱,唱出彩公爷有赏,若是....哼哼!” 殿内的气氛远没有想的那么好,老爷子那边父子和睦,和臣子们这边则是郁闷无声。 这酒让老爷子怎么喝? 老爷子不高兴,皇上能高兴?皇上不高兴,他李景隆不就坐蜡了? 朱允熥刚走入正殿,忽听得角落之中,教坊司乐手中胡琴悠扬,仿若宝刀出鞘锵的一声。 紧接着是密集又细微,仿佛由远及近的鼓点声,一下下抑扬顿挫,似西风之中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看过去。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助我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传令号,大小儿郎听分苗。”(此时没有这出戏,小说家乱用,勿怪。) 武人们那边,有人缓缓从席间起身。 宝座上的老爷子,推开身前的儿孙。 朱允熥身后,蓝玉突然窜到殿门前,放眼张望。 殿中,穿着戏服的戏子,手中关刀横于胸前,唱声低沉且有力,还带着阵阵欢喜和激昂。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各个都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 “三军与爷归营号.......” 一曲终了,殿中寂静无声。 豁然间,武人勋贵之中武定侯郭英起身,大呼道,“痛快!” “痛快!”满是银发的老勋贵们,扯着嗓子大笑。 他们都老了,他们都是老黄忠! 老黄忠和他们比是不幸的,因为老黄忠年轻时籍籍无名,又没看到蜀汉一统天下。 可老黄忠也是幸运的,因为他虽老,却依然可以在战场厮杀。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席间,有人轻轻低和浅唱。 “臣蓝玉,谢皇上隆恩。”朱允熥身后,蓝玉再次叩首。 ~~ “这曲儿.....”宝座上,老爷子细细回味,带着几分追忆,“唱的好哇!唱的好!”说着,攥紧金杯起身,目光看向一众勋贵武臣,“哈哈,哈哈,哈哈.....咱们都老啦!” 那些人是追随了一生的老部下,是他的得力干将。更是他在妻死儿亡,自己垂垂老矣之后,因为害怕皇权受到威胁,而想过诛杀的人。 老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老了,一切都随风飘散。 “儿郎们!”老爷子大喝。 原本老态沉闷的武臣们瞬间起身,冯胜郭英曹震张翼朱寿...... 一张张苍老的脸。 “此酒,咱们干了!”老爷子举杯,“这辈子,够本啦!” “干!” 臣子和藩王们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而后武人之中,曹震扔掉手中金杯,用筷子击打器皿,大声高呼。 “大明天子架飞龙,开疆宇定王封。江汉远朝宗,庆四海,车会同。东夷西旅,北戎南越,都入地图中。暇迩畅皇风,亿万载,时和岁丰!” 渐渐的,这歌声从他一个人,变成无数人。 这本就是开明开国礼乐的尾章之曲,大明开国乐章不求华丽,从开篇到结束没什么三皇五帝君权神授,说的都是大明开国数次大战。 与其他靡靡之音不同,满是壮怀激烈慷慨激昂。 “臣等为陛下贺寿!”武定侯郭英伏于驾前,高举玉杯,“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你个不读书的郭老四,这词儿是这么用的?”老爷子大笑,“不过,说得好。咱年年都要过寿,年年都要这么乐呵!”说着,饮酒之后走下宝座,大声道,“今儿不喝躺下几个,不算好样的?曹傻子,你还没到量吗?怎么不猜拳?” “皇爷,打仗俺曹傻子不一定最行,可猜拳没对手。哥几个,谁先来?” /75/75245/28722268.html 第156章 胭脂(1) 欢宴总要散场,人生总有离别。 万寿刚过,老爷子的金口旨意之下,藩王皇孙们马上离京,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停留。 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可却是老爷子一片苦心。这儿是京师是天子脚下,不是那些藩王们的封地。他们即便是皇子龙孙,但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客人。 客人若不知收敛会惹恼主人。 ~~ “东西都带齐了?” “别光顾战马和兵器,这一路上远着呢,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老话讲穷家富路,要用到的东西多着呢?” “这次去云南是去军中,路上没有丫头婆子给你使唤,平日梳洗穿衣要你自己上心,别吊儿郎当的。” “去了那边听人家的话,别摆着什么郡王的架子,也别和人吹嘘你有多少军功。记住,低调谦逊都跟别人学。圣人说了,三人行必有吾师,多学别人的长处没坏处。” “你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旁人看着你的身份不与你计较,心里也是腻歪你!” 应天府聚宝门城门外的驿亭之中,一群人马正欲远行。穿着甲胄的北地男儿正在做临行前的检查,战马惬意的吃着草料,一辆辆马车上装着这些男儿的兵器和行囊。 他们都是北地的骑兵,和南方的轻骑不同,作战时人马俱装,手中的长枪长达四米,还有各种飞斧铁骨多,半人多高的重弓。 这些东西,都装载在马车上,作战的时候再往身上套。 朱高煦要走了,要去云南军中效力,此刻他正在往坐骑的身上绑着马鞍。 边上朱高炽双手揣进袖子里,嘴里不住的絮叨。 朱高煦走到哪儿,朱高炽就跟着说到哪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教不完的东西。 “路上记得随时给家里写信,省得娘那边惦记,到了地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报平安,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也不小了,做儿子不能总让母亲操心。” “对了,你路上别动不动就摆谱啊!过驿站五的,吃住都比不上家里,你就对付凑合,能过得去就行,别咋咋呼呼张牙舞爪要这要那。” 说着,朱高炽又看看弟弟的行囊,“咦,皮袍子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件?我都跟你说了,云南那边冷起来和咱们北平不一样,一不小心你就全身冻疮。” “来人,赶紧回去,把我房里的狐狸皮坎肩和貂皮大氅给二爷.......” “老大!”朱高煦忽然抬头,打断兄长。 往日老大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这些,他早就不耐烦了。可现在,烦也依旧烦但听着就是心里暖。 “我不是小孩了!”朱高煦笑道,“军中也什么都有,断不会缺了这些东西。再说我去打仗的,带着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作甚?” “这些年跟着爹爬冰卧雪的也没少遭罪,我还能连赶路都不会?” 说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老大,放心吧!” 朱高炽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小半个头的弟弟,满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别看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比谁都惦记远行的弟弟。 “倒是你,走的是海路更加凶险!”朱高炽想了想,“大哥,保重啊!” “嗯,哎......” 朱高炽点头,吐出两个字。 他们兄弟这一分开,再相聚不知何时。 这时,朱高燧耷拉着脑袋,眼珠子红红的走过来,“爹走了,他说不来送你了,你自己小心。” 说着,嘟囔道,“爹也是,自己的儿子都不来送!” “又不是小孩!”朱高煦眉毛一扬,“当嫁闺女呢,还他娘的送行?咱们是儿子,男子汉大丈夫是海东青,早晚要振翅高飞的。” 朱高炽也瞪了老三一眼,“你当爹心里好受?” “我知道我就是.......”朱高燧好似忽然间没了精神头,说话都有气无力,“我就是......” “行了!”朱高煦重重的拍打老三肩膀,“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老三,以后我和老大都不在家,你要撑起来。” “记住,在家里头孝敬爹娘,不许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你要是这样,爹娘心里能好受?” “家里家外,你这当儿子的要多出头多做事多分担。”说着,捏捏对方的肩膀,“别跟以前一样那么任性!” “我........”朱高燧想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重重的点头。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这就上路!”朱高煦翻身上马,然后搓着战马的脖颈,年轻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看你俩,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 “不许胡说!”朱高炽忙喊道。 “老大,老三!”朱高煦在战马上抱拳,“你们俩也多保重,等着听我的捷报吧!”说着,调转马头,“驾!” 转头的一刻,脸上那种从小到大都带着的桀骜,瞬间变成了委屈和难受,只不过这种表情他谁都没让看见。 “保重!” 朱高炽站在原地,手从袖子中抽出来。 朱高燧低着头,用脚尖踩着地上的小石子儿。 “走了!”朱高煦对着亲兵们大喝一声,“跟着二爷,云南杀蛮子去!” “走嘞!”北地男儿们早嬉笑上马,欢呼雀跃。 “老二,加小心啊!”朱高炽喊道。 “知道了,回吧!”朱高煦策动缰绳,战马小跑起来。 看他渐渐远去,站在原地的朱高燧突然嗓子里嗷的一声,就要奔过去。 “二哥,二哥你走了我咋办呀!” “二哥,二哥你不在我身边,有人欺负我咋办啊!” “二哥.........” 朱高燧想冲过去,却被朱高炽紧紧的拽着膀子。 最终,朱高燧的眼泪潸然落下,无助的捂着脸蹲下,“二哥,你要早点回来呀!” 朱高炽轻柔的捏着老三的脖子,无声宽慰。 “走吧,回家帮大哥收拾下行李。”朱高炽开口道。 这时,朱高燧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哥也即将远行。 眼泪更是收不住,直接抱住朱高炽半个腰,泣不成声,“大哥,你也要走.......” “嗯,要走啦!”朱高炽帮老三擦泪,宠溺的看着弟弟,“以后家中没老虎,你这猴子是大王了,好东西都是你的啦!” 说着,摸摸对方的头发,“我房里的东西,只要你能看得上的,都拿去用都归你!” “以前,你不是看得挺紧的,生怕我......” “咱们是亲兄弟,那些身外之物你喜欢就拿去,以前不给你,是怕你不珍惜。现在大哥要走了,你就当个念想,以后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朱高炽柔声道。 朱高燧想想,“那......芍药......” 砰,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挨着一记板栗。 朱高炽怒道,“我是出门,不是死了。再说我出门,身边能少了人伺候。那些女子,我是要带着的。我说给你的是那些死物,不是活人?” /75/75245/28722269.html 第157章 胭脂(2) “二哥......” 老三的喊,朱高煦听得真真儿的。 他紧抿着嘴唇,目光看向远方装着没听见。可他那不住挣扎的,想要回身的肩膀,却展现着他内心的不舍。 随后他心中也涌起深深的委屈,这是他从小大到第一次单独一人离开家,而且还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仗。 爹没来送,舅舅家也没人来送,就老大絮叨几句,老三哭哭啼啼。 这哪里有一点出征壮行的样子?连杯送行酒都没有。 可随即这份委屈,在他心中马上转变成对未来对未知必胜之心,他从小骨子里就带着三分执三分狂野的。 “此去云南,咱们代表的是我家,是我爹的脸面。北地男儿,不能让那些南蛮子看低了。” “我丑化说在前边,露脸的爷我自然不吝赏赐,可丢人现眼的,直接军法处置!” 他虽小,可也带兵多年自然有种威仪。 “二爷放心吧!”朱高煦的亲兵邱瑞大笑道,“咱们这些人,可没掉链子的怂货!” 亲兵们不服输的叫嚷当中,朱高煦终于忍不住回头,不过他看的是应天府恢弘的城墙。 “哼,再回来,爷定然要带着军功德胜而还!” 正想着,忽然前方有骑兵大喊,“什么人,让开路?” “活拧歪了你,没看着这是军伍吗?” 对方喊道,“瞎了你的狗眼,让你主子过来跟我老汉说话!” 突然,马上的朱高煦面容一顿。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 他下意识的纵马冲过去,正看见自己的亲兵抽出鞭子,要对路当中一个骑着马的老汉动手。 “住手!”朱高煦大喝一声,蹭的跳下马,快步奔过去,惊喜的大喊,“蓝帅,您怎么在这?” 大马金刀在路房间,拦着朱高煦一行的,正是蓝玉。 他一身便装,就像寻常老人一样。 可骑在战马上,身上却有一种凛然的气势。 身形虽削瘦,可眼神锐利无比。 他骑着一匹也有些老态的战马,身后几个沉默无声眼神沉闷的白发老兵,牵着骡子跟随。 看样子那些骡子上的驮着的,是蓝玉所用的弓刀和盔甲。 蓝玉看着朱高煦一笑,然后看看他身边那些亲兵,“兵是好兵,可就是太能咋呼了。还是缺练,当兵的跟狗是一个道理,要人的狗不叫,大呼小叫的只能吓唬没卵子的。” 朱高煦一声蓝帅,众人都知他是谁,没人敢反驳。 “您怎么在这?”朱高煦喊道,“进京之后我还想着去看您,可是家里头看的紧,不让随意走动。听说您病着,身子好了吗?”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病吗?”蓝玉笑笑,“你去云南?” “嗯!”朱高煦下意识的说道。 “走吧,咱爷们一道,老汉我就是在这等着你呢!”蓝玉笑道。 “您也去云南.......?” “怎么,我这把老骨头去不得云南军中效力?”蓝玉斜眼,“你高阳郡王,还要考较我老汉不成?” “岂敢岂敢!”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朱高煦有些手忙脚乱语无伦次,他翻身上马,和蓝玉并肩而行,“您怎么也去云南?那个那个......您怎么知道我要从这儿走?” “有仗打,还躺在家里作甚?一把老骨头,也要为国出力。”蓝玉胯下的战马,斜了一眼朱高煦的高头大马,然后甩着尾巴朝对方喷气,且张开嘴露出黄黄的牙齿示威。 说来也怪,朱高煦的战马明明高出一截,却不敢挑衅。 “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蓝玉拍拍战马的脖子,“别闹!”随即,又道,“咱爷俩一块走,路上也有个伴儿!” “您特意等我!”朱高煦喜得咧嘴傻笑,忙问道,“您去云南.......” “皇上许了老汉前锋官,到时候攻城拔寨老汉是要冲在第一个的。郡王爷,老汉手里还有些花活,您要不要学学?” “学学学!”朱高煦面对蓝玉,就跟学生一样,连声道,“我和蓝帅并肩厮杀!” “错,不是厮杀!”蓝玉正色纠正他,“是去杀人,他娘的,跟那些蛮子厮杀,那不是丢人嘛!” “嘿嘿,是是!” 所有的亲兵都在后面跟着,蓝玉和朱高煦在前。 走着走着,深厚的城池已消失不见。 “您.....没人送您?”朱高煦忍不住问道。 蓝玉看着前方目不斜视,“聚宝门正对着雨花台,方才皇上在那给老汉送行。”说着,傲然一笑,“喝了一碗壮行酒!” “那.....他跟您说什么了?”朱高煦忍不住问道。 蓝玉的脑中,一下回忆起方才的画面。 ~~~ 雨花台的最高点,俯瞰整个应天府。 朱允熥身着便装站在石亭之中,看着山脚下的城池,缓缓开口,“当年,你们就是从这里攻破应天府的是吧?” “是!”蓝玉就站在朱允熥身后,“当年打了十天,破城之后,皇爷率大军从聚宝门进城。”说着,忽然一笑,“进城时候,臣在老皇爷身后,听到老爷子对常大将军说,此为肇业之始!” 随后,蓝玉的脸上泛起满满的回忆,“老皇爷说的没错,有了应天府这块宝地作为根基,儿郎们更卖命了。咱们跟着皇爷南征北战,终于把这应天府,变成了大明的京城。” “那日,你进城。” “今日,你出城。” “当日进城为生,今日出城为战死。蓝玉,朕再问你一句,真要去吗?” 蓝玉无声叩拜,“皇上,老臣这辈子,也够本了也值了。但让老臣子病死在炕上,老臣不甘心。” “臣不愿籍籍无名而死!臣......臣想让后人记着臣。” 听完这话,朱允熥回身,从旁人手里接过温好的热酒,“莫道身死功勋散,天下何人不识君!这是淮西的米酒,今年的秋粮酿造,喝吧!喝完不想家!” ~~~ “蓝帅?”朱高煦的呼唤,把蓝玉拉回现实。 “皇上跟我说,等着我回来。”蓝玉淡淡的说道。 “他对你.....还真不错.....”朱高煦的语调中有些嫉妒。 他倒不是嫉妒朱允熥对蓝玉如何,而是相比自己出发时身边只有大哥和弟弟。自己的境遇,实在有些....... “皇上知我要来找你,让我给你带句话!”蓝玉笑道。 “啊?啥话?”朱高煦怔问。 “皇上让老汉问问你,你是想当一辈子守在封地的郡王,还是想当一位为大明开疆拓土的亲王!”蓝玉笑道。 瞬间,朱高煦的心好似猛的被人拎起来。 血一下就涌上了头顶,“自然是亲王.....我......我当然要开疆拓土......我.......” “昨日老汉我私下里也见了你爹燕王,你知道他一直和老汉不对付。”蓝玉继续说道。 “好像是您,和我爹不对付,不是我爹和您不对付!” 蓝玉不屑的笑笑,继续说道,“你爹一辈子没给我好脸,昨日居然主动和我说。老二要去云南,望蓝帅多多照拂。稍微在老汉这学些本事,你这辈子吃用不尽!” 朱高煦再次愣住,“我爹,真这么说?” “我还能骗你?” “不是.......”说着,朱高煦低下头,眼眶发红。 原来他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他。 他马上甩甩头,把这些情绪抛在脑后。 看看蓝玉身后的随从,“蓝帅,你就带这几个人,亲兵呢?” “他们就是我的亲兵!”蓝玉笑道,“别看他们都和老汉一样是糟老头子了,可是拼命的时候,三五个壮小伙都够呛近身!”说着,眼神一凝,“他们跟着我,从淮西打到云南,从云南到塞北。杀过的人,可能比旁人见过的还多。” 朱高煦自知失言,忙吐下舌头。 “就是我老汉胯下这匹战马,也大有来头!”蓝玉傲然笑道,“这是当初,我从鞑子皇帝那抢来的御马!” 朱高煦看看还在对自己坐骑,龇牙咧嘴耀武扬威的老马,“它叫什么名字?” 蓝玉说道,“它叫胭脂!” /75/75245/28722270.html 第158章 慈不掌兵(1) “胭脂?” 朱高煦心中疑惑,“蓝帅的坐骑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好像妓寨里的娘们!” ”叫什么烈风长弓流星多顺口,叫夜狮子玉麒麟多好听,叫什么踏云夜照多有诗意?怎么叫这么个名儿?不伦不类的!” 他朱高煦胯下的战马,叫黑龙驹。跟本朝开国忠武开平王常遇春骑的战马一个名儿,听着就威风。 武人都是爱马之人,准确的说是视自己的坐骑为生命中一部分的人。好比唐太宗的昭陵六骏,那就是武人对战马爱意的最好写照。 “胭脂?” 朱高煦又看看蓝玉胯下,嘴歪眼斜哼哧瘪肚的瘦马,暗中撇嘴。 “就算是母马,也忒磕碜了点儿。蓝帅打仗的本事旁人比不了,可是选战马.......” 心中想着,拉着缰绳,让胯下黑龙驹离对方的胭脂稍微远些。 一行人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着,渐渐出了京师地界。 到了天色傍晚时分,蓝玉又做了一个让朱高煦分外不解的决定。 他们没有去寻找可以给来往官员提供住宿的邮政驿管,也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就在荒郊野外,随便搭建帐篷露宿扎营。 江南的冬天,到了晚上也是寒风刺骨。 随着风,篝火之中的火星四处飘散。 朱高煦和蓝玉,围坐在火堆边,火苗上夹着一口铁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煮着他们的晚餐。 晚餐极其简单,就是酱菜和大饼加水那么一顿,半点荤腥都没有,且汤汁的颜色看起来跟屎差不多,看着就没任何食欲。 他们选择的露营地,在一处山腰。朱高煦手下的兵,把所有的大车摆成一个圆圈,战马放在当中,弓箭长枪都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这是标准的随时准备夜间迎敌的做法,一旦发现敌情进可攻退可守。 可朱高煦却发现,他手下人布置营地的时候,蓝玉手下的几位老兵有的隐藏在夜色中,有的则是去了山脚,沿着可以通上来的路,暗中布置陷阱埋上铁荆棘等。 隐藏起来的是暗哨,弄陷阱时若有敌人摸上来就可能惊动他们。 “这......又没到打仗的时候,蓝帅用得着这么警惕吗?”朱高煦心中再次疑惑,目光看向蓝玉。 蓝玉披着斗篷坐在火堆边,银色的头发乱舞,不住有火星打在他的身上,他却当做没看见。 从腰间掏出匕首,然后在锅里搅和几下。 “唔,能吃了!”蓝玉转头看看朱高煦,“盯着老汉作甚?吃呀,还要人喂你?” 朱高煦看看那锅里的东西,咽口唾沫,“蓝帅,何必吃这些,我车上装着许多好吃食呢,肉干蜜饯茶叶.....” “你尝尝,其实味不赖!”蓝玉吃着碗里的食物,烫的嘴角不住抽动,“天冷,就得吃这些热乎的。” 朱高煦又看了眼那一锅东西,横下心来吃了一口。 刚一进嘴,脸上眉毛鼻子就都皱在了一起。 齁咸胶黏,还有股说不明白的味儿。 看他这样,蓝玉冷笑半声,“你是从小在军中的,怎么娇贵成这样?” 随后,不等朱高煦说话,蓝玉似乎有所明悟,开口道,“哦,老汉我倒是忘了,你是郡王啊,跟你爹那个亲王在军中,就算再怎么苦,也不可能吃这些玩意儿的!” “呵,还真是随了根儿,你爹年轻的时候就学人家霍去病。出征打仗还要随身带几个厨子,专门给他做饭,嘿嘿,画虎不成反类犬。” 见蓝玉忽然把话头引到了朱棣身上,而且阴阳怪气的满是讽刺埋汰,朱高煦就算心里再崇拜蓝玉,脸上也挂不住。 “蓝帅此言差矣,我爹在军中什么样,您不是没见过,也是和将士们共同.......” “这就是普通士卒的吃食。”蓝玉指着碗里黏糊糊的东西,眼神明亮得犹如星辰,正色说道,“当兵的打仗,吃的就是这个。” “你们爷俩赶的年景好,咱大明有家底了,经得起折腾和花费。你们又是王爷,军需上自然要什么有什么。可当年我这一代人,跟着老皇爷打天下时。就这么一碗烂乎乎的玩意,多少人几天都吃不上一顿。” “再者说,你们打仗是背靠 第159章 慈不掌军(2) “别小看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蓝玉继续说道,“这可不是跟当兵的一口锅里吃饭那么简单,你得把他们当人,当兄弟,当家人,让他们从心里服气,愿意跟着你。哪怕死,也跟着你。” 说到此处,蓝玉叹口气,“其实当年,徐达也好我姐夫也好,都是这个路数。别拿自己当什么大将军大帅,就拿自己当一个武夫。” “做到同甘苦,才能做到赏罚分明,才能军令畅通。” “老汉我说句不好听的,本朝任何一个地方的军队,这些开国老臣们任何一个人去都能带。可换成你们父子,嘿嘿,恐怕是阳奉阴违不出力哟!” 朱高煦若有所思,他知道所谓的名将,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打了几场胜仗就能称得上名将的。 军士的爱戴,更不是空口白话就能赢得的。 他缓缓拿起碗来,给自己盛得满满的,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再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咱们一路都吃这个。”蓝玉笑着,给朱高煦倒了一碗茶,继续说道,“知道为啥吗?” 随后不等对方答话,又接着说道,“让你那娇生惯养的胃,早点适应这些大户人家狗都不吃的东西。” “哈哈!”朱高煦一笑,“您说的对,我养的猎狗,还真不吃这玩意!” 蓝玉却没笑,而是盯着朱高煦的眼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你吃的,和当兵的吃的一样,你就知道当兵的什么时候饿。所以你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接着打下去,什么时候要让兄弟们喘口气儿!” 朱高煦手中的碗一顿,然后看看周围荒凉的夜景,所有所思道,“您一路上都要露营,为的也是让我早点熟悉.......?” “你比你爹聪明!”蓝玉大笑道,“你想咱们一路上若是舒舒服服的到了云南,乍一风餐露宿的你能适应得了吗?” “就算你能适应,跟着你的亲兵呢?” “下边的兄弟看不着你,可是能看着你手底下的人。他们若是发现你带来的一群大爷,你说他们怎么想?” “从现在开始,你心里那根弦要紧绷起来。到了地方,上马就能战,战了就能胜,才能树立声威。” “另外,咱们一路走,一路安营扎寨让手下兄弟们警戒放哨,这就是战前的历练。” “行军打仗,为何行军在前头打仗在后头?” “上阵交兵厮杀,快则多半个时辰,慢则一天半天儿见分晓。当兵的是人,几十斤的甲套在身上,没那么多力气。” “戏文里一打打多少天,那是扯淡呢!” “打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行军,大军走走停停,不但要走还要防备敌人的斥候和突袭,你说难不难。” “几百里的路,要走多少天谁都算不出来。士卒们白天赶路,晚上扎营,你说他们心里腻歪不腻歪?” “可你带兵的人,不能怕啰嗦也不能怕麻烦。营里头一走,你搭眼儿就要能看出来,哪有毛病!” 说着,蓝玉的语气温和一些,“你以前跟着你爹,这些琐事都有你爹手下那些老行伍们处置,到了地方你是倒头就睡。” “可日后,你若是领兵在外独挡一面,这些事就要你亲力亲为。” 朱高煦吃干净碗里的吃食,拱手道,“多谢蓝帅教诲!” 蓝玉说的是絮叨,可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字字句句都是一辈子打仗,总结出来的经验。 学好了可以为帅,学不到位就只能做将。 “小子学吧!”蓝玉傲然一笑,“学到手里都是活儿,哈哈!” 朱高煦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伸手烤火,犹豫片刻道,“蓝帅,有个事儿,一直想问问您,我憋了一路了!” “说!”蓝玉伸伸腿。 “那个......您的坐骑,为何叫胭脂呀?”朱高煦小声道。 “就这?”蓝玉转头,盯着朱高煦。 忽然之间,朱高煦就感觉好似被老虎盯着一样,浑身难受。 “嗯,您要是不想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蓝玉叹口气,脸上带着些意味深长复杂的微笑,“想必你也知道,当初我老汉睡了一个女子。” “哪个女子?”朱高煦愣愣的问道。 “啧!”蓝玉皱眉骂道,“装糊涂是吧?”说着,低声道,“就那个,鞑子皇上的媳妇......” “啊!”朱高煦恍然大悟,顿时唾沫星子横飞,“蓝帅,您是不知道。当初您的那事儿传到了北平,我们真是,真是......惊为天人啊。您老可真是,可真是敢下手呀!” “嘿嘿!”蓝玉一笑,“他娘的,谁让那小娘们那么水灵招人稀罕。不睡她一次,对不起她那身肉!”说着,咽口唾沫,“爷们,我跟你说,你是没见着那娘们呀,你要是见着了,你也走不动道。” “再说了,我当时多少日子没见着母的,他娘的见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那么个大美人,摆着不是糟蹋东西吗?” “我跟你说.......” 眼看蓝玉就要说起细节来,朱高煦赶紧道,“蓝玉,咱们先说胭脂!” 被打断话头,蓝玉有些扫兴。 不满的斜了朱高煦一眼,“你小子是外刚,就表面有刚儿,心里怂的很。” “我就算全身是钢,也不敢睡人家皇帝的媳妇。就算是别国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朱高煦心中暗道。 蓝玉又往火堆里扔把柴,开口道,“老汉的坐骑叫胭脂,老汉我睡的那个女子,也叫也胭脂!” “啊?”朱高煦瞬间愣住。 “那女子的汉名,就叫胭脂。”蓝玉笑笑。 忽然间,朱高煦似乎明白了,甚至脑中泛起无数的故事和画面。 蓝帅和鞑子皇帝的皇妃........ 蓝帅用强之后导致人家上吊了,是不是心里觉得对不住人家,所以...... 那这么说,蓝帅也是个多情的人呀! 就此时,听蓝玉坏笑两声,继续道,“我抢了鞑子皇帝的女人叫胭脂,我抢了他的马也叫胭脂,你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朱高煦想想,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笨!”蓝玉笑骂,然后低声道,“都是胯下骑的呀!” 顿时,朱高煦呆住。 蓝玉则是一脸坏笑加得意,“那娘们我就日了一次,她就寻了短见。可那马,我可是天天骑!” “我日了鞑子皇帝的媳妇叫胭脂,骑他的马也叫胭脂。骑着胭脂马,就想起胭脂女。哈哈,鞑子皇帝这顶绿帽子,老子给他戴的严严实实。” 然后,蓝玉的脸上满是惋惜,“哎呀,可惜胭脂女呀,就他娘的一次。啧啧,要是她没死,老子白天骑胭脂马,晚上骑胭脂女.......” 突然之间,朱高煦看着蓝玉,心中战神的形象斗胆崩塌。 此刻的蓝玉,跟他爹手下那些恬不知耻,走到哪祸害到哪,私下里什么都干的杀才,没什么两样。 忽然,一句话脱口而出,“蓝帅,若是日后带兵,麾下的兄弟们乱来,抢劫妇人......” “你就当没看见。”蓝玉邪眼道,“你小子傻不傻,抢的又不是你媳妇。你还真他娘的想什么军纪呀?当兵的痛快痛快,是好事儿!你不让他下边痛快,他就不让你痛快!” “当年我跟着姐夫打仗,有个遭瘟的书生叫汪广洋跟皇爷告状,说我们哥俩纵容兵士强抢民女。你知道我姐夫当时怎么说的吗?” “不知道!”朱高煦摇头。 “我姐夫说,你狗日的再啰嗦,老子把你老娘媳妇闺女全抓营里去,嘿嘿。”蓝玉笑道,“带兵打仗,不需要包青天。老话说的没错,慈不掌兵!” “我他妈第一次听见,慈不掌兵是这么用的!”朱高煦心中骂道。 /75/75245/28722273.html 第160章 兵道(1) 天很冷,那种刺骨的寒仿若能穿透一切直接深入骨髓,让人忍不住颤栗。 蓝玉起身,撩开军帐的一角。外边的寒风蜂拥而入,吹乱他几缕银发。 此时,正是夜晚之中最为混沌阴沉的时刻。 “寅时了!”他自言自语一声,然后大手狠狠的搓着脸庞,让凌晨的寒气驱赶身体的最后一丝随意。 然后从冰冷的褥子上起身,他连睡觉都穿着战袍,连靴子都没脱。 呼! 军帐完全被掀开,打量的寒风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嗯!” 帐篷中的另一边,朱高煦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在被窝中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呢喃。 蓝玉微微皱眉,然后走过去蹲下,身后在朱高煦脸蛋上拍打。 啪! “起来了!” 啪! “起了!” 昨夜,朱高煦入睡得十分艰难。 他从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军帐,连床都没有,席地而卧。没有火盆,这里面冷得好像冰窟窿一般。 长这么大,他没受过这样的罪。 好不容易把被窝捂热了,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扇他的嘴巴子。 “谁呀?”他强忍睡意,半睁沉重的眼皮,眼角的吃模糊让他只能看见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 紧接着,啪! 朱高煦瞬间醒了,眼角的吃模糊被扇飞了,他看到面前,蓝玉又扬起另一只手。 “等等......你......为啥打我?”朱高煦用被子捂住半边脸,怒道。 “什么时辰了还不起身?”蓝玉呵斥道,“这是军营,不是你家炕头!” 朱高煦顿时清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起身,可刚掀开被子,又马上被冷风激得浑身打摆子。 “大老爷们,连眼皮都睁不开,还能带兵打仗?”蓝玉还在边上挖苦笑骂,“昨晚上老汉告诉你了,睡觉别脱衣甲。你倒好,愣是说你穿衣服睡不着。” “若是此刻敌军打来,他们会给你穿甲的时间吗?不等你穿戴利索,他们已经冲到了中军,你再墨迹一会,就光着屁股落人家手里了。” “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打仗的,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衣不卸甲不明白吗?出征在外,除了拉屎尿尿之外,个把月不脱衣甲是常态。身上长跳蚤,裤裆生虱子是常事。” “快点,用不用老汉我伺候你高阳郡王爷!” 朱高煦在蓝玉的呵斥声中,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甲。 等好不同意把马靴套上,他已是气喘吁吁仿佛刚剧烈厮半天一般。 “这个时间,够你的营地被敌人穿透两回,够你死八回。”蓝玉面无表情,“走,跟我去巡营!” 朱高煦现在脑袋还是懵的,根本都没分清什么事呢。 抬头看看天色,“蓝帅,这.....天还没亮呢?” “敌人会等天亮来打你吗?”蓝玉冷笑道,“现在是寅时,一天之中天色最暗,也是人最困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正是袭营的最好时机,你连这个都不懂?” “可是......”朱高煦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打个哆嗦,“咱们现在也不是在军营里呀?” “你错了,营地虽小,但也是军营!”蓝玉上前,帮着朱高煦拉紧盔甲的带子,“走,出去转一圈!” 寅时的夜色,最是清冷暗淡,混沌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蓝玉一手扶着腰间的皮带铜扣,一手按着刀柄,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朱高煦搓着脸颊,吐着白气,跟在他身后。 “从现在开始,把你以前在军中学的那些都忘掉。”一边走,蓝玉一边开口道,“因为从现在开始,不是王爷千岁,就是普通的带兵官!” “哼,公子哥儿一般,精锐武士簇拥着,最好的甲最好的马最好的弓,打出来的胜仗有什么好夸耀的。” 正说着,蓝玉走到一座帐篷边,恰好是朱高煦的亲兵们,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分外热闹。 “好兵都让你带瞎了!”蓝玉转头,看着朱高煦,“人都走到帐子口了还没察觉?要是有敌人摸进来,对准脖颈一刀,以后就他娘的长睡不醒了!” 朱高煦低下头,羞愧的说不出话。 “为何这个时候起来巡营?”蓝玉继续说着,“第一,这个时间是兄弟们睡得最死的时候,保不齐暗哨都睡了,人都不是铁打的难免挺不住,所以领兵之人,就要更加留心。” “第二,这个时间巡营,能看清自己营地的疏漏,天下没有万全之事,尤其是带兵。但早察觉才能早改正,改正之后不再犯,确保均军营万无一失。” “第三,若有敌人来袭,你这个主将在,将士们就不会乱。嘿嘿,只要你主将不瞌睡,指挥有方,不管进来多少敌人,都要留下性命!” “第四,这是表率!” 说着,蓝玉站住脚步,回头道,“你手下那些军官们,儿郎们见你这个头儿早早的起来巡查,他们还好意思睡懒觉吗?” 随后他的声音柔和几分,“你要知道,带兵是辛苦活儿啊!作为主帅不用上阵厮杀,但是其他的付出却半点不少。” “高煦谨受教!”朱高煦正色道,蓝玉和他说的这些,从没有人和他说过,更没有人教过他。 “带兵也是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树立威望,然后才能令行禁止。”蓝玉又道,“要有耐心,要以身作则。” 朱高煦深深鞠躬行礼。 “这边走!”蓝玉转身,再次迈步。 他们的营地不大,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转完。 “说说,你发现这营地有什么破绽没有?”走出营地之后,蓝玉问道。 “嗯.....”朱高煦想了想,以前他在军中这些事都是别人去做,他根本不插手的,骤然相问之下,他还真的一时半刻说不出来。 “首先,你没有放哨,明哨暗哨都没有。其次,所有的军帐一目了然,若是敌人突进来,一马平川。” “还有暗桩箭楼绊马绳你根本没预备,更可气的,是你根本没让人点火!” 说着,蓝玉蹲下,摆手让朱高煦凑近,然后抽出匕首在地上划着。 “假如这是你布置的营地,外围的斥候陷阱等不用说,营地周围是不是要有壕沟围墙?进入营地的通道是不是精心布置?” “大营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个大营,是数个堡垒一样的小营联合组成。遇到敌人突袭在哪里集合?哪里是陷阱?哪里是反击的通道?” “战马都能能放在一处吗?战马怕惊,要放在保险的地方,而且起码要有三成战马,是拉起来就可以骑着打仗的.......” 说起如何布置营地,蓝玉滔滔不绝。 朱高煦眼神明亮,认真倾听。 有些事看着虽小,却是蓝玉一辈子的经验。 说了许久,蓝玉口都干了,才瞪了朱高煦一眼,“若我是你敌人,你小子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说着,又气哄哄的道,“你看你带的兵,都是什么少爷兵?咱们在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那边还呼呼大睡!” 朱高煦羞愧的低头。 “你看看咱的人!”忽然,蓝玉转头,看着暗处,“亲嘴!” 那边骤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摸砸儿!” /75/75245/28730301.html 第161章 兵道(2) “亲嘴?摸砸儿?” “这他娘的是暗号?” 就在朱高煦心中诧异的时候,黑麻麻的暗处走出一位老兵。 他的脸上,胡须上,睫毛上,铁甲上满是寒霜,可是眼神格外明亮。脚步沉稳,走路时不发出半点声音。 “帅爷!”老兵过来对蓝玉行礼。 “昨晚上还太平?”蓝玉拍拍对方脖子上的寒霜问道。 “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老兵咧嘴笑笑,“不过山脚下一共过了三伙人,其中两伙是结伴赶路的商人,一伙是镖局。镖局带着兵器,不过没有长家伙。”说着,又是一笑,“看着都是壮汉,可都是咋咋呼呼的样子货。” 蓝玉点点头,对朱高煦道,“看着没,这才是兵!” 朱高煦看着老兵粗糙的脸颊和仿佛石头一般的大手,“他是........以前你军中的斥候?” 斥候都是军中的精锐,各个都是千挑万选,又在战场上打磨了无数次的老兵,可以说是主帅的心尖子。 就好比他爹朱棣手下的斥候营,领头的是朱能,虽只有一千三百人,可都傲气得不行。朱能一个指挥使,寻常总兵都不放在眼里。 “他不是斥候!”蓝玉笑笑,“他是夜不收!” 随后,蓝玉又对老兵道,“时候不早了,让兄弟们收回来,准备早饭拔营。” “喏!”老兵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等等!”朱高煦心中忽然有些过意不去,开口道,“他都在外边一晚上了,让他去眯一会吧。”说着,又道,“您也说,这么放哨铁打的也熬不住.......” 蓝玉没说话,反而笑了,是那种大人笑小孩子幼稚的笑容。 老兵也笑了,很是憨厚的笑,“千岁好意,小人心领了。等赶路的时候,小人有的是时间睡。” “赶路你怎么睡?”朱高煦奇道。 “马背上!”老兵撂下三个字,起身消失。 ~~~ 蓝玉朱高煦一行人,不到百人,天色微明时已经拔营出发。 朱高煦格外留意着蓝玉麾下的老兵,他们数人分成三波,一波人纵马担当斥候,这些人骑马好似完全不用力气,更没有催促战马,而一直都是一个节奏,且彼此之间拉开两箭的距离。 还有一波游走在队伍的侧面,左手挽弓,右手始终抓着几支箭。长枪就挂在得胜钩上,触手可及。 还有一波,伏在颠簸的马背上,发出阵阵鼾声。 “这可把爹的亲兵都给比下去了。”朱高煦拿蓝玉的兵和朱棣的兵对比,“爹的兵有股骄纵之气,谁都不放在眼里。而这些老兵,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个个都是一身本事。” 随后他再看看自己的亲兵们,虽然披挂整齐了,可在马背上还有人不住的打着哈欠,说说笑笑。 “还差得远!”他心中暗道。 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一样,马上的蓝玉轻声说道,“老汉我的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样的兵一万人当中能有一个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可遇不可求,你也没必要想着手下都是这样的人,若你手下都是这样的人,保不齐你还要吃败仗。” 这话,顿时让朱高煦不解起来。 “不是兵越精越好吗?” “兵就好比是刀!”蓝玉拍拍自己的刀柄,“一把刀能用多久?” 朱高煦认真回答,“上阵的话,厮杀两场下来一把刀也就废了!” “是的,不管多好的刀,砍杀几场之后要么卷刃要么断裂就不能再用了。所以军中的刀枪,以朴实耐造为先,不能有那么多花头,更不能中看不中用。” “兵,也是这个道理。” “你想想,两军交战数万人混战厮杀,精锐管蛋用。过去鞑子精锐不,让咱们的泥腿子砍死多少?” “兵只要听话,就是好兵。精锐,只能用在特定的地方,人尽其用。” “再说兵也是用来消耗的,反正都是要死的........" 朱高煦半知半解,若有所思。 “还是那句话,把你以前在爹你身边学的那些都忘了!”蓝玉牵着缰绳,缓缓开口,“你以前在你爹那儿,带的是骑兵,真要想练出手来,还是要带步兵。什么时候,你步兵带明白了,就合格了!” 说着,又是傲然一笑,“你小子心里恐怕总是暗骂我老汉,说我瞧不起你爹。” “真不是瞧不起他,而是他自己就没学明白。他那一套是败家,若不是他手下那么多老行伍,哼哼,这些年他未必.....” “算了,当你面总是数落你老子,你心里不得劲,我老汉也不能为老不尊。”蓝玉又道,“你要记着,要想成才要先打死仗烂仗。” “处处都比敌人强,那不是打仗,那是欺负人。处处都不如人,才能练出你的本事来!” “蓝帅,您......你好像喜欢步兵多过骑兵!”朱高煦问道,“可是当年,您几次最出彩的战事,好像都是骑兵呀?” “我用骑兵不如王弼!”蓝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他用兵善于迂回侧面冲击,我倒是更喜欢步步为营,脚踏实地往前推进!” “遇到鞑子的大军,我正面咬住王弼从侧翼插刀子。” “骑兵有骑兵的好,但真想打胜仗攻城掠地还是要靠步兵。” “当初蒙古人......” “那没有可比的地方,他们是从小就马背上生的,十来岁的孩子上马就是合格的骑兵。”蓝玉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咱们汉人厉害的是长枪重甲大盾重弓。现在又有了火炮火铳,列于战阵之中。” “再说,蒙古人当年横扫天下的时候,攻城靠的还不是步兵,他骑马爬城墙啊?” 说着,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老汉跟他们打了一辈子,哪次他们能冲破我的布阵?” 随即脸上又带上几分郑重,“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的步兵也不弱。不像咱们这样靠阵列,人家下马结阵进攻,上马后撤迂回,难搞!” “带兵之人,可以藐视敌人,但也一定要重视他们。学人家的长处为己用,弥补自己的不足。打之前要轻狂,打起来要慎重。” “这次跟蓝帅一块去云南,我一定好好和您学!”朱高煦笑道,“跟着您,有意思!” “呵!”蓝玉笑笑,忽然叹口气,“咱爷俩对脾气,你愿意学,我老汉也不藏私,只要你不嫌老汉啰嗦!” 说着,又是长叹,“就怕.....就怕你学不了多少喽!” 朱高煦急道,“蓝帅您这是什么话,只要您肯教,我就肯学。”说着,又道,“我......我可以拜师!” “哈!”蓝玉大笑,“你拜师呀?拿什么当见面礼?”然后,伸手拍打朱高煦的肩头,“你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学得有些.....张狂。” “其实我少年时也是这个性子,人不张狂枉少年。但张狂要有度,张狂大发了就是不知好歹,桀骜不驯。” “你跟我学带兵,我自然知无不言。不过做人,你别学我。” “我当然不能学你,睡人家皇帝的媳妇?我爹能把我皮拔了!”朱高煦脸上憨笑,心中暗道。 /75/75245/28730302.html 第162章 临行(1) 京师之中,老爷子的凤阳之行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按传统文官们的想法,这种事万万是要不得。皇帝最好是哪都别去,整日出去溜达的皇帝不是好皇帝,专门待在宫里生孩子的才是好皇帝。 可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朱允熥,偏偏都不是那种可以被他们左右的皇帝。 太子留守京师,魏国公徐辉祖郑国公常升在镇守京师,每日各地的奏折由锦衣卫加急送至沿途行在。 这么大的帝国,总结了前人几千年的治国经验,还有庞大专业的官僚机构,别说皇帝不在宫中,就算没皇帝,也不至于有什么亡国之忧。 官员们不希望皇帝出宫,说是有隋炀帝前车之鉴,其实是很多东西,他们压根就不希望皇帝看到。 皇帝,高高在上才好。 都跟老爷子似的眼里不掺沙子,这官儿以后还怎么当?那不是要了血命吗? ~~ 此刻正黄昏,冬日晚霞斜暖阳。 御花园中,朱允熥用过晚膳之后散步消食,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恭敬的跟在他身后,聆听圣训。 “燕王世子出发了?”朱允熥随口问道。 何广义忙道,“是,先坐船去胶东,而后乘坐战船去东瀛!” 朱高煦前脚去往遇难,老大朱高炽就要启程去东瀛。按理说朱高炽既是藩王世子未来的大明亲王,又是出使的钦差,出行应当声势浩大彰显天朝之威。 可他只带了一队亲兵不过百人,加上随从的官员们整个队伍也不过五百人。 毕竟他要去干的事好说不好听,明面上是出使藩国宣天朝教化,实际上乘坐的战船之中满载的是给东瀛那些大名诸侯们的军械,还有训练火器的军官。 还有清点盘查银矿的工部户部官员,甚至还有名义上是商人,实际上是密探的间谍。 “事情都和他交待清楚了?”朱允熥又问道。 “包括和东瀛大名诸侯签订的密约,以及如何训练军队何时跟幕府开战的事,臣都和燕王世子殿下讲得一清二楚。”何广义说道。 朱允熥忽然笑道,“他说什么没有?” “说什么倒是没说。”何广义想想,“不过,得知此事之后,世子殿下的脸色是......相当精彩。” “哈哈!”朱允熥直接笑出声,他可以想象朱高炽得知这一切时的表情,那小胖子估计心里又在骂,太阴了。 其实论阴,小胖子也是行家里手。他这个看着憨厚其实比谁都精,满肚子坏水的燕王世子,在大明呆着实在是屈才了,出去祸害别人也算是可以大展拳脚。 朱允熥相信这种忽悠人家东瀛诸侯的事儿,朱高炽能做得很好 “让你兼着廉政院,这都多少日子了,也不见你给朕竖几个典型出来!”朱允熥走累了,随意的坐在凉亭之中,翘腿说道,“怎么?一夜之间我大明就河清海晏没有贪官了?” 何广义忙躬身道,“回万岁爷,是暴部堂说先不要急于一时。”说着,顿了顿,“他说廉政院刚初立,不宜马上就烧那三把火。他还说,贪官污吏都属狗的,鼻子灵着呢。” “估摸现在都夹着尾巴做人,且暗中想办法应对。不如先等等,等他们放松警惕狐狸尾巴露出来之后,一抓一堆!” “暴昭比你黑呀!”朱允熥笑笑。 “其实是比我黑,他比我更像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心中暗道。 以前没和这些文官们深刻打交道的时候,何广义觉得他们也就那么回事。如今跟暴昭等人成了同僚,他才知道这些文官们的手段是多么阴险。 不见兔子不撒鹰,抓着瘸子往死踹,挖坑下套乱棍打死,笑面虎........ 等等琢磨人的手段让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有些受不住。 这些天来,暴昭等人表面上人畜无害,好似皇帝给了这差事他们不情不愿。其实暗地里,摩拳擦掌的收集黑材料,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锦衣卫最多是露出獠牙咬人,而他们这些文官,则是直接用罪状压死人。 “朕和老爷子回凤阳,你就不用跟着了,你在京中,眼睛擦亮!”朱允熥又淡淡的吩咐。 “臣遵旨!”何广义自然知道皇帝话中的含义,他们锦衣卫是皇帝的耳朵和眼睛。如今皇帝要出京,他们这眼睛和耳朵就要留下看着。 “还有两件事,要报给万岁爷知晓!” “嗯!说!”朱允熥从宫人手里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说道。 “您让查的事儿,已经查明白了。”何广义从袖子中抽出一份折子,双手捧着递过去,“这是盛恒达这些年给藩王们钱财的去向,涉及的相关人等,还有总盈利的单据。” 随后,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又道,“武昌那边,扣着的银船忽然放行,且有人给周家递话儿,让他们小心祸从口出!” 朱允熥把那份折子放入袖子中,“朕知道了!” 藩王们的鼻子也灵着呢,估计是觉得事儿不对,暂时收敛了吃相。 “接着查。”朱允熥轻声说道。 “是!” 何广义嘴上答应,心中却有些疑惑,因为皇上并未说继续查哪方面。 不过他却知道,皇上现在没有表态,不代表皇上以后不表态。皇上这是在等,等着日后一并发作。 而他们锦衣卫要做的,就是搜罗罪名。 ~~~~ 画面一转,铁狮子胡同曹国公府。 后宅的花房之中,鲜花萦绕香味扑鼻,晚霞从琉璃窗之中洒落,屋内温暖如春。 花房当中的摆着一张雕花镂空的玉面圆桌,上面摆着几盘精密的冷荤,旁边站着两位身材窈窕曼妙,手持酒壶玉杯的佳人。 桌子上座的却不是曹国公李景隆,而是火器营的副手江阴侯吴高。 吴高是典型的二代勋贵子弟,为人端方一门心思都扑在军功上,整日想的都是为国征战。他家中虽也锦衣玉食,可跟李景隆的享受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是以,坐在这花房之中,吴高满身都有些不自在。 目光所及之处,盆盆鲜花艳丽耀眼。摆放的瓷器都是上好的官窑,靠墙的博古架上满是铜器古玉,香炉中燃着等价黄金的香料。 通体都是琉璃片构成的窗户和棚顶,更是价值万金。 “人比人得死呀,当初都是老一辈儿跟着太上皇打天下的,人家咋就置下这么厚实的家底儿?” 就这时,外边忽传来李景隆爽朗的笑声。 “贤弟久等啦!” /75/75245/28762616.html 第163章 琢磨(2) 话音落下,人已迈步进了花房。 刚一进来李景隆肩膀一抖,身上的紫貂大氅已被身后的丫头一把接在手里。 “贤弟,哥哥不对让你久等了。”李景隆拱手歉笑道,“你也知道明日我要跟着皇上和太上皇出京,家里头有些事还要我仔细交代。”说着,拉着吴高的手臂,“来,坐坐坐!” 论年龄李景隆比吴高大,论官职更是他吴高的顶头上司。 “不敢不敢!”吴高正色说道。 “今日在咱们自己家里后院,就咱们哥俩小酌几杯,你别板着脸好似在军中似的。”李景隆亲自接过酒壶,开始斟酒笑道,“说起来,这些年咱们哥俩,都没好好喝过几次酒!” “关键是我跟你也喝不着啊!”吴高脸上笑,心中暗道。 他和堂哥吴忠都是从小继承了父亲的爵位,然后始终在军中历练,辽东北平广西四川等处征战,跟李景隆就是两个路数的人。 今日李景隆请他来家里吃饭,他是带着一脑门子疑问上门的。 他俩的私交说不上好,但也没到在自己家里请客的地步。 “说起来,哥哥虽然长你几岁,可委实羡慕你!”李景隆继续笑道,“你看你袭爵之后始终在军中,这些年军功立了不少,老辈儿人对你交口称赞。” “哥哥我呢,自小也想着为国出力继承父辈的衣钵。可是你也看到了,京城之中琐事太多,根本抽不开身。” “哎,你这性子哥哥我喜欢,直爽实在。跟你打交道就俩字,交心!不像跟旁人那般要小心翼翼,不怕你笑话,我跟旁人说话呀,话到嘴边都要留半句!” 吴高眼珠转转,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笑容。 “你他妈的从下不就这样吗?”吴高心中笑骂。 “来,走一个!”李景隆举杯。 吴良双手捧杯子,“卑职.......” “骂我,骂我是不是?”李景隆顿时不悦,“兄弟,我把你当兄弟,叫你来家里吃饭,你跟我来卑职这一套?怎么地,瞧不起哥哥......” “是愚弟失言,李兄莫怪!”吴高赶紧改口。 李景隆转怒为喜笑道,“这就对啦!” 说着,二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随后仆人们端着热菜上来,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做出了花来。 吴良虽是也是个侯爵,可打十来岁开始就在军中吃大锅饭,哪见过这么精致的吃食,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动筷子。 “贤弟,尝尝这道葱烧海参,地道的鲁菜。”李景隆动筷子,给对方夹了一筷子,笑道,“这海参和葱都是山东运来的,要我说这里面的葱比海参好处。山东的葱看着又长又粗,其实里面是甜的.....” 吴高张嘴,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也吃不出好坏来。 但他心里明镜似的,李景隆之所以如此,怕是有事找他。可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出来李景隆有什么事要求到他头上。 “哎,咱们这些将门子弟,自小就熟识,比武赛马打群架,一块逛窑子偷酒喝。”李景隆开口道笑道,“可如今在京中的,却是越来越少啦!这人呀,一上了年岁,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儿和人。” “虽说咱们如今都成家立业,平日也多不大走动。可一见着贤弟你们这些自幼相识的人,我就从心里头,打心眼里欢喜。” 说着,李景隆又端起酒杯,笑道,“怎么说呢,就是没有和旁人那种隔着一层的劲儿,就他妈的没隔阂。” 吴高没说话,跟着笑两声。 “你他妈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说这么好听?你小子从小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小时候逛窑子那次不是你先跑?” 吴高心中不住的腹诽,他人是有些迂腐端方,可不傻,场面上的事他也不点破,先装糊涂看对方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听李景隆继续说道,“哎,一转眼咱们都这么大了,你看我,鬓角都有白头发了。哎,眼瞅着就老了。咱们这些老兄弟们,日后要常聚聚,真要常聚聚。说句不好听的,老辈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咱们若是再生份,真有个什么事五的,也能互通有无帮衬两下不是?” 吴高继续点头,可是突然手一抖。 “他妈的,你是惹出什么事来了吗?跟老子这么低三下四的?” “你惹事儿老子也帮不上啊,你官比我大呀。” 想着,吴高心中陡然一惊。 “他妈的,你是不是把火器营的军饷给挪了?还是私自动用了库存的火器?”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堂兄如何了?前些年我和皇上回中都祭祖的时候,见了几面,这几年倒是没听他消息了!”李景隆又斟酒说道。 吴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行,前些日子还来信,且让人送了几车今年的新粮过来,还送了些野味......” “还是他好,享福!”李景隆笑道,“淮西总管府,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差事!” 吴高的堂兄是靖海侯吴忠,淮西总管府的总管。镇守中都,确实是个享福的好差事。 忽然,吴高似乎明白了什么,今日这顿饭应是和他的堂兄有关。 “你找我,是想.......?” 吴高刚开口就见李景隆不住的点头微笑。 “到底是自家兄弟,快人快语,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这有难处都不用说,你们必然帮着办。” “谁他妈说帮你办了?” 吴高心中骂了一句,放下筷子,急问道,“李兄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必这么云山雾罩的?” “我就喜欢你这脾气,实在!”李景隆又是大笑,然后猛的挥手,花房里的仆人瞬间退下一个不剩。 “你也知道,我要跟着老皇爷和皇上回中都老家。” “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说是要微服!”吴高道。 “所以呢,你得给你堂哥捎个话儿?”李景隆道。 吴高不解,“啥话?” “真他娘笨到家了,你但凡聪明一点都不能这些你一直高不高低不低的。” 李景隆心中骂,嘴上笑,“贤弟,你想啊,皇上和太上皇是微服。” “啊!”吴高点头。 “微服,万一......我说万一有些事他们二位看见了,是不是不好?”李景隆耐心的说道。 吴高眨眨眼,“啥事?” “我他妈.......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李景隆心中大骂,凑近一些继续道,“那些乱码七糟的事啊?” 说着,又凑近一些,“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想想他们二位微服回中都,是不是图个高兴?万一碰着什么不开眼的人,不高兴的事儿,你说两位爷心里能痛快吗?” “我这也是为你堂兄好,两位爷不痛快了,他能有好日子吗?” “赶紧派人传话,让他们中都的人商量去,平日那些爱告状的刁民都看起来,官差等别吆五喝六乱伸手卡要,地方官把地面给弄得河清海晏四海升平.........” “哦!”吴高这时候才懂,“你的意思是,暗中......然后让老皇爷和皇上舒舒服服的,乐乐呵呵的.....” “对喽!”李景隆拍掌笑道,“总之一句话,你好我好大家好。”说着,又低声道,“按理说这事哥哥我管不管都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吴高点头,对方说的还真没错。 “我图什么,不就是让两位爷舒心吗?” “我要是不和你说,你堂哥那边就算出了差错,也怪不到我头上。关键咱们都是从小的交情,要是不提点一番,我心里过不去。你也知道,哥哥我这人,就是他妈的...重情义!” “你能这么好心?”吴高心里琢磨。 /75/75245/28762617.html 第164章 回乡(1) “爹,您这是何必呢?” 吴高前脚走,李景隆的儿子李琪就从花房的侧门进来,有些忧心的开口说道。 “两位爷微服回中都,他两位的性子您比谁都清楚,最烦的就是臣子们糊弄他们。若是看不出什么还罢了,万一中都地方上真有什么,你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两位爷的圣驾驶还没出京师呢,您就让地方上准备弄得歌舞升平的,这不是私下串联吗?万一出事,您也好两位吴侯也吃挂落儿,您......” 面对儿子的数落,李景隆反而一脸微笑。 “行啊,长进了,心里有东西了,知道琢磨事儿了!呵,翅膀硬了知道挤兑你老子了。”李景隆端着茶碗漱漱口,然后吐进鎏金的痰盂儿中,又用热毛巾捂着脸,用滚滚热气驱散身上的酒气。 李琪挨着他老子坐下,“儿子哪敢挤兑您?只是这事儿......地方上啥样跟咱们都没关系,您这不是多此一举得不偿失吗?” “咱李家毕竟是勋贵武人,地方上文官的事儿.......” “你说的对!”李景隆丢了毛巾往椅子上一靠,马上有丫头过来,纤纤素手开始轻柔的捏着他的额头。 “是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不过是陪着两位爷出京,一路上高兴也好生气也罢,都跟咱们没半点干系。” “两位爷真发现哪不好,治的也是文官们的罪,跟咱们不搭嘎。” 说到此处李景隆笑笑,指下自己的后脖颈,对丫头说道,“这儿用点力气捏!” 随后继续说道,“那我问你,按你这逻辑,这些事跟吴侯他们哥俩也没关系,靖海侯是带兵的总管,跟他更是不搭嘎吧?他要是帮着弄这些事,有乱伸手弄权的嫌疑吧?有糊弄两位爷的罪过吧?” 李琪想想,微微点头。 “臭小子!”李景隆笑骂一声,“你能看出来,你以为吴高看不出来?” “他那人是本份,可不是傻。” “他要是真傻,他就不会答应!” 这么一说,李琪越发不解。 “你在外头听了整场,还记得你老子一开始说了什么话吗?”李景隆问道。 见儿子没说话,李景隆接着开口,“你老子刚坐下挑明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图什么,还不是图两位爷乐呵?” “你当我是谁?我管他中都地面什么样?真是有什么不堪入目的让老爷子看到,砍的又不是我的脑袋。” 他越是这么说,李琪越是迷糊。 “你老子我,是为皇上分忧。”李景隆说着,一只手去捏丫鬟的手,另一只绕到椅子后下意识的揉搓玉腿。 “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李琪完全懵了。 “啧,怎么笨的这么瓷实!”李景隆骂一句,椅子后的手上下来回,“我问问你,你说这一道上,万岁爷是想看到点什么,还是不想呢?” “万岁爷想不想也在其次,主要是老爷子。” “你想想,老爷子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经得起生气吗?他老人家那嫉恶如仇的性子,万一真给自己气出好歹来,这个罪过谁担着?” “回凤阳,是为了哄老爷子高兴。弄那些糟心事给他看什么?那才是没病找病!” “咱们做臣子的,要学会为君王分忧,什么是分忧?你爹我现在做的就是给皇上分忧。” “对老人,就要报喜不报忧。咱们也不是全瞒着,中都本就是国朝重地,天下典范。跟那边透个气儿,不过是让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老爷子高兴,万岁爷就算知道了有人事先通气儿,也不会心里头生气,只会觉得下面人,觉得你爹我,会办事儿!” “哦,要不然你以为吴高是傻子?这事跟咱们不搭嘎,跟他们哥俩也不搭嘎,他们管这个干啥?” “没病找病,故意往裤裆里拉屎?” 说着,李景隆看看儿子,“这回明白了吗?” 李琪还是一知半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 “还是小,这种为官之道,没个十来年的积累你是领悟不了的!你就记着,天下不可能处处一点毛病没有,这一点上面心知肚明,下面也门清。” “可有时候要看,有时候要尽量不看,还要知道挑时候去看。” “尤其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儿,就好比我正吃饭呢,你非跟我说你肚子胀拉不出屎,那是故意恶心人。” “咱们为皇上考虑为太上皇考虑,那是一片赤胆忠心更是孝心。不管事做得对不对,但只要出发点是好的,谁能怪罪?” “因为一片忠心之心,故意去做错事让老人高兴,只会让老人心中妥帖,明白吗我的傻儿子?” 随后他见李琪还是皱眉沉思,叹气道,“你呀你呀,日后在太子爷身边伺候的日子多着呢,凡事都要长点心眼儿.......” “哟,你们爷俩在这说话呢!” 李景隆正说着,外边忽然传来妇人邓氏的声音,紧接着门帘撩开,邓氏笑盈盈的带着几个丫头进来。 “儿呀,厨房给你炖......”邓氏刚开口,突然横眉冷对,“李景隆,你干嘛呢?” 李景隆靠在椅子上,右手捏着丫鬟的玉指,左手正背过去搓着长腿,悠然自得。 “我啥也没........”说着,他骤然醒悟,马上松手。 “儿呀,你先去吃饭吧!”邓氏笑呵呵的对儿子说道。 李琪因为坐在李景隆的侧面,根本没看清他老子刚才在干什么。而且此时满腹心事,闷闷的走了。 “儿子当面呢,你为老不尊的!”儿子刚出屋,邓氏骂道。 “我什么......”李景隆赶紧起身,“我就.....让她捏头.......” “捏他妈什么头?”邓氏泼辣,直接在李景隆的胳膊上拧着,“儿子面前你让丫鬟给你捏头?要是儿子不在,是不是捏了大头捏小头?” “哎哎,轻点轻点!”李景隆痛呼,“有话好说!” “我不是.....我不是顺手了嘛......” “我让你顺手,今儿我非........”邓氏越说越气,抄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欲砸。 “别,那是宋汝窑的!”李景隆大喊,“那笔洗两千银元买的!” 邓氏看看手中的瓷器,咬牙放下,“两千银元买这不当吃不当喝的?”随后,又抄起一座鎏金的千手观音。 “夫人,那可是辽的佛像,原先是藏在大元大内的东西!”李景隆忙上前阻拦,拉着妇人哄着道,“我错了我错了,你打两下行了,别砸东西,这都是钱呀!” “你........”邓氏气急,捶打李景隆的肩头,“你就那么急?就不能能晚上?还当着儿子面跟丫鬟.....李景隆你是想气死我啊?是不是我活着碍眼.....” 说着,悲愤交加之下邓氏脚底一滑。 李景隆手疾眼快直接抱住。 “够了,给你点好脸你....嘚瑟嗷....再嘚瑟....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你!”李景隆板着脸,“我那不是没留心吗?再说我这马上要出门了......” 说着,邓氏陡然惊呼。 李景隆一把将夫人扛在肩膀上朝后房而去,“他娘的,明儿出门不知何时回来呢,先吃饱了再说!” /75/75245/28780409.html 第165章 回乡(2) 难得一天冬日暖阳,那金色的阳光打在身上既舒爽又带着几分忍不住微笑的痒。 一辆马车停在皇城的北安门外边,马车轱辘边上蹲着两个好似老农一样的花白头发老头儿。 他俩就那么蹲着,远远看着跟拉屎似的。走近一看,两人确实一人手里捧着一张金黄色的卷起来的烙饼,吃的得香甜。 皇城宫闱禁地,这么蹲着已经是不雅,蹲着吃烙饼更是闻所未闻,而且一边吃还一边喂猪似的吧唧嘴,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他就发声了,而且旁边那些好似标枪一般的金甲卫士,就跟没看着一样。 他们不是没看着,他们是惹不起。 左边蹲着的武定侯郭英,右边景川侯曹震。 前者还好见谁都笑,后者则是见谁都踹。 “吧唧!吧唧!香,真他妈香!” 郭英吃着烙饼,嘴里赞叹。 “那你看,卷了大葱和猪头肉放了甜面酱,那还有比的?”曹震笑笑,忽然说话的时候饼里头一块猪头肉落在地上。 “哎,他娘的你还不想给老子吃呀!”曹震也不管那些,落地上的肉捡起来抖落都没抖落,直接扔嘴里。 嚼几下,又皱眉噗一口吐出去。 “咋了?”郭英问。 “有沙子!”曹震怒道,“他娘的回头找卖卤肉那小子晦气去,敢卖给老子带沙子的肉!” 郭英看看他,忽然觉得跟他蹲在一块儿有些掉价,然后往边上挪挪。 他挪,曹震凑。 一边凑还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我都好些年没回老家了,哎,也不知老家怎么样了?想不起老家,我心里不好受啊!” “不是,也没人不让你回去呀,是你自己不回去呀!”郭英道,“你这酸了吧唧的说给谁看呢?” “我家里没人了,回去看谁?”曹震瞪眼,“再说了,我哪有功夫。前些年在外头带兵打仗,这才几年才消停享福。” 说着,他忽然表情有些寂寥起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烙饼,“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蹲在自己家的田埂上吃烙饼,现在烙饼有的是,吃不动啦!” 郭英有心呲哒他两句,可看看他的样儿,还是忍住了。 就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快的蹄声。 俩老头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一辆双马拉着,应该是双骡拉着的马车,踩着宫城的青石板缓缓而来。 两头骡子都油光水滑膘肥体壮,脖子下的辔头上还拴着两个铃铛,随着脚步铛铛响。 “李景隆?”郭英眼神不济,眯着眼睛端详片刻,“嗨,他娘的他这驴车看着比咱们马车还阔气哈!” 曹震则是盯着那两头拉车的骡子,“好牲口啊!” “哟,二位早来了?”李景隆亲自赶车,也是一身便装,看着像是有些家底的小商人。他从车上跳下来,把鞭子放在车辕上,停好车笑道。 随后,见俩老头一人捧着一张烙饼,又笑道,“吃着呢?” “你瞎啊,不吃着还拉着啊?”曹震斜眼,什么一品大臣曹国公,在他眼里就是个可以抬脚踹的晚辈。 “你小子行啊,比我们来的还晚!”郭英也笑骂,“吃没吃呢,没吃车上有烙饼!” “晚辈在家用过早饭!”李景隆笑笑,眼角忽然看见曹震站起身,眼珠提溜转的在他车前转悠。 “这骡子不错呀!”曹震吃着烙饼,“这骨架真漂亮,拉车可惜了!”说着,转头对郭英道,“骡子可是好牲口,没战马那么精贵,可能拉车拉货又能骑着打仗。”说着,他还用油乎乎的手摸了摸。 一匹骡子感受到身边有人,耳朵闪动两下疑惑的扭头。 曹震一看,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烙饼送过去。那骡子张开大嘴,毫不客气的吞进去。 “哈,好牲口!”曹震大乐,然后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哎,小李子,你家骡子吃了我的烙饼!” “那他妈是它吃的吗,是你喂的好不好?” 李景隆是从心里腻歪这些老杀才,可又得罪不起。 “我车上有兰馨斋的点心,我给您拿........” “你小子是出门赶路啊,还是他娘的郊游啊?还带着点心?”曹震斜眼走到车厢边,“我看看还带啥好东西了!” 说着,毫不客气的爬进去。 里面马上传来大呼小叫,“哎,四哥,你看这小子,马车里有暖炉,还带着好茶叶,还有画本儿。呀,车里咋这么软和!” 眼见他在里面撒欢,李景隆眼角都在抽搐。 “侯爷,这是给老爷子准备的马车......” 嗖的一下,曹震从里面窜出来,目光不善的盯着李景隆,“你咋不早说?” “你也没让我说话呀!”李景隆苦笑,然后赶紧进去整理车厢。 就这时,左安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几个便服的侍卫在邓平的带领下出来,看了眼周围,随后露出身后的人出来。 老爷子在前,拄着拐棍穿着孙媳妇给做的寻常衣衫,脸上笑得褶子都开了。 “臣等.......” “算球,别跪!”老爷子大笑,“都来啦?”说着,看看身后也是一身便装,好似书生一样的朱允熥,“都到齐了!” 朱允熥一身儒服,看着还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意思,“知道您老不爱大排场,就咱们这些人,两辆马车,侍卫们扮做下人,步行跟着!” 说是只有这些人,其实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在周围。 老爷子笑道,“好好,走走,天不早了再耽搁他娘的一会吃晌午饭了!” 李景隆一个箭步上前,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您老坐小人的车,车里面铺了软垫子暖和,小人赶车保管又快又稳当!” “中中!”老爷子又笑了两声,回望宫城一眼,翻身上车。但没进车厢,就坐在车辕上。 看着拉车的骡子,老爷子说了和曹震一样的话,“好牲口!”说着,手中的拐棍抽打骡子屁股,“走咧!” 两辆马车郭英和曹震的在前,老爷子和朱允熥在后,缓缓的出了宫城,然后隐于闹市朝城门赶去。 “怕您老颠着了,小人特意去踅摸了两头骡子来。”李景隆赶着车笑道,“车厢里该预备的都预备齐了,您老也是困了累了就进去眯一会!” 城门就在眼前,老爷子在车辕上随着轱辘的节奏晃悠,“刚起来,那就困了累了。”说着,转头对另一边坐着的朱允熥说道,“大孙,六斤知道咱要走不?” “早上知道的,在他娘那边哭闹了好半天。”朱允熥笑道,“非闹着要跟您一块来,好说歹说才给劝住。孙儿临出门的时候,还扯着嗓子嚎呢,喊老祖!” “啧啧!”老爷子脸上好似有些不是滋味,“哎,给咱大乖孙扔家里了。”说着,又叹气道,“到底是咱的孝顺乖孙,舍不得咱走呀!” 城门近在眼前,两辆车随着人流缓缓出城。 空气中满是噪杂,各种味道混在一块。 等出了城门,更是人群熙攘。 曹震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在路边卖烧鸡的摊子上抓了两只烧鸡放回车上。 “老头儿,你还没给钱呢?”卖烧鸡的汉子喊道。 “跟后边那赶车的小子要钱,他是我大侄子!”曹震喊道。 李景隆正赶车跟老爷子说笑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卖烧鸡的汉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哎,你叔买的烧鸡,你得给钱!” “我......”李景隆真想一鞭子抽过去,可无奈之下只能忍着怒气,从怀里掏出荷包。 正数着铜钱呢,后边又传来叫骂。 “前边的快点,你堵着道干个球毛!” /75/75245/28780410.html 第166章 人间(1) 城池是坐牢,但进去的人总是比出来的人要多。 而且进去的人,也远比出来的人要急。 应天城内是车马如织,城外则是人潮汹涌。各色马车货车,各色人等挤在城门前等着兵丁的检验。 朱允熥一行的两辆大车,艰难的在人群中穿梭。李景隆小心翼翼的攥着鞭子,生怕又不开眼的冲撞到老爷子的车架。 他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其实赶车他也是二把刀,没人的地方还好,这人多的地方他既不敢呵斥行人,也不敢吆喝牲口,只能慢悠悠的走。 可前面郭英的马车却异常敏捷,在人群中窜行几下之后,距离领先了一大截。 老爷子浑似没事人一样,就笑呵呵的看着。 朱允熥则是在旁边,适时的给老爷子手里递上一个泡了浓茶的手把壶。 “哎,有些年没见着这些人了!”老爷子大笑,“看看,进城的人都望不到头了。”说着,一指人群中,一个坐在汉子推行的独轮车上,正闷头吃烧饼,大概五六岁的男娃儿说道,“看这小子,虎头虎脑的真壮实。” 朱允熥在旁笑道,“民安乐方有此景象,老爷子,这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大明开国三十年与民休息百业兴旺.......” “可不是咱的功劳!”老爷子看着拥挤的人群,身子随着大车的节奏晃悠,开口笑道,“古往今来这日子好了就说盛世?哈,不过是遭瘟的书生邀功请赏呢。” “咱们这个天下,从秦始皇到现在千百年里几乎年年有灾荒,三十年一小打五十年一大打,一百年里有半数时候是战乱,死的人都没数了。” “可为啥马上战乱平息老天爷给脸之后,就他娘的太平盛世了呢?” “不是咱,也不是其他那些皇帝老子的功劳,真正的功臣呀,是他们!” 朱允熥顺着老爷子的大手看过去,老爷子指的正是那些或寒酸或憨厚或普通的寻常的百姓们。 指的正是那些,眼神中燃烧着生机的百姓们。 指的正是,那些把家庭的生计扛在肩膀上吃苦受累却又节衣缩食的百姓们。 “老爷子您说的没错。”朱允熥笑道,“一切都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只要给他们平安,给他们太平,他们就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盛世。” 说这话时,他不由得想起脑海中的一段话。 “我们这个民族就像是大海,有着超强的自我净化能力,更有着包容万物的胸怀,还有着孕育生命的生机。” “我们这个民族又善于忘记仇恨,有着天真的乐观,还有野草一样顽强的坚韧。” “哪怕上天只给我们一束阳光,我们也能在人间创造出无比的辉煌。” 这时,他们的马车好不容易走出人群,眼看就要上了笔直宽阔的官道。 李景隆刚要挥舞手中的鞭子,突然背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嚷嚷,“这几步道让你走的,你这车赶的都不如好老娘们!”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进入耳中,听着还是辽东那边的口音。 转过头去,只见身边窜来一辆马车,赶车的老头正对着李景隆吹胡子瞪眼。 “你手里的鞭子是烧火棍啊?长手上啦?就往牲口身上抽呗,本来这人就多,你还在前边慢慢晃悠起来没完了!” 李景隆看看对方,纳闷的说道,“你说我哪?” “啊!”对方老头瞪眼,“不跟你说话,我还跟牲口说话啊!” “哎哎哎!”李景隆大怒,“你咋骂人呢?” “骂你?信不信揍你?”老汉横眉冷对,“就这么宽的道儿,你这车本来就比别的车大他娘的一半儿,还在前面晃悠。你看后边堵的,一溜!” 听了这话,朱允熥和老爷子同时回头。 果然,后面满是跟着他们的大车,赶车的汉子们嘴里都是骂骂咧咧,显然对他们横在路中间,又不快点的走的行为很是不满。 “我也想快走,我能飞呀,这么多人万一给谁撞着你管啊?”李景隆怒道。 “我管你奶奶孙子!”赶车的老汉骂了一句,嘴里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嚷嚷,“老少爷们靠靠边儿,注意点别让车刮着碰着嗷。来来来,借借光,看好孩子别吓着牲口啊!” 他嘴里吆喝着,路上的人群笑呵呵的给让开条路。老汉手里的鞭子灵巧的挥打,啪的一声拉车的老马迈着轻快的脚步,几个呼吸之间就和他们的马车拉开距离。 许多马车跟着那老汉,一辆辆的超过李景隆,没一个嘴里不嘀咕的。 这样子,又让朱允熥忽然想起后世的公路。总是有那么些神人,快车道上开六十码。也不知道他是油门焊死了,还是怕费油。 “我......” 李景隆好歹也是当朝国公,还没出京师地界就被这些老百姓们骂骂咧咧的给怼了。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挥舞马鞭对路边站着的官差们大喝,“也不管管,哪哪都是人,车都没地方走.......” “你快起来吧,这车让你赶的都不够丢人的!”老爷子一脚把李景隆踹下去,“你小子会不会赶车?” 跟在马车旁边的邓平手疾眼快,一把抄住李景隆。 老爷子手里拿着鞭子还在骂,“二把刀上来嘚瑟什么?看咱的!”说着,手腕一抖,“驾!” 啪啪! 老爷子一手挥舞马鞭,一手拉着缰绳调整方向。 赶车的骡子迈着稳健的步伐,直接上了大路。 “好牲口让你弄瞎了!”老爷子又转头骂道。 前边郭英他们拉着缰绳,停车笑看。 曹震吃着烧鸡,嘴里笑道,“黄爷,要不我过去给你赶车?” “吃你的吧,你还不如二丫头呢,回头你再赶沟里去!” 老爷子笑骂一声,两辆马车开始在官道上跑步前行。 这可苦了那些跟在大车旁边的侍卫们,别看车的速度不快,可他们只有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都别装了,该骑马的骑马!”朱允熥笑道,“真这么跟着跑一路,腿都磨没了!” 他刚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按理说大车上了官道,是要直行才对。怎么老爷子的大车和郭英的马车,在官道上跑了一小会之后,直接扎进了乡间小路上。 李景隆也发现事情不对,把着马车的架子,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子,您是不是走差道儿了?” “没错!”老爷子赶车很是轻松写意,“跟着郭老四还能错?”说着,转头一笑,“走官道没啥意思,就走这些乡间小路才有看头!” “可是.....可是万一走错了?”李景隆脑门子上都是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错不了,郭老四和曹傻子都是活地图,从凤阳到应天府,经过多少村子,共有多少水井,哪里能住宿哪能吃饭,他们一清二楚!”老爷子笑着,手腕轻甩,“驾!” /75/75245/28798949.html 第167章 人间(2) 马车在乡间的路上的小路上,欢快的前行。 因刚下过雪,田野之中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棉被。虽不如北国千里冰封马,但也别有韵味。 车把式又换成了李景隆,他深一脚浅一脚,在狭窄的小路上跟着马车,还要不停的拽着缰绳。 因为拉车的骡子似乎有些瓷楞,总是容易被乡间走过的同类的吸引。 马和骡子,大概就是梅花鹿和傻狍子的区别。 老爷子依旧走在车辕上,闭着眼睛在享受冬日的风。嘴里时不是的发出,舒坦两个字来。 可对朱允熥来说,这种迎面而来的风,吹一下就好了,吹多了脸上就痒痒的。 “夏天热,冬天冷,春天种,秋天收,这就是人间四季!”老爷子看朱允熥用围巾围住脸,笑着说道,“人在夏天挨日头晒,冬天就要被风吹。田间地头的风,可比咱们宫里的风舒服多了。” “你是没长过冻疮,若是脸上长了冻疮又痒又疼的时候,对着这风一吹,哎,舒服啊!” “皇爷爷,都长冻疮了怎么还吹风!”朱允熥笑道。 老头心里就是看宫外的东西比宫里的好,民间的苦难比宫里的享福养人。 “以毒攻毒!”老爷子咧嘴大笑,然后忽然笑容不见了,瞪了朱允熥一眼,“咱没按你们实现划的路走,你小子是不是心里,嘿嘿?” 朱允熥低头笑道,“路线不是孙儿定的,都是李景隆定的!” “是臣是臣!”李景隆一边甩着鞭子,一边点头哈腰笑道,“臣原定的都是宽阔好走的大道,是臣眼皮子浅,不知道皇爷您喜欢走这小道。” “知道咱为啥临时要走这小路吗?”老爷子又问道。 “这个......”李景隆想想,一个脚下不留神差点直接掉旁边的沟里,笑道,“您是,与民同乐!” “屁!”老爷子骂一句,看看朱允熥,“咱爷俩虽然私服出来,可手下这帮人定然是前边都安排好了,那还私服个什么劲儿?” “你也怕咱岁数大了,遇着点什么糟心的事搂不住火?所以呢,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 被老爷子说中了心事,朱允熥有些发臊,讪笑道,“孙儿可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遇着什么事......” “下面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恨不得把你眼前飞过去的苍蝇,都分出公母来!”老爷子哼了一声,“再说,咱就那么金贵?啥也见不得了?哦,你还怕咱在外头气死?” “皇爷爷,孙儿可没那个意思!”朱允熥赶紧笑笑,然后给了李景隆一个眼神。 李景隆心领神会,也马上笑道,“皇爷,臣是真不知道还有小路能通凤阳。” “你那兵真是白当了!”前面郭英的马车上,曹震回头笑道,“五军都督府的地图上都标注着呢,连哪有水井都标注出来了,你这些年干啥了?” 霎那间,李景隆脸上有些发红。 谁.....谁没事闲的看地图啊? “这路呀,当初就是我和四哥做先锋官的时候淌出来的。”曹震嘴里还在嗦螺着烧鸡腿儿,“闭着眼睛我们哥俩都不会做错!” 李景隆的笑容越发尴尬,“臣也不是....呵呵,主要是....怕这小路不安全!” 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他们这一行人,谁脑子让门挤了才来招惹。 闻言,老爷子微微一笑。 前方曹震扯着嗓门嘲笑道,“不安全?太平盛世哪来的不安全?他娘的,就算真有不安全,谁眼珠子擤鼻涕用的,来招惹咱们?” “老汉我一天闲的骨头疼,别人不惹我我都要出去惹别人,还不安全?” “告诉你,牛魔王遇着我们了,也得乖乖耕地!” 郭英跟着喊道,“孙悟空来了,也得演猴戏!” 曹震又道,“阎王爷见了,他都得叹气!”说着,忽然贼眉鼠眼的大笑,“潘金莲来了....嘿嘿,四哥怎么说?” “那还说啥,直接给她来一个头拱地!”郭英大笑。 “哈哈!”老爷子舒畅的大笑,“你们这群杀才,一把年纪了还老不修!” “皇爷,您还不知道呢,从没出城的时候,曹傻子就在臣耳根子边上念叨,要去看看乡下那些水灵灵的大姑娘小媳妇。”郭英笑道,“还跟臣说,看看那个村儿里有寡妇,他好救济救济!” “郭老四,你胡咧咧啥?”曹震骂道。 “哈哈哈!”老爷子又是大笑,“曹傻子你一辈子就这点事放不下啦?” “臣.....这辈子也不爱别的事呀!”曹震摊手。 驾驾,吁! 正前方一骑士纵马而来,“前边二十里有个庄子,老太爷要不要在那歇歇?” 他们是微服,但前方有人开路。 老爷子想想,“走到天黑再说吧!” “是!”骑士应了一声,战马陡然在狭窄的田间小路上转身,然后策马狂奔。 “好俊的骑术!”老爷子赞叹道。 说着,拍拍身边,“大孙,坐咱身边来!” 随后爷俩靠在了一块儿,肩膀挨着肩膀。 “你说咱们出来干啥了?”老爷子轻声开口,“咱们出来微服,就是为了看看真正的民间风景。” “安排人在前头开路放哨,又安排好走的路线,那还看个屁呀?” “就好比咱小时,老家闹灾朝廷说派个御史大人下来巡视,老百姓听了都以为有救了,有人来帮咱们说话了,你可猜怎么着?” “他娘的,沿路都是兵,把路都给封了,只给御史老爷一个人走。那狗日的到了地方直接进了衙门,去乡间也是去大户人家。” “老百姓都骂,他娘的他还不如不来呢。那不是做样子吗?他是把老百姓当傻子耍。” “把老百姓当傻子不要紧,他那是把自己当瞎子当聋子啦。” “皇爷爷说的是,孙儿确实欠考虑了!”老爷子既然开口,这个事哪怕不是朱允熥授意,他也要认。 说实话他确实挺冤的,让李景隆随行,主要是这厮会办事,真的没存着什么皆大欢喜河清海晏的心思。 随后,朱允熥淡淡的瞥了一眼正在赶车的李景隆。 后者只觉得后脊梁嗖的一下,好像屁股后面进风激着了一般。 /75/75245/28798950.html 第168章 夜宿有寡妇(1) 说是乡间的小路,有时候其实并不完全是路。 沟沟坎坎小山坡,狭窄崎岖弯弯多。 待到天刚即将擦黑,视线中出现一个小村落,朱允熥便吩咐人在这个村落休息落脚。 村子不大,却鸡犬相闻,灯火点点且空气中带着升腾的炊烟。 “吁!” 李景隆拉住缰绳,对车辕上坐着的朱允熥和老爷子笑道,“两位爷,咱们在这歇着?臣这就去村里看看,给二位寻个地方。” 朱允熥看看前方的村落,他们这一行几十人似乎已惊动了村里的人,又是马车又是骑士,想来让这个偏远村庄中的人,既是诧异定然又有些惶恐。 “少去几个,别吓着人家!”朱允熥低声道,“给老爷子找地方住就行了,其他人在外露营。” 这么一个小村落,若是他们这些年全涌进去,只怕反而会吓坏人家。毕竟那些跟随的侍卫们,看着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孙说的有理,咱们这么一大帮子来路不明的人,别让人认成是土匪!你去好好和人家说,别摆谱啊!”老爷子也说了一声,不过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自顾自的笑起来。 “臣遵旨!” 李景隆放下马鞭,拒绝了要跟他同行的侍卫,缓步朝村落走去。 “大孙,等着看好戏!”老爷子捅下朱允熥的肩膀笑道。 朱允熥不解,“皇爷爷,什么戏?” 老爷子一笑没有说话,边上凑过来的郭英和曹震也一脸坏笑。 ~~~ “汪!” 他刚走入村落,朝着最大的一间房走去。突然暗中一声狗叫,吓了他一跳。 顺着声音望去,村口一户茅草房外头,挨着鸡窝边一条长毛哈巴狗,正对他龇牙咧嘴夹着尾巴大叫。 “汪!” “狗东西,个儿不大嗓门不小!”李景隆心中笑骂一声,继续上前。 “汪汪汪!” 那小狗见有生人前来,夹着尾巴不停的扯着嗓子狂叫。 “你狗日的没完了?”李景隆心中笑骂,忽然童心大起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儿。 但,他刚直起腰来,动作却骤然停住。 “呜......” 他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几只枪毛扎刺的土狗,默然无声的出现在他前方,弓着腰呲牙瞪着他。 李景隆顿时麻爪儿,一只狗他不怕可前头是.....好几只,后面还有土狗从家家户户的门前窜出来..... 一人对数狗,这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李景隆忽然很后悔,没多带几个人过来。他可是堂堂的国公,这要是让狗给掏了,他娘的多丢人。 “哎....庄子里的人听着.....” 李景隆扯开嗓子喊,“我是.....” “呜.....汪汪!”小狗叫了两声,那些大狗就跟接到了命令一样,蹭的冲了过来。满嘴的獠牙凸显,舌头猩红。 “姥姥!” 李景隆大骂一声,转身就撒丫子就跑。 “来人啊!”他一边跑一边喊,“太平奴!” “哎呀!” 刚跑出几步,刚喊了一声,就感觉屁股上陡然一阵酸麻,回身一脚踢飞一只最凶的土狗。可就这么个当口,其他的土狗已经前赴后继的冲过来。 “我尼玛.....来人啊!”李景隆嗷嗷跑,后面的狗嗷嗷追。 “回来!”突然间,一声大吼,那些狗子停止追赶,但依旧虎视眈眈的看着李景隆。 一个老汉带着几个精壮后生,从院墙里走出来。 有人手里拿着粪叉子,有人拿着土制的猎弓,还有人拿着菜刀。 “你干啥的?”那老汉喊道。 李景隆喘着粗气,“我们是过路的客商,天黑了找个地方歇歇,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客商?”老汉看看李景隆,又远眺下村外的大车和侍卫们,“我们庄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往前十里地有个周家庄子大些,你们去那边投宿吧?” “天都黑了不好赶路。”李景隆大声道,“您老行个方便!” “属实没法招待,你自便吧!”老汉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目光中满是警惕。 就这时,后面一匹战马缓缓而来,郭英跳下战马拱手笑道,“老哥,我们真是过路的客商,您看这天已经黑了,实在没法赶路。” 说着,胳膊肘碰碰李景隆笑道,“都是良善人,断不会惊扰了庄子里的农户,更不会偷鸡摸狗的。只要一间房,村里给张罗些饭食。” 说到此处,他斜眼看着李景隆。 后者站在原地,不懂为何郭英直勾勾的看着他。 “笨!”郭英伸手直接从李景隆怀里掏出钱袋子,在手里抛几下当啷作响,然后从里面掏出几枚银元来。 “老哥您费费心,我们都是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行个方便!” 老汉还好,老汉身后的后生们眼睛都直了。庄稼人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捡着一块碎银子,更何况这亮晶晶的银元? “村里随便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郭英又笑道,“我们车里东家年岁大了,吹不得风!” 见他如此,老汉的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没答应。 “老哥诶,您看这一袋子银元什么买不着?我们还用得着惦记你庄子里的东西吗?”郭英颠着李景隆的钱袋子笑道,“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全进村,就两位东家还有我这老头子。” “那行.....吧!”对方老汉犹豫片刻,“不过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 “有口热乎饭就行!”郭英大笑,然后手中的银元抛出去,“后生接着。” 对面几个精壮接了银元,忙不迭的用牙咬使劲吹。 “没出息的样!”老汉骂了一句,对后生们吩咐道,“去刘寡妇家,他们有空房,让她把房子腾出来去别家睡。再让你娘弄些柴火,快点!” 几个后生答应了,直接跑向村中。 “叨扰啦!”郭英笑道。 老汉点点头,露出点笑模样来。 ~~~ “你说你笨的都他娘的出奇,这点事都整不明白?挺大个人让狗撵,你也是骑马上阵的将军,丢不丢人?” 郭英转头就开始数落李景隆,“你们家那点德行,都让后你散尽了。那狗撵你,一脚一个不就结了?” “我......”李景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看郭英,“四大爷,我钱袋子......?” “先放我这,以后花钱的地方多。”郭英斜眼,“咋地,怕我抢你啊?” “没有没有!”李景隆讪笑。 心中却在大骂,“老不死的杀才!” 随后两人走到老爷子和朱允熥的马车边,郭英笑道,“两位东家,那边说好了,咱们进庄歇脚去!” “老四你也是!”老爷子下了马车,笑骂道,“急什么?” “臣再晚一会,他就让狗掏了!”郭英大笑。 感情这几个老头,已猜到庄子里有恶狗,故意等着看李景隆的笑话。 “人家还是不错的,没放箭射你!”老爷子继续笑道。 李景隆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嘟囔道,“这庄子里的人也太野了!” “这话就错了,你要是庄头,黑灯瞎火外头来这么些来历不明的人你咋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曹震在旁笑道,“庄子里老老少少百十口子人呢,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说着,曹震转头道,“四哥,住的地方安排妥了?我可是眼睛都睁不开了!” “妥了!”郭英笑道,“庄子上的老汉庄头说,把一寡妇家的院子倒给咱们!” “寡妇?”曹震眼睛一亮,“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啊!” /75/75245/28819935.html 第169章 夜宿有寡妇(2) “这是这几年太平了,要是早些年,别说几块破银子,就是给金条子,都进不了庄!” 老爷子在朱允熥搀扶下,朝庄子里走,边走边道,“你敢硬闯,庄子里的后生就跟你拼命!” “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就这么点家底,生怕让外人给祸害喽!” “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咱就得意这种庄子里出身的后生,一投奔过来都是好兵,敢拼命还抱团,都是沾亲带故的打起仗来那叫一个生猛!” 曹震在旁边笑着插嘴道,“可不是吗,当初打滁州的时候咱们兵少,东家您让小的假扮官军破了几个庄子洗劫一遍,第二天就好几百精壮后生来投奔你,上阵第一场见了官军眼珠子都是红的,一群泥腿子硬是把官军杀.....” “老子什么时候让你假扮......”老爷子腾的就是一脚踹在曹震的胯上,“你他妈会说话你就说,不会说话就当哑巴。” “哎哟!”曹震一个跟头,忙爬起来笑道,“小的说错了不是您,不是您让的,是四哥让的。” 郭英斜眼看看他,“你他妈不说话能死?” 朱允熥笑笑也不说话,乱世人命如草芥,生存和胜利采收首位。至于道德,道德是有了名分大义和实力之后才能挂在最边上。不然的话,道德可不当饭吃,更不能带来生机。 ~~~ 一行人走到村子中,里面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锁,各家的男人都趴在墙头上眯着眼看。 老爷子对那庄头老汉说道,“叨扰了!” “啊!”老汉见老爷子气度不凡,一时间有些愣住。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些人说是客商,可哪有客商走这鸟不拉屎的小路的? 再者说眼前这跟他差不多年岁的老头,前呼后拥的阵势比县里的巡检还大,而且外头还有那么多马,这哪里是客商。 “庄子小,庄户人家没见识,贵客也别见外。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能挡风遮雨不冻着!” “挡风遮雨已经很好啦!”老爷子笑笑,看着夜色中的村庄,又看看老汉,“你今年多大?” “七十四!”老汉笑道。 “呀,比咱还大几岁,你这身子可够英朗!”老爷子笑道,“咱得叫一声老哥哥了?” “庄稼人胖的没有就是一身力气!”老汉笑笑,“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庄头和几个后生在前,老爷子朱允熥他们在后,一行人走到村落的西边,一个三间茅草房的院子。 院子当中,已有几个后生抱着柴火进来,把灶烧热。 李景隆当先进了院子,左右看看,对一个后生问道,“吃食呢?” 那后生指下身后的筐,“这呢!” 李景隆一看,顿时感觉有些牙疼。那里就是几簸箕粗粮,几盘酱菜,看来饭菜还要他们自己动手做。 “庄子里有草料没有,我们带来的牲口......” “咋唬啥?”老爷子也迈步进院儿,瞪了李景隆一眼。 “先这么着凑合一晚,明儿白天找个好地方。”郭英也低声道,“别张扬!” “几位贵客晚上就在这歇着吧!”庄头老汉笑笑,“庄子里实在没有拿出手的东西,见笑了!” 老爷子看着筐里的粗粮和酱菜,笑道,“已经很好,你费心了!” 随后,庄头老汉带人出去,老爷子一屁股坐在灶火边,伸手烤火。 “开国三十年,百姓也不过是温饱....温饱都难求,这还离京师不远呢,这庄子里吃的还是这些粗粮。”朱允熥看下那装着食物的框,“官员们嘴里的太平盛世,也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庄户人就是这样,再怎么富余也还是节衣缩食,能吃粗粮绝不吃细粮,能吃两顿绝不吃三顿。”老爷子叹息半声,“这点家底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 李景隆看那些粗粮和酱菜不住摇头,“要不,臣跟庄子里的人商量商量?方才走过来,臣可看到不少人家都养鸡呢,臣多给钱......” “去球吧,庄户人家养的鸡指望下蛋换盐换针头线脑呢,你大嘴一咧就要给吃了?”老爷子笑骂。 “那.....臣让外头的人把咱们的吃食拿进来!”李景隆又道。 “不用,这挺好!”老爷子看看那筐粗粮,随后对朱允熥笑笑,“你爹那辈人,都吃过这些。到你这代,咱和你祖母宠着,没让你们吃过这些玩意儿。今日正好出来了,咱爷俩一块尝尝。”说着,顿了顿,“这才是老百姓吃的东西!” “孙儿谨遵皇爷爷教诲!”朱允熥说着,往灶里添了几把柴火。 咣,郭英忽然踹了李景隆一脚。 “愣啥呢,揍饭啊!” 李景隆一愣,“我....” “你让两位东家自己做?”郭英又斜眼道。 “我他妈也不会做饭呀!”李景隆心中叫苦。 “赶紧铺床去。”曹震又在旁边叫道,“就你年轻,你不多干点?” ~~~~~ 却说庄子的老汉庄头带了后生出了院子,走到不远处角落里。 “这伙人不简单,晚上多留神,你们几个看着。”老汉嘱咐道。 “三老太爷,三老太爷!”一个半大孩子,从远处蹿来,大呼小叫一脸惊悚,“可了不得了!” “咋了?”老汉瞪眼,“你看着啥了?” “外头不是有跟着那老头来的骑马的吗?”那半大孩子咧嘴道,“他们........” “他们咋了?”老汉怒问。 “他们用鸡蛋喂马!”半大孩子的脸都在抽抽。 “啊?”几个后生顿时呆住,“用鸡蛋喂马?” “我亲眼看着他们把鸡蛋打散在口袋里,然后喂马吃!”那孩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枚鸡蛋,“看我凑近了看,他们领头的还给了我两个,让我回家煮着吃。” “他们还.....” “你这娃说话咋大喘气呢?”老汉怒道。 “他们还给我这个。”半大孩子从怀里掏出一把肉干,肉干之中夹着几粒金瓜子。 瞬间,庄头老汉和几个后生,眼睛都直了。 “这伙人什么来路?”老汉越发看不懂了。 就这时,李景隆从院里出来,正好看见角落这些人,张口道,“老家人,我们都是爷们不会做饭,你能不能找个人......我这多给银钱。” 不等老汉答应,那半大孩子一个蹦高,“我去叫我娘来给你们做饭!”说着,嗖的就跑了。 “你回来,你娘寡妇家家的.....”老汉没拦住,半大孩子已跑远。 ~~~~ 咳咳! 灶里的火呛得李景隆不住咳嗽,脸上还带着几个黑道儿。 一锅里烧着水,可半天了水花都翻半个。 “你快点,饿一天了!”曹震在边上不住催促。 “您今儿不吃了两烧鸡吗?”李景隆手忙脚乱的同时,对那些粗粮又束手无策。 “早他娘在肚里变屎了!”曹震大笑。 “你也快了,早晚变成土!”李景隆心里骂了一句,不住的在灶台前摇扇子。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一个嗓门,“我娘来了!” 顿时,院内寂静无声。 紧接着一个妇人,有些紧张的出现在门口。 灯火下,妇人并不如何出挑,看着也是寻常。 但眉眼之间,却格外耐看。 “听我儿子说,几位贵客这没人给做饭......” “妹子,快进来!”曹震站起身,“看都是糙爷们没沾过锅台,劳烦你了!” “东家!”郭英小声对老爷子笑道,“你看,曹傻子见了寡妇又迈不动步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老爷子抱着膀子看热闹,“他这些年,咋就得意这种生过孩子嫁过人的呢?” “腚大,屁股跟磨盘似的,他最喜欢!”郭英坏笑。 /75/75245/28819936.html 第170章 我曾有个家(1) 朱允熥和老爷子坐在一条瘸腿长凳上,郭英蹲在他们身前左边,李景隆蹲在右边。 手中都捧着瓜子,慢慢吃着看热闹。 灶火映红了刘寡妇的脸颊,她熟练的掀开锅盖把杂粮一点点下入开水之中,水蒸气的蒸腾之下,竟然使得她看起来有些娇嫩。 景川侯曹震,这个老不修的玩意,笑嘻嘻的靠着旁边的门框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大妹子这手艺真麻利,一看就是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曹震笑道,“你多大了?” 刘寡妇低头,没有回答。即便这时代还不并未太盛行什么贞洁烈妇,可女子也不能对别的男子说自己的年纪。 “你看你害怕啥,老汉我一把岁数了,就跟你扯扯闲篇儿。”曹震笑道。 刘寡妇低声道,“二十八.....” “喲,都二十八了真不像,我看你也就二十五六!”曹震笑道。 二十八! 朱允熥在旁听着,又看看坐在大门口门槛上手捧着鸡蛋流口水的半大小子,这么说的话这刘寡妇差不多十五六岁就当娘了。 “啧啧,大妹子你这面像好哇,一看就是旺夫像!”曹震说着,忙改口,“你男人死多少年了?” 噗! 老爷子肩膀不停耸动,差点笑出声来。 郭英咧开大嘴无声大笑,李景隆则是百思不得其解。压根就想不明白,怎么堂堂一个侯爷,会对这村姑有兴趣? “我男人走了四年!”刘寡妇看着曹震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自小他就有病,身子不好。” “他有病你咋还嫁?”曹震靠近两步。 “我要是不嫁,娘家两个兄弟怎么成亲,他家给的彩礼多!”刘寡妇叹口气,不停的搅着铁锅,“没办法,都是命运!” “那......平常你们娘俩咋活?”曹震又问道。 “我男人没了留下六亩地,三亩租给他堂兄,我们娘俩种三亩勉强也就够吃了。”刘寡妇继续笑道。 曹震听了,微微皱眉。 听到此处,老爷子凑到朱允熥耳边,“这寡妇可不简单,有点泼辣!” 朱允熥不解,“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农村的事儿你不懂,寡妇和绝户最容易挨欺负,你以为女人家自己拉扯孩子容易?家里六亩地,为啥给他男人堂兄种三亩?不给不行啊,不给那就是彻底没人帮衬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除了生计还要忍着别人的舌头乱嚼,还得防着别人惦记,一不小心啊就让人占了便宜。” “咱小时候庄子里也有个寡妇,论辈分还是咱的三婶子,别说老爷们惦记,那些壮小伙子隔三差五也都......” “在乡下这样的女子要是不泼辣那事儿,那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得不承认老爷子说的有理,可朱允熥就没看出来这刘寡妇泼辣在哪儿?看着说话轻声细语的,哪就泼辣了? 这时候,墙外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刘二媳妇,天不早了回来歇着吧。” 听声音,还不是一个老妇人,而是好几个老妇人。 “乡里这些老不死的,一天净盯着别人。”老爷子低声道,“这是看刘寡妇来揍饭了,她们心里不舒坦。” 对于这些事朱允熥还真不明白,“她们心里不舒坦什么?” “笨呢!”老爷子笑骂道,“这房子是刘寡妇的,庄头老汉直接让咱们住进来了,可是咱们给的钱他会给刘寡妇吗?墙外头几个老不死的娘们,你以为她们真那么好心来叫刘寡妇睡觉?那是怕咱们再给钱,落刘寡妇手里!” “这么多学问吗?”朱允熥哭笑不得。 “学问多了去了!”老爷子翘着二郎腿,“方才咱咋说的来着?寡妇失业的带着孩子,平日准保让村里欺负......” 不等老爷子说完,那边刘寡妇在灶台上直腰,对外头喊道,“大娘你们先歇吧,这边给几位贵客做了饭我就回去。毕竟人家住的是我的房,我这当主人的不露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者说都是岁数大的老爷子,一辈子没沾过锅台儿,我这当小辈的来给张罗口热乎饭,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呢!” “你看,泼辣劲儿上来了!”老爷子对朱允熥笑道,“话里话外刘寡妇在那告诉那些老不死的娘们们,我家的房子庄头让给外人住,钱还落不到我手里我忍了,可不能接着欺负人啊,我给这些人做饭挣点钱,你们也惦记?” “她话里头还挑明了,她虽是个寡妇,可院里好几个上岁数的老爷子,这就扯不到男女那些狗屁事儿上,就别回头嚼舌头。” 说着,老爷子继续笑道,“你看这就是泼辣,泼辣别不是六亲不认掐腰骂,这小寡妇的泼辣泼在了正地方,知道啥地方该退,啥地方该进。这要是个爷们,可了不得!”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爷子对于人心这块,算是拿捏明白了。 “几位大娘婶子也不用怕,我儿子在大门口守着呢,院门开着,客人在咱们庄子里住着,看着也都是和善人,不用惦记我,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刘寡妇嘴里无声的骂了几句,继续低头做饭。 外边悻悻的嘀咕几句,也没了消息。 曹震这人,生气就挂脸。 此刻脸色不善的看看外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妹子,平常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他腆着老脸,黄土埋脖子的人了,管人家一口一个妹子。 “过不下去也没招儿,挺着呗。”刘寡妇撩了下头发,弄得曹震跟丢魂了似的,“孩子还小还能凑合,等孩子大了可不好说,要娶妻生子啊?家里头就六亩地,每年那些粮食都有数的。” “没想过再找一个男人?”曹震脱口而出。 刘寡妇手上一顿,苦笑道,“看您说的,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是个男娃,哪个男的愿意?”说着,又叹气,“再说了,他爹就留下这么一根苗,日子苦点能熬,可要是遇上个成天打骂他的后爹,那我不是造孽吗?” “其实你拾掇拾掇也很不错!”曹震嘀咕一声。 刘寡妇看他一笑,没言语,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曹震咧下嘴,想说些啥,可还是没开口。目光转向门口,那半大小子还捧着鸡蛋傻乎乎的坐着。 “你咋不吃呢?”曹震问道。 那半大小子憨厚一笑,“留着一会跟娘分着吃!” “一个鸡蛋还巴巴的.......”说着,曹震也说不下去了。 在他们这些勋贵军侯的眼中一个鸡蛋算不上什么,可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知道鸡蛋对于普通农人来说,属于一年都不吃一回的好东西。 当下他背着手,走到李景隆身边。 “哎!”曹震轻轻踢了对方一脚。 “啊!”李景隆站起身,不知道啥事。 “钱!”曹震勾勾手,低声道。 /75/75245/28917708.html 第171章 我曾有个家(2) “钱?”李景隆一愣,然后后退两步,“我钱袋子让四大爷给抢走了,身上哪还有钱?” “别扯淡,你怀里还一个!”郭英吐口瓜子皮,低声骂道。 “不行!”李景隆继续后退。 “你小子别抠搜的!”曹震瞪眼,“让我动手是不?” “不是.......我......”李景隆求助的看向老爷子和朱允熥,可那爷俩齐齐看着夜空,仿佛上面有啥新鲜事一样。 “你小子可没良心!”郭英还在旁边加刚,“你让东家评评理,当年曹傻子可是救过你爹的,你爹那次让人围了,曹傻子不要命的冲过去救出来,人都跟他妈血葫芦似的,身上没块好地方。” “没曹傻子你爹那次就没了,没了你爹哪有的你?没有曹傻子就没你爹,没你爹就没你,这个理儿你不明白?” 噗嗤,朱允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 “哪来吧你!”曹震伸手,从李景隆怀里抢过另一个钱袋子,掂量几下,“还挺沉!”说着,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黄澄澄的小金鱼,每条差不多三两多重。 “您要拿走,我这可就真没有啦。以后道上花钱.......” 不等李景隆说完,曹震瞪眼道,“信不信我以后上你们家吃去?” 一句话,李景隆彻底没声儿,抱着双手无奈的蹲下。 他曹国公又如何,这些老勋贵,他谁也惹不起。可都是当年跟他爷爷称兄道弟的人,都是他爹的师傅。 曹震回身,走到做饭的刘寡妇身边,“妹子,拿着!”说着,直接拉起人家的手,豪横的直接拍人家手里,“拿着以后盖房子买地,给儿子娶媳妇。” 刘寡妇骤然让她抓住手,脸跟火烧云一样。等看清了手里是什么东西,顿时石化了。 “这......”手里的东西她只是听过,黄澄澄的,可是她不敢信。 曹震还以为她不认识,低声道,“这是金子,拢共能有个几十两,够你们娘俩嚼谷儿了,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村里待不下就去城里。” 然后,面对丢魂的刘寡妇,“哥哥我这人,就是见不得女人受欺负,也见不得这种苦事。咱们这都是缘分,你是不是就是看不起哥哥!” “呸!老不要脸的!”郭英骂道,对老爷子开口,“东家你看,他还要脸吗?能当人家爷了,让人家管他叫哥?我呸!” 老爷子嗑瓜子,“他这辈子就不知道啥叫要脸!” 曹震还拉着人家刘寡妇的手,“日后有人欺负你,去京城找我!”说着,从腰里掏出一块牌子,“你认字吗?” 刘寡妇懵懂的摇头。 “不认识也没事!”曹震继续开口道,“有人欺负你,你拿着牌子直接去衙门......不,去京城,见了当兵的就把牌子递出去,就说是我妹子,我让你来找我的。我家住在京城石桥大街,一条街都是我的........” ~~~ 刘寡妇做完饭,烧好火炕带着儿子走了。 朱允熥等人捧着碗就着杂粮饼子当晚餐,说实话饭的滋味谈不上半点好,那饼子入口还扎嗓子,可老爷子好像吃得格外香甜,碗里半点糊糊粥都没剩下。 吃过之后,众人歇息。 最热乎的炕头给了朱允熥他们爷俩,郭英和曹震在炕梢。至于李景隆,则是抱着褥子睡在地上,冷得蜷缩成一团。 屋里没有灯,没有光亮。 老爷子翻个身,“曹傻子!” “东家!” “咱问你,你给人家那么些钱干什么?”老爷子翻身坐起,“你小子怜香惜玉也不是这么干的?她一个寡妇,能守住那些钱吗?” “刚才臣也不知咋了,脑袋一热!”曹震也翻身坐起来。 “你家里头什么漂亮女子没有,你去年才纳了几个十五的闺女当小妾,你小子是不是见着娘们迈不动步?”老爷子又笑骂。 “皇爷,臣是......”曹震叹口气,“见了刚才那小寡妇,臣一下想起....臣的第一个女人了!” 说着,继续叹气,“您还记得臣第一个女子吗?还是当初皇后在滁州给张罗的,就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女子,在流民堆里挑出来的。当时皇后说,曹傻子呀,找媳妇就要找这种能过日子能做饭的。你抢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别看人占了你的身子,可跟你不是一条心......” “皇后给臣挑的女子也是个寡妇,进门之后臣才知道啥叫家。那屋里呀干干净净,不管多暂回来,都有口热乎饭。那时候日子也不宽裕,稍微有点好东西都舍不得吃,都留给臣.....” “给臣洗脚洗衣裳,摸着臣身上的伤疤哭,每次臣出门打仗,她都站在门口望。” “她总是说肚子不争气,没给臣留下一儿半女......” 躺着的朱允熥依稀听到了曹震的更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曹震说道,“头一天好好的,第二天就发热打摆子没救过来,死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安生的日子。” “再后来,破了大都城抢了现在的媳妇,细皮嫩肉的还是以前鞑子皇帝宫里的人,可是臣就是觉着,隔着啥.....这些年呀,女子臣是用了不少,可没一个让臣觉得像媳妇的.....” “曹你娘的曹傻子你他娘的还是痴情货!”郭英嘿嘿坏笑,“你要喜欢这小寡妇,回头下聘礼,娘的,老子喝喜酒!” “不要!”曹震摇头,“我都快死的人了,这个岁数不是害人家吗?” “那他娘的你家里那些十来岁的就不是祸害人家?”郭英骂道。 “我他妈花钱买的!”曹震怒不可遏,“我要死了,都他妈带着!” 就这时,老爷子郭英曹震齐齐停声,然后猛的靠在窗口。 “有人来了!”郭英道。 朱允熥也起身,朝窗外看去,夜色下一个人影悄悄进来。 “刘寡妇?”郭英哑然道。 蹭的一下,曹震从炕上起来。 “哎我,曹大爷您别踩我小肚子!”李景隆痛呼一声,原来是曹震鞋都没穿,踩着他肚子就窜了出去。 然后,老爷子朱允熥还有郭英,六只眼睛直勾勾的贴在窗户上。 /75/75245/28917709.html 第171章 别杀人(1) 夜色下,院中站着一个怯怯的身影。 她犹豫着上前半步想要张嘴,可马上又抿着嘴唇后撤半步,然后双手死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屋子距离她很近,她却张不开腿迈不开脚,脸涨的通红。 咚咚两声,随手吱呀一下,曹震打开门两步就窜出来。 “大妹子,你咋来了呢?哎呀我日你血哥,没穿鞋!” 地上冰凉,赤脚冲出来的曹震又赶紧翻身,窜回屋里。 他有些狼狈的模样,让月光下的女子眼睛笑成了月牙。 ~~ “两位爷,您二位管管。”李景隆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抱怨,“曹大爷这也忒......哎呦!” 他话都没说话,一个大脚丫子直接踩着他脑袋蹿上炕,然后麻利的套上鞋。 “不是,曹......哎呦!” 李景隆刚起身,就感觉下身一麻,曹震踩着他小肚子又嗖的窜出去。 “我.....”李景隆疼得满头是汗,蜷缩一团不住呻吟。 窗口的六只眼睛随着曹震的身影来回晃动,就是没人去看地上的李景隆。 郭英还嫌弃的骂道,“你白吵吵。” ~~~~ 曹震再次出屋,站在刘寡妇的面前。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 “呸呸!”往手心吐口唾沫,搓搓头发捋捋胡子,然后露出温和的微笑,“大妹子,这么晚了啥事?” “我想了想,这钱不能要!”说着,刘寡妇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慢慢的放在地上。 “为啥不要?”曹震马上瞪眼,跟要吃人似的。 刘寡妇没看他,低着头,“太多了,我一个庄稼女子,这么多钱.......” “这才多点钱?”曹震急了,抓起钱袋上前,“哥给你的你就拿着.....” 刘寡妇飞快的后退,“咱们非亲非故!” 一句话,直接让曹震愣住。 “就揍了顿饭,给这么些钱,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刘寡妇咬着嘴唇,“这么些钱,我做梦都不敢想。刚才拿了您给的钱袋子,都不知往哪里藏,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一个寡妇家,平日就招人惦记,要是外人再知道家里有这么些钱,那......您也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我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孩子.......” ~~~ 外边的话,屋里听的真真的。 老爷子叹息,低声道,“这女子说的对呀,她们孤儿寡母留下这钱守不住。她再泼辣也是个女子,庄子里的人铁了心欺负她们,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嘿嘿,万一旁人知道她有这么些钱,旁人狠下心让她娃子.....到时候她一个外庄嫁过来的,身边没娘家人撑腰,没爷们也没儿子,庄子里的人能活吞了她!”郭英在旁边接嘴,“庄户人欺负起人更厉害!” ~~~~ “这么着!”外边,曹震听了刘寡妇的话,寻思片刻皱眉道,“你说的在理儿,你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人给撑腰做主.....嗯,明儿跟我走,到城里用这钱买个小院,剩下的钱也够你们娘俩吃喝了。” “您为啥帮我?”刘寡妇猛的抬头。 “这....”曹震一时语塞,“看你顺眼!”说着,笑道,“我这辈子只要看顺眼的人,怎么对他好都不够。我要是看不顺眼的,怎么着都不行!” “叔儿!” “叫哥!” 刘寡妇呵的一下笑出声。 曹震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大咧咧的说道,“叫叔显老,我才六十五!” “您是有钱人?”刘寡妇咬着嘴唇,看着曹震,不等对方说话,又继续说道,“是了,您定然是贵人。您随手给的这些钱,足够买十多个黄花大姑娘了!” “我娘活着时候对我说过,这世上除了爹娘对儿女好的是应当应份的之外,就没有旁人要对你好的道理。” “您给我钱,还替我想......”说着,刘寡妇的声音低下去,细不可闻。 “我不说了吗,看你顺眼!”曹震上前两步,靠近小道。 “这说不通!”刘寡妇没退,反而看着曹震的眼睛,“您总要图点啥吧?”说着,她又低头,“我一个寡妇家还带着孩子,粗手粗脚的......” “我图....我就图痛快,就图一个心里痛快。”曹震一辈子都没柔和过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能帮你,我心里就痛快!” “可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就算在城里安家能咋样?我们娘俩大字不识还是乡下人,还不是要被人欺负?” ~~ “哈哈!”屋里头,老爷子猛的笑出声,“曹傻子完犊子了,逃不出这小寡妇的手掌心儿!”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朱允熥纳闷。 “他一句屁股咱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老爷子笑道,“他出手那么阔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那小寡妇半夜壮着胆子找过来,也是想通了。她年纪轻轻的早晚要走第二步.......” “她做饭的时候不是说不想找吗?”朱允熥奇道。 “娘们的话能信?她说不想找那是没有好的,有好的你看她去不去?”老爷子笑道,“再说了,她这个岁数,就算想守也守不住哇,庄子里说不定多少人惦记呢。她虽然是带孩子的,可家里有几亩地,娶过来可不亏!就冲她手里有地,别人就不许她守着。” “老房子着火,更他娘的快呀!”郭英嘿嘿笑道,“也别说,这小娘们这一出儿,还真挺拿人。” ~~~ “那咋整?”外头,曹震不住挠头,急得龇牙咧嘴。 刘寡妇见状,脸上有些失落,“我走了,明儿早上,再来给你们揍饭。”说着,缓缓转身之时,又看了曹震一眼。 猛的,曹震心中那隐藏的几十年的柔软被触动。 他不缺女人,可他的女人要么是年轻时候抢来的,要么是发达之后买来的,或者是家里的奴婢直接收了房。 对她来说,女人就是个物件儿,就是用来睡觉的。比不得他的宝刀,比不得他的战马,甚至连他的盔甲都比不上..... 那些人都是用来睡觉的,所以那些女子都逆来顺受的模样。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多少年没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刘寡妇向前走了几步,不住回头。曹震停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忽然,刘寡妇双膝无声的跪在地上。 “大妹子,你这是........?” “叔!”刘寡妇阻止对方扶她起来,更咽道,“就冲您这份心,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我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子,手粗脚大,不该有啥丢人现眼的痴心妄想。” “可是,实在是没法活,实在是没有出路。” “您若是想帮我,能不能带我走?” 顿时,曹震愣在原地。 /75/75245/28917710.html 第172章 别杀人(2) “按理说我是女人,不应该这么不要脸,不知廉耻,可实在是没办法。” “我娘家那边,从他们为了彩礼给我兄弟换媳妇,把我嫁了个病秧子开始,就已经不是我娘家了。我就算快饿死,他们也不会帮衬。” “庄子里头,多少人惦记我。我男人的堂兄弟,整日盯着我家里的地,生怕我跟了别人把地带走。他们私里说过,我要是想走道,无论是儿子还是地,都要留下!” “还有那些老不死的长辈,仗着辈分高总是欺负我。庄头家的婶子,话里话外不止一次说过,要把我许给她傻子外甥。” “这个家我快守不住了,我就像块肥肉,谁都想过来咬几口!” “您是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富贵老爷,您看我顺眼,所以我才豁出去脸皮求您!” “带我走吧,给口饭吃就行,只要您不嫌弃我是乡下人,我就一心伺候您。知道您身边不差使唤的人,您就当我是个小猫小狗养着玩,您就当是做善事。” “叔,求求您了!” “您伸把手,我们娘俩就能换个命!” “快起来,地上凉!”曹震上前,一把拉起刘寡妇,“我还当多大个事儿,跟着我就跟着我,不就是多两张嘴吗?” 随即,又想了想,正色道,“不过你要想好,我可六十五了,眼看黄土埋身的人。” “我伺候您,定然能让您长命百岁!”刘寡妇眼中含泪,也满是热切。 “长命百岁不敢说,再活个十年还是差不离的。”曹震笑笑,然后面色再次郑重,“人和人讲究投缘,我看你顺眼,你愿意跟着我,那我就要对得起你。” “丫头,我给你和你儿子,换个命!” “别的不敢说,你们下辈子衣食无忧没人敢欺负。” 说着,曹震笑笑,“丫头,这步儿你走对了!” 刘寡妇挂着泪,羞涩的低头。 “明儿早上跟我走,家里这些东西不要了,什么房子什么地,让他们争去!”曹震爽朗的大笑。 “嗯,我信你!”刘寡妇咬着嘴唇,带泪转身。 “等会!”曹震喊住她,手里的钱袋子直接扔过去,“接着!” “我.......” “当聘礼啦!”曹震哈哈大笑。 ~~~~ “这就.....完事了?”朱允熥看着窗外,“一个大活人就到手了?” “那还演两出三让三请?”老爷子笑道,“你丫头胆子大眼光毒啊,认准了曹傻子是个仗义人!” “一袋金子直接扔出去,傻子也知道他是傻子!”郭英哼哼两声,“真不要脸,眼看快死的人了,还往家里带女人。以后怎么安置?儿孙还要脸不要?” 正说着,外边响起曹震得意的破锣嗓子。 “照实说我的难处,二嫂你能知道哇!” “光棍的日子再好,到了晚上也空的落哇!” “呀哈,都没睡那!” 曹震背着手进屋,昂着脖子傻笑。 炕上三人齐齐翻个白眼,地上的李景隆赶紧闪开。 曹震迈步从李景隆双腿上跨过,在炕上脱鞋,恬不知耻的笑道,“见笑了啊!” “你还要点脸吗?家里孩子咋看?满朝文武咋看?”郭英开始怼他,“再说了一个乡下女子,粗手粗脚的,你曹傻子家里啥女人没有?” “我收个丫头,跟满朝文武有啥关系?家里孩子?他们敢言语?”曹震不屑,“再说了,我就得意乡下丫头。手粗咋了,腰有劲儿会疼人。”说着,对老爷子笑道,“皇爷,您说是不是?” “咱他哪知道去?咱又没找过乡下丫头!”老爷子瞪他一眼,盖着被子躺下,“不过曹傻子,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别一时新鲜,回头把人家娘俩撇了。”说着,又道,“老四说的有道理,家里一大家子人呢,活着时候儿女不敢说,你死了呢?” 曹震靠着墙头想想,“臣都想好了,带她回京城也不进家门。就给找个小院,也不用太好,有那么七八间房就行,再给买两个门面铺子。” “就当是整个外宅,得闲我就去看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在京师近郊给买个几十亩地的小庄子,再给留下银钱,我死了他们娘俩也有进项!” “你他娘想的真长远!”郭英呸了一声。 “郭老四,你别来劲啊!”曹震斜眼,“怎地?你羡慕啊?那你找去,谁拦着你了?不过就你老么坷垃眼的,谁能看上你?” “你.......”郭英大怒。 “行了,睡觉!”老爷子怒斥,“俩人加起来快二百岁了,还跟小孩似的斗气儿。” “我比他小!”曹震嘟囔,“他得死我前边!” 说着,翻身美滋滋的躺下,脸上还带着笑容。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呼吸。 不多时,曹震又翻身趴在炕上,抄起鞋来,吧唧一声。 “谁砸我脑袋?”李景隆捂着脑袋起身。 “哎,你家在前门是不是有俩铺子?那地方好啊,不愁做租不出去。”屋里,曹震的眼睛格外亮。 李景隆浑身猛的一哆嗦,“那不是我的家,是我夫人的陪嫁.....” “哦,那还是你家的!”曹震说着,翻身躺下,“四哥,回京之后我摆几桌,这也是喜事,到时候兄弟们都来,你随多少礼份子?” “你他妈做个人吧!”郭英怒着翻身。 “四哥.....” “还睡不睡?”老爷子嗷唠一嗓子,屋里马上安静下来。 ~~~~ “三婶子,刘家媳妇那是找野男人去了!” “呸,真不要脸,庄子里来个富贵人,她就巴巴的送上去,平日还夹得紧装妇道!” 庄子西头,庄头老汉家大瓦房里,庄头婆娘和几个满脸褶子,看着就刻薄的老太太凑在一起嘀咕。 “你看清楚了?”庄头婆娘问。 “看真真儿的,进了人家的院儿了!”一个老太太啐了一口,“大半夜的真是不要脸!” “三婶子,方才刘丫头不是在我那屋挨着我睡的吗?”另一个老太太开口了,“她怀里鼓鼓囊囊的,碰着铛铛响,她跟烙饼似乎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我让我家小子套他儿子话,你猜怎么着?” 说着,那老太太的表情扭曲起来,“她儿子说,是那富贵老爷,给了他娘一袋金子!” “嘶!”娘们们倒吸一口冷气,眼神更加扭曲狰狞起来。 “贵客来的是咱们大伙的庄子,凭啥她一个人收钱?” “她一个寡妇,要那么些钱有啥用?” “还真是碰上冤大头了,就她那样的,去卖也卖不了那么些钱呀?” 就这时,庄头老汉带着酒气从外边进来,一进来看这阵势,就皱眉怒道,“都干啥呢大半夜不回家睡觉?” “当家的,是这么码子事儿........”庄头婆娘凑过去,开始说话。 庄头老汉的眼神也跟着贪婪起来,“真的是金子?” “那还有假,他儿子亲口说的。我也看着了,一袋子呢!”一个老太太说道,“庄头,这可不是她一家的事儿,这钱应当是全庄的。再说了,她一个寡妇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败坏了咱们庄子的名声,这庄子里还能容她?” “对,三嫂子说的对。” “说不定她刚才都不要脸的和人钻被窝了,不然人家为啥给她那么些钱?” “这种祸害赶紧撵出去,二婶子外甥不是单着呢吗?送前庄去,狐狸精不能留!” 几个娘们七嘴八舌,外头忽然又跑进来一个,低声说道,“刘家媳妇回来了!” ~~~ 刘寡妇刚进门就感觉不对,几个老太太坐在炕上对她冷笑且面目狰狞,好像要活吞了她。 “你干啥去了?” “没干啥?” “你怀里是啥?” 刘寡妇没说话,眼光看看众人,猛的转身。 却不想,直接被身后窜出来的人直接抱住。 庄头婆娘上前,猛的在她怀里一拽。 当啷一声,钱袋子落地,露出黄澄澄的金子。 瞬间,屋里鸦雀无声。 “这是我的.......”刘寡妇大喊。 可是几个老太太,疯子一样堵着她的嘴,把她人往外拖。 等把她拽到院子当中,她愕然发现不知何时,庄头和儿子,正从牲口棚中往出赶大车。 她明白了! 这些人,要把她弄走。 “石头!”刘寡妇咬了一口捂着她嘴的手,放声大喊,“去叫曹老爷子!” “石头,去叫....呜呜.......” ~~ 哐当,院门被一个半大孩子撞开。 暗中的侍卫,猛的抽出腰刀,张开弩机。 炕上郭英和曹震瞬间翻身起来,伸手就在床铺下面摸出短刃。 “有人,抄家伙!” 李景隆也瞬间惊醒,在地上坐起来。 “曹老爷,她们.....她们抓了我娘,还拿了您给的金子......” 曹震转头,看着老爷子。 “去吧,别杀人!”老爷子摆摆手,再次翻身,“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嘿嘿!”曹震笑了两声,直接从炕上跳下去。 “哎哟.......”漆黑的屋里,李景隆一声惨叫。 “曹,怎么总是你挡道,你他妈是不是瞎啊!”曹震骂着,头也不回的出门,在外头大喊,“老子的马,老子的刀。” /75/75245/28917711.html 第173章 不是人的(1) 哒哒,哒哒。 夜色之中,从村口传来疾驰的马蹄声之声,还有战马愉悦的鸣叫。 夜色下一匹神俊的青色战马,他这月色仿佛像跳舞一般冲入眼帘。 “咻咻!” 曹震手指放在口中,吹出急促的口哨。 那战马闻之更加兴奋起来,居然一个纵身跃过半人高的院墙,曹震不等它完全挺稳,向前两步从战马的侧面直接飞了上去。 朱允熥从窗口望出去,不由得口中喝彩。 “好骑术!” 那战马的背上根本没有马鞍,曹震双腿夹着马腹和战马浑然一体。 郭英见朱允熥看的高兴,在旁边笑道,“早些年曹傻子是军中的斥候,外号铁鹞子,他这手骑术连鞑子都甘拜下风。” 朱允熥想想笑道,“上次朕征高丽的时候,曹震可没统带骑兵!朕以为你一直带的是步兵!” “他改行当步兵是因为抢不着东西,您是不知道......”说着,郭英马上惊醒赶紧闭嘴。 “说呀,继续说!”朱允熥笑道。 “他有回跟邓愈因为抢东西打起来了,邓愈也是骑兵,官司都闹到咱这来了!”老爷子在旁笑道,“两人互不相让,所以咱跟他说要不你就攻城拔寨吧,进城之后抢第一拨儿!” 闻言,朱允熥笑着回看好不容易喘匀气的李景隆,“知道他为啥总欺负你了吧?你是吃了你丈人的挂落!” “臣也不知道,还有这旧事!”李景隆笑了两声,心中却在破口大骂,“有本事曹傻子你找我丈人算去呀,你下去底下找我丈人闹去,欺负我算什么章程?” 不过随即想想,其实这些老勋贵们这些年虽对他不客气,有啥事把他推出来。可本质上对他不坏,甚至颇为维护。 ~~~ “刀,弓!” 战马上曹震呼喝两声,随后一把细长的骑兵弯刀插入腰间,左手持弓右手持箭。 “驾!” 大喝一声之后,战马直接冲出院落。 “小子,你娘在哪边?” “西边!” “驾驾!”曹震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院子中的邓平不放心,吩咐其他人,“赶紧跟上老侯爷!” 瞬间,四五匹战马冲进夜色之中。 ~~ “你们这些黑心肠的欺负我孤儿寡母,等着遭报应,你们不得好死!”刘寡妇被几个人拽上了大车,口中声嘶力竭的叫骂。 “哎呀!”几个汉子猝不及防,被她抓破脸,满是血印子。 “狐狸精!”庄头婆娘大怒,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 顿时,刘寡妇不骂了也不反抗了,只是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静静的看着所有人。 “你既然不守妇道在庄子里偷人,那就顺了你的心意,给你找个男人。”庄头冷笑着给大车套牲口。 财帛动人心,刘寡妇手上可是一袋金子,满满当当的金子。 他是庄头,在这庄子里九天,就是王法,他说了算。何况这么一个外嫁进来的女人,谁也不会帮她说话。 那些金子虽未必能全落在他手里,可他也是占大头。有了那些金子,家里能添多少地呀? 等把她送走,让她死鬼男人的堂兄弟,拿着地契去衙门,就说她们家绝后了,直接就能把地吞了。 那边得了六亩地,庄头这边怎么着也还能再分上两亩的好处。 早就想料理这寡妇了,今儿正好有了借口。 偷人,这个借口谁也冠冕堂皇。 人性是贪婪的,诱人的财富蒙住了他们的双眼,迷住了他们的心窍。 ~~~ “走,从西边走!”庄头一拍拉扯的牲口屁股,对儿子们吩咐,“趁着天黑,直接送你娘娘家去。” “爹!”庄头的儿子凑过来,嘿嘿笑道,“表弟是傻子,不然儿子在路上........?” “滚!你是畜生?”庄头斜眼骂道。 他骂着儿子,殊不知他也没比他儿子好多少。 大车被他儿子,悻悻的拽出院子,拉车的驴不满的晃荡的着硕大的脑袋。 “你狗日的快点.....” 嗖,突然间庄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边上飞过,就好像被人恨狠的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他的目光瞬间紧缩,充满了惊恐,且有一滴血准确的是血肉,直接溅了他一脸。 嗖,又是一下。 嗡,箭尾在驴子的额头摇晃,整根没入。 电光火石之间,那驴子连悲鸣都没发出半声,就张大眼睛栽倒在地。 紧接着哐当一声,拉着的大车也颓然摔倒,手脚被捆住的刘寡妇从车里滚落在地。 “我的驴?”庄头儿子抓心挠肺好似死了爹一样的惨叫。 哒哒,哒哒。 一道白光卷过他的头顶,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壮硕的男子直接被战马,撞飞落入院中的柴火垛上。 “儿子?”庄头和庄头婆娘一声惊呼,撕心裂肺的扑过去。 “呃......”庄头儿子吐出一口鲜血,刚一抬头,感觉头上一凉。他的发鬓,竟然被一刀削走,露出血肉模糊的头皮。 “啊!”瞬间,院子中的人惊恐的叫出声来。 “庄子里进土匪啦?” “来人呀快去报官啊!” “各家各户的爷们出来,杀人啦!” 世上对付恶人的最好办法,不是律法,而是比他们更恶。 “吁!” 曹震拽着战马的鬃毛,坐骑似乎还没跑进来,不满的吐着热气,蹄子不住的刨着。 “呜呜!”地上嘴被堵着的刘寡妇,挣扎着发出声音。 曹震纵马缓缓过去,手中弯刀出鞘,刷的一下,刘寡妇手脚上的绳索应声断裂。 “老爷子,您来了!” 一声老爷子,曹震板着的脸瞬间乐开花。 “老子也是老爷子了!”他心中美滋滋的,可脸上的表情又马上活阎王一般,盯着庄头一家人,“要死要活?” “好汉饶命!”庄头哆嗦着,他一生也算见过阵仗的是经历过乱世的,对方的目光直接让他想起乱世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乱军。 “信不信庄子都给你屠了?”曹震又哼了一声,然后脸上满是戏谑,“今儿爷心情好,饶你们狗命。” 说着,策动战马转身,在马上弯腰一把抄起刘寡妇,直接横在了马背上。 “啊!”刘寡妇惊呼出声。 啪,曹震一巴掌拍在磨盘大的腚上笑道,“叫啥?老子还没动呢!” “金子,金子!”刘寡妇又羞又臊,却不忘拿袋子小金鱼儿。 “去!”曹震对身后人吩咐一声,然后双腿一抖,战马缓缓向前,他嘴里哼着,“多少年没抢过娘们了,过瘾!” 这时,原本寂静的村庄陡然沸腾起来。 当当当,无数锣鼓被敲响。 各家各户的汉子们,都手持农具冲出家门。没头苍蝇一样,朝着庄头家这边的院子涌过来。 “快来人呀,杀人啦!”院子中,几个老太太满地打滚的叫唤。 “杀人啦!” “哼!”曹震哼了一声,“让他们滚回去!” /75/75245/28917712.html 第174章 不是人的(2) “驾!” 几个侍卫,直接纵马冲向那些一窝蜂涌来的农汉们,手中的长刀如月亮一般雪亮。 当先的一名侍卫,手中弓箭拉满,趁着战马越过沟渠的瞬间,在马背起伏的最高点疾射而出。 砰的一声,一农汉手中的木铲顿时四分五裂,纷飞的木屑,直接打伤了几人的头脸,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哈,哈!” 另外的侍卫们挥舞着弯刀,几个冲的最快的农汉,还没看清楚手中的农具就被削断。 瞬间,一窝蜂无头苍蝇们愣住了。 他们只是农夫,遇见真正的职业军卒,就是死! “不想死的滚回去!”侍卫们大喝。 “杀人啦!”突然,一个农汉扔掉手里的大家伙,撒丫子往家跑。紧接着,乌央乌央而来的人,又乌央乌央的退,霎那间跑了个干净,只有地上还残留着几只被踩掉的破鞋。 “我他妈让你喊!” 还有个侍卫拎着马鞭,走到那几个老太婆身边,手中的鞭子狠狠的落下。 啪啪,几下之后已是皮开肉绽。 可也怪了,刚才那些老太婆喊得歇斯底里,这会却大声都不敢出,浑然被吓傻了。 ~~~ “这种事呀,皇上也管不了!” 屋里头老爷子躺着笑道,“庄子里庄头是天,手下笼络几乎男丁多的人家,在庄子里就说了算。庄子上的人呢,一来都是沾亲带故,二来呢也确实需要个领头的,不然争地争水啥的,没人挑头就要吃亏。” “庄子上是庄头,出了庄子就是里长,里长往上就是衙门的小吏,再往上就是巡检典史主簿县令。” “一层层一环环,古往今来都这样。皇上咋了?皇上也管不到人家地头上。” “你是没在乡下过过日子,自古以来就这样,这种事多了去了。别说寡妇看不住家业,再大的家业没儿子,也照样被人欺负被人惦记,占宅基地故意往别人的地上种庄稼,没儿子男丁少你就要吃亏,还有吃绝户你知道吗?” 说着,老爷子踹下坐着的朱允熥,“天下的事呀,皇上管不过来的多着呢,就算累死你,也不可能都按你的心思来。” 其实不用老爷子说,这些道理朱允熥也明白。 每个时代,都有适合这个时代的规则和潜规则。人都希望完美,但也必须承认,这世上就没有完美。或者说,没有绝对的完美。 就这时,旁边见老爷子和皇帝闲聊,不敢插嘴的郭英忽然开口道,“人回来了!” 朱允熥看向窗外,月光下敞开的院门没有任何动静,但下一秒,战马轻巧的跃入院中。 “给他嘚瑟的!”郭英牙根都咬碎了。 ~~ “到家啦,到家啦!” 曹震跳下战马,然后不等刘寡妇下来,直接把对方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哎.....爷!”刘寡妇惊呼。 啪的又是一巴掌,拍在腚上,曹震笑道,“咋,救了你你不报答我?” 说完,他却有些犯难了。 院里睡人的正房,老皇上小皇上还有郭老四小李子占着呢,要是没两位皇上他还能进去把那俩人拽出来,可是...... 忽然,他余光瞥见,院子中以前当做人家仓库的偏房里,几只眼睛闪亮的看着他。 咣,曹震过去一脚踹开。 里面邓平和几个侍卫,马上紧紧的抓着被褥,“侯.....侯爷?” “滚!”曹震黑面骂道。 “哎!”邓平答应一声,“哥几个赶紧收拾东西!” “滚!”曹震又骂了一声。 邓平和几个侍卫,连被褥都不敢收,狼狈的跑了出来,生怕晚片刻就挨揍。 “不是,被褥都没了,咱们哥几个晚上怎么睡?”一个侍卫对邓平问道。 “侯爷也忒霸道了?”有人附和。 “他不会是.....要在咱们的被褥上,和那寡妇干那事儿吧?”有人忽然开口。 顿时,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 “这不行啊......” “你们敢跟他要吗?”邓平斜眼看他们。 就这时,刘寡妇的儿子出现在院门口,“我娘呢!” “你娘听侯爷说书呢!三英战吕布!”邓平又赶紧把这个半大孩子忽悠走。 ~~~ “他哪是个人?不是人揍的!” 郭英牙齿咬得吱嘎吱嘎响,面目狰狞。 “两位东家,咱们出来一次,虽说是微服,可他也太猖狂了?还曹傻子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简直,没大没小。您二位还在呢......”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不忿,你抄家伙找曹傻子比划去,以前你们俩也没少干这种事!”老爷子白他一眼,“啥叫有大有小,那娘们先给咱.....”说着,见朱允熥在旁边,把被子一蒙,“睡觉!” “臣不是那个意思!”郭英笑两声,“曹傻子那人蹬鼻子上脸,回头臣好好呲哒他,再怎么微服也没有这么不成体统的!” “行了,朕知道你是护着他!”朱允熥笑道,“朕和老爷子心里都没怪罪,你也不用拐着弯试探口风!” 瞬间,郭英语塞,“臣....呵呵,呵呵!” 他和曹震打是打骂是骂,可毕竟一辈子交情了,生怕哪个没深浅的人,惹恼了两位皇上。 “睡吧睡吧!”朱允熥道,“明天赶路呢!”说着,把暖炉塞进老爷子的被窝,又把被子掖好。 “是是!”郭英笑两声,刚要躺下见李景隆双眼发亮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一个鞋子底飞过去,“睡觉,你他娘的夜游神啊!” ~~ “呜呜!” 可是刚躺下,若有若无压抑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就在耳边晃悠,仿佛要钻进人的心里。 “他哪是个人?”郭英骂道。 李景隆双眼发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允熥左右翻身,就感觉耳边好像来了一堆苍蝇。 “万岁爷,您忍耐片刻,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郭英又赶紧开口,“这厮不是个东西,明儿臣就说他!” “半柱香?”朱允熥猛的翻身,“他那么长时间吗?” “这厮还有个外号!”郭英有些不好意思,“活驴!” ~~~~ 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熥昏昏沉沉的睡去。 可似乎睡了没多久,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阵阵嘈杂。 “哎!”他叹息一声翻身起来,左右两边空无一人。 外边天光大亮,透过窗户看去,老爷子和郭英等人笑着在院子里说话。 刘寡妇红着脸,在锅台旁边忙活。 空气中带着血腥味,几只放了血的鸡已经下锅,锅台上还放着一盆肉,锅里滋啦滋啦的烙饼。 估计是反正要走了,刘寡妇这事也不过了,家里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做成吃的带着。 “驴肉别煮太老!”郭英还笑着插嘴。 “什么时辰了?”朱允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然后回身,只见李景隆面容暗淡双眼无神眼圈确青的坐在地上,“你咋了?没睡好?” “臣睡好了!”李景隆赶紧起身,帮着朱允熥穿鞋,“万岁爷.....您是没睡好,臣看着您都没精神!”说着,又叹息一声,“臣这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周,要不臣让人传话回去,送几个太监来?” “不用了,王八吃朴不成朕都没让跟着!”朱允熥刚说完,李景隆就递上了热毛巾。 惬意的擦了把脸,活动下筋骨迈出房门。 他刚走走出去,正好对上了从旁边出来的曹震。 “少东家,您早!”曹震咧嘴笑道。 朱允熥看看他还没系好的裤腰带,骂道,“杀才!你哪是个人!” /75/75245/28917713.html 第175章 在路上(1) 爷俩的车驾继续上路,只不过队伍之中多了个寡妇,还有个半大小子。 寡妇坐在郭英和曹震的马车中,半大小子胆战心惊的骑着一头温顺的驴,跟着侍卫堆儿里。 顺便说一嘴,驴是庄头家的。人家家里两头驴,一头被曹震弄死并且变成驴肉带着吃,一头变成他便宜儿子的坐骑。 不但要吃,还要拿。这老杀才,老流氓的本性彻底的暴露无疑。 沿途零星有些村落,规模都不是很大,但都显得很平静,偶尔在路上能遇见几个乡民,有时候老爷子会刻意停车,和他们攀谈几句。 乡下人的日子远谈不上富裕,但一年的劳作下来温饱不成问题。若是家里壮劳力多的,日子就更好些。 “大孙,你弄那个清查天下人口,咱大明现在有多少人?!” 车驾在小路上缓缓行驶,车厢微晃,老爷子手里捧着暖炉缓缓问道。 “秋天户部统计的人口黄册,天下人口共计七千六百多万。”朱允熥开口道,“比洪武二十六年多出一千多万。” 其实统计人口是个复杂且艰难的工作,而且时间极其漫长,帝国对于人口的统计,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远做不到精确。 这一点,在耕地面积上也是如此。 老爷子缓缓点头,“嗯,才几年的时间就多出这么些人来,现生是不赶趟的,定然是那些藏匿的人口浮出来了!”说着,赞许的笑笑,“你弄那摊丁入亩还是有效的!” “孙儿已下令给地方各行省布政司,每五年普查一次人口,户部登记造册。”朱允熥继续说道,“严禁各地有藏匿人口之事,若有不报者,重罚!” “你呀,就是心软。”老爷子笑道,“那些隐藏人丁的大户,直接杀了就是。跟朝廷作对,就要杀!”说着,又看看车厢外的山峦田地景色,感叹道,“开国之初天下仅有人丁五千余万,三十年近乎三千万的人口增长,也算说得过去了!” 人口的增长,其实是衡量是否盛世的最基本条件。只有粮食够吃,天下够太平,人口才会增长。 “其实天下百姓,都在感念太上皇您老人家的德政!”此时,赶车的李景隆的笑道。 “你又知道个甚?”朱允熥笑骂。 他知道李景隆定然有高超的马屁要说,所以这句笑骂,等于是在告诉李景隆,赶紧拍,把老爷子拍舒服了。 “臣虽是武臣,可也对民生之事深有感触。” 李景隆开口笑道,“就拿眼前这些小村子来说,臣当年跟随父亲,护送故太子殿下回凤阳祭祖,沿途还有大片的荒地,人口稀少。” “如今才多少年呀?这沿途处处是良田,处处是庄子。百姓们虽说日子也还是苦了点,可毕竟家有过夜粮心里头不慌。太上皇您连年颁布诏书,许百姓开垦田地,官府发与地契,百姓们有了盼头干劲十足,谁不感念天恩?” “历朝历代属咱们大明的劳役少,太上皇您不修长城,不修宫室,百姓们所有的劲儿都用在了自家的田地上。而且太上皇您定的赋税少,十抽一的税,别说大元了,比前宋都少了许多!” “你这话就不对了!”朱允熥笑道,“怎么有种粉饰太平的意思?从洪武十四年开始,朝廷每年都要征调近乎十二万的民夫,怎么就没有劳役了?” “那也是好事呀!”李景隆继续笑道,“那是兴修水利!太上皇心系天下百姓,早些年常说光给百姓田地,不兴修水利就等于给了米不给锅。” “太上皇金口说过,百姓开垦无主的田地免除三年赋税,又天下各处修建沟渠围湖引水灌溉农田,家中贫困的百姓,官府给与农具种子甚至牲口。” “如此德政,古来罕见!” “行啦!”老爷子爽朗的大笑,“你俩别为了捧咱,在这一唱一和的,哈哈!” ”皇爷爷,这怎么是捧您,确实是您的德政啊!”朱允熥笑道,“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几乎处处是赤壁千里,您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都说汉高祖难,他再难也不如您呀,鞑子始终都是中原的心头大患。说唐太宗难,可大隋的仓储一直吃到了唐高宗年间。至于宋太祖,人家接手的是富裕的大周。 历朝历代您是最难的,创业难建国南,手中的江山残破,人口田地更是一笔糊涂账,咱们大明一边要北上打鞑子,还要南边除蛮夷,更要移民屯田,修建城池。皇爷爷,您不容易呀!” 老爷子再次看向车窗外,有些感叹的说道,“咱不过是做了些咱该做的!得了天下,天下就是咱家的,总不能往死里祸祸,总要让天下人知道咱朱家的好。” “咱是农家子弟,知道百姓最看重啥最需要啥。呵呵,什么帝王文治武功,都不如百姓吃饱饭。咱知道咱几斤几两,所以就三个字,不折腾!” “皇爷爷,休养生息必然国运昌隆。不过,也不是没隐患!”朱允熥笑道,“您看看,才三十年人口增长这么多,要是再过三十年,天下人口得多少?如今又给地推广洪薯,使百姓多了一份口粮。要是这么一直增长增长下去,田地是不是又不够用了?” “滚蛋!”老爷子斜眼笑骂道,“别给咱挖坑,咱知道你整日心里想着打这个打那个,这边占点地那边弄个港的!”说着,看看朱允熥,“咱老了,江山是你的,你来做主。不过咱还是那句话,对外咋都好说,对内不要折腾。” “老百姓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啊。记着,国家要养民,民富则国稳。后世子孙,千万不可想着从百姓身上刮油水!” 朱允熥刚要说话,突然前方马车上,传来郭英和曹震的对骂。 “曹傻子,老子忍你一路了!” “郭老四,你也骂了我一路,老子早就忍不下去了!” “咋地?下车比划比划?” “来就来,谁怕谁?” 其中还夹着刘寡妇的劝解声,“老爷老爷,您消消气!” “这俩杀才,闹腾啥呢?”老爷子皱眉骂道。 侍卫邓平纵马过来,俯首低声道,“回两位爷,两位侯爷是因为.....两鸡蛋打起来了!” “鸡蛋?”老爷子楞了,“因为鸡蛋打啥?” “那刘寡妇路上带了些煮鸡蛋,郭老侯爷一路上吃不了少,曹侯爷说你再吃就满嘴鸡屎味儿。郭老侯爷说,老子吃你几个鸡蛋你叽歪什么?曹侯爷就不高兴了,说你是他女子给他特意煮的,你吃几个得了,还他娘的没完没了.........” /75/75245/28917740.html 第176章 在路上(2) 曹震带着的可不光是煮鸡蛋,刘寡妇手艺不错,早上起来麻利儿的做了烙饼,炖了鸡肉还有驴肉,还有家里的酱菜。 这一路,曹震是边走边吃。 他吃就吃吧,他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还一边嘟囔自己有什么齐人之福,还说刘寡妇的手艺把家里的厨子都给比下去了。 郭英实在被他絮叨的受不了,而且也是因为他的吧唧嘴馋了,就多吃了他几个煮鸡蛋,所以俩老头就打起来了。 “曹傻子,老子不就吃了你几个鸡蛋吗?老子可是救过你的,你忘了处州之战?没老子你早骨头渣子都没了?” “呦呦哟,老子没救过你?打北平大都的时候,你从马背上掉下去了,是不是老子捞你起来的?没老子,你早让战马踩死了?脑袋都给你踩扁了!” “曹傻子,你个忘恩负义的狗日的?” “郭老四,别以为我叫你一声四哥,老子就怕你!” “比划比划?” “你狗日的走路都喘,别说老子欺负你!” 前面的马车骤然停住,然后就听马车里传来砰砰的声音。 郭英扯着曹震的脖领子,砰砰两拳。 曹震猝不及防可也不躲,水萝卜粗的手指头直接戳在了郭英的眼珠子上。 “呀,你抠我眼珠子?” “你打我鼻梁子?” “曹傻子,你他娘的扯头发?” “郭老四,你锁我喉?” “够了!”老爷子大怒。 ~~~ 车架在一处山坡上停止,侍卫铺好毯子,搭好挡风的帐篷,老爷子坐在马扎上面色铁青。 他面前,郭英站在左边,曹震在右边。 至于刘寡妇,被隔得远远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曹震的真实身份。 老爷子瞅瞅他俩,气得脸都歪了,“行啊,当着咱的面动手了?”说着,对李景隆道,“二丫头,给他俩一人一把刀,让他俩对着砍!” 李景隆应了一声,解下侍卫的腰刀,就递了过去。 “两位老侯爷,得罪了!”见俩老杀才不敢接,他居然直接塞在人家怀里。 朱允熥也被他俩气得不行,“你俩有谱儿没有?多大岁数了?当着朕和皇爷爷的面动手?”说着,他却忽然想乐。 这俩老头都狼狈样儿,真是可笑。 郭英一只眼睛不住的淌眼泪,那是曹震给戳的。 曹震鼻孔中淌血,那是郭英给揍的。 郭英的头发披头散发,曹震的领子被扯坏。 “到底因为啥,就因为鸡蛋?”朱允熥忍着笑怒道。 “皇上,就是因为臣多吃了他几个鸡蛋。”郭英愤愤道,“他就开始挖苦臣,说臣是嫉妒了,见不得他曹傻子的好。” “不是这么回事,是他先埋汰臣的!”曹震嚷嚷。 “他埋汰你啥?”朱允熥问道。 “他说臣.....”曹震很恨的看了一眼郭英,“他说臣......” “他说啥了?你说!”老爷子对邓平怒道。 邓平行礼,“郭侯爷说曹侯爷对女人荤素不忌,还说曹侯爷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只要是个母的,都.......” “曹侯爷说郭侯爷这辈子白活,女子没日过几个。还说郭侯爷因为自己不行了,嫉妒他!” 老爷子再次愣住,“啥不行?” “就是......那方面不行了!”邓平开口道。 “老四!”老爷子看看郭英,“你真不行了?”说着,咧嘴道,“那个.....宫里的御医有几张方子.....” “咳咳!”朱允熥赶紧咳嗽两声,老爷子被这俩杀才带偏了,开口道,“你俩君前斗殴,什么罪过回头有司论处?你俩还能不能跟着伺候,不能的话现在滚回去!” “臣就跟着万岁爷和皇爷,哪都不去!”曹震马上道。 郭英低头,“臣也跟着二位爷!” “让咱说你俩啥好,你俩几十年的交情,啊!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老爷子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丢人不丢人!” “皇爷,您是没见着他这一路那嘚瑟样,要是您见着了,你早抽他了!”郭英委屈道,“从一上车,就跟地主老财似的栽歪着,让人家刘寡妇喂饭喂水的。还当着臣的面,说啥有人伺候就是好,还让臣把车赶稳当点,说他晕车!” “他也说臣了,从上车开始,就说臣得了便宜儿子!”曹震也嘟囔。 “呵!”朱允熥实在没忍住,背过脸笑出声。 “别扯淡了!”老爷子横了他俩一眼,随后摇摇头,然后指着二人道,“就这么点破事?好好,你俩都出息,行!咱倒要看看,你俩谁先给谁服软?咱告诉你们,你俩谁先和谁说话,就不是人养的!” 郭英曹震对视一眼,低头没说话。 “行了,走了一天了,咱也饿了!”老爷子叹口气,“距离前边歇脚的地方,还有多远?” 李景隆马上上前,“方才前边的侍卫回报,还有三十里!” “那就在这吃!”老爷子开口,然后斜眼看看李景隆,“呀,你这斥候放的挺远啊!是不是在前边,跟咱耍啥心眼子呢?” “臣不敢!”李景隆赶紧开口道。 “吃饭!”老爷子大手一挥,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 ~~~~ 远处是冬日的田野,虽不赏心悦目可也胜在真实。 侍卫们点火,刘寡妇把带来的吃食加热。 老爷子和朱允熥坐在马扎上,手中的碗里有炒饼热好的炖肉鸡蛋等物。 郭英和曹震,也是一人一个碗。俩人对着坐,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扭头。 “老四不是爱吃鸡蛋吗?”老爷子开口,“都给他!” 随后,郭英的碗中多了几个鸡蛋。 “呃......”郭英忽然打了个饱隔。 “这股鸡屎味,咱在这都闻着了!”老爷子骂道。 随后,看看曹震,“你不护食吗?来,给他一碗炖肉,都给咱吃喽!” 曹震刚才还幸灾乐祸,忽然碗中满是炖肉,顿时咽口唾沫。 “吃!”老爷子下令。 俩人撸胳膊挽袖子,像见着仇人似的对着手中的碗用劲。 可是,他俩实在是吃不下去。 曹震从上路开始,嘴没闲着。郭英吃了十来个煮鸡蛋,也是沟满壕平。 “皇爷爷,算了!”朱允熥劝道,“他俩也年岁大,万一撑坏了,是不是?” …… 我电脑突然坏了,用手机写的,也不知道写的啥烂糟糟的玩意儿,对不住大家啊……撒谎是畜牲真的电脑坏了。 /75/75245/28917741.html 第177章 在路上(3) 就在乡野之间用了简单的饭食之后,车驾再次出发。按照老爷子选的路线,明儿这个时候就能到滁州。当然,前提是专心赶路,若是游玩赏景,估计又要耽搁两三日。 对于朱允熥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赶路枯燥乏味且漫长,毫无吸引力。但对于老爷子这样的老人来说,似乎每一刻的时光都被好好的珍惜。 他总是眷恋的看着山川湖泊树木大地这样重复的景色,每一次的眼神中都闪烁着不同的光彩,有欣赏有不舍有喜悦有悲痛有回忆有畅想还有希望..... 山路村庄猪牛羊,炊烟田地农夫忙。 顽童老翁各自笑,柴垛磨盘茅草房。 “也许老爷子选这条乡间的路,用以是再走一遍他年轻时走过的路。”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安静的靠在车辕上,目光倾注在天地之间,心中有所明悟。 “咋?看咱干啥?是不是无趣了?”老爷子虽看着景色,但余光也注意到了朱允熥的目光。 “没有,孙儿是觉得您,您看着和宫里时不大一样!”朱允熥抱着膝盖,坐在老爷子身边笑道,“在宫里您似乎很少有,这么惬意这么舒坦的神情!” “咱就不喜欢那宫!”老爷子笑道,“那哪是家呀,一层层的墙一道道弯,除了门槛就他娘的房梁。”说着,指向路边那些略显低矮的房屋,“人家住的这才是房,推开门就能看到自己的地,关上门能看见自己家的炕。屋前养鸡屋后有牛,左边是粮仓右边是库房。啧啧,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一家老小,这才是过日子。” “住宫里那是给人看的,不舒坦更不自在!”说着,深邃的皱纹颤抖两下,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你看现在多好,天地之间嘛,哈哈,咱想干啥就干啥,啥也不用顾忌。” 忽然,远处的视线中田地之间一个老翁扛着锄头信步游走。 老爷子在车辕上招手喊道,“喂,老哥,忙着那!” 田间的老翁诧异的看过来,见是一队车马行过,善意的挥手回应。 “哈哈!”老爷子欢喜的大笑。 或许人之后到老,才会明白越是普通平凡的东西,越珍贵。 “来,大孙,咱教你赶车!”老爷子说着,从李景隆手里抢下缰绳,顺便一屁股把李景隆挤下去,“你上前边那车,大孙你看呀,这鞭子要灵巧,打轻了牲口不当回事,打重了它疼,驾驾!” 他们爷俩的骡子大车,欢快的超越前方。 擦身而过的时候,朱允熥还特意看了一眼。郭英黑着脸拿着鞭子鼻孔朝天,曹震好像故意气他一样,美滋滋的和车厢里的刘寡妇撩闲。 ~ “侯爷!老侯爷!” 李景隆小跑跟在他们的马车边上笑道,“太上皇有旨,让晚辈坐你们的马车!” 他是一百个不想和这两个老杀才同车,可他没地方去。侍卫们都骑马,根本没有多余的坐骑给他。 倒是有几匹坐骑空着,可他更不敢坐。其中有皇上的御马,剩下的是这俩老杀才的战马。 郭英横了李景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李景隆快跑几步,一个箭步上了马车,然后又对着曹震笑笑,坐在俩老杀才中间,“给老侯爷您添麻烦了!” 曹震还没说话,郭英不乐意了。 “你啥意思?老子让你上来的,你谢他干啥?滚下去!” 李景隆,“..........” “啧,多大个人了跟晚辈耍威风?”曹震冷笑,“你就坐,看他能把你咋?” “耶!”郭英继续赶车,目光都没撇一下,不屑的说道,“这时候充好人了?一路上谁欺负他最狠来着?”说着,看看李景隆,“你他妈别分不清好赖人啊!” “哎,你跟我说话那!”曹震一下坐直了身体,大声道,“郭老四,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咱俩之间谁先和谁说话谁是狗!” “你喊我?”郭英目光倾斜看过去。 “啊,我喊你!”曹震冷笑,“你刚才是不是和我说话?” “我他妈跟拉车的牲口说话!”郭英转头,不再理会。 “你骂我?”曹震大怒。 “哎!”郭英叹口气,“听说过捡钱的捡东西的,没听说过捡骂的!” “郭老四,你敢做不敢当,分明是你先和老子开腔说话!”曹震怒道。 “是你先跟老子说的!”郭英鞭子抖落两下,催促牲口快点,嘴里说道,“老子跟二丫头说话,你在边上阴阳怪气!” “你先开的口,你是狗!”曹震把车辕拍的邦邦响。 “你才是狗,大傻狗!”郭英见老爷子的大车在前头,嘴上就开骂了。 李景隆坐在中间,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跳车。 就这时,曹震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说,我俩谁先和说的话?” “对,你给评理!”郭英也开口道。 李景隆,“..........” “说话呀,你哑巴啦?”俩老杀才齐声喊道。 “我他妈巴不得自己现在是哑巴!” 李景隆心中骂了一句,脸上笑呵呵的,“这个.....这个.....这个.....” “说呀!”曹震横眼。 “您让晚辈捋捋!”李景隆一看曹杀才挽袖子,忙开口说道,“这个.....这个.......” “晚辈捋捋,晚辈上车先对您说给您添麻烦了,然后郭侯爷说了晚辈一句,然后您在旁边......” “哎你看看!”郭英忽然大喊道,“你看看是不是你曹傻子先说的话?啊!哎,还是人家曹国公公道,前后顺序先言后语都说的清楚,你先说的吧?你先阴阳怪气说我跟晚辈耍威风.......” “老子先说的?”曹震挠挠头,瞪着李景隆,“你没听错?” 此时他已经几分脸色不善了,像是做了什么极其丢脸面的事一样。 “这个...这个,晚辈再捋捋......”李景隆一头冷汗。 “哼,做了还不敢认,什么人呢!”郭英在旁冷笑,“哎呀,谁先说话谁是狗,你曹傻子这回成了曹傻狗,哈哈!” “郭老四......” “二位,二位!”李景隆坐在中间忙张开双手,“两位爷还在前边呢!听着不好,您二位收敛点成不成!” 两老杀才一听这话,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转头。 “二位侯爷!”李景隆苦笑,“不是晚辈多嘴,您二位一辈子的交情了,这是何必呢?往日您二位可是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怎么今儿就闹成这样?不应当啊!” “你二位说说,这要是传回京城,其他长辈们听了,得有多笑话.....” “用你管老子?”曹震轻踹李景隆一下。 “你老几呀!”郭英给了李景隆一个胳膊肘。 “我们老哥俩的事儿用你说!” “你巴巴的教训谁呢?” 两人你一拳我一下,虽不怎么用力,可也拍打在李景隆身上。 “得!我他妈就多余!”李景隆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心中暗道。 /75/75245/28922441.html 第178章 在路上(4) “哎,不见你小子,有件事我他妈差点没想起来。” 马车在路上颠簸,曹震忽然话头一转,“刚才老东家让你拿把刀给我们哥俩对砍,你他娘的挺积极呀?” “对呀,我他妈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郭英也转头,看着李景隆,“你他娘的是不是真希望看着我们哥俩倒霉了?是不是铆足了劲儿要看笑话?”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曹震喊道。 “我们可你是长辈?”郭英开口,“你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曹震唾沫星子横飞,“那前儿,老子都没伸手去接那刀子,是你小子硬塞在老子手里的?” “对,老子看得真真的,你小子当时低着头,脸上憋着坏, “他娘的好像我们不接不行似的!”郭英也说道。 “晚辈.....冤枉,老东家开口,晚辈哪敢不从啊!”李景隆赶紧讨饶,“二位.......二位,晚辈哪有那个心思!二位都是,都是晚辈的长辈,晚辈的为人您们还不清楚吗?” “我呸!”郭英唾了一口,“你什么人老子还不清楚?当初你刚当侍卫的时候,在老子手底下当差,那些人里就你最滑!” “你能是个好人?”曹震也跟着开口,“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从小就被你欺负被你忽悠,十来岁就被你撺掇着偷家里的钱去青楼。” 两人的唾沫星子不断的喷在李景隆脸上,幸亏是冬天有风,风一吹就干了,不然等于再洗一次脸。也幸亏是南方的冬天,若是在北方,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成冰,覆盖一层。 “你说,这事怎么办?”曹震撸袖子,表情狰狞。 “那个......”李景隆想想,“您昨儿晚上不是问晚辈,前门大街有两个铺子吗?”说着,肉疼的都有些肝颤,“回头,地契晚辈让人送府上去!” 曹震明显一愣,没想到李景隆这么大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呸,谁他妈白要你的,回头按市价!” “那地方的铺子就没有价儿!”李景隆心中大呼,那是最繁华日进斗金的地方,多少钱都有人买。 “我呢?”郭英问道。 “那个......”李景隆一时词穷,但心中知道,今日肯定要大出血。 被这些老泼皮杀才讹上,不出血才怪! 可谁知,郭英却没要任何东西,反而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老子不想曹傻子似的那么没脸,占你这小辈的便宜,那些身外之物老子家里一堆堆的,都他娘的花不完!” 说着,靠近李景隆一些,“老子前些听五军都督府的人说,郭镇快调回京了!” 郭镇石郭英的嫡长子,原先是大宁卫的指挥使。是勋贵二代中,出名的青年才俊此时方二十六岁。 说来也怪,郭英这老杀才年轻的时候咣咣的全是闺女,可到老之后呱呱的全是儿子,到如今他一共生了十二个儿子,除了一个夭折的,剩下是一个。 “这事,臣是听了一耳朵!”李景隆想想,开口道,“其实早几年少东家就说过,郭镇是老侯爷的爱子,当调回来在您膝下尽孝,只不过大宁那边实在没有合适的......” “他快回来了!”郭英低声道,“虽说是回来,可也保不齐哪天再走。老子这岁数了,嫡长子不在身边,总是不踏实。你在少东家面前能说话,记得吹点耳旁风。” 李景隆顿时明白,老侯爷这是在他这要人情呢。 这些老勋贵们大权撒手之后在家享受太平,不过问朝政。不是他们在皇上那没这个面子,而是这等事贸然跟皇上开口甚为不妥。 “晚辈尽力而为!”李景隆开口道。 “啥?”郭英斜眼。 “晚辈一定尽力而为!”李景隆也不敢许诺,只能笑道,“老侯爷,您放心只要晚辈能说的话的地方,一定帮忙!” “行,有心了!”郭英拍拍李景隆的肩膀,没有用力。 不知为何,李景隆忽然心中对郭镇有些羡慕。 人家有爹惦记,他李景隆这曹国公,没谁惦记他! “这事真要上心!”曹震在边上也叹息一声,“去年四哥有一回差点就没了,我们这些当爹的,临走见不着儿子,闭不上眼那!”说着,也拍拍李景隆,“这事你上心,回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看您说的,呵呵!”李景隆笑道。 “四哥!”曹震忽然对郭英开口,“大侄子要回来了,好好乐呵几天,我家听戏去,我那有上好的绍兴黄!” “跑不了你的!”郭英乐呵呵的笑道,“今年能过个团圆年啊!” “你说这日子也是真快,一转眼咱们都这岁数了!”曹震感慨。 “是呀,也不知还能活几年!”郭英叹息,“说不定哪天,我俩眼一闭,两腿一蹬,小舌头一耷拉,死球了!” “别说这些,我心里听了瘆得慌。兄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再走,我还有啥意思!”曹震低头道。 “嗨,你俩老不死的又不打了?这会功夫又称兄道弟了!”李景隆心中暗骂。 就这时,刘寡妇在车厢里探出头来,怯怯的问,“老爷,您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一路上,奴怎么总是听人家唤您侯爷呢?您不是姓曹吗?” 她是寻常妇人,虽说性子泼些胆子大些,可毕竟眼界有限。她虽觉得这一行人看着都是大富大贵的,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侯爷是爷我的外号!”曹震敷衍一句。 “那....这位爷的外号也是侯爷?”刘寡妇看看郭英,越发迷糊了。 “不该问的别问,别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曹震说道。 “哈哈!”郭英咧嘴一笑,“女子,老汉跟你说吧,你现在的男人呀,是天底下最富贵的那拨人,你就等着进城享福吧!” “其实,富贵不富贵的也没啥!”刘寡妇低头笑道,“只要让我们娘俩周全,没人欺负我们,有口安生饭吃就挺好!” 曹震顿时爱怜的拉着刘寡妇的手,揉搓起来。 这一幕,让李景隆恶寒不已。 “这就是个棒槌!”李景隆心中腹诽,“一辈子杀人放火就没谈情说爱过,女人是睡了不少却半点女人心都不懂,随便一个娘们,就能你五迷三道的,妥妥一个大冤种!” “赶明儿个回了京城,我带你去衙门,把你儿子的名改了,跟我姓!”曹震笑道,“毕竟你跟了我,你的儿我也得善待!” “这他妈是抄上了!”李景隆看看那刘寡妇心中暗道。 对方那姿色在他眼里真是不够看,就是一个村姑。 随即他心中又嘀咕道,“景川侯这也够不怕丢人现眼的,弄别个拖油瓶不说,还要认祖归宗。”说着,再次仔细偷偷看看曹震,心中说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病啊?” 刘寡妇的儿子若是改姓了曹,那就是要入籍,可就是真正的改命。不管别人怎么说,起码在官面上他是大明开国勋贵侯爵之后。这个身份,起码可以庇护他们两三代人。 谁知,刘寡妇却犹豫起来。 小心的看着曹震,恳求似的开口道,“老爷,我们娘俩跟了您定是一心一意的,可是.....” 说着,顿了顿咬着嘴唇,“您要是没儿子,他自然要给您养老送终当孝子贤孙,可是您也说了家里儿子多。” “他爹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不管咋说夫妻一场,奴要是让儿子改姓,对不起人家,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奴不是不知抬举,也不是要惹老爷您生气......” “好女子!”曹震感慨一声,对郭英道,“四哥,真是好女子呀,那些遭瘟的书生那话咋说来着,什么富贵不能yin?看看,这是不忘本啊!” 说着,又对刘寡妇道,“丫头,你心里能记着死人,对活人也绝对错不了!” “富贵不能yin是这么用的?应该是贫贱不能移吧?” 李景隆心中冷笑,再看看曹震脸上的欢喜,心中继续骂道,“你指定是心里有毛病!” 哒哒,马蹄声传来。 邓平纵马过来,“老东家有话,说让咱们快点,争取明儿到滁州!” ~~~ 电脑坏了,今天要送去维修中心,我怕来不及所以早起来了个网吧给大家写了点,勿怪哈! /75/75245/28922442.html 第179章 肇基之始(1) 翌日晌午,爷俩的车驾到了滁州。 尚未看到滁州城池的时候,老爷子就下令跟随的侍卫们远远散去。乡间赶路时身边这么多人倒也无妨,可滁州地面上这么多骑士定然显得十分扎眼。 再者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骑士们胯下的是上好的战马。 两辆大车一前一后,车边步行跟着三五个便衣侍卫,就好似寻常富家翁一般。 “皇爷爷,前边就是滁州了!”朱允熥在车上眺望滁州的城墙笑道,“当初孙儿回凤阳祭祖在此地还停留了几天,咱们要不要在这歇歇?” “咱记得那年你在这也没停留多久,刚到这就听说咱把蓝玉下了诏狱,然后快马回京师让你舅舅开了城门,你还直接带人踹了锦衣卫的镇抚司,把人给咱放了。”老爷子揶揄的笑了一声,“那一下,直接让那些老杀才们对你那吴王三爷是死心塌地!” 李景隆正在赶车,闻言面上一僵,赶紧专注的赶车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这些陈年旧事,人家亲爷俩怎么说都行,可外人敢多嘴半句你看老爷子怒不怒? “皇爷爷,孙儿那时候不是....年少轻狂吗!”朱允熥低声笑道。 “自小你就胆大包天!”老爷子大笑。 “孙儿哪有胆?还不是仗着皇爷爷的宠爱胡闹?”朱允熥轻飘飘几句马屁,“孙儿知道,再怎么胡闹爷爷您都容,所以才敢胆大妄为!”说完,亲手帮着老爷子揉捏肩膀。 “去去,滚一边去!”老爷子笑骂,但心里很是受用。 随后看着滁州高大的城墙,目光中刹那之间满是感慨。 朱允熥注意到老爷子的表情变化,低声道,“皇爷爷,这是当年您打下来的第一座城池吧?” “肇基之始!”老爷子的神情之中带着些许骄傲,“当初咱兵不过万,名声不显。打下滁州之后,不但直接扩军两万余人,手中有兵有粮,更是名声响彻淮西。” “嘿嘿,没打滁州之前,别人提起咱只会说。哦,郭子兴的女婿朱重八呀,那人打仗也算一把好手。” “打下滁州之后,别人再提起咱就不一样了,谁对咱不是另眼相看?”说着,冷哼一声,“哼,咱带人自立门户的时候,他淮西总管郭大帅还扣着家眷。等咱打下滁州,他乖乖的把你祖母给咱送过来!” 这些陈年往事朱允熥早就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当初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最重要一门课就是听学士讲老爷子的起家之路。 不过难得如今老爷子心情舒畅,朱允熥就顺着老爷子的话头,佯装不懂的问道,“皇爷爷,有个事孙儿一直有些想不通,当初您在滁阳王(郭子兴)军中也算是顶尖人物了,怎么想到要自立门户呢!” 说着,又道,“孙儿当年听学士讲这段的时候可是掐了一把冷汗啊!您从滁阳王那出来的时候,可是把手里的兵权都交了,就带着淮西二十四将,然后回老家募了几百同乡。” “哈!”老爷子神色傲然,“大丈夫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乱世之中给别人卖命有啥意思?人家古人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行,凭啥咱不行?反正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他娘的!” “就算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对得起肩膀上顶这一二十斤的大好头颅?都造反了,还他娘窝窝囊囊瞻前顾后的还不如在家种地呢?老爷们没这点心气,算啥老爷们!” “老爷们就要豁得出去,你看古往今来那些英雄豪杰人上人,谁不是如此?” 朱允熥马上竖起大拇指,“皇爷爷,话是这么说,可您这份胆量和眼光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儿?毕竟您那个时候,手中可没有本钱啊!”说着,看向李景隆,“你说是不是?” “啊,是!”李景隆赶紧转头,露出五体投地的笑脸来,笑道,“臣少年读书时,每读到太上皇您老人家这段故事的时候,那是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心神激动不能自己!” “旁的人手里拿点人马,定然想着如何保存实力。可您老人家,却直接反其道行之,拿下了淮西重镇滁州。哎,要么说历朝历代,咱大明得国最正,您老人家创业最难呢!” 他俩的一唱一和,把老爷子拍得舒舒服服的,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其实呀,也他娘的是被逼的!”老爷子笑着说道,“哎,你们是不知道,当初的凤阳叫濠州,是他郭大帅带人打下来的,可城里头的红巾军,可不光是他郭家一伙。” “郭大帅还有什么孙德崖,还有后来什么鸟赵均用彭大,成天是勾心斗角,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生怕谁把谁给火并吞了。” “上面的如此,下面的更是成天打,你抢了我的口粮我占了你的营房。哎哟,现在想想那他妈哪是义军啊,就是一伙土匪呀!” 说到此处,老爷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继续笑道,“你别看咱没读过啥书,可咱这人有眼光。” “乱世来了,天下烽烟四起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出息吗?他娘的濠州屁帘儿大的地方,他们在城里就要称王了。一个个的泥腿子气还没退干净,吃馍没够,就穿龙袍了,闹呢?” “那他娘的不是上坟烧草纸,糊弄鬼呢吗?” “所以咱就想着,不破不立。跟着这伙子人没奔头,自己人打成一锅粥,乱糟糟的整天就知道抢劫。等大元朝的大军来了,还能抵挡吗?大伙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朱允熥插嘴道,“您这份见识,真是古今罕见!” 这话倒也不是奉承,试问一般人谁能有这份眼光和胆魄呢? 穷人造反无非是为了吃饱饭,当时都是朝不保夕的,过一天算一天,谁不可着能乐呵的时候乐呵? “这不光是见识,咱当时也耍了些手腕!”老爷子傲然一笑,“你知道咱当时要自立门户的时候咋跟郭大帅说的?”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认真倾听。 李景隆在旁边赶车,更是一脸崇拜。 “他当时不放人啊,放了咱走他手底下没啥可用的人!咱不但打仗是好手,做人也不差。其他几伙子人,也卖咱的面子!”老爷子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可是跟着他们实在没出路,得死中求活啊!” “咱就跟郭大帅私下说,大帅如今城里头几伙子人都在拼命的拉人入伙,咱们眼看人头上就处在下风了,得想辙!” “郭大帅就说,重八你有啥好办法?” “咱说大帅呀,你看其他军头拉的人都是泥腿子,滥竽充数的打不了胜仗,这么着你给咱拿俩钱儿拿点粮食,咱回老家庄子上,给你弄几百精装后生来。” “那些后生可不像这些兵油子似的,就知道抢东西,那是真敢拼命的。他们吃了你郭大帅的粮食,穿了你郭大帅的衣裳,拿了你的赏钱自然给你卖命。” “旁人的话不听,就听您的。几百敢拼命又听话的精兵,关键时刻能有大用场!” /75/75245/28958636.html 第180章 肇业之始(2) “后来咱就带着亲兵,驮着粮食和钱财布匹回了老家!” 老爷子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道,“当时老家人眼看都要饿死了,听说咱当了义军的头头回来募兵,庄子上的后生们都疯了!” “那世道,一个前凸后.......一个原封不动.....不是,一个标板溜直的黄花大闺女也才值五斤小米儿。” “咱给的安家粮,一出手就是二十斤!有这二十斤粮,别的不说起码能保证家里爹娘老子暂时饿不死。咱还跟他们说了,跟了咱只要是打仗缴获,咱分文不取全给他们,让他们送回老家养活亲人。” “乱世里,最不缺的就是敢卖命的汉子!” “三天时间,咱在老家就募了七百多兵,徐达耿君用胡海张龙谢成他们,就是那时候开始跟着咱的。” 朱允熥插嘴,“可是孙儿听说,您带着这些人回濠州之后,真的把这些人都交给了郭大帅!皇爷爷,这些乡党都是您的本钱啊,怎么就给了别人呢?” “嘿嘿,这里面的道道你不懂!”老爷子大笑,“都是咱的乡党,还有许多是咱光腚娃娃,就算都交给他郭大帅,能真听他的?” “咱当时带着二十四个人从郭大帅那出来奔定远,这二十四人里,都是咱看得起的好汉子。可这二十四人,可不是咱的全部家底!” 说着,老爷子得意的一笑,“不是不能多带人,而是有些人咱故意留在郭大帅那的。你想想,咱留下的人管着咱招募的乡党,以后咱有事的时候吱一声,好使不?” “他们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朱允熥大笑道。 不得不说,没有人的成功是侥幸的,老爷子当年才二十多岁,就开始暗中布局了。 “咱从郭大帅那离开,挑了二十四个人。”老爷子笑道,“兵在精不在多,这二十四人可不是只会上阵厮杀的好汉。咱带的是能带兵,见过的血的将啊!” 说的没错,当初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中,且不说徐达汤和郭英兄弟等人,其他人哪个不是后来军功赫赫? 江国公吴良吴桢兄弟,乃是帐下先锋,对张士诚以寡击众,平定广西粤西。 黑面神东丘郡侯花云,以一当十勇猛无敌,冲锋陷阵无人可挡,又忠心不二。后来被陈友谅俘虏,破口大骂宁死不屈。 泗国公耿再成,屡破元军带兵纪律严明,最后被叛军设计谋害慷慨战死,配享太庙。 还有华云龙,郑家兄弟,陆仲亨等悍将...... 都说唐太宗李世民帐下名将如云,可这些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不在盛唐名将之下。 只可惜,他们之中有些人,最后都...... 想到此处,朱允熥不由得看向前面的马车,作为淮西二十四将的元老,再次就地重游,想必郭英也是感慨良多吧! “有了这二十四人,咱在定远又弄了几百杂兵,随后收了驴牌寨的三千土匪,用军法练了两个月,直接拿下滁州之地。” “嘿嘿,有了城池咱也是总兵官了,正好他郭大帅那边内讧,没有粮吃。咱送去了军粮,又在外边给他撑腰,才使得其他几伙子人,赵均用彭大那些狗杂碎,没敢要了他的性命!” “等咱在滁州站住脚,收了周围八县之地,手中的本钱可比濠州厚实得多!” “壮哉!壮哉!”李景隆大呼道,“太上皇乃真英雄!” 朱允熥开口道,“皇爷爷,可是孙儿听说,您占了滁州之后,郭大帅因为内斗失败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您,您又把手里的兵权交出去了!”说着,故作思索状,“这又是为何?” 其实这件事,蓝玉等人当年私下和朱允熥聊天的透露过。 这件事,也是老爷子之所以在胡惟庸一案中,杀了几个幸存的淮西二十四将勋贵的原因之一。 郭子兴走投无路来滁州,老爷子不但没有戒心,反而把兵权城池拱手奉上。这引起了手下兄弟们相当的不满,大伙豁出命打下的地盘,你朱重八凭什么给了别人?你让兄弟们怎么办?兄弟们跟着你朱重八是要博取富贵,可不是为了继续给他郭子兴当手下? 是以当时,好几个人私下都闹着要走。还是徐达汤和出面安抚,说重八自有办法,让兄弟们稍安勿躁。还有李善长,暗中做这些人的工作,才渐渐平息他们的不满。 “乱世之中光能打不行,还要有德!”老爷子正色道,“名声这德行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比刀子好使得多。” “不管咋说郭大帅都是咱的岳父,还是咱的恩主,更是咱的顶头上司。他落难了,咱要是落井下石别人怎么看?咱要是不管他,冷落他甚至一口吞了,以后谁不防着咱?” “反而咱要是雪中送炭,谁提起咱不得说一声仁义?” “真不愿意跟着仁义的人走?” 说着,老爷子笑出声儿,“再说了城池是咱打下来的,兵是咱的,粮草咱的人管着,给他郭大帅这个名份,换咱的名声,这买卖不亏!” “这一步咱还真走对了,郭大帅见咱这么对他,心里对咱更是高看一眼。特意给刘福通那边去了信,说了咱的好话,给了咱一个官职,淮西军的副总管。” “有了名声,还有红巾军的名份大义,比得了几个城池还管用。大孙你且记着,做人呀,最主要是图实惠,而且眼皮子不能太浅!” 就这时,滁州的城墙触入眼帘。 城外人流攒动,满是进出的人群,两辆大车放缓速度。 老爷子和朱允熥下了马车不行,郭英和曹震也赶紧过来跟在身后。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城墙下目光深沉。 “老四!”老爷子指了下城墙,“当年你是从这边爬上去的是吧?” 郭英笑笑,苍老的目光中也带着些感慨,“是,当年臣就是从这边爬上去的!” “打滁州的时候,你是先锋?”朱允熥问道。 见周围人多,郭英改了称呼笑道,“少东家所有不知,打滁州的时候华云华云龙正面强攻打不上去了,那人死的海了去了,城墙下面密密麻麻好几层。老东家跟小的说,老四呀,凌晨时分咱带人正面强攻,做出不破城不罢休的架势来。你呢,带人从西边城墙偷偷爬上去,直接杀到城门洞子里,把大门打开。!” “小的还记得,那天早上起来吃了一顿狗肉喝了两碗老酒!”郭英笑道,“然后套了双层的铁甲,带着二百来人摸着黑,咬着短刀爬上去。” “当时你怕不怕?”朱允熥笑问。 “当时......”郭英想想,“也怕!可不打下来,大伙没法活啊!”说着,忽然给了边上曹震一肘子,“打下滁州之后,这厮才投奔过来的!他来的时候都饿疯了,脑袋大的碗装着糙米饭,硬是吃了三大碗才撂筷儿!” “什么叫投奔?”曹震不满道,“我那是.....慕名而来!” 老爷子背手无声大笑,然后伸手拉着朱允熥,“走,进城找地方吃狗肉去!” /75/75245/28958637.html 第181章 随礼(1) 晌午的滁州热闹而又嘈杂,侍卫们带着刘家寡妇母子,自去客栈安顿车马,老爷子和朱允熥带人在街边优哉游哉的闲逛。 此地繁华与京师不可同日而语,但却胜在热闹二字。满街上的铺子和商贩,好似赶大集一般,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对老爷子说道,“那边有个酒家看着不错,咱们那边坐坐?” 老爷子伸长脖子瞅瞅那边,微微摇头,“饭馆子有什么意思?没劲!”说着,目光落在集市中,一处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笑道,“那不错!” 朱允熥定睛看去,却是个卖面条的摊子。 摊子不大,只有几张凳子和矮桌儿,可周围的食客却不少,人多了凳子不够用,有人干脆就是捧着脑袋大的碗蹲在地上,大口的吸溜着手里的面条。 灶台边的面案上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大手恶狠狠的揉搓着手里的面条,然后用力抻几下,就变成细长的面条,扔进开水锅里。 腰肢好似水桶似的老板娘,煮好的面捞出来从旁边的大号锅里捞几勺浓油赤酱的卤子,再配头糖蒜交给食客。 “就这吧!”老爷子笑着拍板。 朱允熥却有些犹豫,那抻面的汉子,手指甲里都是淤泥,而且闹市之中满是灰尘......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爷子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出了宫咱爷俩就是庄稼人,哪那么多事儿,走!” 朱允熥跟上老爷子,递给旁边李景隆一个眼神。 后者直接窜了过去,瞅瞅摊子周围实在是没有空着的地方,又猛的窜到边上的茶水摊子,信手抽过来桌椅板凳。 “哎,你拿我凳子干啥?”人家卖茶水的自然不答应。 咣的一声,几枚铜钱扔在了桌子上,滴溜溜打转。 顿时,茶水摊的老板眉开眼笑,“这位爷,您喝茶吗?” “桌椅借来使使,凉茶给送几壶过来!” 李景隆说了一声,然后用袖子把油渍麻花的桌子面擦干净,笑着对走来的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慢着点,这边是风口凉快!” “行,这挺好!”老爷子笑笑坐下,对面摊喊道,“掌柜的,面条按人头上!” “好嘞!”老板娘答应一声,脆生生的回道,“老人家要什么卤儿?有茄子肉丁,黄豆肉酱,还有青瓜鸡蛋虾皮,还有炝锅热汤烂肉......” “热汤烂肉面!”老爷子再次拍板。 “大冷天的吃这个热乎!”李景隆开口笑笑,随后忽然笑不出来了。 一张桌子,四个板凳,人家爷俩坐了俩,郭英曹震各坐了一个,他坐哪啊? 正好,身后有一人站起身,去灶台那边加卤子。 李景隆趁人不注意直接抽过来坐屁股底下,等那人回来捧着碗四处张望,嘴里骂道,“哪个杀千刀的把老子凳子拿走了?王八操的!” 这等市井地方吃饭的都是粗汉,张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可李景隆就乐呵呵的好似没听到一样,那汉子转了几圈悻悻的转身。 但下一秒,他脚底下突然出现一只腿。 扑通一声,边走边低头吃面的汉子,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周围一顿爆笑。 李景隆收回绊人的腿,嘴里啧啧道,“这位老兄怎么不小心点儿?” “我的面条!”那汉子起身,看着满地的面条脸上都是惋惜。 老爷子瞪了一眼李景隆,“那后生,你去加碗面,算老汉咱的头上!” “我好好的一碗面啊!”那汉子哭丧着脸起身,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老爷子的话,把地上的面条扒拉到碗里,然后走到摊子的水桶边上,用里面的清水把沾满了泥沙的面条洗干净,又要了勺卤子,蹲在边上大口的吃了起来,眼睛气鼓鼓的瞪着李景隆。 “看着没!”老爷子唬着脸,“老百姓过日子,半点粮食都不敢糟蹋!”说着,看向李景隆,“你胡闹呢!” “老爷子教训的是,小的有错!”李景隆赶紧起身,对那汉子道,“是我刚才不小心绊了你,给你赔不是了。”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把铜钱来塞过去,“拿着,晚上回去给家里买点酒肉!” 殊不知,那汉子却没接,反而横眉立眼的,“你狗日的有钱了不起?信不信老子一碗面扣你脑袋上?” 旋即又看看李景隆手里的铜钱,猛的一把抓过,“搁老子以前的脾气,打出你苦胆来!”随后把一碗面条吞下肚子,扬长而去。 “哈哈哈!”老爷子在旁大笑。 朱允熥看李景隆满是窘迫,笑道,“你去踅摸踅摸,周围哪有卖狗肉的,老爷子想这一口了!” 李景隆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四哥,看着没,他身上还是有钱!”曹震嘟囔一句。 郭英点点头,“没搜刮干净!” 不多时,几碗热腾腾的大肉炝锅面送了上来。小地方胜在实惠量大,脑袋的碗连汤带面怕是有两三斤。 老爷子吹吹里面的热汤,吸溜吸溜的喝口面汤,然后吧唧吧唧嘴,“他娘的,宫里的厨子该杀!” 曹震左手蒜右手面也不嫌烫,就往嘴里送,“这碗面,可比什么都强!” 这时李景隆也小跑着回来,手中的油纸包打开,笑道,“老爷子,现切的狗腿,您尝尝!” 老爷子夹起一块,放在热腾腾的面条里浸着,口中笑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这日子小时候想都不敢想啊!”郭英也笑道,“有面有肉,赶上过年了!” 老爷子看看周围熙攘的人群,“好年景啊!”说着,又看看郭英和曹震,话里有话的说道,“你们都是功臣!” 肉和面,不是如今才有的。 是如今天下太平兴旺了,大伙能出力挣到钱了,才出现在百姓的餐桌上。 而这太平和兴旺的背后,是无数的人鲜血。 不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总之他们打下了这个江山,且用心的珍惜小心的呵护和保卫,才有今日的太平。 几人正这边吃着面,忽然一队小孩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从集市中跑过,口中高呼,“去吃喜糖喽!” 老爷子瞅瞅,对老板娘问道,“城里,是有啥喜事儿?” “您几位是外地来的?”面摊老板娘笑道,“难怪不知道,俺们滁州的张老侯爷娶亲,这几日在侯府门口发糖发利事呢!” “谁?”曹震停筷子,“张老侯爷?” “是凤翔侯张龙?”老爷子也问道。 “除了他,还有那个张老侯爷!”老板娘笑道。 老爷子放下碗,对郭英问道,“咱记得他好像跟咱差不多的岁数。” “比您还大两岁!”郭英道。 “黄土都埋脖子了,娶他娘的什么亲?”老爷子骂道。“他还行吗?” /75/75245/28985793.html 第182章 随礼(2) “孙儿上次回凤阳路过滁州的时候,就住在张老侯爷家里,那老头的日子孙儿看了都羡慕!” 吃了午饭之后,几人朝凤翔侯府那边去看热闹。 朱允熥开口笑道,“张老侯爷两大爱好,一是喝酒二是纳妾!” “老不死的比咱还舒坦!”老爷子笑骂,然后挺步看着人家侯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他这是要疯啊!纳妾弄这么大的阵势?” 恰好此时,有两个汉子乐呵呵的从里面出来,路过时听到老爷子的话。 “这位老人家您说错了,老侯爷不是纳妾,而是续弦!” “啊!” 顿时,老爷子几人愣了。 续弦,那可是正室夫人不是纳妾! 莫说张龙是凤翔侯,他的夫人也是诰命之身。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续弦都是头等的大事。 “嘿嘿!”曹震在边上坏笑,“老张可别弄个十八的,给他儿子当小妈!” “老侯爷发糖喽!” “老侯爷发利是喽!” 侯府门前,两个青衣家丁,一把把铜钱一把把糖块漫天洒落,人群之中无论大人小孩抢得不亦乐乎,满嘴都是祝福的吉祥话。 从远处看去,整个侯府张灯结彩。 “这狗日的快活啊!”老爷子看了这架势,又感叹一声,随后笑道,“会活!” 张龙是淮西勋贵中的另类,打老爷子坐稳江山他也身登高位之后,就辞官回乡了。麻事都不参和,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越是这么不贪恋权位,反而越得老爷子的欢喜,不但连年有封赏,还把八公主福清公主尚给了张龙的长子张麟。 “皇爷爷,要不要派人知会老侯爷一声?”朱允熥低声道。 老爷子想想,“算了!”说着,咧嘴一笑,“他娶亲,老子来了还要随份子,省了!” 殊不知,他们这一行人虽远远的站着,却被门楼里一个老汉看到。 那老汉缺了半边手,痴痴的看着府门前边,人群之中站着的一行人,瞪大眼睛张大嘴。 “老管家,您瞅什么呢?”边上家丁问道。 “好像是?”老汉嘟囔一声,然后转身蹭蹭的跑,“我去找侯爷去!” ~~ “今儿就在这滁州歇一晚上,明早上过定远,直接奔凤阳!” 老爷子背着手脚步轻快,“虽说难得出来一次,可国事还是不能耽搁!”说着,转头对朱允熥笑道,“这次出来还行,没有啥破烂事儿让咱看着!” “朗朗乾坤,偶有那么几次事无妨,可要是每次皇爷爷您出宫都能看着不平事,那就不正常了!”朱允熥笑道。 “你别替那些官儿说好话,凡事就怕较真!”老爷子笑道。 就这时,邓平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两位爷!” “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邓平脸上带笑,“凤翔侯张龙追上来了!” ~~ “你咋知道咱来了?” 凤翔侯府的花园中,老爷子坐暖炉边上,笑着问道。 “臣不知道!”老侯爷张龙一张嘴,说话都有些漏风,“是臣的管家在门楼上看着了,臣就赶紧追出来了,刚追没几步,就让您在暗中的侍卫给拦了!” “你管家认识咱?”老爷子纳闷。 张龙笑道,“他不是认识您,是以前皇上在臣家住过,他认得皇上!”说着,朝老爷子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朱允熥笑道,“万岁爷挺好的?太子殿下挺好?皇后挺好?” “都好,都好!”朱允熥笑道,“你也挺好?”说着,看看对方,“朕看你身子骨和以前没啥变化,还是那么硬朗!” “不成了不成了!”张龙笑道,“臣现在是酒也喝不下去,肉也吃得没味儿!”说着,叹口气,“臣呀,估计是快晚喽!” “你可拉倒吧,你还有力气续弦呢!”老爷子笑道,“你这小媳妇,多大岁数?” 张龙笑笑,伸出四根手指,“她今年正好四十!” “咋娶个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开口道。 “她伺候了臣二十多年了,臣想着也自己也是快死的人了,所以想着临死之前给他个名份。”张龙笑笑,“这么地,就算臣撒手走了,她后半生也有着落。” 大户人家的侍妾,其实就是个物件。主人活着的时候衣食无忧受尽宠爱,主人要是没了。新主人要么把她们圈养起来,要么就给点钱打发了。 人老珠黄的女子,晚景都相当凄惨。 但若这女子真的得到主人的疼爱,愿意续弦扶正成为正室。那就意味着,真的成了这家的女主人。日后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有人照顾有人发送。 “你还是个多情种子!”老爷子笑笑,“跟曹傻子一路货色!” “你也续弦了?”张龙问道。 曹震恬不知耻的咧嘴大笑,“咱在路上纳了个寡妇!”说着,眉飞色舞道,“没花一分钱,捡的!” 花厅里唯一站着的李景隆,心中腹诽,“是,你是没花你自己一分钱,那袋金子都是老子的!” “您这次既然来了,就在臣这好好住些日子,算是给臣个恩典!”张龙对老爷子笑道,“臣带着您去城外庄子上看看,臣家里的地,可是滁州最好的地!” 说着,叹息半声,感慨道,“臣当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汉,如今满身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这一切都是皇爷您给的。要是没有皇爷您,臣早就不知死哪去了!” “都是你自己挣来的!”老爷子笑笑,“你呀,也别一口一个死呀活呀的,好好过你的日子。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就跟皇帝说,他不给你,你跟咱说!” 顿时,张龙笑得见牙不见眼,“臣啥都不缺啥也不要!” 而后又想想,“不过臣请皇爷和皇上给臣个恩典。” “你说!”老爷子笑道。 “留下臣这住两天,喝臣一杯喜酒!” “你不留咱也要喝!”老爷子大笑,“吃穷你个楞货!” “不知皇爷可还记得!”张龙低头笑道,“臣的头婚,就是娶第一个老婆的时候,是您给主婚的。入洞房那天,是您下令让那些杀才不许听臣的墙角!” 老爷子叹息半声音,“咋不记得,这一晃都快五十年了!”说着,站起身,“走,带咱溜达溜达,看看你这狗窝舒坦不舒坦!” 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在前,张龙在后。 郭英和曹震落后半步,一左一右夹着李景隆。 “二位?”李景隆忽然预感大事不妙。 “拿钱!”曹震半句废话都没有。 “啥钱?” 郭英斜眼,“赶上喜事儿,你不随礼吗?” “您老说的是,可是晚辈随礼,不应该是给张家......?” 曹震眼皮一翻,“光随你自己的?我们哥俩的呢?” /75/75245/28985794.html 第183章 李.冤大头.景隆(1) “我......我我我......” 李景隆被气磕巴了,真是被气的。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不要脸的。都说我平日躲着你们走,以前你们这些老杀才,各个生龙活虎的时候还要点脸,最多是摆长辈的谱儿,跟我端着老资格。可如今各个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怎么就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呢?,当真是逮着蛤蟆攥出团粉来是不是?” “你们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随份子还要从我这要?我是家里有矿,还是长一张冤大头的脸?” 不过这些话,李景隆只能在心里腹诽咒骂,嘴上可不敢显露出半点来。他知道但凡他敢露出那么丁点儿,眼前这俩老杀才能从他爷爷那辈儿讲起来直接讲到他爹,把几十年的事添油加醋的讲一遍。 “我是真没钱了!”李景隆眼看两位皇爷越走越远,声音也放大了一些,“二位侯爷,咱们这回是陪着两位爷微服出访,我就带了那么一袋小金鱼儿,还都让景川侯您拿去了。” “如今兜里就剩下些散碎银两!”说着,李景隆从怀里又掏出个钱袋子打开,“就这么点银元和铜钱了,还要负责咱们这一行人的吃喝拉撒,多余的钱是半点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路上两位爷要是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从哪往出挤?” “真是没有!”李景隆发觉曹震的眼珠子盯在钱袋子上,赶紧又收回去,“要是在京里,既然您二位开口,晚辈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可如今在外头,仓促之间您二位让晚辈哪淘换去?” “若是在京城里就不找你!”郭英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丢不起那个人!”曹震冷笑,“咱爷们这辈子求过谁呀?哼,求谁是给谁脸面,拿他当自己人爷们才开口呢?外人就算是有金山送过来,我们哥俩也不收啊!” “啧啧,瞧瞧,让你办点事。好家伙,这给你委屈的。唾沫都说干了吧?爷们出门不是没带钱吗?带了至于跟你开口?”郭英接茬儿开口说道,“哎,真是老了,当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条裤子的交情除了老婆不能一块用,金银这些身外物,还用开口吗?直接拿去使就是!” “一代不如一代!”曹震摇头叹气,“老辈儿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腿子,死人堆里爬出来挣命求活,可我却从没把这些黄白之物看在眼里,别说点儿散碎银两,就是整个家当说送就送了,兄弟情义千金难换!” “可如今呢,你们这代人,含着金钥匙生下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却都掉钱眼儿里,长了个钱串子脑袋!斤斤计较,一点爷们样儿都没有。” 俩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直接被李景隆挤兑够呛。 但李景隆也豁出去了,任你说啥,就是俩字,没钱! 其实他也不是抠,更不是差这点钱,只是不能一而再的当冤大头。这些老杀才,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谁知道以后还闹什么幺蛾子。 “行了!”郭英背着手转身,“你既然不愿意拿,我就不勉强你!” “强扭的瓜不甜!”曹震也笑了下,转身和郭英并肩,“”人老了,面皮不够使。如今咱哥俩又是没权没势的空桶子侯爷,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了!” 李景隆在后边赔笑,“看您二位说的,这话可言重了。您二位是长辈,晚辈这不是不便宜吗?(bianyi)” 俩老头没搭理他,依旧肩膀挨着肩膀说话,曹震道,“回京之后啊,有功夫咱们找小徐子聊聊。” 郭英点头,“那孩子懂事儿!” “是啊,还是个稳当人,如今当了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可没眼睛长在头上,对咱们这些叔叔辈儿的,客气得很!”曹震说着回头忽然一笑。 这一笑,直接让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 “那孩子就是脸皮薄,谁找他都行!”曹震转身,对着郭英压低声音嘀咕,“出京之前我跟冯大哥喝酒,听到个事儿。” “啥事?”郭英也回头看了李景隆一眼,问道。 “这不马上年底过年了吗?皇上要恩赏京营,十八万人的冬衣战袄!”曹震越说声音越低,“据说平摊下来差不多三块多银子一件儿呢.....” “嘶!”郭英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呀!经手人估计又是两手油!” “那顶多是沾点油星儿!”曹震冷笑,“承办人才占大头呢,听说这事包给松江一家棉布行,走的就是小徐子的门路。四哥,您猜怎么着?冯大哥说了,这么大的事,小徐子愣是半点好处没拿,只跟对方说务必要求货真价实。” “军需上的事儿,挣钱没什么,但要是敢糊弄那可是掉脑袋的!”郭英沉着脸,“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再怎么货真价实,这钱挣的也还海了去了!”说着,忽然停步,“这事工部没闹?” “闹管什么呀?小徐子拍板的!”曹震冷笑,“四哥,我的好四哥呀,您想想,这事能是一般人弄得下来的吗?办这事的人能找小徐子,小徐子就必然推脱不了!” 瞬间,李景隆冷汗都下来了。 然后他忽然发现两老杀才不走了,都齐齐停步回头戏谑的看着他冷笑。 “两位皇爷三令五申,朝廷权贵不得掺和这些事。”曹震笑道。 “回头得跟小徐子说说,面子就是鞋垫子,那玩意不用硌脚,用多了就臭。”郭英也冷笑道,“更不能什么人,都给这面子不是?” “这事要让万岁爷知道了,估摸着有人要倒霉!” “俩杀才!”李景隆心中怒骂,十八万京营将士的冬衣战袄的幕后承办人,就是他李景隆。 这单买卖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赚多少钱,而是让有他股份的棉布行在五军都督府挂号,大明朝一年花在将士们身上的钱海了去了,那就是一座取之不竭的金矿。 他本以为做的隐蔽,谁知道被这俩老杀才知道了。 不过反念一想,他们知道倒也在意料之中。五军都督府那些肥差上的人,哪个不是这些老杀才们在位的时候提拔起来的。 魏国公徐辉祖那么刻板的一人,如今执掌督都府,也没说把把那些人撤下来,就是为了照顾这些老杀才的脸面。 虽说这些老杀才们如今都隐退了,可李景隆相信,就眼前这俩人跑到徐辉祖面前歪嘴儿,定然能把这买卖搅和黄了。 “二位!”李景隆骤然之间,换上一副笑脸,“二位侯爷,刚才晚辈想了想,您二位都是晚辈的长辈,我是您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不沾亲带故的,可比晚辈亲叔叔大爷都亲。” “晚辈从小家里头亲戚少,真真儿是把您们当成亲人长辈,平日晚辈有心孝敬二位,可都在京里头,一是不方便,二是您二位家里什么都不缺。” “我这人你们也知道,一根筋脑袋转不过弯来。刚才可不是驳您二位,是一时间没想出办法。二位,您们可不能跟晚辈计较。” /75/75245/29006527.html 第184章 李.冤大头.景隆(2) 幸好他李景隆属猫的,变脸快。 若是一般人,谁能仓促之间转变这么快,更说不出这种看起来掏心窝子的话。 可俩老头,却还是戏谑的笑。 “呀,你还在这,麻溜的,万岁爷走远了,赶紧去伺候吧!”郭英转身。 “我们老哥俩说会话,你在这听个球!”曹震瞪眼怒骂。 “二位,二位!”李景隆抱拳行礼,笑道,“平日在京城,我就算想孝敬您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门。如今出来了,遇到了张老侯爷的喜事儿,又整赶上两位手中不方便,我舔脸求个人情,给晚辈个机会。” “什么不方便?我们哥俩是出门没带钱而已!”曹震冷笑。 “你俩他娘的什么时候出门带过钱!” 李景隆心中骂一句,脸上依旧是笑,“您看这不巧了吗?这不巧了吗?您二位出门没带钱,我这正好有点散碎银子,那不就是给您二位预备的吗?” 郭英背着手笑笑,:“你想好了,我们哥俩手面儿可不小!” “您二位和张老侯爷什么交情?少了也拿不出手啊!再说了,难得晚辈有这个脸面,帮您二位办事儿,怎么也得风风光光的不是?”李景隆心中肉疼,脸上带笑。 曹震斜眼看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要一千两黄金......” “你老嘎奔儿死的要这么多金子打棺材竖金墓碑?” 李景隆好悬没背过气去,“真他娘的敢要,开口就是一千两?还他娘的黄金?你他娘的真不愧是劫道的出身,真敢开口!” “别逗他了!”郭英推搡了曹震一下,“给我们哥俩一人预备一百两金子,都要一两重的小黄鱼儿,回头随份子的时候,两幅九十九根小黄鱼儿,取长长久久之意!” 一人一百,两人就是两百。 李景隆心疼的脸都变形了,两百两黄金什么概念? 在京师里,一个单身汉可以买一套二进十二间房的院子,再娶个媳妇,然后一辈子舒舒服服的混日子。只要没有不良嗜好,可能到死这个钱都吃不完。 “心疼了?”曹震冷眼问。 “没没!”李景隆连忙道,“晚辈马上就去办,您二位放心!” 见他醒目,俩老杀才满意的点头。 “欠你个人情,不白欠!”郭英说了一句。 而曹震则是看着李景隆,忽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李子,你可知咱们淮西勋贵为何铁板一块,拆不开打不烂吗?” 这话,让李景隆骤然一愣。 “可不是因为咱们都是淮西人。”曹震继续说道,“乱世之中亲儿子都能杀来吃了,老乡值几个钱?” “当初皇爷没成事儿的时候,也不是没人花大价钱拉拢咱们。张士诚,陈友谅,甚至鞑子那边,只要咱们点头金山银山都给。” “可咱们还是跟穷哥们们一口锅里吃饭,一把刀子杀人,为啥?” 说着,曹震的眼神里平日那种老不要脸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满是郑重,“是因为大伙不管到什么时候,哪怕手里就一块饼,一人一口也要分着吃,绝不吃独食。” “是只要兄弟点头,命都可以给你的情谊,是战场上我不要命也要把我兄弟推出去,我自己挨刀子的义气。” “抢钱的时候,固然是打破脑袋,可花钱的时候,也是抢着来!一人有事,大家一块帮衬。大家都过不去的事,那就豁出命的趟过去。” “当然尤其是你爷爷,谁家要有个什么沟沟坎坎,都不用张嘴,他定然先到,给你弄得明明白白!” “你小李子做人机灵八个心眼子,接人待物却不行,因为你太精,太会算计。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就是眼皮子浅,把人情都做在明面儿了。” “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凡事都算的清楚还有意思吗?尤其是钱财上,真正跟你有交情的人,一个铜钱都不会让你白花!” “行了行了!”郭英拉一把曹震,“跟他说这些作甚?” 听了曹震的话,李景隆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似乎觉得这些话有些没道理,可仔细一想,好像还真这么回事。 “他就没有半点咱们淮西爷们的豪气!”曹震还在喋喋不休,“做人太鸡贼!” 说着,又转头对李景隆道,“你以为真凭你的面子小徐子能把冬衣战袄给你?他看的是你是咱们淮西勋贵这一脉。你以为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为啥知道了装不知道还要遮掩着?” “你若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别说你妄想插手了,早让你吃不了兜着!” “行啦,没玩了还!”郭英拉着曹震,“他不是小嘛!” “他哪小?”曹震冷哼。 俩老头走了,李景隆站在原地自己琢磨。 许久之后,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走到花园边上,招呼一人过来。 “国公有何吩咐?”那人是这次出行的侍卫之一,算得上以前李景隆的老部下。 “劳你走一趟。”李景隆低声说道,“快马去中都大德生绸缎庄,找他们掌柜的季伯常。告诉他我要用钱,调两百根一两重的小黄鱼儿过来。你辛苦辛苦,双马不停估摸着一晚上时间够了!” “季伯常?这他娘的什么几波名?”那侍卫心中暗道。 不过曹国公有令,他不敢怠慢,抱拳道,“卑职这就去!” ~~ 侯府的后院,一间土得富丽堂皇,连痰盂都是鎏金的厅堂之中,朱允熥陪着老爷子坐下,笑着跟张龙说话。 “好家伙!”老爷子看看这间屋子笑道,“你这他娘的是东海龙宫吧?金光闪闪看的咱眼晕!” “穷怕了,有点家底就想显摆!”张龙笑笑,然后转身对身后喊道,“王氏,出来奉茶!”说着,对老爷子笑道,“这就是臣要续弦的夫人,您帮着掌眼!” 朱允熥不免有些好奇,张龙这位独爱美色的老侯爷,到底要续弦什么样的天姿国色。 可下一秒,从后面出来的人,却让他有些大失所望。 出来一位四旬年纪的女子,人各子不高下肢粗壮好像水缸一般,而且还有些罗锅驼背。 长的也不怎么好看,团团脸还带着许多雀斑。 她走路时低着头,步伐很快,裙摆之下露出一双大脚。 俯身问安之后,低着头给朱允熥爷俩敬茶,那双手一看就是干过活的,很是粗糙。 这女子现身倒茶之后,再次俯身问安,又快步下去。 “您看咋样?”张龙问道。 老爷子点点头,“嗯,不错,看着是能过日子的!” “她原先就是臣媳妇身边的丫头,自臣媳妇走了之后,始终在臣身边伺候着!”张老侯爷的声音带着些唏嘘,“这一伺候呀就是二十多年,人家是任劳任怨。臣的袜子贴身衣服,都是她用手洗,臣病了她几天几夜不合眼在臣身边伺候,给臣端屎端尿擦身喂药。” “原先臣想着,多给她留银钱,等臣哪天走了,她后半辈子也不至于难过!”张龙说着,叹口气,“可年初,臣病了一遭很是凶险。臣病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她求神许愿,说愿意用她的命换臣多活几年。” “好女子!”老爷子点头,“丑妻近地家中宝!” “后来臣就想,不给她个名份对不住她。”张龙继续说道,“臣媳妇的墓早就封上了,臣死之后也不能抬进去合葬,给她个名份,日后她走的那天,可以抬臣的墓里,再给臣做个伴儿!” “大孙!”老爷子闻言叹息半声,笑道,“你给她个诰命吧!” “是!”朱允熥笑道 给这王氏一个诰命,就等于朝廷承认了这位凤翔侯夫人。即便是日后张龙的子孙不待见这位续弦的正室,也要以礼相待不敢刻薄半点。 “老臣谢恩!”张龙起身行礼。 /75/75245/29006528.html 第185章 我可以去死了(1) 翌日清晨天刚亮,凤翔侯府的家丁们就开始在府门口放炮。万响的挂鞭,长长一溜。 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后天到达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但是骨子的某些东西,是改变不了。 这种骨子里的东西,并不说学识修养手段计谋之类,而是那种一辈子也改不了的习惯,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眷恋和对某些事物的执着。 譬如凤翔侯张老侯爷,他位极人臣,除了国朝的侯爵之外,身上的勋职位一大串,可他为了庆贺自己的续弦之喜,所举办的喜事却充满了乡土气息。 张家的流水席从大门前摆开,一直通往滁州最繁华的大街,没有棚子更没有各种器皿,就是露天放置桌子凳子。 府门前象征着主人赫赫战功的下马石和威武的石狮子,已经被露天的大灶熏黑。数不清多少厨子,多少仆妇杂役,在临时搭建的厨房中忙碌。 菜肴也谈不上精美,但就胜在一个字,香。 一盆盆的炖肉,一锅锅的烙饼。 个头巨大的卤猪头,色泽红润的烧鸡烧鹅,金黄酥脆的烧饼。 一屉屉扣肉,一桶桶油炸丸子。 全是肉,看不到半点素的。菜量和庄稼人的肚皮一样,大得惊人。 凤翔侯的家丁仆人,沿街呐喊。 不管是谁,只要在侯府门口给老侯爷磕个头。喊一声给老爷夫人道喜了,就可以坐下吃饭,来者不拒。 于是差不多整个滁州的城的人,都涌了过来水泄不通。 白面白米和肉类,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属于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许多人干脆就是拖家带口,甚至有的老翁老妪,手中还带着盆碗等物,想来是打算又吃又拿。 更让人惊奇的是,侯府的流水席中,并未设置雅座。这样一些滁州城内的头面人物有些失望,衙门里做官的也好,有名望的读书人也罢,总不能放下身份跟平民百姓挤在一块抢东西吃吧? 不过在侯府里面中堂最宽阔的地方,却有十几张菜肴微微精美一些的餐桌。 那是凤翔侯府专门留出来,用来专门接待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这些老人,还都是凤翔侯专门从乡下老家派人请来的。 侯府摆宴,无官员贵客雅座,却成了平民的欢宴。高堂之上的贵客,无一人朱紫,却是乡间老者。 整个天地间,满是肉香和鞭炮过后的硝烟混合在一起的奇怪的味道。 老爷子背着手,就跟普通人家老头似的,带着朱允熥站在门口看热闹。 还没到开席的时间,但街面上已是人潮汹涌,数不清多少人全是脑袋。 “好家伙!”老爷子看着人群大笑,“这他娘的是吃冤家来了?”说着,对朱允熥笑道,“这哪里招待客呀,这是招来一群饿狼!” “孙儿听说凤翔侯一个官员都没请,甚至连当地官员们的贺礼都给拒了!”朱允熥笑道。 “那么多老伙计他也一个都没知会!”不知为何,老爷子叹息半声,“若不是咱们这次碰巧遇到,怕是也不知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不宴请当地的官员,不收贺礼,可以说是老侯爷做人恪守本分,绝不落下口实。可不通知昔日的战友同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以他侯爷之尊,续弦之喜没必要非要弄成这样。 若是早早的上报朝廷,朱允熥这个皇帝少不得让礼部的官员们,带着圣旨前来。朝中的诸多勋贵,也必然悉数到场。 他是谨小慎微吗? 其实张龙这个岁数了,就算是弄得奢华过火,也没人会和他计较。 “他这是真把这事当成了喜事!”老爷子看着长街上,眼巴巴等着开席的人群说道,“乡下办喜事儿就是这样,不但要热闹,也要显示主家的殷实,更要讨个好彩头。” “官面上的人来了,朝廷的旨意到了,面子上是有了,也让子孙脸上有光了。可终究是.....少了几分喜事该有的样子。他这个岁数,厌了那些繁文缛节。如此这般,热热闹闹的不也挺好吗?” 朱允熥想想笑道,“不这么办,不接地气,有距离感?” 老爷子想想,莞尔一笑,“差不多吧!” 乍一听似乎老爷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细细想来,却也还是说不通。 “哎,那小子!”老爷子忽然对露天厨房中,一侯府的家丁喊道,“刚炸的鸡冠子油给咱弄一盘,再弄点椒盐,快点,咱要吃热乎的!” ~~ 侯府的后堂,凤翔侯张龙和穿着红色喜衣的王氏,诧异的看着郭英和曹震两个侯爷。 “我说哥俩?”张老侯爷一脸不乐意,“我这媳妇还没披盖头呢,你俩闯进来干啥?”说着,手中的拐杖横过来,怒道,“信不信抽你俩?” “七哥!”张龙行七,郭英笑笑,喊着当年的旧称,“这不是给您送贺礼来了吗?” 说着,他和曹震两人把手中的匣子,珍重的放在桌子上。 张龙给了夫人一个眼神,后者小心的打开,而后顿时吓了一跳。 匣子中,黄澄澄的都是金子。 “你俩埋汰我?”张龙再次斜眼,“你们哥俩人来了就行,弄这些玩意干啥?你俩拿自己当外人了?”说着,用拐杖捅捅那摆放整齐的金条,“我缺这个?” “七哥呀!”曹震笑笑,看了眼王氏,“不是给您的,是给嫂夫人压房的!” 郭英也笑道,“您这喜事嫂夫人那边可没有娘家人!今日我们哥俩就当一回嫂夫人的娘家人。我说句不好听的,新妇要是没有娘家人,大宅门里可没依仗。我们哥俩这贺礼只是其一,只要嫂夫人认了我们哥俩这娘家人,以后有事找我们哥俩!” 张龙一愣,然后看着二人的眼神骤然之间充满了柔和与感激。 “我俩兄弟给的,你收了,好好的收着!”张龙对王氏温和的说道。 “是,老爷!”王氏郑重的收了,然后锁在了柜子里,俯身拜道,“奴婢谢过二位侯爷!” 老爷子和朱允熥的到来,瞒着别人,但是没瞒着王氏。是以王氏也知道面前这两人的身份,她虽然举止大方端庄,但内心依旧惶恐紧张。 “说了多少回了,什么他娘的奴婢,等你跟老子拜堂了,你就是主子!”张龙忽然怒道。 “是!”王氏怯怯的说了一句,然后轻抚张龙的后背,“您别生气,早上刚吃了药.......” “既然我这两位兄弟,要做你的娘家人,你现在就认下!”张龙握着王氏的手,笑道,“日后真有人欺负你,找他俩就行!” 王氏瞬间诧异的看过去,满是懵懂。 “嫂夫人!”郭英曹震,齐齐抱拳行礼。 “两位叔叔!”王氏慌忙回礼。 “行了!”张龙笑着起身,“大喜的日子,一会你哥俩吃好喝好,老子今日要入洞房,可不能多陪!” “七哥,今日兄弟我可是要听墙角的!”郭英笑道。 “你行不行!”曹震凑过去坏笑道,“我有药!” “滚!”张龙大怒,笑着道,“当年老子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因为你们要听墙角,汤大嘴还......” 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口中的汤大嘴汤和,已经故去了。 /75/75245/29006529.html 第186章 我可以去死了(2) 砰砰砰,噼里啪啦,呱呱呱! 凤翔侯府门前,万响的鞭炮再次震天,弥漫的硝烟中是一张张满是欢喜的脸。 府邸之内,骤然响起喜乐。 红包拿足了的乐手们,鼓着腮帮子卖力的吹着百鸟朝凤,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大堂之上,围站着数十位观礼的宾客。其中有些人,一看就是乡下老实巴交的老农。这些人,就是张龙从乡下老家请来的老者,都是张家的贵客。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唯独张家的儿孙们,他们虽穿着新衣,可脸色却都在强颜欢笑。 这事放谁身上可能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老头子那么大岁数了,纳妾没什么可续弦却不一样。这等于是,给他们找了个小妈找了个现成的祖母。而且这个日后侯府的女主人,还是以前府里的奴婢,这样张家爷们的脸往哪儿搁。 老爷子挨着一个头发花白牙都几颗的老头,“老哥,你高寿了?” “八十四了!”那老汉满是风霜的皱纹颤抖着,颤颤巍巍的说道。 “哟,可不像,你这身子硬朗!”老爷子笑道。 “硬朗啥呀!”那老汉笑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他娘的没几天了!”说着,咽口唾沫,“论辈分,我算是凤翔侯爷的表舅,她老娘是我得叫老姐,他老娘管我老子叫老叔,他老子的爹,我老娘的老子,是两姨兄弟......” 老头絮絮叨叨说,老爷子和朱允熥对视一眼。他们爷俩,都让这老头绕迷糊了,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这是什么亲戚什么辈分。 “新人到!” 侯府的管家扯着大嗓门嗷唠一嗓子,乐手的喜乐之中,张龙一身新郎官的打扮胸前带着红花,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牵着披着盖头的王氏,从后面缓缓出来。 他脸上那种笑,看着就让人从心里头羡慕。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道,“您看老侯爷,走路都顺拐了!” 老爷子也乐呵呵的看着,悄声说道,“他那不是顺拐,是当年打凤翔的时候,让王保保的人一箭射在肋叉子上留下的病根!” 凤翔一战是当年北伐大元时,最艰难重要的一战。 明军北上欲攻甘肃庆阳,元军为了截断明军的战线,王保保统帅精锐大军,强攻明军的侧翼凤翔。 一开始王保保以为捡到了软柿子,因为正面庆阳战场上是冯胜汤和傅友德等名将,而凤翔的守将张龙多少有些名不经传。 但真打起来,王保保才知道什么叫难缠,什么叫亡命之徒。 张龙亲自在城头厮杀,王保保手下大将贺宗哲一箭射中他的右肋。元军欢呼之时,张龙再次在城头现身,且折断箭枝,一刀剁下攀城元军都头颅,挂于腰间。 那一战凤翔侯居功甚伟,封凤翔侯食两千石,子孙世袭指挥使。 “一拜天地!” 老侯爷拉着王氏跪下叩头。 “二拜高堂!” 他们夫妻俩,对着张家祖宗牌位叩头。 ~~ “开席啦!” 侯府外家丁一声呐喊,人群跟潮水似的蜂拥而上。 明明是办喜事儿,可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却因为动作慢了半步没抢到座位互相推搡叫骂。 以至于,侯府的家丁们不得不得满头大汗的拉开劝解。 “有的是肉,有的是酒,侯爷说了流水席摆三天三夜,什么时候来都有吃的,别抢别挤。呀我草,谁他妈踹我.......别踩我鞋,别踩......” 好不容易能坐下的地方都坐下了,坐不下的地方也挤满了。侯府的家丁们,端着托盘开始上菜。 上一盆空一盆,上一桶空一桶。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李景隆,看的直眼晕。 转头对身边的邓平说道,“你见过这阵势没有?” 邓平直勾勾的摇头,“这是吃冤家啊!” 外边开席热闹,里面也开始上菜。 老爷子和朱允熥,郭英曹震单独坐在一桌上。 那俩老杀才笑呵呵的看着张龙带着新媳妇给那些乡老们敬酒,老爷子则是跟一盘拆骨肉较劲。 “都吃好喝好啊,没啥好招待的。”张龙在乡老那边,笑着招呼,“走的时候,一人带二百斤白面一匹布回去。今年过年啊,我恐怕是不能回乡下摆宴席了,就当我提前给大伙的年礼!” “啊,你不回啦?”自称是张龙表哥的老汉呲牙道,“那你爹娘的山,谁去铲?” “表哥你快帮我弄弄,多少点纸钱,贡品我让人给送去。”张龙笑道。 “中!” “多谢啦!” “这不应当应份的吗?你爹是我舅姥爷......” 张龙在那边敬了一圈,然后又到老爷子这边敬酒。 “皇.....”张龙端着酒杯,“第一次结婚您给张罗的,这最后一次您也在,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浑话!”老爷子不悦,“争气啊,再弄个儿子出来!” “不成了!”张龙摇头笑道,“那话儿,不争气了!” “哈哈哈!”郭英曹震咧嘴大笑。 等张龙敬完酒,坐在席面上之后。张家的儿孙们,在张龙小儿子张瑞的带领下,跪下奉酒。 “儿子(孙儿们)给父亲道喜了!” 张龙看着满堂儿孙,板着脸,当着所有的面,指了下身边的王氏,“还有呢?” 张家的儿孙们硬着头皮,“给母亲道喜!” “哎,张龙娶亲张麟那小子怎么没回来?”老爷子旁观,忽然开口低声道。 张麟是张龙的嫡长子,更是福清公主的驸马。 “没脸呗!”朱允熥笑道,“他回来了,驸马爷对后妈,跪是不跪?” 老爷子顿时脸拉下来,“混账东西,他结婚他爹跑前跑后的张罗,他老子的喜事他不露面,狗日的!” “今天,当着咱们乡下亲戚还有堂上这些宾客的面儿,我要丑话说在前边!”张龙在那边大声道,“我娶了她,她就是侯爷府的夫人。日后,胆敢有谁对她不敬,就是对老子不敬!” 说着,又看看儿孙们,“你们给老子记着,这家是老子的,是老子跟夫人的,不是你们的。别一个个儿的以为老子要死了,心里耍小九九。” “该你们,一点不少。但是老子真有那天的时候,该给夫人的你们也别惦记!” 闻言,老爷子忽然抬头,诧异的说道,“怎么着?要分家吗?” 朱允熥也满是诧异,这大喜的日子.....? 就听张龙那边继续说道,“今日趁着所有人都在,老子索性就把后事说说。” “乡下的老宅坟茔地的祭田还有庄子,归公中所有。日后你们大哥和夫人共同看着,归他俩管。所出都收益,用于祖坟的维护,还有族中子弟上学读书,婚丧嫁娶。” “这侯府还有街面上六个铺子,归夫人。” “滁州外三百八十六亩的农庄,城里头四处宅子,归二房。” “京城里的有八个铺位,两进院子,归三房!” “家里共有的银钱,三房平分!” 说着,老侯爷目光看着儿孙们,“谁有意见?” 谁也不敢有意见。 见没人说话,老侯爷又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再给你们的母亲祖母磕头吧!” 张家子孙再次不情愿的拜下去,朱允熥和老爷子朝张龙那边看过去,只见对方笑着对他们拱手,然后举起酒杯。 老爷子站起身带着朱允熥走过去,按住对方要起身的身子,低声笑道,“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呢?”说着,又低声道,“还要咱赏啥吗?” “不要了,够了!”张龙笑着,拉着老爷子的手,“儿孙们不是那块料,守不住!”说着,低头咳嗽两声。 “放心吧,今日的事,咱和他.....”老爷子指下朱允熥,“是见证!” 张龙笑笑没有说话,神情显得很是疲惫。 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得去外边敬酒了,不然街坊邻居说不懂礼数,要笑话!” 老爷子点点头,“去吧!” 张龙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笑,然后微微弯腰,“这辈子,啥心愿都成了,没啥放不下的啦!” 说完,再次前行。 张龙的背影走远了,老爷子转头对朱允熥道,“吃了饭,咱们连夜赶路!人家喜事,咱们别......” 就这时,突然之间,外边传来张家人的惊呼。 “老爷!” “爹!” “祖父!” ~~ 凤翔侯张龙,突然就走了。 脸上还带着笑意,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捏着酒杯走的。 临走时,他另一只手还攥着新夫人的手。 这一切没有半点预兆,却又处处显示着征兆。 “又他妈没一个!”郭英叹息。 “七哥!”曹震虎目含泪,“你享福去了!”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的脸,后者竭力控制,但脸上的肌肉还是有些颤抖。 “皇爷爷,您是不是看出来了?”朱允熥低声问道。 “没想到这么快!咱以为,怎么也能缓几天。冲喜,没冲过去!”老爷子叹息一声。 朱允熥听着哭声,看着忙乱的张家人,而后对郭英和曹震说道,“你俩去跟张家人表明你们的身份,镇下场面!” 大家族,老人刚交代完分家就走了,而且还留下新媳妇。说不定有人一撺掇,马上就要闹起来。 “是!”两人说着,走到张家子孙之中,开始操持起来。 凤翔侯的喜事,瞬间变成丧事。 红色的彩绸撤下换上白布,乐手们百鸟朝凤变成哀乐。 笑变成哭,也变成泪。 不变的,是门外的流水席依旧。 那些吃客们还带着笑脸,欢天喜地。 这样也好,喜事丧事一块办了。 /75/75245/29006530.html 第187章 罪己(1) 应天府到凤阳的距离很近,可天气却天差地别。 淮西的寒风,远比江南的冷,且更加的尖锐。 这里的天地也比江南萧瑟,行在路上时视线之中地面上的浅浅白雪丝毫没有美感,反而看上去像是病人身上望而生厌的白癜风。 行在路上,耳边是风的呜咽。路两旁那些嶙峋的光秃秃的树干上,黑色的鸟儿在车队经过时展翅高飞。飞的极快,让人分不清是乌鸦还是喜鹊。 老爷子依旧坐在大车的车辕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胡须随风摆动,脸上的皱纹因为寒风显得很是生硬。 整个队伍之中,因为刚从滁州出来,见证了凤翔侯张龙的骤然而逝,弥漫着无声的悲痛。 “皇爷爷!”朱允熥紧挨着老爷子轻唤一声,然后又拿出皮皮裘盖在老爷子的脚上,顺势把老爷子的脚放在自己的怀中,小心的揉捏起来,“张老侯爷也算是高寿喜丧,您不用太挂怀了!” “哎!”老爷子长叹,睁开眼,目光清冷的看着前方,“咱知道!”说着,脸上强露出笑容,“其实,他算是有福气的!” “喝着酒吃着肉,娶着媳妇办着喜事儿。家里吹吹打打,宾客满堂。见到了儿孙,见到了乡亲,后事也交代得差不多.....” “然后一个猛子扎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笑,一点罪没遭。咽气之后身边有儿孙和媳妇伺候,喜衣有人给换成装老衣裳,有人给刮脸穿鞋,有人给打幡摔盆。现成的乐手班子,现成的客人,现成的流水席,他娘的.......” “他这辈子,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啥都干过,有这么个结果,老天还真是对他不薄!多少人一辈子半点亏心事没干过,可死了身子臭了都没人管,更别谈什么风风光光。” “人热热闹闹的来,也热热闹闹的走。张龙这辈子,没枉当一回人,有福有福!” “他娘的,这几年走了多少人了?一群老杀才,今儿走一个明儿走一个,就不能扎堆走?揪心呢,一会儿一个!” 虽隔着皮裘,可朱允熥依旧能感觉到老爷子的脚很僵,索性在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把老爷子的脚放在自己的怀中暖着。 “孙儿已经让人传旨了,驸马都尉张麟带着长子张杰,即刻回滁州操办老侯爷的后事。”朱允熥开口说道,“礼部也要来人,孙儿让内府拨银一千用以治丧,还让翰林院学士著写凤翔侯碑文。”说着,朱允熥看看老爷子,“要不要追封郡公.....?” “人都死了,那些虚名有啥用?”老爷子微微一笑,“死人看不到,活人反而会因为虚名猖狂。”说着,老爷子忽然睁大眼睛,大笑起来,“哈,当年从濠州出来,咱就是走的这条路!” “那边是一处乱坟岗,西边是十八里桥,东边是帽儿山。过了帽儿山就是咱们孤家庄.......” 见老爷子有了真正的笑意,朱允熥开口道,“可是您带着淮西二十四将,自立门户的时候!” “是!加上咱,二十五人,二十五匹战马。”老爷子猛的抽出脚,站在车辕上,看着不远处的山峦景色,突然放声大喊“哎,咱是朱重八,咱回来啦!” 策棱棱飞鸟惊,山川却无声。 阵阵回音颤,故道与人再相逢。 数十年弹指,当初风发少年双鬓银染,豪气尚未减。 只是归途单影,不见当年众。 “哈哈,哈哈!”老爷子再次坐下,笑着说道,“当初,咱带着兄弟们自立门户之时,一路上都在喊。日你娘,不死卵朝天,定要出人头地。” “后来,咱也回来过,可是走的不是这条路。咱身边的,再也不是当年的人!” 少年义气横,为酬壮志踏征程。 金戈铁马英雄泪,残甲血盔长枪红缨不曾垂。 五十余年再回首,猛然间,忘与旧人把热酒。 却仍记,心中点点乡愁。 欲问天地,知否记否。 不想寂静无答声,唯有山峦依旧。 忽然间,老爷子的笑容暗淡,“一转眼这些年,一辈子过去了。”说着,继续看着周围的景色,“哎,人老了就要死了!“皇爷爷!您别一口一个死字儿!”朱允熥笑道,“你还硬朗着呢?孙儿陪您回来祭陵,是为了让您高兴,可不是为了让您难受的!” “难受点才好,难受才知道,咱这辈子都经历了啥!”老爷子淡淡的说着,目光看向朱允熥,“大孙,你知道人老了啥滋味吗?” 风,似乎大了,有雪花打在脸上。 老爷子不等朱允熥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人老了就是难受的滋味,浑身上下就没有舒坦的地方。不是这里累就是那里酸,不是这里堵就是那里疼!” “没精神没力气,不想吃不想睡,脑子里成天都是以前的事儿,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还他娘的一天比一天快!” “还没活够,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很多愿还没还,可却没了时间!”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取舍彷徨自得不安。 天地不变人间却短,离合未满又迎悲欢。 “有点后悔了咱!”老爷子看着朱允熥,忽然揶揄一笑。 朱允熥笑问,“您有啥后悔的?可是有啥事?孙儿帮您办!” “后悔把大位给你早了!”老爷子轻轻踹了朱允熥一脚,“咱都没事干了,整日五禽六兽的混日子,脑子里胡思乱想!” “呵呵!”朱允熥一笑,“这有啥好后悔的,等回京之后,孙儿再......” “滚你的蛋!”老爷子笑骂道,“咱把大位给你是禅让,你他娘的再给咱算啥?是咱篡位?哈哈!” 笑着,老爷子的大手拍着朱允熥的肩膀,“你好好干,等将来你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凤阳祭陵的时候也走这条路,然后理直气壮的大喊,咱朱家爷们问心无愧!” 他爷俩正说着话,前边的马车忽然停住。 然后郭英和曹震从马车上跳下来,小跑到了路边解开衣服对准一棵大树。 “咱也去解个手!”老爷子大笑。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袍子,凑过去的同时顺道把郭英撞了个趔趄。 紧接着,路边响起曹震的叫骂,“郭老四,你尿我鞋上了!” “没尿你脸上,你偷着乐吧!”郭英不甘示弱。 “我......我他妈呲你!”曹震调转枪头。 “你有病?”郭英跳跃大骂。 “老四,你也呲他!”老爷子大笑,“你俩对呲,看谁厉害,咱给你们当中人!” 朱允熥笑看路边三个白胡子老头,好似顽童一样笑骂。 邓平策马过来,悄声道,“万岁爷,凤阳快到了!” “知道了!”朱允熥回了一声,继续看着路边。 曹震提枪追郭英,武定侯闪身一个回马枪。 /75/75245/29015346.html 第188章 罪己(2) 今天的飞机回老家,去老爹的坟上看看。 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许久没去拜过他了。以前我不懂为何要祭奠,总觉得这种传统是不是有些虚伪,甚至狭隘的以为这些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面子的事。 可是,当我亲身经历体会之后才明白,祭奠的意义不单纯是怀念,更多的是自省和激励,还有责任。 ~~ 中都凤阳是一座新城,一座老爷子为了怀念父母亲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功绩所建立的新城。 从洪武二年到洪武八年四月,共召集工匠十万,民夫七十余万耗费无数民力物力国力财力而建。 它就是另一个大明京师的翻版,所有大明京师该有的中都凤阳都有,甚至京师没有的,中都依旧有。他不但比京师应天府大,乃至于比后来朱棣迁都建设的bei京,还要庞大。 这样一座城,无比恢弘辽阔,壮观高耸,仿若天上神殿。 可是他却坐落在并不富饶的淮西大地上,更是建立在百战之后民生凋敝的国情之上。是以这座雄城虽壮观却突兀,虽华丽却也冷清。 若说老爷子这辈子,真的做了什么不体恤民情,民贼一样的事,那便是修建中都凤阳。 这座城池,让老爷子真正变成了趋势百姓如奴婢的民贼。 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因素,其实不但因为此地是老爷子的家乡,父母亲长陵墓所在,更是因为此地,乃是整个淮西勋贵武人集团集体的故乡。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新的凤阳城不再是单纯的濠州,而是将当初起兵时所有的淮河流域都划进了管理范围之内,让整个淮西勋贵都大为振奋。 负责修建中都的主官,是当时的中丞韩国公李善长。 修建城池期间,天下各地的木材源源不断的发往凤阳,运送密木料使用的是二十三轮二百人拉动的大车,筑造城池所用的青砖,每块重达五十斤,都是由直隶,江西,湖光的二十一府烧制。 修筑凤阳期间,前方的淮西将领们也一反常态,不再杀俘。而是将俘虏们尽数发配凤阳,进行劳作。 洪武七年李善长等淮西勋贵又对老爷子奏报,家乡凤阳经过数十年的战乱人烟稀少不够热闹,老爷子一狠心将山西苏杭等地没有土地的佃农二十万人,迁往凤阳给与田地房屋充实家乡。 整个凤阳城呈正方形,依托凤凰山而建,城郭长达五十余里。 即便是这样,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官僚集团还唯恐城池不够盛大,督造之时为了赶工期,更是罔顾工匠民夫的死活。 这座城真的只是为了老爷子? 还是说这座城,是整个淮西官僚集团的功绩碑? 所以这座城,繁华壮丽的外表之下,是穷苦人的累累白骨和鲜血。 朱允熥和老爷子的车架,缓缓在中都城外停住,看着遮天蔽日的城墙。再想起这座城池的因果,他的心中浮出两个字,报应。 韩国公李善长还有一众淮西勋贵之所以落到那个下场,想来和当初为了修建这座淮西之城时太过残酷暴烈,脱不开干系。 洪武七年听说中都已经有了些样子,老爷子起了回乡的念头。亲自从应天府启程,率领文武百官到凤阳中都,并在刚修建起来的皇宫中,升殿朝议。 可老爷子还没在龙椅上坐稳,就有锦衣卫来报,因为劳作繁重犹如牲畜,不堪重负的工匠在建造城池的时候,在砖上刻下了对大明王朝,对朱家的诅咒。 当老爷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候,韩国公李善长气急败坏的上书,要将所有的工匠民夫杀掉,以儆效尤。 是当时的工部尚书薛详拼死阻拦,并且大声质问,“太师一言坏天下人如此,就不怕殃及子孙吗?” 事实证明,薛详的话是对的,李善长一案他的罪状中没有凤阳中都之事,却有因果。 同时,如此不惜任何代价修建这座城池的后果,也让老爷子在成为皇帝沉浸在洪大武功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进行了第一次深刻的反思。 那一年,中都凤阳富丽堂皇仿若仙境的皇宫中,老爷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穿着龙袍的他却想起了自己衣不蔽体的童年。 更想起了,蒙元末年民不聊生,饿殍满地的惨景。 还有百姓易子而食,官逼民反的悲剧。 “千古之上,称盛德者,以尧为首。后世竞相奢侈,极致宫室榭台之娱,穷尽與马珍宝之玩,欲心一纵,卒不可遏,乱由是起矣。” “昔元政不纲,英雄并奋,民不堪命,皇天后土,悯民命之.....臣心不忘,洪武初年平定中原...遂命群臣会议,皆曰濠地古之钟离,于此建都,庶合古今之宜,以此两更郡名。 今为凤阳建立都城,土木之役,实劳民力,役重伤人,当该有司,叠生奸弊,愈觉尤甚,此臣之罪,有不可免者。” 这些,是老爷子在罪己诏之中的原话。 他更是不顾淮西勋贵和庞大的淮西官僚集团的阻挠,停止修建中都。 到今天,这座富丽堂皇的城池,只是半成品。 它在这是座城,更是老爷子心中的牢。 每年当宫中皇子成年之后,包括太子朱标在内,成年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徒步从应天回凤阳。 说是要皇子们知晓祖宗创业的艰难,其实是在告诉儿孙们,去看看,回老家看看你们的老子,当初因为沾沾自喜好大喜功,做了多么大的蠢事。看看你们的老子,因为他娘的一时昏聩,害死了多少人! “联今所作,但求安圃,不事华丽,凡雕饰奇巧,一切不用,吾后世子孙,守以为法。” 忽然,朱允熥感觉自己的手被老爷子的大手抓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冽的寒风,老爷子的掌心没有半点温暖。 而且,还有些颤抖。 “皇爷爷,您冷吗?”朱允熥问道。 “咱.....”老爷子的嗓音有些沙哑,艰难的开口,“咱现在忽然明白一个词儿,近乡情怯!” “不,不是这个词儿,是........”说着,老爷子的目光没再看那恢弘的城池,而是开口说道,“而是,心中有愧!” “皇爷爷,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朱允熥知道老爷子为何如此说,柔声宽慰,捏住老爷子的手。 “当初,咱投军进了这座家乡的城,一开始也做了许多违心的事。”老爷子低声开口,“后来,咱功成名就了,却只想着........” “您以前免了凤阳十年的赋税,孙儿登基之后,也免除了凤阳五年的皇粮。”朱允熥笑道,“慢慢来会好的!” “可是有些事,他们不会忘的!”老爷子开口叹息。 这时,郭英从前边大车上跳下来,笑着走进说道,“皇爷进城吗?两位爷若是不想让地方官知晓,就住臣的宅子里去!”说着,大笑道,“臣在凤阳的宅子,这些年都没住过几次,听说修的比京城的还好.....” 他正说着,忽然发现李景隆在两位皇爷的身后,不住的对他挤眼睛,他心领神会马上止住话头。 而曹震则依旧大大咧咧,“臣的宅子也在,当初修的时候还是皇爷您恩典,臣的宅子用的是国公的行制!”说着,咧嘴大笑,“光是花园子就占地两三亩,宅在的房梁都是几百年的老木头,不怕虫蚁。城外头还有臣的庄子,两千多亩地呢。” 说到此处,他意气风发,“要是祖宗泉下有知,知道臣今日如此出息,想必都能笑出声!臣当年提着脑袋拼命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今天.....” “你过来!”老爷子对曹震勾勾手。 曹震忽然惊醒,却不敢不上前。 “两千多亩,你他娘的,当初你的勋田只有八百多亩!”老爷子咣的一脚,直接把曹震踹个跟头,“多出来的田地,天上掉下来的?你住在京师家财万贯,要这点田地何用?” “臣......”曹震委屈,弱弱的说不出话。 “咱早就说过,尔等应谨身守法,以吾为则,不忘贫贱之时,勿行奢靡之事。” 老爷子目光清冷,“你们是不是都忘了?” 郭英和曹震连忙跪下请罪,头都不敢抬。 “皇爷爷!”朱允熥开口道,“自从上次孙儿回凤阳之后,私下里也说过他们。他们交还了许多田地,如今田地虽多,也没听说有什么欺压良善的事儿!” “你就是心软!”老爷子哼了一声,然后又道,“跟你爹一个样!” 其实不是朱允熥心软,而是这些老臣们还能活多久? 他们死了之后,收回与否还不是朱允熥一句话,他只是不像老爷子这般刚烈罢了。 “不进城了,直接去皇陵!”老爷子飞快的看了一眼高耸的城池,“ /75/75245/29015347.html 第189章 两地(1) 湛蓝的海水中倒映出天空的深蓝,海浪轻轻的拍打船舷。 朱高炽坐在靠窗的船舱中间,目光随着海水起伏,他忽然有种错觉。好似天上的云,如今正在海水中游弋,像鱼儿一样自由欢快。 他努力的站起身,扶着窗户往外看,从胶东出海来东瀛的海路,好死不死的遇到两次冬潮,他乘坐的战舰停靠在港时看起来无比巨大,可在海潮之中宛若扁舟随时都能倾覆。 苦胆都给他折磨碎了,肠子都给他下打结了,这一路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天地之威。 而此刻战舰安静的停泊在异乡的港口,让他胆战心惊的海水再次恢复平静,此时他又忽然发现,那可怕的大海原来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探头往外看,清澈的海水中似乎能闪现出他的面容。 “老子真瘦了!” 他无力的摸摸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皮肉就好似生了八个儿子,天天抱着喂奶的娘们的胸脯子,他娘的松得好像麻袋片子,用手一弹还他娘的耷拉着晃悠两下。 这一路,不知吐了多少回,仿佛把去年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也仿佛把他所有的精神都给吐了出去。 “老子哪得罪你了?” 朱高炽看着海水中自己的轮廓,心中凄苦的咒骂,“老子一个北地的爷们,你愣是给指派到海上。你知道老子这一路遭了多大的罪吗?吃不下睡不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走一路吐一路,比娘们怀孩子吐的还邪乎。” 骂着,他忽然想哭,忍不住闻闻自己的衣裳,“我他娘的都馊了!” 随后,他眺望远处,那毫无边际的海岸线,“朱允熥,你大爷的!你个损色坏种,你就知道欺负老子。呕.......” 突然之间,胸腹之中翻江倒海。 朱高炽再也忍不住,趴在窗户上,口中喷射。 “呕,呕........” 其实,他肚子里早就没东西可吐了,此刻鼻孔和口中喷射而出的,是黄色的水。 “呕......” 那呕吐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 “呕......咳咳咳........” 扑通,朱高炽的身子软软的栽倒,用着最后的力气对外边喊道,“三宝!” 船舱的走廊中,传来有力的脚步,紧接着舱门被人直接拉开,露出一张年轻刚毅眼神明亮的脸来。 “三宝!”朱高炽的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大爷又吐了?”被唤三宝的男子,快步进来,有力的手臂把朱高炽扶起来放在榻上,然后拿过赶紧的毛巾,仔细的帮朱高炽擦着口脸。 这人名叫郑三宝,乃是朱高炽他爹燕王朱棣身边的亲卫统领之一。 他大名郑和小名三宝,有着一张既刚毅又清秀的脸,仔细的看看似乎眉眼之间还有些和传统汉人不同的地方,有些像是色目人。 其实他祖上乃是大元朝世宗皇帝忽必烈时期的上柱国咸阳王赛典赤,此人从窝阔台开始,就是大元的重臣官位显赫。其家族最早乃是中亚一地的王族,后来举族归附蒙古。 先后历任陕西四川平章政事,大元朝的平章政事的手中大权,远超如今大明朝一省的布政使。大明朝不过是治民,而赛典赤这位平章政事,节制陕西五路以及四川行枢院上下大小所有官员。 他更难得的是,中国在云南建省之后,第一任云南的平章政事,且在位期间为让云南真正融入中华疆土,而鞠躬尽瘁。忽必烈闻起死讯,嚎啕大哭。 论出身,郑和算得上贵族之后。且家族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他那死于战火的父亲,身上还带着滇阳侯的爵位。 不过,元明交替之时,他这种贵族后裔落在明军的手里...... 当初蓝玉傅友德等人平定云南,那些杀才最爱干的事就是掳掠了这等贵人后裔之后,直接来上一刀,然后送到宫中..... 洪武十五年平滇,郑和还是个孩子时就被净身成了阉人,历经辗转之后被送到朱棣身边伺候。 但不同于一般的阉人,可能是因为郑和出身良好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朱棣很快发现这个年轻的宦官,能文能武。且带在身边之后,展示出超人的才能。 这次朱高炽这个嫡长子出海,因为不能带女人,所以特意让郑和前来随行。 “他娘的,要血命了!”朱高炽躺在榻上,鼓起的肚皮不断起伏,口中有气无力,“要血命了,苦胆都吐出来了!” “大爷不可胡言乱语!”郑和说话声音很轻,很是悦耳,“您是燕王世子,怎能和粗汉一样粗俗?外人听了......” “好了好了,三宝你也来教训我!”朱高炽胖手扯开衣领,“你看看这哪是人呆的地方?这一路上我吃了多少苦?出海?这海有什么好的......” 朱高炽絮絮叨叨的说着,他是燕王世子,外人面前要讲究礼法威仪,只能在郑三宝这等心腹之人面前,发发牢骚。 而郑和却一边听着朱高煦的絮叨,一边看向船舱外的大海。 “大海,挺好的呀,大海的另一边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忽然想起儿时,父亲和祖父对他说的话,大海远比陆地更加辽阔。他更想起曾经,父祖在他孩童时,讲述过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海外见闻。 到他祖父那一辈,他的家族已经改了汉姓马,但因为祖上信奉的是回教,所以他的祖辈曾跟随色目人的船队,到达过麦加....... “这一趟,我可是受了.....” 朱高炽正说着,忽然发现郑和心不在焉,而后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腕,发现对方带着一串念珠,笑道,“方才又在研究佛法?” 郑和的祖上信奉回教,但他本人信奉的却是佛法。 闻言,郑和收回目光,笑着把念珠褪回袖子中,笑道,“大爷说笑了,哪里称得上研究,不过是在阅读经书而已!”说着,他亲手打了一盆清水,送到朱高炽面前,“不是小的多嘴,大爷您如今是国使,渡海出使番邦,国朝可还没有过先例。” “您既是皇孙世子又是使者,代表着皇家和咱们大明的脸面,还有天朝上国的威仪,再苦再累也不能满腹牢骚。不但不能牢骚,还要举止端庄......” “知道啦!三宝你好啰嗦!”因为自小在一起长大的,是以朱高炽对郑和除了主仆之外,还有这深深的友朋之情,“这不是在你面前吗?别人面子,我哪能说这些!” 说着,又是深深的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既做了就要做得最好,哈!是不是这话?” /75/75245/29032039.html 第190章 两地(2) 大明的船队于今日凌晨到达东瀛诸侯山名家的势力范围,锦衣卫东瀛守备千户还有相关官员,已下船上岸现行,通知山名家大明的藩王世子驾临此地。 也不知是因为吐够了吐干净了,还是因为梳洗打扮一番之后有精神了,朱高炽似胸腹之间的翻涌感消失不见。 他悠哉的斜靠在软塌上,看着窗外揶揄的笑道,“你看这穷地方,哪好?” 闻言,郑和也望向窗外,自从大明船队到了此地之后,海边的本地土著居民彻底陷入慌乱,藏在低矮的茅房中惶恐且小心点张望着。 莫说城郭完全不如大明,和大明的百姓相比,这些人的身形更加矮小,且脸上完全没有大明百姓那种泰然,反而气质和郑和平日所见那些奴仆们差不多。 站在那弓着腰,讨好的抬头,谄媚且虚伪的微笑。 哗啦啦,风吹动大明战舰船头的龙气列猎猎作响,那上面的金色五爪金龙好似活的一样,张牙舞爪的蔑视四方。 莫说那些东瀛土著们,就是闻讯赶来,全部在码头上警戒的东瀛武士们,此刻看向大明战舰的目光,都是满是敬畏。 “海外岛国之地,海啸地震不断。”朱高炽继续说道,“史书记载东瀛,每年火山喷发,全然不似中原有良田沃野。汉光武帝时,第一次对我中华上贡称臣。”朱高炽闭着眼睛,拍着肚皮,“光武帝他老人家大概生平第一次见到还没有战马高的男子,龙颜大悦赐予倭奴国王印。” “而后盛唐之时,多次派人赴天朝学习上国文章治国之道,自称臣邦。这么个地方,连高丽都不如,起码以前的高丽跟咱们的辽东挨着。” “隔着茫茫大海,皇上居然对他们动了心思。” 说到此处,朱高炽站起身,走到窗边小道,“皇上这手,真阴呀!人家东瀛好不容易南北一统不打了,他暗中挑着人家要再动刀兵。而且,是谁弱就扶谁,让他们一直打下去那种挑拨。” “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这穷地方,就算给了大明,大明能拿来做什么?东瀛整日都不得安宁,咱大明能得什么好处?卖器械毕竟是小道!” 历史上他虽然是一代明主,但毕竟是传统儒生教导出来的世子,所认知的天下就是中国,海外的事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再者说他心中对于朱允熥这种行为,颇有些黔兵黩武的微辞。 他毕竟没有朱允熥那种见识,但话说回来,这时代生活在大明的人,谁会在乎外国呢? “打高丽,收复中华旧土。在云南又要用兵,为的是收土司之权归属中央,实行郡县改土归流。再者说,云南边境之外,缅甸一带不可做大。否则,帝国与西南之地,多一敌手耳!” 这几句话,倒是展现出朱高炽高超的政治目光来,尤其是即将开始的剿灭云南土司之战。 其实对云南的土司,未必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帝国真正要对付的则是缅甸。前朝蒙元时以忽必烈之威,缅王都敢杀大元使者,对云南用兵。虽最后蒙元发动大军,迫使缅王俯首称臣,但毕竟在中国西南之外,有这么一股可以蚕食帝国西南之土的蛮夷之国,毕竟是心腹之患。 蛮夷之国之蔑称,但这时代的精英们对缅甸的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缅甸可是几次三番吞噬了暹罗等地,足见其野心。 帝国在云南西南边陲,设置了六个宣慰司以土司领之,可毕竟鞭长莫及。 如今大明兵锋强胜,他们不敢造次,那以后呢? 朱高炽对于西南的判断是对的,而且历史的走向也是正是他担忧的。直到二百多年后,乾隆发动的清缅战争才算彻底消除了这个隐患,使得当时的中国周围,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中原领土的势力,也彻底斩断了对方的大国之路。 “东瀛花这么大的心思?我想不通。”朱高炽继续笑道,“不过咱们这位万岁爷,内圣外王这套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对内是圣人修德政,对外是阎王动刀兵。 “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朱高炽又看看郑和,问道。 “小人不懂!”郑和笑笑,“不过这地方,小人总是觉得有些怪。大爷您看,外头那些人看着都是那么恭顺,可东瀛的倭寇却是那么残暴,好似不是人生养的畜生禽兽一般。” 这话让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无比郑重起来。 “小人当年也是抓过倭寇的,他们干的那些事比畜生还畜生,可您看现在,对咱们多恭顺?”郑和继续道。 “彼等蛮夷贱类,只可力会不可怀柔!”朱高炽缓缓开口。 “其实一路走来,小人发现这东瀛虽然穷困,可也有好地方,就比如咱们现在的海港!”郑和开口说道,“稍加拓宽修建就是上好的海港,如今大明海贸兴盛,此地可作为远洋的中转之所。” “平时可作为商船停泊的海港,还可驻扎一部战舰,用来保卫航路肃清海盗。小人记得当年王爷谈论倭寇之患时说过,禁海不可取,禁海等于是让人来,唯有我等在海上有兵,倭寇才不敢来。” “东瀛可作为大明出海之跳板,大明外海之地,岛国番邦数不可数,风物如何有何特产,大明却一无所知。”郑和继续说道,“如今大明兴海贸,设海关,不可再对海外.....” (永乐二年(1404年)明成祖派郑和出使日本。郑和统督水师10万到达日本,向室町幕府第三任将军足利义满宣旨:“使其自行剿寇,治以本国之法”。) 他说的高兴,朱高炽却皱眉道,“海贸?终究不是国家根本!” (朱高炽即位,停止下西洋,宣宗再起之)。 闻言,郑和马上低头不语,但眸子看向大海,却满是火热。 他仍记得小时候,祖父口中的的那些故事,中国盛产的丝绸到了大食等国,可换等量黄金。若是更远的地方,千金难求。 这时,船舱外忽然响起脚步,紧接着有声音传来,“卑职锦衣卫东瀛守备千户纪纲参见世子殿下!” 郑和在舱内说道,“何事?” “东瀛诸侯大名山名氏全体子弟,及所属大臣,在港口外叩迎世子殿下!” 朱高炽虚弱的脸,浮出些许傲然的微笑,“来人,给本世子更衣!” ~ /75/75245/29032040.html 第191章 高炽君(1) 上谕,燕世子高炽出使东瀛,特赐着亲王皮弁服。 ~ 弁,冠耳。 大明开国之后复盛唐衣冠,皇族子弟公卿大臣都有着严格的服饰规定。 朱高炽是燕王世子,按照礼法皇太子亲王皮弁皆九缝,而世子八缝,郡王七缝。因此次出使东瀛,特准许他戴亲王规制的皮弁。 精美的九缝皮弁被郑和小心的从玉匣中捧出来,戴在朱高炽的头顶。皮弁每缝前后各用彩玉五颗珍珠九颗,在冠武及贯簪用以金饰,冠插金簪系朱缨。 朱高炽胖脸上原先种种或是消极或是忧心的情绪,在皮弁戴上的瞬间,顿时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满是郑重。 随后郑和又指挥其他侍卫等人,虔诚的从箱子中捧出礼服。 上衣是绛纱袍,通体大红色不带任何纹章。而后是下裳,前三后四裳腰连之,又有中单蔽膝等。 这些衣物和皮弁结合在一起,就是大明皇子亲王的等参加四夷朝贡,外官觐见,降诏进表时候所穿的皮弁服。 在是否应该如此高规制由大明藩王世子,出访藩国的问题上,礼部的官员们吵了数个时辰,甚至差点在官衙之中老拳相向。但在朱高炽到达东瀛后,所选择的礼服问题上,确实出奇的一致。 这种接受四夷朝贡的礼物,当然不让。 在大明官员们的心中,即便是不在中华的土地上,尔等东瀛之人见到大明的皇孙世子,也是朝贡。 “殿下,好了!” 郑和恭敬的后退半步,低声说道。 朱高炽整理下领口,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身躯,又整理下腰间的玉带。 “还是胖点好,穿衣服有派,瘦的人撑不起来!” 他脸上带着笑容,心中暗道一句。 随后,迈着四方步,“走!” ~~ 砰砰,船头忽然三声炮响。 码头上的恭迎朱高炽的东瀛大名山名时熙猛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猫腰。 他这一猫腰,山名家的家臣阁老们以为家主开始行礼,码头上顿时俯身一片。 锦衣卫千户纪纲,在船头大喊,“燕王世子殿下到!” “恭迎世子殿下!” 而后,两列鹅冠锦衣的锦衣卫,按着腰中绣春刀,簇拥着朱高炽从舢桥走下。 山名家主山名时熙带着儿子山名时幸,还有阁老山名重村等人,快步上前,“鄙人山名时熙见过天朝世子殿下,殿下驾临鄙邦,蓬荜生辉!” “外藩不必多礼!”朱高炽爽朗大笑,上前亲手扶着对方的肩膀,而后拉着对方手,笑道,“孤来之前就听闻,山名家主乃是博学多才雅致高洁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然。” 说着,继续笑道,“不是孤故意说好话,外藩乃东瀛诸侯,执掌一方之人。可孤观之,外藩儒雅随和面容中正,一看就知是文武兼备又饱读诗书的当世良才,实在让孤大感投缘。” 山名时熙闻言大喜,他们这些东瀛的诸侯大名,不管内心多么赳赳武夫,但表面都喜欢以士大夫自居。 “殿下又言重了!”山名时熙笑道,“能得殿下谬赞,实在是鄙人三生有幸!”说着,揽过身边之人笑道,“这是犬子,山名时幸!” “见过天朝世子殿下!”山名时幸的年纪比朱高炽大了几岁,态度谦恭。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令郎一表人才。”朱高炽大笑,柔和的目光不断打量对方。 其实是心中在腹诽,“你爹叫时熙,你叫时幸,你们爷俩一个辈分?” 随后他的目光微转,在迎驾的东瀛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有人的眼神中是炙热,有人是恭顺,也有满不在乎还有枉然。当然,还有不服和桀骜。 朱高炽虽接受的传统儒家教育,但作为皇孙,作为朱家的第三代他还没蠢到以为别人对天朝的恭顺是理所当然。四夷臣服,服的可不是天朝两个字,而是天朝兵威还有国力。 一个国家也好,一个人也好,一味的高傲只是自大和愚蠢。 使中华为天朝的除了刀兵还有礼仪,甚至有时候礼比刀还重要。 朱高炽笑笑,“敢问令郎可有表字?” 东瀛礼仪传自中华,公卿诸侯之间更是以汉学为荣,山名时幸乃是大名之子,自幼接受的也是儒家教育,如何没有表字? 问对方的表字,是朱高炽释放的善意。因为称呼对方的表字,会显得更亲近更友善。 此时朱高炽忽然如此发问,对方父子马上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犬子尚未有表字!”山名时熙鞠躬笑道,而后略微迟疑,“鄙人斗胆,若世子殿下不嫌犬子粗鄙,还请殿下赐字!” 朱高炽微微沉吟片刻,“这如何使得?” “您是天朝上国世子之尊,又是陛下钦差,若肯赐字,乃是犬子的荣幸!”山名时熙继续笑道,“更是山名家的荣幸!必然是千古传唱的佳话” 他堂堂东瀛一方诸侯,领地之内犹如皇帝一般。 之所以如此低姿态,可不光是因为朱高炽身份的原因。更深层次,是因为自从上次大明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回大明之后,按照双方约定,所送来的军械将官等,让山名时熙深刻领悟了一句话。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他心中早先自然是有借重大明之意,但更多的是把和大明的私下条约当成了生意交换。可当他见了到达东瀛的大明火器军操演之后,见识了那开山裂石的铁炮之威后。 心中的借重已变成了依仗,甚至想着若大明肯给他更多的铁炮和军械,还有骑兵,山名家称霸东瀛易如反掌。 他的麾下还有其他东瀛诸侯之中,不是没有人反对过分的和大明亲近,许多人甚至说高丽就是前车之鉴,与大明亲近无异于与虎谋皮。 更有人说,明国皇帝爷俩,都是典型的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之人。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表面上跟你两国如何如何,说不定私下里已经抽出了刀子。 可在山名时熙看来,东瀛和大明跨山隔海,他大明即便对东瀛有野心,也只能暗中窥探。跨海吞掉东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于大明,他有借重有依仗,还有利用。 此刻,让朱高炽赐予他儿子表字,更不是一时口快,而是处心积虑之后的表态。 和大明皇族拉近关系,更是百利无一害。这位燕王世子殿下,他将来要掌握的,可是大明最精锐的北方军队。数以万计的骑兵,数不清的铁炮火铳。 朱高炽有心示好,山名时熙顺水推舟。 “这个......”朱高炽在微微沉吟,“既然外藩如此,孤也不能推脱。”说着,看看山名时幸,正色道,“外藩父子二人,心向天朝仰慕中华,孤看不如令郎的表字,就叫心华吧!” 山名父子大喜,同时鞠躬,“阿丽亚多购大姨妈西大!” /75/75245/29057261.html 第192章 高炽君(2) 心华? 山名时熙和手下重臣对视一眼,眼神俱是欢喜。 这个表字,可谓是上等之选。尤其是那个华字,美者为华,实者为华,日月为华,乃是天下最好的字,有着最好的含义。 “世子殿下赐字,鄙人感激不尽!”山名时熙再次鞠躬说道。 “外藩言重了!”朱高炽一脸微笑。 随后,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周围众人,心中冷哼一声。 “心华?新华也!高丽是中华旧土,焉知日后此地不是中华新地?宫里那位万岁爷看上的东西,是必然要划拉到手的。你们这些大名呀,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世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请随鄙人进城!”山名时熙说着,微微躬身闪开一条路,“车马已经给您准备.....” “孤与外藩同车而行,可否?”朱高炽把住对方的胳膊笑道。 “鄙人求之不得!”山名时熙大喜,转头对儿子吩咐道,“快去带路!” 后者闻之,快步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 “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即将蹬车之时,朱高炽笑道,“可曾婚配?”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 即便是心中再怎么不赞同家主和大明签订种种条约的人,再怎么不想和大明有瓜葛的人,心头都狂跳起来。 一句话,顿时让人口干舌燥,仿佛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尤其是山名时熙父子二人,朱高炽何等身份? 他代表着大明皇帝而来,不可能无的放矢,反而是每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刚才问山名时幸有没有表字,就开口赐字! 现在问山名时幸有没有婚配?那不岂是......? 山名家一众人等,已是心中狂喜,急不可耐。 若是,若是真的能和大明和亲,山名家在东瀛的历史地位,将前无古人。山名时幸若真能婚配大明皇族女子,那他就会成为大明皇族的一员。 即是东瀛的大名,又是大明的驸马郡马。 山名家,将成为东瀛乃至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家族。 “在下.......”山名时幸感觉嗓子眼发干,声音沙哑得吓人。 “犬子尚未婚配!”山名时熙马上开口,并且给了儿子一个眼神。 “我回头就把妻子杀了!”山名时幸心领神会,心中暗道,“若是,若是日后大明公主嫁过来,我把儿子也杀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等等着朱高炽下文的时候,他却微微拎着裙摆,缓步蹬车。 且口中轻声道,“哦!” “嗯?哦?” 众人一愣,以为听错了,就一个哦字? 没了? 没其他的话说? 这..... 你这套路不对呀?你怎么只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以为老子要给你找个媳妇?” 朱高炽看着山名家父子和众人错愕的表情,心中冷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屁吃呢?” “莫说你个东瀛外藩,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前几年求着和亲,老爷子都没鸟他!” “你对大明屁贡献没有?老子给你找媳妇?你们爷俩还真是猴精!” 其实和亲与否,在朱高炽心中一点都不重要。 若是有需要,或者山名家对大明很重要,他要是能做主的话,随便宗室之中找个女子嫁过来,也未尝不可。 而且在他所受的教育观念之中,和亲也没什么丢人,乃是一种务实又高效,乃至成本低廉却作用极大的外交手段。 可他不敢。 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若敢在这边许诺什么和亲之类的,八成这辈子也回不去大明了。在海上漂着的时候,朱允熥就会一张圣旨发过来,给他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余生。 就算能回去,老爷子也能扒他一身皮,老爷子不扒,他老子也扒。就算他老子老爷子都不扒,那些心里赞成和亲但嘴上绝对不说的文官们,能把他喷死。 不过他这话句话,倒也不是逗人家山名父子,而是吊着..... 山名父子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他朱高炽为何没有下文。 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等价交换,你山名家想要什么东西,就要拿出诚意来。 ~~ 马车缓缓进入山名家的堡垒城池,沿途所见平民都是背对着朱高炽的车架,跪伏于地。 他们是没有资格,正面对着大明还有明国钦差跪着的。 “殿下请下车。”山名时熙先一步下了车,然后对朱高炽笑道。 此地是山名家的后花园,清新雅致风景宜人,优美不亚于他朱高炽家的燕王府,甚至某方面还有过之。 “殿下一路劳顿,请先歇息片刻,鄙人在前边准备了晚宴。”山名时熙笑道。 “外藩太客气了!”朱高炽笑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如此,鄙人等先告退!”说完,山名时熙带着儿子,还有家臣等,缓缓退出这处别院。 这个院子,此刻在名义上就属于朱高炽所有。 周围的侍卫也从东瀛武士,变成了锦衣卫。 朱高炽看着山名父子等人走远消失不见,赶紧招手,“三宝!” “小人在!!”郑和也是鹅冠锦衣,快步过来。 “赶紧摘了!”朱高炽指指头上的皮弁,“太沉了!” “是!”郑和笑着伸手。 就这时,朱高炽正在安置的随从队伍之中,一位官员大步而来。 堂堂藩王世子出使番邦,自然要有官员跟随,而且远不只一人。 过来的人是理藩院主事杨士奇,此番出行专门负责和东瀛军械交接事宜。朱高炽的船队中,可是有火炮数十门火铳数百,还有精心挑选的火器教官五百余人。 “殿下!”杨士奇道。 朱高炽摘下皮弁,晃下脖子,“嗯,有事儿?” “臣.....”杨士奇犹豫片刻,开口道,“殿下此番乃是国使,万不可轻易言行。方才殿下问山名家公子是否婚配,臣以为不妥!” “知道了!”朱高炽点头,“你说的对!” 杨士奇一愣,他没想到这位皇孙世子居然这么好说话。按照朱家的人脾气,这时候这位燕王世子不是应该吹胡子瞪眼,把自己骂一顿吗? 这么就认错了,那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岂不是没有了用处? “放心吧,孤还没狂妄到,敢许诺和亲的地步?”朱高炽笑道,“孤就是吊着他们,让他们以为咱们有,然后拼命跟咱们表现!” “呃......”杨士奇错愕片刻,开口道,“殿下,随船所带的军械货物等,何时交接?” “不急,晚宴之后再说!”朱高炽背着手,在屋里溜达几圈,忽然皱眉道,“连个凳子都没有?孤坐哪儿?” “东瀛人都是席地而坐。”杨士奇道,“跪坐!” “孤这肚子,下去容易起来难啊!”朱高炽拍着肚子笑笑,随后挥手驱赶了身边的随从们,正色对杨士奇说道,“现在应该是东瀛急,咱们不急。” “传孤的话,船上的东西严加看管,不得让倭人靠近。” “另外,晚宴的时候,咱们什么都不要说。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但是正事一字不提!” 杨士奇不解,“这是为何?” “你傻呀!现在是他求着咱们知道吗?”朱高炽笑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东西是给他们的,但是怎么给咱们说了算,他们要拿出个态度,还有拿出好处。” /75/75245/29057262.html 第193章 石原(1) 这处山名家为大明使团准备的别院之中,朱高炽的随从,还有跟随他啊前来东瀛的官员们,依旧在忙碌着。 海上的旅途比陆地更加艰辛,所有人早已是身心俱疲,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不敢懈怠。 这里不是大明,而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明。 殿内没有舒服的太师椅,朱高炽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双脚叠起,肚皮上放着一匣子蜜饯果干,不住的吃着。 他的目光,却依旧放在那些在院落中走动的官员们身上。 杨士奇,理藩院主事,李景隆的狗腿子。理藩院和礼部还有区别,礼部对内,理藩院对外。杨士奇在东瀛的工作,就是理清所有东瀛大名诸侯相互之间的干系,分辨出谁是大明的朋友谁是大明的敌人,罗列出东瀛各个诸侯大名的实力。 蹇义,户部的愣头青,这人是来查验东瀛银山产量的,算账是一把好手。 锦衣卫千户纪纲,这人常年往返于东瀛和大明之间。锦衣卫做的就是刺探情报收买人心的事儿。估摸着东瀛这边,许多下级官员早就被要用银子给拉过来了。 还有那些五军都督府选出来的武官,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勋贵子弟,除了战阵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之外,接人待物更是他们的强项。 朝廷要帮着山名家训练火器军,这些人就是朝廷在里面掺的沙子。 “他娘的,宫里那位万岁爷,这是把当年对我爹的手段,再次用到了东瀛这边!”朱高炽心里暗骂一声。 这些手段,可比直接动武更加可怕。 宫里那位万岁爷的意思,挑拨东瀛内战还不算,选中的这个山名家若是听话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听话,将来就在东瀛再扶持一家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帝国代言人。 随后,朱高炽的脑中又浮现出这一路上,他不断恶补的,东瀛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 山名家和新田家一个祖宗的,还有什么一色氏,赤松氏,京极氏都是世代联姻。 这些东瀛的诸侯,对他们的什么鸟天皇未必多忠心,但却对东瀛实际上最大的掌控者足利幕府防备甚深。而幕府对于诸侯,也是一边拉拢一边防备。 其实说穿了都是野心罢了,足利幕府想篡位取天皇代之。这些诸侯们,则是想取足利幕府代之。 而朝廷要利用的,恰恰是他们的野心,让他们永远的斗下去。并且在他们的斗争中,给大明换来最大的利益。 “哎,脑仁疼!” 朱高炽捏捏自己的脖子,心中骂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儿?太绕口!”想着,再次骂道,“屁帘儿大的地方,也敢叫天皇,该揍!” 随后,他扶着身后的柱子缓缓起身。 刚要迈步进去,就听不远处传来杨士奇的笑声,“诸位,咱们远来是客,要让人家觉得如沐春风愿意和咱们亲近拿咱们当朋友,可不是要当恶客的!丑话说前头,可别在人家地位上飞扬跋扈要这个要那个.....” “这人识大体,是个稳当人!” 朱高炽心中赞了一句,下一秒却猛的转头,继续看着那边的官员们。 这些官员们官职都不大,但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承上启下。 若他们日后的仕途不犯错,十年二十年之后也将是国之重臣,阁臣尚书。 “过去的阁臣尚书都是进士及第翰林出身,内政方面自然都是行家里手。可对外,对这些海外藩国确实一无所知。” “如今宫里那位万岁爷,把这么多官员派到海外,那将来.......” 朱高炽心中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恐怕日后大明的朝堂上,光是学文任劳任怨的做官已是不够了。不但要通晓古今,更要知晓中外。 “大爷,给您准备了热水!”郑和从殿中走出,躬身说道。 “知道了!”朱高炽伸个懒腰笑道,“是要好好洗洗!”说着,亲昵的搂着郑和的肩膀,“三宝,帮我搓搓后背!” 郑和笑笑,犹豫片刻,“那个....大爷,山名家刚才派人送来侍女一名,小人......” “好看吗?”朱高炽猛的抓住对方的肩膀,急问道。 “还....成!”郑和开口道,“那侍女也会讲汉话,说是山名家主的义女,特来服侍您!” 朱高炽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背着手往里面走。 郑和追着他的脚步,“不过小人觉得,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是不能近您的身,小人已.....” “小女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她能刺王杀驾?”朱高炽斜眼,拍拍对方的肩膀,“所谓入乡随俗,孤是大明的皇孙世子不假,可也不能不近人情啊。人家把干闺女送来,是没拿咱们当外人,盛情难却啊?” “那可不是简单的侍女,那是山名家主的脸面,人家好心送来了咱们却不要,那不是抽人家耳刮子吗?” 郑和犹豫道,“可是......” “孤知道,你要说什么礼法规矩。可是此地乃是东瀛,跟大明风俗大不相同。不碍事,不碍事。这做人呀,不能太端着了。孤本来是大明皇孙高高在上,再这么端着,回让人家山名家....有距离感!” “再说了,孤就是让她搓搓背!” 郑和想了半天,“您刚才不是说让小人帮您.....” “你那手都是老茧,不舒服!”朱高炽摆摆手,大步朝后堂走去。 ~~ 别院的后堂是温泉,刚一走进就感受到阵阵热气,还有淡淡白烟。 朱高炽摆摆手,周围的仆人们无声行礼,然后缓缓撩开帷幔。 一池建造在亭台后楼之间的温泉初入眼帘,热浪之中泉水泊泊,热气扑面而来。 “大爷!”郑和追着朱高炽的脚步,刚谁了一声,就见朱高炽的目光痴痴的看着温泉一角,然后无声叹气摇头,挺住脚步站在外面。 “大爷有事,随时唤小人!” 朱高炽再次无声摆手,缓缓上前。 温泉一角屋檐下,一身着粉色带着白点小碎花儿和服的曼妙女子,已经是低头款款行礼。 似乎是因为此地水汽太重,她露在外边浑圆细腻的肩头,好似带着晶莹的水珠。 和服的裙摆下,是半截白玉一样的小腿。再往下,脚趾...... 再往上,背部的弧线一览无余..... 朱高炽慢慢走过去,轻声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明媚含笑,让人欲罢不能的双眸。 刹那间,一首诗脱口而出,“行人莫罪无情水,一笑华清是祸源。” /75/75245/29080106.html 第194章 石原(2) 美有很多种,可朱高炽从没见过这样的美。 你说她倾国倾城吧?未见得。 你说她国色天香吧?也未必。 可是她眼神中就是带着既勾魂摄魄,又清纯如水的气质。 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然后娇羞低头,一瞬间直让人的心猛的一颤,然后....然后就有种什么都不顾,就要上去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儿?”朱高炽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看着那眼睛问道。 “妾身,石原里美!”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娇羞含笑又如枝头蓓蕾。 “人如其名,美!”朱高炽笑笑。 石原掩嘴轻笑,然后膝行上前。 她个子不是很高,跪在朱高炽面前,头正好到达脐部。 脆嫩的手指伸出,缓缓挑开朱高炽下裳的带子。 口中用略带生硬的汉语说道,“妾服侍您洗漱!” ~ 泉水清澈,下去之后马上被热水包围。 朱高炽半睁着眼睛,趴在温泉的边上,水中忽然显示出石原的倒影。 和服无声滑落,紧接着是有人入水的潺潺水声。 不过是柔嫩无骨的双手,触碰到朱高炽的后背。 “奇摩鸡一逮四嘎?”石原轻声开口,瞬间察觉不妥,惶恐道,“斯米马塞。” “无妨!”朱高炽闭着眼睛,享受身体被温热包围笑道,“你汉语不好就慢慢说!” “哈衣!”石原点头,手中拿起一个水瓢,在朱高炽的肩膀上缓缓淋水,“您....舒服吗?” “嗨,这个词儿用的好,舒服!”朱高炽大笑。 “啊!” 对方尖叫之中,朱高炽已经是猛的转身,和石原面对面。 “爷,好久没吃葡萄干了,你有吗?”朱高炽坏笑道。 门外,郑和按着刀柄无声肃立,听到里面的声音,眉头皱皱旋即放开。 他的视线之中,远处一队刚刚熟悉过后的大明武人将官,穿着束腰的武人常服,正在花园之中三五成群说笑。 话语之中,隐隐有什么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字眼,涌入耳中。 年轻的郑和,看着那些选来东瀛教导火器的年轻勋贵子弟们,目光之中充满羡慕。 随后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目光中又满是遐想。 “我已是六根不全之人,这辈子想跟那些勋贵子弟一样,统领兵马为国出征想来是不可能了。可天地之大,我实在是不甘心!”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郑和的思绪。 只听朱高炽在里面笑道,“使劲儿,使劲儿!” “哎,你得使劲搓,不使劲皴下不来!这儿,这儿,大腿根儿!” 听声音,郑和刚毅的脸上多少带着些不自然。 “大爷哪都好,就是......”郑和心中暗笑,思绪忽然又想起另一人,“也不知这功夫,二爷到了云南没有?” ~~ “阿嚏!” 山路上,纵马疾驰的朱高煦猛的打了个喷嚏。 从京城出发已有数日,一路双马交替不停,也不过侃侃才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这还是他们都是骑兵,若都是步兵,只怕走走停停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云南。 “昨晚上着凉了?”蓝玉策马不紧不慢的跟着朱高煦,开口问道。 “没!”朱高煦在身上擦擦沾了鼻涕的手,“蓝帅,还有多久?” “着急了?”蓝玉在马上问道。 连日来的急行军,朱高煦这样的年轻人都有些吃不消,不耐烦之色溢于言表。可蓝玉却浑然好似没事一样,整个人老神在在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是!”朱高煦笑笑,“就是不知啥时候到,心里没底!” “那还是你着急了!”蓝玉挥着马鞭,“老汉怎么教你的来着,想打胜仗就要有耐心。”说着,忽然用马鞭点点朱高炽的护肩,“你看过老虎捕猎没有?耐心,小心,才能一击必中。” “蓝帅教训得是,也不是急,就是....我是性子急!”朱高煦讪笑道。 “性子急更不行,性子急就要磨,什么时候性子不急了,才算合格!”蓝玉板着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带兵打仗也是一样。咱们是双马一路疾驰,你想想看这时候用兵的圣旨可能也还在路上。四川等地的官军要先集合然后再开赴昆明,还有后勤辎重等,然后再从昆明出发,这一路上有的熬呢!” “打仗,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等自己人集合,等先锋的回信,等敌人到达战场。” “真打起来,反而他娘的快了,三五下分出高低,几个月分出胜负!” “那要等多久啊!”朱高煦哭丧着脸,“那不成咱们爷们到了昆明也还要等?” “谁跟你说咱们到昆明?”蓝玉横眼。 “那咱们这一路?” “直接去陇川,然后奔腾冲!” “您不是说,要等各地的兵马集合了.......” “你小子是不是傻?”蓝玉皱眉怒道,“老子何时说要等他们了,他们的总兵官都是老行伍,知道怎么把队伍带过去,下面各层官吏知道怎么运送粮草和辎重。” “军队只能有一个主帅,但军队不是主帅一个人的。大伙各司其职,各尽其能。难不成所有的事,都要主帅亲力亲为?他娘的谁会分身啊?” 朱高煦听了也不敢顶嘴,低声嘟囔,“以前是你说的带兵要身先士卒.....” “你小子还是历练得少,我看呀你要真想合格,起码现在军中呆个三四年!”蓝玉哼了一声,“榆木脑袋,太嫩!” “那不去昆明,咱们去腾冲那边作甚?”朱高煦问道。 蓝玉跟看傻子似的看了看对方,冷笑道,“从昆明统领大军第一站是哪?是不是陇川?要打的第一仗是不是在腾冲?” “去干嘛?去勘察地形,难不成是逛窑子?” “地形?”朱高煦再次不解,很是懵懂。 “你要是我儿子,我直接就弄死你,再生一个!”蓝玉骂道,“太他娘的笨了!”说着,一边策马一边指着视线之中的山川说道,“你以为哪次大军出征,都有地图吗?你老子在辽东,那是多少代人用命淌出来的地图,云南那边山高林密,哪找地图去?” “作为主帅,是不是要熟知地形?哪里有小路近路?哪里方便敌人埋伏?哪里可以强攻,哪里可以用骑兵,哪里是高哪里是低,哪有水源,哪里适合暗影扎寨,是不是都要知晓?” “再说了,若是不勘察地形考察战场,咱们数万人到时候怎么拉开。人一过万就看不着边儿了,战场上首尾不能相顾,指挥不能通畅,又没有足够的宽度让咱们大军拉开,怎么打?” “到时候,咱们自己人和自己人都能先打起来!打仗,就是两点,观察猛攻。为何观察在前,你他娘的两眼一抹黑那不是打仗,那是去找死!” 马背上,朱高煦让蓝玉骂得抬不起头来。这些日子,他越是跟蓝玉在一起,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前边是株洲邵阳,过了这边前边的山更多,更是汉苗杂居之地,老子选的这条路,就是为了让你磨练眼神的,你以为带你看风景?” “你信不信,这时候黔国公沐春他们,也正带着亲兵在最前边侦探地形呢!你觉得赶路是在熬时间,告诉你,对普通士卒来说,天天赶路不如痛快的厮杀过瘾。可对于将帅来说,就没有没用的时间。” 说着,看看垂头叹气的朱高煦,笑道,“等到了那边,老汉豁出去脸面跟沐春说当先锋,你来不来?” “来!”朱高煦马上大声道,“您去哪我就去哪,跟您学!” “估摸着第一战,是翻高良公山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翻山时兵不宜多,有千人就够了!”蓝玉笑道,“不过,难在咱们是佯攻,非重甲不可!” 一想到要作为先锋,朱高煦就抓耳挠腮。不过他忽然脸色微变,开口说道,“您怎么知道要翻山?” “我当年走过那条路!洪武十五年平滇之战!”蓝玉傲然道。 “您既然走过,为何还要勘探......” “遭娘瘟的!”蓝玉暴跳如雷,“以前走过就不用勘探了?你他娘的昨天还吃饭了,今天就不用吃了?” /75/75245/29080107.html 第195章 给咱立块碑(1) 凤阳,皇陵。 不知何时风开始大了起来,地面的积雪被卷起,沙子一样的打在人脸上,隐隐作痛。 恢弘的皇陵就在眼前,长达数百米的神道仿若登天的天梯,两旁三十二队高大的石像生威严耸立。更远处,则是壮丽无比连绵不绝的皇家宫殿。 朱允熥搀扶着老爷子在前,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从踏进大明的皇陵开始,老爷子的大手已经开始隐隐颤抖,脚步开始蹒跚。 曹国公李景隆,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跟随其后。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人。 一个穿着青色布衣,老得已经走路都要靠别人架着才能前行的老太监。 中都留守太监,苟仁。 风中忽然传来吱嘎的一声呜咽,神道尽头由御桥连接的金门被几个太监打开,露出里面斗拱飞檐的享殿。 “皇爷爷,您脚下留神!”朱允熥忽然感觉,老爷子的身体猛的一抖,赶紧柔声劝解。 老爷子没说话,而是推开了朱允熥的手。然后竟然好似有些紧张一样,在皇城金门前,仔细的整理自己的须发,衣领还有腰间的褶皱。 他穿着青色印寿字纹的常服,头戴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翼冠,腰间是带着一块暖玉的布带。 “这个不能戴,不庄重!”说着,老爷子摘下腰间的带子,顺后丢到一边。然后又摘下头上的翼冠,好好捋了下头发,朝门内走去。 风还在吹,老爷子刚整理好的白发随风乱舞。 过皇城金门,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享殿前面,左右两侧各一面高耸入云的石碑。 左侧,是老爷子亲自撰写的大明皇陵碑。 “孝子皇帝元璋谨述,洪武十一年夏四月,命江阴侯吴良督工新建皇堂。予时秉鉴窥形,但见苍颜皓首,忽思往日之艰辛。况皇陵碑记,皆儒臣粉饰之文,恐不足为后世子孙戒。特述艰难,明昌运,俾世代见之。”全碑一千一百零五字,从老爷子少年时期家破人亡讲起,一直到乱世之中如何百战余生砥砺前行终成帝王。 这一千字,几乎字字带血。 上次朱允熥回凤阳祭祖时,曾在碑文下停留许久,其中一段话看了又看,热泪盈眶。 “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 那一年,老爷子的父母兄长相继饿死病亡,好不容易让亲戚入土为安之后,他们家中已经是家徒四壁,连活命的粮都没有。而且适逢蝗灾,老天更是断绝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大嫂带着侄儿回了娘家,仅存的兄长为了生计要出去逃荒。他知道,兄长这一走,他们兄弟二人就再无相见之日。皓日当空,兄弟二人抱头痛哭,站在村口不舍道别..... 然后,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了老爷子自己。 老爷子这辈子,正印证了古人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不,准确说,他所经历的超过了圣人所总结的。 何止是苦其筋骨饿其体肤,何止是空乏其身拂乱其所为。 在老爷子的前半生,根本就没有光。 ”大孙!”老爷子站在御制石碑之下,看着石碑目光满是刚毅,甚至还有倔强,“看这碑文,你有何感想?” 朱允熥行礼,“孙儿第一次读皇爷的御制碑时,心中为皇爷爷少年凄苦而哭,为青年彷徨而苦,更感念我朱家祖先生计之艰难,皇爷爷创业之艰辛。 他太难,老爷子太难。 一个失去土地的农家子弟,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一条乱世中卑微的命。 若是别人,可能早就死了。或是死在乱军之中,或是饿死病死,或是...反正,绝大多数这样的人,在乱世中连浪花都不曾激起。 “从愚朝暮,日日戎行。元兵讨罪,将士汤汤。一攫不得,再攫再骧。移营易垒,旌旗相望。已而解去,弃戈与枪。予脱旅队,驭马控缰,出游南土,气舒而光。倡农夫以入伍,事业是匡。” 这绝不是简单的气运两个字能描述,这是没有任何退路的朱元璋,对无情天地天地发出的战书和怒吼。 “今天,孙儿已贵为皇帝,第二次读皇爷爷的御制碑文,又有不同感想!”朱允熥看着老爷子的眼睛,“我朱家先祖世代寒民,所求者无非温饱二字。” “天下类我朱家之民,何止万千。朝不保夕食不果腹惶惶不可终日,手足分离亲人惨死尝尽人间凄惨。” “我朱家出身寒微,坐了天下且不可如前朝昏君,残害百姓不知民间疾苦。罔顾丧生横征暴敛,使得民不聊生!” 说着,朱允熥再次行礼,就在碑文之下叩首,“皇爷爷,今日孙儿才懂了!” 老爷子看着孙儿年轻的面容,充满活力的双眼,“你懂了什么?” “这块碑,不但是您为了朱家的列祖列宗而立,更是为了朱家后世子孙所立。凡我皇明族裔,必不可忘也!” “好孩子,起来吧!”老爷子扶起朱允熥,依旧看着他的眼睛,“这话当年你爹跟咱说过,如今你也说了,咱....你们只要记得咱的苦心,咱就算死了也能闭眼!”说着,再次转头看看皇陵,“这些话今日你跟咱说,将来要跟六斤说。六斤还要跟他的儿孙说,朱家人莫忘本!” 说着,老爷子拉着朱允熥走到相隔五十步之外,另一座无字碑之下。 “当年有人说,这边的碑空着不好看,可咱还是空着了,就立了碑,一个字都没有,你可知为何?” 朱允熥想想,轻声说道,“此陵是皇爷爷为了曾祖父曾祖母所立,想来是因为父母之恩天下文字不可表述其中万一,所以才空着!” “说对了一半儿!”老爷子微微颔首,“说对了一半呀!”说着,伸手轻轻的抚摸无字碑,“以前,天下像咱这样的人很多,甚至有些人比咱还惨。” “咱起码活了下来,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没有冻饿而死。比咱狠的,比咱聪明的人更多,可为何到最后,是咱成就了大业?” 说到此处,老爷子目光泛起水汽,“因为是咱身上,带着父母大人,还有朱家列祖列宗的德报啊。” “咱朱家世代良民,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从没害过谁,哪怕日子过得再紧,家里孩子都吃不饱。可只要能帮衬到别人,老辈子人眼睛都不眨!” “他们活着时候遭罪,却积下了德行。到最后这德行,报在了咱的身上。” “这两块碑,一是让子孙后代们谨记江山来之不易,二是让朱家族裔,知先祖之德!” /75/75245/29080108.html 第196章 给咱立块碑(2) 祭奠之意有二,一为念再为感。 念使人正其言行,感使人三省自身。 有念有感,既不富贵亦正家风。 恢弘的享殿中,摆放着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但是爷俩却没进,而是直接走向了享殿之后的皇陵宝顶。 宝顶远看如山,近看方知是坟丘。以条石为基,以青砖为墙。依山就势,两丈上下。 步行穿过门楼,行至金刚墙之下,随从诸臣停步,老迈的太监苟仁颤颤巍巍撑着拐棍,艰难跟在他们爷俩的后面。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老爷子忽然回头,笑着开口。 苟仁一笑,露出半口残牙,“是奴婢的福分!”说着,笑道,“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生前爱干净,奴婢每天都让人把这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说着,又一指旁边的门楼下檐儿,“那边春夏之时有窝燕子,有人说要把燕窝给去了。奴婢晓得,老太太生前呀最是心软心善,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让那些燕儿,借着这块宝地在这遮风挡雨。” 冬来了,燕窝里的燕子早就迁徙而去,只留下空空的窝。 “咱小的时候,馋肉馋的不行,每日琢磨捉那些鸟儿进肚。咱老娘对咱说,儿呀,那燕儿在咱家就是咱的家燕儿,不能伤哩!你看那燕儿虽小,可知道好歹咧,不是好人家它还不去!” 老爷子朝那边看了看,“你做得对,帝王之家若连一窝小燕都容不了,何以容天下。”说着,转头对朱允熥说道,“大孙,走,上前去!” 朱允熥迈步之时,回头看了看,给了曹国公李景隆一个眼神。 后者赶紧迈步跟上,并且从跟随的太监手中,抢过两捆金稞子,抱在怀中。 “皇爷爷,孙儿让李景隆跟着!”朱允熥扶着老爷子的胳膊,轻声说道,“给他个恩典吧!” “他应当跟着!”老爷子说着,露出半分笑容,而后回头对李景隆道,“你虽不姓朱,可骨子留着一半朱家的血。那坟里面,也是你的祖宗。” “微臣谢皇上太上皇隆恩!”李景隆更咽道,“臣仍记得少年时跟随祖父,父亲祭祖时,父祖二人一步一叩,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尤其是祖父,哭昏了好几次。” “哎,你祖父是好人啊!当初咱老爹老娘,对这个姑爷是逢人便夸,万中无一呀!咱少年家贫,也多亏了你祖父救济。有一年快过年了家里连祭祖的粮都没有,是你祖父顶风冒雪走了三十里,才让咱家里有个人样的过了个年!” 说着,老爷子再次回头,“你要记着,尔今日之富贵,也是福报,明白吗?” “臣明白!”李景隆大声道,“若无仁祖淳皇帝垂爱(朱元璋的父亲),焉有李家今日。臣天下最无能之人,只能庇护于祖父羽翼之下。若非两位皇爷顾念旧情,臣今日....” “行了!”老爷子笑着打断他,“磕头的话,一会对着祖宗说。” 说着话,几人已到了金刚墙之下。 老爷子正对陵碑坟丘,笔直的站好。 风忽然又大了,但没有夹杂着雪花。 朱允熥见状落后半步,跟李景隆一块儿,在石五贡上摆好贡品,然后点燃香烛金稞等物。 “爹娘兄长,重八来了!” 老爷子缓缓跪下,虔诚叩首,“不孝子朱元璋,给二老磕头。”说完,额头对着青色的石板,重重落下。 “不孝孙朱允熥,给曾祖父曾祖母叩头!”朱允熥紧随其后,快步跪下,亦是叩首。 低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老爷子肩膀的抖动。 朱允熥明白这份感情,天下最悲惨的事,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愧疚和悔恨,将会一生缠绕,刻骨铭心。 呼呼~ 金缸中,那些金纸还有金元宝形状的稞子汹涌燃烧着,冷风中带上点点火星。 老爷子叩头之后起身,看着朱允熥不住的用棍子翻着火堆,且不断的投入金纸,大声喊道,“爹娘,花吧,钱送老了!” 他没有念什么正式的祭文,更没有讲什么帝王之家的规矩。而是和民间普普通通的孝子贤孙一样,说了一句最简单,却又满含深情的话。 花吧,儿子给你们送钱了,使劲花可劲儿花,想买啥就买啥,想吃啥就吃啥。 活着时候没享着福,现在搁那一边儿,管够! ~~ 金刚墙旁边,有砖砌的台阶通往宝顶的最上方。 老爷子不让任何人搀扶,倔强的扶着墙壁,艰难的一步一步向上。 越往上,风越大,等到了最高处,视线已和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城平齐。 朱允熥忽然明白了,为何老爷子要把陵墓选在这个地方。 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让死去的亲人,看到后代子孙的富贵。 因是冬日,宝顶上也覆盖着浅浅的白雪,宝顶最中间那棵树上毫无枝叶。 倒是宝顶周围,那些青砖的缝隙之中,枯黄的野草依旧顽强的扎根,不可能低头。 “来,咱爷俩使使劲儿,铲一铲!”老爷子笑着说完,撩开衣裳蹲了下去,小心点从缝隙中薅出几根野草,然后轻轻磕打它们的根部,把上面沾着的泥土用手指抹入缝隙中。 “这野草呀最是恨人,在田里跟庄稼抢肥,在坟上扎根乱长!”老爷子说着,蹲着前行几步,继续薅着,“你看,建这陵的时候,宝顶用的都是三合土,不长草。可他娘的,还是防不住!” 朱允熥听着老爷子的话,把老爷子薅下来的草都装进一个簸箕里。 “活着时候人住的房子要干净,死了以后,坟也要干净。”老爷子使劲,一根野草当腰折断,他骂了一声继续说道,“不干净让人笑话!” 说着,忽然看向朱允熥,“咱的陵,以后也要干干净净!” “皇爷爷,您看您,总是.....” “咱这个岁数了,还有啥不能说的,这次出来之前,咱把自己的装老衣裳都找出来看了!”老爷子不在乎的笑道,“出门之前,咱还偷偷去自己的陵上看过,你不知道吧?” 朱允熥怎会不知道,老爷子清晨除去落日回宫,据说是在自己的陵上呆了一整天。 “咱死了躺那地方,阔气是阔气,可还是少点啥!”老爷子继续道,“少了一块碑!”说着,对朱允熥说道,“你来给咱立,就立咱坟头前!” “功德碑立......?” 老爷子打断朱允熥,“不是功德碑,是墓碑!”说着,老爷子站起身,就在他父母的宝顶上环视四方,“你给咱立块碑,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之墓!” 说着,忽然笑出声来,“天下没有万年的王朝,汉唐如何,皇帝老子的墓还不是让人给掏了?骨头渣子都给掏出来了扬巴啦!” “你给咱在坟前立块碑,万一日后被挖空盗干净了,后人也能找到咱的墓!” “皇爷爷!”朱允熥柔声道,“您的陵寝定然万古长存,没人敢动!” ~~ 明天从老家回来,更新稍晚哈,大家稍安勿躁。。。。 /75/75245/29080109.html 第197章 鸡犬升天(1) 昨晚上回来玩晚了,太累了,就鸽了,我知道我非常无耻,卑鄙下流不是人。 ~~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太平乡的地界。 赶车的是李景隆,坐车的是朱允熥老爷子他们爷俩儿。 此处毗邻凤阳皇城皇陵,算起来也是老爷子的故乡,因为老爷子当年的家孤庄村,就归太平乡管辖。 太平乡名字好,因为老爷子的关系,如今看着也甚是兴旺。 放眼望去远处田舍整齐,青砖红瓦。视线之内,到处都是大片大片连绵不断的沃土田野。 此时正刚播种了冬小麦,田中许多农人正在小心的忙碌,呵护着一家老小的生计。 见一辆陌生马车的缓缓驶来,田中许多跟着大人的孩童,都好奇的张望。乡下地方,来了生人特别打眼。 “这庄稼种的好哇!”老爷子在车辕上对朱允熥笑道,“地修的平整,你看那地面上全是土,没有硬坷垃,这样的地种起来省事轻快,产量也多!哎,跟你说也是白说,你是宫里头含着金汤匙生的,哪知道种地的事?” 说着,老爷子跳下马车,快步走到田地边上,朝正弯腰干活的一农人老者问道,“哎,那个......老兄,今年这地看着咋样啊?” 田间的老者抬头,看样子比老爷子小不了几岁,咧嘴笑道,“看着....也就那样?今年是抢冬种的,雪来的晚,本以为要旱呢,前些天下了场雪顶了大事儿。” 闻言,老爷子干脆蹲在田边上,继续问道,“你们这是追肥呢?” “下了雪不追肥,那雪不是白下了?”田间老汉笑道,“你这富贵员外细皮嫩肉的,家里不是种地吧?” 老爷子顿时就急了,“咋不是呢?咱家里世代都是庄稼人!啥细皮嫩肉,你别看咱穿的排场,手上都是老茧!” “不像!”那老汉又笑道,“你走路那样,跟当官的老爷差不多,带着威风呢。哪像我们庄稼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这又是随从,又是马车的,说你是庄稼人,谁信啊?” 老爷子刹时错愕,忍不住看看朱允熥,“咱不像庄稼人?”又道,“咱每年也在宫里种几茬庄稼啊,怎么就不是庄稼人了?” 朱允熥忍着笑,“皇爷爷,您怎么不是庄稼人?只不过您种的不是地,而是整个天下!” 老爷子琢磨片刻,“咱确实不是庄稼人了!”说着,看看自己的手,“这手哇,拿起刀子之后就不算庄稼人了。每年在宫里捣鼓那一亩三分地,不过是自己消遣自己,跟人家一比确实不算庄稼人!” 朱允熥在旁边笑道,“您现在不种庄稼了,可天下的庄稼却因你兴旺。您看,您没来之前,农人们担心没下雪来年旱。可您一来,马上就下雪了。” 说着,看看李景隆,“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李景隆忙点头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啊,老东家您就是咱们大明朝亿万百姓的瑞雪,有您在年年都是丰年。整个天下,这几十年来让您跟伺候庄稼似的,当成心肝肺般小心的伺候。百姓得到的是一家一户的五谷丰登,而您治下,是千家万户无亿万黎民百姓之家的粮谷满仓。” 闻言,老爷子马上喜笑颜开。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给了对方一个嘉许的眼神。 “拍马屁还得是你呀,一般人谁能拍的这么高大上?这么顺其自然?这么了无痕迹?” “你小子!”老爷子站起身,拍拍双手,“整日卖嘴说俏皮话!” 就这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郭英曹震忽然上前一步,从左右两边护住了他们爷俩。与此同时,邓平等侍卫也都呼一下,在他们身前围成了半圆形,戒备的看着身后处。 “驾!驾!” 远远的,催促坐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数位鲜衣怒马的骑士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些人年岁都不大,可个个锦帽貂裘,不但胯下是良驹,还有人架着鹰,坐骑的后边跟着疯跑的猎犬。 “混账!”老爷子开口骂道。 与此同时,那田间的老汉心急火燎的大喊,“几位少爷,别踩我们的庄稼地?” 晚了,他喊的晚了。 也不是他喊晚了,而是对方对老汉的话根本就是置若罔闻。 一行骑士,风驰电掣旁若无人的踩踏着田地,呼啸而去,且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 老爷子和朱允熥看得心头火起,这些人纵马践踏田地也就罢了,而且还横冲直闯。刚才若不是地里的人反应快,有几人已被战马撞倒。 这些人,不但拿田地不当回事,似乎拿人也没当回事。 “我的麦子苗啊!”老汉拍着大腿。 “狗日的!”田间许多青壮汉子怒不可遏,却只能恨恨的骂了一句,然后心疼的看着自家的田地,捶足顿胸。 “我的麦子苗啊!作孽呀!”老汉神情痛不欲生,快步奔过去,蹲在被马匹践踏过的土地边上,欲哭无泪。 好好的地,被瞬间践踏得不成样子,一片狼藉。 庄稼人,田里的苗就是他们的命。 老爷子面色铁青,对一个汉子喊,“人家踩你们的地,你们就这么忍啦?咋不一叉子飞过去扎死他们?” 那汉子小心的扶着地里的苗,哭丧着脸,“谁敢呀?” “你认得他们?”朱允熥寒着脸,大声道,“他们是谁?” “还能是谁?”田间另一个汉子无奈道,“孤庄村的人呗?” “嗯?”老爷子顿时眼睛一凝。 孤庄村,可是老爷子真正的故乡。 “孤庄村的人?”老爷子面色阴沉,“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怎么.....?” “可不敢高攀!”那汉子回道,“什么乡里乡亲?人家是朱门大户,人家庄子里出了皇上,咱们是啥?别说踩地了,前些年他们庄子上划过界,硬生生占了这边两座山头,都没人敢说话。开春给田里引水的时候,人家不点头,咱们的地就得旱着!” 霎那间,爷俩面色铁青。 所谓朱门大户,是指大明开国之后,老爷子第一次回老家时,把家乡庄子里二十多户人家,都封为皇陵的守陵人,准其用红色的朱漆大门,且称之为亲邻。 或许后世人对所谓的守陵人嗤之以鼻,可放在现在那是祖坟冒青烟,求之不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有了这个身份,他们可以和士人阶层一样见官不跪,且名下所有田地一律免税。和他们爷俩几次对凤阳减免赋税不同,是子孙后代只要大明朝在,他们这些人家就不用交粮纳税的免税。 而且,大明开国之后,无论是太子朱标还是各藩王回凤阳,都对这些人赐予金银布匹赏赐,甚至亲自接见。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来这样纵马践踏田地的事,已经不是第一遭。 朱允熥看着田里被战马践踏之后的狼藉,开口问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田里的汉子喏喏嘴,没说话。 “你这汉子看着虎背熊腰,其实是个怂货,人家踩了你的地你不敢吱声也就罢了,连人家是谁你都不敢说?”朱允熥激将道。 “说了能咋?人家的曾祖母,可是皇上老爷子的干娘!凤阳知府去了他家,都要客客气气的。”那汉子怒道。 “汪家?”老爷子眼神喷火。 /75/75245/29134429.html 第198章 鸡犬升天(2) “汪氏老母,为我筹量,遣子相送,备醴馨香。” 这是老爷子亲自转述,立于凤阳皇陵之中,御制皇陵碑上的一句话。 一千多字的皇陵碑文中,老爷子提到了三个人。 “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 首先提到的是当时朱家的田主,也就是朱家给种地的东家刘德。他不顾老爷子兄弟二人悲惨,不但不伸手援助,还将老爷子痛骂一顿。 第二个就是提到的伊兄,地主刘德的兄长刘继祖,看老爷子悲惨,给了老爷子一块坟地,让老爷子的父母兄长得以安葬。 刘继祖就是义惠侯,而当年对老爷子恶语相向的刘德,老爷子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大度了给了三十亩地。 有人曾对老爷子奏议,治刘德当年的不敬之罪。 可老爷子却说,“此世情耳,不必问。吾贫时,彼岂知今日为天子耶?” 不过这两人,只是隐晦的提了名,而没有姓氏。 在碑文上,郑重的表明名字的只有一人,汪氏老母。 这位老妇人,见老爷子实在凄惨,便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帮着老爷子置办了祭奠父母的香烛,且让儿子把老爷子护送到寺庙里,使老爷子在家破人亡之后,得以暂时的安身。 老爷子在未发迹前,确实称呼过汪氏老妇为干娘!汪家对老爷子也确实有恩情。 发迹之后那老妇早已故去,老爷子就把对老妇的感恩之情追赠到她的子孙身上。老夫人追封相当于四品官员的太恭夫人,其子孙世袭明威将军佥指挥司事。 这可是正四品的世袭官职,要知道即便是开国淮西勋贵的侯爵之子等,也不过如此。如景川侯曹震的儿子,最开始也不过是世袭千户。 “汪家?汪家?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老爷子抿着嘴唇,嘟囔两声。 而后又大声问道,“他们还做过什么坏事?你们一一道来?” “欺男霸女.....” 田中的汉子刚要开口,却忽然被那老汉拉住,随后老汉对朱家爷俩说道,“这位员外,我们还要忙活农活,少陪了!” 他不是要忙活农活,而是不想多说。 老爷子猛的一跺脚,“离庄子还有多远?” “六里地!”李景隆低声完,小心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走!”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上了马车,而后生着闷气沉默不语。 大明律,纵马毁坏庄田,是仗一百徒三千里的大罪。莫说大明,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当日魏武帝曹操颁诏,践踏良田者死。而后其战马受惊踩踏田亩,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爱马。 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命。 而在那些乡民话里话外的意思中,这等事在这些皇上老子的亲邻眼中,根本不算个事儿。 六里地不过弹指一挥间,孤庄村外的官道平整开阔,根本不像是乡间小路,反而堪比京城。 因为老爷子金口封了二十多户守陵人,是以这庄子中满是朱红大门,住的都是守陵户。 远远望去,昔日破败的乡村,如今都是斗拱大宅此起彼伏,气派非凡。 这庄子里还有故信国公汤和,长兴侯耿炳文的祖宅。只不过二人这些年来,因为僭越的缘故,根本不在此地居住,老宅只是用来供奉香火,且修得并不如何富丽堂皇。 想来这也是这二人在老爷子当政末年一直没出事的原因之一,想那江夏侯周德兴,当年和可是老爷子住对门的好哥们。虽说最终是因为掺和到了朱允熥和朱允炆的竞争之中被杀,但他当年在老家,老宅堪比皇宫大内。 即便没有串通吕氏的事儿,想来下场也不会好。 ~~ 庄子不大,却异常兴旺,庄子外边酒楼店铺一应俱全。 无他,庄子有钱。 爷俩的马车在庄子外边,一家门脸儿不大的酒楼前停住,酒楼没有客人,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见有马车停住,赶紧出来相迎。 “几位,看着面生?可是路过此地?用点什么?”小二殷勤笑道。 “随意弄点酒菜即可!”李景隆走在最前面,直接两块银元丢过去,“剩下的当赏钱不用找了!”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他大半年的工钱都没这个数儿。 朱允熥打量下酒楼,算不得多好但也不差,开口道,“怎么没客人?” 小二笑着把桌子擦擦,然后拉开椅子,“咱们这小店靠着这庄子,平日以承接酒席为主,散客倒是没多少!” 老爷子坐下问道,“平日庄子里酒席办的多吗?” “多!”那小二笑道,“这庄子可是出了皇上的,如今家家户户都有钱,平日红白喜事都不能失了排场。” “皇上的亲戚就有钱?”朱允熥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笑道,“他们以前也都是庄稼人,哪来的钱?”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人家各家名下都几百亩地,还有山头,不用交粮纳税自然有钱!”年轻的小二是个话匣子,开口笑道,“再说人家也不光是种地,各家都种了百十亩桑树,怎么没钱?” 桑,可比田值钱多了。 诸葛亮曾对蜀汉后主奏道,“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 桑树浑身都是宝,且不说能织布做衣,根茎叶都是上好的药材。而且桑木本身,越是年份长越值钱。可做乐器家具马车,甚至可以制作良弓。 “再说了,人家不缴税不纳徭役!”那小二继续笑道,“许多周围县乡的大户,都把田地挂在他们名下......”说着,还给了朱允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事,只要不是傻子都懂。 说通俗点,就是挂靠。挂靠在这些守陵户的名下,该缴纳给朝廷的粮税就省下来了。然后,大家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这种事当地官员不可能不知道,想来也是因为老爷子亲口说过亲邻两字,又给了许多特权,所以闭上眼睛当看不见罢了。 “这庄子里最有钱的是谁家啊?”老爷子笑呵呵的问道,“可是义惠侯刘家?” “嗯.....不是!”小二想了想,“他们家不怎么在庄子上住,都在城里头!” 义惠侯刘家朱允熥到时知道一些,因为刘家的子弟刘念恩曾参加科举,并且那次科举因为录取的都是南人,他还带头闹事,甚至找到郭英那。 刘家在凤阳当地口碑甚好,这些年没听说有什么劣迹,更没因为是朱家的恩人而妄自尊大。反而尽心培养家中子弟读书,是官府口中的良善人家。 “听说刘家可是皇家的恩人,他家都不是最有钱的?”朱允熥继续笑问。 随后见小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不愿再开口继续笑道,“我们是路过此地,闲来无事唠唠闲话,小哥儿你愿意说,我们就当笑话听!” 可能是看在两块银元的份儿上,那小二想想,低声道,“要说最有钱最风光的,是汪家?” “哦?没听过!”朱允熥笑道,“你可别以为我是外乡人就胡说!” “怎是胡说?”小二急了,“人家汪家,当年的老祖宗可是洪武老爷子的干娘,家里头的子孙身上世袭官职一大堆。”说着,又压低声音,“你可知去年他家光是挂着别人的地免税,得了多少钱?” 随后,伸出三根手指。 朱允熥故意套话,张大嘴做惊讶状,“三十?” “啧.....”小二撇嘴。 “那,三百?”朱允熥瞪眼,做不可思议状。 “三千!”小二说道,“整整三千银元!” “好家伙!”朱允熥这次真是惊到了。 “谁告诉你的?”老爷子在旁开口。 “汪家少爷经常来喝酒,我在旁边伺候的时候听到的!”小二正色道,“啧啧,不光是钱,人家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去年汪家少爷在城里青楼,跟人家争一个女子,直接把对方打断了腿!” “被打的人也是个富家少爷,不依不饶的告官,可你猜怎么着?”小二卖着关子,“兵马司一听是汪家少爷,身上挂着明威将军的官职,愣是没敢来抓!最后还是知府出面,让汪少爷陪了三瓜俩枣,把这事平了!” “哼!”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汪老太太那么和善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一堆不知死活的子孙!” 就这时,门外突的响起声音。 紧接着,数个豪奴簇拥着一位穿着裘皮的浪荡青年进来。 “人呢,都死绝了?赶紧过来伺候!” /75/75245/29134430.html 第199章 说书(1) “人呢?都死绝了?” 门口进来的豪奴,斜着眼睛大喊。 店小二赶紧一溜烟小跑的过去,口里热情殷勤讨好小心的笑道,“哟,汪少爷您来了?”说完,一连三个躬鞠下去,卑微至极。 可下一秒,就在店小二起身的瞬间。 啪的一个耳光,直抽得店小二眼冒金星身子陀螺一样,扑通声栽倒。 “您.......汪少爷.....您.....”店小二嘴里吐出一口血,捂着半边脸,哭着喏喏道,“您怎么打小人.....” 啪,汪少爷身边的豪奴,反过来又是一个大嘴巴,直接把店小二后半句话,抽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后堂的掌柜的,赶紧奔出来,远远的拱手作揖,“少爷,您这怎么发这么大火气?我们这伙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大人大量......” “二叔,他打我?”店小二咧嘴痛哭。 掌柜的看看店小二,也是一脸心疼,“您看,您.....” “打不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汪少爷歪戴着貂皮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说话慢条斯理,“谁让你见着本少爷,先打招呼的?” “嗯?” 顿时,无论是店小二还是掌柜的,还是朱允熥他们爷俩都愣住了。 打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谁听说过因为跟对方先打招呼,招来俩大耳贴子的? “要先鞠躬,再说话,这是规矩懂吗?”汪少爷身边的豪奴横着眼睛看了一圈,“见着贵人先行礼,才能说话,明白吗?” 随后,桀骜的对掌柜的说道,“这什么地方?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掌柜的懵,“这....我.....” “这是洪武皇爷的老家,天下最讲规矩的地方。”豪奴挺着腰杆子,脸上满是义正言辞和志得意满,“没有规矩就没有尊卑,没有尊卑就没有礼法。没规矩让人笑话,没有礼法那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霎时间,老爷子和朱允熥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莫名其妙。 一个奴才,一个奴才居然这么大言不惭的? 大言不惭也就算了,居然他娘的还振振有词强词夺理? “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掌柜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我们都是乡下人,平日粗俗惯了,惹您老不高兴您就当是个屁给放了,跟他一般见识您不值当,打他都脏了您的手。”说着,弯腰点头的往里请人,“您是老客,是小店的衣食父母,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只管招呼,我们跟学那么丁点儿,也受益终身。” “哎,你这话说本少爷心里了!”汪少爷淡淡的笑笑,“规矩得学,做人得教。”说着,看看脸肿起来的店小二,“记住了?” 店小二哆嗦着起身,先鞠躬再说道,“汪少爷,小人记住了!” “哎,这不就对了,这看着多规矩多顺眼!”汪少爷大笑。 而后旁边的豪奴,掏出一把铜钱哗啦一声扔在地上,不屑道,“少爷赏你的?” “还不快谢谢少爷!”掌柜的连忙催促。 店小二俯身,一枚一枚的捡着铜钱。脑中忽然浮现出方才李景隆进来的样子,人家可是甩手就是两块银元直接扔怀里。 相比之下,这汪家少爷,真你妈不是揍儿! “灶上有什么吃的?”那豪奴又开口问道。 掌柜的忙说道,“回您的话,有外庄子早上送来的羊和驴,还有淮河里刚打上来的鲜鱼,还有活鸭肥鸡,各色干菌鲜菜......” 听对方报了菜名儿,豪奴转头对汪少爷鞠躬笑道,“少爷,您看用点什么?” 汪少爷低头,认真的想了半天,“这些东西都吃腻了,也没什么好吃的!”而后又想想,好似不情愿的说道,“取二十尾活鱼,做一道脆溜鱼肚。活鸭子二十只,爆炒鸭舌,火燎鸭心,烤鸭皮绵白糖一例。记住,鸭子皮只要肚子那块的,别地儿的鸭皮它不滑溜!” “您这是......”掌柜的都听傻了。 他做买卖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点菜的。 莫说他傻了,就是朱允熥和老爷子都傻了。 好家伙,一盘菜要用二十尾鲜鱼,二十只鸭子,这哪是吃饭,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吊炉羊腿,椒盐羊排,再来四个凉菜喝酒,四个热菜吃饭!”那王少爷又掰着指头点了几样,然后一撇嘴,“也就这么多吧,你们这小馆子点的精细了,你们也做不了。” 少爷说完之后,豪努在旁开口,“快着点,灶上做的精细点,我们少爷要在这会朋友,少爷不舒服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说着,忽然斜眼看了下朱允熥一行人,冷笑道,“我们少爷爱清净,闲杂人等,哼哼!” 掌柜忙弯腰甩手,“你放心,少爷您二楼雅间请!” 汪少爷带着几个豪奴,目中无人的直接顺着楼梯上楼进了雅间。 老爷子和朱允熥坐在楼下,半晌没言声儿。随后对视一眼,马上同时笑了起来。 连带着李景隆和郭英等人,也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东家,见过摆谱的,没见过这么摆谱的。”郭英大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曹震接口道,“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小人看,就是个跳梁小丑!”李景隆也笑道。 而朱允熥则是慢慢收敛笑容,“在京时常听说个勋贵之家有纨绔子弟,可那些纨绔子弟跟这位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老爷子则是阴沉着脸,“他祖上的德行,都让他散尽了!”说着,咬牙道,“咱的老家?乡亲友邻?嘿嘿,威风啊!”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掌柜的听着声儿连忙过来。 拱手抱拳,“各位,诸位,几位,您多包涵!”说着,飞快的瞥了一眼楼上,“楼上那位脾气不好,您几位千万别大声儿.......” “怎地?”曹震突然冷脸,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掌柜的,“爷爷脾气就好?怕他不怕老子?” 瞬间,掌柜的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说话都打结,“不是....不是......” “行了!”朱允熥开口对曹震道,“你吓唬他干什么?”随后,对掌柜的笑笑,“知道你做买卖不容易!” “这位少爷,您是明白人!”掌柜的如蒙大赦,“我们做买卖的断没有得罪人的道理,况且楼上那位,是真得罪不起。”说着,低声道,“人家落生就带着四品将军的勋职,比知府老爷子官都大。” “咱问你!”老爷子忽然说道,“他点那菜,咱听着都眼晕,二十只鲜鱼只取鱼肚做脆溜鱼肚?得收多少钱?” 掌柜的又飞快的瞥了一眼楼上,低声笑道,“按市价收呗,人家是爷,吃饭不看钱,就图舒心!” “哦,他不光是跋扈,还败家啊!”老爷子笑道,“祖上八辈子都是泥腿子,到他这代开始败家了?”随后,笑容也骤然收敛,“四品明威将军?嘿嘿,好大的官威,好好好!” “您别......”掌柜的大急,讨饶道,“您几位千万口下留神,我这是为您几位好,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给我们上几个简单的饭菜,我们吃了就走!” 掌柜的忙答应,随后快步去灶上交代。 就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马蹄声。 紧接着一辆车辕上挂着彩带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酒楼的门前。 “咦?”李景隆疑惑一声。 朱允熥道,“怎么回事?” “回少东家,这是.....堂子里姑娘出局的马车!” /75/75245/29134431.html 第200章 说书(2) 铛铛铛,拉车的马脖子上还带着一圈铃铛。 清脆的铃声之中,帘子被缓缓的拉开,几位蒙着面纱穿着束腰抹胸彩衣的女子,先是挪到了车辕边儿,然后趴在了健壮的妇人身上。 一个个的女子,就这样被健壮的女子,背进了酒楼送往二楼雅间。 老爷子朱允熥爷俩的目光,从头盯到尾。 “堂子姑娘出局?”老爷子自言自语道,“这是.....?” 朱允熥笑着低声道,“就是青楼女子出来陪客人喝花酒!” “哈,玩的是够花花!”老爷子目光依旧看着从马车中下来的青楼女子,跟随着她们的身影,然后忽然瞥了朱允熥一眼,“你会的挺多呀?这都知道?你跟学的?你去过?” 朱允熥一窘,“呃.....孙儿也是听李景隆说过那么一嘴!”然后,目光看向李景隆。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笑道,“是小人有一次陪少东家出门溜达时,顺嘴说了一次!” “不教点好!”老爷子横了他一眼,“若是以后让咱知道了,你带咱大孙去那种地方,小心你的狗腿!”说着,目光跟随最后一个青楼女子上楼,还抻着脖子看看,“出局?这词新鲜啊!” “皇爷爷!”朱允熥低声笑道,“您老没听过这词儿?” “哼,咱这辈子啥事都干过,唯独没去过哪地方。”老爷子哼道,“色是刮骨刀啊!再说了,咱总觉得那地方埋汰!” “就是!”曹震跟着开口笑道,“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看上谁直接抢.....” 正说着话,冷不丁郭英在下面猛的一杵子。 “你怼我干什么?你怼我也是要抢,你没抢过?”曹震斜眼,“当年你别谁抢都欢,还就喜欢抢人家当官的老婆,说皮肉细会疼人!” 郭英气得直接把脸扭过去,咬牙切齿。 忽然,二楼传来男子轻浮的浪笑,以及女子的柔声细语。 老爷子的表情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咱的老家?嘿嘿,咱的老家亲邻,祖上八辈子都没有干这事的。就算当年缺德带冒烟的地主刘德,也没干过这事?呵呵,刚才还说什么规矩礼法,哼!” “您犯不上跟这种张狂小人生气,回头跟中都留守说一声,治他就是了!”朱允熥笑着给老爷子倒茶。 正说着话,外边又是车马响,几个流里流气的锦衣青年迈步进来,说说笑笑也直接上了二楼。然后二楼雅间传出的声音,骤然加大起来还伴有阵阵浪笑与扭捏。 ~~ 朗朗两声,珠落玉盘,琵琶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二楼雅间窗口处,依稀看到捧着琵琶的人影,开口浅唱。 “马渡沙头首蓿香,片云片雨过潇湘。东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 楼下的朱允熥听得真切,“皇爷爷,这是您的诗呀?” 这诗正是当年老爷子所著,名叫征陈至潇湘。 原本是豪迈大气的一首诗,不想此刻竟然在一个歌女的口中唱出。 “嗯!”老爷子点点头,笑道,“他娘的,咱的诗现在也成唱词儿了?” 一首开篇诗落下,二楼雅间的女子随着琵琶的伴奏,缓缓说书,“却说洪武爷提兵百万攻下洛阳,直抵汉家故土燕云十六州,北伐大业有望之时。猛然间想起当年与陈友谅连番血战,心中豪气大发......” “这是什么话本儿?怎么把咱也写进去了?”老爷子皱眉问道。 “是洪武爷征北!”李景隆在旁开口笑道,“传唱的就是您御驾亲征的故事,还有北伐伟业!不知何人所做,但流传甚广。小人在京师中时,听闻逢年过节庙会集市上,都有说书人讲述,听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待听到您百战百胜之时,听者无不掌声如雷欢呼雀跃。” 朱允熥也笑道,“皇爷爷,民间传唱您的功绩,是百姓们爱戴您的表现。您想想,民间小调可没有称赞秦皇汉武的,把您写进小调,足见百姓爱慕之心!” 老爷子咧嘴笑笑,“你俩不用说好听的,百姓爱听就唱呗,咱没那么多事!”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 老爷子这人是最不耐烦这些曲儿调儿呀的,认为是靡靡之音,曾一度下令严令禁止。不过这种事,压根就禁不住。 “不过呢话说回来!”老爷子又笑道,“百姓们爱听就听,可若是有穷酸书生敢借用文字编排咱,那可不能容。”说着,哼了一声,“那些个遭瘟的书生,别的本事没有,整日指桑骂槐叽叽歪歪倒是一把好手。” 这时二楼又有歌女的声音传来,“洪武爷亲临洛阳,稿赏三军亲自点将,中山王徐达为帅,开平王常遇春为将,武定侯郭英为先锋......” “嘿嘿!”郭英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咋还有我呢?”说着,凑到老爷子耳边,“老东家,这词儿还真没胡编乱造,当时我可不正是先锋吗?” 说到此处,郭英唾沫星子横飞,“当时咱们到了通州,众人都说要强攻,唯独我和徐达说大伙远道而来,强攻城池恐怕损失惨重。” “第二天大雾,我率三千骑兵突袭,鞑子那边一看才这点人儿,有个叫什么叫帖木儿的带一万骑兵两路夹攻要把我吃掉。” “我能让他吃吗?他吃得了我吗?我直接带人撒丫子就跑,那小子嗷嗷追,然后一头扎进了包围圈,常遇春带人给他一顿暴揍,直接抓了活的,我说留他活命,常遇春那厮直接照着他脑袋,咣当就是一锤子.....” “咱知道有你!”老爷子横他一眼,“你卖什么嘴?” 郭英嘿嘿两声,不再说话。 曹震侧耳听了半天,突然猛的在桌子下面踹了李景隆一脚。 “这.....不是....您踹我....?” “戏词里怎么有郭老四没老子?”曹震怒道。 李景隆这一脚挨的冤枉,哭丧着脸道,“又不是我写的,我哪知道!” “哪个穷措大写的,老子活剥了他!”曹震愤愤不平,“老子一身的战功,都他娘的不写,是看不起老子还是故意埋没老子的功劳?老子婆娘都是在大都城枪的,鞑子皇帝的宫女.....” “你闭嘴!”老爷子正听的入神,骂道,“没你更好,哪次败坏军纪的事儿,不是你先挑头的?” “不是.....每次都是常遇....”说着,曹震忽察觉朱允熥盯着他,连忙住口。 常遇春再怎么样,那是皇上的亲姥爷。可不是他曹震,能拿出来当挡箭牌的。 忽然,二楼传来汪少爷的大笑,“痛快痛快!我大明兵威赫赫,元顺帝望风而逃,回草原放羊去了!” “哈哈哈!”楼上传来一众浪荡子附和的笑声。 “说起来,自古以来就没有洪武爷这样起家艰难,又百战百胜的天子!”二楼中有人说道,“更难得的是,他老人家帐下猛将都是咱们淮人!” “准确的说,是咱们凤阳人居多!”汪少爷大声开口,随后叹息一声,“哎,当年我祖父也曾去了军中,可惜弓马不精不能上阵,寸功没有的回来了。他老人家但凡是上阵搏杀了,凭着我家和洪武爷的交情,说不得我家也能落顶世袭罔替侯爵的帽子!” 话音落下之后,马上有人奉承道,“汪兄,话说当年,你们家老祖当真是拿出棺材本儿,帮着洪武爷置办家里人的后事?” “可不是嘛!”汪少爷得意的大声道,“当初呀,我们家老祖是看着洪武爷长大的,洪武爷家里穷,我们老祖平日也常暗中接济。” “那一年洪武爷家里办丧事,什么都没有。我们老祖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给自己百年之后预备的香烛纸钱拿出来,还给张罗一间干净屋子当灵堂。” “啧啧啧!”楼上众人齐声赞叹。 “后来我们老祖跟洪武爷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让我爷爷亲自把洪武爷送到了龙兴寺。” “啧啧啧!”众人又是惊叹。 “听老辈人说,那时候洪武爷可是拉着我们老祖的手,一口一个干娘。”随后,压低声音,“诸位,咱们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要是没我们老祖给洪武爷指这条路,啧啧......” 瞬间,楼下人脸色大变。 有些话可以说,但不能用这种口气说。 朱允熥脸上笑容尽去,对李景隆说道,“上去,撕烂他的嘴,让他胡说八道!” /75/75245/29134432.html 第201章 故土非乡(1) “说起来我也是生晚了,我要是早生些年,凭现在这身马上的功夫,再加上我们老祖对洪武爷的恩情,怎么也能混个国公不是?” “您现在日子也不差,身上挂着四品将军勋职,闲云野鹤一般的神仙人物!在凤阳这地界,您不就是土皇上吗?” “几个姐儿怎么没声儿了,没见着汪少爷这郁郁寡欢吗?来来来,给汪少爷唱首王二姐思夫,让少爷乐呵乐呵!” “滚一边去,什么郁郁寡欢,本少爷这叫一生襟袍未曾开,满腹壮志无从酬啊!” 二楼雅间汪大少爷和狐朋狗友的污言秽语中,李景隆唬着脸起身,门口坐着的邓平马上也快步跟上。 曹震和郭英抱着膀子嘿嘿冷笑,且捏着自己拳头上关节。 咚咚咚,李景隆踩着楼板就往上走。 “干嘛的?”上面猛的出现个汪家豪奴,咋咋呼呼的喊,“我们少爷包.....哎呦!” 邓平猛的两步窜过去,一把抓住对方胯下,那豪奴猝不及防直接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而后脸上冷笑,手上用力,吱嘎一声。 “呃........”那豪奴惨叫半声,捂着胯下身子不断抽搐软软栽倒。 “什么人?” 又是个豪奴冲出来,李景隆一手左手放在后背,右手张开直接按住对方面门,用力往后一撞。 砰的一声,那豪奴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 “要说这王二姐思夫......” 正欲笑嘻嘻卖弄风月的汪少爷猛听得外边惨叫,下意识的转头,就见外头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 “你们他妈谁呀?” 他几个狐朋狗友刚站起身要反抗,邓平抄起桌子上一个酒壶,砰的一声把一人砸趴下,紧接着李景隆一脚踹在另一人面门之上,二楼雅间中顿时人仰马翻,尖叫连连。 不时有人从窗口被丢出来,歌女们掩面逃窜。 “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汪少爷的大喊中,李景隆邓平手脚不停。其中一人被打倒之后再起身,刚没看清来人,就被李景隆抄起椅子,咵的一声再次砸趴下。 椅子碎裂,李景隆手中拎着椅子腿儿,对准另一个恶少又是呼的抡圆了,再躺下一个。 “姐夫小心!”邓平突然惊呼。 只见有个被打蒙的恶少,猛然间抽出短刃朝李景隆扑来。 李景隆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让过,顺势抓着对方持刀的手,咔嚓一掰。 “啊!”惨叫声中,那人的胳膊已经变形,在地上狼狈打滚。 ~~ “嗨,还别说,小李子这两下还挺利索!” 曹震和郭英在楼下,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笑着说道。 就这时,一个被扔下楼的恶少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猛子钻进厨房,然后抄着两把菜刀,叫骂着窜过郭英身边,欲往楼上跑。 郭英微微侧身,小腿伸出,又快又准直接踹在对方膝盖上。 扑通,手持菜刀的恶少,直接一个狗吃屎。 不等他站起来,曹震对准面门,小腿猛的发力直接闷过去。 那恶少身子猛的一僵,昏死过去。 这俩老杀才,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动手时动作一点不大,干净利落至极。 ~~ “你...你们.....?” 二楼雅间中,除了李景隆和邓平之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汪少爷在椅子上蜷缩一团,一只手在面前胡乱的飞舞,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 “你们....别胡来啊,我可是大明四品明威将军,我....我是汪家的少爷!” “别过来,别过来.....” “哪路的朋友?可是我得罪谁了?” “我有钱,我给钱.......” 他慌乱的喊叫声中,李景隆走到他面前。 然后,李景隆扽过一张椅子,直接做到他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 汪少爷的声音瞬间小了起来,“好汉,是求财还是.......?” 啪,李景隆一个耳光,对方头上的锦帽直接飞了。 啪,反手再抽,汪少爷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哀嚎。 双手捂着脸,鲜血不住从指缝中溢出。 李景隆虽平日看着有些不着调,但自小是名师教导,侍卫出身。马上马下兵刃拳脚的功夫练了几十年,他少年时每每大内侍卫之中比试,都是名列前茅,可不是银样镴枪头。 “你们.......打我......”汪少爷哇的一声哭出来,颤抖的松开手,只见掌心之中,赫然掉落了两颗牙齿,“我要报官.......啊!好汉饶命,好汉,我家有钱.....我家有钱......” 李景隆一只手拎着汪少爷的头发,把他的脑袋薅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李景隆轻声问道。 “我....我......”汪少爷目光满是惊恐说出话来。 啪,李景隆又是一个耳光。 殷红的血,直接从对方口鼻再次喷涌而出。 “别打......啊啊啊!” “你怎么不先行礼再说话?”李景隆戏谑的调笑。 然后,把沾着血的手,在对方名贵的裘皮大衣上擦拭着,“你不是讲规矩吗?今儿我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旋即起身,给了邓平一个眼神。 “啊!” 汪少爷惨叫着被邓平直接拽到桌子上,双手按着对方肩膀,膝盖顶着对方肚子,不让其挣扎。 李景隆挽着袖子,在地上捡起个凳子腿儿,在手里掂量几下。 似乎重量不满意又丢在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火器铸造局精心打造,黄铜鎏金缠花枪柄的短手铳。 顺便扯下一张桌布,仔细的把枪柄包裹起来。 “你们.....朋友,好汉,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这辈子,跟好好说话,就没关系了!”李景隆笑着贴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以火铳当锤,砰! “呜!” 汪少爷双腿猛的伸直,双手死死握拳。 砰! 汪少爷的身体痉挛,青筋乍现面容扭曲。 砰! 李景隆收回火铳,邓平松开手,汪少爷的身体从桌子上无声滑落。 紧接着邓平俯身,掰开对方的嘴,看了看笑道,“姐夫,利索,一颗没留!” “剩下的你来!”李景隆爱惜吹吹火铳当手柄,发现有处缠枝花纹似乎被砸坏了,顿时心疼不已。 “好嘞!”邓平咧嘴一笑,抽出腰间匕首,对准汪少爷的舌头。 ~ “行了!” 楼下骤然传来朱允熥的声音,“走吧!” 二人连忙下楼,见老爷子已经站起身,在朱允熥的搀扶下朝外走。 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沉静的面容下,是压抑的怒火。 “皇爷爷,您还进庄子吗?”朱允熥轻声道。 老爷子看看酒楼外,不远处那些满是朱红大门的宅院,微微摇头,“不去了!” 那里已经,不是他的老家,不再是从前那个孤庄村了。 那里的人,也早就变了。 那里再也没有,他曾生活过的痕迹,也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走吧!”老爷子轻声道。 不过就在即将上马车之前,又转头道,“记得陪人家点钱!” 朱允熥目光看向李景隆,后者正从目瞪口呆已经吓傻了的掌柜的,还有小二的面前经过。 李景隆伸手入怀,直接两根金条飞出去。 “拿着,我们爷赏的!” /75/75245/29178189.html 第202章 故土非乡(2) 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老爷子的脸色很是不好。 朱允熥能猜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老爷子内心的失望。 当年贫穷但友善和睦的乡邻,如今变成了豪门大户。 豪门大户什么德行,老爷子再清楚不过。而且,这些大户,还都是他这个开国皇帝的友邻。这是没有细看,若是真要是较真,私下里说不定多少事挖出来。 “这事儿呀,人间常态!” 武定侯郭英没有跟曹震一个马车,而是把李景隆换下去,给老爷子赶车。 一边赶车,一边劝慰着老爷子,“当年臣家里穷的时候,莫说亲戚了,凡是认识的人见了面都绕着走。生怕找他们救济,生怕打秋风。可后来呢?” “后来跟了您当了兵,发达了之后,听都没听过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冒了出来,还有什么从小看我长大的邻居。啧啧,那架势就好像我们郭家哥俩,吃他们百家饭长大的!” “光是这些人也就算了,我们哥俩不是也把祖坟修了吗?洪武十四年的时候,我家祖坟边上有庄子跟别的庄子打起来闹出人命,官府抓了人,您知道庄子上的人怎么说吗?” “他们说是我郭家几十年的老邻居,说当初若不是他们给口粮食,我们哥俩早没了!” 老爷子只是听,没半点表情。 朱允熥看下老爷子的神情,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听说和巩昌,武定两位侯爷有关,凤阳知府不敢审了,就派人到京城送信。”郭英咧嘴笑道,“我拿着信想了半宿也没想出来,当年谁给过我们郭家哥俩粮吃?随后我就回信给凤阳知府,世上多攀附冒名之徒,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跟我郭家哥俩没关系!” “有的人呀,总是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尤其是别人发达之后。哎呦,当初要不是我对他怎么怎么着,他能这么出息?若不是我如何如何,他如今怎么怎么落魄?” “你到底想说啥?”老爷子忽然斜眼看着郭英,面色不善。 “臣.....老臣就是.....”郭英赶紧看看朱允熥。 朱允熥笑笑,“皇爷爷,武定侯是劝您,别跟不相干的人生气。” “汪家确实不是不相干的人,咱确实受过人家老祖母的恩情。”老爷子叹口气,“其实当年庄子中,也就汤和家周德兴家,还有汪家老祖母对咱有过好。其他人,咱也是想着乡里乡亲的,咱当皇帝了,能成全就成全一把。” “没想到,没想到啊!”老爷子再叹道,“成全出来一堆恩人不说,还成全出一堆地头蛇,一堆豪门大户。”说着,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成全出一庄子的人上人来,你郭老四一个侯爷,有人冒着你的名儿官府都不敢审,你说咱的友邻们,私下里......哎,仗势欺人总是有的吧?” 朱允熥想想,开口道,“皇爷爷,什么恩情三十多年的回报也都报答完了。您要是觉得心里堵,孙儿回头下旨另选守陵户,让中都留守奏报一下,免了汪家的官职,有罪论罪便是。” “咱有点不忍心,可一想到他们若是借着咱的名头欺负人,咱就满心都是气!”老爷子长长的眉毛抖两下,“就依你吧!咱现在不是皇上了,那点旧情他娘的去球!” ~~ 李景隆赶着马车,回头看了眼身后。 他真想现在马上立刻回两位皇爷身边赶车去,跟曹傻子待一块,简直....简直痛不欲生。 “你说那戏文里,怎么就没老子?”曹震猛的拧下李景隆的胳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老子那些年哪次不是先锋?都是他娘的侯爷,凭嘛他郭老四在戏文里,老子就不在?” “曹侯爷!”李景隆告饶,“我哪知道去,不是我写的呀?” “不是你写的,可你听过呀!”曹震瞪眼,“你不是当着两位皇爷的面说,在京城遇上乡下赶大集庙会五的,都有说书人当街说这段吗?”说着,脑袋一歪,“你小子什么意思?” 李景隆感觉似乎有屎盆子要扣过来,“我.....怎么了?” “你既然以前听过,你怎么不告诉我?”曹震撸胳膊,“我老曹自问跟你小子交情不错啊,戏文里没我这么大事,你就听一乐呵?告诉你,这可不但是唱戏的事儿呀,这是关乎到老子我的名节?” “你有个几把毛的名节!”李景隆心里暗骂,嘴上笑道,“曹侯,乡野民夫听个乐呵的事,您何必较真呢?他们知道什么呀?” “可他们听了只记住郭老四了,没记住我呀!”曹震不依不饶,“我也是以后死了可是要进功臣庙的,民间传说里没我,那我在功臣庙里不就成泥菩萨了?后人到时候祭奠功臣庙,认得别人唯独不认得我老曹,那我不成了冒名顶替?” 说着,曹震一巴掌直接拍得李景隆直龇牙咧嘴,“小李子,你脑子活泛,你得给想个办法。” “我上哪.....戏文不是我编的,也不是我唱的.......那戏文里不也没我爹吗?我爹还是功臣庙正殿第三呢,也没我老丈人啊,我老丈人正殿第四.....” 他不说还好,一说曹震眼睛瞪得更大,怒气冲冲,“咋的?拿你爹你和老丈人压我?他俩早死了!” “你这什么脑回路?你这曹傻子真是叫的不冤!” 李景隆好悬没背过气去,耐着性子道,“曹侯,您的功绩都著于史了?” “什么屎?”曹震斜眼。 “史书的史!”李景隆纠正,“翰林院那些书生,就解缙他们天天忙活的,就是给诸位开国功臣,著书立传。您位列侯爵,定然单独成序,就是专门把您的功绩写出来,写给后人看。” 曹真恍然大悟,“有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说着,忽然有几分忐忑,“那些书生,能写老子的好吗?”说着,又犹豫起来,“你说,要不要给他们攮上点儿?” “囔上点儿啥?”李景隆不解。 “钱啊!”曹震大声道,“书生爱钱,给他们攮点钱,他们就能把老子写好点,把老子写得.....写得更厉害点,压他郭老四一头!” 李景隆吓一跳,“可使不得,那可是国朝史书,每个字都要琢磨许久的。”说着,低声正色道,“若是私下给钱,别说人家不敢收,御史知道了参一本,整不好您进功臣庙这事就黄了!” “狗日的御史都是王八蛋!”曹震咬牙切齿的怒骂,说着,又忽的看向李景隆,“你将来死了进不进功臣庙?” “我?”李景隆一呆,而后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开国功臣,我哪能进?”同时,心里骂道,“老子离死远着呢,还不到操心这些事儿的时候!” 闻言,曹震好似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不进!”曹震长喘,“你要是也能进,这功臣庙不进也罢,没啥意思,太掉价!” “我........”看着对方那张老脸,李景隆真想一鞭子甩过去打他个满脸花。 /75/75245/29178190.html 第202章 真狗血(1) “进功臣庙的,那得是爷们这样死人堆里打滚,阎王殿上撒尿的好汉子,那得是身上刀伤枪伤数不清的英雄。那些身上零星带着几个不痛不痒箭伤的,见了爷们都不好意思露,那就是蹭破皮儿!” 曹震丝毫没理会李景隆大的目光,嘴里还在大大咧咧的,“别看你小子是世袭的国公,又跟皇上家沾亲带故,如今你官儿大。可你看你细皮嫩肉那样?够格儿吗?别看你打过胜仗,你那是运气。” “顺风仗谁都会打,死仗烂仗你会吗?明知是送死的活,你敢去吗?”说着,白了一眼李景隆,“不是我老汉埋汰你,你手上的老茧都没有我脚后跟的皴厚?你呀,就是披着武人的皮而已!” 李景隆心里要求牙齿切,“我忍,我再忍你们这些老杀才几年。我就不信,你们永远这么活蹦乱跳,你总有动弹不了说不了话的那天,哼哼!” “进了功臣庙,老汉我也算........也算啥来着?”曹震又问。 “功德圆满!”李景隆咬着后槽牙说道。 “对,功德圆满。上对得起大明,下对得起儿孙!”曹震还在絮叨,“也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哎呀,就是不知道死了之后,皇上会不会给另外一个恩典,再成全老汉一回?”说完,眼神不住的往李景隆身上扫。 老杀才话里有话! 李景隆顿时警醒,而后装作啥都没听见,一门心思赶车。 “跟你说话你没听着?”曹震脸色不善的问。 “啊?”李景隆转头,故作惊讶,“曹侯您老说啥了?” “少他妈装糊涂!”曹震白他一眼,挪到挨着李景隆肩膀坐下,低声道,“皇上信得过你,大事小情的你都知道,我问问你,我要死了,能不能赐葬钟山?”说着,回头看看身后的马车,“我可听郭老四说了一嘴,他好像完犊子之后,要葬在钟山的!” “你他妈真敢想!” 李景隆心中笑骂,赐葬钟山都什么人你曹震心里不清楚?你够格吗? 钟山就挨着老爷子的孝陵,前头是徐达和常遇春两大战神。侧面是老爷子俩当亲儿子养的干儿子,他李景隆的老子李文忠,还有黔宁昭靖王沐英。 论战功论身份,你曹傻子够得上吗? 进功臣庙死了都要追封国公的,你曹傻子都够呛,还敢惦记赐葬?痴心疯了吧? 要说人家武定侯,人家是淮西二十四将,打跟着老爷子开始就掌管老爷子的宿卫,开国之后掌握京师三大营,皇城禁卫,亲妹子是贵妃,藩王是人家外甥,还有藩王女婿,你曹傻子有啥? “其实呀,老汉我也不是图那个虚名,人死了埋哪不他妈都一样,埋不埋他妈谁知道。人都死了,就算让野狗刨出来啃了,也他娘的不知道疼。”曹震吧唧下嘴,“就是呀,就是......就是舍不得这些老兄弟们,跟他们挨得近,也能常走动走动,有好事他们也能带着我。” “我这人呀,不怕死不怕疼,就他娘的怕冷清。要是埋个孤零零的地方,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多寂寞!再说了,要是埋在京城,离儿子们也近!” “他们逢年过节送点香火也方便,若是离得远了,三年两年都未必来一回,再过些年儿子们也老了,孙子辈更是指望不上,我这香火不他就断了吗?” 李景隆徐徐转头,冬日的冷风中,曹震花白的头发飞舞,额头紧紧皱成了川字,一脸褶子乱抖。 忽然他心中一软,“这......这老头!” ~~ “皇爷爷,庄子您不回来,还要去龙兴寺看看?”后边马车上,朱允熥笑问。 老爷子想想,眉头深锁,“不去了!”说着,微微一笑,“那破地方,咱一辈子不去都不带想的!” 说来也是,当年老爷子委身寺庙之中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当时那庙还叫皇觉寺,刚进庙老爷子就成了地位最低的僧人,平日让人呼来喝去,起的最早干的最多,擦完佛像还要给什么师兄长老倒马桶。 本想是混口饭,结果刚呆没几天方丈就说寺里粮食不多你出去化缘吧,这一出去就是三年,好悬差点没死在外边。当初汤和给老爷子写信参加义军,还差点被一个师兄告官。 他登基之后皇觉寺也跟着水涨船高,御赐龙兴寺。 其实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表示天子豁达不忘本。实际上老爷子腻歪着呢,他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当他面说什么秃子和尚几个字。 “哎,咱忽然想起一件事?”老爷子忽然又开口道,“咱的乡邻们都抖起来了?那帮秃.....和尚不得上天呀?”说着,撇嘴道,“狗日的秃驴都没好人!” 朱允熥笑道,“您忘了,早些年孙儿曾下令清理天下庙产,各地庙宇之中多出来的僧尼还俗,官府严加审查度牒,取消了僧官的特权。” “龙兴寺虽是您以前呆过的地方,可现在也和别的庙没什么两样。就守着那点田产,半点不敢张扬。不过锦衣卫奏报过,因是您呆过的方,香火比别处都旺!” 老爷子闻言点头,“他们是伺候佛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该给的好处要给,可也不能跟他们太客气了!”说着,又哼了一声,“便宜他们了!” 哒哒,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在距离朱允熥车驾尚有段距离的时候,缓缓放慢。而后马上的骑士更是勒着缰绳,让坐骑稳稳当当靠近两位皇爷的大车。 “怎么了?”朱允熥转头道。 马上的骑士正是侍卫邓平,他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万岁爷,那个......” “说,吞吞吐吐的!” “有人追来了!您看是臣等直接挡了,还是......?” 老爷子一时没动,“谁追来了?” 可朱允熥却是瞬间明白,脸色不悦道,“可是孤庄村那边有人追来了?” “是,二十来个骑兵加上一百多民团,浩浩荡荡的追来!”邓平开口说道,“领头是汪家的老爷,说要捉拿凶徒!” “哈,这是打了小的,引了老的出来?”老爷子大笑。 “晦气!”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声,本想着不过是旅途中一个插曲,打一顿回头剥了他们家的官身特权就算了,谁想他们汪家竟要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 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 居然还带人追上来了! 还真应了那句话,天要谁灭亡必让谁疯狂。 一个汪家根本不算什么,这样的事不但晦气而且狗血。 “太狗血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这要是让那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财大气粗逢赌必赢,阖家安康长命百岁,一步到胃的读者小哥哥们看见,又要说神偷水了。” /75/75245/29178191.html 第203章 真狗血(2) “对方人多势众的,臣等拿不定主意.....” 邓平忐忑的开口,若是在别的地方,根本不用上报呼哨一声,四下的袍泽集合该杀就杀。可此地毕竟是凤阳中都,对方来的人又是当年对老爷子有恩之人的后人。 这事比较棘手,而且也有些膈应人。 “皇上的意思呢?”老爷子笑着看看朱允熥。 “毕竟是当初对您有恩的故人之后!”朱允熥笑道,“而且这儿也是咱朱家的老家,闹出人命不好看,先劝退过后惩戒!” “咱也是这个意思!”老爷子微叹,“方才咱想着那点情分该断就断,也没想把他们怎么着。现在看来汪家这些猴崽子竟然张狂至此,想来跋扈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事过后好好查查,看在他们老祖母的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种事不过是他爷俩一句话的事,给下面人一个眼色,自然有人上本参他汪家罔顾皇恩有失国体横行乡野之类的,就算不死也扒层皮。 “李景隆!”朱允熥对前面大车开口,“过来!” ~~ “一说起这个死呀活的呀,老汉心里就不痛快。”曹震依旧挨着李景隆,“等回了城,晚上空闲溜出来,陪老汉出去找地方喝几杯!” 李景隆一愣,“哪喝去呀?” “随便找个什么雅点儿的,有姑娘的地方!”曹震大咧咧的说道。 “你老不死的家里刚弄个小寡妇,这功夫又惦记逛窑子了?你那身子是铁打的?”李景隆心中暗骂。 “我也平日也觉得活着没啥意思,可一见着年轻的姑娘们,就他娘的不想死了!觉得亏!遇着难过的事,一见那些姑娘们,就什么愁呀烦呀都没了,我这老头子也跟着年轻了!”曹震看看李景隆,“对了,你怀里不是还藏着几根金条呢吗?晚上咱们爷们出去都给它花喽,钱嘛,钱是王八蛋不花完不算,爷们你说是不是?” “我.......”李景隆呆住,随后耳中忽然听见后边朱允熥叫他,忙跳下车,“万岁爷找我!” “早去早回啊!”曹震不甘心在后面嚷嚷一句。 ~~ “万岁爷,您找臣?” 李景隆跟着大车小跑,一只手把着车架子笑道。 朱允熥坐在车辕上,“后面,汪家人追来了,你去料理!” “吃了豹子胆了他是?”李景隆瞬间大怒,“万岁爷,您什么章程?” “老爷子是微服,这又是乡梓之地,你自己看着办!”朱允熥说了一声,不再理会。 李景隆跟着大车继续跑了两步,然后停住。 目送大车走远后,直接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对着邓平说,“对面多少人?” “骑兵二十多,民团壮丁看着上百?”邓平道。 李景隆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吹哨,摇人!” 邓平马上从怀里掏出铜哨,呼呼的吹起来。不等声音落下,十几骑骁勇之兵从四面八方疾驰过来。 陪着两位皇爷出巡,所选的都是精锐武士,十几骑虽然穿着便装,可便装之下都是上好的锁子甲,马鞍子的褡裢中藏着火铳还有弓弩等兵器。 “亮家伙,走!”李景隆见人来的差不多,大喝一声。 纵马前行没多久,就见前方烟尘滚滚,且有人大喊。 “莫走了百日行凶的贼人?汪老爷有令,抓活的有赏!” ~~ 吁! 李景隆勒住战马,身后十余骑一字排开挡在路上,轻蔑的看着前方滚滚烟尘。 对方当先是二十骑兵,说是骑兵可在这些精锐的眼中,不过是会骑马的呆子的而已。后面跟着百八十个民兵,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 长木棍子,粪叉子,钉耙子,还有人举着关帝庙里关老爷子手里那种华而不实的关刀。 “呵!”李景隆轻蔑一笑,转头道,“让他们停下!” “是!” 邓平一摆手,队列之中两骑纵马直接冲出。 人在马背上,手中弓已拉满,径直朝对方冲去。 对方乌合之众见有人冲来下意识的一停,还没等他们看清对方是谁,马背上的侍卫已经两箭射出。 嗖嗖,汪家领头之人就听得耳中传来尖锐的呼啸,紧接着两个黑点飞上天空,然后又从天空的最高处,旋转呼啸着落下来。 领头的正是汪家老爷汪之逊,胯下一匹青马,骑术却并不娴熟。 白胖的身子一看平日就是养尊处优,但此刻保养得当的脸却满是狰狞。爱子被来路不明的外乡人打成重伤,他汪家几十年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正带人狂追,猛见前方出现十来个骑兵模样的人拦住去路。而且对方骑术精湛,直接拉弓射箭。 “这是.......” 嗡嗡嗡,箭头旋转呼啸,汪之逊诧异的看着头上,那黑点越来越大。 “老爷小心!”旁边马上的家丁有些见识,一个纵身抱着王文逊 噗,长箭插入地下,只留带着羽毛的箭尾迎风摆动。 瞬间,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嘶!”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因为那从天而落的箭,就堪堪擦着汪老爷的战马前额落地,微微往后一点,就能把汪老爷子扎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汪家豪奴之中也认出了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李景隆,“老爷子,就是那狂徒打伤了大少爷!” “反了反了!”汪之逊气急败坏的起身,一指前方,“给本老爷子拿了!胆敢反抗,格杀勿论!”说着,气急败坏的对身边家丁喊道,“上去,上去,出了事我兜着!” “你兜不了!” 对方猛的又是数骑冲来,在马上连环开弓,箭如雨下。 汪家这边一百多人,一时间丝毫不敢乱动。对方的箭很有分寸,你站在原地没事,但若朝前跑只怕定然要直接撞在对方的箭头上。 汪之逊大怒,“哪里来的狂徒?可知我汪家......?” “老爷!”汪文逊身边的得力家丁,是招揽来的军中老兵,平日负责家中男丁的骑术弓马,颇有些见识。 拉着王文逊说惊道,“是官军!”说着,一指地上的箭头,“您看,他们用都是军中的长尾重箭,小人以前在淮西总管府常能见到淮西总管的亲兵演练,用的就是这种箭!” “啊?”汪文逊瞬间懵了,“打我儿子的,是淮西总管府的人?”说着,咬牙道,“淮西总管府又如何?我要告御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谁不知道我汪家和洪武爷的关系?” 就这时,对面的骑兵纵马小跑,拉近距离。 马上的骑士大喊,“对面可是汪家老爷?” “你们是谁?”汪之逊怒道,“本官是大明明威将军,中都留守佥指挥司事,洪武爷亲点世袭祭祀皇陵署令。”说着,跳脚指着李景隆等人骂道,“尔等何人,光天化日打伤我子,眼中可有王法吗?” 李景隆此时距离对方只有五步距离,闻言更不屑的笑道,“你跟我比官大?” 邓平会意,立刻大喊道,“权知军国事,奉天辅运宣力武臣,左柱石,龙虎上将军,光禄大夫,左军大都督,加太子太傅,世袭罔替曹国公和在此,文官下饺文官下马。尔不过四品之官,还不快快上前拜见!” “谁?”汪之逊顿时懵了。 “这几把名真几把长,这还没念他其他官职还有家庭出身呢,说起来我也是国公之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邓平心中腹诽一句,继续大声喊道,“大明曹国公在此,还不过来拜见!” ~~ 朱元璋对汪氏老祖的后人是非常不错的,汪氏老母的牌位供奉在了皇陵之中。 汪氏是寡妇,有三个儿子,丈夫姓曹。朱元璋让汪氏的二儿子改姓汪,所以当地有汪曹不分家的说法。 /75/75245/29178192.html 第204章 立身之道 “谁?” 汪之逊顿时懵住,张大嘴站在原地愣神。 “老爷!老爷?”身边家丁捅捅他,“对面说是曹国公,咱们还上吗?” “上?”汪文逊呆呆的说道,“上哪?怎么是曹国公?” 这时,邓平纵马来到王之逊面前,直接一块腰牌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家丁把腰牌双手捧着,放在汪文逊面前。 几个大字,顿时触入眼帘。 “大明曹国公,李!” 背面是同样是雕龙鎏金几个大字,“御赐金牌!” 汪文逊赶紧下拜,“下官汪文逊参见曹国公。” 此时他脑中完全是一片浆糊,明明追的是打他儿子的凶徒,怎么变成了曹国公?曹国公怎么在这?打了他儿子的是曹国公? 那...他娘的不是白打了? “还要打吗?还要杀吗?”李景隆纵马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抬起头,“看看本公是不是假冒的?” “下官不敢!”汪文逊低声道,“卑职不知曹国公大驾....” “没什么大驾的!”李景隆打断对方,正色道,“王文逊你好大的威风啊,纠结了这么多人,手持兵器,光天化日的要干什么?”说着,厉声喝道,“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卑职......”忽然之间王文逊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猛的抬头梗着脖子说道,“公爷,下官带这么多人是为了追打伤我儿子的凶徒?”说着,看看李景隆继续开口,“公爷,卑职虽然官小,可汪家确实当年太上皇钦赐的祭皇陵署令,世袭的!” “卑职的儿子不知哪里得罪了公爷,被打得满口牙都掉了!”说着,继续愤愤不平的说道,“他还是个孩子,满口牙都被打掉了,后半辈子怎么活?” “卑职虽位小权微,可也想问个明白。卑职知道您是皇亲国戚,可汪家乃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友好乡邻。若是不给个说法,卑职.....” “怎地?上折子告状?”李景隆冷笑,在马上压低身子,戏谑的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汪文逊仗着祖上有点功德,在中都凤阳现在也是一号人物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公爷,凡事都要讲道理。”汪文逊也豁出去了,开口道,“不能因为您是国公,我儿子就白打了!” “哎,拎不清啊!”李景隆揉揉额头,苦笑道,“你最好回去问问你儿子,本公为什么揍他!”说着,冷笑道,“本公若是你,这种儿子早死早利索,省得给家里招灾!”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子乃类父。你儿子那副蠢样,跟你也脱不了干系。”说着,李景隆一拽缰绳,“你若是不服,大可告我。但我还是劝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人吧!” “曹国公,您把话说清楚!”汪文逊也是浑人一个,直接拦住李景隆马头,“若是我儿子得罪了您,您处置一番我二话不说。可下那么重的手,您这几句话恐怕交代不过去。” 说着,大声道,“若是不说清楚,我先去淮西总管中都留守那告状,然后直接进京!” “呀哈,多少年没碰着你这样的犟种了!”李景隆怒极反笑,看着对方,“既然要你知道,那本公就告诉你,汪文逊你受得住吗?” 说着,不等对方回答,冷笑说道,“你儿子在酒楼之中对别人大言不惭,说若是没有你汪家祖上对太上皇的大恩,就没有太上皇的今日。你说,就凭这话。老子敲掉他满口牙,重吗?” “不看你汪家老祖宗的份上,若是换了旁人,本公早就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你现在还叽叽歪歪?你当天下是你汪家的吗?” “你汪家,比朱家还威风啊!” 瞬间,汪文逊呆住。 “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若李景隆所说的是真的,他汪家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李景隆在马上哼了一声,“可不可能,你回去一问便知。我若是你,现在就回家老老实实的等着中都留守那边问罪吧?还有,看你汪家这么嚣张跋扈,还能调动民兵。哈哈,平日里欺负人的事没少干吧?” “本公还听说,你汪家挂着别人的田地用以免税谋私,啧啧,太上皇给你家的特权是干这个的?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家擦屁股去,省着到时候哭都没地方!” 说着,一拉缰绳,“驾!” 汪文逊愣在原地,然后猛的追上去,“公爷公爷!” “让开,爷没功夫搭理你!” “公爷!”汪文逊竟然直接跪在李景隆马前,拱手讨饶道,“公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把这事捅出去!”说着,连连叩首,“卑职不知您回了凤阳中都....这样,咱们家里去,卑职让犬子磕头认错。再准备一桌好酒,公爷公爷,您给高抬贵手,给条活路!您要什么,只要您提......” 他以为,李景隆要把这事告知凤阳中都留守。却不知,这事从他带人追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余地。 “晚了!”李景隆看都没看他,“回家等着吧!估计念在你家老祖的份儿上,你们父子还能留条命!” 说着,纵马直接从灰头土脸的汪文逊身边疾驰而过。 身后只留下汪文逊凄厉的喊声,“公爷!公爷!” ~~ 等甩开了汪家的人,李景隆放慢战马的速度。 “姐夫,不追上万岁爷他们?”邓平在旁问道。 “慢点,先不急!”李景隆回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哎,父子俩一对混球!” “这是嘚瑟惯了!”邓平笑道,“若是在京中,他父子这样的早就被收拾八百次了!”说着,又继续笑道,“这回他们家身上的恩典,估计是半点不剩,不追究其他事,已是万岁爷仁慈了。” “就算万岁爷不追究,他们家在凤阳也站不住了!”李景隆笑道,“你想想,经此一事万岁爷是要收回守陵户种种特权,再选良善人家的。他汪家父子这么一嘚瑟,害的可不是他一家一姓。” “你想想,其他那些吃挂落的人家,能饶了他?明明都是世袭的恩典,让他们给做没了,谁家不恨?杀他们的心都有?日后这汪家,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道,保不齐要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喽!” 邓平也回望一眼,笑道,“该!” “要引以为戒!”李景隆正色道,“你看,若是他们汪家本本分分做人,子孙后代都是吃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就因为做人没有禁忌,不知天高地厚,弄得子孙后代无路可走。” 说着,继续叹道,“咱们也是一样,你是国公家出来的,我是国公,可要记得,咱们都是臣子。荣辱都在皇上一念之间,小错可以有,但要分清楚,什么错能犯什么错不能犯!” “更重要的是,约束家中子弟的要言行,即便他们不成才,但也不能成为蠢材,哪怕是庸才都不要紧,就是不能张扬不能嘚瑟,不能目中无人!” “祸从口出!尤其是伴在君侧,要少说话多做事,手脚勤快嘴皮子慢,话到嘴边留半句才是为人处世的良方!更是家族兴旺之道!” 邓平想想,拱手道,“姐夫说的是金玉良言,弟弟记住了!”说着,看看李景隆的侧脸,犹豫再三,“姐夫,可是您.....您.....” “我平日张扬是吧?”李景隆笑笑,无奈道,“我张扬是没法子的事,到了我这位置,若是一味的低调谨慎反而不好了。” 这话,听得邓平一知半解。 “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再过些年,经历的多了就明白了!”李景隆笑道,“再教你个乖,张扬也好低调也罢,取乎圣心?皇上希望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就该是什么样的人!” /75/75245/29178193.html 第205章 膈应 傍晚时分,朱允熥一行的车驾进了中都凤阳城。 依旧没有表明身份,而是在一家事先由锦衣卫订好的客栈住下。 刚安顿好老爷子,朱允熥还没来得及梳洗,邓平就捧着一堆奏折进来,“万岁爷,京里来的!” “放桌上!”朱允熥用毛巾擦擦脸,走到桌边坐下,邓平微微躬身退出去,小心的关上门。 第一份,赵宁儿差人送来的,宫里一切都好,六斤因为读书不好又被她揍了一顿等等琐事。 第二份,吏部来的,各省副总兵布政司轮番进京,准备陛见。问朱允熥,想先见哪个行省的。 如今朱允熥虽是皇帝,可各地的封疆大吏都还是老爷子时期的旧人。不是说这些人不可靠,而是作为帝王要看得比寻常人更加深远,更要让下面人知道君王的手段。 仔细的想了想,朱允熥在奏折上批复两个字,直隶。 京畿的驻军牢牢掌控在朱允熥一系的手中,没人闹得起风浪,那么距离京师最近的直隶,就是后世江苏安徽这俩地方的官员,要先见见。 而后又是户部礼部的奏折,户部是为了洪薯推广,礼部则是询问今年过年皇帝祭天之事。 朱允熥一一批复之后,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再拿起一份看了几眼,骤然间脸色大变。 “昏聩!” 啪的一声,折子被他扔在桌上,露出上面的字迹。 “臣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伏乞陛下,据有司奏报,太上皇万寿期间,周王与宋国公冯胜,私会于外。谈及何事,臣不可知也......” 宋国公冯胜如今是仅存的开国六公,因为年岁最大,地位最高,更是在世的这些淮西武人的主心骨领头人。 周王朱橚,则是他冯胜的女婿。 勋贵武人从来都不是朱允熥的威胁,就算他冯胜从最开始,在朱允熥还是普通皇孙的时候,并未挑头且车马摆明坚定的站在朱允熥这边,但朱允熥从没冷落过他,而且后来还多有优渥之举。 再者说,冯胜如今早就交出了手中的权利,安心在家做富家翁,需要时出来做吉祥物,也是让人放心。 可这种事,这种藩王私下密会大臣的事儿,让人膈应。 普通人看来什么,可作为帝王,这种事就是触动逆鳞。 你俩翁婿要见面,大大方方的不好吗?私下密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是不可对人言的话? 周王朱橚且不说,那人在朱允熥心中早就是定性之人。表面看着恭顺,背地里是搅屎棍。 可对于冯胜,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好好过清净日子不好吗?像以前那么小心谨慎的不好吗? 昏聩二字,说的就是他冯胜。 “好日子过够了!”朱允熥又暗骂一句,“老糊涂了!” 他相信冯胜的忠诚,但是更相信,不知道皇家内情的冯胜,面对女婿一些私下的请求,也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帮衬。 有时候无心之过,更胜过故意之为。 “回京之后,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藩王们要等到老爷子万年之后,可其他人他作为皇帝,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敲打就什么时候敲打。 忽然,朱允熥想起一件事。 “历史上的冯胜,为啥让老爷子赐死了?” 好像,就是因为这事儿! 老爷子晚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本就猜忌手下这些功勋大将,该杀的都杀的差不多了,留下冯胜充门面。可冯胜还是私下里跟他的周王女婿眉来眼去,甚至私下相会。 对儿子,老爷子从来是不下重手的,甚至谁都不说。可对手下的臣子,确实稍有触犯逆鳞,能杀就杀。 “哎,人要犯糊涂,谁也拦不住。”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拿起纸笔快速写道,“着兵部五军都督府,凡七品以上武职调动,皆报与朕知,不可擅权定夺。另,各省武库马场,严格盘查,物资调动各地亏空一一奏明,玩忽职守暗中串通者,就地革职问罪,交有司论处!”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装入信封,“邓平!” “臣在!” “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师!”朱允熥道。 “遵旨!”邓平双手接着,刚要转身离去,猛的鞠躬,“太上.....” “忙你的去!”老爷子背着手从对门房间出来,看都不看邓平,进屋坐下。 “皇爷爷,您不歇会?”朱允熥笑道。 “本来就二两活都没干,整日看风景,歇啥?”老爷子咧嘴笑笑,探头瞅瞅桌上的文书奏折,“京里有事?” “都是琐事!”朱允熥笑道,“宁儿来信说,六斤不好好读书,又被揍了一顿,哭着喊老祖呢!” 闻言,老爷子脸上马上满是心疼,但还是看着朱允熥,“京里有事?” “没事!”朱允熥道,“太平盛世的哪来那么多事?就算有事,六部的官员们自会处理,养那么多人,可不是白吃俸禄的!” 老爷子栽着靠墙,手掌拍打膝盖,“官员们都是应付事儿,报喜不报忧。不信不行,全信他们更不行。”说着,笑笑,“再说当皇上的,心里就不该有小事。”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咱大权早就交给你啦,想干啥你就干,没必要顾虑咱。你当皇上的,想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顾忌这个,顾虑那个,到最后有人蹬鼻子上脸把你自己气够呛!” “孙儿知道了!”朱允熥笑着岔开话题,“晚上您老想吃点什么?吩咐客栈给您做家乡菜?” “人老了吃啥都一样,没味儿!”老爷子笑笑,半眯着眼睛,“明儿没事,咱们回去吧!” “您老不多转转,难得回来一次!”朱允熥笑道,“孙儿是诚心陪您....” “咱知道,你是怕咱死之前没回来看看,心里留遗憾,咱知道你是孝顺孩子!”老爷子叹息一声,苦笑道,“你知道吗?其实咱这次回来,是想死在老家的!” “您看您怎么又....?” “咱都交了权,就该回老家养着,落叶归根死在乡梓之地。”老爷子笑道,“可是这回回来一看,凤阳已经不是咱心中的凤阳了。这地方呆着,还不如回京城舒心。” 随即顿了顿,“大孙,跟你讨个情儿!” “您看您说的!”朱允熥笑道,“您这不是骂孙儿吗?” “皇陵周围的田庄,皇庄,来年都给咱种上洪薯,让列祖列宗也乐呵乐呵!”老爷子笑道。 “应该的!”朱允熥道。 “嗯,要是咱明年不死,自己再回来看看丰收!”老爷子笑着开口,随后站起身,“走吧,咱们外头吃点喝点去。该见的咱也见了,该哭的也哭了,该跪的也跪了,明儿一早就回京。” /75/75245/29178194.html 第1章 雪落(1) 窗外又在飘雪,菱形的雪花落在文华殿镶嵌五彩琉璃的窗格上,马上如花一般在琉璃上绽放。 紫禁城总是在下雪的时候显得格外宁静,万物仿若无声,色彩又格外鲜明。 虽是下雪,可依旧有阳光。光从外边打入,落在文华殿中书房内六斤那张格外认真的小脸上。 他穿着银鼠皮的带毛衣裳,站在一张硕大的书桌前,专心致志的写着大字。 到底是因为年岁小了,刚开始写的还好,到后面就有些气力不足,字体有些不甚饱满。 “殿下若是累了就歇片刻!”旁边教授书法的文华殿大学士高逊志笑着开口,“写字,不能操之过急,切不可想着一会而就,要慢慢来。若是急,下笔就乱了,笔乱了心也就乱了。” 六斤不懂笔乱和心乱的意思,但高学士那句累了就歇会他听懂了。 “本来孤也没累,听学士这么一说,孤还真觉得有些胳膊酸!”说着,六斤迫不及待的放下笔,可随即目光又怯怯的望向窗外,看到对面偏房之中的身影,又赶紧把笔拿了起来。 高逊志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看清那边的人影之后微微皱眉。 随即,高逊志又看看六斤,犹豫再三迈步出去。 书房的外屋同样是大学时的杨淞和张显宗,正在认真批改着六斤的作文。两位饱学之士此时的表情如临大敌,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教导皇太子读书对他们而言,是关乎帝国未来,亿万百姓命运的重大责任。是关乎整个天下,乃至百年大计的重担。 高逊志的脚步声,让两位大学士诧异的抬头。 “士敏兄(高逊志字),殿下写完了?”张显宗说着,看看桌上的沙漏,“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吧?” 高逊志没有回答,而是再看一眼对面的偏房,开口道,“皇后娘娘又来了?” 另一大学士扬淞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早上就来了,就那边坐了小半天。”说着,顿了顿,“皇后关心殿下的学业,真严母也!” 张显宗跟着笑道,“此乃国朝之福!我等臣子之幸!” 闻言,高逊志却微微摇头,叹息道,“欲速则不达!” 其他两人没听清,问道,“士敏兄说什么?” “没什么!”高逊志神色挣扎许久,还是一咬牙迈步出去。只留下屋内两位大学士,不解的看着他。 外边依旧在落雪,高逊志刚出门,雪花就落在他没戴官帽的头上,和他头上几缕银丝掺杂在一起,无法分辨。 文华殿偏房中的人见他走出,也站起身来张望。 紧接着坤宁宫总管梅良心举着一把伞,快步从里面奔出来。 “高学士,您慢点地上滑!”梅良心笑着举起伞。 “不敢劳烦梅总管!”高逊志微微侧身,不敢接受。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是娘娘让杂家过来的!”梅良心把伞举在高逊志的头顶挡住雪花,自己的半边身子则露在雪中,“太子殿下写完了吗?” 高逊志没有答话,大步走到偏房的门口,隔着厚厚的门帘,撩开官袍的下摆跪下,“臣高逊志,叩见皇后!” “快起来!”里面传出赵宁儿的声音,“梅良心快把高学士扶起来,快给个手炉,外边冷!” 赵宁儿是皇后,高逊志是臣子,不但男女有别,而且大明朝没有臣子可以随意见后宫先例。是以他站在门外,隔着帘子跟赵宁儿说话。 一个宫女撩开帘子,送出手炉。 高逊志却没接,也没起来,继续跪着,“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里面的赵宁儿似乎微微愣住,然后开口道,“可是太子读书又不用功了?高学士,本宫早就和你们几位学士说过,务必要严。太子性子跳脱,若是顽劣不听管教,你们只管训斥。” “臣说的是太子读书的事,但也不算是太子读书的事!”高逊志正色道,“殿下天资聪颖,本性纯良。虽微微有些跳脱,但孩童心性无伤大雅。” 里面的赵宁儿奇道,“那你要说.....?” “臣要说的是.....皇后您!”说着,高逊志再次叩首。 屋里的赵宁儿再次沉默片刻,“请讲!” 高逊志抬头,额上沾了些雪,“臣知皇后心念殿下学业,是以朝夕问询查看,更以严母之姿严加管束。皇后贤明如此,乃国家之福江山百姓之福,不过.....” “不过什么?”赵宁儿在殿中笑道,“高学士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不用绕弯子,本宫不会怪罪!” “谢皇后!”高逊志再叩首抬头,“方才殿下写字累了,臣让殿下歇歇。殿下闻之甚为高兴,但转头见娘娘在此,又赶紧拿起笔。” “平日读书时亦是如此,殿下有时累了,本想歇歇可见皇后在外陪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读书。” “学一道,不可一味用之一猛,欲速则不达,乃在于持之以恒,况且如今殿下只是开蒙。为师者教之,不再强教而在意授。不能让殿下为了读书而读书,要让殿下知道读书的乐趣。” “从乐而起,方知读书之重,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方有成就。一味的看着管着,怕是日后......殿下会有了厌学之心!” 殿内沉默了许久,传来赵宁儿的声音,“高学士是在说本宫,管太子管的太严了?管的太紧了?” “臣不敢!”高逊志再叩首,“臣的意思是,皇后您.....不该让殿下有压力,如芒在背!” “你.....”殿中,赵宁儿的语调变了,带着怒气。 “臣等为师当严当苛,皇后当慈。若内有严师外有严母,太子殿下读书则流于表面。” “殿下还小,许多事都要慢慢来,引导着来。若为了免于责罚而硬读,就失了读书的本意,现在殿下年幼心思单纯,再过些年殿下日长,恐生厌烦之心。” “所谓物极必反,到时候不但学不进去且自怨自艾患得患失,又顾左右言他,于殿下学业不利,心性更是不利!” 高逊志已经很小心的组织自己的措辞,他不想说得太直白,又有些担心皇后听不懂。 殿内寂然无声,梅良心站在一旁眼睛瞪的老大盯着高逊志。 “这遭瘟的书生,是在指责皇后吗?”他心中暗道一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呵斥一声大胆。 半晌之后,赵宁儿徐徐开口,“你的意思本宫懂了,大意就是说,殿下在那边读书,本宫在这看着,他反而学不好,是不是?” “臣请皇后恕罪!”高逊志又叩首道。 “本来就是,好好的孩子读书,你跟佛爷似的在这看着,别说孩子大人都不自在。你在这,孩子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哪还有心思放在书本上?” 叩首的同时,高逊志心中暗暗说道,“他光想着怕你不高兴了,心里度日如年的,这书怎能学好?古往今来,多少储君坏就坏在严字上了。本来挺好的苗子,小时候被严苛对待,长大了逆反无法无天。他是太子,学问一道在于治国,读书是为了磨炼心性明事理,何必如此苛求?” “你的意思.....”殿内赵宁儿又开口道,“本宫以后不用来了?” 高逊志没说话,深深叩首下去。 /75/75245/29201201.html 第2章 雪落(2) 许久之后,殿内有了响动,门帘被撩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高逊志挪动一下,站在门边目光低垂。 “本宫想了想,高学士说的有道理!”赵宁儿在宫女和嬷嬷的簇拥下,从里面缓缓走出,“本宫有时候也觉得太子读书常看本宫的脸色,生怕本宫恼了。” 说着,赵宁儿已踩着台阶走下,“本宫在这,他顾及着定然是学不进去,是本宫没想到这一层。这文华殿,以后本宫就不来了,太子读书就劳烦几位大学士了!” “臣等定竭尽全力!”高逊志鞠躬拱手。 赵宁儿笑着回头,目光落在高逊志的官袍上。 从官袍的下摆可以看到,红色的官袍里是青色的松江棉布内衬,内衬边缘已经磨损还带着其他颜色的补丁。脚上的靴子,也看着很是陈旧。 “梅良心!”赵宁儿轻声道。 “奴婢在!”梅良心赶紧上前。 “告诉内库房,选三张上好貂皮的料子,给三位大学士。另外,每人赐棉布两匹。”赵宁儿开口道。 “臣无功不受禄!”高逊志忙道。 赵宁儿一笑,“高学士你有功劳,太子交给你本宫放心!”说着,转身离去。 ~~ 张显宗和杨淞就站在文华殿门口,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一幕。 等高逊志回来,连忙问道,“士敏,你跟皇后说什么了?” 高逊志呵着冰冷的手,“没什么,就是跟她说以后别来了,他来了殿下反而读不好书!” “你......?”另两人直接呆住。 “你胆子真是大!”杨淞笑笑,摇头道,“其实我也早察觉此事,只是不敢......” “别说太子爷了,皇后在那,我教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张显宗也笑道。 “哈,你们两个!”高逊志大笑,“刚才谁跟我说什么国家之福?臣子之幸?” “你看,不带你这么编排人的!”杨淞笑骂。 高逊志暖和下手,笑着进入殿内,太子依旧站在书桌边写字。只是看样子他定然是站累了,身子微往一边倾斜,重心都在一边。 “殿下累了就歇歇!”高逊志笑道,“若是饿了,可叫人送些点心来!” 六斤瞅瞅他,然后目光看向窗外顿时一亮。 “娘娘先走了!”高逊志笑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着,六斤吐下舌头,笑道,“母后怎么先走了?” 高逊志看向六斤的眼神,满是慈爱。 在他心中太子虽然年幼,但聪慧异常,乃天人之姿。 “以后,皇后都不会来了?”高逊志看着六斤笑道,“臣跟皇后说,她在这殿下您不自在。以后读书,若是累了殿下您就说,不用硬挺着,劳逸结合才能读好书。” 六斤清澈的眼神闪动,“高先生,你真好!”说着,目光忽又看向窗外,带着几分哀怨,“孤想老祖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外边腾腾传来脚步。 三位学士顿时面色不悦,张显宗已是堵在门口,冲着跑来人的大声道,“王总管,文华殿重地何故如此喧哗?” 来人正是王八耻,他远远的就笑道,“太上皇和皇上回宫了,传太子殿下过去呢!” “老祖回来啦!”六斤一声欢呼,直接甩了手里的笔,笑着跑出去。 忽然,他又停步,回头看着高逊志,“我老祖回来了,母后不敢责罚我了,哈哈!” 说着,小跑出去,“王八耻你背着我!” “奴婢遵旨!”王八耻矮下身子把六斤背在背上,然后旁边太监举着伞,用毛毯挡着风,簇拥而去。 ~~ “还是应天府暖和,凤阳那边虽不下雪,可风刮的厉害!” 永安宫里,老爷子刚换好衣裳,笑着对朴不成说道,“咱不在宫里这些天,你这老阉狗松快了吧?” “瞧您说的!”朴不成笑着给老爷子奉上热茶,“您不在这几天,奴婢就跟丢了魂似的。吃不下睡不着,整日就盼着您早点回来!” “呵!”老爷子咧嘴笑道,“你狗日的说好的好听!吃不下睡不着丢了魂?整的跟盼媳妇的爷们似的!”说着,老爷子忽然又是一笑,“哎,咱跟你说个事儿!” “您有什么吩咐?”朴不成笑道。 “你看呀,你跟了咱这些年也没享着福。”老爷子摸着下巴说道,“眼看你也岁数大了,要不咱给你个恩典。让你有个外宅,养个媳妇再过继个儿子?” 朴不成一愣,然后笑道,“主子,您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奴婢这岁数了要媳妇也用不上啊!” “嘶.....你用不用得上,跟你多大岁数没关系。”老爷子大笑,“要是能用,你拼了老命也要用。可你是心有余力不足,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哈哈,抓心挠肺空流泪呀!” 就这时,外边传来清脆的童音,“老祖!” “哎哟,咱大乖孙来了!”老爷子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到门口。 六斤从王八耻背上跳下来,一个蹦高儿。 “哎哟,咱的大乖孙,让老祖看看瘦没瘦!”老爷子抱着六斤大笑,胡子不住的往六斤小脸上扎。 一时间,殿内都是祖孙二人欢畅的笑声。 “老祖,孙儿想您啦!“ “咱也想六斤,来让老祖看看,鸡鸡儿大了没有!” “哈哈,不行不行!” 老爷子抱着六斤说笑,忽然脸色一变,摸着六斤的小手说道,“手咋这么凉?”然后,猛的看向殿外,怒道,“就这么背来的?怎么不坐暖轿?冻坏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王八耻瞬间跪下,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是孙儿不爱坐暖轿,那里边不透气儿!”六斤拽着老爷子的胡子,“孙儿最烦不透气了,胸口闷。”说着,依偎在老爷子怀里大笑,“老祖,您别生气,您一生气就瞪眼!” “哈哈!”老爷子大笑,“老祖不生气!”说着,继续抱着六斤笑道,“想老祖了?” “想!” “哪想?” “心里想!” “是这儿,还是这儿?”老爷子开始挠着六斤的咯吱窝。 朴不成看看他们祖孙二人,无声的对王八耻摆手,示意快走。 ~~ “回来怎么不提前打招呼?” 坤宁宫里,赵宁儿正帮着朱允熥换靴子,“呀,皇上您脚都凉透了?” “和皇爷爷骑马回来了,吹了风!”朱允熥笑笑,俯首看着身下的妻子,目光满是笑意。 “万岁爷您是先洗漱,还是先用膳?”赵宁儿抬头,目光如水。 “朕饿了!”朱允熥捏捏对方的脸,“你好像胖了!” “万岁爷净说胡话,才几天没见臣妾就胖了?”说着,赵宁儿站起身,“臣妾叫人给您传膳.....啊!” 不等她迈步,朱允熥已是从后面一把抱住,把脸埋在了她的后背上。 赵宁儿感觉一双大手,顺着腰..... “万岁爷,您.......” “朕上面不饿,饿的是.......” “啊!”一声惊呼,欲迎还羞。 总管太监梅良心正带着宫人在殿外忙碌,忽然耳朵一动,赶紧朝着众人无声摆手。顷刻间,殿外空无一人。 雪,骤然大了。 紫禁城,也更美了。 /75/75245/29201202.html 第3章 帝心 翌日清晨,瑞雪方停。 紫禁城中红白金绿交相辉映,风微轻徐徐清冷。 朝会刚刚散去,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在出宫的夹道之中。 如今大明国泰民安外无强敌内无党争,再加上新君仁厚,中枢官员们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许多。尤其是刚才皇帝在朝议时,给群臣们透露了一个口风,更是让官员们感念圣德。 “老大人留步!” 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督察御史兼国子监祭酒老臣凌汉,正在吏部侍郎侯庸的搀扶下缓缓朝外走,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声。 凌汉回头一看,确实礼部尚书郑沂走了过来,“许久未见,老大人身子还硬朗?” 这是典型的文官之间的说话方式,他俩都是阁臣尚书,也就皇帝不在京中这些日子没见,哪里是许久未见? “硬不硬的也就那么回事,一时半会死不了!”凌汉爽朗的大笑,“郑尚书唤老夫何事?” 郑沂看看凌汉身边的侯庸,后者心领神会这是两位尚书之间有话。当下想避让开来,却不想没等他动,就被凌汉暗中捏了一下。是以,侯庸就当没看到郑沂的眼神,干脆站着不动。 “晚上有事请教老大人!”郑沂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拱手笑道。 “大伙同殿为臣,何谈请教二字!”凌汉笑笑,转身继续前行,“老夫这人没啥书生脾气,习惯了快人快语,郑大人有事就直说!” 郑沂笑笑,跟在凌汉的身边,看看身前左右并无其他官员,低声问道,“老大人,皇上在朝会的时候说养廉银是什么意思?” 凌汉眼皮顿时一沉,“你是真不懂还是来老夫这套话?” 一句话差点没把郑沂噎死,“自然是不懂.....”说着他笑笑,“是不全懂,养廉银想必是皇上隆恩,要给官员们涨俸禄,但晚辈不懂的是,为何用养廉,且这钱从哪出?” “有一种说法,官员们贪污是因为俸禄少,因为生活艰难。当然了,这个说法老夫是不赞同的。扯淡,前朝大元时官员们俸禄高到可以放高利贷,可清廉了吗?”凌汉朗声开口,“本朝吏治之严苛远超各朝,可还是屡禁不绝。皇上仁慈,用养廉银给大伙额外一笔钱,是想着让天下官员们收敛收敛。” 郑沂似有所悟,“那....敢问老大人,这养廉银是常例,还是?” “哎,良玉?那是不是良玉?”凌汉忽然指着前方一人的背影说道,“景中(侯庸字)那是良玉吗?快,追上去,他还欠老夫一张画呢!” 说罢,两人快步离开。 老大人凌汉八十多高龄,健步如飞一点看不出老态。 ~~ “老大人,走远了!”过了两个夹道,侯庸笑道。 凌汉回头瞅瞅后边,笑骂道,“想套老夫的话,哼!” 侯庸沉思片刻,“老大人,这养廉银既然皇上说了,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可言之事!” “你呀,还是年轻!”凌汉教导道,“皇上只是提了个头,还没有定论,你觉得该明目张胆的议论吗?”说着,继续低声道,“老夫看来养廉银该是日后每年官员们的尝例,这笔钱从哪出,如何发放发放多少,想必陛下心中早有定夺。” 侯庸纳闷道,“那为何不在朝会上......?” “你小子脑子这么简单,是怎么升官升上来的?”凌汉白了他一眼,“你看,皇上刚露口风,如郑沂那样的尚书都坐不住了跳出来,下面的人呢?” 侯庸似乎明白了,“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凌汉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了,给予恩典不会一下给全,而是慢慢的放长线一点点儿让下面人抓心挠肺的时候再给。 凌汉看看侯庸,这个他日后的接班人,开口道,“再者,养廉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下官请劳大人赐教!” “洪武爷当政的时候,当官的日子不好过,对吧?”凌汉道。 侯庸点头,确实如此。 洪武爷当政最严苛那几年,就是杀太师李善长之后那几年,在京的官员们上早朝的时候都要和家人交代好后事,生怕不小心恼了皇帝,直接被锦衣卫拉走。 当时哪怕是小小的一桩涉及几百两银钱的贪污案,都要扯出一大串人来,人人自危呀! “如今皇上当政,且不说没擅杀大臣,贪腐之事上也没什么大案吧?”凌汉又道,“可你觉得,没发生就代表没有吗?” 侯庸摇头,正色道,“下官觉得,越是盛世其实越容易滋生贪腐!” “皇上说要给养廉银,可相对的你看暴昭那边建了廉政院的新衙。嘿嘿,那人可是铁面无私不好相与之人。按理说他执掌廉政院,此刻应该大杀四方抓奸除贪才是,可你看他有什么动静吗?”凌汉又道,“你想想这其中的干系!” 侯庸深思,“您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凌汉低声道,“是皇上的意思,先抓贪然后再给养廉银。”说着,笑笑,“咱们这位万岁爷,看着仁厚其实和太上皇的性子如出一辙。只不过太上皇他老人家刚烈,而皇上.....”说着,再压低声音,“则是师出有名,落实罪名之后再开刀!” 瞬间,侯庸感觉心中一凉。 看似波澜不惊甚至一团和气的朝堂背后,原来还有这样的隐忧。 “皇上登基之后优渥臣子,有的人呢,以为新君仁厚可以欺之以方。哈哈,让他们嘚瑟吧,早晚有他们哭的时候!”凌汉大笑,“双管齐下!” 侯庸又道,“那这些话......?”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凌汉斜了侯庸一眼,“你是自己人,郑沂是外人,这话老夫能和他说吗?” 其实这只是一点,这些话和侯庸说到他这是终点。可对郑沂说的话,就是对外的起点。 忽然,侯庸想到一件事,皇上在出京之前把原山东布政陈迪点为礼部侍郎。是不是寓意着,礼部尚书要换人了? 再想想皇上最近要召见各省的副布政副总兵,就更耐人寻味。 皇上登基只需要朝中老臣的支持,以保国政顺利交接。此时皇上大权在握之后,许多人的屁股就要动动了。 两人走出午门,侯庸搀扶着凌汉上了轿子。 “快年关了,衙门里的事情,你要多担待。”凌汉撩开轿帘,低声说道,“各省官员的考核评级涉及到日后的升迁,要仔细对待。老夫老眼昏花,这等事还是要你们年轻人出力!” “是!”侯庸不多话,鞠躬抱拳行礼。 “你哪里是老眼昏花,这些得罪人的活儿,你是能推就推呀!”侯庸看着对方轿子走远,心中苦笑。 眼见凌汉的轿子走远,他刚要寻找自家的轿子,就见曹国公李景隆从午门里出来,追上了宋国公冯胜的马车。 紧接着,已上去的冯胜又被人搀扶下来,坐着软轿再次进宫。 /75/75245/29243014.html 第4章 敲打 乐志斋偏厅的窗子微微开了条缝儿,使得外面的冷风进来,和屋里的热气相融,达到一个既不冷也不热的刚刚的温度。 殿内的花架子上,兰花芍药等相继开放,花香弥漫。 几个太监围着餐桌,无声的摆放器具。今日所用的器具和往常不同,往常朱允熥用膳甚是随意,无非是寻常官窑瓷器。今日却是鎏金镶玉,金匙银壶象牙筷子。 朱允熥背着手低头赏花,穿着一身丁香色印暗花图龙常服,这衣裳的颜色有些艳,但他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刚好能压得住这个颜色,也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发,满是活力。 “万岁爷,宋国公来了!”李景隆出现在门口笑道。 朱允熥回身,“快,传他进来。” 冯胜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迈过门槛。他的年岁其实比老爷子还大两岁,如今白发苍苍,但眼神还是异常矍铄。 “老臣冯胜,叩见.....” “别叩了,朝会上已叩了,私下里咱们君臣就别这么多虚礼!”朱允熥笑道,“快坐快坐!”说着,看看李景隆,“你搞什么?朕不是说了吗,老国公来了直接请进来。外边那么冷,你让他在外边等着干什么?” “是臣一时糊涂,请万岁爷治罪!”李景隆忙躬身道。 同时,心里叫苦,“我的好万岁爷呀,您老什么时候说过冯胜来了直接进?” “罚你.....”朱允熥做思索状。 “皇上,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老臣老了就不守规矩!”冯胜起身拱手笑道,“是臣要在外边等的。” “嗯!”朱允熥点点头,笑了笑,又对李景隆道,“罚你一会跟老国公喝几杯!” 冯胜笑道,“万岁爷今日怎么有雅兴,叫老臣来吃酒?” “跟皇爷爷回了一次凤阳感触良多啊!”朱允熥在主位坐下笑道,“回去的路,走的是当年皇爷爷从濠州出来自立门户那条路。哎,我大明创业艰难,同时也多亏了你们这些从龙之臣。”说着,朱允熥看看对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英雄总被雨打风吹去,你们这些老臣呀,现在所剩无尽,尤其是开国六公,唯你一人!” 冯胜马上起身,“老臣不过是微末之功,竟得两代帝王垂青,实在受之有愧!” 和其他的淮西勋贵不同,冯胜是文武兼备的人才,他出身大户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坐坐!”朱允熥笑道,“朕说了,今日没那么多虚礼。”说着,笑笑,“其实说起来呀,你和朕还是亲戚。朕的大舅父,娶的是你的闺女。” “老臣不敢!”冯胜笑道。 “不过听说大舅在世的时候,因为军功和你闹过不愉快!”朱允熥笑道,“常家人都是一根筋,不懂变通。” “话怎么突然拐到这陈年旧事上了?” 冯胜心中暗道,当年在辽东他和常茂翁婿联手对付蒙元太尉那哈纳出,本来人家都投降了,常茂非说不要投降让人家继续打,而且还在酒宴上直接抽刀砍人家,最后闹得翁婿不欢而散。 “看朕,只记得那边了!”朱允熥又笑道,“五叔周王的正妃,也是你的闺女。”说着,朱允熥细长的手指敲打桌面,“冯氏一门,不但有淮西从龙之功,且和我皇明朱家联姻,休戚与共互为一体。” 忽然,宋国公冯胜觉得今儿这顿饭,怕不是什么临时起意召他吃酒这么简单,皇帝明显是有话要说。 他跟老爷子一起几十年,对那位皇爷的脾气了如指掌。可对眼前这位,却很是捉摸不定。 因为朱允熥小时候,他们这些顶级的淮西军头们,就把他当成晚辈。虽说有太子朱标的缘故,他们也站在了朱允熥这边。但还没细细的了解这位的性子,朱允熥已成了皇太孙,继而成了皇帝。 心中有些忐忑,冯胜的目光不免望向一边站着的李景隆,想得到些讯息。可发觉后者,好似脚上有东西似的,就盯着他自己的脚尖,目光动也不动。 “小滑头!” “万岁爷,上菜吗?”总管太监王八耻笑道。 “嗯!”朱允熥点点头,又对冯胜笑道,“知道你府上富贵,可能吃的比朕还好,所以朕也没让人准备什么山珍海味,咱们君臣就吃点热乎的。” 话音落下,太监们捧着几品热腾腾的锅子进来。 鹌鹑豆腐,萝卜羊肉,老鸭子......还有数样小菜,正好摆了一桌。 “给宋国公盛汤!”朱允熥笑着说道,“这羊肉萝卜,正是冬天吃的好东西,萝卜和羊肉一个养人一个滋补,熬出来的汤最适合上了年岁的人!”说着,顿了顿,笑道,“你年岁大了,这辈子风里雨里的不容易,如今上了岁数,要好好调养保重。” “你老东西再听不出来,可以回家抱孩子去了!” 李景隆亲手给冯胜盛汤,送到面前,脸上笑嘻嘻的心中却在腹诽。 “倒酒倒酒!”朱允熥又道。 王八耻上前,把镶红宝石的金杯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银壶,缓缓的注入红色的葡萄美酒。 “烈酒虽好但伤身!”朱允熥继续笑道,“今儿咱们君臣喝点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说着,举杯笑道,“葡萄酒好啊,没那么大劲儿,少喝一些可以促进睡眠,清理肠胃,回头你带几瓶回去,那些烈酒就少喝些吧!” “老臣惭愧,一把年纪了还要万岁爷您挂怀惦记!”冯胜起身笑道。 “坐坐!”朱允熥摆手,“站起来作甚。” “人老了身子就弱,尤其这几年老臣越发觉得身子骨不堪......”冯胜心中仔细的组织着措辞,“太医也说让老臣少饮酒,少吃肉食,多吃滋补之物。平日,多吃五谷,小米儿....” “小米儿养人!”朱允熥点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河南的小米不错,五叔那边没给你送点?” 顿时,冯胜猛的惊醒过来,赶紧起身,“皇上....” “你看你,坐呀,这么惶恐干什么?”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又拉开凳子,请冯胜坐下。 “虽然朝廷有规矩,不许藩王和大臣私下来往,可你们是翁婿啊!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子,五叔给老丈人送东西,旁人还能说嘴不成?”朱允熥笑道,“再说如今你一没兵权二没实权,在家荣养的人,何至于这么惶恐?怕有人说三道四?哈,难道朕在老国公心中,就是那么不容人?” 李景隆旁观,冯胜的后脖颈子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珠。 “你知道朕这个人念旧情。”朱允熥喝口酒,小口的吃着一只鹌鹑,“尔等这种开国勋贵老臣,朕呵护还来不及,怎么能随意怪罪呢?” “万岁爷皇恩浩荡,臣感激之至!”冯胜拱手,“要说人老了,有时候就糊涂,说话办事不过心,幸亏万岁爷宽容大量。” 这是认错了,认错就好! 朱允熥淡淡的点头,该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他冯胜能活到现在就不是简单人,有些话点到即止。 “尝尝这酒!”朱允熥再举杯,忽然又笑道,“朕那天随意看了下兵部的名册,进贡这葡萄酒的哈密卫指挥使冯明,以前还是你的养子?你提拔起来的,哈,这可真是巧了!”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臣早就让他自立门户。”冯胜心中又是一惊赶紧说道,“他现在是大明之臣.....” 朱允熥不等他说完,又看向李景隆,“冯诚现在何处为官?” 冯诚冯胜的侄子,已故郢国公冯国用之子。冯氏两兄弟都是国公,可见在淮西勋贵中分量之重。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人子嗣都不怎么昌盛。 “回万岁爷,冯诚如今在河南练兵!”李景隆道。 “哦!”朱允熥看了冯胜一眼,思索道,“如今老国公年岁大了,他和这个当侄子的还是在身边为好!”说着,开口道,“传旨,冯胜回京,署理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事!” 升官了! 可是,仔细想想.....右军都督如今已是荣誉闲职。 “臣,替冯诚谢陛下隆恩!”冯胜起身行礼。 /75/75245/29243015.html 第5章 吾非仁爱之君 “文官们常说,朕偏袒咱们大明朝的淮西武人勋贵!” 朱允熥夹起一块带皮微肥的羊肉,沾了点南乳芥末料汁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他和老爷子都喜欢吃羊肉,但二人的口味却不相同。老爷子喜欢浓油赤酱的红烧,而朱允熥则单喜这种清炖,而且微微有些膻味最好。 冯胜在对面如坐针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辈子血里火里闯出来的老帅,竟然有些紧张。 让他紧张的是皇帝,也是皇权。 忽然间冯胜意识到,皇帝已经是皇帝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这些勋贵们口中的三爷了。他可以给予臣子的不单是恩典和优渥,还有惩罚甚至剥夺生命。 “嗨,那些文官呀!”朱允熥继续说道,“只要朕给你们一些恩典,他们就跑到朕的耳边聒噪,说什么国家承平之时,武人骄纵不好。” “其实朕也不是偏袒你们,而是觉得.....”说着,朱允熥看看冯胜,目光很是平和,“觉得你们也不容易,从龙起兵百战余生。乱世中能活下来已是上天的恩赐,身居高位也都是拿命换来的!” 冯胜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皇上的话,让老臣心里酸溜溜的,也让老臣打心里感激。皇上的包容爱护之心,臣受之有愧!” 他如何能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呢? 朱允熥说得已经很明白了,现在的一切来之不易,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政治斗争中,没死在老爷子的手里,这已经是万幸了。 不要一辈子谨慎小心,到了晚年因为一点小事坏了一生的奋斗和努力,得不偿失。 “坐下坐下!”朱允熥摆摆手,笑道,“你我君臣,不必如此。你宋国公也不是文官,不用跟朕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着,一指李景隆笑道,“朕要想听好听的,他曹国公说上十天都不带重样的!” “呵呵!”李景隆在旁咧嘴笑笑。 “咱们大明淮西武人勋贵!”朱允熥继续说道,“在朕看来是一种传承,不单是你们这一代人跟着老爷子打天下,尔等的儿孙辈如今也都在军中效力,为大明守土开疆!” “用你们朕放心,朕也踏实,朕希望这种传承能一直延续下去,开国勋贵虽老,但淮西将门武人,一直能作为朕,乃至大明后世子孙的左膀右臂。” “但朕对你老国公也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君臣之间信任二字来之不易。一旦有裂痕,所有的一切,前功尽弃呀!” 冯胜坐着,浆出如雨。 他忽然又发现,眼前这位皇帝这种风格,比太上皇当初更可怕。太上皇是直接把刀子抵在你的胸口,而眼前这位,则是把刀子藏在袖子中。 看不见的锋芒,更有威慑力。 ~~ 一顿饭吃到了午后,冯胜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分外漫长。 深宫的夹道中,他没有像入宫时那样,去坐皇帝赏赐的软轿,而是踩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 “老国公,刚扫了雪地上滑!”李景隆在旁边提醒一句。 冯胜停住脚步,回头看看跟着他的软轿,忽拉住李景隆的手,“小李子,你跟老夫交个实底,用不用老夫.....告老还乡?”说着,又补充一句,“小李子,这些年老夫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吧?” “您这话晚辈可不敢接了!”李景隆笑着,搀扶冯胜朝前走,“再说您这话晚辈也不懂啊,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告老还乡了呢?” 听了这话,冯胜心中有些底,不再那么忐忑。 他怕的是,自己没能完全领会皇帝的意图。万一皇帝是想他赶紧滚蛋,离开京城。而他却依旧在京中,那皇帝说不定哪天,就没这么好性子了。 这便是他和汤和的不同之处,当初汤和身居高位可是如履薄冰,时刻想着做一个富贵闲人。他冯胜即便如今是富贵闲人,但却想在京师中做地位尊崇的富贵闲人。 说白了,他这人功利心还是太重。 “皇上,待我们这些老臣不薄啊!”冯胜叹气道。 “万岁爷仁厚!”李景隆跟着说了一句,随后顿了顿,“愿意包容咱们做臣子的,也容咱们犯错!” 这话,让冯胜又皱眉思索起来。 旋即,他缓缓开口,“今日皇上找老夫吃酒,是因为...?” “你个老东西还想套老子的话?” 李景隆心中一晒,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热络的笑容,“老公爷,脚下留神,地滑!” 冯胜看看脚下地面,宫里头太监们扫雪之后,青石板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细沙,怕的就是有人滑倒。走在上面很是稳当,哪里就滑....? “小李子,老夫年岁大了,耳目不聪心思迟钝!”冯胜正色道,“咱们两家也是几代人的交情,有话就别藏着掖着,难不成老夫是那种不记人情的人?” 李景隆想了想,故作为难,然后长叹,“二爷爷,上谢罪折子吧!”说着,低声道,“万岁爷到底为什么找您喝酒,您心里比晚辈清楚。话,万岁爷都说了,说的很清楚,也给了机会。” “那咱们当臣子的,就得把这事说清楚,解释明白,不能让万岁爷心里膈应不是?” 懂了!冯胜彻底的懂了。 皇帝找他,就是因为他和周王翁婿私下相见的事,皇帝敲打他是给他一个自我解释的机会。 其实冯胜也不是不懂,而是心里怕,怕这事若是上了谢罪折子,日后恐怕说不定什么时候翻出来,依然是罪呀! 似乎看出了冯胜的担忧,李景隆又道,“冯二爷爷,万岁爷那人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说开了就没事儿,也不会翻后账。可若是不说开了,这事可就没结束啊!” “哎!”冯胜想想,笑道,“多谢了!” 李景隆一笑,“其实这也就是跟您,换另外一个人,晚辈断不会如此多嘴!” 冯胜明白,这是在告诉他,这个人情你欠大了。 看着面前的李景隆,冯胜也不禁有些感慨。 以前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小时候水当尿裤的,如今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哎!”冯胜再叹,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喽!” 李景隆笑笑没说话,心中补充,“你老不死的死在沙滩上!” ~~ 乐志斋二楼,朱允熥斜躺在长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小憩片刻(qi)。 李景隆在王八耻的引导下,轻手轻脚的进来。 “送走了?”朱允熥依旧闭着眼睛,开口说道。 “老公爷走到半路没用臣送,自己走出去的!”李景隆弯腰笑道。 “哦,没坐轿子!”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该说的都说了吧?” “冯二爷吓坏了!”李景隆瞅瞅朱允熥的脸色,笑道,“到最后说话都带着颤音!” “嗯!”朱允熥从鼻腔之中发出一个字,然后睁开眼,带着些冷笑,“人呀,活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招人膈应!” 李景隆明白这话的含义,皇上膈应的不是老人,而是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也不膈应,更膈应的是倚老卖老故意做糊涂事儿。 还摆谱端着讲老资格..... 这样的人历史上比比皆是,最后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君主所谓的宽容,都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者说还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 一旦没用了,一旦君主的耐心到头了,灭顶之灾也就随即来临。 冯胜或许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朱允熥选择了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吗?还会给予其他人吗? 答案是,未必。 如今的朱允熥,已经完成了从储君到君王的身份转变,一字之差身上的责任还有重担,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成为人人交口称赞史书上倍加赞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仁爱之君。 可仁爱,对国家而言真的是好事吗? 翻开史书,多少江山社稷就是葬送在皇帝所谓的仁爱虚名之下。 莫说一个国家,就算是一个人,一个别人口中的仁爱之人,大概也是个糊涂人吧。 因为这种仁爱,从来都和权力乃至奋斗甚至开创,是不相干的。 皇帝,要刻薄要寡恩要坏。 仁爱应给与民,而非一味的给臣。 ~~ 卡文卡的厉害,有好几个情节即将爆点,但是梳理不好前后关系。 给我半天时间好好想想,今天鸽一章。 前面我说过,大纲设置的是四百万字完结,开篇好结尾也要好。 哎,不说好话啦,你们抽打我这个臭不要的吧。 /75/75245/29243016.html 第6章 孤臣(1) 天还没黑,宋国公冯胜的请罪折子,就放在了朱允熥的御案上。 折子上的字迹虽然工整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焦急催促的文风,想必是老国公冯胜利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绞尽脑汁的既要认罪又要陈述事情经过,还有必不可免的避重就轻,在折子中尽可能的把他自己摘出去。 这也就是宋国公冯胜,他读过书通晓文墨。若是换了曹震那大老粗,毛笔吃上十七八根都写不出是个大字。 折子的描述中,周王朱橚为何私下密会宋国公冯胜倒也说得清楚。 两个字,一件事儿,战马! 周王朱橚对他老丈人冯胜说麾下护军缺战马,而朝廷在中原设置的马场,战马都是有数的,一匹都动弹不得。以前还有辽东那边朱棣暗中接济他一些,可现在朱棣压根就不搭理他这周王亲弟弟。 所以,朱橚的目光盯上高丽,济州岛马场。 镇守高丽的是龙虎上将军平安,颍国公傅让。而管理马场的参将,则是冯胜当年的旧部属下。 周王的意思不仅让冯胜帮忙,用在高丽贩卖药材的商行穿针引线,从马场那边高价购买,然后还要请冯胜帮忙出面疏通下辽东过来的关卡。 他说服冯胜的理由竟然是他一个藩王,麾下的护军骑兵太少,面子上不好看! “哈!”朱允熥看到折子都气乐了。 “一个装糊涂的老糊涂,一个假安分真闹腾的混蛋!” 啪,折子被朱允熥仍到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盛恒达的事,因正赶在老爷子寿辰的时间点上,我还没和你们计较,你们又私下里琢磨着淘弄战马?你一个内陆的藩王,既不是塞王又不让你上阵打仗,你要那么多骑兵干什么?” “还有你私下修复前朝宫室,装什么礼贤下士让人编书的事,老子都没跟你掰扯过,你还要跳?” 冬日的黄昏天边很是清冷,那阴霾的云距离地面很近,让人有些压抑之感。 “我就不明白,燕王朱棣都老老实实的了,你周王楚王,你们这些人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老子的耐心?” “难道你们就不明白,秋后算账的事吗?” “还是说你们吃死了,我要做一个仁义的君主,信奉什么尊崇皇叔以彰显大度?” “抑或是从心里觉得,我这个皇帝还是太嫩,管不到你们这些老爷子亲口封的藩王?因为有老爷子定下的祖宗家法,就算以后我想治你们,也束手无策?” 渐渐的怒火在朱允熥的脸上浮现,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他愤怒不全是因为周王私下的小动作,而是这个老大帝国之中那些看不见的层层掣肘还有隐忧。 可以预见,未来他一旦对这个国家全面实行新政之时,要遇到的阻力和破坏,会有多大。 想到此处,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历史上的朱允炆,老爷子一死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削藩了。 也更理解,为何号称历史上最勤政的雍正,为何在身后留下了滚滚骂名。 宗室,帝国之患! “来人!”朱允熥轻声道。 “奴婢在!”王八耻悄然进来。 “去,传何广义!”朱允熥开口道,“还有暴昭!” ~~ 天全黑了,星星零星的挂在天上,被云层挡着有些暗淡。 暴昭何广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乐志斋。 “臣等.....” “坐那!”朱允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在泡茶。 上好的碧螺春放在青花瓷盏之中,开水注入,原本卷曲的茶叶就好似女子伸展的腰肢,在水中曼妙起舞。 暴昭何广义对视一眼,无声落座。 “朕把廉政院交给你们至今也没过问过。”朱允熥笑笑,依旧没有扭头看他们二人,“是捞着虾米了?还是套着老虎了?” 暴昭赶紧起身抱拳道,“回皇上,臣命御史巡查走访,且有锦衣卫暗中查看,确实查出一匹尸餐素位贪腐弄权之人。”说着,顿了顿,“不过,正如皇上所言,都是小鱼小虾!” “大奸似忠嘛!”朱允熥笑道,“大老虎不是那么容易套上的!”说着,转过头来叹口气,“哎,咱们大明朝不查就是太平盛世,一查却触目惊心。” 暴昭想想,正色道,“历朝历代此等事都避免不了,皇上无需太过忧怀。” “世上最艰难无奈之言,恐怕只有尽量二字了。”朱允熥又叹气道,“你我君臣也只能尽量让吏治清廉,政务清明!”说着,目光看向何广义,“各地奏报上本的只涉及到地方官门?” 何广义心中一凝,抬头看看朱允熥的眼睛,迟缓的开口,“御史们奏报的,都呈到了暴大人处!” 闻言,暴昭忍不住偷看了何广义一眼。 “都报给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皇上面前点我?还是告黑状?”暴昭心中暗道,对于这个原本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副手,其实他心中有些不大以为然,甚至有些防备。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鹰犬,在传统士大夫的眼中,属于小人一类。 “但锦衣卫的奏报,都在臣这里!”何广义继续开口,“廉政院自暗访以来,所查的不只是地方官,刑律贪腐弄权等事,还有......” 朱允熥沉声道,“说下去!” 何广义是他的心腹,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还有宗王!”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暴昭忽然觉得这次进宫,绝不是皇帝召见问话那么简单。 而身边这人是皇帝的心腹,说不定皇帝要朕的要说什么已经和他通过气了。 “宗王?”朱允熥眼眉挑挑,“宗王们不是都挺好的吗?怎么,他们身上有什么事吗?” “倒不是宗王们如何,而是宗王的下属,有些德行有亏!”何广义继续道。 “不能吧?”朱允熥换了个姿势,挺直腰板端坐着,“你说说,哪个宗王?是燕王还是宁王还是楚王?” “皇上既然点了这三个王爷的名字,那就一定不是这个三个王爷!” 何广义心中思量片刻,“秦晋二藩也不可能,蜀王有贤名,辽王更是皇上的铁杆,韩王远在高丽,代王谷王不足道......” “是周王!” “哦?五叔那边?”朱允熥皱眉,沉声道,“五叔一向也颇有贤名,中原闹灾时还把名下的王庄田地免了赋税,而且从未听说过五叔做什么糊涂事?怎么是他那边?” “那就一定是周王了!”何广义心中确定,周王可不是一干二净之人,屁股下面也都是屎。不过唯一还不确定的是,皇上想让他周王沾上什么事。 “臣不敢欺瞒皇上,却是周王那边!”何广义开口道,“中原那边锦衣卫暗报,周王府的管事吏圆,以周王之名强买强卖大肆扩张田庄。甚至巧取豪夺,霸占了农人的田地!” 暴昭在旁听着,总觉得何广义所说的罪名,很是耳熟。 “有百姓抗拒被打,也有百姓告状到了地方官。可,涉及到宗王,哪一个地方官敢管呢?”何广义继续说道。 “五叔也太糊涂了,治下不严!”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明白了! 何广义心中暗道,治下不严不是什么有份量的罪名。 /75/75245/29256418.html 第7章 孤臣(2) 其实他刚才所说的周王下属侵占田地的事,也是子虚乌有临时杜撰出来的。 到底有没有这种事不重要,先说出来随后再找一定会找到,就算没发生也马上会发生,再说就那些王府的官吏们,不可能不干这些事。 “中原锦衣卫还奏报过一件事,周王那边侵吞了盛恒达钱庄数十万银钱的钱款,使得盛恒达在京城的票号出现挤兑,官司都打到了应天府。” 暴昭闻言心中一愣,随即大怒,“好你个何广义,大家现为同僚,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堂堂大明藩王,侵吞田产不说,还要霸占商人的钱财,国体何在?”朱允熥终于有些怒意,“你继续说!朕要看看,朕的好叔叔,到底还做了什么有辱国体的事出来?” “周王府扩建,把前朝的宫室都修葺一新,甚至许多违禁的地方.....丝毫不修改掩饰!”何广义继续说道,“堪比....禁宫皇苑!” 砰,朱允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看向暴昭,“你听到了?” “有些事,臣实在不知!”暴昭起身俯首。 “朕,自即位以来以仁孝治国!”朱允熥起身走了几步,正色道,“对太上皇他老人家侍以诚孝,让他老人家一生戎马之后颐养天年。” “对臣僚百官,天下臣民,皇室宗奇以仁,彰显皇帝的宽仁,皇家的友爱,给天下以表率!” 说着,朱允熥的表情痛心疾首,“官员们如何,朕虽气但未必往心里去。他们是官,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大明朝又不是他们的。” “可宗王?跟朕一样都姓朱,这天下不单是朕的,也是他们的。”说着,朱允熥似乎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哪有一点以天下为家的样子?说他有辱国体,说他不顾尊严,说他糊涂愚蠢,都是说清了!”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悖论人常,倒行逆施!” “皇上息怒!”何广义暴昭同时跪下请罪。 “你们跪什么?犯错的又不是你们?”朱允熥大声道,“起来,坐好!”说着,自己也坐下,表情与怒气之中也带上了些许的颓然。 “宗王啊!他可是朕的王叔,如今大明宗王之中第二年长之人,何以至此?朕颜面何在?太上皇颜面何在?大明颜面何在?”朱允熥叹息道。 暴昭心中沉思片刻,拱手道,“皇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周王种种行径,现在若不严加惩治日后如何能约束其他藩王?若他人都有学有样,那....不堪设想!” 朱允熥看看他,心中暗道,“暴昭真是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啊!” 随即心中对暴昭有些愧疚起来,但这个出头鸟还是只能由暴昭来做。 “哎,怎么处置?”朱允熥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爱子心切,朕又是晚辈。国法是国法,可是国法之外还有人情啊!” 说着,继续叹口气道,“外人不明所以,朕贸然处置,别人会说朕容不下自己的亲叔叔。国乃是家,天家叔侄之间都不能相容,让天下沉臣民们怎么看?” 暴昭毫不犹豫大声道,“那就让天下人都明白,他做了什么?”说着,站起身,昂然行礼道,“皇上,臣可在大朝会上,参周王一本。”说着,继续道,“大明国法,宗王亦不可违也!” “这......”朱允熥犹豫道,“爱卿之心,朕深之。选你为廉政院尚书,也是朕知道你的品行,赞赏你的操守,知你是方正忠廉的君子。” “可此事,不能如此....”说着,有些为难道,“你知道,太上皇那边对宗王多有眷顾,慈父之心,你若出头.....” “皇上此言差矣!”暴昭正色道,“为煌煌青天故,臣何惜此身?臣,乃大明之臣,莫说他只是宗王。就算有一天,罔顾国体的是皇上您,臣也一样慷慨直言,绝不迁就姑息。” “说得好!”朱允熥赞许道,“尤其是那句即便是朕你也绝不迁就,大明朝就需要爱卿这样的忠贞之士!”说着,顿了顿,“可此事,涉及到宗王,又是朕当国之后首次,你一个人.....?” “臣出宫之后,马上会同都察院诸御史商议,毕竟臣身上还有都察御史的官位!”暴昭大声道。 “这傻子上套了!”何广义心中暗道,“不但自己上套,还要带着同样一群头铁的愣头青!” 不过,心中虽如是说,可不知怎地,何广义的内心深处也涌出阵阵钦佩。 因为这样一来,暴昭就成了宗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奸臣酷吏。 皇家的事,外人还是..... 可随即,他脑子忽然拐了个弯儿。 “臣愿意同暴大人一道,当朝弹劾!”何广义开口道,“锦衣卫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宗王亦是大明之臣,臣份内之事责无旁贷!” 朱允熥没说话,先看了看何广义。 他刚才的话看似说给暴昭听,何尝不是说给他何广义的呢? 敢于逆风而上冒大不韪的,都是皇帝的孤臣。 ~~ 暴昭走了,慷慨激昂满腔义愤摩拳擦掌的走了。 新君登基之后,对藩王们第一炮的殊荣,即将落在他的身上。 乐志斋中,只有朱允熥与何广义二人。 “你看看这个!”朱允熥把冯胜的折子甩给对方。 何广义拿起来粗略的扫了几眼,顿时面色大变。 因为这件事,涉及的不单是宋国公冯胜,周王朱橚,还有高丽那边的济州岛马场。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天下不管任何事,当你发现的时候就绝对不是第一次。 比如说,发现老婆偷人,那肯定不是第一次。 比如说,有人偷东西,那被抓到也绝不是第一次。 因为任何事,都是尝到了甜头之后胆子大,才有以后。 高丽马场盛产战马,孤悬中原之外,正好可以上下其手。 “你怎么看?”朱允熥淡淡的问道。 “臣以为,当彻查!”何广义眼中凶光乍现,“不是查马,而是查人!高丽马场非同小可,因此处马场可为北地边军提供战马,使得中原内陆百姓不再苦于马政。” “若高丽的马场崩坏而中枢不置,一旦北方有变,马匹供应不上,内陆的马场又没有合格的战马,则边关生灵涂炭。” 高丽的马场,解轻了中原马场的压力,让百姓摆脱了自宋以来的养马酷政。 “好!”朱允熥点头,“去查!朕给你权。” ~~ 读者,“这就完事了?刚躺下你起来了?” 神偷,你狗日的真是又短又快。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256419.html 第8章 小皇上学坏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79.html 第9章 小皇上学坏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0.html 第10章 有坑你自己跳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1.html 第11章 你没当爹你不理解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2.html 第12章 多好的日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3.html 第13章 你这军营有些拉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4.html 第14章 不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5.html 第15章 走火入魔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6.html 第16章 色厉内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7.html 第17章 有惊无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8.html 第18章 乾清宫(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89.html 第19章 乾清宫(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0.html 第20章 暴君(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1.html 第21章 暴君(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2.html 第22章 火大(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3.html 第23章 火大(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4.html 第24章 君恩(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5.html 第25章 君恩(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6.html 第26章 夜晚(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7.html 第27章 夜晚(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8.html 第28章 何以中国(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399.html 第29章 何以中国(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0.html 第30章 镇抚(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1.html 第31章 镇抚(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2.html 第32章 谁家(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3.html 第33章 谁家(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4.html 第34章 盛怒(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5.html 第35章 盛怒(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6.html 第36章 没命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7.html 第37章 你别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8.html 第38章 国库(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09.html 第39章 国库(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0.html 第40章 没少贪(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1.html 第41章 没少贪(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2.html 第42章 您太难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3.html 第43章 您太难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4.html 第44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5.html 第14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6.html 第15章 青眼再现(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7.html 第16章 青眼再现(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8.html 第17章 青眼再现(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19.html 第18章 青眼再现(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0.html 第19章 审(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1.html 第20章 审(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2.html 第21章 条约(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3.html 第22章 条约(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4.html 第23章 风未停(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5.html 第24章 风未停(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6.html 第25章 问完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7.html 第26章 问完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8.html 第27章 丫是个人才(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29.html 第28章 丫是个人才(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0.html 第29章 开始(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1.html 第30章 开始(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2.html 第31章 我愿守土复开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3.html 第32章 我愿守土复开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4.html 第33章 不对(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5.html 第34章 不对(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6.html 第35章 深入敌后(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7.html 第36章 深入敌后(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8.html 第37章 血色(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39.html 第38章 血色(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0.html 第39章 血色(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1.html 第40章 血色(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2.html 第41章 星落(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3.html 第42章 星落(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4.html 第43章 星落(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5.html 第44章 星落(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6.html 第41章 檄文(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7.html 第42章 檄文(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8.html 第43章 回家(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49.html 第44章 回家(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0.html 第45章 背后(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1.html 第46章 背后(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2.html 第47章 天下如棋(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3.html 第48章 天下如棋(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4.html 第49章 朱小年(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5.html 第50章 朱小年(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6.html 第51章 四喜临门(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7.html 第55章 四喜临门(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8.html 第56章 军政(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59.html 第57章 军政(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0.html 第58章 发泄(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1.html 第59章 发泄(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2.html 第60章 都回不去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3.html 第61章 都回不去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4.html 第62章 我开始讨厌自己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5.html 第63章 我开始讨厌自己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6.html 第64章 国葬(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7.html 第65章 国葬(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8.html 第64章 殊荣(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69469.html 第65章 殊荣(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0150.html 第66章 敲打(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0151.html 第67章 敲打(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0152.html 第68章 感悟(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0153.html 第69章 感悟(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0154.html 第70章 帝国之患(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1930.html 第71章 帝国之患(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1931.html 第72章 道喜(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8726.html 第73章 道喜(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78727.html 第73章 长命百岁(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81770.html 第74章 长命百岁(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81771.html 第75章 繁华落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87786.html 第76章 分封(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94226.html 第77章 分封(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94227.html 第78章 智慧(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97946.html 第79章 智慧(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897947.html 第80章 真正的阳谋(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01644.html 第81章 真正的阳谋(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01645.html 第82章 南书房(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07544.html 第83章 南书房 (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07545.html 第84章 凑数的(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09635.html 第85章 凑数的(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10978.html 第86章 送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14863.html 第87章 发作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16608.html 第88章 连环(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18661.html 第89章 连环(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18662.html 第90章 你比你爹少了几分魄力(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26928.html 第91章 你比你爹少了几分魄力(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26929.html 第92 章 赏赐(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0328.html 第93章赏赐(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0329.html 第94章父子(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5049.html 第95章父子(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5050.html 第96章 四叔,你要什么(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7937.html 第97章 四叔,你要什么(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37938.html 第98章 过去的事不提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41815.html 第99章 过去的事不提了(2) 过去的事儿... 朱允炆! 道衍和尚! 八王联盟! 还有那些见不得光,更见不得史书的丑事.... 朱棣的心里像是喝了几大口酸汤,苦汁翻涌。 心中更是有惊惧也有悔恨! 这些年,老爷子对他,仍然满是失望。 “以后好好的,别学老五!”老爷子舒服的在竹椅上微微侧身,“别那么丢人败兴!” “儿子知道了!”朱棣低声道。 老爷子再瞅他一眼,“咱是你爹,你有错咱都要忍着你,别人不是你爹,明白?” 朱棣后背被冷汗湿透,心中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道,“儿子明白!” “醒的晚了点,不过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自家话,醒了就成!”老爷子忽然锤着腰,龇牙咧嘴的坐起来。 “爹,您这岁数了,就别下地了。”朱棣蹲在老爷子身边,轻轻揉捏着老爷子的腰,“要不叫太医?” “就这,就这儿!”老爷子呲牙,“使劲!使点劲儿,狠劲揉。他娘的,老骨头说疼就疼啊!” “爹,叫太医吧?’ “不用,那些庸医他娘的没事找事,恨不得给你按在药罐子里。你好好给咱按按,一会弄两贴虎皮膏药敷上去,拔拔凉气就妥了!” 不远处的朴不成,就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他们两父子,眼神中有别样的情绪涌动。然后,他转身回殿中,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副膏药。 点燃烛火,展开膏药在火上炙烤,等膏药发出药香,捧着走到朱棣身边。 “四爷!” “有劳!”朱棣对朴不成点点头,又摸着老爷子髋部上面一点,“爹,是这吗?” “嗯,就这....嘶,得劲,热乎!”老爷子紧皱的眉头舒展起来,嘴里哼哼道,“今天也算是享了儿子的福了,呵呵!让儿子伺候一回!” “爹,儿子.....” “行了,你也回吧!”老爷子闭着眼说道。 “啊?”朱棣再次愣住,“爹?” “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就呆这么一天,去看看你的儿子们!”老爷子闭眼道,“下半晌别出去吃酒,好好在家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还要赶路回去呢?” “儿子多陪陪您!” “哎,去吧!咱一时半会死不了!呵!”老爷子笑道,“就算过两天死了你也没啥遗憾,毕竟这回看着咱活气儿了!” “爹,你咋总是死呀死呀的!” “人不都有这么一天吗!”老爷子一脸淡然,摆手道,“去吧去吧,回去好好歇着。年轻时不好好爱惜自己,上了岁数病找你,回去别那么赶,天大的事也要有个好精神。” 说着,他睁开眼睛,笑着看看朱棣,再次摆手,“走吧!” 朱棣也看着老爷子良久,然后缓缓跪下,“那儿子,就先走了!” “嗯!”老爷子哼了一声。 随后,他看着朱棣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又看着朱棣起身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老爷子始终斜靠在椅子上,面色淡然。但他藏在袖子里的大手,却用力按着椅子的扶手。 直到朱棣即将跨过门槛,老爷子忽然喊道,“老四!” “爹!” “加小心!千万加小心!” 朱棣重重点头,再次拜倒。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爷子古稀之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们父子二人都知道,父子之间也是见一次少一次,甚至可能是最后一次。 人心里都是有感应的,这种感应没有根据,却往往很灵验很准确。 ~~ “咳!咳!咳!” 朱棣的身影刚消失,椅子上的老爷子就激烈的咳嗽起来,弯着腰像个虾米一样的蜷缩。 “老爷子!”朴不成大惊上前,赶紧拍打老爷子的后背。 “咳咳!”老爷子松开捂住嘴的手,然后那只手死死的攥着。 “传太医吧!”朴不成颤声道,“您可别忍着了!” “嗨,年岁大了不就这样?”老爷子笑道,“那些遭瘟的医生,没等病死先让他们吓死了。这都老毛病,猫一天狗一天的,不碍事!” 说着,端起刚才朱棣喝剩下的半碗茶,一股脑的灌进去,重重的喘了几口气。m.caset “早年间呀,咱在乡下的时候,隔壁庄子有个老员外。都八十多了还硬硬朗朗的,人家问他长寿的诀窍。他说能长寿啊,就是因为他一辈子都没看过郎中。不知道有病,他娘的就不害怕!” 老爷子笑着,随口讲着过去的故事。 然后看看朴不成,忽然笑道,“你个老东西,你咋就浑身上下一点病没有呢?” 朴不成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老爷子的嘴角,“奴婢断了根儿,这辈子不操心!” “哈!儿子都了都是债啊,欠他们的!”说着,长叹一声,“还好,终究是知道好歹,没让咱难做啊!” “其实四爷心性是好的,也是孝顺的,就是这些年被人挑唆....” “不用帮他说好话,咱自己的种儿自己知道,他以前就是不知足。”老爷子躺着,开口道,“还是那话,寻常人家分家产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何况那把椅子呢?他大哥要是活着,他再不知足也得忍着,可他大哥不在了,他也是咱的儿子啊....” 朴不成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张毯子,给老爷子盖上。 “枕头底下那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吧,咱改改!”老爷子低声道。 “是!” 朴不成进寝宫,不多时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精巧的黑色小木匣。 “打开!”老爷子道。 匣子的顶盖被抽出来,露出里面一张略显陈旧的文书,像是奏章一般。 “最后那页!”老爷子依旧闭着眼。 刷,朴不成撕了下来。 “烧了!”老爷子又道。 朴不成凑到刚才给老爷子烤膏药的火烛前,手中的信纸瞬间燃烧。 火光在阳光下细不可见,却迅速变成了灰烬。 这时,老爷子才睁开眼,笑道,“给他个机会吧!毕竟咱是当爹的!” “那其他的?”朴不成试探着问道。 “咱死那天,交给皇帝。告诉他,他若想用就用,不想用就留着当念想!”说着,老爷子再次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老朴啊,咱记性不好了,你得帮咱记着日子。” “花园子里的土翻完了,啥时候播种,啥时候施肥.....” ~~ 朱棣刚出大明门,就见到自己的俩傻儿子,一胖一瘦,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辆马车前等着他。 “爹!”朱高炽和朱高燧同时上前行礼,“知道您来了,儿子就一直在这等着!” 许久不曾见自己的儿子,朱棣的目光舍不得在他们脸上挪开。 老大又稳重了许多,就是嘴唇上的胡子显得有些薄,不好看。 老三还是那鸟样子,就知道躲在他大哥身板后装熊,眼珠子乱转。 “我.....”一时间朱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哪开口。 “知道您一路跋涉累坏了!”朱高炽开口道,“儿子已把家里准备好了,您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那个,是儿子给您准备的被褥!”朱高燧在后面小心的说道,“儿子还让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白肉锅子.....” “好!”朱棣微微一笑,“回家去,你俩给爹搓搓背!” 说着,一手拉起一个,没有骑马上了马车。 朱棣的亲兵们,无声跟随。 马车前行的刹那,车厢里传来朱高燧的嘟囔,“老大你往那边点,我腿都伸不开了!哎呀,你屁股压着我手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29941816.html 第100章 一鸣惊人(1) 浴堂子里,雾气昭昭。 朱棣没有去皇帝赐给他儿子那座新宅,而是依旧住进了曾经在京中的老宅。 老宅的后院单独有个温汤池,能容纳数人同时泡澡。光滑如玉的青砖砌造而成,池底一边是热水管一边是冷水管,都是纯铜的,若池子中的水冷了,就开热水缓缓注入。 朱棣靠在水池边上,双手张开,热水刺激着他身体上的每个毛孔,洗刷着多日的疲惫。 腾腾腾,朱高燧塔拉着鞋,甩开身上的毛巾,露出满身排骨,浪里白条,噗通一声跳入池中。 下一秒,又猛的起身,烫得浑身不住的打哆嗦。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当!”朱棣眯着眼睛笑笑,“得多吃点,看你瘦的!” “嘶....嘶.....”朱高燧不住吸着冷气,咬着牙全身都泡在池子里。 这时,朱棣微微转头,朱高炽裹着厚厚的毛巾,白嫩的皮肤和毛巾好似一个颜色,甚至比毛巾还白,挺着肚子缓缓而来。 他小心的骑在池子上,然后脚丫子轻轻点了下池中水,试了下温度。 “嘶.....唔.....啊!” 然后,朱高炽顺着水池边,慢慢的滑动下来。 “跟你爹一块泡在还裹条毛巾?”朱棣笑道,“挺大个爷们还害臊?”说着,大手狠狠的搓脸,“你是我生的,啥没见过?” “呵呵!”朱高炽干笑两声,似乎颇为不好意思。 “爹,老大不是害臊,他是怕人看!”朱高燧在旁坏笑道,“以前跟老大泡澡,老二就说过,老大胖得低下头看不着自己的脸.....” 啪!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猛的挨了一下。 这动静可不小,朱高燧顿时脑袋嗡嗡的,差点一头扎进池子里。 随后捂着后脑勺委屈的看着朱棣,“爹?” 朱棣静静的看着平日宠爱的不行的老三,“谁家的规矩,当弟弟的埋汰大哥?” “爹?”朱高燧更是委屈,“我......” 啪! 朱棣反手就是一个嘴巴,朱高燧半边脸瞬间肿起来。 “问你呢,在哪学的规矩,埋汰你大哥?”朱棣沉着脸说道。 “爹,老三.....” “你闭嘴!”见朱高炽要帮腔,朱棣瞥了他一眼,不满道,“大没个大样,小没个小样,长幼有序不明白吗?你这当大哥的,就任凭弟弟这么说你?” “你是老大,是家里的长子,就要有长子的威仪!我在,你是大哥。我不在,长兄为父!” 朱棣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朱高炽和朱高燧同时低头。 “往后,再对你大哥不恭敬,家法伺候。”朱棣又点点朱高燧,“你也别不服气,告诉你,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敬重,就不可能敬重别人。你哥哥不和你计较,但若惹了外人,外人可不是你哥,不是你爹,收拾你就不是两嘴巴的事。” 说着,又郑重的说道,“记着,有能耐跟外人使去,那才是英雄好汉。自家兄弟之间,必须给老子攥成一个拳头。” “儿子知道了!”朱高燧低声道。 “你别嘴上好听!”朱棣哼了一声,“也别心里不服气,打你是为你好。因为若将来有点啥事,能帮你的除了你爹就是你哥。你爹跟不了你一辈子,你哥去能多管你几年!” 说到此处,朱棣慢慢转身,露出满是带着疤痕的雄壮后背,“老大,过来给我搓搓背!” “哎!”朱高炽答应一声,手上缠了毛巾,从池子中走过来,站到朱棣背后。 “使劲儿!”朱棣闭着眼说道。 朱高炽顺着朱棣的后脖颈子往下用力,使劲的搓着,浴室中寂静无声,只有刷刷的声音。 没多时,朱棣的后背上,一条条泥球在皮肤上显现。被搓过的地方通红,和还没搓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家里的事,你以后要多担着!”朱棣脑袋枕着胳膊,开口道,“弟弟们好与不好的,你都要多包容,谁让你是老大呢!” “儿子记住了!”朱高炽觉得父亲近日有些反常,但哪里反常又说不上来。 “管是对他们好,严点不怕。棍棒之下出孝子,当大哥的太客气他们不拿你当回事!”朱棣又道。 “其实老二老三都挺好的!”朱高炽小声的说了一句。 “哎!”朱棣长叹,“老二呀!”说着,苦笑摇头,“自己作,作得离家千万里。要说你们三兄弟中,也就是老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像我。” “可他呀,像在表面上。他内里头,太莽,太鲁,太冲动,有时候也太看重面子。” “老三呢,小聪明跟小孩似的长不大,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你们仨中,唯独你是稳重人。” 刷刷,朱高炽没回话,继续用力的搓着。 “所以,你得把这个家担起来,你老子日后要是哪天没了,他们俩兄弟你都要照顾到了!”朱棣再次开口,“老大呀!” “儿子在!” “就算他俩日后有的罪你的地方,有让你生气的地方,看着我的面子,你也不能看着他们犯错不帮衬,明白吗?”朱棣柔声道,“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你是老大呢!” “爹,好端端的您说这些作甚?”朱高燧也凑过来,卖力的搓着朱棣另一边胳膊。 “早早晚晚都要说,晚说不如早说!”朱棣闭着眼睛,“先说个利索!” 然后,大手使劲的搓搓脸,朱棣继续开口道,“老大啊,看样子你要在这京城继续待下去了。” 朱高炽心里叹气,嘴上笑道,“那就待呗,啥时候皇上放人了,啥时候再回去!” “他要是永远不放呢?”朱棣回头一笑。caset 朱高炽手上一顿,“不能吧?” “哈!傻小子!”朱棣骂了一声,然后又枕在胳膊上,“你爹我是他叔叔,老爷子封的亲王。可你呢,只是他的堂兄弟!” “您是说......?”朱高炽已猛的反应过来,“咱们燕藩?” “你在他身边也挺好!”朱棣开口说道,“皇上有用你的心,你就好好出力。咱们大明开国之时,老爷子说的是仿盛唐旧制。人家大唐的时候,宗室子弟是可以做官的。” “有的做了宰相,有的做了节度使,还有的做了封疆大吏,一点都不稀奇!” “好好干!武功一事上,你是超不过你老子的。但若文治上能有所成就,咱们父子也算青史留名!” “爹,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朱高燧懵懂的看看一脸愁容的朱高炽,轻声问道。 可是,没人给他答案。 朱棣说的,朱高炽懂。 皇帝在等,等着老爷子走后,再对他们这些藩王下手。 所谓天子之家只有权利没有亲情,皇帝绝不会容忍藩王们再保有大权。 他也从朱棣的话中,听出许多萧索之意。 “爹说的,儿子都记住了!”朱高炽轻声说道,随后舀起一瓢水,慢慢的淋在他搓过的地方。 “咱就三个儿子!”朱棣的声音低沉,“老子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这话,让朱高炽心中猛的一酸。 他知道,这句你们都好好的含义。也知道,这其中包含的责任,还有无助。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0101039.html 第101 章 一鸣惊人(2)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朱高炽和朱高燧站在院子当中,等待着房门开启。 院外,朱棣的亲兵们早已准备妥当,矫健的北地男儿嘴里叼着烧饼油条等,或是检查马鞍或是梳理着战马的毛发。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夜熟睡之后精神饱满的燕王朱棣,昂首阔步从屋内出来。 “爹!”朱高炽朱高燧同时上前。 “爹!”朱高燧拉着朱棣的手说道,“您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呆几天?” “要打仗了,事多!”朱棣笑笑。 “儿子舍不得您啊!” 朱棣站住脚,看着儿子朱高燧,笑道,“那,你这么舍不得你老子,跟我回去?” 朱高燧猛的一愣,讪笑道,“儿子还是陪大哥吧!” 朱棣拍拍对方的肩膀,又看看朱高炽,“交代你的记住了?” “儿子都记住了!”朱高炽行礼道。 “行!”朱棣也不废话,走到院外,从亲兵手里接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再不多说,“驾!” 战马四蹄纷飞,直接跑远。 朱高炽和朱高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 “王爷!”朱棣的亲兵队长火里火真回望一眼,在朱棣身边策马低声道,“也没那么急,要不多待几天?难得您见着大爷和三爷....”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应天府吗?” 突然的问话让火里火真一愣,他是个憨厚的蒙古人,哪里知道这话的意思。 “这座城!”朱棣看着周围的景象,叹息道,“太安逸了!也太儿女情长!太脂粉气,太人情世故,大丈夫生于世,岂能沉醉于此!” 说着,双腿一夹,“驾!跟我回北平!” “驾!”一群骑士,策马狂奔。 身后,朱高炽大喊,“儿子祝父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 朱高炽站在原地,看着朱棣的身影渐渐消失。 才叹口气,双手插在袖子里,不住的摇头。 “爹这次出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胜回来!”朱高燧叹气道,“哎,好些话还没和爹说!” “你现在才想起来,昨晚上干嘛了?”朱高炽横他一眼,“净马后炮!” “我想说,是你拉着我不让我和爹睡,你说爹累了,让爹好好睡一觉!”朱高燧撇嘴道。 “你呀,总有理!”朱高炽哼了一声,“一句话,你能八百句等着。刚才就不能说吗?” “我....” “行了,大早上的不愿意跟你拌嘴!”朱高炽甩袖转身,刚回头,就见对面赶来一队锦衣卫。 “可是燕王世子殿下?”带头的锦衣卫下马行礼。 “正是!”朱高炽矜持的点点头,“你们找我父王,父王刚走...” “奉旨传您进宫!”那锦衣卫说道。 “我?就传我?”朱高炽想想,“何事?” “皇上口谕,传燕王世子参加御前会议!”那锦衣卫说道。 “知道了!”朱高炽点点头,对门房说道,“备车!” 不多时,朱高炽上了马车随着锦衣卫远走。 朱高燧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眼睛眨眨,“无聊啊!”说着,小眼珠继续转动,“哪玩去呢?” ~~ 乾清宫里,御前会议正在进行。不但有南书房几位参政,朝中六部的文武大臣,汇聚一堂。 “臣倒是觉得,不必和瓦剌结盟!” 礼部尚书任亨泰开口道,“首先,瓦剌是北元一部,非成吉思汗的子孙,我皇明何以纡尊降贵?” 在御前会议之前,朱允熥刚刚见过瓦剌部的使者。现在是瓦剌求着大明,所以结盟也好册封也好不急于一时,反正急的是瓦剌。.caset 召集群臣有两个目的,一是对瓦剌的态度,二是这次出塞的后勤。 任亨泰继续说道,“瓦剌部有不臣之心,我大明乐见其成便是,骤然支持且定然会引得北元余部不满。边境这几年刚刚安稳,我大明若是支持瓦剌,等北元平定叛乱之后,定然会滋扰边境,有肘腋之患!” “是以臣以为,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去,大明静观其变!” “臣附议!”南书房参赞侯庸深思熟虑之后,开口说道,“鞑子都是狼子野心,要提防东郭先生的故事。支持瓦剌,焉知不会养虎为患?如今北元伪汗昏庸无道,更没有南下的野心,有他自废武功,再过数年北元各部分崩离析已成定局,这时候若大明卷入其中,只怕会引得北元各部同仇敌忾,咱们适得其反啊!” “是啊,臣看来若是和瓦剌结盟,还不如和北元结盟.....” “北元伪汗沉迷酒色,瓦剌则是野心勃勃....” “也可以用瓦剌作为筹码,若北元想让我大明置身事外,也要拿出诚意来.....” 臣子们纷纷各抒己见,朱允熥坐在宝座上面若沉水。 这时,他余光瞥见朱高炽在太监的引导下进来。 群臣的话骤然停止,许多人都不解的看着进来的朱高炽,甚至眼神中隐隐带着敌意。 毕竟,这位可是燕藩的世子,他如何能参与朝政? “臣朱高炽叩见皇上!” “坐那!”朱允熥说道,“正说到塞外的事,你久在北平,又是你父亲要领兵出征,你也来跟着议议!” “谢皇上!”朱高炽起身,旁边有侍卫拿来凳子。 他看看左右,轻声的在魏国公徐辉祖的身后,曹国公李景隆的身边坐下。 “北元不可谋!”朱允熥开口道,“彼与我大明,乃是生死仇敌。即便今日说好,不犯我大明边疆,焉知日后?” “瓦剌虽桀骜不驯,但此时有求于我大明。朕同意了燕王的策略,用之以谋的同时也加以刀兵,燕王领兵出塞,扫荡北元汗庭!” “敌人,不打疼他们,他们是不会害怕的!和平,不靠刀子谋求得来。北元内斗,于我大明而言事半功倍。” “此举,为的是我大明北疆,永保太平!” 朱允熥一番话,直接给此事定性。 多数的臣子都不想打,他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有道理,不代表对国家有利。治国,靠的不是道理。敌人,也永远不会和你讲道理。 “皇上所言甚是!”户部尚书张紞缓缓开口,“臣在云南为官时就有所感悟,对付蛮子不打是不行的。”说着,顿了顿,“但,去虽云南战事刚平,您这边又要派给臣一百万的军费。”说着,苦笑道,“还有那么多粮草,臣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别跟朕哭穷!”朱允熥笑道,“云南战事预备的军费最后不是没怎么用吗?正好拿出来用在此次北疆上!”说着,叹口气,“现在花是小钱,若是北元那边重振旗鼓,就不是花钱的事了!” 忽然,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坐在徐辉祖后面的朱高炽开口道,“臣,有话说!” “讲!”朱允熥道。 “臣看来,北元不是三五年内能永绝后患的,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十年也不成!”朱高炽开口道,“而且,我朝中枢远离北地边塞,更不能第一时间知晓敌情,鞭长莫及!” “恐怕三五十年之后,国家承平日久,更会倦战转攻为守。况且我朝打仗,素来是江南之财支援北地。而北地,越打越会穷!” “再者,自辽金以来,北与南分隔数百年.....” 朱高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的话直接让群臣愣住。 因为他所说的这些,细细想来,都是一语中的。 “依你之见?”朱允熥问道。 在朱允熥鼓励的目光中,朱高炽盯着群臣们的目光,语不惊人死不休,“若想帝国北地长治久安,只有一个办法。” “迁都!” /75/75245/30101040.html 第103章 平地惊雷(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0235811.html 第104章 平地惊雷(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0235812.html 第105章 请客(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0538469.html 第106章 请客(2) 话音刚落,席面上骤然冷场。 也不知他辛彦德是真愣头青,还是话有所指。 李景隆面有尴尬,心中怒骂,“你姥姥的!” “曹国公家里三代豪门勋贵,绍兴黄还是喝得起的!”暴昭在边上打哈哈笑道。 这话看似是好话,可仔细听着,也不是什么好话。 文官和淮西勋贵武人,天生就尿不到一壶里去。就算是同为南书房参赞大臣,同在一个桌上吃饭,逮着机会也要含沙射影的讥讽几句。 就气氛冷场之时,徐辉祖却出人意料的开口,“曹国公藏的好深啊,家里有这种好酒平日也不说!”说着,笑道,“等会我可要派人讨要一些!” “还有下官!”解缙也笑道,“这等好酒可是喝一坛少一坛,不能错过这等口福啊!” “哈哈,我家里好酒多的是,诸位随意!”李景隆大笑。 然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辛彦德,也看看暴昭。 那眼神的意思就是,老子就是官大钱多你们怎地?酸去吧! 随后席面上再次有些冷场,大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而且还把朝政上的事都避开,不说官场,只说家乡的风土人情。 不多时后,门外传来店家小二抑扬顿挫的喊声,“上菜!” 火腿炖甲鱼,黄山炖鸽子,清蒸石鸡,腌鲜鳜鱼,问政山笋,双爆串飞..... 顷刻之间,林林种种一大桌子三五十样菜肴流水一般奉上。 这些名菜,在徐辉祖李景隆这些豪门子弟等人的眼里不算什么,在解缙的眼里也乏善可陈,可是侯庸暴昭辛彦德等寒门官员的眼中,确实闻所未闻,一时间都不知从哪下筷子。 等所有菜都上完,李景隆的随从也从李府取了黄酒回来,放在精美的盛酒器之中,加了姜丝和红枣,用热水泡着。 徐辉祖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的碰碰朱高炽。 后者站起身,双手捧酒笑道,“今日没有什么藩王世子,只有后学晚辈朱高炽。高炽年少德薄,日后还要诸位大人多多提携指教。有什么不足之处,诸位多多包涵。此杯,敬诸位大人。” 说着,一仰头先干为敬。 众人也都一饮而尽,唯独辛彦德却只是嘴唇沾了一下,又放下酒杯。 “嗯....”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辛彦德有些局促,低声道,“下官不胜酒力,而且等会散场了还要回去处理公务,所以不能多喝!” “无妨无妨!”朱高炽笑道,“点到为止即可,不能耽误正事!” 对这种愣头青的不识时务,朱高炽不以为然。可心里,也隐隐有些钦佩对方。官场这个大染缸,能做到如淤泥而不染的寥寥无几。能做到这般恪守原则的,更是屈指可数。 朱高炽不以为意,但徐辉祖却有些不悦。 这宴会是借他的口给朱高炽铺路的,不管怎么说他都算半个主人。虽他和燕王朱棣关系不怎么和睦,但对这个外甥确实很有好感。 此时辛彦德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再说徐辉祖虽再怎么低调老成,可也是顶级的豪门勋贵当家人,自小到大,就算皇族中人都给他几分面子,就算太上皇跟他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你辛彦德如此,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是以,徐辉祖就开口问道,“辛大人,有什么公务不能等到明天?” 辛彦德也是愣,徐辉祖这话根本不是在问他,而是拐着弯说就你有公务别人没有?你既然来了,何必这么不解风情? “是各地卫所的折子!”辛彦德张口道,“说起来还和魏国公和茹兵部有关系,就是前年皇上让审查各地卫所屯田还有兵员的奏折。皇上吩咐过下官,等所有折子都到了一并呈上去。这些奏折先后顺序不一,而且卫所,兵部,督军府各自上呈的数字还有对不上,所以下官才要回去整理!” 闻言,徐辉祖和兵部尚书茹瑺有些脸上挂不住。 他们虽是南书房参赞,有看奏折的权利,但什么样的奏折给他们看,什么样的奏折直达皇帝的御前,还是通政司做主。 更让他们难堪的是辛彦德的那句话,三方奏折中的数字对不上。 “能对上就怪了!” 朱高炽心中暗道,“地方卫所自然要隐瞒,兵部和督军府下去的人,屁股不一样,上奏的自然也不一样。哎,天下的事难就难在这儿,大伙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说实话!这些奏折送上去,怕是兵部和督军府的人,免不了吃挂落要倒霉!” “今日不说公务,只叙人情!”李景隆端着酒杯笑道,“来来,难的浮生半日闲,诸位再饮一杯!”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还难得浮生半日闲?你哪一天不闲?” ~~ 雅间里诸位大臣齐齐一愣,然后猛的蹭的起身,连碗倒了都顾不上,直接跪倒。 李景隆一下窜到门边,直接来开门。 门外,一身便装的朱允熥带着几个侍卫,笑盈盈的站着。 “臣等参见......” “大规矩都免了,又不是朝会!”朱允熥笑着摆手,迈步进屋,“朕不请自来,做了恶客了!” “万岁爷能来,那是臣等的福分!”李景隆在旁躬身搀扶,笑道,“更是您心里想着臣!”说着,拉开椅子,就在朱允熥坐下之前,直接脱下身上的外罩服,三两下叠好放在椅子上,“万岁爷您刚才外边进来,身上带着寒气,臣给您垫着点儿!” 顿时,侯庸暴昭辛彦德得人面露嫌弃之色。 “哟,菜不错!”朱允熥看看桌子笑道,“丰盛!” “是徽....” 朱高炽还没说完,李景隆就开口道,“徽菜,起于皖南,前宋的时候,宋高宗很中意这一口,尤其这道沙地马蹄鳖,最是滋补养人!万岁爷您尝尝!” “坐坐,都别拘束!”朱允熥又笑道,“朕也是路过,听说你们在这,就来看看!”说着,看看桌上的酒壶,“喝的什么酒啊?” “是....” “回皇上,这是曹国公家里的珍藏,三十年的绍兴黄陈酿!”辛彦德在旁说道,“市价三块银元一坛,还供不应求。”说着,又道,“曹国公大手笔,一次拿了十坛,臣大半年的俸禄一场就喝没了!” “你他妈成心跟我过不去?”李景隆恨不得当场给他一脚。 然后赶紧低声笑道,“臣家里这不是快要办喜事了吗?犬子和晋王郡主的婚事快了,臣想着这是迎娶天家之女,寒酸了不是丢万岁爷的人吗?所以臣高价从绍兴买了这些酒,本想着大喜的日子要用来着招待宾客,今日凑巧世子殿下请客,臣就添了个彩头!” “你他妈还知道是我请客?”朱高炽心中大骂,“你丫嘚吧嘚的别人还以为你做东呢!”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0564927.html 第107章 画舫(1) 好好一场酒宴,因朱允熥的突然驾临,顿时变得有些寡淡无味,再好的菜肴也是如同嚼蜡。 众人草草吃了一些,简单喝了几杯就仓促收场。本来饭后预备了些节目,也只能作罢。 夜幕已经降临,应天府中华灯初上,游人如织香车宝马引人沉醉。 结伴而行的士子,三三两两的富商员外,还有一条条满是胭脂香的彩衣巷.... 朱允熥背着手,慢慢走在前头,带着几分兴致几分打量,在街上闲逛。 朱高炽微微落后半步在他身侧,而魏国公徐辉祖和曹国公李景隆则是在他们身后。 “刚才的酒菜不错!”闻着空气中的烟火气,朱允熥笑着开口道,“就是都没怎么动筷子,一桌子菜可惜了!”说着,侧身笑问,“那一桌,不少钱吧?” “臣订的是最好的席面,八块银元!”朱高炽实话实说。 “啧,大手笔!”朱允熥笑道。 八块银元,足够应天府中一个五口人的中等人家吃三四个月的了。 再说得好理解一点,后世满清时期,一个八旗兵一个月的铁杆庄稼也就在二两银子到四两银子之间。一八旗马甲,每月领银二两米十石,就足够养活八口人。 这还是经过了数百年,全世界的白银都流向华夏大地,通货膨胀之后白银的价值。 “其实....”朱高炽笑笑,开口道,“臣侥幸,蒙皇上恩宠点入南书房与诸位大臣参赞国事。但臣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后好些事还要诸位大人提携点拨。是以臣才想着,出来摆一桌,落个好人缘!” 朱允熥闻言笑道,“你不必和朕说这些,这点事朕还是能想明白的!” 要不怎么说朱高炽聪明呢,他这是在告诉朱允熥,就是因为我是新来的,想着别让人排挤我,所以才请大伙出来吃饭,不存在别的意思。 同时也把请客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隐去了徐辉祖。更是避免让朱允熥对魏国公对他朱高炽的“袒护”之情多心。 “你呀!”朱允熥继续笑道,“你还是跟在朕身边的时候少,不太了解朕。”说着,笑笑,“朕像多疑之人吗?” “你不是像,你就是!”朱高炽心里骂了一声。 面上笑道,“皇上自然不是多疑之人,可是事无巨细告知皇上,乃是臣的本份!” 朱允熥一笑,没有说话。 前方人流愈发密集,已到了夜晚最繁华的秦淮河岸边。 遥看前方,河面上灯火璀璨,无数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在水面停泊,争奇斗艳。纱窗后满是歌女曼妙的身姿,还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 一艘艘小船从河面驶到岸边,小船上留着两把头的小丫头,笑着把恩客请上画舫。 还有数不清的货郎,一眼望不到的集市,足称盛世繁华。 见朱允熥看着河面上的画舫,跟在后面的李景隆心中一动,悄悄转身朝后而去。 “此等繁华,北平可有?”朱允熥驻足观望,笑着问道。 朱高炽摇头,“北平是边塞之地,晚上宵禁,是以繁华不足京师万一!” 这话半真半假不尽不实,北平的前身是元大都,即便现在不是大明的都城,可也是天下雄城,商贾络绎不绝歌舞酒肆也是通宵达旦。 “八块银元的席面,北平有吗?”朱允熥又问道。 朱高炽脑子里飞快的揣摩着朱允熥的用意,缓缓开口道,“北平里最好的鲁菜馆子,最好的燕翅席也不过是三块银元!”说着,也是一笑,“论物价,江南之地比北方高出许多。” “不是物价高,而是有钱的人太多!”朱允熥若有所思的开口。 随后,他看看前边,指着一处茶摊子说道,“走,过去坐坐。” ~~ 小小的茶摊,就零星准备了几张板凳。 朱允熥和朱高炽一人一个,其他人只能捧着茶站着。 “你知道去那边画舫上良宵一刻,要多少钱吗?”朱允熥喝了一口热茶,看着远方问道。 朱高炽想想,“臣没去过烟花柳巷之地!” “你倒是老实人!”朱允熥笑笑,转头道,“李景隆,多少?” 后者闻言马上上前笑道,“回您的话,画舫也分好几等。一般的打茶围听曲,大概是二块银元。若是吃席陪酒等,三块起价不算席面钱。若是想单独和名伶共处一室,起码十块银元起。若是想当入幕之宾,那就要翻一翻。”.caset “臣说的还是一般的画舫,那些有名的姑娘,恩客不花个一头二百,怕是近不得身,不能一睹芳容!” “镶金了?”朱高炽心中暗骂。 “看看!”朱允熥端着茶碗笑道,“这位是风月班头,说起这些如数家珍!”说着,又喝一口茶笑道,“朕还记得,当初还有些人上书,说京城之中风月之地太多,委实不雅!” 李景隆笑笑,继续说道,“那是穷酸书生没见识罢了,去岁,应天府光是收秦淮河画舫还有烟花柳巷的牌照钱,就收了十八万现钱。更别说,这周边多少百姓靠着这个讨生活。” “你俩一个皇上,一个国公,怎么看着跟老鸨子似的?”朱高炽心里腹诽,但脸上依旧是憨憨的笑,看着傻乎乎的。 此时,朱允熥又开口道,“所以说,江南有人钱人多啊!一桌席面八块银元,吃的人还要排队订桌。去一次画舫最少十块银元起步,可你看上去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说着,他看向朱高炽,“而贫家小户呢?就以应天府为例,百姓之家中又存银超过十块的,就算是中等人家。” “贫富悬殊!”朱高炽下意识的接口道。 “是这个理儿!一针见血!”朱允熥点头,“为什么会这么悬殊呢?”说完,有些期盼的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微微沉吟,“江南重商,各种工坊林立,所产之货物行销海内,皇上又特许了海关允许海商......” “不对!”朱允熥开口道,“起码不全对!若真是如此,起码百姓也能有些汤喝,落些散碎银两,可钱都流向哪里去了?城里其实还看不大出来,你去过乡下看看没有?贫着比比皆是。” 说着,叹息半声道,“有钱的想着法的更有钱,大工坊兼并小工坊,然后拼命的买地。没土地的百姓只能出来做苦力讨生活,即便是有田地的呢,可种地也不过是维持生计而已。” “此事古来有之!”朱高炽也带着几分感叹,“非人力能改呀!” “这个道理朕明白,试想一下若咱们是有钱人自然也是买房买地,但你想过根子在哪没有?”朱允熥又问道。 朱高炽想了半天,摇摇头。 “根在就在于,江南这块地方的体量太小了!”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你懂体量这个词的意思吗?”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28.html 第108章 画舫(2) “你看啊,咱们大明是这么大!” 朱允熥说着,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圈,“这是咱们大明!” 朱高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江南,大明这些最精华的地方这么大!”朱允熥随后在大圈之中划了一个小圈出来,继续说道,“江南其实是个笼统的称呼,也不所有江南之地都是有钱的地方。比如湖广那边也就是广州,闽地就是泉州和福州这几处对吧?” “咱们大明精华之地,其实就在这直隶一部分还有浙江这边,是吧?” 朱高炽再次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看,这地方这么小,可钱都在这。”朱允熥开口道,“而且因为这靠着京畿,所以还吸引着全天下的钱都往这边来,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还得生钱,那这么一小块地方,往后种地的越来越少,商越来越重,而且物价陡贵纸醉金迷。你仔细想想,这是好事吗?” 朱高炽依旧沉默不语,但眼中已有担忧之色。 朱允熥加重语气,“天下的钱都在这,就是畸形。钱都往这来,他不流出去,这块小地方早晚要撑不住。” 说着,又喝了一口茶,“咱们大明这么大,就这一块地方富,本身就是一种畸形。他再好,但好的只是最上面一层人。百姓的日子,其实还不如其他地方的百姓过得滋润吧?” “就以中原为例,粮产是不如湖广,可胜在地多啊。户部的黄册上,如今中原农人平均下来,人均的田地是比南方要多的。” “而且物价低,种点地养点牲口自己织布种菜,一年到头总是还能落下点。” “靠近京畿?流出去?钱都往这边挤?”朱高炽心里默默琢磨朱允熥刚才说的话。 “所以,皇上是赞成臣的......?” “赞成,但现在不是时候!”朱允熥笑道,“咱们华夏历来都是自上而下,不是自下而上。京畿若在北,则南北互通。若在南,那就一股脑全来这边了。” “而且京畿在北,北边的需求就大了。刚才朕划的小圈中,各种产出除了外销还可以北上,若是沿着运河,能养活多少城池啊?光是南来北往的货,每年能收多少税?” “皇上明鉴万里!”朱高炽心中钦佩,这句话说的倒是诚诚恳恳。 说实话,他建议迁都看到的是军事方面的考量。而朱允熥看到的,则是整个大明的经济流通,地缘政治。 “共同富才是真的富,但这个事不是朕一个人能办到的!”朱允熥继续笑道,“所以朕点你进南书房为参赞大臣,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的希望,能有人好好的帮朕!” “完了!我好像被他说动心了!”朱高炽心中暗道,“好像,有点佩服他了!” “日后呢,你不必顾及那么多,该出谋划策就出谋划策,朕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言不讳,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别藏着掖着!”朱允熥继续笑道。.caset “我傻了才直言不讳!”朱高炽心中一笑,“你这人的话也就只能听听!” “迁都一事虽是臣所提,但事关重大....” “所以朕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允熥笑道,“咱们呀,君臣携手慢慢来,一步步一个脚印的走,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说完,他再次转头看着满是灯火倒影的江面,又低声道,“这儿美是美,但太过纸醉金迷消磨意气啊!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 旁边的李景隆支着耳朵听了半晌,听得一知半解。 但见此刻朱允熥看着远处的画舫,就低声开口笑道,“皇上,您要是有雅兴,就去那边坐坐?”说着,继续笑道,“臣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那些姑娘都是卖艺不....” “去看看!”朱允熥站起身,笑道。 “你俩是一个瞌睡一个送枕头,还真天衣无缝啊!”朱高炽心中再次腹诽。 朱允熥似乎也察觉过来,自己答应的太快了,笑道,“整日都在宫中,案牍之劳,今日难得....李景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景隆笑道,“您总要劳逸结合嘛!” “对对,劳逸结合!”朱允熥朗声大笑。 ~~ 这等事,李景隆早就安排好了。 两艘小帆船把数十人接到江心,一艘挂着红灯笼的画舫之上。 朱允熥在李景隆的搀扶下登船,看着船头招展的彩旗上,兰香两个字微微皱眉,“这字好熟悉啊?” “您眼力真好!”李景隆低声笑道,“解缙的手书!” 闻言,朱允熥苦笑摇头,“朝廷明文律法,官员不得出入烟花柳巷,可这些文官才子们,还是禁不住!” 这话顿时让他身后,好不容易上船的朱高炽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你当皇上的都出来雅兴了,人家当官的自然有学有样!” “这画舫的主人叫兰香!”朱允熥一边朝船舱里走,一边低声问道。 “兰香是这位姑娘的艺名,她本名春娘!”李景隆在旁笑道,“最近因唱得一手好柳词,所以在秦淮河上声名鹊起。兰香姑娘倒也和其他女子不同,若不是风雅之人,花再多钱也见不到!” 朱允熥脚步一停,“你是风雅之人吗?” 说完,不等李景隆回话,弯腰进舱。 李景隆不是风雅之人,但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画舫从外边看着不大,但是里边别有洞天。装潢素雅,点点茗香。 看来是早有准备,桌上已摆满了酒水干果鲜果等物。 船舱的正前方用纱帘隔开,一面戴纱巾的女子,在众人进来之时,就抱着琵琶缓缓行礼。 “犹抱琵琶半遮面!”朱允熥坐下笑道。 他话音刚落,猛的觉得身下的画舫好似晃了晃。 定睛一看,原来是朱高炽走的急了,身子一个和趔趄靠着船舱才勉强站稳。 “挨着我坐吧!”朱允熥开口道。 朱高炽拱手行礼,然后撩开裙摆坐下。 忽然,朱允熥又感觉晃了晃。 “我以为地震了呢?”朱允熥揶揄笑道。 顿时,朱高炽翻了个白眼。 “你这胖呀,不是啥好事!”朱允熥抓起一把瓜子,低声道,“你看你才走几步,脑门子上都是汗?” “我也不想胖,我有啥办法?”朱高炽心里嘟囔一句,嘴上道,“您说的是,臣日后一定多.....” “听她唱的什么!” 此时,纱帘之后的灯光陡然暗淡,越发凸显得纱帘之后的人身姿婀娜。 突然,珠落玉盘之声响起,琵琶轻奏。 而后朱唇轻启,软糯吴语之声绕梁,“东南形盛,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唱的是柳永的望海潮?”朱允熥磕着瓜子说道。 “是,柳三变这首词,今日倒也应景.....” “别说话!”朱允熥摆手道,“听曲!” “你丫先问我的!”朱高炽翻了个大白眼。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不得不说,这女子的唱功相当了得。吴侬软语抑扬顿挫,又婉转婀娜,一时间竟让舱内众人有些痴了。 突然,画舫外传来一个声音。 “大爷明明下午就包场了,你吃了豹子胆敢包给别人?” “信不信爷爷拆了你的画舫?” 朱高炽面容陡然一变,眼中满是惊骇。 “老三?”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29.html 第109章 贱籍(1) “烟柳画桥,风帘翠暮,参差十万人家....” 纱帘之后,兰香姑娘依旧贝齿半露,轻轻哼唱。 船舱外也依旧还荡漾着,那桀骜跋扈的叫喊。 “今儿说破大天爷也要拆了你的破船,来人啊......” “给爷我冲进去,看他娘的到底是谁抢了爷的场子!” “还有这画舫的老鸨子,你他妈敢跟爷玩这套?” 叫喊一声接着一声,船舱之中,徐辉祖朱高炽两人的脸都绿了。 朱允熥磕着瓜子,听着小曲,斜眼瞅瞅朱高炽,“你去瞅瞅?” “臣这就去!”说完,朱允熥就感觉胳膊压着的桌子晃晃,朱高炽胖胖的身子已经走到船舱口。 “臣也去!”魏国公徐辉祖臊得头都不敢抬,紧随其后。 朱允熥笑笑,眼睛瞥下李景隆。 后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摇头晃脑的跟着歌女的拍子轻和。 ~~ “敢拦着爷,给我打!” 朱高燧站在小船的船头,一身武士束腰装,扮做寻常官宦子弟的打扮,他身边几个青年男子同样如此。虽穿着不高调,可表情神色却是格外嚣张狰狞。 “上去!”朱高燧一声怒骂,带着就往船上冲。 画舫上养着几个健壮的龟奴,可面对朱高燧他们这些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朱高燧都没动手,他身边几个年轻人一出手就是练家子,骂咧咧三五下就把那几个龟奴推搡到一边。caset “他娘的,从来都是爷不讲理,还有人敢跟爷不讲理....” “老三!” 一声怒喝,朱高燧顿时愣住,抬眼一看,喃喃道,“老大?” 胖胖的朱高炽从船舱里出来,扶着栏杆正对他怒目而视,“你丢不丢人?吵吵什么?” “你...怎么在这?”朱高燧喊着,眼睛一亮,“哦,是你抢了我订的船?老大没这么玩的,我可是好不容易订上的,让你给抢了?”说着,快步朝前走,“你屋里头那么多姑娘还嫌不够,还要出来找食?” “胡说什么?”朱高炽满脸铁青,“闭嘴!” “你人都在这了还不承认....哎,大舅!”朱高燧脚步猛的一顿,他看清了脸沉得跟乌云似的,从朱高炽身后出来的魏国公徐辉祖,“您怎么也?” 说着,恍然大悟一般,“老大,你居然带着大舅来...” “蠢货!”徐辉祖平日涵养极好,但一开口就带着雷霆之怒,目光杀人一般。 朱高燧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就见徐辉祖怒气冲冲的前来,“大舅....” 下一秒,徐辉祖已越过他,对朱高燧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开始拳打脚踢,“蠢货!蠢货!” 原来朱高燧身边跟着的年轻人,俱都是徐家的年轻一代子侄外甥等,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刚才还都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桀骜样,现在面对徐辉祖的拳打脚踢只能抱头鼠窜。 “哎,大伯!” “大姑父!” “大舅!” “蠢货!”徐辉祖铁手揪了自己的侄儿,大嘴巴子跟风车似的来回扇,“真出息真出息!” “三爷,您说话啊!”被打的徐家子弟赶紧对朱高燧求饶。 而朱高燧则是默默的朝朱高炽身后躲藏,万一徐辉祖打红了眼,就算他是皇孙,可照样要挨揍。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 “舅父,先这么着吧!”朱高炽赶紧上前拉着徐辉祖,低声道,“人多眼杂!” “平日叫你们好生跟着三爷,你们就是这么跟着的?”徐辉祖恨声骂道,“带他来这种地方?” 徐家子侄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分辨,“是三爷自己要来的!” “我来你们也没拦着啊!”朱高燧忽然叫屈,看看徐辉祖又马上缩头,低声道,“谁知道您也在这?” 朱高炽忍着心中怒气,“你少说几句!” 就这时,船舱中又有人探出头来,正是邓平。 他笑着看看众人,开口道,“爷在里面听戏,外边诸位小点声!” 顿时,朱高燧就明白了,唰的一下脸色煞白。 邓平在这些皇孙还有勋贵子弟的口中有个外号,邓二总管。 大太监王八耻在宫内是大总管,可皇帝出宫之后,邓平就是二总管。 “哪位....在里头?”朱高燧声都颤了。 朱高炽瞅着他点点头,眼里全是怒其不争。 “这?这他妈不褶子了?”朱高燧自言自语。 然后脚步慢慢朝船舷那边挪动,“老大,我先走了啊,我家里头还有点事....” “几位别在外边了,爷说了外边风大,诸位里面请!”邓平又笑道。 “哪去?”朱高炽冷笑,拉着朱高燧说道,“走吧!” ~~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纱帘后,兰香姑娘口中的词牌换了新曲,比起刚才的悠长大气,这新辞带着丝丝俏皮。 “夕阳太阳,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但一个转调之后,俏皮之声骤然变成几许惆怅。 随着歌声,让人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只身一人的少年的牵着马,漫无目的游走在夕阳之下,满怀心酸,因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才华横溢不得施展。 真让人身临其境! “好词!”朱允熥叹一声,丢了手中的瓜子皮,喝口茶瞥了一眼垂手低头站在舱口的朱高燧。 “这什么词?”他转头问道。 朱高炽走到他身边,“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 “以前以为柳永的词,说的都是风月男女之事,没想到今日这两首却是让人耳目一新。”朱允熥低声道。 “世人都说柳三变,就是说柳永的文风不只局限于......” 不待朱高炽说完,朱允熥又摆手,“别说话,听她继续唱!” 纱帘后,随着琵琶最后一个音阶落下,兰香唱出最后一句,“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 随后灯光忽然暗淡,纱帘后的倩影也慢慢消散,但歌声依旧绕梁不绝于耳。 再然后,有清秀小婢进来,给众人换了新茶,又躬身退去。 这些风月场中人最是会分辨人物,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权柄显赫,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 “爷,您觉得如何?”李景隆低声笑道。 “不错!”朱允熥喝口茶笑道,“比教坊司那些千篇一律的听着好!”说着,顿了顿问道,“这歌女兰香是何方人士?” “苏州乐户出身,其父是苏州著名的评弹乐工,其母亦是名伶。”李景隆笑道,“天生一副好嗓子,十三岁时就已名满苏州!”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30.html 第100章 贱籍(2) 大明律中乐户是卑贱之人,要世代从事贱业娱人。 老爷子对天下所有以种地为生的人,都带着满满的恶意。所以大明律中,对贱业之人极为苛刻,各地官府对贱人也甚为歧视。 比如兰香这样的乐户,不管唱得多好唱的多好,多么被人吹捧,但只要是乐户就不能和良人为婚。 “若官吏娶乐人为妻妾,判离异,仗六十,官吏子孙亦如是。” “若公侯之家娶乐人妻妾,降爵一等,发配边疆叙用。” “若有乐户娶良民之女,仗八十,女家仗六十!” 所以即便文人雅士那些冤大头们有捧角儿的恶趣味,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为博红颜一笑,但现如今还没有敢往家里娶的。 贱籍当中不但只有乐户,包括了除了士农工商以外许多行业,渔民,乞丐,优,娼,殡等。世代传承,属于最低等之人。直到后世满清雍正时期才废除,一律纳入民籍。 “要改!”朱允熥心中暗道,“不但贱籍要改,匠户军户兵户这样的弊政也要早日提上日程!” 随后,朱允熥才转头,看着战战兢兢站在角落的朱高燧,然后又看看朱高炽,甚至余光还瞥了一眼徐辉祖,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 李景隆忙朝着侍立的邓平猛的打眼色,后者先是一怔,然后醒悟过来,转身出去带着侍卫把画舫上闲杂人等都赶到外边。 “你的身份,可以来这种地方吗?”朱允熥缓缓开口,嗓音低沉。 “....他们不知道臣的身份.....” “皇上,是臣治家无方!”朱高炽忙抢着开口道,“臣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徐辉祖也忙起身道,“臣请皇上责罚!” “你们是脱不了干系!”朱允熥淡淡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朕早就听说过,燕王家的三爷,整日在京城之中呼朋唤友饮酒作乐。” 瞬间,朱高燧后背冷汗就下来了。 他这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岁数,在北平有爹娘管着约束太多。来了京城之后忽然发现没人管着,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整日想着哪里好玩。 “臣也...臣也没....” “住嘴!”朱高炽怒道,“还要狡辩?” “你这性子随了谁?”朱允熥冷笑道,“你父为国戍边,你两位兄长也是国之良才。唯独你,不见半点才干不说,连敢作敢当都不敢!” “老三自小是被臣宠坏了,臣甘愿代他受罚!”朱高炽急道,“皇上他还小.....” “小不是不懂事的理由!”朱允熥打断对方,“再说他哪小,都是成丁的人了。你父亲在他这个岁数,已在中山王军中上阵厮杀了。” 说着,转头看向徐辉祖,“常家之事卿不知乎?” 朱允熥对徐辉祖从没有过重话,但这句话胜过百句重话。 常家的常远可是皇帝的亲表兄弟,最后也落得那般下场,更何况他人。 “家中子弟顽劣是臣没有管好!”徐辉祖开口道,“如今北地即将兴兵,臣请皇上给臣个恩典,让这些不成才的去军中历练一番,好歹磨出个人样来!” “你的为人朕知道,但要小心家风被不孝子弟所毁!”朱允熥又告诫一句,“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朱允熥指了下朱高燧,“甘肃军前效力去。” “啊?”朱高燧猛的一顿,目光满是求助的看向朱高炽,“臣....臣....臣知错了....” “玉不琢不成器!”朱高炽长叹,咬牙道,“这也是皇上一片苦心!” “你能明白就好!”朱允熥站起身说道,“朱家子孙,不能成浪荡公子哥。若这些龙子龙孙都如此,天下官员士子怎么看?” 说着,拂袖走出船舱。 待上了小船,看着灯火通明仿若银河洒落的秦淮河,朱允熥转身对邓平说道,“回头传旨给礼部!” 邓平忙垂首恭听。 就听朱允熥说道,“太上皇时,文武官之家不得挟妓饮宴,近闻大小官私家饮酒,辄命妓歌唱,沉酣终日,怠废政事,甚者留宿,败礼坏俗。尔礼部揭榜禁约,再犯者必罪之。夺官免爵,莫道言之不预,此为永例。” “臣记下了!”邓平说道。 而旁边的李景隆则是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今儿就不带皇上凑这个趣儿了,这不是自断后路吗?以后还怎么出来玩?” 风气,很重要! 京城本就是纸醉金迷之地,最要提防文恬武嬉。 ~~ “大哥,帮帮我!” 上岸之后,朱允熥先行乘坐马车离开。 前脚刚走,朱高燧就咧着嘴,拉着朱高炽的袖子干嚎。 “你得帮帮我,我不想去甘肃镇!” 可是,他的哭嚎没有半点回应,相反更让朱高炽阴沉着脸,满眼怒火。 “大舅.....” 徐辉祖也没理他这茬儿,摇头叹气带着随从上了另一辆马车。 “大哥!”朱高燧又看向朱高炽。 “早跟你说了,在京城夹着尾巴做人,出事了吧?”朱高炽怒其不争,“你自己出事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徐家那么多姻亲,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谁知道他也在?”朱高燧指着朱允熥消失的方向,“哦,他自己来就行,我来就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朱高炽斜眼看他,“刚才你怎么不当他的面说?” “我....不敢!”朱高燧低头。 “窝里横,就跟家里人的章程!”朱高炽咬牙,片刻之后叹气道,“老三,去甘肃磨练一番也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这么晃荡着。谁都管不了你辈子,现在吃小亏,总好过以后吃大亏!” “我...”朱高燧欲哭无泪,“无情无义!” “谁无情无义?” “他,你!”朱高燧委屈道。 朱高炽知道他嘴里的他指的是谁,冷笑道,“他已经给足了颜面!” “他让我去甘肃,哪里给了我颜面?” “你算哪根葱?”朱高炽怒极反笑,“他是给爹给我留着颜面,你换成别家的皇孙试试?” ~~ 紫禁城中,朱允熥回了乾清宫暖阁,在王八耻的服饰下,换了身上的衣服。 “明日清早,让礼部带着教坊司奉銮来见朕!” 奉銮就是教坊司的主官,天下的乐户名义上都归属教坊司管理。而教坊司除了负责声乐之外,还管着数量庞大的官妓。 “奴婢记住了!”王八耻跪在朱允熥面前,轻手轻脚的帮他换着袜子,随后抬头看看朱允熥,低声笑道,“皇上刚出宫没多大一会儿,郭老侯爷就递了牌子。” “哦,说没说什么事?”朱允熥斜靠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问道。 “是要见太上皇!”王八耻笑道,“奴婢听了一耳朵,好像郭老侯爷是想着告老还乡,回老家养老!” “嗯?”朱允熥颇为意外,不由得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御案。 那其中的暗阁之中,装着一份从年前就放着的,京营吃空饷的奏章。 ~~ “不行,老四,你不能走!” 永安宫中,老爷子瞪着坐在他面前的郭英,“好端端,回老家干啥?你又没七老八十,京城待着不好吗,没事进宫陪咱说说闲话,回老家干啥?” “臣是昨晚上做了个梦!”郭英满头银发,有些局促的说道,“梦到臣和曹震喝酒喝死了,曹震抱着臣的身子干嚎。臣也这个岁数了,如今无官一身轻,在京里头....” “咋,你是怕实在京里?”老爷子哼哼道,“没事,你身子硬着呢,一时半刻死不了!”说着,笑道,“梦都是反的,死就是活。你在梦里死了,就是还能继续活着。”说着,顿了顿笑道,“就算死,死的也是曹傻子那二百五!”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31.html 第101章 过关(1) 见老爷子笑得欢畅,拿旁人打趣,武定侯郭英也跟着笑道,“旁人谁死,曹傻子都不会死,那厮快活着呢?” “他哪天不快活?”恰好朴不成给老爷子端来洗脚水,老爷子一边泡脚一边笑道,“咱们这些人当中啊,就他曹傻子这辈子活得叫一个没心没肺稀里糊涂!” 说着,眉毛抖抖,半感叹的笑道,“当年他就说过,男人一生三大快事。吃饭,拉屎,上炕!哈哈,你看,谁能有他活的通透?” “那厮现在得意得很!”郭英撇嘴笑道,“您还不知道呢吗?就上回您回凤阳那回,他不是在路上捡了个小寡妇吗?” “嗯?”老爷子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问,“咋了?” “有了!” “谁?”老爷子明显一怔,“那寡妇?” “可不!”郭英点头,伸手在肚子上比量一下,“都显怀了!”说着,似乎带着几分羡慕几分嫉妒,还有几分恨意,继续说道,“那小寡妇现在吐的厉害,婆子去看过说八成是个带把的!” “娘的!”老爷子大手揉着脑门儿,“狗日的怪不得这些天见不着他进宫撩闲来,感情是这么回事啊!行啊曹傻子,你说他这辈子,坏事没少干,不但没遭报应,儿子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跟老母鸡下蛋似的。”说着,眼睛眨眨看着郭英,“你咋知道人家怀的是带把的,你去看了?” “说起这个臣就来气!”郭英一拍大腿,“有天早上天不亮,曹傻子就砰砰咋臣家的大门。以为他有啥急事呢,结果您猜咋?他跑臣家里来借人!” 老爷子纳闷,“借啥人?” “就是会相看的老嬷嬷啊!”郭英咬着后槽牙,“皇爷您说他这办的是人事吗?他堂堂侯府中就连一个会看孕相的嬷嬷都没有,犯得上非大早上来臣家里来借?” 说着,脸都青了,“他那是跟臣显摆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能生儿子,故意气臣呢!” “哈哈哈!”老爷子闻言大笑,斜靠在躺椅上,“你没给他两脚?” 武定侯郭英也是跟着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自己是军侯,妹子是老爷子的贵妃,生了鲁王还有俩闺女,他自己的女婿还是辽王,大儿子还是驸马。 他可是老爷子亲口说过,唐时尉迟敬德不如汝的人物,这辈子可以说人生大圆满,登峰造极。 但唯独有些惋惜之处,那就是儿子太少。拼命往死生,最终长成的只有后六个。其中有一个,还分出去过继给了亲兄弟,已故的陕国公郭兴。 男人都盼着开枝散叶,五个儿子若放在小门小户正好。可他郭家这样的豪门勋贵,就有些不够看了。 偏那曹震,也不知有什么灵丹妙药,家里头儿子一大堆,一生一个准。 “给臣气的,年都没过好!”郭英继续恨恨的说道,“三不五时还跑臣这来拿话点臣。说什么,四哥呀,估摸着我这儿子就是咱们这代人中最后的男娃了。你这当四大爷的,出生之后见面礼可不能少了呀!” “皇爷您说他是人吗?他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外室生的不入家谱,就是带把的有啥用?再说了,万一要是个女娃呢?这都没准的事儿。外室生的闺女,将来都不好找人家。高了吧,人家看不上,低了吧他家看不上。” “话又说回来了,曹傻子也都六十好几的人了,他能不能活到他闺女嫁人都两回事呢!” “哈哈哈哈!”一想起曹震那为老不尊的欠揍样,老爷子都快笑岔气了。 一时间永安宫中到处都是老爷子欢畅的笑声,他许久没这么笑过了,恢弘的紫禁城对他而言,太过冷清。 漫长的孤寂让他总是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只有在面对这些老兄弟的时候,他才能如此的欢畅。 人,是需要伴儿的! 老爷子擦擦眼角,“老四呀,你这稳当人让曹傻子给气这样,哈哈!你俩呀,一辈子是见了面就打,不见面还想。咱估摸着,你俩上辈子莫不是欢喜冤家?” “跟他?”郭英打个冷颤,“他死了臣眼泪都带掉的!”.caset “可别死!”老爷子的双脚在盆里搓着,笑道,“都好好活着,这辈子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爷给的造化。享福的日子,多少都不够。”说着,叹息一声,“是老了,但日子还长着,都好好的活着,平日进宫看看咱,说些过去的事儿。” 说着,又笑道,“等天再暖和些,咱搬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住,外头就没有宫里这些大规矩。到时候你们想来随时来,一群老汉凑在一块,舒心!” 这话,对别人老爷子绝不会说。 可郭英从跟着他开始就是他的卫队队长,南征北战数十年始终负责老爷子的宿卫,是心腹中的心腹,远比旁人更加亲近。 再加上这些年朱允熥这个接班人争气,无论是新人还是老臣都收服得死死的,不像历史上朱允炆那样,淮西勋贵对他面服心不服。所以这些老臣们不但都免于杀戮,也得到了老爷子晚年难得的赤诚相待。 杀功臣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要有旁的办法,谁不想当个宽厚的君主呢?尤其是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兄弟,杀起来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闻言,郭英犹豫一下,想开口却没吱声。 “咋?”老爷子眼睛陡然眯起来,“还是想走?就是要回老家?” 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坐直了身体,“就想着回家享清福去?” 郭英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辈子绝大数时间都是跟着眼前这位雄主,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领会意图。 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就是,你郭老四非要回家,把老子自己一个人扔在京城?老子老了正是需要身边有人说话的时候,你给老子撂挑子? “臣不是那个意思!” 郭英惶恐的起身,忽见老爷子把脚抬起来,赶紧从旁边架子上拿过毛巾,然后跪下。 亲自用毛巾擦拭老爷子的大脚,套上干净的厚袜子,再套上布鞋。 “臣是......” 老爷子闭上眼,身子往后仰,“你十七八岁就跟着咱在咱身边了,你一撅屁股咱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说着,叹口气,“老四,你现在也学会跟咱耍心眼了?” “臣哪敢!”郭英急的汗都快下来了,委屈的说道,“臣就是....”说着,规规矩矩的跪好,一个头磕下去,“臣是有难处了!” “你有难处,不是有咱呢吗?”老爷子睁开眼睛,脚丫子轻踹郭英的肩膀,“你郭老四这辈子,有啥难处咱没给你办?现在一把岁数了,跟咱玩上以退为进了?” “臣....” “呵呵!”老爷子冷笑,“说,是不是犯在咱大孙手里了?”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32.html 第102 过关(2) “说呀!”老爷子抬眼看着郭英,“卖官儿了?倒卖军资了?私盐?战马?犯什么违禁的事儿了?还是欺男霸女了?” “都没...”郭英低着头,喃喃道,“您还不知道臣吗,这些事从来都找不着臣!” 确实,在开国这一批勋贵之中,他郭英的个人操守从来都没人挑出过毛病来。 “那是啥?”老爷子又瞅瞅他,“哦?咱明白了,你是看如今老臣不吃香了,就想着不在京城碍眼了,是吧?” “臣岂敢!”郭英摆手,“皇上待臣一向是恩深意重,臣哪敢有这般心思!”说着,偷看老爷子两眼,“臣.....” “行了,不想说滚出去吧!”老爷子大手一挥。 “臣不是犯在皇上手里,是犯了大明的国法!”郭英叩首道。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那不还是犯他手里了吗?啥事儿,说!” 郭英低头琢磨片刻,“就是去年开始,皇上在军中查丁册,您也知道老臣这些年在军中,难免有个别放下不的人,都是些孤儿寡母的没着落,还有个别的故旧,日子紧巴巴的.....” 不等他说完,老爷子直接开口道,“吃空饷了吧?” “您怎么知道?”郭英大惊抬头。 老爷子嘿的一笑,“你继续说!” 同时心中暗道,“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眼皮子底下这点事咱要是都不知道,那还当个屁的皇帝!” 不过老爷子的性子就是如此,皆大欢喜的时候看破不说破,翻脸的时候就是条条铁证。再说他打了一辈子仗,最是明白军中才是真的水清无鱼。 武官们贪钱的手段就那么些,只要不过分不损害大明的利益那就得过且过。 宋太祖说十个文官贪财也好过一个武将造反,所以纵容文官贪。可在老爷子看来武将都是苦哈哈,偏读书人最黑心。 “所以呢,臣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吃着些空饷,有些人没在兵册上也拿着军饷。”郭英说着,又观察着老爷子的神色,开口道,“还有京营历年来的账册,粮损布匹草料铁料等事上也有些对不上。” 这些别看不起眼,可长年累月下来就是一笔巨款。 “另外,臣的儿子在地方上担任都指挥的时候,也弄了几个窟窿,屯田不清不楚。如今皇上让兵部还有督军府下去查,这些事早晚露馅。所以臣想着,还不如现在告老......” “嗯,算盘珠子打的不错,以后你叫郭大算盘吧!”老爷子忽然睁眼冷笑,“回老家去了,咱大孙那边就不好追究了是吧?” “臣这点心思都瞒不过您!”郭英讪笑,又取过一张毛毯,盖在老爷子的腿上。 “瞒?”老爷子双手放在胸前,长叹,“你这可不但是瞒,还是骗啊!”说着,怒道,“骗咱,该杀!” “臣不敢!”郭英不住叩首。 “还不敢,你把咱当猴耍呢!”老爷子咚的一脚把郭英踹翻怒道,“当咱不知道,吃空饷喝兵血还有那些对不上的糊涂账,是曹傻子他们几个干的。你郭老四如今到是全揽在自己脑袋上了,你是觉得咱舍不得杀你,还是故意借这由子回老家?” 郭英惶恐发抖,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你老糊涂了!”老爷子又骂道,“有些事咱不说是咱不知道吗?咱可以装不知道,但你不能跟咱扯谎?伺候咱一辈子了,你越活越回去。” 说着,老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哦,曹傻子让你来的?曹傻子是见事不好,让你保他?” “不是!”郭英咚咚叩首,“是臣自己!”说着,哽咽道,“皇爷,不是臣要骗您,臣是不想让您.....” “不想让咱咋?”老爷子怒道。 “不想让您为了臣等再费心!”郭英泣不成声。 瞬间,老爷子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想让你再费心,等于不想让你去求皇帝。 人老了可怜巴巴,即便是寻常人家的老人对儿孙,都不可能是命令的口吻。更何况,他的孙子现在是帝国的皇帝。他要顾忌孙子的面子,要支持他的决定。反过来,他的孙子对他也是一样。 他的面子皇帝会给,但老爷子不愿意一辈子没求过人,却到老跟自己的儿孙张这个口。 这不是家事,是国事。 “今日臣来见你,曹震他们不知道,臣也没跟他们说过2i全揽在自己身上,臣是觉得这事放在臣身上比再放曹震他们几个身上好,毕竟....” “毕竟你面子大!”老爷子冷笑。 “臣....”郭英抬头,眼角挂着老泪,“皇爷,当初的老兄弟们如今没几个了。臣是不忍看着他们几个临老临老犯错没着落,想着几十年的老兄弟,能帮他们的时候再帮他们一次。” “其实他们自己也都知道错了,自从皇上下令开始彻查,一个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拉jb到吧!刚才还说曹傻子让小寡妇怀孕了呢?他算哪门子蚂蚁?”老爷子冷笑。 “就是因为又有了儿子,才更揪心!”郭英道,“他喝酒的时候和臣一个劲儿的叹气,他说这事皇上知道了,兴许不和他计较,可是对他的儿孙们却......” “还不说实话!”老爷子猛的一脚,又把郭英踹翻,“你们是怕,皇上哪天把这账翻出来,那些真吃了空饷分了银子的人,你们的人全倒霉是不是?” 咚咚,郭英没说话,一个劲儿的叩头。 “让咱说你啥好?”老爷子指着郭英,“你....郭老四你个滥好心的王八羔子!”骂着,又往后一仰身,“这事咱管不了,现在皇上当家,是杀是剐他说了算,别找咱!” “皇爷!”郭英大急。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事要是不揭过去,始终是个大麻烦。 “滚!”老爷子又是一脚,指着郭英鼻子骂道,“你是咱最亲近的人,连你也跟着咱耍心眼?啊?咱的脾气你不知道?你要是进宫之后,见了咱就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咱还帮你说话!” “可你非要绕这么一大圈,让咱心里不痛快,咱能让你痛快?” “咱大孙现在没发作你们,是看咱这张老脸呢。你也不是啥精乎人,这些首尾早就该跟他说明了,何至于今天抓瞎?” “臣是想着....”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整顿军中那些破事是吧?”老爷子打断郭英,“?你郭老四几个脑袋?自己都一屁股屎还帮曹傻子开腚?你是他爹呀?” 说着,挥手道,“滚出宫去,你要回老家你就回,皇上爱咋弄咋弄,咱不管!”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皇爷!”郭英却没动,瞅瞅老爷子,“臣错了!臣不该瞒您!”说着,停顿片刻,“明儿臣就跟皇上奏明,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说着,继续叩首道,“请皇上看着臣那点微末的情分,让臣留在京中,陪在皇爷您左右!” 老爷子没吱声,眼皮动了动。 “日后,臣就每日陪着皇爷您听戏打猎,种地养牲口!”郭英又道,“臣虽老了,可庄稼把式还没丢...” “滚!”老爷子忽然睁眼,“滚吧!咱知道了!” ~~ 郭英后背全是冷汗,低着头快步出宫。 刚出宫进了自家的马车,车厢里的人就贴上来,“四哥,妥了?” 郭英嫌弃的推开对方,“你就不能漱漱口?一张嘴跟茅厕似的?” “哈!”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曹震,他往掌心吐口气,然后闻了闻,“哪那么邪乎?”说着,追问道,“妥了?” “妥了!” “皇爷咋说的?” “他说知道了!” 闻言,曹震愣住,“知道了?” “皇爷说知道了,就等于没事了!他要说就这么着吧,那才是坏事!”郭英长出一口气,“好歹过关了,我这一身白毛汗啊!”说着,横了曹震一眼,“你他娘狗日的!” “这招你自己想的,你骂我干啥?”曹震不服,撸袖子道,“人情是欠你的,可你不能骂我啊!” “搁啥还?”郭英瞪着他问道。 曹震想想,“拿命?” “滚!”郭英骂一句,长叹一声,“这事也算是圆满了,军里头上上下下,谁也不至于掉脑袋!” 这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皇帝要是真较真追查,那就是一窝一窝的。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当初手下的人,几乎都不能幸免。 “要么说还是四哥你仗义!”曹震竖起大拇指。 “去你奶奶的!”郭英又骂一句。 ~~ 永安宫里,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朝床榻走去。 “哈!”走到半路,忽然一笑。 “您这是?”朴不成不解问道。 “咱今天才发现,郭老四那王八羔子还挺能演!”老爷子笑道,“也难为他了,一肚子坏水竟是忍了这么多年!装傻充愣的!” () .23xstxt.m.23xstxt. /75/75245/31080333.html 第103 章 朕知道了(1) 朱允熥刚躺下,王八耻就蹑手蹑脚的进来,在床榻外头低声道,“万岁爷,那边的朴总管过来了!” 那边,是宫里对老爷子的寝宫永安宫的说法。 “这么晚?” 朱允熥一骨碌起身撩开帷幔,皱眉道,“出事了?” 记忆中老爷子的身子还有段日子,可他这只蝴蝶翅膀的出现,谁知道会不会....? “没事,朴总管说太上皇让他带话给万岁爷您!” 朱允熥心中更是纳闷,他们爷孙俩有啥话不能当面说,还让朴不成走一趟。 “让他进来!”朱允熥直接坐在床头,披着被子。 朴不成从外边进来,“奴婢....” “行了,大半夜的还叩什么呀?”朱允熥笑道,“老爷子叫你来什么事?” 朴不成垂首一笑,“太上皇让奴婢跟皇上说,军中的事儿他老人家知道了!” “嗯?” 反常,太反常了! 自从老爷子把这个位子给了他,就从不过问这些国事。老爷子退就是退就是彻底撒手了,可不像后世乾隆那样掩耳盗铃。 今儿怎么突然开始过问了呢?而且还是定性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军中的事,朱允熥是留着要做文章的。大明朝百万大军的背后,是一笔笔难以查清的糊涂账,不单是京营而且还涵盖各个地方卫所,边镇戍军,更涉及到数百武将的人员调动,还有即将开始的军制改革。 老爷子这句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太模糊了。 朴不成又继续开口道,“太上皇他老人家还说了,当兵的人眼皮子浅,嘴皮子笨,脑子轴,但忠心还是有的。即便他们触怒了皇上您,可是看着他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情分,该抬抬手就抬抬手。” “太上皇还说了,当兵的不比文官。天下的读书人是狗,怎么打都不会离开家。可当兵都是犟驴,偷吃点就偷吃点,谁让他们是大牲口还得干活呢!” “呵!”朱允熥忽然笑出声。 懂了,老爷子的意思是高抬贵手,给个教训就是了。 其实朱允熥原也没打算在军中大张旗鼓的做文章,诚如老爷子所说文官们都是自家的狗,怎么打都没事。可军中不一样,动作太大是要出问题的。 他只是想借着清查兵册和屯田的名义,让那些几乎是世袭的武将挪挪屁股。尤其是各地的卫所,开国三十多年,卫所的弊端已经显现,再不治就成顽疾了。 忽然,他想到晚上回宫时王八耻说郭英进宫的事。 “武定侯跟老爷子说什么了?”朱允熥笑问道。 “郭侯可是让太上皇踹了好几脚!”朴不成笑笑,把郭英和老爷子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所谓旁观者清,朱允熥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 告老还乡是试探,是在跟老爷子叫屈叫苦呢。 说直白点就是,“东家,弟兄们跟着您鞍前马后打下了大明帝国集团,你们老朱家百分百控股,兄弟们也捞了点,但都不疼不痒的。现在你孙子接班了,想要查这些烂账,弟兄们心里不踏实,您看您老是不是跟少东家说说,高抬贵手?”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老爷子还要火冒三丈。 “你黑了我朱家的钱,还让咱说你好话,你看咱像冤大头吗?” 可郭英说就不一样,武定侯一辈子就没出过岔子,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就算老爷子说让他把他爹坟刨了,他也能直接拎着锄头就干。 一辈子没跟老爷子提过分的要求,到老了还是帮别人出头。同时呢,也存了稳定和谐的大局为重的心思。关键,他郭英立身还正。 倘若是蓝玉跟老爷子这么说,老爷子不但不答应,还会怀疑蓝玉是不是别有用意要拉拢人心。 “老匹夫!”朱允熥笑骂一句。 郭英提旁人出头,确实有些出乎意料。可是转念想想,也合情合理。 那些烂账不是他郭英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曹震他们那一伙几个人的事,而是涉及到许多人的大事,甚至说是整个淮西武人集团的事。 老家伙们领兵这么些年,地方上也好京营也好许多关键的位置都是他们提拔的,这些人跟着老家伙们一块给大明帝国卖命,早就是不分彼此了。 再者,团结一向是淮西武人集团的特征。 汤和病故了,冯胜也病故了,蓝玉也没了,淮西武人集团之中现在资格最老,战功最多,跟皇家关系最近的就是郭英了,他不出头谁出头? 估摸着他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跟老爷子开的口。 而且,有些人情一辈子只能用一次,他这是提前用了。 “嗯!”想到这些朱允熥点点头,开口道,“朕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朴不成行礼,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您慢点!”朴不成退到寝宫外才慢慢转身,面对门口。王八耻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退到了门外,此时见朴不成出来,赶紧上前搀扶,笑道,“留神脚下门槛!” “不敢!”朴不成笑笑,“王总管请留步!” 说着,眼睛在王八耻身上转转,又笑道,“这红袍的色看着真润!” 王八耻站在原地,忽然间有些不明所以。 看看朴不成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身上红色的大太监袍服一时不明所以。 他又看看朴不成的背影,然后似乎明白了。 朴不成在老爷子身边伺候了一辈子,除非有典礼大事,其他时候都是一身粗布衣裳,就跟寻常人家的下人似的。 “这是在点我,有些张扬了?”王八耻心中暗道。 ~ 朱允熥猜测的没错,军中的事就不是郭英自己的事儿。 景川侯曹震的外宅,后堂里灯火通明。 郭英坐在主位,曹震坐在下手,紧接着是鹤庆侯张翼,东莞伯何荣,越郗侯俞通渊,朱寿,张温,曹兴,谢成等等。 淮西勋贵中在世的侯爵伯爵几乎都来了,这些老头们一桌。边上还有一桌,是淮西勋贵的二代,比如冯胜的小儿子,王弼的小儿子,去甘肃整顿军务的耿炳文的儿子,战死的国公康茂才的老儿子等等。 都是没爵位,但是长在淮西武人圈的二代。 勋贵二代们在军功上和他们老子比不了,可是因为他们老子生前的影响力,还有在京城的人情关系网,所以这些年他们靠着在军中的关系网,也没少赚不该赚的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头子传下的爵位就嫡长子继承了,可家里其他儿子们也得活不是。说起来朱允熥查军中那些烂事,老头子们还在其次,最怕的是他们。 “来,大伙敬四哥一杯!”景川侯曹震举杯笑道,“没有四哥呀,咱们不死也扒层皮!”说着,对那些小辈们横眉立眼,“愣着干啥呢,赶紧的站起来敬酒。日你娘的,这些年没你们四大爷,你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呼啦一下,一群人围过来。 其他老军头们也对郭英举杯,一时间好话如潮。 “还得四哥够份量!” “仗义!有事就看出来了,还是四哥仗义!” “别的不说了,四哥呀,这回可欠你个大人情!” /75/75245/31080334.html 第104章 朕知道了(2) 面对众人的好意,郭英却做着纹丝未动。 摆摆手周围安静下来,就见他淡淡一笑,开口道,“酒,咱兄弟们的酒,多暂我都喝。但喝酒之前,有些话我要说在头喽!” “您说!”众人开口道。 郭英看看众人,笑道,“诸位家里是真穷吗?是真过不下去了吗?” 气氛有些冷场,没人说话了。 “大明朝开国之后的事儿就不说了,就说之前的几十年,咱们这些人跟着老爷子南征北战,光是抢来的钱,就够花几辈子的了吧?” 说着,看看曹震,“就拿你来说,你家里十八个库房,间间都是满满当当。其他人就算差点,也没差到哪里去吧?家里的钱不说,外边还有那么多田地,那么多铺子。当真是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粮。” “这些钱怎么花都不犯忌讳,咱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谁也挑不出毛病。哪个遭娘瘟的敢多嘴,我郭老四第一个跟他抽刀子翻脸!” “可是开国之后呢?咱们是大明国了,咱们这些人都是大明朝的臣子,他就不能再什么钱都往家里划拉了,不能弄以前那些猫腻了,因为一旦那么干,道理和大义就不在咱们这边了。说白了,就他娘的理亏!” “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年仗着资格老,没少帮别人歪嘴,给人升官铺路,受人家的孝敬。甚至地方上,因为有些什么指挥使,都指挥使,总兵参将都是你们的老部下,你们提拔上来的,他们每年吃空饷喝兵血也都给你们留着孝敬。” “还有一些军需是走了你们的门路关系,所以每年也给你们抽成!” 众人低下头,许多人在讪笑。 “我都知道,宫里那二位爷就不知道?” “为啥以前不提这事?那是给看咱们上了岁数,给咱们留着脸面呢?那现在为啥提了,那是因为咱们不知进退了!” “哎,对喽,就是进退二字。咱们大家伙都是一把岁数眼看着入土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嘚儿都够呛能使唤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啥呀?” “打了一辈子仗正是享福的时候,还跟什么故旧老手下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在家里喝酒赌钱找小妾,抱抱孙子揍儿子不好吗?” “上面碍着咱们的面子,有些事一时不能深究。注意,是一时。但要深究起来,咱们的老脸往哪放?” “再说句不好听的,哥几个,那么多老兄弟的前车之鉴就全忘啦?” 闻言,所有老军头们都低头不语,暗中琢磨。 “好日子得珍惜啊!”郭英叹息。 曹震也跟着叹气,对众人说道,“四哥说的在理,从前的事既然老皇爷说知道了,那就是一笔勾销了。以后,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别在给脸不要脸,啥事都掺和了!” 说着,深深喘口气,“其实咱们这些事跟四哥半点关系没有,四哥是不忍心,怕咱们丢人现眼,把事揽在自己身上。” “多谢四哥!” “谢四大爷!”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郭英摆手,“老大哥们都死了,就我现在还顶用,我不说话谁说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倒霉不是?” 说着,郭英端酒杯,对老兄弟们说道,“往后啊,退下来就有个退下来的样儿!” 随即,他脸色郑重起来,“皇爷的脾性你们也都知道,在他那人情只有一次。” “兄弟们知道了!”众位老军头齐声开口,“干了!” “干!”郭英笑道。 但转头,又对身后的勋贵二代们道,“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先放下杯,这酒不是跟你们喝的!” 勋贵二代人忐忑的干笑,许多人相互传递眼神。 “滋!”郭英干了杯中酒,回头道,“这些年,这些叔叔大爷们没少照顾你们是吧?” 故蕲国公康茂才之子康健开口道,“四大爷您说的是,就拿我来说,我爹和大哥战死的早....” 他爹是战死的国公,他大哥是当初太子朱标的陪读,后来也战死军中。 “你别拿这个说事。”郭英瞪眼,“就是因为看着你们的老子,当初跟我们这些人都是刀头舔血的兄弟,所以把你们也当成自己的子侄来看待。” “知道你们没了爹,家里人口多花销大不好过,也知道你们多数庶出脑袋上没爵位,所以求着我们的时候,只要能伸手帮衬就没有不应的!”郭英叹口气,“可是人得争气啊?” “真要有志气,去边镇当兵自己谋功名去。你们要真刀真枪干了一番事业,这些叔叔大爷们给你们铺路搭桥,也他妈理直气壮啊!” 众勋贵二代都羞愧的低头,沉默不语。 “从今往后,啊!”郭英又道,“要真是家里揭不开锅,叔叔大爷们看着你们早死的老子的面儿,真金白银的救济你们。但是....快钱儿俏钱儿,左手出右手进懂嘴皮的来钱道,就免开尊口。” 说到此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尤其地方上不许再有来往,要是让我在听着,你们之中谁帮着地方上什么总兵参将吾的近京跑门路,我直接腿给他打折,听着了吗?” “听见了!”众二代低声道。 “别光听见,要记住!”郭英又道,“诸位老哥们,以后也不怕面子上抹不开!”说着,瞪了一眼曹震,“尤其是你!”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曹震外宅小寡妇的声音,“老爷子,曹国公来了!” ~~ 李景隆迈着四方步,从外边进屋,“诸位都在啊!” 说完,看了眼那些勋贵二代人,也亲热的拱手打招呼,“诸位兄弟,有日子没见了。” “坐!”郭英拍拍身边的凳子,斜眼看看那些二代们,“你们散了吧!记着,回去赶紧把屁股擦干净,别让老子再给您擦屁股!” 随后,屋里就剩下这些老军头还有李景隆。 “才来?”曹震不满的说道。 李景隆笑笑,“晚半晌陪着万岁爷出宫了,正准备来让魏国公拉住了,又喝了一顿酒!” “哼!”老军头中,几人发出不满的哼声。 “看看,人家就和国公喝酒,我们这些老东西请人家都请不动!”会宁侯张温说着怪话,“他老子当初都没他这么大谱,揍性!”m.caset 郭英亲自给李景隆倒上酒,“他拉你喝酒可少见,说什么了?” 李景隆忙双手拢着酒杯,“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话里话外不好意思,说他帮不上忙!” “揍性!”东莞伯何荣骂道,“他还知道不好意思?他帮不上忙?他是不想出头?哼,他这是知道四哥把这事揽过去,才借你的口跟咱们磨牙呢!” 这事,其实最应该出面的是魏国公徐辉祖。 求太上皇是带了风险的,那小子去求皇上才最好不过。 “别这么说!”郭英瞪了一眼,“这些年,小徐子给你们办的事还少吗?哪次你们求到他头上,他没给你们面子?他如今身份在哪,不能因为咱们的事连累人家的前程。” “哦,你还当几十年前,大家伙一块造反的时候呢?再说了,人家小徐子这些年得着你们什么了?你们大把楼钱的时候,可没想着他!” “我给送了他不要啊!”曹震摊手道。 “你他妈别说话!”郭英骂道,“他敢要吗?他要是要了,他那位子能坐住?” 曹震咧嘴,无声骂骂咧咧。 “他之所以单独找我,也是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李景隆低声笑道,“我今儿点了他!” “咋点的?”曹震把脑袋伸过来,喷着酒气问道。 “嘿嘿!”李景隆一笑,“让他呀,吃了个不大不小的瘪!也算是给诸位出了口闷气!” “啥事,快说!”曹震忍不了,追问道。 “那就不说了!”李景隆摆手笑道。 今日朱高燧在皇帝面前出丑,他徐辉祖无地自容,就是李景隆的小手腕。 别看他平日,让这些老杀才们呼来喝去的,心里也不待见这些老不死的。 可真有事,他还是站在淮西武人这边。 因为他心里知道,他的根在哪。知道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 /75/75245/31080373.html 第105章 新鲜事(1) “蒸饭包油条,白米糕.....” 京城的清晨被小贩带着韵律拉长的吆喝声唤醒,那弥漫天地之间的薄雾,也随着阳光散开。 卖早点的小贩,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讨生活的人总是要起的很早,起五更爬半夜迎着寒冷,重重的扁担压弯肩膀,还要打起精神中气十足的吆喝,疲倦的脸上堆满讨好的欢笑,迎接每一位主顾。 “白米糕,刚出锅的白米糕....” 长长的巷子中,一个小贩放下肩上的扁担,站在巷子口,肩膀上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冒着热气的笼屉,同时也让那些热气温暖着自己那双粗糙的干裂的,被冷风吹得开裂的手。 “卖米糕的!” 远处两个差役,顺着声音走来。 “官爷,您几位买早点?”小贩热脸相迎。 对吃衙门饭的人,不管是不是官都要叫声爷。 眼前两位巡街的差役,脸上也带着熬夜后的疲倦,但对小贩的热脸却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 “谁他妈让你这么早在这叫唤的?”一差役骂道,“整条街的人都睡觉呢,你这么一喊还他妈睡不睡?” 天都大亮了,城门早就开了,街面上的人也开始多了,哪家正经人这个点儿还躺被窝子睡觉?不用出去挣钱吃饭? 可小贩不敢反驳,还要点头哈腰,“这不讨生活吗?没法子的事!”说着,掀开笼屉,“二位用点?” 另一差役打了个哈欠,“拿两份白米糕,要热乎的!” “放心,保准热乎!”小贩麻利儿的开始动手,热腾腾的白米糕放在黄纸上,双手捧着递过去。 骂人的差役在笼屉中挑挑拣拣,自己选了一个蒸饭包油条拿在手里。 “喏,你的!”要白米糕的差役扔了一个铜子,当啷一声落在笼屉上。 “这....这不够呀?”小贩苦着脸,“两位官爷,小的这是小本买卖.....” “嗯?”那差役猛的斜眼,面色不善,“哪不够?” 另一差役也冷笑道,“你这买卖是不是太好了?” 小贩一个哆嗦,忙笑道,“够够,小人眼花方才看错了!” 见他如此上道,两个差役点点头,迈着八字步朝前边的大街走去。 见他们走远,满脸堆笑的小贩脸色变得愤愤,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尼玛不是揍儿!” ~ 却说两个差役,手里拎着打秋风来的早点,正打着哈欠,忽见前方驶来两辆马车。先是一愣,然后同时快步上前。 “小的参见承恩侯!” 马车共三辆,周围还跟着几个青壮长随,神色彪悍的汉子。 最前边马车上赶车的,正是承恩侯赵思礼。 有人快步来打招呼,赵思礼也是一愣。 “您不认识小的啦,当初您在兵马司当头的时候,小的有幸在您手下听差过!”一差役讨好的笑道,“这大早上的,您就出来巡视了?” 赵思礼对他们压根就没印象,但还是点头道,“嗯,你俩昨晚上巡了一夜,没出什么岔子吧?” “天下太平相安无事!”一差役马上笑道。 赵思礼看看身后的马车,甩着鞭子,“行,辛苦了!” “看您说的,这不是应该应份的吗,吃的就是这口饭,总得保着街坊四邻平安不是?” “我们哥俩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侯爷您,一大早就出来巡城才是辛苦。” “小的们如今还是按照您老当初在兵马司定下的老规矩,不管逢年过节刮风下雨,当班的时候决不能偷懒。” “那可不,昨儿是小人闺女的及笄礼,小人都顾不上,一心想着公事儿!” 俩差役七嘴八舌,点头哈腰的恭送赵思礼赶着马车走远。 三辆马车走出去见不着影儿了,俩人才直起腰来。 “哎,看看人家赵侯爷。当初也就是个兵马司的头头,如今掌管着全应天府的城防。啧啧,还一点架子都没有,自己赶车!”一差役感叹道。 “人家命好,有个当皇后的好闺女!”另一差役笑笑,对同伴说道,“兄弟,你们家也是闺女,说不定哪天你走了好运,也能嫁个皇亲国戚!” “哈,那可借你吉言啦!” ~~ 赵思礼的马车沿着前门大街,径直行到聚宝门门楼下,在一处茶楼前停住。 然后他扶着车辕跳下车,低声对里面说道,“两位爷,到了!” “嗯!” 车帘从里面撩开,露出两张脸,赫然就是朱允熥和老爷子。 “皇爷爷,您慢点!”朱允熥先一步下来,伸手搀扶说道。 “一边去,用你扶?”老爷子执拗的自己下车,然后看看周围,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大早上的把咱拉出来干啥?还神神叨叨的保密?” “孙儿带您看个新鲜事!”朱允熥说着,对茶楼里面摆手。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早就带人把茶楼包了下来,不对外迎客。见皇帝摆手,赶紧让茶楼里的便衣锦衣卫散开。 “咱这辈子啥没见过?”老爷子哼了一声,在朱允熥的搀扶下缓缓进入茶楼,然后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柜台,还有那些装作客人的锦衣卫,不满的说道,“出来就出来,找个小摊儿坐着不行吗?非闹这么大阵仗!” 说到此处,点点何广义,“你小子他娘的贼眉鼠眼的,记得占了人家的地方把钱给足啊!” “小人明白!”何广义忙道,“都是按市价....”篳趣閣 “翻倍给!”老爷子一边往二楼走一边说道,“耽误人家生意!” 二楼靠窗的位置,早就布置妥当了。 桌上摆着热茶点心,窗户敞开着,风一吹那些点心上的热气随风飘散。 “皇爷爷,您坐!”朱允熥亲自给老爷子拉开凳子。 后面跟着的朴不成,把一张叠好的狐狸皮褥子放在凳子上。 “这是弄啥?”老爷子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各色点心干果道,“一会下面演戏?” “您看那边!”朱允熥笑着指向茶楼对面,一排三层高靠街的门帘儿笑道。 老爷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边的门帘商铺显然是刚修缮完的跟新的一样,不但新而且看着极其大气敦实。 正门口两侧贴着对联,老爷子顺口念道,“汇通天下千金诺,隆盛四海振家邦!” “您往上边看!”朱允熥弯腰笑道。 老爷子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三层商铺的最上面,一个硕大的匾额。 “大明皇家钱庄?”老爷子纳闷道,“钱庄?官办的?” “正是,孙儿让户部办的钱庄。”朱允熥笑道。 “那咋还带上了皇家俩字?”老爷子不解道。 /75/75245/31080375.html 第106 新鲜事(2) 说着,老爷子又皱眉道,“官办钱庄倒还真是新鲜事,不过钱庄这玩意来往的都是金钱,可要把握好啊。” 随后有些忧心的说道,“可千万别跟那些民间钱庄似的,动不动就兑不出银子来。更得看住喽,别让黑心官儿钻了空子,养了硕鼠肥虫!” 朱允熥笑道,“所以孙儿才在钱庄上加了皇家两个字呀!” 说着,挨着老爷子坐下,给老爷子倒茶,“这钱庄是孙儿让户部办的,本金总共三百万两,但里面压库的银子有一半是咱们大内的私库银子,也就是说这钱庄等于是咱们自己家的。” “谁要想糊弄,谁想从中渔利,弄得不清不楚的,就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说着,又是一笑,双手奉茶道,“再说,加上皇家俩字听着也贵气,百姓们看了也认!” “他们敢糊弄老百姓,不敢糊弄皇上是吧?反正得小心着点!”老爷子撇撇嘴,“小心无大错,口碑民心一旦毁了,可没处哭去!” 他爷俩正说着,就见那边钱庄同时可容纳四人并肩进入的大门,忽然打开。而后,里面数十个穿着统一宝蓝色文吏模样的人,鱼贯从里面出来。 然后,这些人开始摘门板,挂幌子。 同时,又见到赵思礼带着一群巡城兵丁,沿街而立。 这场景让街面上的行人全都好奇驻足观看,不多时周围就挤了好几圈人,一边看一边猜测这地是干什么的。 随后,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钱庄门前站了一排壮小伙,异口同声的大喊。 “奉旨,户部督办大明皇家钱庄,以惠天下.......” “嗨,朝廷办的钱庄,官办的?” “什么朝廷,没见皇家俩字吗?皇上的!” “这可新鲜啊!” 围观的百姓们啧啧称奇,有认识字的就朝着门上张贴的告示看了过去。 但也有人窃窃私语,“朝廷这他妈是穷疯了吗?官办钱庄,万一出点事他妈的哪说理去?一口吞下来,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 “往后,在京官员的俸禄还有京营军饷,都由大明皇家钱庄代为发放!”茶楼二楼中,朱允熥坐在老爷子身边笑道,“方便还省事!” “俸禄?”老爷子咬着后槽牙,瞪眼道,“实打实给钱?” “官员们的俸禄该给实了!”朱允熥笑道,“不然每年都是那些绢啊粮啊的.....” “那得多少钱啊?”老爷子不满道,“这不是败家吗?他们本就有来钱道儿,谁靠俸禄活着呀?那点税银,到最后都进了他们口袋....” “您别急!”朱允熥耐心解释笑道,“不是给现银,而是给银票。”说着,顿了顿,“就是纸钞!” “哦,这还行!”老爷子点点头,咧嘴一笑。 这么一说老爷子就懂了,大明朝学着前朝大元发行过纸钞。不过那玩意贬值飞快,老百姓擦屁股都嫌硬。 若是用纸钞票给官员们发俸禄,兑换银钱的时候肯定打折扣。这么着里外里一算,还是朝廷得利官员吃亏。 老爷子这辈子,最喜欢看的事就是当官的吃亏。在他心中,就是有这样朴素的情节。 可朱允熥从没想过让纸钞打折扣,现阶段推行纸钞是不现实的。最大的缘由就是这玩意不等于真金白银,而且民间也需要有个接受的时间。 官员们的银票纸钞,定要全额兑换,先树立起威信和口碑,这样才能有公信力。 就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双手捧着个木匣躬身走来,然后直接跪在老爷子身边,高高举起。 “这啥?”老爷子有些不明所以。 “天字第一号银票!”朱允熥笑着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张精美的银票来。 高一尺宽六寸,用精工打造的桑皮纸所做,摸在手里很是厚实有些份量。 银票的正面是大明皇家银行几个大字,四周是繁复的花纹。边缘上盖着红色的骑缝大印,大明户部。 左边永昌二年二月二十八,右侧天字第一号。 正中间,大明银元一块。 最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户部奏行官票,凡愿将官票兑换银钱者,一律足额兑换不可偏差短缺。如有伪造者,夷三族。 其实伪造是不可能的事,本身民间就没有制造桑皮纸的能力,再者每张银票上的花纹还有各种晦涩难懂的数字,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含义,户部和工部每张银票都有备案。 “皇爷爷,这是孙儿给您准备的。大明皇家钱庄,第一张正式发行的银票!”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双手拿着银票翻转露出背面,背面还有数行小字。 “大明洪武皇帝存银元一块,见票即兑。” “咱的?”老爷子嘴角泛起微笑,“净扯这些里根楞,有啥用啊?” 嘴上虽然嫌弃,可下一秒还是珍重的把那张银票叠好,放在自己的怀里还用大手拍了拍。 这时,楼下喧闹的长街骤然变得寂静起来。 老爷子好奇的朝外张望,方才还探头探脑兴高采烈议论的百姓们,此刻竟然齐刷刷的后退,而且神情畏惧。 不远处,一队近乎上千人的步卒,在将官的带领下,从聚宝门外穿行而来。 “谁调的兵?”老爷子的眼睛顿时就立了起来。 “今儿是发军饷的日子。”朱允熥笑道,“都是来领钱的?” 老爷子这才看清楚那些军兵都是赤手空拳,身上穿的也是战袄而非铁甲。 “当兵的可不能给纸钞。”老爷子站起身走到窗户口,“得给足!” 朱允熥也站起身,笑道,“要不,孙儿陪着您老去看看!” ~~ 爷俩从楼上下来,便装的锦衣卫护送着,从侧门进了钱庄的大堂。 大堂里面是一排大半人高的柜台,每个柜台之后都站着一个账房先生一样的人,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大柜子,有的装着账本有的装着白花花银灿灿的银元。 “排队排队!”外边传来军将的吆喝声。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从风气上就能看得出来,排队的士卒们脸上虽然带着不耐,可依旧听令,没有人发出半点杂音。m.caset ~~ 寂静的钱庄大堂,开始有了声音。 说话声算盘声账本声银元撞击声混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但同时又先后有序。 “俺来领军饷!” 一名年轻的士卒,站在距离老爷子和朱允熥最近的柜台前,好奇的四处张望。 他看着也就和朱允熥的年纪差不多,可身材却更加魁梧,脸上是那种饱经风霜的黝黑,同时脸上还带着骄兵悍卒的桀骜。 “名牌!”柜台后的人说道。 那士卒先是一怔,然后快速从脖子上扯下铜牌,递了过去。 “您尊姓大名?”柜台后的人拿着名牌翻着账本比对。 “你瞎啊,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士卒骂道。 “张宝堂,不得无礼!”大厅中负责带队的将官大声道,“来之前咋跟你们说的?找抽是吧?” 朱允熥清晰的看见,叫张狗儿的士卒嘴角泛起满不在乎的冷笑。 然后看着柜台后的人,懒洋洋的说道,“张宝堂,幼军效义营左哨丙队,从军四年,斩首两级。” “您稍等!”柜台后的账房飞快的翻阅手中名册,然后提起笔在上面飞快的落笔,“共有三个月的军饷,合银钱五块半,是零取还是整取,还是存在钱庄?” “赶紧拿来吧!老子拢共就一天假,还他妈跟你在这磨牙!”张宝堂怒道,“老子的钱凭啥存你这?” “这小子脾气不咋好?”老爷子低声笑道。 账房先生赶紧从柜台后仔细的数出银元和铜钱,一字排开放在柜台上,“您点点!” 张宝堂水萝卜粗的手指,“一,二,三......” 数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抓在手里,然后转身。 他的侧脸上满是微笑,同时捏着一个银元用力的一吹,放在耳边听着诱人的声响。 “后生!”老爷子开口道,“拿了军饷干啥用?” 张宝堂的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让俺娘攒着,留着娶媳妇!” “呵呵!”老爷子大笑,“好小伙!” /75/75245/31186994.html 第107章 存钱(1) 这一上午老爷子就没干别的,专门坐在钱庄的大堂里,美滋滋儿的看着那些来领军饷的士卒。 看着他们一脸懵懂的进来,看着他们拿着银钱欢喜的离去。 钱庄外聚宝门下那条大街,早就变得热闹非凡。 给军爷发军饷的事早就不胫而走,精明的小商小贩拼命的抢着地盘。只要是拿了钱出去的军爷,准保被他们拉着买东西。 就连不远处那家青楼,都破天荒的大上午摘了门板,开门迎客。 “陪!”老爷子坐着,朝那边眺望一眼,不屑道,“有俩糟钱就嘚瑟,卖命得来的钱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真想女人,让家里给张罗一个正经女子不成?” 说着,看看旁边的朱允熥,怒道,“你不管管?” 朱允熥尴尬一笑,“您老以前都说过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的裤裆啊!”说着,又是一笑,“今儿是他们的休沐日,恰好发军饷,所以才正好去乐呵。您老要是不高兴,以后发军饷的日子就改喽,让他们领了钱就回营!” 老爷子寻思一下,“还是别改了!”说着,叹息一声,“吃兵粮不容易,让他们也有个盼头吧!” 随即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唏嘘说道,“当年咱也大张旗鼓给全军十来万人发过军饷,咱就站在帅台上,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接了银钱。” “他们领了钱,第二天就开拔跟咱去打陈友谅,结果一仗下来,死的人都没边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好些兄弟的军饷就放在怀里,还分文未动哩!” “有个叫小木棍儿的伤兵,肚子破开肠子流了一地。咱问他还有啥年头,他说还没摸过女子的手。他死了都没闭上眼,还是咱给合上的眼皮!” 朱允熥没说话,轻轻揉揉老爷子的肩膀。 就这时,忽然当啷一声,一块银元叽里咕噜落在地上不停的打转。 一个刚领了军饷的汉子,赶紧三两步上前抓在手里,珍爱的用衣角仔细的擦拭,然后再猛的一吹,放在耳边傻呵呵的听着声音。 “揍性,钱都拿不稳?”边上,同样一个刚领了银钱的把总笑道,“杀声儿!” “嗡嗡!”那汉子咧嘴笑道。 “也就是咱们大明朝!”那把总掂量着手里的银钱,“看看,白花花的朱大头啊,历朝历代哪个皇上给咱们大头兵真金白银啊。姥姥,也就是咱们大明朝这两位好皇爷!” “可不,以前都是些破布陈米,不出征打仗哪有钱到手?”另外有个士卒凑过来笑道,“这响当当的银元才是钱呀!还直接发到咱们手里,不让那些王八羔子喝兵血。啧啧,皇爷真是.....”说着,一拍脑门,“真是他娘的英明神武!” “不英明神武能坐天下当皇上?”把总直接敲了对方后脑勺一下,笑骂道,“何止英明神武,简直五百年不世出!” “可惜啊!”有士卒在旁边摇头。 “可惜啥?”把总纳闷的问道。 “可惜咱们的营头没赶上这回打云南啊!”那士卒嚷嚷道,“听说这次在云南打仗的蜀兵滇兵,不但拿了赏钱还给发了媳妇?”说着,唾了一声,“让那些王八羔子抄上了,呸!” “嚷嚷个屁,咱们是京营,大明朝的精锐,皇爷的亲军。只要兄弟们敢豁出去命,还怕以后没仗打没好处捞?”那把总笑骂,然后抛下手里的银钱,当啷声中大声开口,“走,今儿发钱了,老子手下的兄弟一块喝酒去!老子请客!” “走走!”数个士卒喜笑颜开的簇拥着他们的把总往出走。 正走到门口,那把总迎面对上一人。 钱庄门口很宽,但人太多,两人走了个面对面。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把总往左让那人也往左挪,那人往右移把总也往右动。这么着动了几下,两人还是面对面。 “起开!”把总对那人骂道,“你他瞎啊?”说着,一把推开对方,骂骂咧咧的走了。 ~ “哈哈哈!” 老爷子和朱允熥顿时大笑。 李景隆站在门口,眼皮子一直跳,脑袋里嗡嗡的。他堂堂大明的国公,居然让一个小小把总给骂了。 可当着两位皇爷的面,他还真不能发作,更不能较真。 “你来作甚?”朱允熥看着一身便装的李景隆笑问。 “那个...臣来存银子!”李景隆走到朱家爷俩身边,低声笑道,“臣想着咱们大明皇家钱庄第一天开业,臣身为皇家的姻亲,怎么也要出一份力不是?” 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一拍大腿,“好,还是你小子有心!”说着,笑道,“这就是自家人帮衬自家人!” ~ 忽然,外头砰砰砰,噼里啪啦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紧接着一个账房先生,站在门外对着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们喊道,“大明皇家钱庄奏办第一天,曹国公存银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嗡!”人群骤然开锅了。 差那一点就是一万两了,那可是一万两。老百姓的心里,天大的数啊,几辈子都攒不下那么多钱啊! 随后,人群中又骤然闪开一条通道。 李家的亲兵仆人等,数十人浩浩荡荡的抬着沉重的木箱,穿越人群直接来到钱庄门口。 咚的一声,箱子落地。 最前边是李景隆的亲卫李小歪,穿着簇新的鸳鸯战袄,腰佩雁翎刀,头戴圆形毡帽。 “一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足银,请人来清点吧!” 钱庄管事的拱手道谢,然后组织人手就在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开箱验货。 “嘶!” “哇!” “嚯!” 各种惊呼当中,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可不是银元啊,可都是元宝形的二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子,上面是光滑的下面带着些许的蜂窝,看着就沉甸甸的。 紧接着,钱庄几个管事捧着一张精美的银票存单,双手奉到李小歪面前,笑道,“您过目,这是咱们大明皇家钱庄的存单!” 李小歪扫扫银票,珍重的放进一个木匣里,然后用红布包了,直接挂在胸前。 “为啥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我们公爷说了!”李小歪昂首道,“取的是大明江山长长久久之意!” 突然间,跟他同来的数十位李家的亲兵和仆人异口同声,齐刷刷的大喊,“大明江山,长长久久!” /75/75245/31186995.html 第108章 存钱(2) “我大明江山,长长久久万年一统!” 大堂里,李景隆听着外边的喊声,笑着对爷俩说道。 “好,好兆头哇!”老爷子大笑,“吉利!” 朱允熥看看李景隆,虽没说话,但是也嘉许的点头。 难怪说古往今来再贤明的君主也难免有偏爱的臣子,就李景隆这么会来事,谁不偏爱?做起事来,简直就让人舒服到了骨头缝里,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欢畅的张开。 “臣不敢居功,其实这不是臣一个人的意思!”李景隆又笑道。 “还有谁?”老爷子下意识的问道。 这是,外边骤然间又是敲锣打鼓的。 南边一队彪形大汉开路,护着中间几辆马车。最前面开路的人手中举的是大明朝开国侯爵的旗牌。 “世袭指挥使,平西番云南,滇贵四川,食禄两千石。大明龙虎将军,御赐丹书铁券,景川侯曹!” “他娘的,曹傻子还摆上谱了?”老爷子笑骂。 “好不容易显摆一回!”朱允熥在旁笑道,“随他吧!” ~~ 这时,曹家的队伍停在了钱庄门口,管事的赶紧带人迎了上去。 曹震的嫡长子,也是军中悍将曹炳大喇喇受了对方的礼,斜眼道,“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曹侯家的小侯爷!”管事的机灵,赶紧笑道。 一声小侯爷,让曹炳脸上有光,挺着二尺八的裤腰,笑道,“我爹说了,这个啊.....这个....”说着,转头对身后人说道,“爹说啥了?” “哈哈哈!”屋里头,老爷子又是大笑,“这小子,跟他爹一样草包!” 朱允熥也笑了笑,对李景隆道,“征高丽那年,他也去了是吧!” “跟曹侯爷一快最先登上的城墙,后来因为抢高丽的王宫,他们爷俩把人家西凉侯给堵墙角一顿熊!”李景隆低声道,“这人脾气不太好,但心眼直,打仗不要命!” “爷俩都是愣头青!”闻言,老爷子笑骂。 朱允熥则是沉思片刻,低声道,“你回头上个奏折,举荐他为宁夏镇总兵!” “傻小子抄上了?”李景隆心中一惊,面上赶紧说道,“臣知道了!” ~~ “银子,足色纯银一万八千两!”曹炳在钱庄外,当着大眼瞪小眼小的人群,得意的喊道,“金子,足色纯金三千两,都存在你们钱庄子中!” “我爹说了,大明皇家钱庄是大明朝的买卖。他这个啊.....”说着,曹炳加重语气,“开国功臣,啊!这个要跟大明朝休戚与共,大明朝好,他就好,啊!这个....赶紧清点别耽误老子正事,一会还要去找小桃红呢!” “是是,您稍等,要不里面奉茶?”管事的笑道。 曹炳矜持的点点头,迈着四方步,在无数道既敬畏又羡慕的目光中,进了钱庄大堂。 “看你娘呢?老子身上有花?”曹震进了大堂,见那些排队领军饷的士卒都看着他,直接开口就骂,“都他娘的老老实实领军饷,告诉你们啊,别他娘的有钱了就存不住,一会往窑子里跑一会上宝局的。那是卖命的钱,得花在正地方!” 说着,不经意的转头,“哈,曹....我日你....” 他呆住了,目光看着李景隆身边,坐在茶桌边上的爷俩。 “过来呀!”李景隆笑着勾手,“别喊!” 曹炳还没愣到家,赶紧上前,低着头,“不知您二位爷在这,小的刚才是....” “你家哪那么多钱?”老爷子斜眼问。 “银子都是当年跟这您打仗的时候抢的!那年破云南的时候,在前元梁王家里抢了个银窖!”曹炳有些局促,吭哧瘪肚的说道。 “金子呢?”老爷子点点外头,“好家伙,一出手就是三千两,你曹家比咱还阔气啊!” “金子是?”说着,曹炳不自觉的看看朱允熥。 “你看他干啥?”老爷子怒道,“说!” “金子是当初跟着皇上打高丽....在王宫里.....”说着,曹炳的声儿更低了。 “以后不要这么张扬!”曹炳正忐忑着,岂料朱允熥就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些事他早就知道,开国那一辈的老杀才们,这样的事还做的少吗? 曹炳可能是愣,他老子曹震绝对不傻。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的高调存银子,还是因为朱允熥没追究他们在军中那些破事。老杀才这是投桃报李,也是借机弥补。 这时,外头又传来阵阵喊声。 “武定侯郭府......” “会宁侯张府.....” “魏国公府.....” “郑国公府.....” “燕王世子......” “嗯?”老爷子有些意外,看向外边,笑道“嘟嘟也来了?” 嘟嘟是朱高炽的小名,胖嘟嘟的意思。 “都是自家人,他能不来吗?”朱允熥笑道。 “他手里才几个钱!”老爷子喝口茶。 茶碗还没落下,就听外边大喊,“燕王世子存银一万两.....” 顿时,老爷子黑了脸,“他哪来的?” “他没有,四叔有啊!”朱允熥笑道。 说着,顿了顿,继续笑道,“孙儿想,以后这钱庄啊,每个皇叔的封地都开一家,方便....” “滚一边去!”老爷子横他一眼,“整日就想着自家人的腰包!”说着,又瞥瞥朱允熥,“人家都存了,你这当皇上不存点?”随即,拍拍自己的怀里,“咱这老头子还意思意思的存了一块银元哩?” 那是你存的吗?那是我事先让人给你做的? 朱允熥心中腹诽一句,脸上笑道,“看您说的,大明皇家钱庄,孙儿怎会不存?” 砰砰砰,外边骤然传来炮声。 紧接着一队官差依仗开路,数百护军簇拥着两顶轿子,落在钱庄的门前。 两个旗牌,左侧大明户部尚书张。 右侧,驸马都尉光禄寺卿胡。 来人是张紞和胡观。 两人并肩站在钱庄门口,胡观朗声道,“奉旨.....” 突然间,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再没有半点声音。 “皇上口谕,朕准户部拟行钱庄,为汇通天下行惠及百姓民生经济之事。钱庄既冠以皇家二字,亦与朕息息相关。是以,着以大内压库银五十万送往钱庄为大内存银!” “此银!”说着,胡观顿了顿,看一样四周,继续大声道,“为钱庄押库只用,永不兑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咦,臭嘚瑟!”外边是山呼海啸,屋里头老爷子不屑的撇嘴,“宫里那点家底都让你嘚瑟光了吧?” 朱允熥尴尬的笑笑,“还有点,还有七窖金子!” “呵!喊你万岁?”老爷子站起身,“哎呀,没咱这一辈子拼命挣,你拿啥败家啊?崽卖爷田不心疼啊?你用的有一两是你的钱吗?哪怕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吧?” “是是是,孙儿这是借花献佛!”朱允熥笑道。 “什么他娘的借花献佛,你这是慷老子的慨!”老爷子笑骂。 “您要回宫了吗?”朱允熥扶着老爷子朝外走。 “回去啥,坐了一上午,灌了一肚子水,饿了!” “臣来安排,臣安排!”李景隆跟在后面笑道。 /75/75245/31186996.html 第109章 杀人啦(1) “老爷子,您千万得让臣孝敬您一回行不行?难得您出来一次,平日臣想孝敬您,碍着朝廷的大规矩,臣不敢僭越。这回您出来了,怎么也要与民同乐不是?” 李景隆在右边搀扶着老爷子,身子躬的跟个虾米似的。 “那行!”老爷子抬步上马车,笑道,“就给你二丫头一个面子。”说着,上了马车笑道,“别太破费!” “您老就放心吧!”李景隆满脸得意的大笑。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朱允熥正在侧面瞪着他。 忽然间他变得惶恐起来,开始捉摸着是不是有些巴结得过火了。 “大孙,你不去?”老爷子在车厢里坐稳问道。 “孙儿还有些事.......” “哎!”老爷子叹息一声,“人老了讨人嫌,多跟咱呆会都不愿意。你跟咱坐了一上午,就好似屁股底下着火了似的。出来也不是咱要出来的,是你....” “也没啥大事!”朱允熥连忙改口,“孙儿陪着您!” 说着,他也上了马车。 下一秒,承恩侯赵思礼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从赶车的侍卫手里抢过马鞭,也坐在车辕上。caset “侯爷!”李景隆对赵思礼低声道,“我在后面骑马跟着?” 赵思礼郑重的问道,“啥地方?” “南城,王寡妇斜街左手边第二条巷子,右手边第四家周娘子狗肉!”李景隆快速的说道,“您能找着地方吧?” 赵思礼想想,“周娘子?就那个....”说着,比量一下,“颤颤巍巍的?” “对,您也知道?”李景隆笑问。 “太熟了!”赵思礼一拍大腿,“我以前去吃肉都不花钱....”说着,忽然住嘴,“那个,我以前管着兵马司,街面上的事人头精熟!” 李景隆秒懂,看着赵思礼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嘀咕什么呢?”朱允熥在车厢里探头,“快点!” ~ 眼看人家爷俩的马车晃晃悠悠走远,李景隆忙转头拉住自己的亲兵李小歪,“赶紧,家里头西域送来的葡萄酒送两坛子过来。记着,就带酒,水晶的酒具别带。还有,跟武定侯府上知会一声,过来不过来老侯爷看着办!” “小的知道了!”李小歪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去了。 这边李景隆刚上马,忽发现曹炳正在他身后抓耳挠腮的。 “跟上啊?”李景隆说道。 “我.....哪去?”曹炳纳闷。 “笨呢!”李景隆气道,“跟两位皇爷....小曹,这可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啊!” 是啊,跟太上皇和皇帝吃饭,这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 岂料曹炳却摇头道,“不去,我约了夫子庙后身的小桃红!” 李景隆想想,“就贡院后街,自己坐楼接客唱昆曲《琵琶记》那个小桃红?” “啊!”曹炳点,忽神色不善的看着李景隆,“你咋知道?你去过?” “我......”李景隆一滞,忙低声道,“小曹,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可没店儿?今儿难得两位爷高兴!” “他们高兴我不高兴啊!”曹炳开口道,“好不容易约着的!她唱曲可好听哩!” “你狗日的听得懂吗?” 李景隆心中暗骂一句,耐着性子,“皇上刚下令,文武官员不得出入青楼!” “小桃红是半掩门的!”曹炳理直气壮。 “你.....”李景隆叹口气,“小曹,你呀听哥哥说,你最好是跟两位也稍微的近密点儿。”说着,凑到对方耳朵边上,“你在家赋闲也挺久了吧!” “你离我远点,耳朵根子让你真的难受!”曹炳一把推开李景隆,扣着耳朵嫌弃道,“大都是大老爷们有啥话不能敞开说!” 李景隆顿时无语,真想大骂一句,你就这揍性你爹死了都不瞑目! 可是还是耐心的说道,“最近宁夏镇总兵出缺了,回头我这边上个奏章保举你去。”说着,拍拍对方,“兄弟....” “往哪拍!”曹炳大手挡在胸前,“你哪来的毛病,动手动脚的?” “我.....”李景隆气得真想给他一脚,竭力控制情绪,“兄弟,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啊,一地总兵麾下好几万虎狼之师,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你有这么好心?”曹炳后退两步,警惕的说道。 “咱都是兄弟!”李景隆开口道,“自小长到大的交情,同家之好!” “你可拉鸡巴倒吧!”曹炳撇嘴,“忘了谁小时候整日带着茂太爷堵我,抢我零花来着?”说着,看看李景隆,“还让茂太爷揍我,不让我回家跟我爹说!” “你.....八百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你这脑子就没用到正地方。”李景隆被这浑人气笑了,无可奈何的说道,“行,你爱去不爱,我呀还不叫你了,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再不理会对方翻身上马。 却不想曹炳却在原地正色想了半天,回头对身后的下人说道,“去回家告诉我爹,说太上皇和皇上找我喝酒!” “揍性!”李景隆心中暗骂,“你算哪根葱,两位爷找你?” ~~ 马车看着慢,但很快就到地方。 朱允熥先一步从车里下来,打量下周围。 明显是寻常百姓来的烟火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面上还有许多汉子,三五成群贼眉鼠眼勾肩搭背的钻进小巷子眼睛四处踅摸。 “就这?”老爷子也下了马车,鼻子动动笑道,“哎,这地儿好,这味儿对!” 周家娘子的铺子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大门敞开着,门口一口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铁钩子上挂着几坨油光锃亮色泽红润的肉。 铛铛铛,案板后一个娘子手中菜刀飞舞正在剁肉,动作矫健有力带着韵律。 “哎,看着眼熟!”老爷子瞅瞅,“好像吃过!” “好像有一回咱们逛集市的时候吃过!”朱允熥也开口道,“就那回,李景隆偷人家鸭子让撵那回!” 老爷子纠正道,“是偷人家大鹅!” “两位爷好记性!”李景隆从后边追上来,“上次陪两位出来微服,见老爷子您吃的高兴,小的这就暗中留心了。“说着,把他俩让里面请,“他家的狗肉还真是滋味顶好,满京城就没有这么烂糊的!” 周家娘子正的剁肉,忽见一群人涌了进来,看着就不是凡人。 赶紧从案板后出来,摘下腰里的毛巾使劲的擦桌子,笑道,“您几位快坐,正好有刚出锅的黑狗肉,还烫嘴呢!” “咱要吃狗胸口!”老爷子笑道,“连肥带瘦的切十斤!” “您吃的完吗?”周家娘子笑道。 “人多怕啥!”老爷子笑眯眯的,一脸平易近人,“盐水黄豆炸豆腐之类的一并上来!” 朱允熥坐在老爷子身边,指下了李景隆,“一会他算账啊!” /75/75245/31186997.html 第110章 杀人啦(2) 此时刚到饭口,还不到上客的时候。朱允熥他们一行人,直接把这小店坐了个满满登登。 “家里边没意思!”老爷子也不嫌弃桌子油渍麻花的,胳膊放上去拄着下巴笑道,“还是外边好啊,松快,有人气,像个过日子的样!” “您要是觉着好,那以后就常出来!”朱允熥给老爷子洗下碗筷,笑道,“孙儿看您在家里也憋的慌张!” “对,人上了岁数就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曹炳坐在对面,忽然开口道,“我爹就是,一天到晚不着家,就在外宅小寡妇那快活!” “哈!”老爷子顿时大笑,眼睛都笑没了,“傻小子,你爹要给你添兄弟了,你不知道?” “小的知道也没法啊?”曹炳摊手,“总不能让她憋着不生吧。” “哈哈哈!”老爷子笑得直拍桌子。 朱允熥哭笑不得,重新审视下曹炳,觉得自己选他当宁夏镇总兵是不是有些不保底。 忽然,他目光一凝。因为他看见曹炳外罩衣裳下面,套着一层锁子甲。 “你里面套着甲作甚?”朱允熥笑声问道。 曹震低头,“爹说了,当兵的要随时准备操刀子杀贼,小的怕真有事的时候往上逃不赶趟,是以一年三百六十天都穿着!” 浑人没错! 但边关之地,要的就是这种浑劲儿。既忠心又不怕死还没有心眼,倒也不算看错。 “爷,小曹虽性子直了点,但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数他硬。当年茂太爷都夸过他,浑身上下都是不怕死的憨劲儿!”李景隆在旁笑道。 这话是帮曹炳说话呢,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账。 开口说道,“我也就不怕死这个长处,耍心眼能让你们玩死!我小时候就茂太爷揍我厉害,比我爹还厉害。” 说着,脚下一颤,原来是李景隆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 顿时他明白了,他是浑人但不傻呀!已故的茂太爷是皇上的亲大舅,当着人家外甥的面骂舅舅,那不是找抽吗? 当,突然一声脆响,众人诧异的扭头。 案板后边,周娘子恼怒的看着手里只剩下柄儿的菜刀,“前杀的铁匠,净卖这些不好使的破刀来,才用了几天又断了!” 大伙谁都没说话,就见曹炳忽然站起身,挺胸叠肚的走过去。 然后他瞅了瞅那断的菜刀,大步走出门外,再回来时候手里已都多了一把一米多长的军刀。 “客官,您.....?”周娘子惧怕的后退几步。 “我来!”曹炳握着刀,看着案板上的肉,撇嘴道,“这肉当你剁的,稀碎呀!” 说着,也不管对方,手起刀落干碎利索。 刷刷刷,一米的长刀在他手里跟绣花针似的极其听话,案板上的肉都跟骰子块一般一样大小整齐,而且刀切过骨头,那叫一个顺畅,根本不拖泥带水,连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都没有。 周娘子看着曹炳,眼神渐渐变了,“客官,您可真壮实!” 曹炳嘿嘿一笑,“没别的长处,就是有劲儿!”说着,挤眉弄眼道,“你男人呢?” 周娘子撩下头发,“没了!” “那不正好...不,那真可惜了!”曹炳笑道。 ~~ 朱允熥和老爷子看的目瞪口呆,李景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朱允熥喃喃道。 “呸,跟他爹一个揍性,见着寡妇迈不动步!”老爷子笑骂,“贱痞子!” 满满当当两大盘子肉,炸豆腐盐水黄豆摆了一桌子。 老爷子直接扔嘴里一块最肥的,“嗯,好!”说着,瞅瞅左右,“酒呢?” “这呢!”李景隆笑着去了外边,拎着一个坛子回来,“这是西域来的葡萄美酒!” “这啥玩意甜滋滋没劲儿!”老爷子嫌弃道。 “郎中说了,这东西活血养生,最适合上了岁数的人喝!”李景隆笑着,就用肉馆的粗瓷碗倒了几碗,“您尝尝!” 老爷子品了一口,皱眉道,“这....这玩意配狗肉,他不对装啊!” 说着,老爷子眼睛往外扫了扫,“干啥呢,鬼鬼祟祟的,滚进来!” 朱允熥抬头,武定侯郭英景川侯曹震两人一前一后低着头进来,曹震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包。 “鼻子够灵啊!”老爷子笑骂,眼角扫扫曹炳。 后者见状马上嘟囔,“是曹国公跟小的说来跟你喝酒,小的才告诉爹的!” 李景隆是当场无语,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呵的一声,朱允熥则是笑出声。 郭英坐下笑道,“有日子没跟东家您喝酒了,这不听着信儿,就不请自来了吗?” 曹震看看周围,桌子已经坐满了,他没地方坐。 啪的一个巴掌,直接扇他儿子后脑勺上,怒道,“滚!” 曹震跟夹着尾巴的狗似的,忙去了旁边那桌,跟邓平他们几个侍卫坐在一起。 “那个,小的可不是空着手来的!”曹震看着老爷子,似乎带着几分畏惧,“那个,路过一个摊子,买了点好东西!” “啥?”老爷子鼻子抽动几下,伸手打开纸包,顿时大笑,“好,这个可好!”说着,对朱允熥道,“大孙啊,这可是咱们家里吃不着的好东西!” 朱允熥看着那纸包里的东西,一时没认出来,“鸡蛋?” “活珠子!”曹震说道,“您尝尝,大补啊!” “那不就是毛鸡蛋吗?”朱允熥带着几分嫌弃,他历来是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毛鸡蛋是毛鸡蛋,活珠子是活珠子!”曹震纠正道,“毛鸡蛋是小鸡崽子死里面了,这活珠子里面的小鸡仔是活的,要是再放些天就能变成小鸡儿!” “咦!”听着,朱允熥就有些不喜。 他两世为人,什么都不忌口。可就是毛鸡蛋,各种虫子还有折耳根等物入不了口。 老爷子已是笑嘻嘻的拿起一个,放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张开嘴美美的吸了几口,大赞道,“好,鲜!” 说着,推过去一个对朱允熥道,“大孙,你尝尝,美的很!” “孙儿不饿!”朱允熥看着自己面前的活珠子,推给李景隆,“你来!” “我.....”李景隆顿时眼睛发直。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国公从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这玩意他也下不去嘴啊! 而且此时曹震已扒开一个,蛋壳之下是带着绒毛的小鸡胎盘,看着就...然后就看曹震张开大嘴,一股脑的吞进去..... 哕!(yue) 李景隆好悬没吐出来! 他这一哕,连带着朱允熥胸腹之间都有些翻江倒海。 “吃呀?”曹震对李景隆瞪眼道,“告诉你,知道为啥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生儿子吗?就是因为这!” 李景隆强自镇静,盯着那盘活珠子,内心正在纠结。 但就在此时,突然之间。 外边长街上,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有妇人凄厉的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随后,朱允熥就听外边一阵人仰马翻。一个半边身子都是血,手持菜刀疯跑的男子,直接被便衣侍卫等人放倒在地。 外边的妇人仍在大喊,“来人呀,周学正死啦!” ~~ 半夜起床上厕所,不经意照镜子却吓我一跳。 那镜子里面是谁呀,也太帅气了。。。。。。。 /75/75245/31186998.html 第111章 缘由(1) “护驾!” 外边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旁人还没有动作,曹炳已是蹭的站起身窜到门口。 他起身之时,恰好肉铺周娘子也伸头朝外看,然后啊的尖叫一声,跟见了鬼似的猛的一个趔趄,差点身子撞在炖肉的大锅上。 “臣的儿子虽傻了点,但这份忠心没的说,第一个跳出来护驾!”曹震大笑着对朱允熥说道,“可是他也不想想,有老臣在,啥事能惊得到两位爷.....” 说到此处不经意的转头,话语却又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以为曹炳第一个跳出来是护驾的,旁桌的侍卫们也纷纷起身效仿,但是..... “没事吧!可撞疼了?”只见曹炳直接走到周娘子身边,柔声道,“别怕,我在呢,恶鬼来了都伤不倒你!”说着,又道,“可是吓得腿软了?来,我拉你起来!” “多谢客官!” 曹震,“........” “哈哈哈哈!”郭英忽然笑出声,白胡子跟着一抖一抖。 李景隆想笑不敢笑,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 “走吧,出去看看!”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活珠子,“光天化日,当街行凶杀人。哈,好家伙!” 爷俩起身,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到门口。 曹炳还拉着人家周娘子,嘴里絮叨着,“这家里没个男人可不成啊,外边出事你都吓成这样。要是日后有歹人盯上你,你可怎么办?哥哥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你这样的弱女子受苦,咱们一见如故,日后有事直接.....” “滚!”曹震上去咣就是一脚,“日你娘的,瞎啊,挡道儿?” ~~ “嗬!” 朱允熥朝外一看,一个年轻男子被几个便衣侍卫死死的按在身子下面。 地上丢这一把带血的杀猪刀,那男子挣扎时抬头,充血的双眼中满是不甘的仇恨。 事发处就在肉铺的斜对面,一个敞开大门的独门小院,赵思礼正跟一个丢了魂的妇人说话,旁边满是看热闹的百姓。见朱允熥和老爷子露面,赵思礼赶紧返身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朱允熥沉声问道。 “他进了人家院子杀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赵思礼以前就在街面上当差负责治安,所以说起话来直接了当,“他杀了人正巧被那户人家的烧饭婆子看着,然后慌不择路直接撞了过来。喊杀人了的,也正是那个婆子!” “仇杀?”朱允熥看看被侍卫按着的那个男子,微微皱眉。 那男子虽脸上都是血污脸色狰狞,可看面相却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非但不像反而有些清秀,而且身材也不是那么魁梧,最主要的是这男子身上穿的是读书人的长袍。 “臣暂时还没问清楚!”赵思礼继续道,“现在只知道死的人是国子监的一个官儿,姓周!” 国子监! 朱允熥的脸色郑重起来,国子监乃是大明京师的官学,可以说是最高学府。国朝律,凡一品至九品官员家中子弟,年纪达到十二岁可以申请,有一百个名额。而民间子弟,则是年纪达到十五岁之后,通过地方官举荐,名额五十人。 当然额外还有许多人,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花钱进去镀金的。 这等学府其实权贵子弟是不愿意去的,规矩太多。家庭好点的官员子弟也不爱去,他们有更好的出路。真正虚心向学的,就是那些民间子弟。这些被举荐的子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必须是寒门学子。 “你是国子监的生员?”朱允熥对那行凶的男子问道。 “问你话呢!”砰的一下,一个侍卫照着那男子后背就给了一拳。 这时,站在朱允熥身前的一名侍卫,忽然咦了一声。 “你认识?”朱允炆问道。 侍卫名王恪,乃是战死的太原郡侯王鼎的孙子,今年刚满二十,被录入侍卫不久。 “臣看着好像是家中以前用过的一位账房!”王恪低声道。 权贵之家,账房先生等多是从外聘请识文断字之人。 “你去问问吧!”朱允熥开口道。 王恪上前几步,低身仔细看看那男子,“你可是徐志安?” “只求速死!”那男子见了王恪,狰狞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无地自容的羞愧,把头埋进土里,带着哭声说道,“人是我杀的,只求速死!” ~ 事情的原委,很快就弄清楚。 杀人者徐志安,国子监生员。 被杀者周学生,国子监的六品学正。 按理说他俩是师生关系,此时的礼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弑师乃是大逆不道千刀万剐的罪名。 可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案子没那么简单。 依旧是在周家娘子的肉铺,外边有了凶杀案,也不耽误老爷子和郭英曹震等人吃喝。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外边大批的应天府捕快在那忙活。 光天化日下京师出了如此大案,应天府的府尹方宾亲自出面查案,不过他不知道朱允熥他们爷俩就在对面。 “查清楚了?”朱允熥刚从外边进来的赵思礼问道。 赵思礼俯身道,“臣全问清楚了!” 他本身就有些残疾腿脚不好,刚才在外边里面来回跑,越发显得一瘸一拐。 “坐着说!”朱允熥轻声道。 话音落下,李景隆忙站起身让位子,“侯爷您请!” 赵思礼忐忑的挨着朱允熥坐下,低声道,“是这么回事,不光是仇杀,更是....情杀.....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 噗! 正喝酒的曹震忍不住一下喷了出来,正喷在刚坐下的李景隆大腿上。 “俩男的?情杀?”曹震瞪眼问道,“刺激啊!” 老爷子也放下手里吃的正香的狗肉,“咱他妈头回听说!” 被几道目光盯着,赵思礼更是不自在,开口道,“是这么回事儿...” 杀人者徐志安是标准的寒门生员,但因为资质有些平庸,读了许多年也没考上功名,平日就靠着在京城做些抄写账房维持生计。 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周学生言而无信。 说起来这事和朱允熥还有些关系,年前他组织翰林院编书,就是为了给那些清流们找个活干。编纂书籍光是抄写一项就需要大量的人手,而徐志安就是想去编纂处帮着抄书。 编书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即便是作为最底层的抄写人员来说,也会是一辈子引以为傲的资历。而对于徐志安这样没有出路的生员,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万一,侥幸被哪位大人赏识呢? 就算没人赏识,日后在考取功名当中,也是一项极其出彩的加分项。考官阅卷时,自然会偏袒。 但这份抄写的差事,不是他想就能求来的。寒门学子的他,想求哪有门路? 这时,周学正很恶心的出现了。 徐志安虽然是寒门学子,但有个特点那就是面容俊美。而周学正的爱好也和常人不一样,早就暗中垂涎三尺却苦无机会。 周学正找到徐志安,先是嘘寒问暖让后者以为老师对他关怀备至,心中感激涕零。紧接着周学正就提到翰林院需要人手的事,暗示徐志安。 一开始徐志安自然是不肯的,大好男儿怎么能自甘下贱? 他要脸啊! /75/75245/31186999.html 第112章 缘由(2) 他非但义正言辞的拒绝,还把周学正给说了一番。 诸如,你虽非我的授业恩师但也是老师,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怎能如此行径?平日看着你也是道貌岸然,却不像是个伪君子等等。 周学正直接恼羞成怒,你徐志安不从我都不行。你若不从,那就从国子监除名吧,反正你考了几年也没功名,白拿朝廷的禄米总是不好,还是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个理由撵你走? 这一招直接卡住了徐志安的命脉,若被国子监给退了,那他的人生也就毁了。在读书人中,他就成了笑柄,更成为耻辱。 随后周学正又对徐志安承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事成了我自然保举你去翰林院参与编书抄写。你到底是要大好前程,还是要沦为笑柄呢? 于是,徐志安只能乖乖就范。 但他没想到,噩梦才刚开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好好的读书人竟然成了周学正的男宠,而周学正答应他的事却是一再搪塞。 甚至还一再威胁,如果徐志安不从就让他身败名裂。 ~~ “徐志安交代,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冲进周学正的家里,一刀结果了对方!”caset 听了赵思礼的话,桌子上寂静无声。 老爷子沉思片刻,“真是禽兽不如!大丈夫好色有品,爱财有道,如此下作简直非人。呸,亏那周学正也是个读书人,该死,死的好!” “一刀结果还真是便宜了他,这种就该千刀万剐!”郭英咧嘴狠骂道,“皇爷,您看这世上的读书人哪有好东西?还...还男的,他也....”说着,老脸跟橘子皮一样皱起来,“一想他....臣就想吐.....” “嘿嘿,这些文人花花,平日装得二五八万多清高似的,私下里您看看!”郭英也开口冷笑,“老臣活了一辈子,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真让人开眼啊。”说着,骂道,“都说咱们武人不是东西,他们读书人才不是东西!”随即,又看看李景隆,“有个词儿咋说的来着?” 李景隆想想,“斯文败类?” 郭英摇头,“不是不是,说他败类都是轻的!” “人面兽心!”旁边支着耳朵的曹炳开口。 “对,人面兽心!”郭英狠狠的咬了一口狗肉。 这是朱允熥和老爷子还在桌上呢,他们不敢口出污言秽语。但心中,早就祖宗十八代的开始臭绝起来。 “应天府要怎么处理?”朱允熥对赵思礼问道。 后者低声说道,“方府尹的意思,杀人偿命....” “事出有因,酌情办理。”朱允熥想想,“他虽杀人,可杀的是该杀之人,那周学正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国子监的学正,品性如此卑劣不该杀吗?” “那个......” 见赵思礼欲言又止,朱允熥皱眉道,“还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赵思礼低声道,“应天府还说,毕竟是涉及到国子监,关乎读书人的清誉。所以这案子,还是要压下来....” “压什么呀?怎么一出事就想着压?”朱允熥怒道,“周学正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读书人的清誉?哦,他都死了,活人还要给他遮掩?” “你去告诉应天府,无需遮掩,该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他都敢做,还怕别人说?天下悠悠众口,是能遮掩得住的?今儿闹的这么大,当别人都是瞎子是聋子?案子就是案子,实事求是,莫做那些掩耳盗铃的行径。”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向邓平。 “臣在!”邓平忙上前。 “传旨给南书房,国子监祭酒,学办等人督管不力。一律罚俸三年,降三级留任。那个死了的周学正是什么功名?” 赵思礼在旁说道,“洪武二十七年的三甲进士!” “革了!”朱允熥怒道,“所有功名一革到底!” 众人心中一惊,革除功名也就是说周学正即便是死了也难逃被人耻笑,遗臭万年的下场。 “历年所有俸禄,全部追回!”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他们家因为他身上的功名所减免的田税,也一并清算。” 老爷子忽然开口道,“他有家眷没有?” “有!”赵思礼说道,“他喜好男风这事平日藏得极深,早已成家且有两个儿子!” 老爷子缓缓的磕开最后一个活珠子,“他的儿子,不许参加科举!” “记住了吗?”朱允熥看向邓平。 “臣这就去!”说完,邓平转头出门上马。 “他娘的,败兴!” 老爷子骂了一句,扔了手里的食物,站起身,“难得出来一次,却吃了个大苍蝇,真是败兴!”随后,看看朱允熥,“走吧,咱们回宫!”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他们爷俩朝外走。 李景隆正要叫周娘子会账,却不想曹炳抢先一步,直接五块银元仍在人家柜台上。 “客官?”周娘子都傻了,“可要不了这么多呀?” “给你就收着,一个弱女子不容易!”曹炳大咧咧的笑道,“多出来就当哥哥给你的胭脂钱。不是哥哥轻浮哈,你那手都皴了,买点蛤蜊膏擦擦。” “就你能!”曹震咣叽又是一脚,骂道,“你钱多?轮得到你?败家玩意!” 曹炳也不恼,似乎被他老子踹习惯了。 而且还恬不知耻的跟人家周娘子摆手,“哥先走了,有事你说话!哥随叫随到!” “呵呵!”前边的老爷子和郭英等笑得合不拢嘴。 “这他娘的真是亲生的哈!”老爷子笑骂一声,在朱允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轻轻摇晃。 爷俩谁都没说话,脸上都带着愤愤的神色。 “学风要惩治!”朱允熥感觉有些憋闷,信手挑开车帘说道,“都说要尊师重道,可要这么下去,名声倒要他们自己给毁了!”说着,咬牙道,“他一个学正,怎么就敢如此?” “人性本恶!”老爷子闭着眼睛开口,“所以这世上啥事都不稀奇,你呀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事听着是恶心,可比这更恶心的事多了去了!” 说着,睁开眼笑道,“给狗一块肉他定然要叼走,给人点权力,嘿嘿,他定然作恶!” 这话,让朱允熥沉默了。 老爷子说的不是什么古话,更不是圣人的治世名言,但却显得格外真实,格外贴近人性。 “大孙啊,眼瞅着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老爷子开口道,“咱想着去城外的庄子住,就不住宫里了!去年二丫头他家的庄子就不错,修整过的地,接着种洪薯啥的也方便,过些日子咱就搬过去!” 朱允熥想想,“孙儿先让人给您修缮一下!” “那还修啥?”老爷子笑道,“一修反而住着没了味道,还不如在宫里!”说着,叹息道,“宫里头不像家啊!” /75/75245/31187000.html 第113章 又一个聪明人 “教坊司的人来了吧?” 乾清宫暖阁,朱允熥一边换着常服,一边开口说道。 “回皇上,礼部的李侍郎还有教坊司的奉鸾使程春一大早就到了!”王八耻说到。 “礼部侍郎也来了?”朱允熥微微皱眉。 “李侍郎说是担心教坊司奉銮使第一次面圣出什么差池!” 闻言,朱允熥略微带着些不悦,“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教坊司的奉銮使只是九品,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官。第一次进宫面见皇帝在礼节上难免会有不周全的的地方,所以有本部大臣陪着也说得过去。 但朱允熥就是对李至刚这种强行表现的人,有些反感。 “臣礼部侍郎李至刚!” “臣....教坊司奉銮使程春!” “叩见皇上!” 两人一先一后迈过门槛,跪地行礼。 “起来吧!”朱允熥的目光在程春的身上打量片刻,见对方双腿战战,浑身好似打摆子一样,开口道,“赐座,让他们坐着回话!” “谢皇上!” 等两人做好,朱允熥问道,“教坊司如今有官妓多少?” 程春还没反应过来,李至刚已说道,“有大小楼共十六处,官妓女子计七百余人!” “乐户呢?”朱允熥又问道。 “乐户共有三千,都善乐府还有杂戏!”李至刚继续说道。 其实一开始教坊司就是单纯负责皇家礼乐的机构,但历经数朝之后渐渐从单纯的礼乐变成了管人。 明朝的教坊司还和前朝微微有些不同,前朝的教坊司其中的官妓是要侍奉官员们的,也就是说这些女子是达官显贵的玩物。 而因为老爷子痛恨官场的奢侈,所以教坊司中的官妓是对民间开放,官员不得恣娱。 其中的官妓来源也大多是犯罪官员的妻女,按照老爷子的想法,一人贪污全家有罪。男人都宰掉,女人都进教坊。 在原本时空中到了永乐年间,教坊司的官妓更是变味变得不行。这些官妓不但要对民间开放,甚至还要充入军营。 就好比那些不肯迎附朱棣的建文旧臣,他们的妻女姐妹兄弟媳妇外甥女等,只要是他们的女性亲戚就都被朱棣扔进了教坊司,日日夜夜都被人蹂躏。 比如一代才子茅大方的妻子张氏,被送入教坊司时已五十六岁,被折磨几日就死了。朱棣听闻之后,只是淡淡一句话,着人抬城外去喂狗。 除了这些官员的女子之外,还有民间女子也被掳掠到教坊司中,下场惨不忍睹。 做皇帝不能太仁慈,但更不能太残暴。 “即日起,教坊司的官妓停了。日后教坊司就和太常寺一样,专门负责礼乐,官妓取缔!”朱允熥沉思片刻,“至于那些官妓女子,一律给了身份文书放为良人吧!” “教坊司中的乐户,不要再从天下各处补充。日后乐户女人要裁撤减少,乐人以男子担任。” “还有!”这时,朱允熥看了李至强一刚一眼,“你既然来了,朕就交给你个差事。把天下各州府的贱民户口一一查足,统计出人数保与朕。” “臣遵旨!”李至刚忙道。 但同时,他心中也在暗暗琢磨,“皇上怎么忽然关心起贱民来了?”caset “皇上绝不是临时起意,更不可能只是为了追求仁名这么简单!” 想着,李至刚脑中忽然一亮。 “历朝历代都有贱民,皇上即位之后到现在,已真正的大权在握想要推行新政革除旧弊,那么革除宋元都有贱民制度,对天下人而言必然是鼓舞人心的德政!” “其二,皇上很早就在浙地推行了摊丁入亩,使得官绅叫苦连天。这两年更是传旨天下各行省,清查人口田亩,缓缓推进这项新政。新政损害的是官绅的利益,得利的是中农百姓。废除贱籍给与田地,那就是说会多出许多支持新政的百姓,可为仁政!” “其三,贱籍之人难免对朝廷心怀怨恨,而官府又难以管理。皇上此举,无疑是等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不得不说,李至刚这人虽人品不怎么样,但脑筋却是一等一的聪明。稍微一琢磨,就已猜出朱允熥的用意。话说回来,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有几个是真笨的。 其实废除贱籍的背后还有朱允熥的另一层用意,那就是移民。 犯错官员的女子也好,民间有罪之人也好,不再充入教坊司为官府和皇家的奴隶,而是移民海外。其中这些女子,甚至可以作为赏赐,给那些在海外建功立业的罪人。 移民有男有女,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扎根之后,那就是他们的故土。 李至刚起身,俯首口道,“皇上仁厚,实乃天下万民之福。历朝历代之恶政我大明一朝洗涤扫荡,必使得百姓民心鼓舞,寰宇清明。”说着,又笑道,“臣曾在东宫侍奉故太子读书,皇上与故太子殿下皆为百年难得一遇的仁德之君。” “嗯!”朱允熥淡淡的点头。 这马屁委实有些无趣,而且也别有用意。李志刚是在跟他这拉交情呢,当初我曾伺候过你爸爸,现在我又伺候你,我是忠心的人,你要重用我! 哼!官迷一个! “臣身为大明之臣.....” “朕的话记住就好,不用歌功颂德!”朱允熥开口打断对方,“交代给你的事,你要尽心办。朕用人,就在一个实字。实才能勤,勤才能勉,勉才能恪尽职守。”说着,一笑,“你不要辜负了朕!” 这话顿时让李至刚好似打了鸡血似的,叩首道,“臣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然后,抬头道,“不过,皇上刚才所言官妓一律放为良人,臣认为有些不妥!” “你说来听听!”朱允熥道。 “官妓即便为良人,但都是弱女子,到了民间何以为生呢?不说生计难寻,就是他们的身份也必遭其他百姓厌弃。”李志刚缓缓说道,“是以臣觉得,倒不如.....倒不如发往边关,为守军中鳏夫者妻子。” “如此一来这些女子的生计有了着落,边关将士也必称颂圣恩。” “这人脑子快,虽然官迷了一些,但有用!”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面上笑道,“准奏,明日你去跟魏国公商议此事。” 忽然,王八耻从外边进来,“皇上,解学士来了!” “你们下去吧!”朱允熥对李至刚还有程春说道。 /75/75245/31187001.html 第114章 文字狱 解缙捧着厚厚一摞文书站在暖格外,忽见李至刚一脸喜色的从里面出来,走路好似都带着股飘然之意。 他本有心问,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只能跟对方用眼神示意。 “解学士,进吧,皇上等着呢!”王八耻走到他身边笑道。 “有劳了!”解缙对王八耻温和一笑。 ~~ “解爱卿何事?”朱允熥揉着肩膀,斜靠在罗汉床上。 解缙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奏折放在御案上开口道,“是关于翰林院编纂书籍一事,其中有些问题臣拿捏不准,只能奏明皇上!” “编书能有何事?”朱允熥笑道。 编书就是给那些清流找个能忙活几年的活,让他们自己陷入一种欢欣鼓舞当中,幻想着青史留名,无暇攻击日后的新政。 “有事,而且还不小!”解缙一脸的郑重。 朱允熥坐直了身体,也带着几分正色,“你说给朕听听!” “皇上的意思编书是取天下书籍的精华,汇编成册流传千古!”解缙慢慢的说道,“但臣发现,编书过程之中,难免有些....嗯,不尽如人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自己的喜恶来选择书籍,甚至出现毁书之事?”朱允熥沉着脸问道。 “现在看来暂时没有,但有了苗头!”解缙说道,“编纂古今图书就该囊括古往今来的百家学说。但臣看现所编之书科考一篇中说,本朝科考必以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为准。” “圣人学说若只局限于朱熹做所理学,那不是禁锢住了吗?若真如此,那考出来的不都是拘泥形式的书呆子吗?” “另外还有一事,古往今来都是孔孟二圣。我朝虽独尊孔圣,但孟圣之学依旧是治世良策。如今编纂的古今图书,劝学一篇中对孟圣却只字不提!” “这显然是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朱允熥陷入沉默。 科举考试以朱熹理学为主,独尊孔子,其实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科举是好事,最大限度的提供了底层人向上的通道,也相对的公平。但同时,之所以把考的东西就局限在那几本书中,就是为了禁锢思想。 君臣父子君臣之纲,这些东西通过读书人传播给天下,让人人都做安分守己忠君爱国的好人。 而孟子,因为他的思想中有民为贵君为轻的思想,一向被老爷子不喜。 老爷子虽是有几分像是百姓的皇帝,但他毕竟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雄主。他可以在心中认同君为轻民为重的思想,也可以实践。但决不能,让这种学说在天下广为流传深入人心。 因为那样,对朱家的统治是不利的。 现在看来,解缙所说的事,明显是那些翰林在编书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和当初老爷子定下的调子起冲突,而选择性的忽视。 但在朱允熥看来,这个已经定下的调子,必须要改。 所谓新大明,连开明都做不到谈什么新?禁锢人心的事,做了好几千年了,现在不做也罢。继续禁锢,只会让这个国家继续的死气沉沉下去,再次走入那种死循环,更别谈什么创新开拓。 “你说的很好!”朱允熥点头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说着,解缙似乎有些不敢说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朕从不以言罪人!”朱允熥笑道。 “在民间征集了许多书籍中,记载了国朝初年很多次的....官绅因言获罪身死的事。”解缙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些事,翰林院那边争论不休,是记录下来还是删了去!” “呵!”朱允熥闻言,不免摇头苦笑。 因言获罪,那就是文字狱。 许多人都说后来满清的文字狱如何如何,其实公允的来说,大明朝的文字狱也没少多少。只不过,规模没有那么大,性质也有很大不同。 满清的文字狱以巩固统治泯灭文华为主,大明朝国朝初年的那些文字狱,多是老爷子刚当皇帝时太敏感所至。 从洪武元年到老爷子退位,其中光是有记载的就有十九次。 起因很复杂,主要还是老爷子从心里反感文人们含沙射影,还有不得志的读书人在私下里议论老爷子的出身。 比如北平府学训导官赵伯宁给老爷子献《长寿表》,其中有一句垂子孙而做则。就因为这句话,这位府学的训导官问罪被斩。 则,在淮西方言中和贼同音。 垂子孙而做则,垂子孙而做贼。 老爷子是造反起家,大元朝再怎么不得人心可造反就是造反,造反的就是贼。 赵伯宁这诗,让坐了天下的老爷子以为他在暗中讥讽自己,并且咒骂朱家子孙都是贼,所以掉脑袋了。 还有一次,老爷子私下游览一间寺庙,见墙壁上有僧人的诗作,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子些又何妨。老爷子当时就龙颜大怒,因为大明开国之初,以严刑峻法治国,这些僧人是在讥讽老爷子治国太严了吗? 当场下令,这寺院内所有僧人全部处死。 还有一回,其实说来和朱允熥还有关系。 他被立为皇太孙之后,德安府学训导吴宪上书《贺立皇太孙表》,其中有一句天下有道,就因为这道字,老爷子直接让锦衣卫去把吴宪也给咔嚓了。 道同盗! 在老爷子心中,我大孙子立为皇太孙了,你用这个盗字是啥意思?是说我大孙子立位不正,还是我得国不正。 还有一次,朱标在世时候,台州的官员上书《谢东宫赐宴》。有一句话,体乾法坤,藻饰太平。这话原本没什么,但没多久朱标就病故了。 老爷子猛的想起,藻饰不就等于早逝吗?这不是咒他儿子早死吗? 遭娘瘟的书生咒我儿子,我儿子现在真死了,给咱砍了他的脑袋! 这些种种文字狱,不管到底有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或者是讥讽朱家出身太低的意思,其实公允的说,不至于死呀! 所以在这种风气之下,大明朝的官场人人自危,民间文人也瑟瑟发抖,说话写作都无比注意,生怕那句话用辞不对惹来杀身之祸。 但这些因言获罪,多是在官员文人之间,和满清有个根本的不同,那就是没有波及寻常百姓。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要修书,发现了民间许多记载了这些故事的书籍。现在就面对两个难题,是不是要把这些故事都编纂到古今图书之中,或者是干脆不记载装不知道。 甚至是,要不要把这些图书全部焚毁。 焚书这事历朝历代都干,禁锢人心思想的手段大同小异。就好比原始空朱棣上位,那些建文帝的忠臣所留下的著作全部焚毁了,片字不得留在人间。 包括建文帝为皇帝时,朱棣为燕王时的种种记录,也全部销毁。 “皇上,您看?”解缙见朱允熥没说话,开口问道。 “旁的事你举一反三,聪慧远超常人,这等事怎么就糊涂了?”朱允熥笑问。 解缙尴尬一笑,心中道,“我不糊涂不行啊!这些事关乎你家老爷子的名声,我若是让他们编纂进去,将来你要问罪,倒霉的不是我吗?我要是不让同意他们编纂,那毁书的罪名不也落在我的头上?我虽不参与编书,可因为有着审理的职责,两面不是人啊!”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延后!” 懂了! 解缙马上懂了,同时也在暗骂那些翰林们不晓事。 编书那么庞大的工程,有的事可以做,为何偏偏盯着这些?暂时搁置,以后再说不是皆大欢喜吗? “另外有件事你要记住!”朱允熥正色道,“朕命人编书,不是为了粉饰太平,更不是因为朕的个人喜好。所有的图书,一本都不能焚,一本都不能删,明白吗?” “臣遵旨!” “对了!朕听说你和礼部侍郎李至刚是同年好友,其为人如何?”朱允熥端起茶盏问道。 “他?”解缙想想,开口道,“李以行其人很是聪慧,但!”说着,顿了顿笑道,“但人品颇有些难以启齿!” /75/75245/31187002.html 第115章 德政(1) 这一句人品颇为难以启齿,说得很有意思。 对解缙乃至方孝孺等那些读书人来说,虽说有时观点立场不同,但对于自己的身份他们有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自诩为士。 士的作用,就是要做对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有用的人,不管他们能不能做到起码他们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除此之外,士还要立身谨言行重义轻利,正直宽宏隐忍坚韧,不会一味的谄媚迎合,更不会投其所好,就古人说的私德。 解缙没有从其他方面,比如能力上贬低李至刚,而是在人品上,就说明这个人的私德不怎么好。 私德有亏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对于一名官员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缺陷。但反过来,这种有才无德之人,其实反而是君王手中最好的帮手。 任何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去,因为他会为了得到君王的赞扬,得到更高的权利地位,疯了一样踩着别人的脑袋前进。 另一方面,在日后君王用厌了的时候,或者为了平息众怒,只需要私德有亏这四个字,就能把他打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帝王心术历来如此,也不是皇帝无情。 皇帝和普通人不一样,一个普通人肯定是不喜欢这边有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不喜欢就不亲近,我不跟你来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发达了也不会照顾我,我穷了也不会求着你。 这种人性而洒脱又直接纯粹的交际方式却在皇帝这里行不通,因为这天下本就是人人都不相同,有人德才兼备有人有德无才,有人才华横溢却又目的不纯,有人还天生奸诈。皇帝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任何人,他要做的是如何的好好使用这些人。 “有些事本是要胖胖去背黑锅的,现在看来倒是给胖胖找了个好帮手!” 一抹斜阳悄悄映进窗,落在朱允熥的半边脸上。 他脸上泛着的那种古怪的笑意,让站在他身前的解缙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作为陪伴了朱允熥许多年的东宫旧臣,这位皇帝的脾性他也算摸透了几成。每当皇帝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八成就是没憋什么好屁。 “朕刚才跟李侍郎交代了一件事!”朱允熥轻声开口道,“让他统计下天下贱民的人数。”说着,叹口气笑道,“我大明代元以来还华夏天下日月清明,重振汉礼。但有些事呢,也没做到尽善尽美,前朝的一些恶政也得以流传下来。” 解缙闻言,沉吟片刻,“皇上是要给那些贱民百姓以良人之身吗?”说着,行礼道,“天下百姓无论贫富都是皇上的子民,何以分贵贱?若皇上真的赦免贱籍恶政,乃天下之幸,臣民之幸,我大明之幸!” 朱允熥笑道,“朕正有此意。不过这事吗,总要有个由头!” 解缙闻歌知雅意,当下说道,“臣明日就上奏折!”说着,忽又微微皱眉,“放归民籍良人之身说起来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可后续却很棘手啊?这些人如何安置呢?科举读书他们是不行的,务工经商怕是也力有不逮,种地的话田地从哪里出呢?” 这才是真的聪明人,片刻之间就能举一反三! 放归贱民等于凭空让大明多出许多人口,这些人口的妥善安置才是赢得民心的最关键。但安置这些人,势必会引起一大部分人的不满。 “所以说这事,还需要有能有才有恒心者去帮着朝廷好好执行!”朱允熥笑道,“你觉得谁能胜任?” 那还能是谁? 几乎瞬间,一个名字就在解缙的脑海中浮现,礼部侍郎李至刚。 可随即他又心中发苦,皇上这手腕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若自己举荐李至刚,办好了自己的脸上固然有光,可万一办不好,自己这个举荐人也有连带责任。最关键的是,将来一旦李至刚成了众矢之的,自己还要第一个掉撞枪口,对准李至刚狠狠的奏上一本。 “臣以为,礼部侍郎李至刚足能胜任!”解缙苦涩的说道。 朱允熥看看他,似乎在猜测着对方的小心思,面上淡淡一笑,“礼部侍郎份量倒也够,礼部还管着天下的教化,他来做倒也名至实归。”说着,顿了顿,“不过嘛,光他一个人是不是势单力薄了点?” “还要谁?” 解缙心中一惊,一个侍郎势单力薄,那就是还需要一个比侍郎还大的人搭班子?谁呀? 这时,就听朱允熥继续说道,“你呀,如今虽官职不如六部尚书,但毕竟是南书房的参赞大臣,目光要长远从大局出发。有些事要朝上看,不能总朝下看!” 解缙更是懵懂,朝上看的意思是再说一个比李至刚官大的? “你要是总朝下看,将来有事你岂不是要自乱阵脚?”朱允熥笑着调侃道。 解缙想了良久,行礼道,“臣愚昧,实在不知所以然,请皇上明示!” 聪明是聪明了,但还是不通透! 朱允熥心中暗道,看事情还是不够全面,达不到国家宰辅的标准。 可话也说回来,若解缙真是那种皇帝说什么他就明白什么的人,朱允熥倒也未必会如此器重栽培。 “放贱民以良人之身,是朕即位以来的第一件德政,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一个侍郎就足以担当大任了吗?这可不是修河铺桥,而是涉及到百万人口的国事!”朱允熥继续说道,“要是这等事一个侍郎就可以担任,那朕还建南书房作甚?还选你们做参赞大臣作甚?” “另一个人选从南书房挑选?”解缙骤然明白,可心中依旧迟疑不定,暗道,“谁?这等事暴昭倒是愿意做,但那人怕是要做得鸡飞狗跳。魏国公?曹国公?” 心中想着,他忽然明白了。 张口说道,“皇上所言甚是,臣以为燕王世子殿下为人才思敏捷又稳重大方,还是皇室的近枝宗亲。既是皇上的德政,由皇室中人总览,更名正言顺且也必然阻力更小!” 这呆子,还算没笨到家,终于开窍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好!”说着,打趣道,“你以为朕让你举荐李至刚,哈!你一个南书房参赞,眼睛就盯着一个侍郎?就这点魄力?” 解缙顿时心中一暖,“皇上!” “你来上奏章,举荐南书房参赞燕王世子为主,朕点礼部侍郎为辅!”朱允熥笑着打趣,“你不怕他一个侍郎担不起来,朕还怕他办不好呢!” “皇上让臣无地自容!”解缙感激涕零。 他如何能不明白,刚才会错了皇帝的意思,此时也更加明白,皇帝此举对他的一片回护之心。 让他上奏章建议革除贱民之恶政,本身就是给他一个可以在南书房挺直腰杆的政绩,给他一个在朝野发出声音的出发点,让他这位南书房参赞能成为和其他六部尚书大臣并肩的人物。 而举荐大臣,更是皇帝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你和鼎石,昔日都是朕的伴读。”朱允熥继续说道,“用之,与朕手足何异?不过你生性之中带着几分狂狷不羁,让你进南书房也是为了磨炼你的性子。既是磨炼你,朕有怎会给让你左右为难?” “好生去做吧,早日的磨练出来给朕帮帮手!以你解大绅之才,当一辈子的翰林清贵,不是暴殄天物吗?” /75/75245/31187003.html 第116 德政(2) 利益是驱使人前进的最大动力,仅仅两天时间之内,礼部侍郎李至刚就按照户部现有的存档,尽可能的把大明各行省的贱民人数整理归档,唯恐不详细。 同时把这些贱民的由来还有生活的艰辛地位低下等等,做成了妙笔生花让人望而生泪的锦绣文章。 但令他微微有些意外的是,皇帝看了之后却并没有马上回复。 他知道皇帝在等,等一个好契机。 幸好,这一天很快到来。 ~ 三日后,乾清宫朝会。 六部给事中以上官员,还有都察院翰林院,南书房大臣等近百人悉数到场。 自朱允熥即位以来,臣子们渐渐的发现,如今这位少年鼎盛的皇帝不像曾经的洪武皇帝那样,无论寒暑都要坚持御门听政奉天殿大朝会,反而是对乾清宫这种核心会议情有独钟。 其实小型的会议效率更高,也更直接了当。官员们分列两排,虽看着有些黑压压的,但谁是谁一目了然。 “应天府尹方宾来了没有?”朱允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龙椅上,淡淡的问道。 “臣在!”方宾在官员中的第二排,出列行礼。 “前几日的案子如何了?”朱允熥问道。 众人都知皇帝说的是什么案子,就是国子监那桩丑事,这几天来京城之中街头巷尾都是百姓们幸灾乐祸的讥讽,国子监的生员们都不敢出门上街。 提起这事,翰林院都察院一众官员都是脸色铁青。国子监祭酒督办学士等人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皇上的话,案子已经查清!”方宾大声道,“生员徐志安虽白日行凶杀人,造成血案。但情有可原罪不至死,仗五十发配云南!” “嗯,如此处置倒也得当!”朱允熥点点头,“人性若恶则世常有骇人听闻之事,所谓律法也要理字为先。徐志安义愤杀人,情有可原这四个字说得好。要的就是情有可原这四个字。日后,不单是应天府,天下个行省按察司,刑部大理寺办理案件,都要酌情酌理,遵循事出有因,才能惩恶扬善!” “皇上圣明!”众臣说道。 朱允熥又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还有何事?” “臣有本奏!”南书房参赞都站在第一排,解缙在倒数第二位,出列开口道。 他一出场,许多人目光顿时一凝。 刚才的案子不过是个开场白,现在正戏才刚开场。 “解爱卿何事?”朱允熥笑问。 “自我大明大元以来,天下洗涤胡气,汉家日月昌明!”解缙开口道,“中华再兴饶舜之世,国仓禀足民知礼仪,一扫宋以降数百年低迷之气。” “然,我大明此时亦有弊政,前元之贱民之籍依旧盛行于世,未曾改也。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日月之下皆是大明子民,何以良贱之分?” “贱民非人哉?压良为贱,乃前朝弊政。我朝礼仪教化以民为本。似此等有伤风化之事,臣以为当革除永绝,以示我大明怀柔天下之心,以成皇上抚育万民之情也!” 解缙话音落下,殿中隐隐有些轻声。 南书房参赞还有六部的尚书们皱眉沉思,贱民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都谁明白,这事是看着不难,但难道了骨子里。 而翰林院一众人则是多有不解,你解缙作为清流在南书房的代言人,非要说这些作甚? 他们的神色,高高在上的朱允熥尽收眼底。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至刚的身上。 “贱籍之事朕也早有耳闻,天下各处贱籍之人处处低人一等,犹如奴隶一般!”朱允熥沉思道,“不过,到底有多少人,你们谁知道?” “臣请奏!”李志刚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动作之快,以至于让他身边礼部的官员们分外意外。 “我大明贱籍之事承继前朝,主要有浙地惰民,陕西乐籍陕西乐籍,北平乐籍,广东疍户,浙地九姓渔家。直隶的丐户,淮南淮北的世仆伴当等!” “洪武二十三年时曾粗略统计,共计七十二万人。而至今,只怕远超八十万之数!” 说着,继续道,“解学士所说革除贱籍之事,臣附议。天下皆皇上子民,当一视同仁。且贱民日苦,百姓轻视,大户视为仆人,官府视为为隶,早已苦不堪言。若此弊政仍存,有伤皇上仁德之名!” “这么多?”龙椅上朱允熥深深皱眉,“这些贱籍之民都是怎么来的?” 李至刚见皇帝继续发问,心中激荡得不能自已,两眼放光,“陕西陕西北平的乐户娼户等,有辽金遗民,亦有蒙元旧民。北方自宋以来,朝代更迭,罪人充作贱人乃常有之事。” “浙地的惰民丐民,多乃宋人之后,蒙古分人十户,吴人犹贱至今!以驱鬼,抬轿,演戏为生,不但如其他贱籍一般不得科举务工务农,不得与良民通婚,不得出行,甚至连衣衫都不可与良民一般。” “广东疍户,世代居于海上不得登陆,不识字不知礼,民间常辱之!” “还有渔歌九姓,漂泊于钱塘江上,捕鱼为业。” “淮南淮北的世仆,更是触目惊心。臣知一地村庄,有两姓之人。但一姓为主,另一姓皆为此姓之仆人。生死大权全在主人之手,与奴隶何异?” “他是真做足了功课!” 朱允熥默默听着,心中暗道。 贱民的来历复杂,而且大多数由于历史原因,因许多人是外来的移民,所以深受当地人的歧视和打压。封建王朝,有田有地的才是百姓,官府才会保护。这些没有田产,又不能读书认字的人,自然是最底层中的底层。 “天下本该一视同仁!”朱允熥开口道,“贱籍之事,确实刻不容缓。”说着,看看众人,“诸爱卿以为如何?” 下一秒,有些让朱允熥意外的是,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朱高炽。 “臣也以为理当如此!”朱高炽站着,一个人有解缙两个宽,开口道,“方才李侍郎说天下至少有七十多万贱民,若这七十多万人都放为良人,则我大明多了七十多万勤奋憨厚的百姓。可若置之不理,任凭他们世代饱受欺压,那就多了七十多万对朝廷心生怨恨之人!” “所言极是!”朱允熥点头道,“但朕看来,此时不能流于表面。放为良民不过是一纸文书即可。可日后他们的安置,如何谋生安身立命才是重中之重,诸爱卿以为谁可但此大任?”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下面臣子们的神色,华夏的事从来都不是难在决策层,而是难在执行层。聪明人太多,谁都不愿意吃亏。 “皇上明鉴万里!”解缙开口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予他们谋生之道立足之地才是一劳永逸的良策。”说着,顿了顿,“此事,乃是千古难见的德政,更是惠及万民的圣恩,是以臣以为此等事非鼎力大臣不能担当!” “老解,选我选我!”李至刚心中狂喊。 “想必你心中有人选了吧?”朱允熥笑道。 解缙开口,“臣还真有个人选,身份贵重品行敦厚,昔日太上皇也是常常称赞誉为皇家千里驹,日后必为我大明贤王....” “你个小丫挺的!” 朱高炽心里咯噔一下,暗中骂道,“原来你是要把老子推出来?” 就这时,解缙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笑道,“非王大臣燕王世子殿下不可!” “臣等附议!”话音刚落,翰林院那帮清贵读书人就站了出来表态。 “嗯!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朱允熥故作沉吟,“燕王世子朕之堂亲,皇家德政由他总揽名正言顺,且地方上也不敢敷衍应对。”说着,微微摇头,“不过,他一个人难免有些孤掌难鸣啊!” 顿时,李至刚心中的热火再度燃烧起来。 “赦免天下贱民之事,燕王世子王大臣朱高炽为总领,礼部侍郎李至刚为副。”朱允熥开口道,“望你二人齐心协力,把朕即位后的第一件德政给朕办好!” “臣等遵旨!” 朱高炽有气无力,李至刚则欢欣鼓舞热血沸腾。 一朝权在手,哪怕累成狗! 谁敢挡我路,我就下死手! 似乎,他这股热血劲儿让朱高炽闻着一点。朱高炽微微侧头观察下对方,然后低头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傻逼!” “臣有本奏!” 曹国公李景隆忽又站出来,引人侧目。 这等的德政是文官的事,你一个武人跟着掺和什么? “奏来!”朱允熥道。 却见李景隆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整理袍服,郑重的下拜行礼。 “皇上悲悯怜民之心,臣闻之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中华这数百年何曾有过如皇上一般,视天下生灵如手足之圣君?” “此德政推行天下,免贱为良,皇上此举使尧天舜日之中,无一物不被其泽,岂独天下各地贱民生者结环,死者衔草,即千万世之后,万民共戴皇恩于无既矣。” 看看,多有水平! 饶是朱允熥听多了李景隆的马屁,但此刻也全身舒泰。 而那些翰林院的文人们,则是看着李景隆心中暗骂道,“不要脸,你拍的这么好,以后我们歌功颂德的折子怎么写?” /75/75245/31187004.html 第117章 要发财(1) “世子殿下,皇上命你我二人负责赦免天下的贱籍,能和您共事,下官三生有幸,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乾清宫小朝会散去,群臣三三两两朝外走,李至刚抓着机会凑到了朱高炽身边。 “此事乃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德政,到底如何行事,还要世子殿您下给个章程。若您不嫌弃,下官中午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朱高炽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李至刚说一句他点一次头,且态度十分谦逊,“哪里哪里,岂敢岂敢,李侍郎是朝中的老臣,政务方面比孤要熟悉许多,孤这个总揽其实就是起个督促的作用,真正做事的还是你。” “既然皇上点了你,你就放手去做。孤这边自无不可,提携谈不上,孤虽是皇孙,可大家同殿为臣都是同僚,你又是孤的前辈,大家相互帮衬,一块把皇上交代的事办好!” “吃饭?那就不巧了,孤这几日肝火旺,太医说正要清理肠胃。来日来日,来日孤做东,哈哈,告辞!” 说完,朱高炽点点头,笑着走去南书房。 李至刚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情更是欢畅。 这燕王的世子不但一点架子不摆,而且言谈之间还透露出不揽权不专横,让他李至刚反手去做的态度,实在难能可贵。 差事是好差事,露脸的差事,这事要成了他李至刚不但能青史留名,也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更难得的是有这么一个放权的主官。 “世子还算厚道啊!”李至刚心中暗道。 就这时,恰好解缙最后一个从乾清宫里出来。 “以行,恭喜!”解缙拱手道。 “大绅说笑了,都是为国效力!”李至刚满脸堆笑,回礼道,“日后若差事上有不顺的地方,不免还要麻烦你指点几句!” “我哪里指点得上?以行太客气了!”解缙说着,再拱拱手,转身离去。 李至刚笑着看他走远,但笑容却渐渐消失。 “呸!”他心中暗骂一声,“当了南书房的参赞就了不得了,不过是和你客气几句你还清高上了?” 今日乾清宫中,解缙没有举荐他而是举荐了燕王世子,本就让他心中有些吃味儿。现在见解缙话中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更是带了几分恼火。 “以后还有借助他的地方,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心中再说一句,李至刚迈着志得意满的脚步,朝宫外走去。 至于赦免贱籍之民如何开始,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首先,发行文给各行省布政司,再次统计人数之后,下到地方上逐一落实。 他这个三品的侍郎在京中虽也有几分份量,可若到了地方上那就是钦差大臣,一言九鼎! ~~ “臭傻逼!” “丫头养的臭傻逼!” 皇城墙根外头,靠近正阳门附近,一家羊汤馆子里,朱高炽坐在桌子边上,难得带了几分失态的破口大骂。 “事还没办呢,人先扬巴起来了?他以为这事是简单的事吗?”说着,,斜眼看看对面,“大绅先生,你可把孤给推到风口上去了!” 坐他对面的是解缙,正愁眉苦脸的跟着眼前一碗羊杂汤较劲。 宫里头裁剪开支之后,留守的大臣们不管饭,他们这些南书房大臣要么自己掏银子从御膳房买,要么在外边吃。 御膳房的菜,不说也罢,花的钱多的还不合口味都是各种大锅炖。 可眼下解缙却有些怀念宫里的菜,因为他这个江西人,对面前的羊杂碎汤还有那厚厚的比拳头还大的芝麻烧饼,无处下嘴。 他是朱高炽硬抓来吃饭的,可谁知道就找了这么一个北方口味的馆子。烧饼羊杂汤,羊蹄子糖蒜。 “来了您内,二位爷趁热,再多一会凉了就不脆!” 这时,掌柜的端着一盘火爆羊腰子放在桌上,笑着告辞。 火爆羊腰子红彤彤的,还带着阵阵的膻味,解缙不由得再皱眉头,他就不爱吃羊肉。 朱高炽却不管这些,端着羊杂汤呼噜呼噜的两大口,掰开烧饼把羊腰子往里面塞,又鼓着腮帮子大嚼。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德政。”解缙慢条斯理的说道,“您也知道赦免贱籍之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般人负责,还真容易碰个灰头土脸。您是皇孙,是南书房的王大臣,够份量,您不挑头谁挑头?” “话是这么说!”朱高炽知道解缙举荐自己其实是皇上的意思,也没有怪罪解缙的意思,只是他越发觉得这事真是难办。 “解学士,你跟我交个实底!”朱高炽咽下去嘴里的东西,低声道,“上面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办,还是实打实的办?” 解缙看看他,笑道,“自然是实打实啊!” 顿时,朱高炽的脸色难看起来。 赦免贱籍之人,最大的难处其实不在于那些贱民的身份,更不在于如何安置他们,而是在会触动旁人的利益。 那些渔民且不说,比如淮南淮北的世仆伴当,浙地的惰民,闽地的棚户,其实在当地士绅眼中都等同于家奴,免费的佃户,两条腿的大牲口。更是当地官府可以随便摆使唤的劳动力,骤然赦免必然引起一大部分人的反感和对抗。 但更难的,是这句实打实的背后含义。 严格说来,还涉及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口买卖,各官绅家里的奴婢等等许多方面。 得罪人啊! 喷香的烧饼,马上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其实这几年朝廷一直在清查人口,可每次清查的数字都不一样!”解缙搅着羊汤开口道,“关键就在于地方上有隐藏人口的对策,压良为贱!赦免贱籍的原因,除了是德政之外,更是能让大明到底有多少人口,一清二楚!” “人口清楚了,摊丁入亩就容易了!”朱高炽露出几分苦笑,“解学士,敢情你们这都一套连着一套呢!” 人口和田地,永远都是这个这个国家的核心的问题。所有的政策,都要为围绕着这两项。解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直接点到了问题的实质。篳趣閣 “其实难我倒是不怕,我是大明皇孙,天下也是我家的!”朱高炽笑笑,“所以得罪人我也更不怕,谁敢跟我炸刺,我就收拾谁?可难在没地方下嘴啊?” 说着,笑道,“就好像你看这羊蹄子,从哪开始啃?” “下官倒是有个办法!”解缙笑道。 /75/75245/31187005.html 第118章 要发财(2) 一听对方有办法,朱高炽马上爽朗的大笑。 “吃呀,你光看着,汤都冷了!”朱高炽拿起桌子上的小瓶子,甩手就往解缙的汤里倒,“你要是怕膻,这不是有胡椒粉吗?多放点就只剩下香了!” 说着,胖乎乎的手又抓了一把香菜,直接丢进去,“搅和一下,味儿一下就起来了!” 解缙顿时尴尬不已,他是不吃羊肉也不吃香菜。 “二位爷!”这时,掌柜的在旁边笑道,“小店刚来了新鲜的羊鞭羊蛋....” “坐上来!”朱高炽马上大声道,“一会一并算钱!”说着,对解缙道,“好东西,大补啊!要是再有点枸杞药酒,就是咱们男人的刀枪炮!” “羊鞭羊蛋?”解缙顿时苦脸。 “你方才说有地方下手?细说说!”朱高炽眼神热切。 解缙用筷子沾了羊杂汤在桌子上缓缓写了个浙字。 朱高炽看了半晌,“浙江?” “嗯!”解缙继续说道,“浙地是最早私下推行摊丁入亩的地方,布政司铁鼎石,按察司景清,巡查司韩克忠,都是一心做事的人。赦免贱籍之人,他们定是一拍即合!” “一开始无非就难在如何安置!”解缙又道,“韩克忠去年就带人开垦了一个玉环岛,正好可以用来安置贱籍之民。浙地的渔歌酒九性,惰民丐户可迁移上岛,耕种打鱼两全其美!” 朱高炽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又道,“可是那几位,我只是耳闻....” “下官来!”解缙笑道,“铁鼎石跟下官当初都是皇上的伴读,景清韩克忠也都是中正之人,只要对家国有利之事,绝无不可。下官回去就给他们去信,问清楚他们那边能安顿多少.....” “那,浙地的士绅?”朱高炽又问道。 “哈!”解缙无声一笑,“世子,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套下官的话?”说着,继续笑道,“浙地的官绅是最多的,大户人家几乎都有考取了功名的子弟,为官的更是不知凡几。可这几年推行摊丁入亩,逼着他们把隐藏的人口田地都吐出来了,所有的工坊也都必须缴纳税银,朝中那么多浙地官绅出身的官员,谁敢多嘴?” “都让铁鼎石给收拾透了!还有那韩克忠,看着憨厚最是心狠手辣。刚上任时就抓了一整个县城的大户,敢不配合他,就给冠以反抗朝廷的罪名!” “那景清更有个外号,景扒皮!啧啧,您想想,您的难处在他们那算难处吗?” 闻言,朱高炽胖胖的脸上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随即,有些感叹的说道,“若朝中都是这样的人,天下就真的无难事了!”说着,又道,“早听过他们几位的大名,恨不得早点相见!” “见也是白见,跟你不是一路人!”解缙心中暗道。 “光是浙地一地不够啊!那么多行省.....”朱高炽又犯难,目光看向解缙。 后者低头,再次搅动羊汤。但一搅和,那股香菜混合了羊肉的味道更加刺鼻。 “我是总揽不假,但我这么多年也没具体经受过政务!”朱高炽吃着夹了腰子的烧饼继续笑道,“为难的地方不能都让我扛着啊!李侍郎那人听说是精明强干的,又是热心肠!” “刚才你还骂他傻逼呢!”解缙心中笑道。 “以行那人是有一股闯劲儿!”解缙开口道,“就是性子急躁了些!” 闻言,朱高炽一笑,心中已是有数了。 你李至刚不是要出风头吗,那得罪人的事情就全交给你去办。就让他往前冲吧,咬吧。真有过不去的时候,朱高炽再出面斡旋。就让他当一只,见谁咬谁的恶犬。 出了事,他朱高炽自然也会闪得远远的,顺便来一招落井下石。 他之所以对李至刚这么反感,就是因为对方的心里一定是打着把他朱高炽推在前边冲锋陷阵,他在后面坐收渔利的心思。 “急躁才好,有些事就要急,快刀斩乱麻!”朱高炽笑道。 “二位爷慢回神儿,菜来啦!” 掌柜的端着一个滋滋冒油的盘子,放在桌上,“趁热,刚铁盘炭火炙烤出来的羊枪羊炮,洒了胡椒盐。二位,小店有泡着的海马酒,来点?” “来来!”朱高炽大声笑道。 “下午还要当值,饮酒?”解缙迟疑道。 “不妨事!下午我就不去了!”朱高炽笑着给解缙倒酒。 “你不去我得去啊!”解缙连忙拒绝。 “都不去!回头就说我临时抓了你的壮丁,有事跟你商量!”朱高炽满不在乎的笑道,“再说了,这么一套刀枪炮下来,下午你还有精神当差吗?心里没火?” 解缙怔住,“嗯?” “晚点!”朱高炽低声笑道,“我带解学士去个地方,雅得很!” “可不敢!”解缙忙摆手,“皇上刚下令,京城文武官员不得出入青楼,更不得召....” “谁说去青楼了!”朱高炽挤眉弄眼的笑道,“挂牌的事,不挂牌子的谁知道?”说着,给对方夹了一筷子羊蛋,“咱们是去吟诗作对,又不是干别的!”说到此处,眉毛一样,“再说了,我还就去了,谁敢参我?” ~~ “公爷,公爷!” 趁着乾清宫朝会散去的间隙,李景隆到了位于礼部后身的理藩院衙门巡视。 刚进了院子,理藩院东瀛司主事杨士奇就迎了上来。 “哈,东里(杨士奇的号),好些天没见了,你也不去我府上坐坐?”李景隆笑道。 杨士奇这人为官之后很得懂进退,平日除了在衙门办公之外,任何同僚之间的聚会一概不去。李景隆这个他昔日的东主之家,更是不肯登门。 “正要去寻您!”杨士奇笑道。 “有事?”见他神色郑重,李景隆让人打开公事房的门,“进去说!” 刚一进去,杨士奇就上前低声道,“您还不知道吗?东瀛那边打起来了!” “嗯?”李景隆一惊,“没听说啊?啥时候的事?” “上个月初三,东瀛诸侯山名家以清君侧的名义,联合八家诸侯对足利幕府用兵!第一战就破敌两万,杀敌一百六十八俘虏七十二人!”杨士奇低声说道,“这都是东瀛那边最新传来的消息!”说着,继续低声道,“下官当初和燕王世子奉命出使东瀛的时候,在那边留了咱们理藩院的眼线和细作,这些消息没经过锦衣卫,直接送到理藩院手中!” “好!”李景隆眼睛一亮,“我就进宫面见皇上!” “您稍等!”杨士奇上前一步,继续低声道,“来的除了东瀛那边的消息,还有人!” “什么人?”李景隆眯着眼睛问。 “足利幕府的使者!”杨士奇道,“山名家刚一开战,就把咱们大明借给他的精锐用上了,一场仗下来足利幕府那边连阵型都没铺开就兵败如山倒。” “足利那边是想让大明置身事外?”李景隆冷笑道。 “那下官就不清楚了!”杨士奇道,“听说使者已到了胶东,随行的货船整整三艘!” “咦,要发财!”李景隆心中笑道。 /75/75245/31187006.html 第119章 求人(1) ~ “就这?才死了这么点人?” 乾清宫暖阁中,琉璃罩内的灯火映得殿中仿若白昼。 朱允熥看着手里的东瀛秘报上,一排似乎连书写者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格外强调了一下战死的都是脱产武士的数字,忍不住微微发出诧异的声音。 “根据在东瀛的锦衣卫番子奏报,其实这仗有些蹊跷!”何广义半个屁股搭在圆凳上,就坐在朱允熥的对面,“其一,足利义满的大军似乎并没有完全拉开阵势。其二,双方刚一照面山名家这边就直接动用了本该作为预备队的火器营还有马队!” 火器营是明军和山名家的军队混编,而马队则全是明军。这股武装力量是借给他山名家的,一来是保证他山名家在东瀛那些反对足利幕府的诸侯大名之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二来是作为最后的也是最可靠的武装力量,可以用在改变战争走势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足利义满并没有出全力,而山名家上来就全力攻击,结果打在了棉花上!”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道,“可是如此?” “据在山名家那边的带队千户等人奏,应该是如此!”何广义马上说道,“因为此战足利义满虽退了,但不是山名家对外宣称的兵败如山倒,而是有条不紊的后撤!” 说着,顿了顿,“怕是诱敌深入之计!” 朱允熥又深思片刻,“可探知足利幕府那边总共的兵力多少?” “足利幕府被称为北军,麾下有细川,一色,赤松,京极,斯波,一共四万五千人。”何广义显然平日始终观察着东瀛的动向,所以这些数据张口就来,“而山名家这边是南军,土岐,大内,岛津,大友,上杉,小早川,新田等一共八家,总兵力三万五,其中还要算上我大明在东瀛军队三千人!” “都是战兵吗?”朱允熥神色一凝。 小小岛国,若能动员出八万脱产的军队,足见其组织和动员能力。战略上可以轻蔑他,但战术上绝对不能。 “起码三分之二称得上战兵!”何广义说道,“不过,他们缺少马队重步兵。”说到此处,他看下朱允熥的脸色,继续说道,“据东瀛的奏报,其实山名家八位诸侯联盟,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两三家诸侯始终拖拖拖拉拉,臣想这也是为何一开战山名家就要全力出击的原因之一!” 铁板一块是不可能的!东瀛所谓的各家诸侯,其实就是出自那几个传承几代的姓氏,什么北条家,藤原氏之类的。包括这次反对足利幕府的领头人山名家,其实早年间也是足利幕府最大的支持者。 “足利幕府的使者已在路上!”朱允熥又看看手中的奏报,冷笑道,“还带了三艘船的贡品,呵呵!”说着,看向何广义,带着几分考问,“你说说,他为何而来啊?” “臣估摸着,是想让咱们大明置身事外,或者说不再支持山名家!”何广义开口道。 这个回答让朱允熥还算满意,又道,“原因呢?” “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三点,其一臣去东瀛出使时,足利幕府分外礼遇,足利义满对我大明言必称臣。其二,足利幕府已知道我大明背后给山名家等东瀛诸侯暗中资助。其三,他是怕我大明日后直接要用兵!” 朱允熥再次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可知足利义满为何如此?” 这下,直接把何广义问住了,低头道,“臣愚钝!” “他足利义满之所以对我大明恭恭敬敬,言必称臣的最大原因,不是他对大明有多少畏惧之心,更不是因为他心向天朝仰慕汉风!”朱允熥顺手把手中的秘奏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丢进痰盂之中,低声道,“而是因为他这个幕府将军,还没做到东瀛南北的完全统一!” 说着,顿了顿,“内有敌,而强明在外,他足利义满没有本钱跟大明来叫板。想想以前老爷子给什么怀良亲王去使,人家怎么说的?” 说到此处,朱允熥脸上满是冷笑,“他说东瀛之国万年以来全凭神意,他们的神不许他们对外国纳贡称臣。呵呵,这位怀良亲王就是个愣头青,不同变通,更看不清形势,所以后来兵变身死也是咎由自取。” 现在的足利幕府,应该是东瀛历史上最弱的幕府。 此时东瀛长达数百年的南北朝分裂刚刚结束不久,可这样的统一完全算不上统一,他在东瀛国内依旧有大批的反对者。他的幕府,有点类似于董卓挟天子令诸侯,地方军阀进入中枢。 足利家控制了东瀛的中枢之后,所有的机要官职都由足利家或者他们的死党占据,这又引发了许多封地在偏远的诸侯大名的不满。 而这些年,即便是在相继平定了第一次山名叛乱,大内叛乱之后,足利义满也没能力把这些封国取缔,而是只能压缩他们的势力范围,一再迁就。 看似统一的东瀛,实则不过是各个军阀的苟合而已。 如此不稳定的局势下,他足利义满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外援,那就是大名。 即便大明不能给他实质性的帮助,但是两国通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还有天朝上国的册封能让他的身份更有合法性。 其实历史上,足利义满时期也是大明和东瀛之间难得的蜜月期。 但朱允熥信奉却是,趁你病要你命! 此时虚弱的东瀛,正是大明动手的最好时机。 其实对那边领土朱允熥一点都不感兴趣,对把那边的人经过几代同化变成大明的人,朱允熥更不感兴趣。 他要的就是打!让他们永远的打下去,陷入无休止的纷争,最好让他们东西南北地域彻底割裂,彼此视如仇寇永远厮杀,让他们那仅有的一点本钱彻底挥霍干净。 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们,唯一能乞求的还是大明帝国。 “使者,朕不见!”朱允熥再次开口,想想道,“你去,李景隆也去!” “臣遵旨!”何广义见皇帝如此说,心中已是明白。篳趣閣 “虚以为蛇嘛!”朱允熥又笑道,“礼该收就收,但话能多晦涩就说多晦涩,既不拒绝他也不答应他,让他自己猜去!” “臣明白!”何广义嘴上答应,心中暗道,“遇上李景隆,只怕东瀛人的使节,蛋黄子都要给挤出来!” “还有,给东瀛的驻军去旨!”朱允熥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厉起来,“他们是借调的兵马,谁让他们听山名家指挥的?带队的千户革职调回,派新人去!” “仗让他们东瀛人自己去打,不到山名家要一败涂地的时候,不许出手!” “是!”何广义忙道。 /75/75245/31187007.html 第120章 求人(2) “嗯!对,就这儿!” 烛火笼罩在红色的纱灯中,是以屋内似乎弥漫着醉人且朦胧的红色。 一双纤纤玉手,按在李景隆的额头上轻轻揉搓,木盆中正在沐浴的李景隆闭着眼睛,嘴里发出惬意的鼾声。 玉手的主人年岁不大,就挨着浴盆坐着,浑圆饱满的指甲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油亮。只是她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浴盆中..... “这边来,给老爷我按按手!”李景隆笑道。 侍女脸上的红晕瞬间飘到耳根儿,然后挪动凳子,坐在了李景隆的侧面,拉起他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揉胳膊!”李景隆睁眼一笑,顺其自然的把手放下。 随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哼唱,“俏冤家,想杀我今日来到,看你笑愁都消,便不得同床共枕,我身跟前你站站也好......” 见他高兴,那侍女大着胆子,“老爷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嘿!说了你也不懂!”李景隆心里美滋滋的,方才掌灯时分何广义来他府中传了圣旨,东瀛的使臣他这个理藩院的尚书却接见,而且还有句话。 礼该收就收! 一想到自家里空出来那些库房,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填满,不由得喜上眉梢。 可下一秒,他忽又笑不出来了。 “上面知道的钱,更不好拿呀!说不定哪天还得孝敬出去,而且说不定孝敬的比收的还多。”李景隆心中暗道,“就是明摆着的过路财神加散财童子啊!” 这么一想他心情又马上低落起来,哼唱小曲的心思半点都没有了。 “老爷!”忽然,屋外有人轻唤。 “怎么了?”李景隆听出那是二门管家的声音,不悦道,“没看爷这忙着呢吗?” “老爷,魏国公来了,在前院等着见您。小的看,怕是有什么急事!” “他?”李景隆顿时愣住,心中暗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随即在哗啦啦的水声中站起身..... ~ 徐辉祖一身便装,脸上带着几分纠结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虽说同为大明顶级的勋贵豪门,可是李景隆的家他来的并不多,更没有大晚上来的时候。 “哎,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不求人啊?”徐辉祖心中叹气。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还有李景隆爽朗的大笑,“魏国公来了,您可真是稀客啊!” 徐辉祖赶紧起身,抱拳行礼道,“冒昧上门叨扰了!” “哎,这是啥话,平日我请都请不来!”李景隆笑道,“请,后面茶房一叙!” 然后微微侧身,让开条路。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仆人在前方挑着灯笼,地上是二人拉长的身影。 “这徐辉祖八百年不和我来往,今日突然前来定是有什么难事!”李景隆面上是和风细雨的微笑,心中却在暗道,“莫不是前几日刚给他使了小绊子,他就上门要人情来了?不,不能够,若是那样他徐辉祖也就不是徐辉祖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房,早有侍女在旁素手煮茶。 煮的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个精美的陶罐儿,就坐在一个小泥炉上。沸腾的水中加入红枣,干龙眼,枸杞还有冰糖。旁边桌上,还摆着两盘精美的点心。 “大晚上的喝茶睡不着,就让人准备了这西北的罐罐茶!”李景隆笑道,“这还是当初我父征西北的时候带回来的喝法,他在世的时候总是说,当初大军征战的时候,喝一壶罐罐茶吃两口干馍馍就是一顿饭!” 徐辉祖有些尴尬的一笑,顺着他的话头,“老一辈子是很不容易呀!”说着,叹口气,“没他们,就没咱们今天的好日子!”篳趣閣 “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李景隆笑道,“咱们这些人呀,其实都是躺在老一辈的功劳簿上!”说着,带着几分唏嘘,“再加上万岁爷抬爱,才有现在的尊荣!” 茶已好,侍女分成两个小盅,依次端到他们二人面前,然后行礼退下。 李景隆见徐辉祖带着几分心不在焉,也不再绕弯子,“这么晚了,您来是?” “实不相瞒,是有件事想请曹国公帮忙!”徐辉祖寻思片刻,无心喝茶,艰难的启齿。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帮不帮的,虽说咱们两家以前来往不多,可淮西勋贵一荣俱荣,咱们也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李景隆笑道,“又都是先太太子爷如今万岁爷的东宫旧臣!”说着,似笑非笑道,“徐大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俩谁跟谁呀!” 徐辉祖忽觉得心中有些发苦,只能端起杯子默默的喝了一口。 “有事您就言语!”李景隆继续道,“我也拍胸脯子大包大揽,只要是我能帮的,责无旁贷!” “是我们家二小子的事儿!”徐辉祖开口道。 李景隆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 徐辉祖口中的二小子就是徐家第三代的中排行老二的徐茂先,徐茂先他爹是徐达的第二子,已经病故的徐添福。 “原来是大侄子的事儿!”李景隆笑道,“可是要补什么差事....?” 说着,他也说不下去了。人家徐辉祖的侄儿要补差事,轮得到他李景隆操心吗?再说了,人家徐家的男丁,只要落地身上就带着世袭的爵位,根本不愁没官做! “那孩子是个安乐的性子,没什么担当,当个富贵闲人就好!”徐辉祖叹口气,看向李景隆,“是他和周王家兰阳郡主的婚事!” 瞬间,李景隆就明白了。 徐家和皇家是世代的姻亲,不但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徐家的女儿,也把自己的孙女指给了徐家的孙子。 周王朱橚的二女儿,就是指婚给徐茂先的。可现在周王还在凤阳圈着,所以这两小口的婚事是一再耽搁。 而且徐家的三姑娘,还马上要跟安王成婚,成为安王的正妃,这事还真是不能再拖了。 “这事他还真是没地方求去,因为这事谁跟皇上说都不合适!”李景隆心中暗道,“周王正倒霉呢,王爵以后肯定是落不下了,周王的闺女还是不是要下嫁徐家,皇上的心思,谁都猜不透!” “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徐辉祖继续道,“我家小二和郡主有婚约,怎么着也都要问个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涉及到孩子一辈子的事,我这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你!” “还真是正直端方之人!”李景隆心中又想道,“若是我,我巴不得皇上不提就这么拖着。周王的闺女进门,就不怕影响前程?” “你知我这人嘴笨,而且....日后安王大婚,皇上还点了你来操办!”徐辉祖看着李景隆的脸色很是为难,“所以,才不请自来!” “你怎么不请你外甥去?”李景隆没说话,心里却没闲着。 “其实一开始想的是找燕王世子殿下!”徐辉祖又道,“可他和周王是亲叔侄,我也是怕影响到外甥......” “你就不怕影响我!这事我来多嘴也不合适啊?”李景隆托着腮帮子,心里叫苦。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徐辉祖再也坐不住了,尴尬的站起身,“是我唐突冒昧了,就当我没说!”说着,拱手道,“告辞了!” “别!”李景隆把对方拉着再次坐下,笑道,“徐大哥,你这是骂我,你的侄儿就是我侄儿,都是咱们自家的事。眼看着大侄子年岁渐大了,婚事再不落定说不定又猴年马月了,你心里急,我理解!” 说着,咬着后槽牙,默默沉思。 这事,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跟皇上说..... 嗯,悄悄的不就行了? 李景隆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听说府上有处苗圃不错,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 徐辉祖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也就是一般,我平素也不爱那些!” “徐大哥,其实这事您也不用求我呀!”李景隆笑道,“明儿,您找皇上,说请皇上赏脸如您府上赏花,然后悄悄的把这事一提?” 顿时,徐辉祖明白了。 他虽然端方可不是笨人,只是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罢了。眼下李景隆这么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 私下里提,这事就好张口多了。 “多谢!”徐辉祖拱手笑道。 “不值一提!”李景隆摆手道,“哎,对了,我听说府上四小姐还没定亲?” “四丫头啊!”徐辉祖苦笑摇头,“我们家的丫头,都等着太上皇恩典呢!我这当哥哥的做不了主!” /75/75245/31187008.html 第121章 妙锦(1) 一场春风之后,春天真的来了。 天边斜挂半面彩虹,宛若蓝天和白云之间的栈桥。沿街的古树枝芽偷偷的抽条,空气中也带着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 应天府是一座极美的城池,只不过他的美都藏在雄浑厚重的城墙之中,且这种美又历经千年的历史沉淀,凡夫俗子倘若走马观花只能看得自己眼花缭乱,只有身处其中静下心来才能微微略知一二,才能品味其中的诗情画意。 就像位于应天府东南隅武定门附近的魏国公府,这一片土地靠着长江边,内中有湖,湖中又有洲。洲中多长满芦苇,待到秋日数不尽的白鹭翩翩飞舞,宛若画卷。 也正迎合里李太白那首诗,三天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是以,此地就叫白鹭洲。 一辆被青色帷幔遮着的马车,缓缓停在魏国公府的后园的侧门。 三进为宅五进为府七进为邸,整个魏国公的府邸由七个大小不一的院落围绕着湖洲组建而成,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闹中取静,静中有幽,幽中带着深邃... 街口,恢弘壮观的徐家门楼牌坊上,有老爷子当初亲自手书的大功二字,所以此地也叫大功坊。caset 原本这是老爷子当吴王时的居所,后来大明开国之后赐给了故中山王徐达。徐达坚辞不受,老爷子又是非给不可。甚至有一次弟兄两人喝醉之后,老爷子干脆让人抬着徐达睡在了他以前睡觉的床上。 醒来的徐达大为惶恐,对着宫城的方向虔诚叩拜。不过他虽接受了这座赐给他的宅邸,但却始终没有居住。而是在对面建造了徐家的正宅,这一片就当成了花园。 “少爷,到了!” 便装的侍卫邓平轻轻撩开车帘,穿着宝蓝色带卷云四合如意云纹,圆领窄袍的朱允熥,缓缓从里面出来。 他穿的袍子传承自盛唐服饰,稍微有些束腰,不但能展露出青年男子的身姿挺拔,更显得洒脱干练。在大明,这就是男子的常服,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可以随意穿着。 园门前,魏国公徐辉祖带着阖家大小垂手而立,见朱允熥下了马车,赶紧俯身行礼,“臣等参见皇上!” “行了,朕来的是你的家,又是微服出来,这些大规矩就免了,不然朕哪还能呆得舒坦?”朱允熥笑着摆手。 其实今日来这还是有些随意,大早上乾清宫的朝会刚结束,魏国公徐辉祖就单独觐见,非要请朱允熥来他家的花园赏花。 而且给的理由还让朱允熥无法拒绝,此乃太上皇旧日所居之所,皇上却未曾踏步,正值春日花开臣请皇上游园,领略当年旧故事。 此时一个略带局促的女子缓缓上前行礼,“臣妇见过皇上!” 朱允熥和这妇人曾有过数面之缘,每逢年节时她曾跟着徐辉祖进宫觐见。她是徐辉祖的正妻张氏,一位出身并不甚高的女子。 说起来,徐家宅门里这点事也有些糟心。 徐辉祖并不是徐达真正的嫡长子,而是庶出的长子,其母为徐达的侧室贾氏。 徐达有两位正妻,第一位是张氏,张氏是老爷子的嫂子,也就是靖江王一脉的始祖,朱文正生母的亲妹妹。 但张氏没生育就早丧了,在这期间贾氏诞下了庶长子徐辉祖。而后老爷子做主把大将谢再兴的二女儿直接许给了徐达,这就是徐达后来的正妻谢氏。谢再兴的大女儿,则是许给了朱文正。 谢氏乃是徐增寿的生母,是以因为跟朱棣眉来眼去,所以如今在尚在云南的徐增寿反而是徐达名义上的嫡子。 但徐增寿这个嫡子没摊上好亲亲,亲外公谢再兴后来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作为跟着老爷子最早的老兄弟,居然叛变投降了张士诚。 以老爷子的脾气,这人自然绝对没有好下场。而且连带谢家的兄弟儿子们,全族男丁也一个没留。可是对于嫁给徐达的谢氏,却是没有半点问罪。 野史有记载,说老爷子后来命人把谢氏给仗杀了,不过是故意歪曲。事实上老爷子对她们两个女人还甚好。 可有这么个亲外公,徐增寿这个小儿子在徐达眼里也好,在老爷子眼里也好就绝对比不上徐辉祖了。 从小到大,徐辉祖都被当成了魏国公的嫡子严格培养,甚至教育上都是老爷子亲自出面,让他跟太子朱标一块读书。 但在亲事上,徐达却委婉的拒绝了老爷子让徐辉祖娶豪门嫡女的建议,有小道消息说,尚公主的事都给推了。而是从淮西乡下,找了这么一个张氏。 这位张氏,乃是徐达的第一位正妻张氏的亲侄女。 也就是说她和徐辉祖其实是姑表亲,张家一门在大明建国后,因为当年对朱文正生母不是很好,只是普通人家。可徐达还是选了她,这其中固然有不和淮西勋贵联姻引人猜忌的原因之外,大概也有几分怀念亡妻的真心。 朱允熥的目光再往后看,张氏身后站着几位少年,依次是徐辉祖的儿子徐钦,侄子徐茂先和徐景昌。 目光再往后,是几位低头的女子,都是徐府待字闺中的女眷。 他正要收回目光却又猛的一顿,落在一位穿着丁香色宫装的少女脸上。 乍一看这姑娘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可经不住耐看,且越看越是好看。 少女就那么不卑不亢的站着,分外沉静的同时眉宇之间仿佛又带着淡淡的哀愁。椭圆形的鹅蛋脸,多一分显肥少一分显瘦,阳光静静的洒在她半边侧脸上,泛出青春的光泽。 似乎感受到朱允熥的目光,少女诧异的抬头,然后又赶紧低下。但就在这转瞬即至之间,朱允熥却捕捉到少女的羞怯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恼怒。 “呵!”他心中一笑。 “皇上,皇.....” “哦!”徐辉祖的唤声让朱允熥感激把目光挪开,即便是皇帝也没有理由盯着人家女眷看的道理。这也就是徐家,若是其他人家这些女子根本不会出来迎接。 “跟臣进园吧!”徐辉祖笑道。 “好,今日朕就好好看你皇爷爷当年的旧居!”朱允熥笑着迈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迈步进园。 曹国公李景隆落后几步,走在人群的最后,有些感慨的看着周围的楼阁亭台,不禁有些感叹。 徐家一向很少登门,这处园子他更是第一次来。原以为自家的宅邸在京城已是头一份,可现在比起来,金碧或许有之,但绝无这种雅致。 他甚少来徐家,甚至自小就和徐辉祖保持一定距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要和徐达的嫡妻谢氏有关。 谢氏的父亲,就是徐辉祖名义上的,徐增寿的亲外公谢再兴,就是他老子李文忠一刀砍死的。 而且谢家阖族男丁,都是李文忠亲自活捉送到老爷子面前的。 这里还有个故事,当初谢再兴的亲兄弟,儿子们在张士诚败亡之际,站在余杭城头对李文忠喊,你要是留我们性命,我们开城投降。 李文忠年少心软又怜惜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便给了对方承诺,我不杀你们。所以,余杭城不攻自破。 但后来他把谢家的男丁都送到应天府的时候,老爷子却不管那些。 “你谢再兴是我侄儿的岳父,跟我是亲家,又是跟我多年的老兄弟,咱哪点对不起你,你居然敢背叛咱,杀?” 严格说来人是老爷子下令杀的,李文忠却自问对不起人家,所以这些年来,两家甚少来往。 /75/75245/31187009.html 第122章 妙锦(2) 进入院内,忽然发现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放眼望去水泊交错,大大小小迂回曲折亦散亦合,水泊之中各种精美桥梁沟通路径,连接楼阁。各个楼阁都是古色古香,美不胜收。 而除却这些水泊之后,更是满园翠绿。湖水之畔,各色树木浓郁翠绿,许多竟然是闻所未闻的珍稀树木。 此时亭台映入湖中,远处佛塔倒影水面,午后波光粼粼,红墙黄屋水榭回廊,侍女武士仆人舟子等各色交织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 话说回来,这哪里像是武人家的花园?徐达身上有几分雅骨?老爷子当年俭朴之至,能坐在此处? 这等风景,说到底也都是臣服于男儿手中刀枪之下。老爷子抢来了的,住过了反手送人了。 “皇上,此处叫听雨亭,乃是园中风景最好之处!”徐辉祖在旁笑着引路。 “你这园子啊,可把朕的皇宫都比下去了!”朱允熥进了亭子,随意的坐下笑道。 “皇上若是喜欢,那臣就献给皇上!” 朱允熥笑道,“可不敢,回头老爷子那不依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徐辉祖笑笑没说话,挽起袖子在旁煮茶。只不过动作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向李景隆一眼。 后者确实恍然未见,依旧带着几分感叹看着周围的景色。 朱允熥一只胳膊靠着椅子的扶手,侧着身子说道,“徐爱卿,今日叫朕来,怕不只是游园赏景吧?” 徐辉祖手一抖,忙垂手站立,低声道,“臣不敢欺瞒皇上,却是有些私事不好在朝堂之上开口!” 朱允熥笑看对方,等着下文。 “臣的侄儿茂先!”徐辉祖看了眼站在亭外的少年,开口道,“和周王家的兰阳郡主有婚约,本该今年完婚的,但现在......” 朱允熥也朝外看看,徐茂先年岁不大但身形沉稳,有着徐家人特有的浓眉大眼,就是个头稍微矮了些。 但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了徐辉祖半晌,“徐爱卿,你也知周王犯事圈在高墙之中,这门婚事还要从长计议啊!” 说话要听音儿,言外之意周王现在倒霉呢,你的侄儿还要娶他们家的女儿吗?再说句直白点的话,以徐家子弟的身份娶一个郡主,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尊荣,其实在人生前途上没有半点好处。 现在不是国朝初年了,外戚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且那只是郡主不是公主。 “有婚约在,双方都已纳名互赠聘礼彩金!”徐辉祖低头道,“再者还有太上皇的旨意,臣....” “好!”朱允熥点头赞道。 这是真的称赞,世人都是跟红顶白的。就冲这份不肯趋炎附势逢高踩低的心,徐家的门风就不会差。 “周王是周王,婚事是婚事,不可混为一谈!”朱允熥又笑道,“婚约还是按照定好的日子!”说着,又看看徐茂先,“日后你就是朕的堂妹夫了!” “臣等叩谢天恩!” “起来吧!”朱允熥笑道,“亲上加亲!” 徐家和朱家还真是亲上加亲,徐达三个出嫁的闺女,大闺女是燕王妃,二闺女是代王妃,三闺女即将成为安王妃。 也就是说徐辉祖的妹妹们是朱允熥的婶子,他的侄儿又将成为朱允熥的妹夫,若不是好好梳理一番,还真一时半刻弄不清这些亲戚关系。 但一下秒,朱允熥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厅外,那似乎始终和众人若即若离的少女身上。 李景隆坐在朱允熥身边,侧头低声道,“皇上,那是故中山王的小女儿,魏国公府的四小姐,闺名妙锦!” “她许了谁家?”朱允熥低声问道。 “还没定!说等着太上皇的旨意!”李景隆说了一句,见徐辉祖捧着茶盘过来,赶紧闭嘴目光看向别处。 忽然,朱允熥心中想到了什么,不免目光又再次看了过去。 徐妙锦?是她? 原本时空中朱棣的正妻徐妙云死后,朱老四就迫不及待的想娶这位小姨子。说起来朱棣其实和李景隆也有几点相通之处,那就是都可着老丈人家薅羊毛。 不过李景隆惦记的是钱,他朱棣惦记的是人家闺女。 靖难之后朱棣坐稳皇位,想迎娶这个小姨子,可却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姑娘不但没搭理他,还写了一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拒婚信。 大意就是,我虽生长在华门,可生性淡泊不喜欢名利,比起嫁给你,我更宁愿做一颗无人只知道的小草。 我也知道皇上你虽然忙虽然累,可也应该追求自身的愉快。不过六宫粉黛不差我一个,我就不去了。 以后我出家为尼,一辈子不嫁人,你也不用惦记我了! 看看,多狠的姑娘,这是一般姑娘能干的出来的? 不过这姑娘还真是越看越好看啊!既是出水芙蓉又是英姿飒爽,既知书达理又有小脾气,不知不觉他竟是看的有些定了。 “皇上,请用茶!”又是徐辉祖的呼唤,把朱允熥从思绪中唤醒。 然后目光也顺着朱允熥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眉头轻皱。不经意的目光游走,又发现李景隆眼底有看热闹的意思一闪而过。 朱允熥面皮有些发热,他目光看着那边半晌,面对徐辉祖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当着人家哥哥的面,一直盯着人家妹子这算怎么回事? “那个....哈!”朱允熥喝口茶笑道,“那个....”他想说些什么,缓解下刚尴尬可有说不出来。 “皇上,魏国公家的园子风景还真是独步京城!”李景隆在旁笑道,“臣的家里跟这一比,简直就是狗窝!” “你也不必自谦,你府上也不错!”朱允熥端起茶杯挡住半边脸。 “平日闲来无事,光是在这园子里坐坐就够赏心悦目的了!”李景隆继续笑道,“臣家里本也想弄这么一个花圃园林,可奈何没有这份雅骨!” 徐辉祖也坐下,笑道,“其实这园子臣也不常来,平日都是用家中子弟演武所用!”说着,指着另一侧,“那边是跑马的,那边是射箭的!” 朱允熥看过去,果然那边立着一排箭靶子。 “徐爱卿能拉几石的弓?”朱允熥正愁没话题,开口道。 “臣无地自容,只能拉开九石弓!”徐辉祖惭愧道,“这些年做官,耽误了看家的功夫!” 五石就是能破甲的重弓了,九石已是武人之中百里挑一。 “你呢?”朱允熥看向李景隆。 “臣九石半!”李景隆一笑,“不过若是上阵,臣用的都是十石大弓!” 这厮倒是没吹大气,若单论骑射的功夫,勋贵二代子弟中无人能出其左右。而且就算是排兵布阵兵法等,这厮也头头是道,勋贵子弟之中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 而且,长的还好看,仪表堂堂美男子。 徐辉祖也是雄壮男子,长相也不差。可跟李景隆一比,缺了那股朝气还有贵气。 朱允熥顺势又看看亭外,对徐家子弟们说道,“你们呢?” 几个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就听徐辉祖怒道,“小畜生,万岁爷问话,尔等还不速答?” 年长的徐茂先上前,“臣现在能拉七石弓!”说着,迟疑道,“但五箭之后就力衰,准头不足!” “臣能拉五石!”徐景昌说道。 “臣!”最小的是徐辉祖的儿子,还不到十岁的徐钦开口道,“臣力小,只能开三石弓!” 这么小的孩子,三石弓已经不错了。 “你们的弓箭师傅是谁呀?”朱允熥继续笑问。 几个徐家子弟没说话,目光瞟了一眼徐辉祖。 唯有年纪最小的徐钦脆生生的开口道,“是四姑教的!”说着,咧嘴露出满口豁牙子,“四姑母可厉害了,能开十一石的弓!” “嗯?”朱允熥不可思议的看过去,女眷单独的亭子中,秀气的吃着鲜果的徐妙锦。 她?十石? 随后,眼神中更多几分有趣的打量。 李景隆看了个满眼,心中不免怅叹,“爹呀,您说您老当年,怎么就没想着给儿子生几个妹妹呢?” /75/75245/31187010.html 第123章 骑虎难下(1) 感谢几位帅到看了拉丝勾芡流鼻血的帅哥的指正,前两章把力和石搞混了。应该是能拉几力的强弓,一力是九斤多,而不是几石。而且我也虚心的查了一下大明会典中,关于军弓的记载。 我错了,自罚三杯,诸位赔一根儿! ~ 朱允熥的目光再次落在徐妙锦的身上。 “一个女子,居然可以拉十一力的强弓?” 按照大明督军府兵部议定的《教练军士律》,军中能拉开七十斤以上重弓者,已属精锐。 大明所有的都是复合弓,制造工艺极其复杂,而且不同的弓还要搭配不同的箭,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培养起来非常不容易。 徐辉祖和李景隆能拉开重弓,除了他们自小接受明师指导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出身豪门,吃的好长的壮,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拉得开。 “她有那么大的手劲儿?”朱允熥再次朝那边打量一眼。 徐妙锦虽说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娇滴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可怎么看也不像能拉动十力强弓的女子。 “那胳膊上还不得都是肌肉疙瘩?”朱允熥心中又暗道一句。 ~ “四妹!”(有记载徐妙锦是老三,也有记载她是老四的,这里取后者的说法。) 旁边的亭子中,徐辉祖夫人看了那边一眼,低声对徐妙锦说道,“皇上看了你好几眼了?” 徐妙锦脸色微红,有些局促。 “你说,皇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张氏又低声笑道,“打来咱们家之后,眼睛时不时就落你身上!” “嫂子!”徐妙锦嗔怪一声。 “这有啥害羞的?”张氏笑道,“在民间呀,年轻的后生看到喜欢的女子,就是这个眼神!”说着,掩嘴继续笑道,“读书人不也说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嫂子!”徐秒锦薄怒,“看您说的!” “咋,害羞了?啧啧,咱们四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也知道害羞啦!”显然她们姑嫂之间感情极好,说起话来十分随意。 也难怪,如徐妙锦等几个徐家的女儿,都是幼年丧父,自幼被长兄长嫂抚养长大,亦父亦母。 说到此处,张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压低声音道,“当初太上皇给皇上选皇太孙妃的时候,宫里的惠太妃还叫我进宫专门问过你呢!”说着,叹口气,“可惜那时候你太小,才十三!”说着,嘟囔道,“还说差着辈分,奇怪了,咱们淮西勋贵之间联姻,从来是只看年龄,谁看辈分了?” 听着自家嫂子口里有些惋惜的口气,徐妙锦忍不住也朝听雨亭那边悄悄的张望了一眼。这一看,恰好和那边朱允熥的目光对上,又赶紧低头。 “当初给皇上选妃,自己之所以没入选,根本不是因为年岁小!”徐妙锦心中暗道,“而是太上皇不愿意再和淮西勋贵联姻,徐家已经位极人臣,若再出一个皇后,必然盈满则亏。” ~~ “皇上....皇....咳!”徐辉祖轻唤两声,然后咳嗽一下。 朱允熥收回目光,转头笑道,“即便是朕的侍卫亲军之中,也鲜少有能用十力强弓之人。” “小儿无知胡言乱语!”徐辉祖笑道,“算不得数!” 他本想这事轻轻揭过去,岔开话题,谁知亭外徐钦忙开口道,“儿子没说谎啊,平日四姑母练习力气用的都是十一的弓,五十步之内,四顾岳母都是箭无虚发!” “小畜生,有你多嘴的地方吗?”徐辉祖大怒道,“没规矩!” “童言无忌!”朱允熥笑道,“朕到爱卿家就是唠家常来了,你要这样,朕可待不下去了!” “臣失礼!”徐辉祖忙道。 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徐辉祖当着皇帝的面呵斥儿子,也算不得有错。况且此时的风气,就是抱孙不抱子。一家之主对儿子往往非打即骂,但对孙子却是格外疼爱。 莫说是徐辉祖,即便是老爷子以前对那些儿子们,也是不分场合动不动就小畜生王八羔子的乱骂,至于动手那更是家常便饭。 “啧啧,十力强弓!”朱允熥又感叹一声。 李景隆偷偷看了朱允熥一眼,脑筋动得飞快。 “皇上明显是想看看真假,可是他又不方便说?得想个什么理由,让皇上看看徐家四姑娘到底能不能拉十力弓!” 随即,他心中微微迟疑,接着暗中想道,“可是看样子徐辉祖好似不大愿意他这妹子抛头露面的,我要是贸然说话,弄不好怕是要弄巧成拙!” 他心中正想着,忽见朱允熥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同时目光看似不经意的跟他对上。 李景隆瞬间秒懂。 “得罪人怕啥?皇上高兴才是一等一重要的大事!” 心中打定主意,李景隆笑着开口道,“若说四姑娘能拉十力的强弓,臣还真是有些不信!能用十力的强弓的人,在军中屈指可数,就算是臣也是壮年之后才有这个力气。”说着,顿了顿,苦笑道,“若是徐家的男儿,臣定比试一番......” 话音刚落,徐辉祖骤然黑脸。 “李景隆,你大爷!”他心中罕见的破口暗骂。 “不妥不妥!”朱允熥笑道,“虽说淮西武人之家休戚一体,宛若一家。朕与两位爱卿,更都是姻亲,但毕竟男女有别!” 李景隆想想,笑道,“皇上这话,臣倒是不敢苟同!” 朱允熥侧耳,“哦?说来听听!” “自家亲戚之间谈什么男女有别呢?”李景隆笑道,“再者说来,我大明开国以来,从不以女子柔弱为美。当年各家跟着太上皇南征北战的时候,女眷也同样奔波于马上大军之间。早年间,太上皇他老人家更是说过,勋贵之女不能养成娇滴滴的大小姐!” “你他妈还是人吗?”徐辉祖真想上去给李景隆两脚。 “嗯,倒也是!”朱允熥点头道。 这倒不是李景隆瞎说,此时的礼教远没有后来那么严,老爷子的女人,从马皇后开始都是大脚女子,包括他自己的妃子和皇后,也都不是弱不禁风之人。 民间也是如此,甚至有私交较好的人家,当儿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之时,让家中兄长组织春游等事,带着弟妹等同行。 “难得皇上今日有雅兴,臣有个不错的建议!”李景隆笑道,“不如趁这边出几个人,徐家那边出几个人,比试一番!”说着,笑笑,“皇上您出个小彩头,咱们君臣私下之乐,无伤大雅!” “嗯!’朱允熥点头,看向徐辉祖,“徐爱卿你以为如何?” /75/75245/31187011.html 第124章 骑虎难下(2) 此刻,徐辉祖的内心之中就一句话。 “我想说不行,可是我不敢!” 不但不能说,还得强打笑脸,“曹国公此议甚好!”说着,看看李景隆,“正好臣也许久未曾练过弓箭了,曹国公你还要手下留情啊!” “你也下场?”李景隆一怔。 朱允熥已是抚掌大笑,“好!朕今日就看看你们手上的功夫到底如何?”说着,从腰间摘下玉佩,放在桌上,“就以此物做彩头!” ~~ “四妹!” “大兄!”徐妙锦见徐辉祖过来,站了起身。 “皇上听说你能拉十力的弓,想要看看!”徐辉祖说了一句,压低声音道,“都是李景隆那厮胡言乱语。”说着,又压低声音,“等会,你和为兄,跟他们比试一下,如何?” 徐妙锦微微有些意外,目光朝那边张望一眼,见李景隆正站起身,和旁人谈笑风生,嘴角泛起不屑,“比就比了!”说着,又是一笑,“教他今日在咱家吃个大憋!” ~~ 箭靶子是现成的,就立在距离听雨亭不远的空地上。 朱允熥坐在亭中,笑看外边众人做比试之前的准备。 李景隆带着邓平,他们二人正在调试着手中的弓箭,不住的拉开放下,拉开再放下。人需要热身,弓也是如此。 而另一边徐辉祖则是慢慢的挽起袖子,给弓箭挂弦。 “徐妙锦呢?”朱允熥看了一圈,却没发现那个身影。 突然,他目光微凝。 花园的另一边,一身猎装的女子英姿飒爽的走出来,和刚才还有些不同,此刻的徐妙锦眉宇之间满是英气。 就有点像....电影中男扮女装的张敏!这等风姿,当日朱允熥曾在汤胖儿身上见过,不过她和汤胖儿又是两个极端。汤胖儿自小是当男儿养的,不拘小节。而她,则是英气之中还带着妩媚,眼波流转。 她手中还拿着一张半人多高的大弓,一看就知是重弓。 “拉十力的弓?那胳膊得多粗啊!”朱允熥往嘴里送了一颗松子儿,心中暗道。 ~ 双方准备完毕,站在箭靶的五十步之外。 五十步相当于后世的七十五米,按照大明会典中的条规,军中考核就是这个标准。这考核不是指所有军士考核,而是军官的考核。 “曹国公,请!”徐辉祖开口笑道。 “献丑了!” 李景隆说了一声,双脚站定,举弓过头顶,向下之时顺势瞬间拉开。 眨眼间手中的强弓已凭借他出色的爆发力拉满,宛若半边明月。弓弦拉开之后,手臂停顿,整个人纹丝不动。 “这厮还是有两下子!”朱允熥心中暗道,“弓的强弱不只在于拉开,而在于蓄力。” 嗡! 弓弦猛的一抖,箭如流星,让人根本看不清轨迹。 远处又是砰的一声,箭靶正中心,箭头的尾翼轻轻摇晃。 “靶心!”有侍卫报数道。 “曹国公神射!”众侍卫当中,有人大声喝彩。 李景隆放下弓箭,对徐辉祖拱手道,“侥幸!” “好功夫!”徐辉祖赞叹一声,准备上场,但下一秒却被徐妙锦拉住。 “大兄,妹子先来!” 说着,拿着弓箭,走到靶子正前方,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开元弓!” 朱允熥打量着徐妙锦手中的弓箭,仿唐重弓,弓中的极品。这样的开元弓,匠人最多的辽东镇也不过一年只能生产一千八百张,而她手里这张,更是百里挑一。 随后,就见徐妙锦从箭囊之中抽出一根极长的羽箭。 弓越重,箭也要对应的又长又重。 徐妙锦所用的羽箭,一看就知是北方河北辽东所出的鹰羽重箭。该箭用鹰的毛做成尾翼,箭身选用硬木。而南方的箭,则用鹅毛和大雁的毛,做成的箭远不如这种羽箭准头好力气大。 这种箭还有个好听的名字,透甲箭锥。 历来是北方边镇中最精锐武士所用,用以破开敌人的重甲。 吱嘎! 徐妙锦站在原地,后腿微弯,缓缓拉开手中的弓。 她的动作很慢,弓弦渐渐拉开的同时,可以听到隐隐的吱嘎声。 旁边的李景隆微微变得,目光讶然。 徐家的四姑娘所用的,和他一样都是十力的强弓。不但拉开了,而且要知道拉弓的过程,慢比快更难。 快是用爆发力,而慢则是持弓者真的有力。 前者可以取巧,后者则需要持久。 嗡!呼! 众只觉得视线中一道光影闪过,紧接着箭靶子上啪的一声。 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侍卫喊道,“徐家四姑娘,正中.......靶心!” 朱允熥在亭中起身,快步走过去。何止是正中靶心,徐妙锦的箭比李景隆的箭,入靶更深。而且几乎是贴着李景隆的箭,毫无缝隙的射了进去。谁高谁低,已是不言而喻。 “臣女献丑!”徐妙锦说着,瞥了李景隆一眼。 “这手劲!”朱允熥看着箭靶子,心中称奇,“这要是给人一巴掌?” ~ 李景隆脸微僵,他虽是愿意捧皇帝的臭脚,可不愿意真输! 他目光微斜,看看身边的邓平。 后者却看都没看他,只是摆弄着手里的弓。 “看我干啥,我只能用八力的弓,你让我上去干啥,丢人?”邓平心中暗道。 李景隆本想着他和徐辉祖比,邓平和徐妙锦比。 这么一来,谁输谁赢都无伤大雅,反正对他李景隆是无伤大雅。谁知道他小舅子,临场指望不上了。 “曹国公请!”徐妙锦收弓笑道。 “好好!巾帼不让须眉!”李景隆赞一声,甩甩胳膊,心中也现出几分争强好胜之心。 再次站立,吸气,举弓搭箭。 这一次李景隆不再留手,一口气五箭连珠,连续五支重箭,箭箭都在五十步外的靶子上,而且每次都是砰砰作响。 倘若这箭靶子是个活人,即便身披铠甲,也绝无生存的可能。 “见笑了!”李景隆使出看家的本事,看似云淡风轻的放下弓,可拉弓的手却藏在袖子里不住的发抖。 他一口气射了五箭,就是算准了徐妙锦一介女流,不可能有他这样的耐力和持久力。 谁知,对方却没什么反应。 也是站立,居功,而且动作依旧很慢。 吱嘎嘎,弓拉满...... 嗡!嗡!嗡! 但随后一箭快似一箭,中靶之声不绝于耳。 朱允熥看得真切,徐妙锦射出的箭好似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包围着李景隆的箭镞,在靶子上连成一片。 李景隆的脸色,从僵硬变成了尴尬。 光是这手准头,就已不得了。 “曹国公,请!”徐妙锦放下弓,淡淡的说道。 李景隆单手持弓,另一只手在袖子里不停的抖,半边膀子都有些酸涩。 可如今,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75/75245/31187012.html 第124章 善战者无功 李景隆的手在抖,连发五箭已是他的极限。 而且实话实说,他现在所用这张弓是徐家的弓,并不是他那张常用的,十分顺手的弓。武人对于自己不熟悉的武器,总要有个过程,每张弓的软硬也更是不一样。 这张弓都没怎么试,拿过来就上手确实有些吃亏。而且他刚才那几箭,都是全力施为,此刻没有半点余力。 “曹国公,该您了!”徐妙锦微微侧头,语气带着几分狭促。 徐辉祖在旁皱眉道,“四妹不可无礼。”说着,顿了顿道,“曹国公放方才在让着你,你怎如此不晓事!你一介女流,他若想赢你,还不是反手的事!”说着,笑问李景隆,“承让了!” 朱允熥坐在凉亭里看得直笑,徐辉祖这个老实人损起人来也是不带脏字的。 不过话说回来,徐家四姑娘这武力值,也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她那手上全是老茧吧?”朱允熥忍不住瞟了一眼,“别的女人的手都是软软的,她那双手估计跟砂纸似的。” 此时有侍卫换了一个空白的箭靶子上来,李景隆再次站到正对箭靶的五十步之外。 这一次他的表情明显凝重许多,动作也和前几次微微有些不同。 抬臂的同时,手中的重弓已经半张,待到弓弦正对鼻尖的时候,又大偶然全部拉满。 而且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射出,而是不断的用力,将弓身拉到了最弯。 就像是吹气球不断的用力,不断的用力,在等待爆炸的临界点。 嗡! 白练一闪而过,随着弓弦的释放,李景隆双手猛的张开,手中的重弓在掌心翻转,好似被人踹开的门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砰的一声,立着的箭靶竟然直接倒下。 待侍卫将箭靶再次竖立起来,周围居然半晌无声。 他所用的是一米多长的重箭,此刻实木板子所做的箭靶上赫然只有三寸箭尾在不停震颤,他一箭竟然直接把箭靶穿透了,威力堪比步枪。 试想一下,在战场上什么样的盔甲能挡住这样致命一击? 随即,又见李景隆再次弯弓搭箭,瞄准箭靶子。 嗡!嗡!嗡!连续三箭,每一箭都是力透箭靶,深入其中。 而且,前后四根羽箭留在外面的箭尾都是一般齐整。 但当他放下弓箭之时,朱允熥清晰的看见,他背在后面的手,不住的抖动,手指弯曲得好似要费很大的力才能伸展开来。 “好!”好半天,周围才如雷一般喝彩。 尤其是邓平,巴掌拍得飞快,好似风车一样。 “献丑了!”李景隆后退几步,缓缓说道。 说完,他的目光在徐家兄妹的身上转动几下。武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他李景隆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在徐家人面前跌份。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徐辉祖兄妹。 “她行吗?”朱允熥心中泛起几分好奇。 忽然,只见徐妙锦顽皮的吐了下舌头,躲在了徐辉祖身后笑道,“曹国公,您赢了!”说着,拉着徐辉祖的袖子,亲昵的撒娇道,“大兄,方才开了五箭,妹子胳膊现在还酸呢!” “曹国公神射,在下佩服!”徐辉祖也拱手道,“我们兄妹甘拜下风!” 顿时,李景隆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恨不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着伤筋动骨拿出全部的本事。却不想对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赢了。 “魏国公请!”他苦笑半声,开口道,“许久未见魏国公的射艺了!” “我?”徐辉祖笑笑,“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说着,一双大手搓搓,“咱们少年时在东宫比试弓箭,我就不是你的对手,如今这把年纪,射艺也早就荒废了,更不是你的对手,就不出丑了!” ~~ 啪啪啪! 李景隆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亭子中传来掌声。 朱允熥站起身轻轻鼓掌,笑道,“李爱卿的箭术名不虚传,今日让朕大开眼界!”说着,指下桌上的玉佩,“这彩头你的了!” “臣受之有愧!”李景隆行礼道。 “一块玉而已!”朱允熥想想,开口道,“朕再赏你个差事!”说着,大声道,“今年五军都督府的考核,你去做主考!” 瞬间,李景隆大喜,“臣谢皇上隆恩!” 读书人考试,那些主考被考生们称作恩师,一辈子都要对他们毕恭毕敬。武人的考试也是如此,大明军中军官升迁除了军功之外,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每年的个人技艺考核。 大明自开国之日起就定下规矩,军中将校,非弓马娴熟者不能担任。朱允熥把这项任务给了他李景隆,绝对大大的重用。要知道往年的考核都是老一辈公侯坐阵,勋贵二代之中李景隆还是第一人有此殊荣。caset “徐家四姑娘的射艺,也是超凡绝伦!”朱允熥继续笑道,“赏锦缎十匹!” “臣女谢皇上天恩!”徐妙锦行礼,柔声道。 “你的射艺是和谁学的?”朱允熥笑问。 “跟大兄!”徐妙锦有些惜字如金,说完就退在一边。 学生都如此,师傅也差不到哪里去?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目光看向徐辉祖。后者恭敬的垂手站着,不卑不亢,那双垂着的大手纹丝不动。 “怕是他的射艺还要比李景隆强些!” 朱允熥心中想道,“只不过他那人一向不喜欢出头,所以从不在人前展示罢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藏拙的人永远比显摆的人,能走得更长远也更踏实。 ~ 朱允熥离开徐家时,天已经黄昏。 徐家后宅之中,徐辉祖换了衣衫梳洗一番之后坐在饭桌边上。 徐家的家风和其他勋贵不同,旁的开国功臣都是穷了几辈子骤然富贵大权在握,恨不得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以奢侈为能事。 而徐家则是一直低调俭朴,以徐辉祖国公之尊,晚膳也不过是简单几个小菜而已。 妇人张氏笑着给徐辉祖布菜,开口道,“本想着皇上能留在咱家吃饭呢,妾身特意让后厨杀了一只羊。这羊肉馅饼你尝尝,我亲手烙的!” 徐辉祖不饮酒,吃起饭来细嚼慢咽。 “老爷!”张氏摆手让仆人们都下去,忽然低声道,“您说,皇上是不是看上咱家小四了!” “嗯?”徐辉祖一怔。 张氏继续笑道,“下午的时候,我看皇上可是看了咱们小四许久,眼睛都挪不开了!” “胡说八道!”徐辉祖皱眉道,“哪有这事?”说着,郑重吩咐道,“我跟你说,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乱嚼舌头。若是传到外边去,成什么话?” “这不是就跟老爷你闲聊吗!”张氏笑道,“就咱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话,哪能传到外边。我虽然是乡下女子出身,可我不傻!”说着,凑近了些,“可我也是过来人,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做不得假!小四这个岁数了,早就应该谈婚论嫁了,若是再耽误就成老姑娘了,你这当大哥的就不着急?” 徐辉祖有些心不在焉的吃口饼,叹气道,“我也急,可是咱家的人,婚嫁也不由得咱们自己啊。” /75/75245/31187013.html 第125章 宫城夜话 永安宫里,朱允熥也陪着老爷子一块吃饭。 郭惠妃亲自下厨,给他们爷俩炒了一大盘子当年的小公鸡儿,还有一盆干菜炖五花肉,炖肉的时候又顺便贴了一圈饼子。 “嘶!呼!” 贴饼子从里到外都浸着炖肉的香味,边边角角上还沾着油汪汪的汤汁,老爷子就爱吃烫嘴的吃食,也不用筷子,大手抓了一个就开吃。 “下午哪去了?”老爷子边吃边问。 朱允熥缓缓给老爷子斟着温黄酒,“下午去了徐辉祖家里!”说着,放下酒杯笑道,“就是当年您赏给故中山王那座宅子!” 老爷子微微一顿,咧嘴笑道,“哈,咱记得当初徐天德他吓得屁滚尿流的,让人抬着他在咱以前的卧房睡了一觉。第二天鞋都没穿,就跑来找咱请罪!”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叹息半声,“哎,几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起来,还跟昨天似的,真他娘的快!” 朱允熥见老爷子脸色有些惆怅,故意逗他开心,说道,“孙儿有些后悔,下午没带着您一块去!” “你们小孩在一块,咱去掺和啥?”老爷子说着,努努嘴,“把那炖干菜给咱往前推推!” “下午有新鲜事!”朱允熥起身推菜笑道,“您是没看到,徐家的四姑娘,一介女流之辈居然能开十力的弓,差点把李景隆给赢了!” “哦?”老爷子颇为意外,咧嘴道,“十力?一个姑娘家,乖乖,可了不得!”说着,想想道,“那丫头还没婚配呢吗?” 朱允熥笑道,“徐家的儿女婚事,不都是你老亲自过问的吗?他们都等着您开口呢!” 老爷子沉思片刻,“哦!”说着,吃口饼子,“那丫头咱以前见过,挺俊个闺女!” “俊是俊,但....”朱允熥笑道,“能开十力弓的女子,估计一般人降服不住!” ~~ 不知不觉已入夜,老爷子披着厚衣裳,在摇椅上慢慢的摇着。 “老爷子,伺候您洗脚了!”郭惠妃亲手端着木盆进来,在老爷子身前蹲下,“您试试水!” “嘶!”老爷子大脚放进去,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儿,然后问道,“徐家四丫头你也见过是吧?” “哪年逢年过节都要见上几回!”郭惠妃笑道,“是个顶好的丫头!”说着,笑道,“您忘了,早些年给皇上选媳妇的时候,臣妾还提过那丫头呢。不过那时候她还小,眉眼都没长开,也差了点辈分。” 这事,老爷子心里有印象。 年纪小辈分不同其实就是借口,给朱允熥选媳妇跟当初给朱标选媳妇不一样。 大明江山已铁桶一般安稳了,再给未来的接班人找一个母族强大的妻子,未必是好事。 “您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事了?”郭惠妃闻着,忽然停顿片刻,笑道,“您不是想......?” “你比猴儿都精!”老爷子笑道,“进宫也行,也是一桩好姻缘!” 郭惠妃顿时来了精神,“明儿臣妾叫徐家媳妇进宫,试试口风!” 正说着话,忽然身子一顿。 原来是老爷子的大手,不觉中开始抚摸她的鬓稍。 “你都有白头发了!”老爷子说道,“还不少!” “臣妾都啥岁数了?”郭惠妃笑着给老爷子擦脚,“也是要按瞅着快入土的人了,自然有白头发!” 老爷子小心的用郭惠妃的黑发把白发藏好,“晚上别回了,在咱这睡吧!”说着,笑笑,“过几天咱搬出宫,去庄子上住的时候,你也跟着!” “都听您的!”郭惠妃笑道。 下一秒她正准备弯腰端木盆,却不想直接被老爷子的大手从后抱住。 郭惠妃慢慢转身,也搂着老爷子在怀里。 孤灯火影之中,老夫老妻二人无声依偎。 “咱这几天总是做梦!”许久之后,老爷子才闷声开口。 “又梦着大姐了?”郭惠妃梳理着老爷子的头发问道。 “没!”老爷子抬头,看着郭惠妃的眼睛,忽然一笑,“咱总是梦着咱死了!” “呸呸!”郭惠妃赶紧道,“瞎话随风去,不算数!” “哈哈!”老爷子咧嘴大笑,“啥瞎话?咱都这个岁数了,不就是等着哪天吗!”说着,再次把头埋在郭惠妃怀里,“哎,咱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估摸着今年都够呛了!” 郭惠妃心中一酸,目光中满是老爷子花白的头发。 诚如老爷子所说,人这辈子太快了。第一次见这个英武不凡的姐夫那天,恍若就在昨日。 “可不能瞎想,好好活着,妾身陪着您!”郭惠妃柔声道,“咱们活他个长命百岁,好好享享儿孙的福!” “呵!”老爷子笑道,“这你可错了,人若是活太久啊,见着的可都不是福气!” ~~ 坤宁宫,赵宁儿盯着正在写大字的六斤,一脸严母的样子。 朱允熥没用人通报,直接从外头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六斤欢快的放下笔,跑过来直接亲昵的抱住朱允熥的腿。 “这么晚了还在写?”朱允熥看看桌上的笔墨。 赵宁儿也起身迎了过来,“他下午贪玩,本该早早写完的大字,非要拖到晚上!” 六斤懊恼的低着头,抱着朱允熥不撒手。 “今日事今日毕,这个拖拉的毛病可不好!”朱允熥拍拍儿子的脑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只会越拖越多!” “儿臣记住了!”六斤撇着小嘴,然后大眼睛看看朱允熥又看看赵宁儿,“父皇和母后有话说,儿臣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赵宁儿放他,甩开小腿就迈步出去,由太监领着去了他自己的寝宫。 “我还没说完.....”赵宁儿喊了半声,见六斤欢快的走远,无奈的摇摇头。 “臭小子!”朱允熥笑骂,“还挺有眼力见儿!” 赵宁儿也笑笑,开口道,“皇上在老爷子那用的晚膳?” “嗯!”朱允熥点点头,“有个事朕跟你说一声,邓平说侍卫处出了个缺,朕已命人把你弟弟小石头补了进来!” “他还小....他行吗?”顿时,赵宁儿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的弟弟前程有望,忧的是怕弟弟年岁太小,担当不了大任。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朱允熥笑道,“进宫当侍卫又不是让他出去带兵,他也十好几岁的小大人了,该是出来历练的时候了!” 说实话,朱允熥这个皇帝,颇有几分喜欢任人唯亲的味道。但话说回来,这世上的人又有谁不是任人唯亲呢? 况且他让赵家的小石头进宫也不是无的放矢,赵思礼这个承恩侯管着京师的内防是当时的权宜之计,现在是时候换人了。自己的老丈人换下来,给小舅子一些好处,等价交换么。 “臣妾替小石头.....” “你我夫妻一体,这么就外道了!”朱允熥笑着站起身。 “皇上是要走吗?”赵宁儿上前。 “下午出宫耽误了许多折子还没看!”朱允熥笑道,“今日事今日毕,刚教完孩子,总不能我这边也拖拖拉拉的!” 说着,他就要转身。 但下一秒,已是被人拉住。 “偶尔拖一下也不碍的!”赵宁儿在他耳边轻道,“您都好久没碰.....” ~~ 最近的章节写的不好,给大家道歉了。 哎.....不知为何,就是心里很烦啊,看什么都烦,我是不是得精神病了? /75/75245/31187014.html 第126章 拆了(1) 紫禁城的清晨,在悠扬的晨钟之中拉开序幕。 春日的阳光很暖,风很柔,紫禁城中的一切都显得微微有些慵懒。就连那蹲在枝头早起的鸟儿,也没有马上急着寻虫果腹,而是在漫不经心的雕琢着自己的羽毛。 斥,斥! 一阵太监的呵斥声,打破了这份慵懒。 王八耻领着数位太监在前,手中的拂尘不住挥舞,路上那些身份低微的宫人,赶紧转过身面对墙壁。 通往乾清宫的夹道上,一辆肩舆缓缓而行,皇帝要开始处理朝政了,刚才还微微慵懒的紫禁城,顿时变得像是一部忙碌的机器,开始高速的转动。 ~~ 清晨的乾清宫很安静,安静才能专注。 也因为有事,所以才要专注,也就是说这注定又是枯燥乏味且忙碌的一天。 “万岁爷!”王八耻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热面油茶,几样点心。 “放那吧!朕还不饿!”朱允熥说了一声,信手拿起御案上一份奏折,“今日南书房谁当值?” 南书房各位参赞大臣,都有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可能从早到晚都待在南书房,但也不能都不在。所以八个人轮流着来,总要保证南书房有个当值的。 “万岁爷,燕王世子殿下在外面等着觐见!”王八耻轻声说道。 这么早就有事? “让他进来吧!” 稍候片刻,穿着藏青色印暗纹常服的朱高炽从外边进来。 朱允熥注意到,他手里还捧着一本奏折。 “臣....” “大规矩免了!”朱允熥不等对方行礼就开口,随后目光瞄瞄朱高炽手里的奏折,“遇着事了?” “也不是什么事,而是这封奏折,臣不敢自专。”朱高炽说着,微微屈身,双手捧着奏折献出。 “朕看看!”朱允熥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笑道,“用了早膳没有,若是没用,桌上有油茶点心......”说着,眉头忽然紧皱起来。 奏折是中原开封来的! 朱允熥本来是走马观花的看,可上面的内容不由得让他再从头到尾仔细的阅读,且读出声音,“臣,开封知府张守敬伏乞奏。开封有蓝帽色目人后裔俺诚者,以药铺为业,会同蓝帽色目人共有四千之数,欲集重金重修金代之一赐乐业教会堂.....” 华夏自元开始,就不再是一个单一的人口国家。 秦一统天下,大汉肇基华夏的概念。而自从两晋之后,乃至隋唐虽然已是汉胡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我,但起码天下的子民都在传统的天下认知范围之内。 但元开始就不同,大元的疆域不但包括中原之地,而且还是黄金家族几大汗国的领袖,再加上蒙古人不断西征,所以许多在传统认知之外的人来到华夏定居。 对于这些认知以外人,一开始统称为色目。后来因这些色目人习性不同,民间也渐渐区别分化。 比如这蓝帽色目人,就是带蓝色小帽子的色目人。 “一赐乐业教?”朱允熥反复沉吟,若有所思。 “国朝以来,抑制佛道。”朱高炽在旁说道,“唯恐僧道不事生产又侵占田地,更不得随意修建庙宇。这一赐乐业教,不在儒释道之内,臣闻所未闻,是以拿不定主意.....” “这些蓝帽色目人的来历?”朱允熥看向朱高炽,问道,“你可清楚?海上还是西域?” “这个,臣委实不知!”朱高炽起身道。 朱允熥的神色有些郑重,放下手中的奏折,对外说道,“传解缙,还有方孝孺,翰林院齐泰,黄子澄等人!” “遵旨!” 随后,朱允熥又看向朱高炽,“你既不知他们的来历,也不知一赐乐业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折子拿到朕面前来了?” “修庙总不是好事!”朱高炽开口笑道,“而且还是不认识的神仙!”说着,笑容收敛,“臣说句不当的话,需提防前朝旧事!” 闻言,朱允熥笑了笑。 前朝大元时,憨厚朴实的蒙古人敬畏天地,所以大元朝漫天都是神佛。儒释道黄大仙,萨满长生天,还有白莲教...... 朱高炽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跟朱允熥心中所想的,不是一回事。 ~~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博学多才的翰林院学士等人到了乾清宫。 这些清流们问他们正事或许夸夸其谈假大空,但若问他们这些事,他们总能言之有物。 “臣等参见皇上!” “给他们赐座!”朱允熥摆手,自有宫人搬着凳子进来。 “叫你们来是有件事!”朱允熥看看众人,拍拍手里的奏折,开口道,“开封府的蓝帽色目人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一赐乐业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心中差不多有了些眉目,只是一时间涉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所以有些不确定。 众学士之中,方孝孺和解缙并列第一排。 两人听皇帝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都是齐齐一愣。 方孝孺沉吟片刻,“回皇上,蓝帽色目人其实渊源已久,非前元时才安居中夏!”说着,一边思索一边开口,“据史书记载,最早盛唐时候,有海商从海外至广州居住,被称为蓝帽色目人!彼人与天朝子民服饰饮食等绝不相同,群居而住,一度一赐乐业教信众达数万人。” “而后唐末黄巢作乱攻破广州,大肆屠戮之下,蓝帽人十不足一,四散飘零。” “至于开封的蓝帽色目人,乃是前朝赵宋真宗时,远渡重洋而来,献宝物引得真宗龙颜大悦。许这些人归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京.....” “等等!”朱允熥忽然开口道,“你方才说赵宋时海外来客被宋真宗准许留在开封是出自宋史,还是出自何处?” “史书并未记载,这也是臣少年游学时偶尔所得,据说是当地蓝帽色目人口口相传之事!”方孝孺说道。 朱允熥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你继续说!” 方孝孺整理下思路,“所以这些人就在我中夏定居下来,多以商为业繁衍生息。后至大金世宗年间,彼等后裔在开封兴建一座乐业教会堂,依会堂而群居,与外隔绝。会堂宏达雄伟,有梁园胜境的美称。” “而后金灭元兴,依旧屹立不倒。后元末中原大乱时,被战火波及损伤元气.......” “等等!”朱允熥再次打断方孝孺,“如今彼等和我天朝子民有何不同?” “臣不甚明了,但听闻有些细枝末节也不尽一样。譬如依旧群居,不与外人通婚嫁娶,自设学堂,有信此一赐乐业教等。不过他们倒也尊崇孔孟,也读书明智,而且数百年繁衍下来,以与我天朝子民无异。” /75/75245/31187015.html 第127章 拆了(2) 听到此处,朱允熥心中已清楚到底这些蓝帽色目人是何方神圣了! “说是与我天朝子民无异,但臣略知其实也还是大有不同!”解缙想了半天,慎重的开口说道,“譬如臣就听闻,彼蓝帽色目群居,虽也耕种读书,但不类我天朝子民信奉先祖祭天,又另设学堂传播文字教义,绝不外传!” “而且其会堂之中,有类似我朝僧道授教之人存在,且地位超凡,专门教授文字,威望崇高。另外臣还听闻,他们过的节日和我朝迥异,风俗更是不相及。” 明白了!对上了! 原本时空当中万历年间传教士利玛窦到了华夏,把这事写进了书里,彼等蓝帽色目后裔虽与明人无异,但依旧礼拜,且会堂之中存有大量经书,但无人解读。 而后李自成攻破开封,恢弘的一赐乐业教会堂毁于战火,即便后来重建也大不如前。 至晚清天朝国力衰退,一八九九年有教会发现此故事,若获至宝。西方世界一片哗然,甚至还成立了援助会。 再往后..... 这其中各种说不明白,狼子野心别有用意断章取义的事儿多了去了。 “看看这份奏折!”朱允熥直接把那本奏折扔过去,“告诉朕该不该让他们修!” 奏折正好落在方孝孺的怀里,他皱眉打开仔细阅读良久,然后交给解缙,再一一传阅。 “都说说吧!”朱允熥开口道。 翰林学士黄子澄思索片刻,开口道,“臣以为,既然是当初宋真宗许彼等归中夏,遵守祖风。而又经过数百年繁衍,此时于我天朝子民无异,这会堂想修让他们修就是!” “朕方才已问过,宋真宗这话可有史实?”朱允熥沉声道。 “这.....”黄子澄一年也未见得能在皇帝面前露脸,好不容易能说话,却直接撞在了南墙上。 方孝孺和解缙对视一眼,皇帝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齐声道,“臣以为,不能休!” “既是我天朝子民,自当遵孔孟二圣,崇儒释道三教!”解缙开口道,“又何以群居与外人隔绝?岂不怪哉?再者修建庙宇劳民伤财,若各地纷纷效仿,朝廷法令何在?” “不过,此事臣觉得还需地方官小心处理!”方孝孺正色道,“蓝帽一赐乐业教传承数百年,又诚如解学士所说,有德高望重之宿老授课之人,万一处理不当,容易滋生民乱教乱。” 朱允熥微微转头,看向一直皱眉倾听的朱高炽,“你怎么看?” “臣孤陋寡闻,这些事也是第一次听说!”朱高炽缓缓开口,“按理说只要不出乱子,他干什么是他的事,由他去。我中夏之地,自古以来就是华夷互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此才有海纳百川之说,可彼等行径在臣看来,似乎有些....”说到此处,朱高炽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措辞,“有些不伦不类,好似永远隔着一层似的,好像防着谁似的。” 随即,他语气再次停顿,“臣以为,不但不能许他修,且他已修好的还要拆!既是天朝子民,不管是不是真的汉家后裔,但立足于此受我教化,自当水乳交融亲若兄弟,岂能心心念念分而隔之?” “若真如此,彼等就是恶客,而非我朝之民也!不过是披着天朝子民之外衣,行外邦之事。” “再说他修会堂拜的是谁?可是我中夏先祖,还是历代贤君,又或是孔孟圣人,还是我大明皇帝?我大明朝,神仙都要天子册封才是神仙!” “此乃心有异也!既居中夏之土,当以此为根。居于此而念其他,神人共愤!与昔日北狄入中原时,忘中国之姓者如出一辙。” 殿中寂静无声,大伙都觉得皇上此举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而燕王世子这番话,又有些太重了。 片刻之后,朱允熥的声音响起,“朕还记得我大明开国之初,北伐肇始之时皇爷爷谕中原檄一文中有一句话。如色目者,非我华夏族裔,然同生天地之间,若有知礼仪者,愿为臣民,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 “我大明是海纳百川无所不容,但若愿为中夏之民者,必与我等同类!”朱允熥继续说道,“就如燕王世子所说,南书房给开封府回旨。” “臣遵旨!”朱高炽行礼道。 “另外,再传旨给泉州广州等海关!”朱允熥继续开口道,“如今色目海商,藩人海商众多。彼等群君与我天朝民风不同,各地海关只准他们在外城居住,不得进入内城。” “遵旨!” “还有,往后各地官府对藩人色目人建会堂庙宇之事严加看管,有私建者一概以淫祠论处,督查不力者交付有司问罪!”朱允熥又道。 群臣从乾清宫中退去,除了殿外众人都有些不知所以然。皇帝莫名其妙发了一通业火,好似说了很重的话,又好似没说什么具体的。 见其他人走远,解缙悄悄凑到朱高炽身边,“世子,您看这事?” 朱高炽正背着手朝南书房走,“啥事?” “就刚才那事啊!”解缙道,“不过是一些蓝帽色目人后裔修会堂,皇上怎么发那么大火?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朱高炽笑看他一眼,“你真不知道皇上为何发火?” 解缙摇头,随即低声道,“您今日也有些不对,往日您最是心慈手软的人啊!人家那什么一赐乐业教的会堂,从大金世宗年就有了,你不但不让修,还要拆?” “他就是唐高宗时候建的,该拆也得拆!”朱高炽哼了一声,看看解缙,忽咧嘴一笑,“解学士,这些事呀,你们读书人是不会懂的!” “殿下把话说明白!”解缙跟了朱高炽俩人进南书房,他俩的桌子离得不远,此刻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 “那好,我问你!”朱高炽端着热茶笑道,“我朝开国之后,为何太上皇三番五次下令,胡人若以中夏人自居,当去发辫改汉姓用汉字?” “为何让天下人都穿仿唐时衣冠?为何不许胡人私下说胡语?为何准通婚但都要用汉俗?” 似乎,解缙明白了一些。 可还是喃喃说道,“国朝之初是为了让胡人汉化,跟开封蓝帽色目不一样,彼等居住数百年.......” “你也说数百年了!”朱高炽放下茶盏,神色有些阴冷,“就是块石头他也变成泥巴了!皇上都死了多少个了,朝代都变了好几次。可他们的会堂还在那,而且他们还要修!” “你说,不拆,不给他去了这个根儿,行吗?” “现在不拆,再给他数百年,他依旧不知感恩!” /75/75245/31187016.html 第128章 慢性毒药(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217846.html 第129章 慢性毒药(2) 在历史上大明中晚期,利玛窦等人来华大肆推广他们的文化。 教廷有的是钱,有的是经费,以至于明朝官场许多中下官员都信奉此道。 甚至连徐光启,杨廷筠,李之藻等国之重臣,都成了坚定的信徒。 这些人,可都是自幼严酷的儒家教育体系中成长起来的士大夫,是超越普通百姓之上的利益阶层,是维护这个国家法统的一员。 若是论顽固,谁能论得过这些圣人门徒?可他们都抛弃了孔生,而选择了万里之外金发碧眼的另一个圣人。他们不但改换门庭,还帮着编纂书籍,甚至推广教义,建会堂修女院。 甚至,徐光启把自己家的祖坟都献出来,做传教士的墓地。杨廷筠在自己的家里,修建了圣堂,整日拉人入教,把自己家的亲戚,佃户,仆人都变成了教众。 而且有传闻,崇祯皇帝也抛弃了祖宗家法信奉此道,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带着后妃太子等信了这些。 说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可偏偏他就发生了。 面对这一件件一桩桩事实,再说什么我中夏文明面对任何外来物都能岿然不动,不心虚吗?即便这些外来的文明最终能被中夏文明所同化,但也要数百年的时间,而接下来的数百年,乃是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数百年,还有同化的可能吗? 说起来,大清朝是不怎么地,可在于对这些外来文化的侵蚀上,人家足够警惕。 顺治开始就有传教士为皇家服务,到了康熙更是用这些人了解和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而在沿海等地也有许多教徒,共有二十七万。 但是人家用是用,防也是真防。 康熙给罗马教廷写信,你在我这传教就要以我们的传统为根本,要允许百姓祭拜祖先,尊崇孔子,多弄些算数天文历法是好事,那套歪理邪说就不要用了。篳趣閣 罗马教廷不听,康熙就给了一句话,“只可说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国之大理,禁止在中国传教.....” 这是康熙的原话,他留下那些已经准许的传教士且规定他们的范围职责,严令除了科学技术之外,其他不得僭越。 等到了雍正那,对于罗马教廷,四爷就是一句话,“都给老子滚,不滚就死!” 归根到底,他们看到了西方教廷的狼子野心,看到了西方的用意。我国之人之所以独立于世,传承千年不倒,靠的就是我们鹤立独行的文化传承。 这不并能主观的就断定为闭关锁国的开始,这何尝不是对本土文化的一种保护? 凡事,都要辩证的看。满清之所以锁国,是对于西方的科学技术既学又恐慌,可大明用得着恐慌吗?没有那些教廷的人,一样有获得新鲜事物的方式。 再说句不好听的,后世许多人言必谈美日欧洲的根源在哪儿? 美丽国最高法院的门楣上面,刻着三位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先贤。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孔子,而后世子孙中许多人却把孔子说得一文不值。 把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成糟粕,却把别人的东西当成了精神上的圣经,不可笑吗? 更有甚者,说我们一代代遵循的传统,是愚昧无知。还有人,干脆以自己出身为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丧心病狂。 殊不知,他们以为西方的好,却是一直否定我们己身的毒药! 信仰,传统,传承组成的,正是我们赖以延续的文化。一个国家失去了这些,还有未来吗? 一时间朱允熥百转千回,表情越发严肃。 “朕记得礼部治下有僧录司!”朱允熥开口道,“管理天下僧道之事!” “是!”方孝孺开口,“设于洪武十四年,僧官正印是应天府外天界寺的主持法空!”说着,顿了顿,“臣见过那位主持几次,是位清贫得道高僧!” “朕一会便下旨,以后僧录司不单管天下僧道之事!”朱允熥沉吟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要管,不但要管而且要严管。就像爱卿你说的,至今泉州漳州之地,依旧有景教遗毒!” 忽然,方孝孺预感到什么,目光看向朱允熥。 “礼部左侍郎夏原吉.....”朱允熥说着,皱眉沉思片刻,“其人倒还是有些才干的,朕欲调他至户部任侍郎,给张紞当个帮手。空出来的左侍郎,由方爱卿你接任!” “这.....”一时间,方孝孺竟然呆住了。 他在士林之中名望大不假,声望大更是不假。可那也只局限于士林清流之中,论官职他现在最大的官职就是东宫学士,钦天监正,还算不上真正的国家重臣。 一部的侍郎,正是进入国家核心决策层的标准。 “以后这些僧道的事,爱卿你来管!你是博学多才之人,谁好谁坏一目了然!”朱允熥笑道,“而且,你乃圣人门徒,立身最正,这些鬼魅之道交给你,朕放心!” 忽然间,方孝孺有些哽咽,难以自已。 人要用在他适合的位置,才能发挥他的才干。 方孝孺这样的圣人门生,就该用在这个地方。 “臣回去之后,即刻发文给泉州等地,务必肃清景教等事!”方孝孺抹泪道。 “朕信得过你!”朱允熥笑笑,神色温和。 ~~ 就在乾清宫朱允熥和方孝孺君臣相讨的时候,几艘有些怪模怪样的船只,缓缓驶入应天府外的长江口的水门关。 挂着风帆的帆船上,足利义持按着腰间的武士刀,瞪大眼睛惶恐的看着眼前,几乎和天际一般平行的城墙。 “斯国一!”作为东瀛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的侄子,这次大明之行的使节,足利义持忽然发现,他竟然没有半点言语,可以用来形容大明朝恢弘的都城,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这种语气词,用以表达自己的震撼。 “这里比京都大了十倍!”足利义持旁边,护卫武士桥本有菜也是一脸震撼,“人也比京都多了十倍!” “何止十倍!”足利义持看着江面上几乎是水泄不通的商船,发出感叹,“不愧是天朝啊!” “前边可是东瀛倭国的使船?” 突然,拥挤的海面上,一艘快艇在商船的缝隙中穿行而来,穿着鲜艳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船头大喊。 “正是!”足利义持用憋足的汉语大声道。 “斯国一!”桥本有菜看着对面小船上那身形壮硕的锦衣卫,低声道,“好雄壮的男儿!” “尊使远来辛苦了!”那锦衣卫拱手大声道,“在下锦衣卫百户纪纲,奉曹国公和都指挥之命,前来迎接!” “曹国公大人亲自来了?”作为足利义满的使节,大明的英雄谱足利义持不知背的多滚瓜乱熟,曹国公李景隆何许人,他一清二楚。 “公爷没来啊?”纪纲一怔,随后笑道,“今日在岸上迎你们的是理藩院要杨大人!” 足利义持的身份,哪能用得着李景隆亲自来迎? 可是显然,他这个东瀛人不懂纪纲这么说的含义。 不等他说话,纪纲又大声对周围喊道,“赶紧把水面清理出来,让倭使的船靠岸!” 江面上,那些税吏水军开始忙碌起来,不住的催促着拥挤的商船让路。 “倭人?他们来干什么?”有人低声问道。 “谁知道了?八成给皇上送美女来了!” “美女?在哪呢?没看着啊?” /75/75245/31223472.html 第130章 来钱儿(!)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272234.html 第131章 来钱儿(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272235.html 第132章 请公爷救救东瀛(1) 足利义持带着手下,忐忑的站在曹国公府一进院里的一间的门厅中。 他不时朝外张望,那看不见尽头的深宅大院,仿若怪兽的深渊巨口,让他有种莫名的慌张。 因为他从进来开始,脑中就浮现出一个成语,自惭形秽。 跟明国公爵的府邸比起来,幕府将军的府邸简直就像是茅草屋。不是说建筑形制和规模上,而是缺乏曹国公府这种气质。 尤其是他眺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一处恢弘的大殿。那厚厚的屋脊之上蹲着各种狰狞的走兽,让人望而生畏。 陪在他身边的李家门房,看着他们这些倭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国公府你们都吓成这样,要是进了紫禁城还不吓尿裤子?” 那门房心中腹诽一句,指着外头那处大殿开口道,“各位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还未请教!”足利义持忙问。 “那是供奉了我们家老老太爷还有老太爷的享殿!”门房傲然道。 足利义持顿时一愣,老老太爷和老太爷这样的词,对他似乎有些深奥了。 幸好门房继续解释起来,“就是我们老爷,曹国公的祖父和父亲!”篳趣閣 “哦!”足利义持恍然大悟,“听闻曹国公阁下是世袭的公爵,那么他的祖父和父亲也都是公爵....” “是王爷!”门房一脸正气的纠正,“我们家老老太爷,那可是太上皇的亲姐夫,兵荒马乱的岁月护着太上皇家仅有的男丁,跋山涉水找到了太上皇,让太上皇他们一家团聚....” “哦.....”足利义持张大嘴再次感叹,“忠肝义胆!” “那是!”门房更傲然道,“我们家老太爷,可是太上皇的亲外甥,自小被太上皇和故慈高皇后当成儿子养。十几岁就厮杀疆场,冲锋陷阵。我们老太爷那可是南征北战威名赫赫,知道鞑子的上都城吗?” 说着,不等足利义持说话,继续说道,“我们家老太爷攻下来的,那可是历代大元皇帝的避暑圣地,我们家老太爷一把火给他烧个干干净净,抢....杀他个片甲不留!” “呦西!”足利义持感叹道,“真豪杰大丈夫!” “我们家这两位老太爷活着时候是公爵,这公爵可不是一般的公爵,乃是国公。”难得遇到一个不知道曹国公传承的,门房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身故之后,更是追封郡王。老老太爷是陇西郡王,老太爷是岐阳郡王,而且自老老太爷开始往上数三代,都是追封郡王。” 门房伸出手指头,“要这么算,我们李家就是连续出了五个郡王。古往今来,这份恩典别说往前几千年,就是往后几千年都不可能有!” “斯国一得死内!”足利义持和身后的倭人使节,全部听得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在他们看来,这种外姓被封王,而且还是连续封了五代人简直不可思议。 “谁死了?”门房瞪眼,“好好说话你怎么骂街!” “不是不是!”足利义持赶紧说道,“我等是在感叹,曹国公府果然不愧是大明第一豪门,厉害太厉害了!” “那是!”门房得意道,“跟诸位说,你们是来对地方了。别说你们,各藩进京的使节,谁不先来拜会我们老爷啊!” “请问!”足利义持又问道,“既然曹国公祖上五代都追封了郡王,那,那几位的名讳是?” “这....”门房直接愣住,这个话他可不敢说了。 李景隆的祖父叫李贞,李贞的父亲叫李富。李富的父亲叫李六二,李六二的爹叫李五二.......其实李贞他爹的真名也不叫李富,而是叫李七三。 其实李贞这名,也是后来有了身份才起的.... 他这个门房是李家的老亲兵退下来之后家主给的养老差事,别的事随便说,可主人的名讳他真不敢开口,再者说这些名字也叫不出口啊,堂堂追封的陇西王,叫李七三?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脚步。 足利义持精神一振,忙打起精神。 岂料,走进来的却是曹国公的二门管家,就是负责接待客人迎来送往的管事。 “诸位东瀛使节!”二管家先是作揖,而后和和气气的的说道,“我们家公爷说了,天太晚了不见外客!” “啊?”足利义持愣住了,他等了半天,居然就等来了两个字,不见! “劳烦您再次通报一声!”足利义持赶紧说道,“我等千里迢迢从东瀛而来,仰慕曹国公的风范,特来拜见!” “这些小矬子好不晓事!”二门管家心中暗道,“我们公爷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可对方毕竟是一国使节,二门管家一个下人也不能无礼,开口道,“我们公爷说了,有什么事明日理藩院去说,公事公办。我们公爷还说了,他身为大明重臣,不方便私下会见番邦使者,诸位请回吧!” 足利义持哪里敢回,他出使大明之前早就探听得清楚,明国之中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这位曹国公。按理说他一国使节,不用这么低声下气,可他知道他身负的是足利幕府以后的命运,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辱负重。 换句话说,只要能换来明国对东瀛内战的不干涉,他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劳烦足下再通禀一声!”足利义持大声道,“若是见不到曹国公,我等就不走了!” “你怎么耍赖呢?”二门管家为难道,“我们公爷都说了,有事明儿衙门里说去!” ~~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到外边。 李景隆站在屋檐的阴影下,听得真真切切。 他身后还跟着自己的儿子,即将成为晋王家仪宾的李琪。 “父亲,真不见?”李琪问道。 李景隆继续听着门厅里传出的话,低声笑道,“儿子你看出来什么没有?”说着,顿了顿笑道,“这些倭人使节,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想当初咱们大明的使节派去东瀛,那边一个什么怀良亲王直接给一刀宰了。可现在呢,跟哈巴狗似的!” 李琪笑道,“他们是有求父亲您!” “错了,不是求你爹,他们是求着咱们大明!”李景隆笑道,“他们畏惧的,也是咱们大明!”说着,冷笑道,“以前不求咱们的时候,说话叽里呱啦还他娘的一副有种你来打的模样。现在求着咱们了,一国使节对咱家的门房管家都低三下气,呵!” 李琪沉默片刻,“挺不要脸的!” “儿子你记住了,不要脸的人,都比较可怕!”李景隆拍着儿子的肩膀,“他能把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75/75245/31289504.html 第133章 请公爷救救东瀛(2) “送客!”曹国公府的二管家,拂袖说道。 “这就是天朝的待客之道吗?”终于,足利义持身后一个武士忍不住了,大声怒斥,“我等万里之外而来,登门求见,曹国公即便是大明的贵胄,也没有道理这么轻视我们。他轻视我们,就是轻视我们东瀛幕府......” 他叽哩哇啦一顿喊,汉语之中掺杂着倭语,嗓门嗷嗷的听得人胆战心惊,面容狰狞好似要吃人一样。 二门管家一时心惊,顿时蹬蹬后退两步。 而那个老兵门房却在诧异之后,直接攥起了胳膊粗的顶门栓。 “八嘎!”足利义持大怒,对着属下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嘴巴,“那你舍得露喏?这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的地方吗?这么没有礼貌?你还有武士的教养吗?” “私密马赛!”那武士低头,脸色却依旧愤愤不平。 “鄙人向他致歉!”足利义持转头对二管家说道,“请您大人大量!” “无妨!”二管家僵硬的笑笑,心说你们这鬼哭狼嚎什么毛病。 随后,再次僵住,就见足利义持对那武士说道,“快点过来道歉,哈衣库!” 那武士阴沉着脸,狰狞道,“足利阁下,我们是使臣不是奴仆。” “我们现在有求于人!”足利义持换了倭语,“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忍辱负重吗?” “辱,不可负!”那武士大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说着,忽然双膝跪坐,嗖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肋差,脸上青筋浮现,“我宁愿切腹,也不愿意受这样的侮辱!” 说着,扯开衣服露出肚皮,闪亮的尖刀直接对准小腹。 ~ “闹腾什么呢?” 外边突然一声不悦的声音传来,而后有人喊道,“公爷驾到!” 曹国公来了?足利义持顿时一振。 旋即,一身蟒袍腰扎玉带,面容威严的李景隆冲进来。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巡视,最终落在了那想要切腹的武士身上,微微眯眼。 “老爷,您可来了,这帮使臣不知什么毛病,要把自己给豁开!” 李景隆摆手,看着足利义持,“尊使何意?” 后者面对李景隆,直接大礼五体投地,“请曹国公阁下,救救东瀛!” ~~ 厅中,李景隆坐在主位上,面色看似不虞的盯着眼前,站起来只到他胸口的倭人使节们。 “本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事明日理藩院衙门里去说。”李景隆慢条斯理的开口,“诸位远来是客,我大明自会尽地主之谊。你们进贡我们回赠,若想想面见我大明皇帝陛下,就慢慢在迎宾馆等流程。” 足利义持深深鞠躬,“公爵阁下,恕鄙人直言,其实鄙人代表足利将军为何而来,您心中想必清楚。” “你们不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来吗?”李景隆笑道。 “是!”足利义持顺着他的话头,“但是东瀛现在,以山名家为首的诸位大名,忽然起兵造反......” “且慢!”李景隆忽然打断对方,正色道,“我大明从不干涉别国内政!” “八嘎!” 足利义持心中破口大骂,不干涉?你们是没干涉,可却是你们一手挑起来的。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遂,各国都奉我大明为宗主。”李景隆继续说道,“但我大明以德服人,从不干涉藩国内政。贵国的事,本公听闻深表遗憾,可也爱莫能助。”说着,叹息一声,“只可惜了东瀛百姓,战火之下生灵涂炭!” 见他如此,饶是足利义持再怎么能忍辱负重,此刻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国公阁下,一直以来我东瀛小国都对天朝毕恭毕敬,足利义满将军刚阁下,还接受了明国日本国王的册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对了,本公忽然想起一个事!”李景隆正色道,“听闻足利义满将军只是东瀛的幕府将军,将军之上东瀛尚有天皇是不是?”说着,思索道,“他既是将军,那就是东瀛天皇之臣,怎么能凌驾于天皇之上呢?这次山名家起兵,打的就是清君侧的名号.....” 说到此处李景隆扶额道,“你看,这话又说回来了。你足利幕府代表天皇统治东瀛,我大明自是乐见其成。但东瀛有忠臣孝子,要拨乱反正,我大明也不能干涉啊!” “国公阁下!”足利义持猛的上前几步,郑重说道,“山名家之所以起兵反叛,哪里来的底气,还要鄙人明说吗?第一次双方作战,山名家的火器还有马队,打的是什么旗号,还用鄙人挑明吗?” “什么旗号?”李景隆装傻充愣,“莫非我大明的旗号?难不成上阵厮杀的是我大明的将士?”说着,笑笑,看着对方,“尊使是不是看错了,若真是我大明虎贲上阵,东瀛的战事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足利义持按捺心中的怒火,低声道,“鄙人来之前,足利将军吩咐,大明似乎对东瀛有什么误会。天朝乃上国,东瀛乃小邦,天朝数千年来向来是泽被四方推行教化之道,即便小国微有冒犯,也大人不记小人过。” “国公阁下,这次鄙人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足利义持鞠躬道,“只求曹国公,体谅下鄙国的难处!”说着,鞠躬更低,“若可以,鄙人斗胆冒昧请觐见大明皇帝陛下,陈述我东瀛谦卑之心。” “你早说诚意不就结了!我也不用跟你这费这么多唾沫!” 李景隆心中暗笑,“尊使言重了,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天下本是一家!”说着,又笑道,“但对于贵国的事,我大明还是真不好。其实呀,我心里也是认可你的说法,也知道你足利幕府一片诚心,但是呢你要想想....” “鄙人知道您的顾虑,毕竟国家大事也不是您一言而决的!”足利义持忙道,“鄙人只是请,国公大人您看在小邦一片诚心的份上,能担待一二!”说着,鞠躬道,“不胜感激!”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的意图都已明了。 足利义持需要李景隆帮着他们幕府在大明皇帝面前说话,而李景隆则是一副一推三六五滑不留手的样子。现在,就是表示诚意的时候了。 随即,李景隆还没说话,就见足利义持闪身,他身后的人推着一口箱子出来。 “你这是?”李景隆佯装不解。 “一点东瀛特产不成敬意,敬请笑纳!”足利义持一笑,“这点礼品实在拿不出手,微不足道。幸好现在大明东瀛商船往来密切,过几日还有两艘满载货物的商船抵达大明境内,到时候鄙人再登门拜访!” 说完,俯首鞠躬,转身离去。 ~ “爹,这个?”李琪一直站在李景隆身边,见倭人使节走远之后,忧心忡忡的说道,“这箱子里定然都是黄白之物,番邦使节的礼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放心吧,你爹心里有数!”李景隆笑笑,“去,打开!” 李琪叹口气,走到箱子跟前,微微用力掀开盖子。 “嘶!”李景隆倒吸一口冷气,“关上吧,晃眼睛!” 就这时,二门管家又从外边进来,低声道,“老爷!” “人走了?” “走了,但是......” “说!”李景隆不悦道。 “但是给您又留下两个......大活人!”说着,二门管家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尽管披着斗篷,可一眼就能看出诱人的身姿格外曼妙。 紧接着,两张祸国殃民的脸露出真颜,楚楚可怜的看着李景隆。 一时间,李景隆呆住了。 /75/75245/31309692.html 第134章 你永远都不了解 这一晚,以足利义持为首的倭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含蓄的送了许多礼。 直到已是夜深人静,街面上只剩下巡街的城防军,才返回理藩院的迎宾楼,洗漱休息。 夜虽然深,但从窗子望出去,依旧可见大明京师城内那彻夜不休的璀璨的灯火。 那些灯火都是灯笼,要么是挂在商铺的门前,要么是挂在路边的树上,总之尽管路上人影稀少,却依旧照亮着城里的每条道路。 “明国人还真是浮夸啊,天都黑了还点灯做什么呢?简直就是浪费!” 看着窗外的灯火,足利义持的脸上泛起几丝冷笑。 随后盘腿坐在地上,从行囊中翻出一本书,借着灯火仔细的阅读起来。 灯火下,那本书的名字清晰可见,《汉国物语》。 “中夏之当权者,尊崇孔孟用以治理家邦。然其用之孔孟,乃是约束治民,而当权者不信其然也。历朝历代朝堂充斥君臣父子道德伦理之声,然内在之根本,利也!贪也!” “彼尝言君子耻于言利,然其民间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士大夫敛财自肥而损天下,民间以财多者为尊,史书上比比皆是!” “此为我东瀛不兴科举之因也,所谓科举寒门取士。取之人尽读孔孟之中禁锢人心之偏颇之道,多为庸才。而寒门之人骤然得权,岂能不贪?” “中夏人中庸之道,便是人服于风气之下,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效仿孝敬是也。读书人所求颜如玉黄金屋,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钱字。儒家外表之下,隐含着这样的士大夫阶层,他们所提倡的道德伦理也不过是空话。即便有人德行高雅,但如此风气之中谁能独善其身呢?” “千百年来孔孟圣人之学泽被四方,中夏人温良恭让的背后,满是高傲自大。在他们看来,除却他们本国之人,其他一律为蛮夷。自高自大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妄自尊大.....” 忽然有风从窗户吹入,灯火跳跃了几下,足利义持将书凑到灯火前,更仔细认真的阅读。 中夏和东瀛做了几千年的邻居,一直都是中夏影响着东瀛,而东瀛到底什么样,中夏人从来都没多看一眼。在东瀛许多学者一辈子都在研究中夏,可反过来中夏却从没有人研究过东瀛。 须知,你中夏传承了千百年,东瀛也传承了千百年,自有生存之道呀! 千百年来的研究,东瀛人自问是了解中夏人的,了解中夏的文化,民之习性,官员之品行..... 外边的风,忽然更大了,不但吹乱的灯火,更吹乱了足利义持手里的书页,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你那边收了多少?” 曹国公李景隆府前院的灯还亮着,李景隆跟何广义独处一室,两人面前摆着几样酒菜,笑着边吃边谈。 何广义一身便装,用帕子擦去颔下短须上的汁水,笑笑说道,“金沙一千两,大珍珠一百二十八颗,一尊珊瑚树。”说着,看向李景隆,“您呢?” “没仔细看,但绝对比你多。”李景隆笑道,“人家还说了,这只是开胃菜,大头还在后边!” “哈!”何广义一笑,“东瀛小矬子还学会看人下菜碟了,送礼还分出三六九等来了!”说着,低声道,“不过,据我所知给燕王世子送的可更多,光是带过去的女子,就有四个!抬着的大箱子,三口!” 这话李景隆一点都不意外,他对面这位可是大明朝的锦衣卫头子,要是这点事都不知道,可以回家抱孩子去了。 闻言,李景隆笑笑,“财帛动人心,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那些东瀛人倒是学的快,知道先送礼再办事!” “真办?”何广义笑道。 “拿我打擦是不是?”李景隆笑道,“这些东瀛人啊,还是没学到家。收了钱就要办事?他们大概也实没学过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着,端起酒杯跟何广义碰了一下,“拖着!” “怎么拖?拖多久?”何广义问道。 “明儿让他们写条陈,就是把东瀛内战的前因后果写清楚,把他们那些绕口的诸侯名儿,谁家和谁家都什么关系写出来!”李景隆笑道,“他不写条陈,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何广义无声一笑,“他写,咱们看,一来一回小半月。然后咱们再说,还要派人去东瀛核实,一来一回大半年!”说着,顿了顿笑道,“等回来了,再说请万岁爷圣裁!” “不...”李景隆笑道,“哪有那么快就请万岁爷发话,核实了要朝堂公议。咱们说帮他们说话,但总有人不帮他们说话,然后咱们再给他指点门路,让他去找谁谁。” “哈!且等吧,整不好这些小矬子要留在京城等过年吃饺子了!”何广义大笑道。 李景隆喝口酒,吃口菜,继续道,“他等的时候,咱们这边让山名家加把劲儿,揍得那什么鸟幕府招架不住。到时候,那些倭使在京城旧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待不住!” 何广义想想,“等幕府真撑不住的时候,咱们再说话....” “那时候说话,就得加钱了!”李景隆笑道,“这三瓜俩枣就给咱们兄弟打发了?是你没见过钱,还是我没见过钱?”说着,继续道,“总之,他们既然求着咱们,就准备好当散财童子吧!” “还是你坏...还是你高!”何广义笑道,“倭人给你送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估摸着得让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话就错了,这钱呀!”李景隆又吃口菜,看着何广义,“咱们还是先不动为好,万岁爷那边...?是不是?” 何广义迟疑道,“皇上不是说了吗,该收就收!” “咱俩到底谁坏?”李景隆笑骂。 同时,心里暗道,“你小子跟我装糊涂?你干什么我不知道吗?估摸着倭人送了你多少宝贝,你早就写折子送进宫给万岁爷御览去了。我得傻成啥样,能悄悄的都昧下了?” 何广义瞅瞅李景隆,“那明早上,咱们俩一块进宫?” “东西都带着!”李景隆点头道。 “那....”何广义再迟疑片刻,“燕王世子那边....?” “哎,别说!”李景隆指着面前的菜盘子说道,“这盘虾皮炒白菜粉丝不错,够鲜!” 明白了!他燕王世子爱说不说,轮不到他们俩操心。 ~~ 朱高炽裹着一床被子,坐在椅子上。 屋里没点灯,远远看去就跟头熊似的。 他面前摆着三口没打开的箱子,乌漆嘛黑之下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足利幕府的使节到了京城,山名家那边知道不知道?”朱高炽心中暗道,“这时候,应该适当的让他们停一下,放出风说朝廷正在考虑同意足利幕府的请求。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再出点血。” “足利幕府这边呢,自然是能敲多狠就敲都狠。光是足利幕府称臣还不行,必须让东瀛的天皇去了尊号,最多给他留个日本国王,效仿以前的高丽称臣。” 黑布隆冬的屋里,朱高炽的小眼睛一闪一闪格外明亮。 /75/75245/31320721.html 第135章 二爷,不像话 又是一个清晨,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清晨。 紫禁城的景色日复一日,就是这样一座宁静且好似百年都一成不变的宫城,对于整个天下而言的见方之地,却在统治着整个天下。 “难为你还专门进京跑一趟!” 乾清宫暖阁里,朱允熥随意的斜靠在软塌上,完全没有任何君王架子,笑着开口。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着蟒袍的男子,长须阔面皮肤有些古铜色,身材高大壮硕一看就是武人。 朱允熥话音落下,那人赶紧站起身半弯腰说道,“臣也许久未进京,趁着如今边疆无甚战事,就想着来见见皇上还有太上皇他老人家!” “坐坐!”朱允熥笑着摆手,“说一句你起来一次,说一句起来一次,你不累朕看着都累,你我君臣私下底下说话,不要讲那么多大规矩!”说着,笑道,“当初你袭你父亲的爵位,镇守云南,朝廷中很多人还歪嘴,说你年轻资历浅,说什么藩镇之祸,嗨!” 朱允熥继续说道,“反正许多人不同意,是太上皇在朝会上说,沐春那孩子是咱的自家人,用他咱放心!” 面前的这男子,正是大明黔国公,被老爷子御赐世代镇守云南的沐家第二代,沐春。 “太上皇皇上宠爱之心,臣铭记五内无以为报!”沐春又站起身说道,“沐家的一切都是太上皇和皇上给的,臣愚钝至极,就只有这条命献给两位皇爷,不单是臣,沐家男丁....” “你看,怎么越说越严重了,怎么就说到命上了!”朱允熥笑道,“你的心朕知道,在云南好生的做,平常呢多给朕来折子,该要东西你就要东西,该求恩典就求恩典,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学了那些外臣,跟朕兜兜转转的!” 的确,对于大明来说,沐家确实不是外人。 故去的沐英是老爷子和马皇后的养子,自小陪着朱标长大,俨然就是朱家的一员。而老爷子对沐英也是当成了亲儿子,活着镇守云南,这是大明朝头一份儿,死了之后追赠郡王赐葬在陵寝周围,配享太庙。 沐春的性格随了他的父亲,都是小心谨慎脚踏实地的人,这一次进京是就去年云南的战事,叙报有功之人的名单。 “为了报功专门进京,是怕兵部让你麾下的儿郎吃亏吧?”朱允熥继续笑道。 被点破了心事,沐春带着几分腼腆,“倒也不是那么回事,臣这次进京,还想请皇上多给云南一些耕牛。”说着,顿了顿,“去岁,开垦了十万顷的田地,一半授予官军家眷,一边授予山林中的蛮人。地是有了,可是耕牛.....还有各种铁器也是奇缺,另外还有请皇上派工部的人下去,引水灌田,另外还有官学的事,臣那边没多少秀才可以教书...” 朱允熥想想,“哦?你把蛮人和官军的家眷合居耕作?” “是!”沐春说道,“山林中的蛮人一向桀骜不驯,但生性还是淳朴的,臣想着让他们和官军的家眷在一处,可以慢慢感化,在进过互相通婚,一二十年之后就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了!” “这个办法好!”朱允熥赞道,“汉蛮杂居相互影响,汉人可保持尚武之风,蛮人也能通晓礼仪之道,很好!”说着,想想,“耕牛和铁器朕让工部给你准备,可是教书的秀才吗?” 云南是边疆,边疆之地治理起来最难的地方其实并不是民生,而是教化。从沐春开始,云南就广泛推行官学,可历经了二十多年成效都不怎么好,学生很多但能教的人很少。 “你也知道,读书人金贵,宁可死在中原也不愿意去边疆!”朱允熥笑笑,“这事回头朕再想想办法!” “不单是缺书生!”沐春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还要和皇上要人!” “要什么人?”朱允熥坐直身体,喝口茶道。 “百姓!”沐春道,“云南之所以蛮子总是作乱,还是人太少了。而且去岁一战,和缅国的边境线往前推了几百里。那些地方若不建城寨,没人耕作,再过几年怕又是要落入那些蛮子的手中!” 确实,有了地也有要人。中夏古代王朝不是没有开拓的时候,打下来的疆域为什么守不住,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人。光有军队是不行的,没百姓的军队就是浮萍。 “要人?”朱允熥苦笑道,“朕手里也没人啊!” 后世有句话,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此时大明对于各个藩国来说在人口上是庞然大物,户部的统计近乎七千万人口。可在朱允熥看来,这些人口还是太少了。 吕宋早就设里驻军,商船往来频繁,可发现那边的移民都是罪囚,民间百姓任凭官府嘴皮子说破,就是不去。 还有辽东,现在依旧是军事重镇,辽王几次三番上书,给点人吧,出门就遇着熊瞎子,给点人吧!可谁去呢? 百姓是这样的,日子越好越是没人愿意挪地方。 话说回来,若是日子能过得好,谁愿意撇家舍业远离故乡呢。就好比后世的北上南下,都是为了生活没办法罢了。 “倒也不是没有!”朱允熥想想,“最近礼部正在筹备赦免天下贱籍的事儿,到时候看看,那些贱籍之人是否愿意去云南开荒。” 说着,朱允熥觉得似乎这是一个很可行的办法。 那些贱籍的百姓免除贱籍之后,在当地也一样备受歧视,没有立足之地。那干脆人挪活,让他们或是北上辽东,或是去云南,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管何人,只要是人臣这边都要!”沐春大喜。 “你倒是不挑!”朱允熥笑笑,随口道,“朱高煦在云南如何?” “这个......”沐春突然迟疑起来,想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回皇上,四王爷家的二爷,在云南.....太不像话了!” 朱允熥看看他,“给你找麻烦了!” “那倒没有,可是.....”沐春诉苦,“他杀人太厉害了!”说着,干脆打开话匣子,“跟着他那几千兵马,都是死囚,听说还有在军中犯了死罪的亡命徒!” 在军中犯死罪,那定是私下干了杀良冒功,或者抢夺百姓糟蹋妇女之类的大罪。这类人打仗是不怕死,但也真难管。 “自从他们到了云南就没消停过,整日化整为零去缅国那边打草谷!”沐春继续说道,“有商人说,二爷手下的人是见人就杀,见寨子就烧.....” 说到此处,他抬头道,“皇上,这事,他不好看也不好说啊。他可是皇孙,见人就杀那不是损了我大明的名声吗?再者,万一引得那些蛮人同仇敌忾,边疆战火再起,到时候朝廷又要发大军.....” “臣问过他一回,啥时候杀够。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什么时候怒江的水是红的了,什么时候缅人一个都见不着了,那就收刀!” 说着,有些愤慨道,“臣说深了,他还.....” “还怎样?”朱允熥皱眉道。 沐春低头,“二爷说,皇上对他说过,不管他能打下多大的地盘,都封给他当封地,他让臣少管闲事!” “熊孩子!”朱允熥心中骂道。 这时,王八耻忽然从外边进来。 “万岁爷,太上皇那边知道黔国公进宫了,打发人来叫呢!” /75/75245/31320722.html 第136章 你真清高(1) 紫禁城午门外,何广义李景隆两人打着哈欠下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领班也是个淮西勋贵二代,名曹宝生,是洪武五年在阿鲁浑河战死的宣宁侯,追赠安国公曹良臣的小儿子。他的大哥名曹泰,早先曾是蓝玉的帐下先锋,现五军都督府记名总兵,挂着虚职。 “二位昨晚上干什么去了?眼眶子都青了。”因都是勋贵子弟,自小都认识的,所以曹宝生跟李景隆说话就比较随意,笑道,“这模样去面圣,可是有点不庄重!” “啊!”李景隆又打个哈欠,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沾枕头就着?”说着,笑道,“就是没睡好,一会擦把脸就结了!” “你这是贵人事多!”曹宝生笑笑,“估摸着我跟你一样也位高权重的,我他妈也睡不着!” “我踢死你!”李景隆笑骂一声,“小曹,叫几个兄弟过来帮忙,把马车里那几口箱子抬进去。” “得嘞!”曹宝生答应一声,回头对侍卫值班房喊道,“哥几个出来搭把手嘞!”说着,看看被李家亲兵们抬下来的大箱子,“嗨,今儿还邪了,我们这抬一早上箱子了!” “嗯?”李景隆顿时不困了,“你们抬了箱子?” “啊!”曹宝生笑道,“天刚亮宫门都没开呢,燕王世子就要进宫面圣,还带了五口大箱子。嗨,那叫他妈的一个沉啊!好家伙,兄弟们赶上扛大包的力巴了,都他妈累够呛!” 闻言,李景隆与何广义对视一眼。 他俩聪明,人家那位也不傻,比他们哥俩动作还快。 随后,他俩在前一群侍卫抬着两口大箱子,晃晃悠悠的进了午门,沿朝乾清宫走去。 从午门到乾清宫也就八百米,过了三大殿,然后进端门。 端门前还有一队侍卫,这些是内班侍卫,外班那些侍卫到这就进不去了,只能把箱子放下,换成内班的侍卫上来帮手。 “哥几个辛苦,拿着喝茶!”李景隆袖子一抖,一卷银票顺出去塞到曹宝生的手里,“顶新的大明皇家钱庄新票子!” “要么说你人缘好呢,这份手面就比旁人阔绰!”曹宝生笑笑,随手把银票扔给身后的兄弟,“弟兄们,走了!” 曹宝生这个勋贵二代虽和李景隆比不了,但这点钱是不放在眼里的。转手给了手下兄弟,那就是借花献佛,也落个好名声。 端门的侍卫领班也是勋贵子弟,太原郡侯的孙子王恪。 都不用李景隆说话,直接笑着吩咐手下,“哥几个,赶紧搭把手抬进去!” 李景隆奇道,“不检查?” 端门是进乾清宫的最后一道门,不管任何人到这,带任何东西都要仔细检查。 王恪笑道,“检查什么呀,里面装的什么卑职都知道了!”说着,挤眉弄眼道,“半个时辰前燕王世子带好几个大箱子进来,跟您二位带的一模一样!” ~ “臣也不知为何倭人使节找到臣门上,不由分说留了这些东西!”朱高炽显然也没睡好,白胖脸上顶着俩黑眼圈,看着跟熊猫似的,“臣昨夜思来想去,还是请万岁爷圣裁!” 几口箱子一字排开,一口箱子微微掀开的盖子里金光灿灿。 “山名家跟大明的条约你签的,他不找你找谁?”朱允熥背着手,在几口箱子旁边走动,“他们这是有求于你啊!” “他们是有求于大明,所以才给臣送钱!”朱高炽低声道,“这些倭人狼子野心!” “哦?说说看,怎么狼子野心了!”朱允熥伸手进箱子里,抓起一把珍珠,然后松手滑落,圆润饱满的珍珠光泽柔和,每一颗都是一样大小,虽说比不上辽东的东珠,但也不逞多让。 “刚来京师就抬着重礼招摇过市,是唯恐天下人不知吗?贿赂朝廷重臣帮他们说话,更是离间我大明君臣。”朱高炽开口道,“这份厚礼烫手,不管谁收了,都又交通外邦的嫌疑,也必将被言官弹劾,又被皇上厌弃。届时我大明朝纲纷乱不止,他们东瀛也算出了口恶气!” 要么说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朱高炽三言两语就把倭人藏在内心之中的小心给戳破了,东瀛倭人看似执拗,实则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谋划得长远着呢。 这一点朱允熥最有发言权,后世九一八之前,小矬子把他家乡那三个省,那个村有水井那个屯有煤矿都摸得一清二楚。后来两国破冰之后,进行正常贸易往来,人家跟你买东西的时候,拿着以前的记录专挑好的买。 几百年的红松木,药材,矿产,野生动物... 恨他是恨他,但同时也得佩服他们这股劲儿。他们能算计到骨子里,还表面上对你点头哈腰,看起来大智若愚,最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种人可比咋咋呼呼的可怕多了! “东瀛的事,朝中许多大臣还不知道!”朱高炽又接着开口道,“他们派遣使节前来,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言官们.....” “是啊!”朱允熥笑道,“怕是这几日,御史们翰林院的清流们,就要跑到朕的面前打官司,说什么谋图藩国非大国所为!” 中夏人有时候就是太爱面子太固执了,也太习惯于以德报怨了。 这时,王八耻站在门口低声道,“万岁爷,曹国公何指挥两位来了,在外面候着!”说着,顿了顿,“也都带着箱子,奴婢瞧他们,好似昨晚上没睡好!” “进来吧!”朱允熥说了一句,回身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 ~ “臣等叩见皇上!” 两人进来先行礼再起身,李景隆率先开口道,“皇上,这是倭人使节昨晚上给臣送的礼物。那倭人使节一见臣就让臣在皇上面前,帮他们足利幕府说好话,不但给了这一箱重礼,额外还送了两名女子。” “也给臣送了!”何广义说了一声,悄然站在一边,跟李景隆还有朱高炽都拉开了一些距离。 “朕不是说过吗,给你们就收着!”朱允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 “臣实不敢!”李景隆躬身道,“昨晚上臣惶恐得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说着,李景隆抬头,努力让朱允熥看清他没睡好,带着憔悴的脸,“臣乃大明之臣,食万岁爷的俸禄,一切都是万岁爷给的,怎能收外邦的礼物帮他们说话,那不是吃里扒外吗?” “你昨晚没睡好?你他妈干啥了心里不清楚吗?你是没睡足!”何广义心中暗骂道,“早上我要是不急到快踹你家大门了,你还抱着小娘们睡呢!” 朱允熥开口道,“倭人使节前来为的何事,你们也都清楚。人呢朕不见,具体怎么跟他谈,你们做主!”说着,看看朱高炽,“山名家那边?” “臣马上给他们去信,就说足利幕府的诚意让朝堂上对是否支持山名家产生动摇!”朱高炽马上说道,“让他们也派人来谈!” “真他妈坏!” 何广义李景隆心中同时暗骂,“我们是准备把足利幕府的使者攥出团粉来,你却想着吃他们两头!” /75/75245/31349616.html 第143章 大明太祖号(2) 乱哄哄乱糟糟,一眼看过去到处是低矮的窝棚,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 挂着的破衣服,夹着尾巴乱叫的狗,躲在屋里怯生生的孩子。 比房子还高的垃圾山,到处横流的污水,一群嗡嗡嗡嗡的绿豆蝇。 两万多人全挤在一块狭窄的地带,朱允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如同难民营一样的场地,眼中蕴含着怒火。皇帝的表情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人敢说话。 这儿,甚至比难民营还要乱,还要差。 “焦大!”朱允熥唤了一声。 “小.....人在!”焦大卑微的上前。 “你也住在这儿?”朱允熥轻声问道。 “小人....也住这边!”焦大指着左侧一排低矮的茅草窝棚,“那边就是小人的住处!”说着,声音发颤的继续说道,“工匠杂役们按照所属工坊的不同,住在不同的的地方,方便一块上工!” 朱允熥淡淡的说道,“带路,去你家里看看!” “是...小人给皇上带路!”焦大虽是工匠,可也看出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说话越发的小心谨慎。 ~~ 走入这片匠人们居住的窝棚,刺鼻的霉味,腥味,还有说不出是什么的味道都掺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天地之间阳光普照,可焦大的家却半点阳光都见不到。 屋里的地面就是泥地,因为潮湿,人的双脚踩上去,鞋底就满是黄泥。窝棚之中只有一张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堆积的工具等等。 “你已是匠人中的厢长,怎么也住这?”低矮的窝棚让人有些直不起腰来,朱允熥看了几眼,又走到窝棚外。 “回皇上的话,匠户都是如此,只是老规矩!”焦大低着头,局促的说道。 朱允熥又看看远处,那些低矮的窝棚中,依稀有女子忙碌的身影。 “你家人呢?”朱允熥又问。 “小人的家人在乡下!”焦大忙道,“小人在乡下有房子,比这个气派,小人轮休的时候,可以回家住!”说着,又指了下远处,“那些拖家带口的,都是外省调过来的匠户.....” “你一个月几天轮休?” “小人.....”焦大的眼神朝后瞥了一下,有些犹豫。 “皇上在问你话,你仔细回答!”李景隆在旁提醒道。 “小人.....如今船厂赶工期.....” 朱允熥已明白了,赶工期就等于没有轮休。这时代的匠户,在官员的眼里不过是免费的劳动力罢了,能往死里用就往死里用。 “你那边也是这样?”朱允熥看向李景隆。 后者忙俯身道,“回皇上话,臣掌管的火器制造可不敢如此。”说着,顿了顿说道,“火器制造局为了防火,匠人们住的地方离着各个作坊都远远的。再者若是人多了都挤到一起,难免引起时疫!” “匠人们住的地方,是臣专门让人划出来的,不敢说多好但胜在宽敞冬暖夏凉,臣引用军营里的规矩,每十户匠户共用一口水井,设有茅厕。匠户家里的马桶,都倒在指定的地方,夏天给足水,冬天给足炭,还有药房和澡堂子,整个匠户们住的地方,就跟一个小城似的,应有尽有。” 说着,笑了笑,“臣愚钝,就晓得万岁爷是慈悲之心见不得人受苦,那些匠人们又都是给万岁爷干活的,所以尽量的让他们吃的顺口,住得舒坦。吃好了住好了赏钱月钱再跟上,他们自然会好好干活!” 窝棚区里的气味委实难闻,朱允熥一边听一边缓缓走到外边通风的地方,不悦的目光看向练子宁。 “你都听到了?”朱允熥开口道。 “臣惭愧!”练子宁俯身,满脸愧色。 “在朕心里你也是稳当人,所以造币厂还有宝船厂朕都交给了你,可你看看你办的这是什么差事?”朱允熥的声音带了几分训斥,“朝廷花费重金,每年近千万的银钱投入,朕寄予厚望,你却给朕来了一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皇上!”练子宁一撩官袍直接跪在泥地上,“臣疏忽,甘愿受罚!”说着,抬头道,“是臣平日没留心这些细微末节,臣有失察之罪!” “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朱允熥冷笑。 练子宁才干有,能力也有,也够务实。但也有着这时代文官所有的通病,那就是不把这些匠户还有杂役当人看。他们的认知当中,只有家中有地有房的农民才是人,这些出苦力做工的人就算不得人。 更让朱允熥生气的是,练子宁还根本没意思到他自己错在哪里? 失察?那不就是撇清干系吗? 他这个督办的侍郎高高在上,自认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然后放手让下面人去干。至于下面人干成什么样他也不在乎,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只要不耽误工期,只要能造出船,只要账簿上清楚没人中饱私囊,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关心事,不关心人的死活。匠户若不够,发公文让各省征调就是。杂役不够,征发民夫就是。 “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这时,营造司主事员外郎张瀚,还有宝船厂的几个头头,也跪在地上请罪。 “你们罪在何处?”朱允熥看着他们冷笑开口。 “臣等马上按照火器制造局那边的法子,重新来过。”员外郎张瀚惶恐的说道,“匠人们的口粮还有月钱也重新斟酌。”说着,咽了口唾沫,“但,宝船厂的匠户杂役是火器局的两倍还多.....” “口粮月钱重新斟酌?”朱允熥再次冷笑,“朕每个月给的钱,不够这些匠人们吃的好住得好吗?” 瞬间,一群官员齐齐低头不敢发声。 “出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错在哪里?”朱允熥厉声道,“还重新斟酌?匠人们吃用的钱都被你们中饱私囊层层剥削了,还跟朕说重新斟酌?你们以为,你们分的不是朝廷造船的钱,就不算贪了?何广义!” “臣在!” “交给你了!”朱允熥厌恶的摆手。 “皇.....” 张瀚等人刚发出声音,就被锦衣卫番子捂着嘴,粗鲁的拖走。 练子宁头上冷汗淋漓,浑身颤抖。 其实他也有苦衷,身为工部侍郎本就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使,这宝船厂中这些底层之事,他实在是无暇顾及。 “上梁不正下梁歪!”朱允熥对他怒目而视,“他们有此错,都是你这个督办大臣纵容的!条陈写的再好,执行起来这个样,管什么用?” “注定是昙花一现,不能长久。注定是要沦为面子上的事,成为一些人敛财的财路!” 说着,朱允熥继续大声道,“你可知,这船厂中最宝贝的是什么?是那些堪比黄金的木料,还是那些铁,那些桐油,那些铜?” 说到此处,朱允熥转头对李景隆道,“你告诉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75/75245/31365921.html 第144章 战争赔款(1) 一艘小船儿在江面缓缓的游弋,船舷两边满是微波荡漾阵阵涟漪。 带着斗笠的渔翁,轻巧的把渔网洒落江中,不多时几条鲜活的大鱼就顺着网兜浮出水面,在小船上甩着尾巴跳跃。 晚霞之下渔歌轻唱,又是一天好收成,收网携鱼回家做羹汤,待到天明出集市,买得几文钱,仔细装入箱。 坐在江边,可以俯瞰整个江面的茶楼雅间当中,工部侍郎练子宁看着江面的景色,郁结的脸上露出几分惆怅和惘然。 开口轻轻道,“君看一叶周,出没风波里!” 他对面坐的,正在煮茶的曹国公李景隆手一顿,目光也看向窗外,然后笑道,“练侍郎,人生在世,哪有处处风平浪静呢?” 练子宁随口所咏之诗,出自范仲淹《范文正公集》。 本是一句抒景的寻常佳句,可此刻念出来却别有意味,更贴合他今日的际遇。 读书人都要面子,练子宁今日被皇帝发作一番,心中满腹凄苦,自怨自艾。 “战战兢兢为官十数年,今日一朝斯文扫地。”练子宁苦笑道,“定为京中之笑谈。”说着,摇头道,“哎,真是斯文扫地!” 见他如此,李景隆默默推过一杯热茶,劝慰道,“练侍郎,你呀,何必如此自扰呢?”说着,笑道,“咱们做官的,宦海沉浮本就是常事。人生在世,谁能不犯错,错儿能改善莫大焉。万岁爷虽说了您几句罚了俸禄,可毕竟还是给您留着体面呢!” 说到此处,继续笑道,“何来斯文扫地一说?况且在某看来,都是小人误了你!” 练子宁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终究还是下官治下不严,不然小人何以兴风作浪?哎,说到底还是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嗨,治下不严?”李景隆摇头苦笑,“练侍郎,你是方正的读书人,学问人品没得说,可这世情么.....?” 说着,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是榜眼之才,这些年一直在中枢,未曾在下面历练过,把这世上的事呀想得太简单了。” “愿闻其详!”练子宁拱手道。 “我等为官的,根本就谈不上治下两个字,准确的说是谈不上治这个字,官大官小都是大明的臣子,谁治谁呢?” 李景隆笑着说道,“若是治下严,那下面就没人了,最起码没人干活没人做事,别人说你不近人情,说你沽名钓誉说你假清高,说你挡了人家的誉,巴不得你早点滚蛋。” “可是不治的话,不就正如今日下官的下场吗?”练子宁苦笑道,“瞒上欺下从中渔利,层层克扣暗中谋私....” “人性如此!”李景隆点点桌面,“人性本贪,跟上面严不严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句不该说的,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贪污五十两就剥皮充草,可拦住有人贪了吗?” “俗话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下面的人有的是办法联合起来,把上面的人糊弄住,你换谁来都是一样。” 练子宁听得越发惘然,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所以某刚才说,你是小人误你的无妄之灾。”李景隆继续笑道,“就算是某手下也有这种人,只不过运气好还没发现,若是被万岁爷撞上,我不也要倒霉吗?” 说着,李景隆继续笑道,“所以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说的就是练侍郎你这种人!要是某,呵呵!“ “是您如何?”练子宁问。 “我呀,就从来不会让下面的人闯祸,自己受连累!” 李景隆低声道,“从来都是让下面人给背黑锅。”说着,正色道,“对下,我不治任何人,有些事我也不深究。可我要是有事了,下面人就得给我扛着,不然他们日后有事我也不扛着。” “不治人,但是为官者,要把事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就是说下面做什么你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知道。可以放权,但不能当撒手掌柜的。” “对下不治,但一定要让他们怕。你这次吃亏就是吃在了当撒手掌柜的上,识人不明被小人所误。” 闻言,练子宁思索许久,叹息道,“哎,说这些都晚了。” “你也别唉声叹气,还是那话,谁这辈子都一帆风顺?磕磕绊绊的吃一堑长一智!”李景隆笑道。 练子宁看看对方,拱手道,“曹国公,皇上命您督办宝船厂,下官协同办理,那您现在可有什么章程....” “有啥事咱们俩人商量着来!”李景隆笑道,“当务之急就是把宝船厂那些不把匠人当人的蛀虫都给清出去,然后伙食口粮定标准,让匠人们像个人。” 说着,笑道,“这点无需点心,何广义他们锦衣卫插手了,谁出进去多少,连本带利都得吐出来,到头来还得花在宝船厂里!” 随后,微微迟疑道,“不过嘛,这宝船厂的主事,一定要选个稳妥可靠的人!” 练子宁也皱眉沉思片刻,“还从工部选?” “不!”李景隆摆手道,“谁都知道这是肥差?工部的人,我说句不好听的,选谁上来也都是重蹈覆辙。” “可不用工部的人,外人不明白啊!”练子宁说道。cascoo “干活的选工部,监督的选旁人!”李景隆低声道,“让他们互相盯着互相看着,咱们哥俩在上边才安稳。”说着,笑道,“若是只选一类人,日后咱俩说不得还要倒霉!” 这下练子宁懂了,专业干活的可以是工部的人,监督管账的就不能是工部的人。 “我倒是有个人选!”李景隆吃口干果,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的老下属,进士及第身份上够,皇上也是见过的!” “谁?”练子宁问道。 “我们理藩院从四品东瀛主事,杨士奇!”李景隆正色道,“这人做事做人滴水不漏,有他在,宝船厂自可高枕无忧!” “可是他是理藩院的人,工部毕竟是.....” 李景隆闻言大笑道,“多兼一个差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这个侍郎点头,吏部那边我去歪嘴,一纸文书而已!” “那就如您所言!”练子宁点头道,“造船是国家大事,总要有个可靠的人撑着!” 李景隆一笑,低头继续泡茶。 练子宁还是有些心绪不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愿您所举荐之人,能担当重任!”说着,忽又一笑,“看我,又患得患失起来了。宝船厂的账本,明日我就叫人奉给公爷,还有人事存档....” “不急不急!”李景隆摆手,然后低声道,“练侍郎,某正有个事想请教!” “请讲!” “如今宝船厂专门建造战舰是不是?”李景隆开口道。 “大都是战舰!”练子宁沉吟道,“曹国公何意?” “战将是朝廷出钱,就是个只出不进的无底洞!”李景隆皱眉道,“某看来,若宝船厂想要长久,必须有进钱的法子!” 说着,凑近一些,“浙江广东两地的海商,可是有的是银钱买好船!” 练子宁顿时会意,忙道,“可商船都是松江泉州.....” “那些地方造的船,定然没咱们京师宝船厂造的好吧?”李景倒着茶,傲然一笑。 练子宁眨眨眼,陷入沉思。 “你呀,一辈子工部尚书就到头了!这点远见都没有,要马儿跑得他妈喂草。宝船厂是户部的大窟窿,尽往里搭钱下面的人心早晚散了。有的是光门正大的门路,你睁眼瞎看不到?” 李景隆心中想着,热茶再次推到练子宁的面前。 就这时,李景隆的亲兵李小歪在门外喊道,“公爷,缅国的使者叫什么苗仑的到了!” /75/75245/31365922.html 第145章 战争赔款(2) “先把木料的事解决!” 李景隆先对练子宁笑笑,而后对外低声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身材干瘦的缅人使者激动的从外边进来。 进来之后直接就跪在地上,“下国使臣叩见天朝国公大人!” 他说话的神色很是激动,叩首的动作很是虔诚。对他来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本以为还要继续在大明的京师之中骄傲的等待下去。他本已经绝望了,却不想忽然得到了大明理藩院尚书曹国公大人的接见。 “嗯!”李景隆缓缓吹着盖碗中的热茶,开口道,“尊使来我大明的京师有日子了吧?” “下臣以来了月旬!”缅国使者苗仑急道,“奉我王之命前来朝贡!” “哈,朝贡?”李景隆冷笑,骤然变脸,“真是信口雌黄?你真是朝贡来的吗?” “下臣......” “难道你不知,为何不见你这个使臣吗?”李景隆厉声喝问。 “下....” “我大明对天下藩国,素来以德服人怀柔四方。无论何地来人,都以礼相待重礼馈赠,为何单独冷落了你们,你心里没数吗?” “大明开国之初,于你缅国定的是三年一贡。可尔邦除却洪武十五年一次之外,再无音信,是何道理?”李景隆的声音平缓,但却满是戏谑,“莫非,是欺我大明太仁耶?” “下臣不敢!” “还有你们不敢的?”李景隆继续冷笑,“不朝贡也就罢了,你不爱来我大明还不爱搭理你们呢!” 说着,声音骤然提高,语气无比严厉,“而卑微小国邻我大明而不知礼,私下挑衅狼子野心也就罢了。还串通云南土司,要裂我大明边疆之土,对我中夏行窥视之心?尔也是读过汉书的吧?自作自受的成语竟不知吗?” “公爷,缅国已知错了!”一瞬间,苗仑声泪俱下。 自从大明的皇孙镇国公朱高煦到了大明和缅国阿瓦王朝边境,就没一日消停过。骑兵神出鬼没见人就杀,农庄被毁水源投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阿瓦王朝有意反击,可根本抓不住对方的踪影。 而同时,与缅国阿瓦王朝的其他两个王朝,得了明国的授意,也开始磨刀霍霍,一时间阿瓦王朝竟是三面受敌,眼看就有亡国之忧。 (此时的缅甸是分裂的,有好几个王朝) “知错?”李景隆接着冷笑,“你们是鞭子抽到身上才知道疼,俗话说就是贱皮子!” “公爷,下臣带着我王诚意而来,只要大明愿意.....” “打住!”李景隆瞥他一眼,“晚了!” ~ “啊!”苗仑呆住。 就连旁听的练子宁都觉得有些不对味,朝堂对于缅人的使者根本还没一个统一的定论,有人说稍加惩戒就好,有人说既然知错就罢兵言和。 怎么到了李景隆这,直接就给了两个字,晚了? “今日某见你,要告诉你一件事!”李景隆看也不看苗仑,就看着自己的盖碗,开口道,“兵部五军都督府已决定,发兵十万于云南,彻底解决边患,一劳永逸!” “哪有的事啊?”练子宁大惊。 刚要说话,桌子底下被李景隆无声踢了一脚。 “公爷!”苗仑大惊失色,“不至于此,不止于此啊!鄙国主当初是受了蛊惑,才和刀孟干等土司有所联络。下国对天朝,从无不敬之心....” 他是真慌了,十万大军他们阿瓦王朝拿什么抵挡? 当初之所以决定和云南那些土司串通一气,是因为他们吃定了中原大国不会因为那些蛮荒之地和他们翻脸,更是打着偷偷蚕食的心思,就是想占点便宜。 谁知现在的大明和他们所认知的,史书上的中原王朝截然不同。不但快刀斩乱麻直接重兵剿灭叛乱,还直接发兵他们境内,兴师问罪。 “呵,杀我边民搅我内乱,还说没有不敬之心?”李景隆大小,放下茶盏,“你这话不亏心吗?尔等这样不知好歹的小邦,灭了才好!” “公爷,一旦两国交战势必生灵涂炭,我缅人百姓亦是人也!”苗仑抬头大声道,“所谓圣主不兴不义之师,我缅国有罪,罪不至此呀!”随即,又咬牙道,“公爷,我缅国虽是番邦,可也有臣民百万之众,有山川地理之险....” “哦,你是在威胁本公?”李景隆勃然变色。 “下臣岂敢,打仗是要死人的,十万大军远征,我缅国亡国灭种,上国大军也必然有所损伤,上天有好生之德.....” 李景隆摆摆手,“你跟我说这些,晚了!”说着,叹息一声,竟然站起身,把苗仑扶了起来,“跟你说,你们呀这次是闯了大祸,惹了不该惹的人!” “请公爷明示!”苗仑行礼道,“让下臣有个弥补的机会!” “你们挑衅大明在先!”李景隆苦笑道,“我大明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朝廷激愤,尤其是我大明的武臣们!” 说着,无奈的天口气,“我大明立于寰宇之中,建国以来南征北战开疆拓土从无败绩,百万虎狼之师枕戈待旦。” 随即,他看看苗仑,“但现在,我大明武臣们发现一件事!” 苗仑忙道,“何事?” 李景隆摇摇头,“敌人在哪呢?”说着,又是叹气,“鞑子不敢来了,高丽灭了,倭寇现在也派了使节来求饶,我大明空有虎狼之师,却发现没有敌人?” “那些武臣们整日闲得心里都长草了,见谁都恨不得上去给两刀。好家伙,这时候你们缅人凑上来了,你说不打你们打谁?” “这?”一时间,苗仑目瞪口呆。 这他妈的是什么道理,你大明没地方找敌人,就找我们练手? “再者说,武人都先想着建功立业!”李景隆又叹息一声,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大明朝如我一般世袭罔替的公爵可不多啊!” 苗仑愣住,想不通这和打他们缅人有什么关系。 “你看,大明朝如今那么多侯爵,他们若是没军功,那他们的儿子日后就只能是伯爵,伯爵的儿子就是子爵,子爵的儿子就是男爵,男爵的儿子就.....没爵了!” 李景隆叹气,“可要是有灭国之功,我们万岁爷大赏三军,那大伙的爵位就能升升,再不济也能多传袭两代,让子孙后人也都混个侯爷伯爷的!” “所以呀,你们一作死,我大明这边的武臣们就乐坏了,现成的功劳送上门来,谁不要?打你们即便有所损伤,那也比打鞑子强吧?” “不瞒你说,现在督军府那些爵爷们,为了谁领兵去打你们,已经开始露胳膊挽袖子老拳相向了。”说着,再叹气,“我是不愿意看到两国交兵的,毕竟要死人是不是?可我也不能拦着别人的功劳啊?” “这他妈是什么道理?”苗仑心中大骂,“你们大明的勋贵武将为了自己家族的传承,就要罔顾军士的死活,发兵来打我们?” “如今在你们缅国边上兴兵的镇国公是我们大明的皇孙!”李景隆再说道,“他的父亲就是我大明最为能征善战的燕王千岁,你们现在受不住?嗨,这才哪到哪?” 他又叹口气,“哎,真要是这些虎狼之师南下,你缅国基业....啧啧!” “不过嘛,你现在也不用太急,这事还没真定下来。万岁爷仁厚,想着两国臣民都是生灵不忍加以刀兵。但是嘛,要是那些武臣们一个劲儿的闹腾.....” “公爷公爷!”苗仑再也站不住,再次跪下更咽道,“下臣知您是上国重臣,求你千万在皇帝陛下面前陈明利害干系啊,两国交兵生灵涂炭啊!” 李景隆再次扶起对方,“某管着理藩院,自知道轻重。可是,我怎么帮你们呢.....?” 这时,一边的练子宁明白了。 “这缅人是让李景隆卖了还给他数钱呢!” “下臣来之前,我王有言只要大明宽恕下邦,便认大明为父母之邦....” “他妈的,你以为谁都能给我大明当儿子?”李景隆心中骂一句,然后坐在椅子上,故作沉吟片刻,“不管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都答应!”苗仑叩首说道。 “三件事,第一,要就云南土司的事赔礼道歉!” “第二,划定两国边界,设立界碑,跨越者死!” “第三,赔偿我大明这次云南叛乱的损失!” “都可以都可以!”苗仑不住点头,小心的说道,“那赔偿多少?” “这次云南的军费,共花费两百多万银元.....” “下邦小国哪里有那么多钱?”苗仑再次叫苦。 “没钱可以用东西抵吗,比如什么木材,兽皮!”李景隆想想,“对,就你们那不是盛产柚木吗,就用那个赔!” /75/75245/31381637.html 第146章 无耻(1) “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练子宁一个正统的读书人,这辈子对人都从未恶言相向过,心中这句话已是他能说得最难听的话的极限。 战争赔款?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个词儿? 我堂堂大明天朝打这些番邦小国虽说不好听,可打也就打了,彰显天威嘛。可你弄一个战争赔款什么意思?哦,打了人家还讹人家钱,这不臭无赖吗? “这厮真是胆大妄为,朝堂无公论之事公然对着一国使臣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要跟人家签订条约划定边境,你以为你是谁,简直...简直其心可诛狂悖至极,欺君罔上!” 练子宁气得脸都青了,心中暗道,“回头定要参他一本,有辱国体!” 可缅使苗仑却不这么想,首先赔礼道歉这种事,历朝历代周边小国对中夏天朝做得多了,不丢人。 划定边界让他们划去,本来那地方就没有多少汉人,都是和他们血脉相近的土司蛮族,你大明朝前脚划完,后脚我们再踩过去,等于没划。 最难的就是赔款,真金白银肯定是不能掏的,用柚木抵偿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缅国最不缺的就是深山老林,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但砍伐和运输是个大问题,其中砍伐也没什么困难的,只要豁出去不怕死人,深山老林一样进。但难就难在如何运输,怎么运到大明,还有一棵树能抵多少? “本公方才说这些,你可有异议?”李景隆翘着二郎腿问道。 “鄙国无礼触怒天朝,为两国邦交之计,国公所说下臣不觉不妥!”苗仑毕竟是一国使臣,多少还有些心眼,“敢问,这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 “放肆!”砰,李景隆一拍桌子,杀气腾腾的站起来。 呼啦一下,屋外边瞬间冲进来一队带甲的亲兵,腰刀半出鞘,满脸横肉杀气腾腾。 “曹国公稍安勿躁!”练子宁也吓一激灵,赶紧起身劝阻,拉住李景隆“毕竟他是一国使臣.....” “啧,拉早了!等我准备抽刀砍人的时候你再拉啊?” 李景隆心中暗道,“书呆子就是书呆子,一点不知道配合。不过也算没笨到家,还知道拦着。” 此举,那缅使苗仑也吓一跳。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曹国公属疯狗的? “我大明天子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些小事?”李景隆瞪眼道,“是你刚才开口求本公指条明路,本公又管着大明理藩院,管着你们这些小国,更考虑着两国的生灵,所以才好言相劝。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质疑本公?莫非...某这世袭罔替曹国公,理藩院尚书,大明南书房参赞大臣,建威将军,荣禄大夫,右柱石,宣力武臣,权知军国事,太子太傅,左军大都督,不够资格和你说这些?亦或是你觉得本公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这厮的官职这么多?”练子宁在旁目瞪口呆,“这得.....这得领多少份俸禄啊?这....官职都到头了啊!” 练子宁目瞪口呆,缅使苗仑不过算是半个汉地通,更是被这些听着就让人生畏的官职吓得一愣一愣。 “下臣不敢!”苗仑赶紧说道,忽然他猛的想起一件事。眼前这位曹国公之所以位高权重,就是因为他和大明皇帝是表兄弟的关系。 “他娘的,跟你签的事当然不能说是皇上允许的。虽然是皇上的意思,可也不能说出来。不然以后想反悔的时候,还他妈得另想办法。皇上要脸,我李景隆可以不要,日后反悔就说我私下里给你们签的不算数,嘿嘿!” 李景隆见对方被他气势压住,心中得意的暗道。 随即见对方还在沉吟,“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本公没说!”说着,摇头对练子宁苦笑道,“你看,我就多余当这个好人,任那些淮西老军侯们,带兵屠了他们这些缅人犟种又关我何事?” “这个......敢问这位是?”苗仑忽然看向练子宁开口道。 “嗯!”练子宁清下喉咙,端坐着,“本官大明都御史,工部侍郎,练子宁!” “嘶!”苗仑心中一惊,又是一位大官,侍郎在大明朝绝对是中枢重臣,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人还是一位都御史。都御史等于都察院的掌院大臣,都察院又主管天下官员的风气,所部大臣必须是品行高洁之人才能担任,真真的位高权重,文官顶级序列。 见苗仑双眼放光,练子宁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心中扭捏,“要不要告诉他我这都御史是挂名的,算不得数?”想着,忽看了李景隆一眼,心中又懊恼道,“真是近墨者黑,跟他在一块才多大会儿,我就这么浮躁了!” “这位可不单是我大明顶级文臣!”李景隆在苗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继续介绍道,“这位还是我大明学子之表率,天下有名的才子。洪武十七年,太上皇他老人家钦点的殿试第一甲第二名,我大明榜眼,历任翰林院编撰,左春坊大学士,乃我大明真正的栋梁之材。” 瞬间,苗仑郑重下拜,“下臣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缅国虽地处蛮荒但也倾慕汉化,天朝上国的榜眼才子,在他们心中可是文曲星一般的人物。说起来,甚至对其尊重的程度,还要超过李景隆这个国公。 “免礼免礼!”练子宁站起身,侧身不受对方的礼仪,同时也看看李景隆,心中暗道,“和曹国公以前没什么来往,现在看来这人还是不错的!” 可下一秒,李景隆的话差点让他跳起来。 “现在本公问你,你觉得本公这个理藩院尚书,再加上我大明之大儒,说话没有份量吗?” “我....搓倒你前系十八胎祖宗个娘,你呀西大死年子!” 练子宁心中骤然破口大骂,他是江西人是以心中骂的都是江西最难听的骂人的方言。 “你跟缅人私下定约,你拉着我作甚?李景隆,我戳你娘?你想死还拉着我?” 不怪他骂,实在是李景隆这事做的太....太他妈绝了! 也就是练子宁涵养好,换成别人早跳起来大嘴巴抽他了。 可偏偏,苗仑还就吃这套。 因为练子宁是士大夫阶层,在他的认知中,中原王朝的士大夫说话可比天朝的皇帝都守信用。 “曹国公和练学士的大恩,下臣没齿难忘,缅国上下也必将感恩戴德!”苗仑说道,“如此,缅国一事就拜托两位了。”说着,他想想,还是多了个心眼,“事不宜迟,下臣斗胆耽误二位片刻,我等把两国之约山商议妥当,然后写成公文....” “你能代表你家国主?”李景隆笑问。 “能!”苗仑正色道,“来之前国主全权委托于我!” 其实他也心中清楚,当务之急让云南边境那个杀神别在找他们事儿杀他们人。赔礼道歉也好,用柚木抵偿赔款也好,都不是伤筋动骨的事儿。 文书拿回去就束之高阁了,就国主和他本人知道,在他们国内也翻不起浪花来。 /75/75245/31381638.html 第147章 无耻(2) “既然你有迷途知返之意,本公和练侍郎又有成人之美之心。”李景隆爽朗的笑道,“那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这约到底怎么定!” “下臣洗耳恭听!”缅使苗仑面上也带了几分郑重。 “第一!”李景隆竖起手指,“道歉之事,当递交国书!” “这是自然.....” 不等苗仑说完,李景隆打断他,“本公还没说完,你先别插嘴!” “下臣失礼!” “汝缅国阿瓦国主递交国书予我大明,至此以后言必称臣!”李景隆开口道,“你国主以臣身事我大明君父,缅邦世世代代为大明藩属,奉我大明为宗属国,一年一贡。缅地凡新王,王储等必受我大明册封,可否?” 练子宁在旁捋着胡子,开口道,“嗯,甚为妥当!” 在他这样的士大夫眼里,外邦之人奉大明为宗主,以臣身侍大明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说句好听点,让你进贡是看得起你。 但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心中懊恼,“我跟着掺和什么?” 苗仑沉思片刻,“可!” 他对于天朝上国对于属国的概念还局限于汉家史书之上,以为大明的皇帝就是要个面子。殊不知这里面给他挖了个大坑,国王一旦接受大明的册封,那就意味着你统治的合法性在大明的手里。 “当然了,也不会白让你们称臣!”带一巴掌给一甜枣,李景隆轻车熟路,“本公会奏请天子,给汝国之主赐予四爪金龙袍服,缅国国主大印!” “如此甚好!”苗仑笑道,“鄙国感激不尽!” 李景隆看看练子宁,“你看呢?” 后者下意识的说道,“赐予龙袍是应有之义,四爪袍服正合大明郡王服饰.....”说着,他又赶紧闭嘴,同时手一抖,差点捋掉自己几根胡须。 “第二,划定边界!”李景隆又开口道。 正题来了,苗仑赶紧郑重倾听。 “我大明与你缅国交接之地,汝国为表诚意,以示不敢与我天朝为敌,退却一百五十里,一百五十里内不得陈兵不得建城寨。”李景隆手指敲打桌面,缓缓说道,“此空白之地由大明管辖。” “那...下臣冒昧问一句!”苗仑心中一惊,“这退的一百五十里从哪里算起?如今天朝在云缅边境那位镇国将军,可是占着我们不少的土地,他如今驻兵的地方就是.....” “这就要委屈你们了!”李景隆笑道,“刚才跟阁下说过,那位镇国将军本是郡王,犯错之后降爵发配云南。他乃是我大明燕王嫡次子,性子最是嚣张跋扈,他吃进去的东西就别想着吐出来。”说着,笑笑,“我劝阁下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微末节,惹恼了他,嘿嘿!” “太他妈无耻了!” 苗仑心中大骂,占着的地方你们不吐出来,还要在我们固有的领土上分割出一百五十里的地方作为缓冲?而且这地方还要你们大明掌控,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担心什么?我大明富有四海,能看得上你那些蛮荒之地?”李景隆不悦道,“大明不差那一百五十里,你缅国就差了?本公看你人不错,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所谓吃亏就是占便宜,你们现在姿态越低,对你们越有好处。再说了,那些本就是土司蛮族所居的无主之地,又不伤你缅国的根本。” 苗仑相了半天,形势比人差只能捏着鼻子认同,“可!” 李景隆心中一笑,暗道,“玩不死你!” 这一百五十缅人以为是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可翌日划线的时候就是一百五十里的分割线。等于直接在缅国的内陆,给大明搭了一个炮台,发兵朝发夕至,可进可退。 “第三嘛,就是赔款了!”李景隆清清嗓子继续道,“因你缅人和云南土司勾结,我大明本次平定云南,死的人就不说了,光是军费就高达二百多万。”说着,笑道,“不过我大明富有四海自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计较,就按两百万算....怜你国国力稍若,百姓生活不易,将士们的抚恤就不算在其中了!” 说到此处看看练子宁,“你看如何?” “嗯,您所言极是!”练子宁点头苦笑,心中道,“压根也没花那么多,钱是准备好了,没成想仗结束的那么快。” “曹国公悲天悯人,下臣钦佩之至!” 苗仑最关注的就是这点,他们缅国是真没钱,他是真怕大明狮子大开口。 “所以呢,就以物抵款!”李景隆又道,“嗯,你们那边可有金矿银矿铜矿?” “不是说用柚木吗?”苗仑心中一惊,“鄙国穷困,只盛产木材!” 李景隆有些为难道,“那......哎,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一颗柚木按照五块银元的算。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运来的柚木,必须要合乎我大明的标准,我们每一颗都要查验,合格的才能算数!” 说着,看看练子宁,“至于标准吗?是不是越粗越直越好?” “你要点脸吧!”练子宁无地自容,他管着工部,从南洋海商哪里购买的柚木,每根都价值百银,他李景隆一开口就五块银元,还好像好大个恩典。 “下臣冒昧问一句!”苗仑脸色狐疑,“大明要那么多木材.....” “要别的你有吗?铜矿银矿金矿铁矿?”李景隆瞪眼道。 苗仑赶紧低头,皱眉道,“砍伐倒是小事,关键是如何运来啊,公也您也知道,鄙国人口稀少。” “啊!”李景隆想想,“也对,运送木材需要征伐民夫调集牲畜,这千里迢迢的花费必然是天文之数!”说着,一拍脑门,“我好人做到底,运送柚木的事,我们大明来做。嗯,不过嘛,也不能让我大明吃亏不是?所以呢,这柚木的价格就降为四块银元一根!” “我呸!你他妈不是曹国公,你是扒皮公!”练子宁完全无语了,他这辈子骂的人都没有今天骂得多。 “敢问大明要如何运?”苗仑紧张的问道。 他是真怕,真怕大明以运送木材的名义,发过去几万人。 “缅国也有港口,走水路!”李景隆轻描淡写的说道,“到时候所木材在港口装船!” “如此甚好!”苗仑点头。 “嘿嘿,大明的船过去了,你还有好日子?”李景隆心中一笑。 随后站起身来,大笑道,“既然这些你都答应了,我大明秉承怀柔之心,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此事,明日我就在朝会上提出,你回去静候佳音。” 苗仑看看他,“不是要落于文字吗?”说着,赶紧道,“落于文字双方契约这是刚才说好的,怎么又要朝堂公论?” “你急什么?”李景隆道,“满朝勋贵军侯都嚷嚷着拿你缅国当军功梯呢,我这边不得安抚安抚,不得陈明利害干系?你以为嘴皮子一动就行了?” 说着,凑近低声道,“我也想快,我也知道迟则生变。我们那位镇国将军不是善茬,说不定正憋什么坏屁。对了,我听说你们那正春耕忙,估摸着他下一步不奔人去。” “那?”苗仑大惊失色。 “奔着田里的秧苗去啊,你想想你们那热,用不了多久苗就长高了,到时候他骑马沿着你们的田地放火.....啧啧,到时候你们吃什么?”李景隆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话,无疑是扎在了苗仑的软肋上。 “那要多久?” 李景隆为难道,“哎,家丑不可外扬,可你也不是外人。我大明那些军侯老杀才,一辈子除了杀人放火就是见不得金子银子,你们可是肥肉啊,说通他们......?难!得让他们见着好处啊?” 懂了!苗仑懂了! “无耻之徒!”他心中暗骂道,“这是赤裸裸的勒索!” 可是他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直接走到窗口,嘴里记录咕噜的说了几声。 没多久门外传来声音,却是几个缅人抬着一口箱子进来。 “鄙国穷困,尽有金沙百金奉上,不成敬意请曹国公笑纳!”苗仑掀开箱子,金灿灿一片。 李景隆瞥了一眼,笑道,“阁下弄错了,不是给我,是给关系!” ~ “曹国公,你.....简直丧心病狂,无耻至极!” 朱允熥在楼下,见缅人使者面色抑郁的走远,刚准备上楼就听上面传来练子宁的怒骂。 /75/75245/31381639.html 第148章 有矿(1) “你.....” 练子宁面色铁青,但还是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李景隆愤愤的近乎半吼道,“亏你还是大明世袭罔替的国公,南书房参赞大臣,理藩院尚书。你已位极人臣权柄登峰造极,为何.....” 说着,练子宁的指着那箱金沙,“如此行径与小人何异?与强盗何异?曹国公您不在乎自己的脸面,还不在乎我大明的脸面吗?”说着,又跺脚道,“如此行径.....你怎么就敢做得出来?” 说完,羞愤的捂住脸,屋里的颓坐在椅子上。 不是迂腐更不是他脑子转不过来弯,而是世风如此。千百年来如他这样真正的士大夫阶层都是耻于言利的,这么明火执仗的索要钱财,对他们而言是无疑是一种耻辱。 李景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对亲兵李小歪说道,“好好验验金沙的成色,别让那缅使给忽悠了,看够不够数!” “你......”练子宁顿时暴跳如雷,“曹国公你还要查验?”说着,冷脸道,“下官....下官要参你一本....” “等会!”李景隆又瞥他一眼,“你参李某什么?” “参你所取藩国使节钱财,参你私下议定两国和约!”练子宁大声道,“曹国公,您不会不会知道私定和约是何等重罪吧?即便你是理藩院尚书,和缅国的和约是不是该经过朝会公议,经过皇上圣裁。你如此私下议定,怎么能算数.....?” “那就不算数呗!”李景隆淡淡一笑,“我压根就没想着算数。”说着,伸手抓了一把金沙,然后缓缓松手让金沙哗哗的从指缝中落下,笑道,“刚才和缅人说的那些,除了你我他三人之外,旁人一概不知。” “嗯?”练子宁顿时愣住,不知他什么意思。 “就这么跟你说吧,李某跟他们签订和约。这和约对大明有用的时候自然算数,可对大明没用的时候,就说是我李景隆私下妄为,算不得数!”李景隆一笑,“它有用还是没用,咱们说了算,明白了?” “你......”练子宁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比私下议定和约还要恶劣,这摆明就是要日后不认账的,这就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皇上若知你所作所为,曹国公....”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李景隆打断他,斜眼道,“你真以为李某有这么大的胆子,把人家一国使节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练子宁再次愣住,随即似乎明白了一些。 莫非,曹国公的所作所为是皇上授意? 可......皇上能这么孙子....不,皇上能这么任性妄为? 他诧异的用眼神询问,得到李景隆微笑肯定的眼神答复。 “练侍郎,你毕竟是文官,这等军国大事你不懂!”李景隆看着亲兵查验金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笑道,“缅国和我大明交界,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你们以为他是偏远小邦,可一旦缅国统一,无异于我大明卧榻之侧多了一头猛虎!” “现在他们闹,对大明而言是蚊子咬了一口出点血而已。翌日他们一旦壮大,那就不是出点血的事,而是要掉块肉了!”李景隆继续说道,“不得不防啊!” 练子宁皱眉道,“他敢?缅国若真有不敬,我大明王师必灭其国,高丽就是他前车之鉴!” “两回事!”李景隆笑道,“高丽和咱们过条江就到了,可缅国呢?那穷山恶水深山老林,蛮子们神出鬼没的。剿那些土司都剿了多少年,缅人要是拼命,咱们得死多少人?” “再者说高丽是汉化之国,缅人呢?那地方咱们即便现在占了,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反!况且,现在朝廷哪来的钱打仗?” “当初皇上征高丽摧枯拉朽,那是太上皇攒了多少年的家底儿,北方各省民夫兵丁也都是现成的,高丽人也无心抵抗。现在国库收入是多了,可花钱的地方也多了。征缅,不得大几百万银钱?少说二十万大大军,二十万人一天吃多少粮食?要动用多少民夫牲畜?”篳趣閣 说到此处,李景隆叹口气,“为今之计只有慢慢蚕食!也是咱们大明洪福齐天,咱们刚瞌睡,他缅人就送枕头。” “借着运送柚木的名义,咱们出船出人,到时候是不是得把他们的海港修起来?修海港是不是就有城池驻军了,再加上横着分割了一百五十里的长线,做足准备之后两路夹击。” “你们呀,打仗是外行只能看热闹,以为人多就行。其实打仗的学问多着呢,打仗打就是钱打的就是准备,咱们准备好他那边没准备,抽冷子给他一下,直接给他打躺下,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随后,看了练子宁一眼,“我跟你交个底,这不是我李某想的,是万岁爷定的。你参我?那不是参万岁爷吗?” 旋即又叹口气,“我李某就是跑腿子办事的,呵!” 练子宁听得目瞪口呆,“缅国打下来有什么用....?” “就凭他有柚木,他就该打!”李景隆笑道,“再说了,你真以为他他们没有金矿银矿铜矿?听说那边,可是产宝石的!” “公爷,准了!”这时,李小歪已经把那一百斤金沙查验清楚,“一百斤只多不少,金沙的成色十足!”说着,捏起一粒金沙放在嘴里,猛的一咬,然后吐在掌心里笑道,“您看,软的,是金子!” 他一咬金沙的同时,练子宁的心猛的一颤。 再看看李小歪还有李景隆看着金沙那贪婪的目光,心中陡然再升起一股怒气。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勒索人家始终非君子所为。”练子宁开口道,“曹国公,您是豪门勋贵,家中......” 李景隆没看他,却对李小歪开口,“装二十斤金沙出来,给练侍郎带着!” “是!”李小歪马上动手。 “我.....”而练子宁再次懵住,心中道,“他给我?” 此时,李景隆慢慢扭头笑道,“二十斤,说多不都说少不少,主要是不扎眼,也够练侍郎你维持一段家用了。” “不不不不!”练子宁忙摆手,“此等不义之财,在下....” “迂腐了不是!”李景隆不容分说的打断他,“怎么就不义之财了?我是偷还是抢啦?是我用刀逼着他给我送来的?还是我骗他的?” 说着,不等练子宁发声,又正色道,“以行!李某托大唤你一声表字。” “以行,你说是不义之财。李某倒是要问问你,这金沙一不是我李某人卖官徇私的纳贿,二不是我仗着身份对下属的索贿,怎么就不义之财了?” “况且送金沙之人,还不是我大明的人吧!咱们大明律,可没规定不能受外国人的礼吧?” /75/75245/31400077.html 第149章 有矿(2) “下官说不过您....”练子宁还真是不善言辞之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词汇,干脆拱手道,“下官告辞,今日的事,下官明日进宫奏报皇上!” 说着,转身就走。但一下秒,就直接被李景隆拽住。 “曹国公何意?” “要走也行!”李景隆笑道,“把东西拿着!”说着,笑着一指被单独装在一个袋子里的金沙。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官.....” “我知道你是清官儿!”李景隆开口道,“更知道你也大家子都在京师,就靠你一个人养活,说句不好听的就你那点俸禄,给孩子做身新衣裳都得掂量着吧?” “这些金沙可不是李某为了堵你的嘴,今日你被罚了三年的俸禄,家里没了进项以后怎么活?” “是,这钱来的不好听,可他也挑不出毛病来吧?再说就算能挑出毛病,也是李某一力承担。你我从今日起就是宝船厂的同僚了,身为上官,李某馈赠下属,也不是毛病吧?” “拿着,不是给你,就当我给你家里孩子的见面礼。大人怎么都能熬,孩子呢?家里老太太老太爷呢?就算家里都能熬,可同僚之间的应酬,人际往来呢?” 说着,李景隆不由分说的把沉甸甸的袋子塞入练子宁的手中,“不为自己想,也为家里头想想。知道你是读书人,两袖清风是美德。可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无主之财,一味拒绝就迂腐了啊!” 袋子沉甸甸的,练子宁几乎有些拿不住。 “下官....” “拿着,就算出了事儿,也是李某担着!”李景隆又笑道,“咱们为臣子的,家里好,才更有心思为国尽力。你家里都过得鸡零狗碎的,还谈什么家国天下呢?” “他这人,做人还真是不错.....” 练子宁心中唏嘘,可还是固执的放下袋子,“这钱下官不能要!” “你先听我说,按理说应该分给你一半!”李景隆继续道,“知道你的品行,所以才只给了二十斤。给多了你不收,给少了不够你三年的花钱,至于剩下的钱嘛.....” 说着,他又伸手抓了一把,看着手中流动的金沙笑道,“李某知道,在你们这些进士及第的清贵眼中,李某这等出身淮西勋贵豪门的子弟,大概就是天生的粗坯爱财如命吧!” 说着,他叹口气,拍拍手笑道,“李某不是没见过钱,也不是什么钱都往家里划拉,我之所以收这个钱也有自己的道理!” 随即,他苦笑道,“给你二十斤,剩下的李某打算给杨士奇。” 这话,让练子宁再次不解。 杨士奇跟这些金沙有关系吗?自古以来都是下面给上面送,怎么李景隆这反过来了? “他管理宝船厂新官上任,而现在宝船厂定然是要除去那些层层克扣的蛀虫,定然人心惶惶的!”李景隆继续说道,“他手里有钱能稍安人心!” “水清则无鱼,谁也不是圣人,那么大的船厂不可能没克扣没盘剥的,他骤然前来,总要有人帮衬才能立足!” “再说,当务之急要给将人们建房舍,给他们改善伙食,给他们弄出一个奖励制度。钱从哪来?户部可是八百个眼珠子盯着呢,那些铁公鸡定然不肯给钱。” “所以这些钱,就用在宝船厂中!” 旋即,李景隆又喝口水笑道,“你以为李某愿意收他缅人的东西?哈,我见过钱不缺钱。但这也是笔不小的钱,一百斤金沙啊!若是能物尽其用,我李某个人的面皮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背负个勒索他的名声,又有何妨?” “以行,你若真把我李某人当成贪财弄权之人,就小看我了。我这人做事是有些不择手段,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大家好!” 这些话听着还是有些不对,和练子宁一贯的价值观不符,可听在耳朵里,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道虽不同,但人性殊途同归。 “是下官想的浅了!”练子宁想想,还是没拿那袋金沙,“下官虽然家中清贫,但也不至于就过不下去,清粥小菜也可果腹,同僚之间的应酬人际往来能免的责免,大家知我清贫自然不会计较!” “今日下官若拿了这二十斤金沙,翌日可能就会再拿二十斤,凡事都是由小变大,恶始于此!” “曹国公心胸磊落想的是国事,下官不才但也不能让您专美于前。所以,这些金沙干脆都一并充入宝船厂的账。” 李景隆皱眉,“你看,你这人.......?” “他娘的这是油盐不进啊,老子这边拿八十斤给杨士奇,他得给我返回三十斤来。这二十斤你悄没声息的拿回家,踏踏实实的花不行吗?” 他心中骂了几声,嘴上道,“以行,何必这般执拗!” “下官不善言辞,大道理说不出来,但是不该下官拿的钱,下官不能拿!”练子宁拱手道,“不然,始终心中有愧!” ~~ “拿着吧!” 外边骤然传来一个声音,屋里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李景隆脑筋飞快的运转起来。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朱允熥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从外进来,而原本在外边的李家亲兵,早被人赶得远远的,低着头站在楼下。 他先是走到箱子边,用脚尖踢下沉甸甸的箱子,又看看那黄灿灿的金沙,再看看练子宁李景隆二人。 “臣等不知皇上驾到....” “朕在外边听了半天了!”朱允熥似笑非笑,在椅子上坐下笑道,“这就发了笔横财?”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朱允熥没看俯身的李景隆,看向练子宁,“二十斤金沙,曹国公给你你不要,那朕赏你呢?” “臣无功不受禄!”练子宁回道。 “功劳还是有的,这几年造币厂宝船厂都是你一人建起来的,听说筹备之初,你连续一个月都住在工地上,事事亲力亲为!” 朱允熥笑道,“有过失朕要罚,但有功劳也要奖赏。”说着,指了下拿袋子金沙,“罚了你三年的俸禄,朕再赏你三年的俸禄!” “臣...” 见练子宁还要拒绝,李景隆忙道,“练侍郎,君父有赐何敢辞乎?” ~~ 练子宁终于还是收了,而且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收了,随后扛着沉重的金沙,在李景隆亲兵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的下楼。 朱允熥依旧坐着,唰的一下合拢手中的折扇,对面前躬身站着的李景隆说道,“过来!” “臣在!” 啪!一扇子直接敲在李景隆的头上。 “哎哟!” 啪!又是一下。 “别躲!”朱允熥点着李景隆的脑门,“朕让你跟缅人商议柚木,跟他们定约,朕让你跟他要钱了?” “臣.....”李景隆捂着脑门讪笑,“臣要是不要,他们反而不放心!” 啪! “满嘴歪理!”朱允熥横他一眼,“朕倒要看看这些金沙是不是真的花到正地方。”说着,冷笑道,“若是让朕知道你有中饱私囊,你就缅甸建海港去!” “定然都花在正地方,臣绝不敢藏私!”李景隆苦着脸,“臣也是一心为公!” “得得得得!”朱允熥站起身,摆摆手中的折扇,“朕还不知道你!”说着,带这些感慨的说道,“缅国虽小,可一出手就是一百斤金沙,他这是有矿啊!” /75/75245/31400078.html 第150章 哀绪(1) 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却不知农人犹嫌春耕迟。 春日刚来临时,田间地头就早被农人细心的整备等待耕种。待到如今春江水暖,已是郁郁葱葱一片。 应天城外,早先老爷子亲手栽种洪薯的庄子,再度忙碌起来。这片占地数百亩的庄园已被李景隆和邓平联手捐献出来,成为皇家别院,但记挂在户部屯田司的名下,用来培育优良的洪薯种子。 “还是这舒坦啊!”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站在庄子里看着视线中整整齐齐的田地,还有错落有致的山头,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舒展起来。 随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一股复杂的味道涌入鼻腔,那是混合了粪便淤泥的泥土味。闻起来不大好,可却是农人最喜欢的味道。 朱允熥站在老爷子身边,搀扶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这庄子一直没荒废,您早先住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当初那些您亲手栽种洪薯的坡田山田,刚开春的时候就施了肥,所用的种子也早就给您预备好了!” “嗯!”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咱以后就住这儿,那空落落的紫禁城你自己住去吧!”说着,又交待一句,“告诉你啊,别把这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兵,咱不自在!” 朱允熥身后的李景隆微微探头笑道,“太上皇您放心,知道您爱清净,这庄子周围就驻了一营兵.....” “撤了!”老爷子摆手道。 李景隆看看朱允熥的神色,继续笑道,“这....臣是怕.....” “怕啥?有人要刺王杀驾?”老爷子笑骂道,“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头百姓,你防谁?” 这时,老爷子的目光忽然定格,指着远处苗圃之中的一个人影说道,”那后生咱看着眼熟啊!” “您忘了,他还是当初您钦点的屯田司员外郎呢!”朱允熥笑笑,“鸣杨荣的!” “哦,咱记得他,还是个进士呢!”说着,老爷子招手道,“后生,过来!” 远处的杨荣听到呼声,忙放下手中的物事快步过来。 他本是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世家子弟,可现在面容有些黝黑,靴子上裤腿上都沾着泥土,原本细嫩的手上也有了一层老茧。 “微臣叩见.....” “别跪!”老爷子笑道,“咱问你,如今这洪薯推行的咋样了?” “回太上皇的话,洪薯已在甘肃镇,辽东,中原,江西云南等地大面积推广。”杨荣开口说道,“不过因为气节的原因,中原和江西两省的收成最好,江西次之!” 说着,笑道,“臣的家乡福建,很多山地也开始栽种洪薯。福州长乐,有乡民丰收之后,给这洪薯起了个别名!” “啥名?”老爷子来了兴趣,笑问道。 “万岁粮!”杨荣笑道,“百姓们感念太上皇的恩德,所以把洪薯又叫做万岁粮。臣还听说有贫苦山区乡民感念您的恩德,要自发的给您建万岁祠,要供奉您老的等身像。不过....” 老爷子眉毛立起来,“不过咋?” “不过地方官以不合礼制为由婉言拒绝!”杨荣低声道。 他话音刚落,老爷子身后景川侯曹震就嚷嚷道,“那鸟官好不晓事,人家百姓爱戴皇爷要建生祠,他拦着作甚?皇爷,您下道口谕,把那鸟官捉到京城来,臣好好抽他几鞭子!” “你这杀才!”老爷子笑骂,“不建生祠是对的!”说着,叹口气,“百姓要是爱戴咱,自然会记在心里。可若是为了表达爱戴给咱建祠,那其他地方就要有学有样,劳民伤财处处都如此。到时候,就是表面功夫,未必有几人真心!” 说着,他又看向杨荣,“咱记得当初你这后生还是白面书生,这才一年来,已看着和农汉没啥区别了。哈,你跟咱说说,是种田难还是读书难?” 杨荣附身行礼,“种田难于读书百倍!臣昔日读书,闻古人云粒粒皆辛苦只知其表不知其辛,现如今臣才知何止是粒粒艰辛,粒粒米粮皆是血汗!” “你这官没白当!”老爷子大笑。 朱允熥的目光也始终在杨荣身上打量,以前的杨荣身上还有些浮躁之气,而现在则多是务实纯朴。 “这一年你也算有功!”朱允熥开口道,“屯田司员外郎给你升一格,回头就认劝农司主事!” 闻言,杨荣大喜,“臣谢皇上隆恩!” 员外郎到主事不过是半品的升迁,在京城之中依旧不过是五品的小官。可劝农司管着大明各省所有的农事,典型的官小权大。且国已为本,担当这个官职可为前途一片光明。 一时间杨荣有些心神激荡,和他同年的进士当中,他自问才学顶尖,可仕途始终蹉跎。皇天不负有心人,从今日开始他终于能后来居上了。 “汪!汪!” 就这时,远处山坡上的田地中传来几声狗吠。 紧接着六斤和小福儿欢快的身影出现在田垄之间,两个孩子笑着疯跑,小福儿在前六斤在后,他们身后还跟着两条小狗,和一溜的胆战心惊的太监。 “老祖,快来啊,孙儿抓到了蚯蚓!”六斤挥舞小手大喊。 “熥哥儿!”小福儿也大喊道,“六斤抓了蚯蚓吓唬我哩!” “哈哈哈!”见状,众人都笑了。 老爷子大手一挥,“走,跟咱去地里看看!” 说完,带着身后一群人,譬如武定侯郭英,鹤庆侯张翼,何荣朱寿等人,大踏步朝前走。 “年轻的时候呀,你们跟着咱打仗。如今老了,你们跟着咱种地!”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这也算有始有终了!” 一群老汉,笑呵呵的跟在老爷子身后。 阳光下,他们的身影彼此纠缠,映射在满是生机的田地之中。 “皇爷,其实种地和打仗都一样!”郭英大笑道,“都得轮家伙事儿!” “那哪能一样?”有人喊道,“打仗是砸人脑壳,种地是砸泥!” “都他妈是砸,你出力就完了!” ~ 看着老爷子带着一群人走远,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忽然从微笑变成了惆怅。 李景隆在他身边,看他变脸,忙道,“皇上,您怎么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朱允熥淡淡的问道。 “三月初五!”李景隆想想,开口道。 “三月......还有两个多月!”朱允熥心中酸涩,有种想哭的感觉。 正史记载老爷子驾崩的日子是阴历五月,只有两个多月了。 /75/75245/31446943.html 第151 哀绪(2) 其实史书上对于老爷子驾崩的准确日期,记载的一直都很模糊,甚至可以说有意的遮掩。以至于《明书》中有一句话,他书多不用敢及,疑之也。 一代开国雄主的驾崩日期,为何要疑呢? 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是在五月殡天的,可准确的日期却众说纷纭,其中三种最为可信。五月初五,五月初九,还有五月十六。但这三个日期,都不在史书的记录当中,而是后人根据史书的蛛丝马迹推算而来。 明史记载,辛卯即皇帝位,是日葬高皇帝于孝陵。 从辛卯二字可以得出,老爷子下葬那天是五月十六,明朝皇帝大多停棺七天,再往前推算得出的数字是五月初九。 但真的就是五月初九吗? 朱棣在靖难檄文中明确的指出,嫌其太速,事理有不尽然者。 这话就等于直接告诉天下人,即位的朱允炆没有按照祖制,把老爷子的灵柩停满七天,仓促的下葬了。 为什么会说仓促,因为老爷子所有的儿子都来不及赶来见老爷子最后一面,老爷子的棺椁就放入地宫之中。这显然很不正常,更不合人情人性。 朱棣再不孝,不可能在给天下人看且必将载入史册的檄文中,那他老爹的死信口雌黄引人耳目。 历史有太多的谜团看不真切,有太多的秘密即便过了千百年也无法大白于人间。 ~ “啥肥料也赶不上大粪还有淤泥!”田间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把朱允熥拉回现实。 不过这都是历史上原始空的事,朱允熥这只蝴蝶翅膀不知已改变了多少本该发生的进程,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但老爷子毕竟是老了,每当想起老爷子的寿命,朱允熥就觉得心中扎着一根刺,隐隐生疼。 “天若有情,让老爷子的寿禄再多一些。哪怕把我的时间,加在老爷子身上,让他多活些年!”朱允熥心中暗道。 他有些怕,怕即将面对这人世间最惨痛的生离死别。 他已经习惯了头上有老爷子这片天,身后有老爷子这座山。他真的怕,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忽然有一天要离开他,那样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死亡,谁也逃不过,所以才是这世上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李景隆在旁,见朱允熥的脸色满是哀愁,想了想低声道,“皇上可是昨晚上没睡好,臣瞧着您脸色不大对!” “无妨!”朱允熥叹口气,“朕就是想到了些事!” 说着,他忽转头看着李景隆,问道,“咱们君臣之间,说句不入第三人耳中的话。” 李景隆精神一振,忙侧耳恭听。 “老爷子年岁大了!”朱允熥低声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李景隆瞬间明白为何刚在皇帝的表情那么深沉,想了想开口道,“臣少年丧父,这些年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臣有时候都想得不那么真切了!” 说着,李景隆也叹口气,“这些年臣每想起父亲,心中的哀绪其实到也不多,可就是后悔。后悔当初父亲在时,没有多尽孝。臣总是想,若是当年多陪陪父亲,多尽孝在膝下。哪怕给他倒杯酒敬碗茶也好。” “臣....这辈子都活在父亲的福萌之下,可臣没给父亲喂过一口饭,没给他穿过一次衣裳,没给他熬过药!” 说着,李景隆眼中泛着泪花,“子欲养亲不待,臣这些年一想起这些,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倘若能重活一回,臣什么也不干,就守着父亲,他去哪臣去哪,好好的孝顺他。” “当初臣祖父最后的一两年,臣父亲哪都不去,就守在京城当中,亲奉汤药,整日陪着祖父说话,还说要带祖父会老家祭祖看看祖宗的坟茔地....当时臣年少什么都不懂,可现在想来,跟父亲一比臣真是不孝!” 他的话,朱允熥懂了。 人还活着就别想活着死了之后的事,对于亲长,只要健在就要尽到儿孙的本份,别让老人有遗憾更别给自己留遗憾。 “朕知道了!”朱允熥拍拍对方的肩膀,叹气道,“生老病死谁都不可预料,可孝心宜早不宜迟!”说着,又道,“人间本如此,本如此啊!” 就这时,远处田间又传来六斤的喊声,“老祖,河里有小鱼!” “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哈哈!”老爷子大笑,“走,捞点鱼用铁锅熬汤!咱们中午喝几口!” 朴不成跟在老爷子身后,笑着提醒,“老爷子,可不能多喝.....” “滚蛋!”老爷子大骂道,“咱这岁数了,不喝也等着死,喝也是等着死。都他娘的快死的人了,你还不让咱痛快?” “皇爷说的对!”郭英在旁笑道,“人生在世,活的就是痛快二字!” ~ “走,咱们也过去!” 朱允熥笑着摆手,带着李景隆上前。 刚走几步,却发现老爷子那一行人中,有个人却没去河边捞鱼,而是朝着朱允熥走来。 “何事?”朱允熥笑问。 曹震鬼鬼祟祟的朝着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皇上,老臣听说,缅人送了金沙?” “你怎么知道?”朱允熥笑问。 “练子宁那穷措大!”曹震撇嘴道,“得了您赏的金沙,满世界嚷嚷,生怕旁人不知道,真是穷人乍富臭显摆!” 说着,凑到朱允熥身边,低声道,“皇上,缅国那可不只有金沙还有柚木呀!” 一看他这模样,朱允熥就知这老杀才没怀着什么好心。 “缅国还有什么?”朱允熥笑问。 “那可多了去了!”曹震说着,继续往前凑,然后一把扒拉开李景隆,“你一边去,碍事儿!” 说着,对朱允熥笑道,“那边还有大块的宝石呢!” 随后伸手从脖领子上一拽,领子里一条手指头粗的金链子黄灿灿的露出来,金链子的最下头,吊着一块通体碧绿观音模样的宝石。 “嘶,好东西!”李景隆眼睛一亮。 这宝石的成色极好,看着就跟一汪碧水似的。这等成色的宝石他李家都未必有多少,兴许他老丈人家的库房里可能藏着那么几颗。 “您看!”曹震对朱允熥说道,“缅国那边就盛产这种翡翠还有个各种玉石,成色比咱们大明好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朱允熥笑问。 “臣当时也跟着打过云南啊,这玉观音就是在元梁王家里抢....”曹震马上改口,“当时俘虏的那些元梁王府上的奴婢说,这些宝石都缅国来的,那边的宝石矿海了去了!” 朱允熥笑笑,“嗯,哪有怎样?难不成为了几块宝石,我大明发兵去打人家!” “嘿嘿!”曹震把玉观音放在脖子里,笑道,“臣是听说,朝廷要水路,去缅国运木材。”说着,又凑近些,“那运木材不得在那边建城寨?不得留点看守的人?” 这帮打了一辈子的老杀才,虽大字不认识一个,但眼睛是真毒。一下就看出朱允熥的真正意图,还有战略优势。 “那又如何?”朱允熥故意逗他。 “臣家里的儿子.....” 李景隆插嘴道,“侯爷,您府上公子不是刚补了大同总兵官吗?” “老子儿子多,咋了?”曹震瞪了李景隆一眼,又舔脸对朱允熥笑道,“您看,臣家里底子薄,儿子还多。臣也说不定哪天就闭眼了,总不能看着儿子们的前程没着落吧?” “臣知道将来肯定不是去缅甸运柚木那么简单,臣的儿子随了臣,笨是笨了点,可胜在实在.....” 朱允熥听了心中发笑,“你要是实在,世界上就没有奸诈之人,老东西!” “别的事他们干不了,给大军开路啊,是吧!探查个敌情啊,是吧!呵呵,总归是为皇上分忧,为大明出力!”曹震继续笑道,“您看,就给老臣个恩典,让老臣的次子还有三子,跟着船队去缅国,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缅国是上辈子没干好事这辈子遭报应了?”李景隆心中暗道,“陆地上挨着朱高炽那头虎,水上又要遇上曹家那些愣头青!呵呵,这以后还能好?” /75/75245/31446944.html 152 远东商业集团(1) 夜幕落下,一群淮西勋贵老杀才刚从老爷子的庄子出来,转头就心照不宣的凑在一起,都来了景川侯曹震的外宅。 酒摆上肉也摆上,白天跟着老爷子种地时这些老杀才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不是胳膊酸就是腰疼,龇牙咧嘴叫苦连天嘴上絮叨着种地比杀人难多了。 可现在一群老哥们坐在一起有酒有肉,又马上精神焕发,说话一个比一个声儿大。 东莞伯何荣就在坐在曹震下手,带着几分吹捧,“皇上的脉还得是您拿得准,三言两语就给家里儿子弄了个有出息的前程!” 说着,又对众人笑道,“运木头是表面上的事,用那些遭瘟书生的话来说就是借道伐国!” 武定侯郭英稍微读过些书,闻言笑骂,“那他娘的是假道伐虢!” “都一样!”何荣笑道,“反正将来都是要揍他小狗日的。”说着,摇摇头,“当初咱们大明刚开国那时候,就应该趁着咱们这些老家伙年轻力壮,挨着给他们收拾一遍,杀一茬!兵强马壮不欺负人,那要兵强马壮何用?” “当时不是刘伯温那书生聒噪吗?说啥天朝上国以德服人,服他奶奶个抓儿!”徽先伯桑敬骂道,“不过幸亏没打,咱们这一代人要是把仗都打了,咱们儿孙以后哪找功名去!” 说着,看看曹震,“皇上这明显是看缅国不顺眼了,迟则两年快则一年半载,到时候攻缅的先锋必选精通地理熟知风土的人。曹大哥你不显山漏水的,就把儿子的前程给安排了,高!” 尚存的淮西勋贵当中,郭英资格最老,最能张罗事的是曹震。如今国公一辈都死光了,曹震也后来居上。此刻端坐在主位上,很有些带头大哥的风范。 “人啊,得往远处看!”曹震咧嘴笑道,“家里那么多儿子,不给他们个前程,光给钱有什么用?再说了,不让他们都立起来,就算给坐金山他们也守不住,早晚败光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众人连连吹捧,深感认同。 他们虽然都泥腿子出身,可这些年死人堆里滚出来一个真理。武夫要是没存在感靠边站,那泼天的富贵就都是浮云。 曹震这得意的让,让郭英看不过眼,出言损他,“哈,你们真看得起他老曹,前程?钱程还差不多?” 徽先伯桑敬闻言一愣,“钱程?哪来的钱?”说着,想想道,“缅国那边是有些好玩意,可也不能明抢啊?” “要么说你小子一辈子功劳不小,快死了还是个伯爵!”郭英夹了个鸡脑袋,一口咬去半个,边吃边道,“我问你,运木头用啥运?” “船啊?”崇山侯李新开口,“四哥,那木头是值钱,可都是皇上的,谁敢动?” “你滚一边去!”郭英骂道,“你更是个愣货,明摆着的事都看不出来?” “嗯嗯!”曹震咳嗽两声,桌子底下踹了郭英一脚。 “你他妈踩我脚了!”郭英骂道。 “好四哥,您就直说吧!”众人七嘴八舌。 郭英放下酒杯,“运木头是不是用船?” 众人点头。 “给皇上运木头的船谁他妈敢查?”郭英又道。 众人忽然眼睛一亮,渗人的目光看向曹震。 “缅国是穷善恶水不假,可咱们都是打过云南的,那地方穷吗?”郭英又道。 啪! 会宁侯张温一拍大腿,“夹带!” 夹带是文雅的说法,说直白点就是走私。 试想一下,负责给皇上运柚木的船队,管事的是他曹家的儿子。从大明启程的时候,船队装满了大明的物产,哪怕就是最普通的,不违禁的棉布白纸,茶叶瓷器香油丝绸等,那都赚翻了。 莫说缅国的金沙,就是换成药材香料,宝石等物,那都不敢想。 而且这还是一条谁都挑不出毛病,奉旨走私一本万利的金光大道,还是万无一失坐地收钱最省事的金光大道。 “我说老曹!”何荣瞪着眼睛,对曹震的称呼直接从大哥变成了老曹,“你老小子不地道啊,这好事不想着自家兄弟?” “他都没想着我!”郭英阴阳怪气的补充一句。 “诸位诸位!”曹震见茅厕里扔石头激起公粪,赶紧摆手安抚道,“这啥话?啥叫没想着你们?这不还没影吗?我是想等我家小子在那边淌清楚了,再带着给老兄弟入伙!” “你看你们急什么,我曹震的为人兄弟们还信不过?我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众人齐齐点头,“是!” 随后一群老杀才七嘴八舌的开始数落,都说曹震做事不讲究。 一辈子的老兄弟了,有好事还藏着掖着,有发财的路子也不带着大伙,就奔着自己家,对得起一辈子血里火力的交情么? 这时,普定侯陈桓开口道,“四哥,您资格最老,您说句话!” 郭英抬起头,“行了,别挤兑曹傻子了!”说着,笑笑,“兄弟,你那脑瓜子,这道道可想不出来,谁给你支的招?” “是不是李景隆那狗日的?”李新骂道。 “不是!”曹震有些恼,开口道,“春哥儿不是来京了吗?昨儿我请他吃饭,提到柚木的事,他给我提了个醒!” 他口中的春哥,就是沐春。 “嗨,那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敢情也是一肚子坏水啊!”舳舻侯朱寿骂道。 “跟他爹一样,看着三棍子抽不出一个屁,其实心眼子最多!”鹤庆侯张翼说道,“蔫坏!” 闻言,郭英心中笑道,“人家父子两代镇守云南,都跟你们似的没心眼子,镇得住吗?” 忽然,朱寿又问道,“那这是,沐春那小子也要参一股?” “没有!”曹震摇头,“人家是世袭罔替的国公,永镇云南的,看得上这点三瓜俩枣?” “那他图啥?”东莞伯何荣不解道,“看你老曹资格老,跟你拉关系?” “笨到家了!”郭英心中骂一句,张嘴道,“水路打通了,将来打缅国的时候,他云南的兵是不是就不用那么拼了?是不是就能少死人?” 这话,众人骤然明白了。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敌从一路来就要死档,从两路来就挡不住了。 其实郭英心里还有话没说,沐春之所以破天荒的给曹震指路,也是为了给朱高煦那个镇国将军的脖子上,套上一个枷锁,省得他无法无天。 你朱高煦真让缅国人豁出去不要命了跟你拼,大明边境烽烟再起,难受的还不是他沐春? “运送柚木,估计船队的阵仗定然少不了。不单要有船,还得有人有兵,还要建海港中转驻守。”众人当中,一直没说话的永平侯谢成开口道,“光是老曹家的儿子,这场面撑不起来!” 他这人一向不显山不漏水的,可资格丝毫不比曹震差,可以说从跟了老爷子开始,每战必有,在徐达和常遇春的帐下都做过副手。 “谢大哥说的是!”众人频频点头,目光看向郭英,等着他拍板。 /75/75245/31465017.html 第153章 远东商业集团(2) “兄弟!” 郭英转头,就对着曹震一脸的和颜悦色外加甚为关切外加苦口婆心。 “不是兄弟们要分润你的财路,也不是大家伙眼红你,更不是骂你吃独食。你有本事活该你家业茂盛,活该你儿孙无忧。可这事你看着是私人的事,但放眼全局,你自己撑不起来!” “就这么说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能一开始你赚的盆满钵满,可总有人知道吧?朝中那些遭瘟的书生,会不会拿这事说话,往死里参你?” “文人给咱们扣帽子加罪名,你不是没见识过吧,那可是不死都掉层皮!” “再者说,这事你一家占着,旁人家里眼红不眼红?咱们老哥们眼中在明处,明着跟你要,都是亲兄弟不存在开不了口,你不给也不会恼,更不存在会背后下绊子!” “但外人呢?小人难防啊!你想想别人要是眼红你,那可以下绊子坑你的计谋就多了去了。到时候有的没的,啥难听说啥。他扳不倒你,还扳不倒你儿子?” “你还别不信,那些人的招多了去了。人家不参你就参你儿子,说你儿子走私夹带,说你儿子中饱私囊。就算皇上不信,可你儿子的名声是不是毁了?” “你儿子要是被整,他这辈子还能翻身吗?今日的恩宠,搞不好就是来日的戴罪之身!” “所以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寡妇几家帮。咱们老哥们过去几十年都是大家伙并肩子上,人多力量大,谁他妈敢参咱们?惹了你就是惹了我,惹了咱们就是惹了整个淮西勋贵。” 曹震一直皱眉听着,渐渐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得不说郭老四说的有道理。一个人是不下这么大的场面,而且还要惹人记恨,但若是这些老兄弟都来,那就是两回事了。 “嗯,你说的有理!”曹震点头,然后看看众人,“其实我压根就没想着吃独食,我要是想那么干,我就不和你们说这了,是不?” “对对对!”郭英拍着胸脯子,“老曹这点我信,他就不是不管兄弟人,怎么可能自己儿子安排好,不管兄弟们呢?他就是顺毛驴,得说好话拢着!” “是是是,曹大哥这些年为人一直不错!”何荣在旁边说道。 若是朱允熥在此,定然笑掉大牙。 郭英对曹震使的这诏,不就是后世网络用语icu吗。 他对着曹震一套icu,直接干烧了曹震的cpu。 “大家伙都看我,这事我给大伙分分?”郭英道。 “都听四哥的!” “四哥没得说!” “你说,弟弟就跟!” 众人七嘴八舌,很是信服。 “曹震一家,撑不起这个事来,同时也是为了咱们各家的儿孙们!”郭英清清嗓子,“所以,我有个不成形的想法!” “您说!” “好事是曹震求的,路是人家趟的,曹震家里出个三个儿子!”郭英说道,“我家,谢老哥家,其他侯爵家里,每人出俩个儿子!”说着,看看何荣等人,“你们这些伯爵,就出一个!谁反对?” 顿时,几个伯爵无声咧嘴。 但也只能咧嘴,他们这些人虽是老兄弟,可也是多年的上下级。说话做事还是老一套的军法,从来都是按照官职爵位大小分配战利品。 你不服,谁让你是伯爵了? 那些死的公爵都没捞上,你家有一个儿子能露脸参与就不错了!那些继承了爵位的二代,如王弼的儿子,傅友德的儿子,冯家,还有在甘肃的长兴侯等人,因不在京师也捞不上,你们还有啥不同意的? 这些老杀才最是不服管束,但也最认同实力的强弱,也认理。 “组织船队运柚木,可不是三两条船的小事!”郭英再说道,“所用的人更不会少,不愁孩子们将来没前程,也不愁没钱进口袋!” “是是是,四哥开口咱们没说的!”众人说道。 “别,同意就是同意,别说是看我!”郭英正色道。 “同意!” 郭英点点头,“同意了,明儿我进宫继续跟皇上求,让各家各户的孩子都有个官面上的名义!” “成,都靠四哥了!” “那就说第二件事!”郭英继续道,“船是朝廷给,人咱们自己出,侯爵家每家五十个老兵!”说着,看看谢成,“老哥你看?” “成!”谢成吃着黄豆点头道,“若是用到弓弩刀剑咱们自己准备,不过铠甲......” “我去求皇上!”郭英说一句,看向几个伯爵,“伯爵家,每家三十个老兵!” 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谁家手底下没养着百八十老兵?这些老兵不是说真的年岁老,而是等于他们的私兵,一旦上战场就就是跟他们生死与共的亲兵。 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想当年徐达在漠北吃了败仗,就靠着身边五百亲兵,硬生生的挡住了鞑子的追击,给大军后撤争取了时间。 “要兵,难不成还要在水路上抢劫?”何荣忽然问道。caset “你是不是傻?”郭英斜眼道,“这叫有备无患,抢劫能抢多少?” “其实搂草打兔子,碰着肥的抢一把也不是不行,然后直接把人扔海里,谁知道?”曹震在旁说道。 “跟这些人就不能说正事!”郭英心里骂一句,“你们就说行不行吧?” “中!”桑敬说道,“听您的!” “人,兵,都分配好了!”郭英继续说道,“将来夹带的收益,就按照人头分润。亲兄弟明算账,被将来为这个事起叽叽!” “好!”众人点头。 郭英看看看众人,“痛快!”说着,又道,“既然就这么定下来了,那就这么着,都是痛快人....”说着,他想起什么,“让曹震给咱们大伙说几句!” 随即,又对众人道,“这事大伙得领他的情,不然的话家里的小子们就是混吃等死,永远没个好出路!” “是是是,曹哥仗义!”何荣在旁边竖起大拇指。 “啊!” 曹震端着酒杯,总觉得有啥地方不对,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他想说啥,却偏偏不知咋说。 见众人都端着酒杯,他直接大声道,“就他妈这么着吧,反正大伙好才是好。我先干了,他娘的!” “干干!”众人哄笑。 “曹大哥老当益壮,好酒量!”何荣在旁笑道。 这些老杀才们三言两语就把人事组织将来的利益分配,给定了下来。 其实历史上很多大事,都没有反复的衡量和算计,都是这么说干就干。这些老杀才不知道,他们一顿酒定下来的事,会对后世产生何等深远的影响。 后世大名鼎鼎同时也臭名昭著的远东商业集团,大明帝国扩张的急先锋,纵横几大洲凶名远播的海盗集团,大航海时代的无敌舰队就此诞生。 西方人把他们称之为,来自东方的魔鬼,因为他们的旗帜是红色,所以又叫红魔鬼! /75/75245/31465018.html 第154章 圣人之后(1) 翌日清晨,乾清宫御前小朝会。 “自豁免贱籍的诏书下各行省以后,浙地最为积极,布政司使铁鼎石按察司使景清,迅速核查贱籍人丁数目,且给与良人之身。有渔歌九姓之民世代以捕鱼为生漂泊水上,不愿上岸居住。巡查使韩克忠在玉环岛水港内,拨给田地房屋许其等亦农亦渔!” 礼部侍郎李志刚坐在圆凳上,一边偷看着朱允熥的脸色一边开口道,“湖广江西等地反应稍慢,尚在统计人数当中。北地陕山鲁翼等处,或有些为难!” 说着,他顿了顿,“如山东布政司上了折子,有贱籍获取良民之身后,为购买田地房屋与寻常百姓颇多纠纷。其中有各案子是有个放还了良民之身的乐户,在乡下买了宅子和田地,却被当地的老人带着青壮堵住路不许进村,若不是地方官处理及时,怕是当场就会闹出人命!” 李至刚口中的老人并非真正的老人,而是一种对人的身份称呼。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但大明开国之后老爷子有感于自身少年时的悲惨际遇,也正是因为皇权不下县使得土豪恶霸与贪官污吏勾结造成的,所以效仿大汉的三老制。 在乡间,让百姓自行推举人品好,威望高能服众,识文断字之人为乡间老人。这些老人的作用就是负责协调处理乡间的纠纷诉讼,负责协助衙门治理乡野。 当然也有监督官员的作用,大明律里就说,如果有官吏胆敢为非作歹。 譬如敲诈勒索,譬如私闯民宅,譬如擅自殴打百姓,譬如滥用权力为难百姓,譬如玩忽职守等,只要查实了,乡野老人就可以带着青壮直接给绑了送往京师斩首。 此时的天下还是人治,所以这些地方上选出来的老人对于稳定地方,协调官民的关系有着很大的作用。 但有利也有弊,这些老人极度袒护乡邻,他们自家的一亩三地绝不容外人窥视,两广之地多有乡间老人因为田地水源纠纷,组织村民械斗,让官府头疼不已。 他们把自己人当人,把一个姓的当亲人,把外人当敌人。更莫说这些以前他们从没看在眼里,如今骤然翻身的贱籍之人。 “这事最后如何处置?”朱允熥沉着脸问道。 “当地官府协调,最后退了买房买地的钱,让刚得了良民之身的贱籍百姓另寻他处!”李至刚说道,“还有直隶宁国府一带,豁免贱籍的事刚已开,乡间许多乡绅就闹了起来,说官府是在抢他们的佃户,不得已官府只能狠狠的抓了几个闹事的人,才算平息下来。” “各地官府不是贴了告示,鼓励这些刚获取身份的良民移民吗?”旁听的户部尚书张紞,开口道,“没人愿意动?” “这....人都是故土难离!”李至刚笑道。 “之所以故土难离还是没见到好处!”朱允熥开口,看看臣子当中的朱高炽说道,“命你办的事如何了?” “行文已八百里加急发往天下各行省布政司处!”朱高炽起身说道,“凡是免去贱籍的良人百姓,愿意移民辽东,广西,云南等地,每丁授田五亩,银五块,免田税五年。”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李至刚心里咯噔一下。 豁免贱籍的事他虽是副手,可一直都是他在亲力亲为,明面上朱高炽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可却不想,今日忽然抛出一条涉及到贱民移民的政令。 这可不是简单的政令,里面涉及到了田地还有银元的奖励。 “皇上还是没完全信任我!”李至刚心中懊恼,同时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袖子中的条陈。 “加快加急!”朱允熥对朱高炽嘱咐道,“豁免贱籍是好事,好事不能变成坏事。“ “臣遵旨!”朱高炽拱手道,“臣还有一事!” “奏来!” 朱高炽从袖子中抽出一个条陈,双手奉上,“去年秋审之后,全国各地共有囚犯七千两百人,除了一百二十人有杀人重罪之外,其中有偷盗耕牛作奸犯科者,游手好闲为祸乡里者,还有抗税殴打官差者....” “杀人者抵命!”朱允熥皱眉说道,“至于其他囚徒,分五千人发往吕宋岛,其余人与船队一道出海,去缅国修筑海港!” 说着,他想了想继续道,“以后,除了不可赦免之大罪,各地囚犯一律不得擅自充军流放。皆要报与刑部,再行安置!” “安置个屁呀!你明摆着是想把那些犯法的囚徒都发往海外祸害别人去!”朱高炽心中腹诽一句,面上却毕恭毕敬,开口道,“臣遵旨!” 这时,朱允熥忽然察觉李至刚的表情有些不对。 宝座高高在上,臣子们的表情一举一动都尽收他的眼底。 “李爱卿有话要说?”朱允熥问道。 李至刚忙起身,正色道,“臣是有一事,事关重大,更是关乎到朝廷的体面,所以臣不得已才.....” “何事?”朱允熥有些不喜欢这人的做派,有事就说事,说事之前还要特意的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之人无非就是想彰显他自己的功劳,或者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也是山东的事!”李至刚皱眉,面带难色,“是山东曲阜的事,有一恢复良民之身的乐户,刚拿到户籍就去了衙门告状.....”说着,好似谁分为难的说道,“状告衍圣公!” 孔家? 朱允熥顿时来了精神,“你仔细说!” “是,那乐户家中世代都是乐户,其母早是当地闻名的唱曲歌女,攒下了不少钱。有了钱就像买地,可按照大明律乐户不得购买田地。所他们私下里给了衍圣公府一个旁支子弟一笔钱,把买来的田地挂在这个旁支子弟的名下!” 朱允熥默默听着,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就好比后世的限购,许多都是把房子买了,挂在别人的名下。 “乐户之家连续五年购买土地,算下来一共差不多五十多顷。和那位孔府的旁支子弟约定好,每年田地产出的三成作为回报,剩下的归乐户之家。” 五十顷不是小数目,若不是孔家人衍圣公子孙的身份,别说乐户就是普通乡绅都很难买下来这些土地,有钱都买不到。 “最后是被孔家把地给吞了?”朱允熥已猜到几分开口问道。 “皇上圣明!”李至刚说道,“前岁七月,衍圣公修葺圣庙堂,那位名下挂着这五十亩土地的孔家旁支子弟,竟然直接把这五十顷田地,卖给了衍圣公府充作公中用地,用以祭祖!” “事发之后,这乐户人家自然不肯罢休,可他们的状子衙门没有理会。而且因为是贱籍,面对那位孔家子弟的恫吓,也只能暂时隐忍。” “是以他们刚有了良民之身,就击鼓告状!”说着,李至刚顿了顿,“因为此事涉及到了衍圣公,所以地方官没有直接奏报刑部,而是先给礼部发了行文。臣不敢自专,还请皇上圣裁!” /75/75245/31473814.html 第155章 圣人之后(2) 孔家,衍圣公,孔子之后。 说起来这些所谓的圣人子孙,还真有些对不起他们的老祖宗孔圣人。 从赵宋南渡之后,衍圣公就分成了南北两宗。南边的自然是跟着中下正统社稷的,号称大宗南渡。而北边这边则是臣服于金,收封异族。 到后来大金朝让蒙古人一顿揍,大元占了曲阜,天下元金宋三分,又闹出了三个衍圣公。 南边的孔家大宗一直支持南宋的理学和教育,奉行忠君爱国,安抚民心,可北边被金元册封的衍圣公却是风波不断。 元宪宗二年,元宪宗就是蒙哥。 当时的孔家男丁上书蒙哥,称朝廷册封的衍圣公不是孔家人,他母亲改嫁过所以他是个杂种,不能继承衍圣公的爵位。所以蒙哥免去了衍圣公的爵位,也没有另选他人。 直到忽必烈一统天下,南宋的孔洙归元。忽必烈大喜,命其接任衍圣公。但孔洙拒而不受,衍圣公一事又被搁置。 到了元仁宗年间,衍圣公好不容易再被立了起来,结果孔家人又上书,说朝廷所选的是庶出,不是嫡支,不配当衍圣公。 这么闹腾了百多年,至于现在衍圣公这一支到底是哪个房头的,到底是谁的后人,看着就跟天书似的,无从辨认。 其实王朝兴衰更迭,为了家族的延续,你臣服于谁,大节小义旁人倒也无可指责。 人都得活命不是,学问终究是敌不过刀枪的。 但话又说回来,你一边以自己的祖宗为荣,一边说着道德伦理,但私下里却德行有亏,这不是虚伪吗? 朱允熥对孔家没啥好印象,曲阜一地都快成他们家的自留地了,各级官员对他们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腌臜事数不胜数。 中原少林寺,鲁地的孔家,这都是出名的大地主。 不单朱允熥对他孔家没好印象,老爷子更是不待见他们。 当初徐达常遇春北伐,直接攻破山东。当时元廷册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却还想着左右逢源,让他儿子出面见徐达,他自己还对着元大都那边摇尾乞怜,幻想着蛇鼠两端。 再往早些说,元末天下大乱时候,红巾军元帅毛贵占领了山东,秣兵厉马准备北伐,兵峰一度都到了通州。 当时的元顺帝甚为惶恐,都想着迁都了,孔克坚这位衍圣公对元顺帝说,“天子当与社稷、宗庙俱为存亡,焉可弃而他之?今勤王之兵颇众,与之决战,盗可平也。” 这也就罢了,毕竟各为其主的事,你承认大元为正统,出谋划策是你臣子的本份。 但更骚的操作马上就来了。 大明开国定都应天府,老爷子为了笼络天下的读书人,也要安抚孔家的后裔。洪武二年徐达在老爷子的授意下,亲自拜会衍圣公孔克坚,让他南下应天府。 不得不说这面子给的够足!可这位衍圣公竟然装病了,然后让他儿子孔希学带他来京城见老爷子。 老爷子受过这气吗?别说你一个大元的衍圣公,你就是孔子再生,老爷子都敢一刀劈了。 随后直接给他下了一道诏书,大意就是你孔家当了十几代汉奸了,你跟我装什么忠臣孝子?历朝历代你家都是皇帝的座上宾,到我大明这你跟我玩什么以退为进?” “老子布衣骑兵,和汉高祖一样得天下乃是天命,你们家连鞑子都侍奉了百十来年,还跟我装什么清高?” “听说你病了,你最好是病了,要不然,哼哼....” 远在曲阜的衍圣公见了老爷子的诏书,吓得赶紧来京城拜会。 他到了京城之后,老爷子在谨身殿接见了他,说了一番比较简单的话。 老爷子问,“老秀才,你多大了?” 衍圣公孔克坚,“臣五十三....” 这句五十三岁,是衍圣公在谨身殿唯一说的一句话。 老爷子继续说,“咱看你也像是有福气喜欢快活的人,就给你差事了。” 言外之意,你个老东西不配咱给你官职,在家待着不给你官做。 “你祖宗留下了三纲五常,治理万世的好礼法,不但是要求别人的,也是要求你自己的,你们都不遵守,这咋中呢?” 这是直接指着孔克坚的鼻子骂,你祖宗给天下人说三纲五常,你们这些子孙却当汉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以后你就在家带着做学问吧,好好教导子孙,希望在我大明朝中再出一个好臣子!” 说完这些话,老爷子册封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为大明朝第一任衍圣公,世袭曲阜知县。 面对老爷子,孔克坚敢说半个不字吗?如果他敢,那老爷子更敢当古往今来第一个杀衍圣公的皇帝。 这番话,不但准确的记载在了明实录当中,而且还以白话的形式,记载在孔府当中。 不过老爷子虽杜绝了孔圣人之后衍圣公入朝为官的路,却因为毕竟是读书人的至圣先师,给了一切可以给的超规格待遇。 ~ “现如今的衍圣公是孔子的第五十七世孙,孔讷?”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回皇上,正是!”朱高炽在下首说道,“不过其人已垂垂老朽,家中事由其子代理!” “确实是有侵占民田这回事?”朱允熥又看向李至刚,“有凭有据人证物证都在?” “在!”李至刚回道,“那乐户的状子是直接送到济南府的,土地买卖的凭证,那位孔家旁支子弟画押认可的文书,还有经手的中人都在!” “堂堂衍圣公府,不像话!”朱允熥冷哼一声。 李至刚闻言,直接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开口道,“衍圣公一系乃是万世师表,如今出了这等事,若是不详加查验,怕是有损圣人的清明!” “是以臣以为,这桩案子不应该在地方审理,而是该由礼部会同刑部严办。”说着,他顿了顿,“臣以为只有真想大白于天下,方能对得起孔圣人之名。若不详查,日后难免还有孔家的不孝之徒,玷污祖宗!” 朱允熥想想,笑道,“民间有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孔家子孙众多家大业大,出几个不孝之徒也没什么意外的!”说着,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事,到底是只有一例,还是......” 闻言,李至刚面露狰狞,“皇上所言极是,圣人之名不容玷污,断不容有人打着圣人的旗号为非作歹!” 朱允熥看看他,笑道,“还真是难为你了,你也是圣人门徒,这事你奏于朕,难免有人非议!” “臣是圣人门徒,但为的是家国天下。也正因为臣是圣人门徒,才更不愿看着衍圣公一门,被世人轻视!”李至刚振振有词。 “好,你与刑部会同办理!”朱允熥拍板,“买地之乐户,那个孔家旁系子弟,一并送往京师。还有....衍圣公的曲阜县令,免去差事,着山东布政司再选贤名!” “遵旨!”李至刚大声道。 ~~ “皇上,臣以为衍圣公一事还要慎重三思!” 群臣退去,殿中只有朱高炽和朱允熥二人。 “为何?”朱允熥笑道。 “孔府毕竟传承千年,乃天下读书人心中圣地.....” “若这圣地藏污纳垢,虚有其表,那不要也罢!”朱允熥低头拿起一本奏折,翻看两眼,继续道,“我大明藩王侵占民田都要圈禁,他一个圣人后裔又算什么?” 说着,把手中的奏折扔过去,“你看看这本,云南布政司弹劾你二弟的折子,说他又捉了二百多缅国蛮人,年纪大的一刀了事,年纪小的则是都给阉了。” 瞬间,朱高炽后背冷汗直流。 “老二啊老二,你一天不作妖能死吗?” “你是兄长,应该好好的规劝他!”朱允熥说道,“太残忍,总不是什么好事!” 随后,他有看看朱高炽,忽然道,“卿可有表字?如今你是南书房参赞,与朕日日会面。朕总不能一口一个你,一口一个名字的叫。” “我哪有表字?谁给我起呀!” 朱高炽心里暗骂。 见他没说话,朱允熥继续笑道,“这样,朕给你个表字如何?日后朕称你表字,总好过称你的名字!” “臣谢皇上隆恩!” 朱允熥低头,脸上带着几分坏笑,“你名字中有个炽字,就是命里带火五行缺水。” “不会给老子起个表字叫朱缺水吧?”朱高炽心中暗叫不好。 “你的表字!”朱允熥开口道,“就叫洪熙吧!洪,有水且洪大。熙,兴盛之意。洪熙,朕对你期望颇深啊!” /75/75245/31473815.html 第156章 真正的ICU(1) 却说南书房中这边,户部尚书张紞刚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就见窗外几个正在巡视的侍卫,忽然对着前方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他忍不住探头出头张望,正看见武定侯郭英老爷子穿着御赐的蟒袍,慈眉善目笑呵呵的走过来。 “张家的小子呀?你爹咋样了?还整天喝酒?” “刘家老二,你爷爷最近还成不?下不来地啦?可惜了!” ”周家老四,你是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啊,五大三粗!” 老爷子一路笑骂,被骂到的侍卫们反而都觉得脸上有光,好似得了多大的殊荣似的。 这种老军头的做派,张紞有些看不上,摇头撇嘴,“老杀才!” 随后看也不看,再次回到南书房自己的位置上。 可他前脚刚落座,后脚门就被推开。 张紞赶紧起身,对进门的人拱手道,“下官见过老侯爷!” “侯爷就侯爷,你带个老是啥意思?我是老不死的?”郭英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不!下官见过侯爷!”张紞赶紧改口,“下官绝没有那个意思,老为尊也!” “哈,你看你这书生不扛吓唬!”郭英忽然笑道,“跟你逗闷子呢!”说着,毫不见外的进屋,眼光四处寻摸,“那谁,那谁呢?” “谁?您找徐公?他今日没.....” “李景隆!”郭英开口道,“我找他有事,人呢?” “曹国公此时应在宝船厂!”张紞话音未落,外边忽传来侍卫们的笑声,“曹国公,您今儿来的迟了哈!” “忒忙!”紧接着传来李景隆既亲热又带着几分官威的声音,“早上起来直奔城外宝船厂,然后又是火器制造局,脚都不没离开地!”说着,顿了顿,“老四,伙食房里还有热乎饭没有,给我端一份来!” “伙食房您吃的惯吗?我们这些侍卫吃的可都是那些黑厨子做的大锅饭!”有侍卫笑道。 “啥话?我十来岁进宫当侍卫,这大锅饭吃了三十年了。”李景隆笑道,“告诉你,我还就得意这口大锅饭,滋味足!” “行嘞,那您得着,我给您端去!” “辛苦!改日得闲我府上耍去!” 李景隆在外边跟侍卫们寒暄几句,笑着推开门,但一下秒目光顿时凝住。 郭英大喇喇的坐李景隆在南书房的专属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刚说找你,你就来了!” 李景隆先瞅瞅张紞,“老侯爷,您这是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郭英笑道。 “哈哈!”李景隆打个哈哈,又看看张紞。 他的意思很明显,老侯爷您要有事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去,在这是隔墙有耳。同时也是告诉张紞,我俩有事,你看你方便不方便给让让? 但很显然,无论是郭英还是张紞都没有挪步的意思。 “找你是有事!你坐这,我跟你说!”郭英点点旁边铺着垫子的太师椅。 李景隆再瞅了一眼张紞,背对着他坐下,低声道,“您老有什么吩咐?” “求你来了!”郭英开口道。 骤然之间,一种肝颤的感觉迅速弥漫李景隆的全身。 “朝廷要去缅国运柚木,你是知道的!”郭英开口道。 “这差事被景川侯给要去了!”李景隆赶紧说道,“皇上也许了他府上的二公子!” “曹傻子跟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商量过了!”郭英笑道,“给朝廷出力为皇上分忧不能可着他一家,我们各家各户该出男丁的出男丁,该出力的出力!” “我呸!” 李景隆心里骂一句,“你老不死的想什么当我不知道吗?我大早上故意晚了一个时辰进宫,就是为了躲你们这事。你个老不死的,找不着人还学会堵我的门了!” 他心里骂,面上故作为难,“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事和我?” “你少他妈装糊涂!”郭英横他一眼。 李景隆讪笑,“老侯爷,这事我真是爱莫能助。你们要给朝廷出力,要给自己儿孙谋个前程,得找万岁爷去呀!” “船!”郭英忽然道。 一时间,李景隆没明白。 “老子不是那种只会杀人打仗的莽夫,从缅国运柚木过来,船队的规模必然不会小!”郭英正色道,“你管着船厂,老夫是跟你来要船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知道为何李景隆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随即开口道,“船的事倒好办,运送柚木用的无非就是拖船,宝船。这些船嘛,宝船厂那边倒是有现成的.....” “战船呢?”郭英忽然压低声音,“就是装着火炮那种?” “这可使不得!”李景隆吓一跳,“战船那是专门供水军的,火炮更不能随意给。再说您要战船干什么,你们去缅国是运柚木的....” “这话让你说的,出门在外谁不带点家伙防身啊?”郭英瞪眼道,“那茫茫大海的,万一遇上海盗呢?” 就你们这些人家的儿子,各个没事都要找事的主儿,海盗遇上他们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小子别打马虎眼,八百年不求着你一回,如今宝船厂和火器制造局都在你手里管着,我去求万岁爷,你这边上上心,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郭英又道。 “我真想啐你一脸!” 李景隆心里骂一句,嘴上道,“运木头的船还有宝船,我可以给你打保票,但战船我实在无能无力。”说着,苦口婆心道,“侯爷,和缅国那边刚定下的事,暂时还是以和为贵,慢慢来!你别一开始就整这么大阵仗,万一给人家吓着,你这不是.........” “不是啥?”郭英不满道。 “这不是拿大棒槌吓唬小闺女吗!”李景隆苦笑道,“缅国那边定然也防着咱们呢,你直接把战船开过去,他还以为咱们要开战呢!” 郭英先没说话,盯着李景隆看了半晌,然后才开口,“那行,老夫也不难为你。那些拖拽的船还有宝船,你抓紧凑个几十艘.....” “哪有那么多!”李景隆苦笑道,“如今也就能凑出十多艘!”说着,又道,“水手得自己招啊,如今好水手是越来越少!” 其实这就是事情最难的地方,郭英可以代表那些淮西勋贵找李景隆要要船,但没有水手船就是摆设。 “你想想办法,回头我跟兄弟们说,你占一份儿!”郭英挤眼道。 他们这些老勋贵们暗中谋划的啥,李景隆其实一清二楚。可这份财路他不想沾边,不是他不爱钱,而是忙不过来。 眼看朝廷就要往吕宋发配囚徒,吕宋那边的海路可是他李景隆一个人的。吕宋那边有了人,制糖的作坊马上就能建起来。那财路,不比夹带来钱快得多还保险吗? 再说这些老杀才们真以为夹带这条路能永远畅通? 海关那些人可是六亲不认,大明朝这几个海港可都是皇上钦点的,人家可以直接秘折上奏。 老杀才们一辈子吃俏食吃惯了,把许多事都想的太简单。 就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张紞的声音。 一句意想不到的话,传入郭英和李景隆的耳中,“请问两位,去缅国运柚木,是国事还是私事?” /75/75245/31500697.html 第157章 真正的ICU(2) 李景隆跟缅国签约这事,瞒着别人但是不会瞒着南书房这几个人。 像张紞这种大明的钱袋子,户部尚书兼南书房参赞大臣,文人士大夫那种迂腐对他而言,无非是为了利益讨价还价的手段。 私下签订条约虽不合情理,但能给大明带来巨大的利益,那他的迂腐就变成了乐见其成。甚至他还有些高兴,朝廷不花一分钱,就能解决困扰许久的造船木材难题,何乐而不为? 他在旁边听了半天,郭英和李景隆话里话外把朝廷的船当成了人情,心中权衡了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 “国事怎么地?”郭英问道。 张紞儒雅的笑笑“若是国事,您二位所言可有些僭越了。国之大事,都应由万岁爷圣裁。” 郭英赶紧改口,“私事怎么地?” “若是私事,二位即便是公侯之身,也不能把朝廷的船当成自己家的呀?”张紞笑道,“从来都是个人报效朝廷,哪有朝廷为个人谋财的道理?” “你这遭.....” “那张尚书的意思?”李景隆赶紧拦住郭英,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下官虽听得一知半解,可也明白了!”张紞继续笑道,“诸位老军侯是想着借朝廷运送柚木的事,给自己儿孙谋个前程。”说着,又笑道,“其实无可厚非,这事说是国事但也算不上国事。”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想要借着运送柚木的往来机会,谋求别的,那就不一样了。” 张紞早先是云南布政司使,可以说这些路数门清。想当初,为了满足云南驻军的粮草需求,用的就是给商人发盐银茶票的办法,就是合法的走私。 “那你意思?”郭英有些神色不善。 “下官刚才听老侯爷的意思,各家勋贵家都出人出力,那就绝对不算是国事!”张紞继续人畜无害的笑道,“不是国事,就不能用朝廷的船,更不能用朝廷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郭英太阳穴一跳一跳。 “花钱买!”张紞说到,“宝船厂虽不归户部,可所用的钱都是户部出的,花的是咱们大明朝的钱。如今诸位侯爷想用,人情上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人情之外,更没有让朝廷白花钱的道理!” “这....”郭英和李景隆顿时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这些勋贵这些年占朝廷的便宜占习惯了,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那船,可是老贵呀!”李景隆张口道,“艘艘都是造价不菲,就算只有十来多艘,那也是天文数字!”说着,看看郭英,“一家是买不下的,要不,您回去跟其他几位合计合计,拿钱出来买?”cascoo 郭英怔着,想了半天,“那得多少钱?” 哗啦一声脆响,不知张紞从哪抽出来一个算盘,摆在桌子上开始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以一千料的海船为例,所需杉木三百二十根,栗木二根,杂木一百四十九,株木二十根,橹坯三十八,桐油三千金零八两,钉子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二......” “等等等!打住!”郭英被他算得脑袋疼,“你就说多少钱一艘!” 一千料是最小的宝船,折合成后世的换算就是六十吨左右。 “这一艘船造价官定的银元是七千零二十块!”张紞笑道。 “嘶.....”郭英倒吸一口冷气。 最小的船还这么贵?那大的船岂不是翻倍再翻倍? 岂料,难听的话还在后边,张紞又笑道,“官办的价是本钱,还是那句话,没有让朝廷吃亏的道理。所以说想把船从宝船厂开出去,额外还得加上三成!” “为啥?”郭英怒道。 “这还是人情价!”张紞丝毫不急,笑道,“宝船厂的船在成本上翻一番,也有大海商愿意买。您还别嫌贵,从来都是供不应求!” 一艘船一万,十来艘就是十来万! 郭英的脑中拼命的计算,倒不是说他们这些勋贵之家缺这钱。而是.....而是有苦衷啊。 按照原先的分配,侯爵家占大头,那出钱是不是也要占大头? 再说这还仅仅是船钱,还没算水手的钱,还没算货钱,还没算其他的钱。 这时,张紞又来一句更狠的,“而且这海船呀,不是买回去怎么使都不坏的!隔三差五的更换甲板,修葺船舱,换风帆桅杆.....这么和您说吧,这就是一个无底洞。” “要不!”李景隆看看郭英,“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等等!”郭英似乎觉得哪不对,他们明明是想着借朝廷的船队,私自夹带,怎么忽然变成要买船了呢? “不过嘛,这事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张紞忽然又道。 郭英眼睛一亮,“嗯,你是读书人你脑袋聪明,你给说说!” “很简单!”张紞笑道,“户部入股!” “嗯?”郭英李景隆再次对视。 张紞喝口水,也凑近了些,低声笑道,“船,户部来买,无偿给诸位使用,但维护么,大家伙一块出钱。” “这办法好,省事!”李景隆在旁说道。 “从缅国到大明所有的收益,户部占六成......” “凭啥?”郭英瞪眼道,“户部就出船,然后占六成?” “您老听下官说啊!”张紞笑的笑容很是温文尔雅,“这账不能这么算!你看有了户部入股,各海关是不是就好说话了?” “对呀!”李景隆一拍大腿,“少了许多麻烦!” “有户部给您老诸位背书,一路畅通无阻!”张紞笑道,“这只是其一!” 说着,继续道,“至于其二嘛,您想想,您几位军侯无非就是十来艘船顶天了,户部出面,咱们起码三十艘船起。走海路可不只是缅国了,缅国周边的海岛,藩国到处可去,是不是这个道理?” 郭英想想,勉强点头,“嗯,也是!” “还有其三!”张紞笑道,“最大的难题是不是没水手?”说着,看看李景隆笑道,“有了户部就算是半官面的性质,那从什么威海卫福州卫调两营水兵算什么大事?官面上的事,都由户部出面,不劳费各位。” “最重要的!”张紞不等郭英想明白,继续道,“有了户部的入股,合理合法且再过几十年,他依旧是财路!” “对呀!”李景隆又一拍大腿,“老侯爷,这可是真真的谁都挑不出毛病来的好事!” “户部就出船,其他的都要我们来出?”郭英还是有些犹豫,“还要占六成?” “看长远些!”张紞笑道,“这本就是长长久久的事!”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王八耻的声音,“郭老侯爷可在?皇上传您,还有曹国公!” ~ 郭英满腹心事的站起来,和李景隆朝外走。 临出门的一刻,李景隆迅速回头,给了张紞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再度埋首案牍之中。 出了南书房,沿着连廊往乾清宫走,刚走没几步,郭英忽然回头道,“小李子,你说就算不买船,这事就做不成了?” “也能!”李景隆笑道,“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说着,上前两步低声道,“再者说,这事他不好听。咱们都是自己人,晚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老几位还在,可能没人说嘴。可有一天你们....占朝廷便宜的事,他终究不是好事不是?” “到时候,说不定有那沽名钓誉的人,盯上了您的儿孙们,拿这个做文章。您想想,那些遭瘟的文官们,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住?您的儿孙们,终究不是您,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况且,跟户部合作,这钱最后流向谁的口袋?” “谁?”郭英说着,忽然明白了。 啪的一巴掌,拍在李景隆肩膀上,“你是说?” 李景隆忍着痛,手指头指下天空,“您能想明白就行!” /75/75245/31500698.html 第158章 给你人(1) “臣李景隆,郭英,叩见.....” “大规矩免了!”朱允熥坐在床边的罗汉床上,笑着摆手,“坐那儿跟朕说话!” 郭李二人落座,只是坐下的时候,在郭英身侧的李景隆对着朱允熥微微点头,眼神示意。 “哈,老杀才被忽悠的差不多了!” 李景隆的意思朱允熥自然心知肚明,而在南书房中李景隆和张紞的那番话,也自然出自朱允熥这个皇帝的授意。 利益从来都是双向的,不可能一家独享。 这些年为了安抚这些老勋贵,也为了顺利平安的从他们手里交接权力,朱允熥已经许诺了不少东西给他们。高丽的专卖权,云南的商路,每一样都足够他们盆满钵满。 但这次朱允熥不想就这么给他们,但是可以合作。 纵观人类历史,那些大航海家大冒险家发现新大陆的人,他们的背后都有皇家的支持。支持他们,他们可以给帝国带来丰厚的回报,同时帝国还可以牢牢的掌控。 而且,这些淮西勋贵家族子弟,其实也正是最适合航海开拓的人选。他们的根子就在大明,根本跑不远逃不掉。 “老军侯见朕何事?”朱允熥端起茶盏抿一口笑道。 郭英起身俯首,“老臣是听说朝廷有意去缅国运送柚木,是以厚着卖面皮来皇上这求个恩典?” “嗯?”朱允熥佯装疑惑,“这差事给了曹震的次子啊?你求什么?” 不等郭英说话,李景隆开口道,“皇上,这事郭侯和曹侯还有其他几位侯爷商议过。都觉得为国出力的事,不能只让曹侯一家露脸,都想着各家出几个男丁....!” 他话音未落,郭英就在心里怒骂,“二丫头,我入你老娘,你给老子上药?” “要官?”果然,朱允熥方才还笑模样的脸说变就变,不悦道,“朕定下的事,你们私下里商量一番,再回来跟朕讨价还价?” “臣不敢!”郭英赶紧起身请罪。 “呵!”朱允熥冷笑道,“老军侯,你们到底是真想为国出力,还是盯上了缅国的海路,想要谋私?” “皇上您误会了,容臣禀奏!”郭英急道。 朱允熥不置可否的点头,轻轻吹着茶盏里的茶叶。 “这个.....朝廷从缅甸运送柚木,办的是国事但不宜张扬,弄得人尽皆知!”郭英开口道,“不然,那些书生们就会说皇上对藩国太过刻薄,说什么违背天朝仁德之名,让外人看低了我大明!” 说着,他想了想继续道,“所以臣等私下里想了另一个办法!” 他的回答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什么办法?” “船队不用朝廷的名义,而是用臣等通商的名义!”郭英开口道,“船队中领头的护卫的都是臣等家中子弟,臣等帮着朝廷把造船所需的木材运回来!” “人老成精!” 朱允熥心中给郭英下了一个评语。 这人相比于其他淮西勋贵聪明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也难怪这些年老爷子连句重话都没给过他。 “你们出面?”朱允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开口道,“船从哪来?” “所以臣才来求皇上!”郭英马上说道,“让户部借船给臣等!”说着,笑道,“不瞒皇上,其实臣等也有私心!走海路,这一来一回的,若是光运木头就可惜了,缅国虽蛮荒小国,可也盛产香料宝石等物......” “嗯,朝廷借船给你们,你们私下发财?”朱允熥笑着说道,“是这个意思不?” “也不都是为了臣等!”郭英笑道,“蒙两代皇上的恩宠,臣等家里的财货几辈子都吃用不尽了,哪能那么贪心!”说着,笑道,“可是臣等这些年落下个臭毛病,就是听说哪里有好东西嘛,就非得弄咱们大明来!” “弄大明来?”朱允熥笑道,“给谁?” “给皇上您啊!”郭英一拍大腿,“您对老臣等好的没话说,臣等不知怎么报答。正好这次朝廷要出海去缅国,这事臣也知道,根本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臣就想着家中那些吃闲饭的顽劣小子,闲着惹祸还不如打发出去历练一番,让他们涨涨见识。户部借船,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得着好东西上缴国库,要说私心臣也是有的,孩子们能落下三瓜俩枣.....” 行了,仓促之间能说出这些话,也算难为郭英这老头了! 朱允熥心中暗笑,许多事只要双方心知肚明即可,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但他还是装作为难,可有显得格外清楚,“嗯,走私夹带的事让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在郭英的讪笑中,朱允熥继续说道,“可这毕竟好说不好听,得了钱财还要上缴户部?” “皇上,也不是上缴!”李景隆笑道,“是孝敬!”说着,叹口气,“这几年皇上您的日子太清苦了,宫中一再削减用度,臣等看着心里实在不落忍!” “对对对,孝敬!”郭英忙道。 “你们有这个心就好!”朱允熥叹口气,“孝敬多少?” “六......” 李景隆抢在郭英前头,“皇上,老侯爷的意思,缅国的海路但凡有意外收货,他们跟户部三七分,他们占三户部占七.....” “你老娘,不是六吗?怎么一转眼你给多家了一成?”郭英心里大骂。 “也不是不行!”朱允熥点点头,“咱们大明朝跟别的朝代比,就好在一点,务实!所以,谈钱嘛,也不丢人!这海路你们来用,总比别人用强。再者说,这等于是帮国库开源,也是好事!” 说着,想想道,“要多少船?” “大概十来艘.....” “不够!”朱允熥打断郭英的话,笑道,“老侯爷,小家子气了!” 郭英一愣。 朱允熥继续道,“十来艘还不够运木头的呢,缅国可不单有木头有矿产还盛产稻米呢!”数着,想了想大手一挥,“朕给你三十艘!” “啊!”这下郭英和李景隆全愣住。 “缅国周边的海岛小国,你们都可以去!”朱允熥继续说道,“再从福建的靖海军调两艘战舰给你们。”说着,又笑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做好!” 其实朱允熥心中早有预案,经过这几年的锻炼,靖海军已具备了远航的能力。舰队将要一分为二,一路北上高丽东瀛海往北,以胶东辽东海港为中转。一路南下,吕宋缅国爪哇等地为目标。 十年内把这些地方纳入中华版图,二十年内设置郡县,三十年内全部汉化。 让整个帝国张开大口,对着周边地区行鲸吞之势。 “这.....老臣这边,凑不出这么多人啊?”郭英纳闷道。 “没人,朕给!”朱允熥一笑,“像带兵那么带就可以!” /75/75245/31517587.html 第159章 给你人(2) 潮湿阴暗的刑部大牢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一个刑部提举司的七品小官儿,用手帕捂着鼻子,坐在大牢走廊既iin头的审讯房中,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满脸的厌恶。 “这边.....”外边传来阵阵嘈杂,带刀的差役把一个个形形状状,或是满脸狰狞满不在意的大汉,或是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胆小鬼从监牢里提溜出来,在大牢狭长的通道中排队。 “姓名!”那七品小官闭着眼睛,对面前一个脸色惨白走路都打摆子的囚犯问话。他旁边,几个带刀的差役虎视眈眈,还有文书在快速的记录。 “吴一帆!”那囚犯颤抖道。 “所犯何罪?”小官儿继续问道。 “骗奸民女....数人!”那囚犯的声音低不可闻。 “嗯?”小官儿一听是这个案子,顿时来了精神,放下脚拿起桌上的卷宗看看,咧嘴一笑,“哈!”随后又看看那囚犯眉清目秀的脸,“你白面书生看着斯斯文文,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囚犯惭愧的低头,旁边有差役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强。这死罪囚就喜欢用强的,说太顺从的没意思!” “哈!”小官儿又咧嘴笑笑,“他娘的用强?娘们要是不愿意,老子连她袜子都脱不下来,这小白脸还挺有手段!”说着,翻了下卷宗,“哟,涉及数人?嘿嘿,斩立决的大罪!” “大人饶命!”那死囚跪地叩首,“小人愿望,小人未曾....” “闭嘴!”小官儿厌恶的呵斥一声,看看死囚的脸,忽又笑着对旁边的差役说道,“这套好的,在监牢里没少遭罪吧?” “您也知道,监牢里这样的最受轻视!”那差役低声笑道,“听说他在牢里,整日被人逼着打手铳。嘿嘿,还得站在墙壁一米之外,每次都必须喷到墙上,不然就要挨揍。”说着,又笑笑,“他刚来时也算丰神俊朗,现在都没个人样了!” “给你条活路要不要?”那小官儿笑着开口。 “要,要!”死囚磕头如捣蒜。 “嗯,这算一个!”小官儿对着文书点点死囚,“记上,三日后发往吕宋! 那文书点点头,快速在纸上记录下死囚的籍贯姓名所犯何事年龄等。 然后这个死囚被拉下去,又换了一人过来。 “姓名!” “梅边知!”这死囚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无所畏惧。 “这名倒是怪!”小官儿再度翘着二郎腿,“何方人士?” “浏阳人!” “所犯何事?” “杀人!”梅边知咧嘴一笑,“杀了三个官差!” “嗯?”小官儿的脚马上放下,仔细打量下那死囚,“为何杀官差?” “也不是官差,家父跟里长起了纷争,里长带了几个乡里的帮闲去我家把我爹按在地上揍。我这当儿子的气不过,晚上拿了把柴刀,砍了他三人的狗头!”梅边知满不在乎的说道,“杀人之后自知死罪,便去了衙门自首!” “糊涂!”那小官儿拿起卷宗看了看,斩监候! 显然,这是地方官也知事出有因,所以才网开一面。 “出了事不知道报官吗?你一时意气用事觉得痛快了,可毁了自己一辈子!”小官儿摇头道,“现在可后悔了?” “报官?”梅边知不屑笑道,“那有何用?且不说官府接不接,就算接也是不痛不痒说几句,到头来更窝火。我一不做二不休,先出了这口鸟气再说!”说着,又冷笑道,“嘿嘿,也算是给那些里长帮闲们提个醒,以后不敢再随意欺辱百姓!不然,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年轻气盛!”那小官儿又摇摇头,“你坐那儿跟本官说话!” 梅边知拱拱手,大咧咧在凳子上坐下等待下文。 “你是斩监候,死罪虽逃过去了,可估摸着这辈子也出不去了!”那小官儿张口道,“现在本官给你条活路,你可愿去?” “有活路不要那不是傻吗?”梅边知笑道。 “好,记下,这又是一个!”小官儿摆摆手,吩咐文书,“此人性如烈火尚武好斗,可用在军中为劲卒!”想想,又道,“其人心有良善大义,不是苟活之辈!” 说完,看看那死囚,又对差役吩咐道,“这几日给他几口细粮,被委屈了这条好汉子!” 他这句话直接可以影响这汉子日后在吕宋的前程,同样是发过去的囚犯,如那小白脸一般的也只配当个苦力之类的,而这汉子则是可以半兵半民,随意婚嫁购买房屋土地,身份不知高了多少。 “是!”文书记录在案,开口道。 “大恩不言谢,愿这位大人儿孙满堂,官运亨通!”那死囚拱手道。 小官儿笑笑,再次摆手又换上一个獐头鼠目的人犯。 “姓名!” “张三!” “所犯何事?” “拐卖儿童!” “嗯?”那小官儿翻开手里的卷宗,看了几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是哪里的地方官,简直就是糊涂蛋。人贩子还留着作甚,大明律拐卖童子者一律凌迟处死,还送到京师来作甚?” “大人?小人冤枉....” “住口!”那小官儿呵斥一声,“进来的都他妈说冤枉,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说着,厌恶摆手,“拉下去,发回原籍按大明律凌迟行刑,不得延误!” “大人,小人冤枉呐.....” 人贩子死囚在惨叫中被拉走,旁边的差役凑到刑部小官儿身边,笑道,“大人,反正上边说要查点之后送往吕宋去的,杀了他也是杀了,还不如送过去当个苦力.....” “发往吕宋的囚徒,最起码还得是个人!”小官儿脸色不善,“这等诱拐童子的人贩子,天生就没心肝,不是人的东西留在世上干什么?发到吕宋去?呸,便宜了他们!”说着,摆手道,“下一个!” “姓名!” “郭大业!” “所犯何事?” “私盐贩子!” “你所犯何事?”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踹了把刀子拦路抢劫!” “你所犯何事?” “盗墓!” “你所犯何事?” “扛税殴打官差,烧了官署!” 就这么着,这刑部小官儿一个个的问下去,把那些罪大恶极孔武有力的犯人和一般犯事的囚犯区分开来,分成两个册子一一记录。 这些人到了吕宋之后,根据名册卷宗,由当地的驻军千户酌情区分使用。 忙了一上午,那小官儿也是腰酸腿疼,揉着手腕站起身。 旁边的差役又笑道,“好家伙,咱们大明朝这些人渣都发往吕宋去了,那当地人就要倒霉了!”篳趣閣 “穷乡僻壤的地儿,你弄一帮秀才过去也镇不住!”那小官儿笑笑,“况且曹国公那边交代过话,越是凶恶的越好。” /75/75245/31517588.html 第160章 不可能(1) 且不说乾清宫中如何,朱高炽这边从紫禁城出来,本想先去礼部办公事。但车驾刚出午门,就被一行人拦住。 “谁呀?”车厢里朱高炽正捧着一碗油茶面吸溜得满嘴甜香,被人拦住去路格外不高兴。 他最烦的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别人打扰他,尤其是在吃甜食的时候。在他看来甜味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滋味,需要闭着眼睛慢慢的轻轻的回味,品尝每一份余香。 “殿下!”有侍卫走到马车外,低声道,“说是啥倭人使节,非要见您?” “怎么堵这来了?”朱高炽顿时大怒,“有事找里理藩院去,找孤作甚,孤又不是他爹?” 他脾气是好,但那要分谁跟谁。堂堂大明皇孙,未来的燕王千岁,面对这些藩国使节的时候,自然得摆出天潢贵胄的架子还有威仪。 随即,他又吸溜一口手中的热油茶面,骂道,“大早上给我找事?宫门外堵我?朝臣们看着了还以为孤私通番邦呢?”说着,又骂道,“蛮子就是蛮子,一点礼数都不懂,真是岂有此理!” “诸位让让,我家世子现在没功夫,诸位改日再来拜会!” 午门外的长街,一排武士武的倭人跟没泡开的海米似的,弯腰拦在路上,带头的就是倭使足利义持。 “下臣等连日求见世子殿下,可都吃了闭门羹,今日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足利义满说着,忽然喊道,“世子殿下,请见见下臣,下臣有话说!” 他也是被逼到没法子了,送出去的宝贝,大明朝的几位贵人是来者不拒,可是一到办事就含糊不清,而且一推三六五。光是一份东瀛内战起因纪要,就让他写了四五遍,从礼部跑到理藩院,又从理藩院跑回礼部,折腾了许久别说明国皇帝没见着,就连一个准信儿都没有。 这些年,他被耍得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在京师中到处乱转。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同住在迎宾馆的缅国使者口中,他们已经得知大明和缅甸签订了和平协议,两国不再用兵。是以足利义持更急了,迫切的想得到大明对他们足利幕府的支持。 “不见不见!”朱高炽在车厢中冷哼道,“想见孤,走程序,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 就这时,皇城午门的侍卫亲军也听着声音赶来。 带队的侍卫领班见状勃然大怒,“光天化日拦着我们大明亲王世子的车驾,你们想干什么?来呀,拿下!” 话音落下,一群侍卫如狼似虎的上来。 但下一秒,马上顿住。 朱高炽诧异的把大脑袋弹出车厢,只见马车对面,数位东瀛武士齐刷刷的跪坐在地,扯开胸膛露出皮肉。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对准了肚脐眼儿。 “这是?”朱高炽纳闷道。 “若不能见到殿下,下臣等就是有负足利将军所托。”足利义持大喊道,“与其背负着耻辱回东瀛,不如我等用生命唤醒贵国对东瀛的态度!”说着,大喊一声,“天闹黑卡,板载.....” 话音落下,手中明晃晃的倭刀眼看就要扎进肚子里。 皇城午门侍卫领班大惊失色,连忙大喊,“拦住他们!” 这要是一国使臣就这么自裁死在了大明的紫禁城外,他这个侍卫领班也就到头了。 可谁知,朱高炽却大喊一声,“别拦着,让他们扎!”说着,骂道,“拿死吓唬谁呀?当孤没见过死人?一群臭下三滥!” 足利义持手下的武士们,正欲自裁却被喝止。本以为事情所有回转,但没想到朱高炽张口就是诛心之言,一时间满脸尴尬。 于是齐齐咬牙,口中再次高呼,“天闹黑卡.....” “行啦行啦!”朱高炽终于探口气,“行了,别跟这黑卡了,黑卡是什么玩意儿?”说着,在车厢里摆手道,“跟上孤,前头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哈衣!” ~~ 一家中等酒楼,小伙计刚摘了门板,就见一个胖乎乎比门板还宽的人,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油茶面,一边吸溜一边迈步进来。 “这位爷.....” 话音未落,一个带着鹅帽穿锦服按着腰刀的侍卫上前,横眉冷对道,“包场了!”说着,一把推开那小伙计,簇拥着朱高炽踩着楼板上了二楼。 紧接着一群东瀛武士,也想跟上去,但被朱高炽的侍卫直接拦住。 “你们领头的上去!” 足利义持深吸一口气,对着手下道,“诸位稍等!”说完,整理下衣冠跟着上楼。 朱高炽进了雅间,先是推开窗户看看床位的景色,然后就坐在暖风吹进的窗边,继续吸溜着手里的油茶面。 “下臣足利义持见过世子殿下!” 面对足利义持的大礼,朱高炽眼皮都没抬,而是惋惜的看着手里的油茶面,“可惜了,凉了!” 随即把油茶面放在一边,对足利义持说道,“吃了没?” 足利义持一愣,“下臣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没吃饭你还有劲儿跟孤这闹腾?”朱高炽冷笑道,“别人都是吃多了五脊六兽的闹事,你们这样臭丫挺的是饿着肚子也要作妖,你们东瀛人跟谁学的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揍性?” 他一怒之下,北平地区的俚语脱口而出,尽是尖酸刻薄。 足利义持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恭敬的说道,“下臣闻听大明和缅国已有合约,为何对东瀛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世子殿下,我东瀛如今正在内乱,每一天都有人因战争而死.....” “你们内乱,跟我大明有何关系?”朱高炽不屑。 “你.....”足利义持咬牙切齿,真恨不得一刀把这死胖子劈了,看看他的心肝肺到底是什么颜色。 东瀛内战和大明没关系?还不是你们挑起来的?山名家还不是你们支持的?你们大明就差没有直接发兵了! “殿下,到底要幕府怎么做,大明才能.....”足利义持豁出去了,直接盯着朱高炽的眼睛,“大明才能置身事外?” 他的眼神,没来由的让朱高炽心中一惊。 陡然想起少年时和父亲打猎,遇到的一头受伤的野狼。 那头野狼濒死之身,眼神沉寂如水。少年的他忽然起了恻隐之心,有心放过。 当时朱棣对他说,“拿起刀,结果了它!” 年少的朱高炽还天真的说道,“父王,他看着挺可怜的。儿子养着玩吧.....” “畜生不值得可怜,你再看他的眼睛!” 当时那头狼的眼神,和现在足利义持的眼神何其相似。都是沉寂的目光之下,隐藏着令人心悸的仇恨。 “狼这个东西很聪明的,它看着像狗,有时候也会对人亲近,可狼根本养不熟。你养它?哼,说不定哪天就要掉你一块肉!” 父亲的话不断在朱高炽耳边萦绕,他正色的打量着足利义持。 “既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坦诚布公的说话!” /75/75245/31606122.html 第161章 不可能(2) “你东瀛的事为何非要找孤?” “大明两次遣使访问东瀛,第一次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大人,第二次就是殿下您。而更是您,一手主导了山名家对幕府的反叛.....” “打住!”朱高炽竖起一根手指,“不是反叛,而是清君侧!” “殿下,到底是什么,难道我们东瀛人不知道吗?”足利义持眼眶泛红,“足利幕府带天统治东瀛,山名只是东瀛一诸侯,以诸侯挑衅中央,难道不是反叛吗?”cascoo 朱高炽反唇相讥,“你东瀛自有国主,为何要幕府代之?尔幕府将军还大言不惭的上书我朝请求日本国王册封,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岂非乱臣贼子?” 说着,又冷哼一声,“所谓幕府不过是掩人耳目巧言令色之说。呵,学我朝大汉时就有挟天子令诸侯的故事,拾人牙慧!” “殿下误会了,东瀛自有国情在,千百年来国主都不问俗事....” “架空就是架空,权臣当道就是权臣当道!”朱高炽不耐烦的摆手,随即忽然一笑,“你们既然连曹操都学,怎么不干脆把你们的国主给废了。莫非,尔等不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典故?” “在东瀛至尊就是至尊,至强就是至强,不类华夏至尊亦是至强!”足利义持辩解道,“东瀛国主万世一系,幕府代为治理,即便幕府更迭,国主之位始终传承有序。” “你是在讥讽我华夏,朝代更迭吗?”朱高炽眼色一寒。 “下臣岂敢!”足利义持忙道,“下臣只是就事论事,天朝上国自已来就是以德服人,不轻易干涉藩国内政,以示圣人的忠恕之道。我幕府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触怒了大明,非要开启战端生灵涂炭。” “早先东瀛南北分裂之时,对天朝多有不敬。如今我幕府将军仰慕天朝,受大明皇帝册封虔心臣服,为何反而被大明视为仇寇?” 说着,足利义持上前一步,“殿下,既然您也说开诚布公。那下臣就斗胆直言,我幕府一而再再而三俯首示好,大明为何要咄咄相逼?莫非,欺我东瀛当真无人?隔山跨海,东瀛虽小亦有十万兵马。” “大明虽大,但力终有时穷,难道非要双方兵戎相见,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吗?” 说到此处,噗通一声跪下,“殿下,鄙人自有熟读汉书,知天朝之威不可犯,是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而在东瀛国内,许多武士大名已对天朝之霸政憎恶颇深。” “下臣来之前,曾有人言,大明莫非忘了前元的前车之鉴乎?” “这使臣不白给!” 朱高炽心中暗道,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又条理分明,而且在道义上也站得住脚。 你大明是大,可也不能以大欺小。 东瀛虽小,但也有自保之力。 两国千百年来虽有小瑕,但未曾真正交恶,大明何以要对东瀛人如何行事指手画脚? “你幕府想要什么?”朱高炽深思片刻开口道。 足利义持精神一振,“一,放弃对山名家的支持。二,撤出在山名家的明国驻军。三,不要和山名家通商。” 说着,他又赶紧道,“作为回报,大明和山名家所签订的约定,在幕府平定山名家之后依然有效。同时东瀛开放所有海港,准许大明商人自有往来。且,上国书以臣事,愿奉大明为宗主国!” “你平定了山名家,威望大涨之后,携大胜之威统一东瀛,还会遵守吗?哼,真当我大明是小孩子!” 朱高炽心中冷笑,到时候幕府一统东瀛,说的这些都可以当成放屁一概不认。 到时候难不成大明还兴师讨伐? “算盘珠子打的真好!”朱高炽心中再次冷笑。 见他许久不说话,足利义持心中有些急,继续开出价码来,“幕府看原为大明藩国,每年派使节朝拜进贡....” “你说错了!”朱高炽忽然开口。 随后在足利义持不解的目光中,淡淡的笑道,“你幕府不是大明的藩国,东瀛才是大明的藩国。”说着,笑道,“莫要主次颠倒,更不要鱼目混珠!” 这话直接说到了根子上,幕府不过是管理东瀛的小朝廷,你臣服不代表整个东瀛臣服。而大明要的,是整个东瀛的臣服。 朱高炽继续道,“所以,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去了。”说着,他又笑笑,“你能做主?” “下臣代足利义满将军前来,自然全权做主!” 朱高炽一笑,想伸手摸茶盏,却摸到了凉透的油茶面,悻悻的看了一眼身边等着大眼珠子,看倭人使节像看着杀父仇人一般的侍卫,随后开口道。 “你可知缅国和我大明签订的条约内容?” “下臣知道!”足利义持马上说道,“鄙国愿效仿缅国.....” “那你就是不知道!”朱高炽笑道,“或者说缅国使节对你有所隐瞒!” 说着,他胖乎乎的身子往前探,笑道,“第一,你东瀛国主自己去掉天皇称号,并且上书我大明皇帝请罪。” “嗯?”足利义持骤然一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高炽张口道,“天地寰宇之中,唯有我中国天子大明皇帝才可以称为皇。尔东瀛小国,自称日出之国,国主为皇,岂非心怀异志?” “这......”足利义持心中又怒又惊,“我东瀛国主为天皇,乃是天照大神.....” “什么神都没用!”朱高炽冷笑道,“还大神?你用不用孤给你找几个跳大神的来,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去掉皇字尊号!”朱高炽说得斩钉截铁。 足利义持心中反复斗争,“可!” “可个屁,你转头就不认!” 朱高炽心中骂一句,继续说道,“去尊号,东瀛国王凡新王登基,皇储设立,都要我大明册封方为合法。” “可!”足利义持咬牙道。 “自此以后,两国相交,东瀛国主书我大明皇帝陛下,必自称子.....” “纳尼?”足利义满眼中怒火中烧,“您,这是谈判的态度吗?” 朱高炽是让东瀛国王给大明皇帝,世世代代当儿子! “还有,通商驻军!” “还有,设立汉学学府,易发易服!” “还有,兴科举,设郡县!” “殿下....” “孤还没说完!”朱高炽继续大声道,“最后一点,取消幕府,大政奉还于东瀛国王,行三省六部制,可否?” “你.....” 足利义持缓缓站起身,只觉得心中满是耻辱。 这些条件,明知幕府不可能答应,可对方还是提了出来。 这不是谈判,而是赤裸裸的羞辱,蔑视还有戏弄。 “您知道,下臣不可能都答应您的?”足利义持还保持着仅有的理性,“您所说这些,东瀛不亡已亡!” “你不答应,有人答应!”朱高炽笑道,“以山名家为首的诸侯,早就暗中答应了我大明的所有条件!” 足利义持僵立原地,长叹一声,“下臣知道了!” 他的平淡,反而让朱高炽有些诧异。 “下臣回去禀告足利将军!”足利义持转身。 他的话没说清楚,但动作已让朱高炽明白了。 没得谈就不谈了,足利幕府和大明彻底的撕破脸了。 可是随即,朱高炽心中又隐隐有些钦佩。 “这么羞辱你,你还能保持冷静,还真是隐忍坚韧!” 忽然,就见足利义持回头,礼貌的笑道,“鄙人期望着,有朝一日,殿下再次出访东瀛!” 说着,给了朱高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 /75/75245/31606123.html 第162章 不对劲(1) 时间很怪,你不在意它的时候它总是让你煎熬。 而当你珍惜它的时候,它却转瞬即逝。 一转眼已到了三月十二,江南的春天每过一天都越发的绚烂。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京城内外已是繁花似锦,满是芬芳。 ~ 正阳门外,接官亭中,无数锦衣卫沿街林立。 道路两旁盛开的野花还有远处郁郁葱葱的田野,更衬托得春日格外娇艳。 曹国公李景隆坐在亭子当中,头戴鹅帽身着崭新的蟒袍,显然是在等待着某个重要的人物。 他这个身份有着世袭赏穿蟒袍的特权,虽说大明朝公侯功臣,乃至一二品大员都可以穿御赐的蟒袍,但多是赏给蟒袍。赏穿和赏给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天上地下。 前者,蟒袍是赏给你穿的,你穿坏了或者颜色旧了,自己出钱可以重新做一件接着穿。 而后者就是一件,你爱穿就穿不爱穿就在家里供着。若也想买,对不起没人敢给你做。 “嗬!”李景隆端起一盏凉茶,“这才几月就这么热?”说着,喝了一口,“我这头上都冒汗了!” 他身旁,同样坐在凳子上的邓平瞥了他一眼,心说道,“你不热都见鬼了,烧包似的穿金线纹大红蟒袍,还穿着千层底官靴,里三层外三层跟粽子似的能不热?” 心中虽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说,转头对旁边问道,“郡主的车驾到哪里了?” “回您的话!”旁边的锦衣卫说道,“还有二十来里地!” “嗯!”邓平点点头,如今他是皇上侍卫亲军的统领之一,也带着几分官威。 今日他和李景隆出城来迎的正是晋王家的寿阳郡主,也就是李景隆未来的儿媳妇。按理说他这个郡主的老公公亲自出应不合适,但晋王朱济熺亲自护送而来,他就不能不出面了。 “哎!” 这时,邓平忽然听到李景隆叹口气,诧异的开口道,“大喜的日子,姐夫你叹什么气啊?”说着,又道,“可是怕日后琪哥儿的日子不好过?放心,这位郡主是已故晋王的嫡出,最是贤良淑德.....” “我是叹有人不会办事!”李景隆吱嘎吱嘎的咬牙。 “谁呀?”邓平皱眉道。 “还能有谁?”李景隆冷笑,“南书房那位王大臣呗!” “他?”邓平脑中马上浮现出那个胖胖的人畜无害的身影,低声道,”他怎么惹着您了?” 李景隆看看左右,侍卫们都离得远,凑近些低声道,“倭人使节那事你知道吗?我这边都定好了,多拖延他们些时日,哪知道他三言两句直接把人家气走了!”说着,惋惜的摇头,“人家连皇上都不见了,直接上船回东瀛了!” 邓平更是不解,“他走就走呗,哪惹您不痛快了?” “笨呢!”李景隆白他一眼,“琪哥儿大婚在即,倭人使节正有求于我,你说这贺礼....” “我的好姐夫啊!”邓平哭笑不得,“您...嗨,您家大业大的还惦记这个干什么?”说着,摇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都哪跟哪儿?” “家大业大?”李景隆撇嘴,“不瞒你说,因为琪哥儿的婚事,府里都掏空了。”说着,一摊手,“库房里能跑老鼠!” 忽然,邓平心中一慌,赶紧屁股往外挪挪。 “哎,对了!”李景隆继续张口道,“太平奴,琪哥儿可是你大外甥,俗话说娘亲舅大,你这当舅舅的.....” “前几日在家里翻箱倒柜,凑出来二百两金子。”邓平也没来由的冒汗,“您也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出来当差日子短,上面哥哥嫂子管家,我手里本就没多少进项。” “逗你呢!”李景隆笑着打趣道,“知道你穷,哪能真跟你要重礼,你心意到了就成!”说着,又叹息一声,“人呀,这辈子不抗混,这一眨眼我四十来岁了,再过几年就当爷爷的人了。往后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咱们家里也就你还算出息,在万岁爷面前有体面,日后琪哥少不得你这个舅舅的帮衬!” “哪里就用到我了!”邓平笑道,“琪哥儿是太子爷身边的人,往后太子爷呢!” “你小子刚当几天官,跟你姐夫也打官腔!”李景隆笑骂。 邓平面上笑笑,没说话。篳趣閣 其实他心里挺不认同李景隆这个说法的,往后他们舅甥一个在皇上说身边,一个在太子爷身边,还是别总往一块凑为好,能保持点距离才是真格的。 至于为啥? 皇上春秋鼎盛,再有个三四十年才算老。而三四十年间,足够发生许多事。 对于整日侍奉的皇帝,他也多少有一些了解。这位万岁爷看着是念旧情之人,但绝对要分什么事什么人。他要是翻脸,也不会问你什么事涉及到什么人。 伴君如伴虎! 他邓平没有李景隆跟皇家的亲戚关系,还是小心为上。 至于这些人情钻营更是能免则免,论体面谁又常家体面,那是皇上的亲外家。人家都老老实实的不钻营,自己吃撑了上蹿下跳? “哎!”这时,李景隆又忽然叹气。 邓平皱眉,“姐夫,你这又叹什么气?” “我叹呀,琪哥儿大婚跟安王千岁挨着!”李景隆苦着脸,“到时候,又要一大笔呀!”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就是一个过路财神,儿子结婚接那点喜钱,只怕转头就要给安王送去。 “安王千岁的大婚都是光禄寺操办,臣子们表表心意就行了!”邓平说道,“您想这么多,累不累?” “笨!”李景隆又哼了一声,“我问你,老爷子多大岁数了?安王是幼子,如今这个当口大婚,就为了老爷子,皇上都要办的体体面面的!”说着,又喝口茶,“还我想的多?这都是人情世故,都是学问,不想?不想就等着被人说短处吧?” “我呸!”邓平心中暗骂一句,“还他妈人情世故?我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人情世故给我送重礼?不送也就罢了,还他妈的隔三差五去我家搜刮!” 此时,一顶轿子从城门里出来,径直落在接官亭旁边。 穿着茶色常服的驸马胡观从里面出来,一落轿就笑,“我这紧赶慢赶,没耽误时辰吧!” “驸马爷!”邓平赶紧起身行礼。 “人还没到!”李景隆也起身笑道,“里面凉快凉快!”说完,亲手拿起茶壶,给胡观倒了一杯。 递过去之后,又笑道,“您这是忙什么了?这一头汗。” “刚从长安街那边过来!”胡观接过凉茶灌了两口,笑道,“为的是安王大婚用的宅子的事!” “安王大婚后不在宫里?”李景隆问道。 按理说安王大婚之后就该就藩了,但现在一直没信儿,就这么吊着。其实臣子们也都知道,皇上不大愿意让这些叔王们就藩成为有实权的王爷。所以朝堂上下,皇上不说大家伙就当不知道。而且对这事,文官们更是乐见其成。 “太上皇说了,宫里规矩多,小两口住着不自在!”胡观坐下笑道,“正好前门大街那有早先空的七进宅邸,我赶紧让人拾掇出来,缺什么补什么!” /75/75245/31606124.html 第163章 不对劲(2) 天上暖阳当空,可李景隆看着身边说笑的胡观,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发阴。 这种感觉,好像在哪见过,既陌生又熟悉。 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他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位他以前没怎么瞧得起的驸马爷,变了。 ~~ “晋王驾到!” 就这时,官路上一列队伍缓缓开来。当先数十黑色甲胄的骑士,簇拥着一位穿着寻常束腰武士服的青年,打马疾驰而来。 见状李景隆三人赶紧迎接上前。 “臣等参见晋王千岁!” 年轻俊朗的晋王朱济熺利索的跳下战马,把缰绳甩给身后的侍卫,大笑道,“东西带的太多,没法轻车快马!”说着,目光在三人脸上打量片刻。 随后,先是亲手把驸马胡观扶起来,“劳烦姑父久等了!” “臣不敢!”胡观毕恭毕敬。 “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数!”朱济熺笑笑,又看看李景隆,“曹国公,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李景隆张望一下晋王的车队,笑道,“托王爷千岁的福,臣一切安好!” “以后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你也无需客气!”朱济熺笑笑,“孤就这么一个同母的亲妹妹,就托付给你家了!” “臣自然不敢怠慢!”李景隆笑道,“犬子能尚郡主,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爷,皇上在宫里等着您呢!”这时,胡观在朱济熺耳边轻声说道。 “知道了,先进宫!”朱济熺笑笑,然后转头对晋王府的侍卫吩咐,“先把郡主送去孤在进城的宅邸。” “是!” 随后朱济熺对李景隆和邓平再次颔首示意,又再度上马。而胡观也换了马,两人并肩而行。 李景隆皱着眉头,朝着两人的背影张望。 “啧啧!”邓平看着从眼前过去的晋王车队,开口道,“姐夫,这晋王带的嫁妆可不少,好几十大车呀!” 话音落下,却不闻李景隆的声音,他诧异的扭头,“姐夫,您看什么呢?” “不对!”李景隆低声道。 “什么不对?”邓平纳闷。 李景隆想想,“我总感觉晋王这次来好像有事?” “不就是送嫁吗?”邓平越发不解。 李景隆没说话,而是继续看着胡观和晋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在这边望,晋王朱济熺在马背上正和胡观低声说话。 “姑父,您看皇上今日神色如何?” “万岁爷今儿高兴,在御花园给您准备了接风宴!” “哎,是我没用,交代给我那些事...哎!” 听晋王连叹两声,马背上的胡观面无表情。 ~~ 紫禁城,御花园听雪轩。 朱允熥穿着宽大的道袍,没有带任何冠带,站在潺潺流水边,漫不经心的喂着水中游动的锦鲤。 “皇上,晋王和驸马爷到了!” “嗯!”朱允熥扔掉手里的鱼饵,拍拍手,“传吧!” 稍候片刻,晋王朱济熺在前胡观在后,“臣等叩见皇上!” “起来吧!”朱允熥摆手笑道,“王八耻,给他们搬凳子!” 随后朱允熥也坐下,翘着二郎腿,抓了一把瓜子笑道,“路上可还顺利?” 朱济熺微微欠身,笑道,“大明盛世河清海晏,自然顺利!” “你小子!”朱允熥笑了一声。 两人虽年纪差不多,可朱济熺在朱允熥面前就好像晚辈似的。倒不是怕,而是敬的成分多些。 “驸马跟朕说,你最近一肚子委屈,怎么回事?” 朱允熥和亲王晋王这两位堂兄弟之间有许多秘密的书信往来,大多经过的都是胡观的手。许多事也是胡观出面,他挂着光禄寺请的官职,是整个皇族的大管家,坐起来名正言顺。 “哎!”朱济熺又是叹息。 “年纪轻轻的,长吁短叹作甚?”朱允熥慢条斯理的嗑着瓜子。 “您是不知道!”朱济熺皱眉道,“家里头老二老三老四越来越不像话!”说着,又是叹气,“他们几个整日在臣耳边问,朝廷什么时候给封地。而且私下里,散播谣言说臣这个当大哥的,防备着他们这些小的,把王府的家财都拢在手里......” 朱允熥没说话,听着朱济熺口中所说看似的家长里短。 已故的晋王朱棡一共留下七个儿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也是朱允熥这个年纪。晋王的爵位被朱济熺袭了,其他的就都是郡王。 按照老爷子定下的规矩,这些郡王应该围绕晋藩的封地封出去,授以田土人口。可知道朱允熥连自己亲叔叔都不愿意封,更何况这些堂兄弟? 再者说,这几个小子在历史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棣靖难之后,就是朱济熺的三弟朱济熿秘密报告朱棣,说他大哥四年建文帝有不臣之心。朱棣正愁没借口对付晋藩呢,直接把朱济熺这个大侄子给圈禁了。 “臣想着是兄长,长兄为父,尽量的不愿意苛责他们!”朱济熺继续说道,“可是他们越来越不像话!”说着,看看左右,低声道,“私下里跟六叔,十七叔他们勾搭连环的!” “还有大同十三叔那边也纠缠不清,尽跟他们说一些不当人子的混账话。”朱济熺说着,偷看下朱允熥的脸色,“去年年关的时候,十三叔还有十七叔给臣这边来信,说年底朝廷的军赏没到,要从臣这挪点军需。” “臣自然一口回绝,说没有。可我家老三转头就告诉他们,说太原的府库里有什么有什么。他们还....” 朱允熥用帕子擦擦手,喝口水润润喉,“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十三叔和十七叔那边军需不够用了,不是路上耽搁,而是皇上您根本就是卡他们的脖子。臣这边之所以充裕,是因为皇上下令优先供给臣!” 说完,他再次抬头,看着朱允熥的表情。 但朱允熥好似没听到一样,淡淡的问道,“还有吗?” “还有......”朱济熺看了胡观一眼,“还有的臣就不知道了。”说着,起身请罪,“臣有罪,皇上交代的事一样没办好,还管不住家里头,闹得鸡飞狗跳的!” “管不住?办不好?”朱允熥笑笑,“所以跟朕叫苦?”说着,笑容收敛起来,“你是亲王,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管不了?家法是摆设?朕有旨意,代藩宁藩都在晋藩身侧,唯你马首是瞻,你让他们骑在你脖子上指手画脚?” “臣无能!”朱济熺面色羞愧。 他面上老实巴交带着几分无能,其实朱允熥心里清楚,这小子是故意来告状的。至于告状的目的,更是明摆着。 让朱允熥这个皇帝生气,然后把他那几个兄弟处理了。代王宁王这两个给他颜色看的王叔,也一并给点颜色看。 “没担当,立不起来!想吃羊肉还怕骚!” 朱允熥心中给朱济熺下了一句定语。 这样的人,将来动手时用他接受代王和宁王的兵权,定然不妥。 就这时,王八耻在亭外说道,“万岁爷,安王千岁来了!” /75/75245/31606125.html 第164章 比谁尿得远 年轻的安王朱楹,从阳光中走来。 眉宇之间都是掩盖不住的欢笑,脚步轻盈欢快得近乎要跳跃。整个人看上去,浑身上下流淌着幸福的味道。 这是男孩特有的,恋爱的味道和即将成为男人的喜悦。 这时代没有爱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爱情。但并不妨碍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和她,两个本陌生的男女即将组成一个小家。在今日的日子里相濡以沫,携手度过余生。 这种感觉远比不上后世那种所谓爱情轰轰烈烈,但别有一番温馨在其中。更有着一种更重要的责任,因为他的余生,或者她的余生,都是他和她。 生同床,死同穴。开枝散叶繁衍血脉,从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变成被儿孙叩拜的白发老翁老妪,甚至变成后代祭拜的画像。 “臣参见皇上!” “免了,坐那!”朱允熥笑着对安王朱楹摆手,这些宫里的小皇叔虽辈分都比他高,可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臣参见安王千岁!” “见过二十二叔!” “嗯!”安王朱楹矜持的点点头,坐在凳子上,抿着嘴唇,眉宇间依旧荡漾着微笑。 “哟哟!”朱允熥打趣道,“可是要成亲了,美滋滋的跟喝了二斤蜜似的,嘴都合不拢!” “呵呵!”安王朱楹傻笑两声。 “人见着了?”朱允熥继续笑问。 “嗯!”朱楹再次点头。 “咋样?” 朱楹的脸唰的红了,然后傻子小似的低头,“漂亮!”.biqugetν 其实此时大明朝上自皇家下至黎民百姓,男女之间的礼法没有想象的那么严格。青年未婚男女在成亲之间也是要见见的,当然是在长辈的约束下打个照面,彼此看个大概。 若真是盲婚哑嫁,谁知道对方是满脸大麻子还是缺胳膊少腿,急了才能跑? 今日郭太惠妃在宫中设宴,徐达的夫人张氏带着家中女眷进宫。便以敬菜的名义,叫安王朱楹过去坐坐。一是让徐家看看这位王爷,二是让未来的小两口彼此看看对方。 见他这幅模样,朱允熥继续逗他,“哪漂亮?” “都漂亮!”朱楹低着头,带着几分羞涩,眼睛亮晶晶的,“那小脸粉嘟嘟,带着酒窝.....” 徐家的女儿们,似乎都有酒窝。 没来由的朱允熥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但随即又心里打了个哆嗦。 那道身影的主人,可是可以拉开十力弓的,胳膊上定然都是肌肉疙瘩。 “呵!”旁边晋王朱济熺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顿时,朱楹眉毛就立起来,小霸王的表情显露,“笑啥,信不信我揍你?” “侄儿不敢!”朱济熺赶紧往后挪挪。 别看他是晋王,可安王是他叔叔,又是老爷子的幼子。以前他小时候跟他老子来京城见老爷子,没少被这些小叔叔们祸害。这些小叔叔们,简直就是宫里的霸王,走到哪儿都是昂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燕王朱棣脾气暴不暴,当初让他二十六弟,一泡尿直接喷在龙袍上,也没敢放个屁,还得说尿得好。 “快成亲的人了,稳当点!”朱允熥轻轻呵斥一声,“日后成亲了分出去过,可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尤其是以后对你的王妃,人家是徐家的女儿,自小也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碰碰,咱们当男人的得让着人家。千万别不高兴就耍脸子,给人家脸色看。” 他絮絮叨叨的,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交待自己儿子呢。 “臣记住了!”安王朱楹呵呵一笑,随后似乎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张口。 “有事就直说,晋王和驸马都不是外人,不用避讳!”朱允熥笑道。 “那个.....”安王朱楹挠挠头,“皇上,臣不想.....”说着,又看看朱允熥,“臣不想去就藩!”说着,有赶紧道,“臣不想去平凉,听说那地方离京城远着哩,挨着边塞出来进去的都是那些浑身骚味的蛮子....” 说到此处,看着朱允熥的表情带了些恳求,“臣就在京城住好不好,随时都能看着父皇,看着弟弟们,还能看着六斤....” “朕不是早就说过吗,随你!”朱允熥笑道。 安王在诸多老爷子的幼子当中,属于最没心眼最憨厚的一个。别的小王爷年纪大了,都盼着出宫去自己的封国做无冕之王,万人之人。唯独他,整日怕出去就藩。 “那可说定了!”朱楹大笑,“平凉臣不去,以后您也别打发臣去其他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朱允熥微微皱眉,“谁说朕要打发去你鸟不拉屎的地方?” “臣身边的伴伴啊!”朱楹笑道,“他们跟臣说平凉虽远却还是大明的地界,说不定哪天皇上您改了主意,直接给臣换了封国,就好像二十一哥似的,封到高丽去了!” “不过臣虽不去就藩,可封国那边的...嘿嘿,您得给臣留着啊。以后臣过日子,不能再跟您伸手....” 安王朱楹笑呵呵的说,朱允熥笑呵呵的听。 但心里已是有些怒气,伴伴就是太监。安王朱楹身边的太监,竟然敢私下说这等话。 到底是他们那些趋炎附势的太监,因为怕跟着安王去偏远封地说小话呢,还是有人借着他们的嘴... 随后,朱允熥朝亭子外的王八耻给了个眼神。 后者躬身,转身招过一个小太监耳语吩咐几句。那小太监频频点头之后,带着几个人一溜烟的去了。 安王朱楹浑然未觉,继续说道,“还有城外的猎场,您得让臣去。臣最喜欢打猎了,去年秋天有头黑熊没猎着,今年非逮着它不可!” “都依你!”朱允熥笑道,“放心吧,就算你成了亲,还和以前一样。除了朕的乾清宫和三大殿不能来,其他地方随你!” “嗯!”朱楹笑着点头,“就知道皇上您对臣好!” “你知道成亲之后第一件要干的事是啥吗?”朱允熥喝口茶,笑问。 “第一件事?”朱楹想想,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入洞房?” 噗! 旁边也正在喝茶的晋王朱济熺没忍住,一口喷出来,喷的时候转头,一下全喷子父母胡观的肩膀上。 “侄儿呛着了!”见朱楹发怒,朱济熺赶紧说道,“这茶太烫,呛着了!” 朱允熥笑道,“你要说入洞房也没错,第一件事和入洞房还真大有关系。你呀,抓紧跟王妃给老爷子生个小孙孙出来。” “嘿嘿!”朱楹咧嘴傻乐,“臣生他一堆!” 就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喧哗。 有太监喊道,“几位爷,您们别乱闯,容奴婢前去禀报!” “滚一边去,爷见皇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挡着。信不信给蛋黄子挤出来?” “二十三哥,他是太监,没蛋你咋挤?” 朱允熥一阵头疼,远处那些趾高气昂走来的,都是他的小叔叔们。 这些人现在都是鸡飞狗跳的年纪,最大的唐王也不过十三岁,最小的朱楠才七八岁。宫里头除了老爷子,谁见了他们都头疼。 “侄儿见过几位王叔!” “臣参见几位千岁!” 朱济熺和胡观赶紧起身行礼,岂料几个混小子看都不看,径直走到朱允熥面前。 朱楠上前,一把抱住朱允熥的大腿,撒泼道,“皇上,我也要媳妇!” “你还小呢!”朱允熥哭笑不得。 “我不管,二十二哥有了,我也要.....”朱楠咧嘴就嚎,耍无赖。 “二十六弟!”朱楹打趣道,“你家伙都没齐呢,就想要媳妇?” “谁说的,我有家伙!”朱楠不服道,“哥哥不信,咱们比撒尿,看谁尿得远?”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26.html 第165章 我不愿 “这一转眼呀,人就老了!” 仁寿宫花园里,郭惠妃走在前头,徐辉祖的夫人张氏在侧搀扶。至于其他的女眷,则还是坐在殿中,笑着轻语。 “娘娘您还年轻呢!”张氏笑道,“哪里就老了?” “我都五十多了!”郭惠妃轻笑。 “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您看着也就四十来岁!” 郭惠妃掩嘴笑道,“你这张嘴呀,是真会说话。我头上白头发都一片了,老太婆一个喽!” 说着,不经意的回头,看着殿中一群年轻鲜活的女子,带着几分感伤说道,“早些年她们都是小不点儿,每年进宫来我还挨个给他们发糖呢,如今都是要出嫁的年纪了。” 说着,又叹息一声,“哎,人呀,一茬一茬的,旧的去新的来!” 张氏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脚,“听您这么一说,臣妾好像也觉得自己老了!”说着,叹气道,“早些年家里家外臣妾一个人顶两个人,现如今什么都张罗不动了!” “你呀,就是执拗!”郭惠妃笑道,“那么大个家,那么多口子人,想把他们伺候好,你三头六臂也不行啊?”说着,低声笑道,“我可听说,你还是个醋坛子呢。因为你,小徐子那可是连纳妾都不敢!” “他是不敢!”张氏撇嘴,“可是暗地里也没少享用啊,家里没名份的大丫头好几个呢!”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郭惠妃笑道,“男人呀,就好比茶壶,咱们女人就好比茶杯。几个茶杯配一个茶壶,才算是整一套。且不说开枝散叶,就是那么大的家,是不是需要人帮着你维持?” “你是嫡妻正室,谁还能绕过你去?男人纳妾,兹当他养了个小猫小狗。家里人多孩子多,才有人气儿。逢年过节也有人帮你张罗事儿,何必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张氏虽出身小户人家,可也不笨,没说话继续听着等下文。 “就好比这宫里!”郭惠妃又道,“皇后只有一个,可贵妃却要有四个。”说着,忽然叹口气,“哎,老爷子私下里总跟我念叨这事儿。皇上万般都好,就是在这事上不上心!” “大婚这么些年了,还是那几个女子。好、几个贵妃的位子空着,这宫里就显得人气不足!” 忽然,张氏的心跳加快起来。 “你家老四,看着可真俊!”郭惠妃笑道。 “那丫头从小最得宠,家里的心尖子!”张氏笑道,“眼看着也到了岁数,等着太上皇的恩典呢?” 郭惠妃看看她,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说着,凑近些,“什么恩典比得上宫里?” ~~ 晚霞挂天边,天地多娇艳。 魏国公家的马车缓缓从皇城驶出,张氏和小姑子徐妙锦坐在最前头的马车里。 “妹子,有个事,嫂子问问你!”张氏看着小姑子的侧脸,开口道。 “有事您就说啊!”徐妙锦笑道。 “你看也到了该出嫁的岁数了!”张氏组织着措辞,“想找个什么样的啊?” 忽然,徐妙锦脸上一后,“嫂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妹妹自己想的份儿?” “你自小就主意正,这些年不是没人上门求亲,一来是你哥说你还小,想多留你几年。二来是咱们家的孩子,婚嫁也都要等着太上皇的意思!”张氏笑道。 “有人求亲,我怎么不知道?”徐妙锦问道。 “你哥哥看不上的人家,能告诉你吗?”张氏笑道,“你三姐马上就是安王妃了,家里没出阁的就你一个,现在也不能再拖了!” 徐妙锦微微蹙眉,“其实....” “你说!” “其实,嫁谁都是嫁,但要是能选....”徐妙锦咬着牙,低声道,“最好还是不嫁给藩王!”说着,似乎有些恼怒,“朱家的王爷们,哼,可不好伺候。” “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姐儿嫁给燕王不也过得挺好?”张氏忙道。 “哼!”徐妙锦又哼了一声,“那是现在看着好,姐夫那人....早年间大哥都不愿意跟他多来往。嗨,不说也罢,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徐妙锦对燕王这个姐夫,心中可是颇多微辞。 早年间进京的时候来家里赴宴,眼睛在几个小姨子身上来回打转,一点不厚道。 “藩王你不愿意!”张氏试探着,“那....皇上呢?” “嗯?”徐妙锦脸色一僵,整个人愣住了。 “也不瞒着你,今儿惠太妃给我递话了,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张氏笑道,“虽说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儿,可我也要先问问你!” “不行!”徐妙锦脸色涨红,咬着嘴唇道,“怎么行......?” 她脑海中没来由的想起皇帝那张脸,她就见过皇帝一次,还是在她家中。 皇帝那双眼睛....贼得很,跟他四叔一个样儿! 而且皇帝,好像也有些傻傻的,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尤其是那一脸假笑,假惺惺的。小眼睛眯成一道缝儿,滴溜溜乱转,一句话里三句是带坑的。 “怎么不行?”张氏奇道,“妹妹,那可是皇上?” “就.....”徐妙锦一时语塞。 她也不知哪里不对,但就像下意识的拒绝。 “差着辈分呢!”徐妙锦说道。 这回,轮到张氏发愣了。 “您想,我大姐嫁给他四叔,三姐嫁给他二十二叔,我要是进宫,那皇上不就跟他两个叔叔成连襟了!”徐妙锦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以后我见了燕王和安王,是叫姐夫还是叫王叔?” 张氏这才反映过来,笑道,“臭丫头!” 说着,继续笑道,“辈分那是民间的事儿,皇家是君,关辈分什么事儿?” 随即渔又笑道,“当初太上皇还娶了临川侯胡美的闺女呢.....” “那不一样!”徐妙锦说道,“那辈人.....” “都一样!”张氏说道,“君君臣臣在先,辈分在后。你和皇上年岁想当,就算是民间两个小的差了辈分只要年岁想当,也是有的!妹子,那可是皇上啊!” “不,我不嫁!”徐妙锦咬牙道,“我不攀那高枝儿,不稀罕!” “那你一辈子不嫁人? “嫁不出就当一辈子老姑娘!”徐妙锦鼓着腮帮子,头看向车厢外。 “那圣旨......?” “真有圣旨来,我就辞了,大不了出家当姑子去!”徐妙锦莫名感到一阵委屈,“我虽是个女人,可也是个人,才不愿去当那笼中鸟,一辈子都圈在紫禁城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27.html 第165章 缘由背后(1) “我也不想老四嫁进宫!” 魏国公府后院正房,灯火微明。 徐辉祖坐在书桌后,听了妻子的话,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兵书,带着几分叹气,“不是什么好事?” “这怎么不是好事?”张氏把灯火挑旺一些,用琉璃罩小心的盖好,说道,“咱家妹子人品样貌,不进宫当娘娘岂不是可惜了?” 她这话一出口,书桌后徐辉祖的表情从皱眉变成了深沉。 “再说,这可是惠妃娘娘亲自给的口风,说是太上皇的意思!”张氏又道,“那圣旨要下来,你接是不接?”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徐辉祖的怒斥,顿时让张氏吓了一跳。夫妻近二十载,丈夫还从没这么呵斥过她。 “咱家的女儿嫁藩王,嫁勋贵子弟,哪怕嫁普通人都没什么。”徐辉祖沉声道,“哪怕所托非人,可有咱们徐家在,谁也不敢委屈了她。可就是不能进宫!” 张氏越发不解,坐在丈夫身边,“进宫怎么就委屈了?以咱家的面子,贵妃...” “头发长见识短!”徐辉祖横他一眼,随后沉思片刻,心中犹豫几番,”以前许多事我不愿意和你说,一来因你是女子,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二来,也怕你跟着担心。” “咱们夫妻一体,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张氏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柔声道。 徐辉祖反手将妻子握住,二人十指交错,“你还记得皇上未登基之前,还是皇太孙时,宫里头给他挑选太孙正妃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当时我还带着老三老四进宫了呢!”张氏说道,“不过,那时惠妃娘娘说,孩子们辈分.....” “那现在怎么不说辈分了?”徐辉祖冷笑,“皇家想娶谁,真的在乎辈分吗?” 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当初给皇上选妃的时候,我就说过咱家的姑娘必然不中。辈分不是缘由,真正的缘由是咱们徐家这块金字招牌!” “我再问你,为何当初那么多勋贵家的女儿,太上皇却给皇上选了一个芝麻小官家里的闺女?常家也有闺女,为何不亲上加亲?” 张氏似乎懂了,“你是说.....?” “没错!”徐辉祖点头道,“军功外戚,历朝历代都是皇家心中的刺。你想想,皇上的母族是常家,他的妻族若再是徐家,将来朝堂之上除了这两家人之外,还有旁人能立足吗?” “大明江山是姓朱的,其他人功劳再大也只能当臣子,俯首为牛的臣子!” 张氏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开口道,“那这次....?” 不等她说完,徐辉祖继续道,“我再问你,皇上多大?” “二十一!” “这岁数放在民间还是毛头小伙子!”徐辉祖低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皇上没有太上皇那么长寿,起码也还有三四十年的春秋吧?” 张氏点头。 “宫中如今几个皇子?”徐辉祖又问。 “三个!”张氏道。 “太上皇最宠谁?” “自然是太子爷了!”张氏说道,“早早的就正位东宫,宣告天下!” “论出身,宫中诸妃之中以贤妃最尊!”徐辉祖又道,“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太上皇抱着二皇子不撒手的?”说着,顿了顿,“那位的母族可是汤家,光论交情可比咱家跟老皇爷还深!” 张氏似懂非懂,但眼神中也闪出几分忐忑来。 “我再问你,若是咱家老四进宫,将来诞下皇子。”徐辉祖声音低沉,“再过些年,太子母族不显,他的两个兄弟的母族,都是追封王爵的开国功臣,母族的舅舅们都是军中大将,一呼百应之人。” “而皇上还春秋鼎盛年富力强!”说到此处,徐辉祖声音越发低了,“父壮子长,太子上有皇帝,下有母族显赫的兄弟。哼,莫说那个时候。还记得早年间我为何不和燕王来往吗?故太子的位子稳不稳?可架不住他有人私下里惦记吧?” “啊!”张氏一声惊呼,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好半天之后,她再次问出刚才那个问题,“那怎么这次?” “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太上皇心中嫡字最重!”徐辉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更早年间还在打天下的时候,太上皇曾说过,大伙都是泥腿子出身,嫡庶那套就是扯淡,都是自己的儿子,多个儿子就多个枝叶,老大死了还有老二,老二死了还有老三....” “后来诚意伯刘基给当时还不是皇帝的太上皇讲史,讲到了汉唐之乱,讲到大元为何百胜雄伟之师,攻必克战必胜赫赫武功却把天下搞得一团乱麻。” “根子,就在于传承无序。”徐辉祖继续道,“前元,权臣宗室作乱,使得皇权更迭。皇权不稳,天下不稳。要想天下稳,就要重嫡传嫡。嫡子居皇位,外人不容窥觊,这才是法度!” “这就是民间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徐辉祖长叹,“故太子故去之后,藩王们上蹿下跳都以为大位有望。其实太上皇心里,根本就没想过别人,皇位就一定要从嫡子一脉挑选!” “那你说....”张氏再一次,又问了那个问题,“为啥太上皇这次又....?” 徐辉祖沉思片刻,“为了太子!” “嗯?”张氏皱眉,“当家的,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吧!” “贤妃所出二皇子,于诸皇子之中母族最为显赫。将来皇上春秋鼎盛,诸皇子年长,二皇子必为太子肘腋之患。”徐辉祖低声道,“若咱家的老四进宫,也诞下一个皇子,即便将来不站在太子这边,起码也不会是威胁。而且,因为出身同样显赫,所以也能在皇子之中达到一种平衡。” “因为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教唆自己的外甥,去争那个位子!”说着,徐辉祖苦笑一下,“这一点太上皇看得很清楚!这一点,我也远不如常家那样有血性!” “不争好!不争好!”张氏双手合十,“谁愿意争谁争,咱们家就安安稳稳的!” “可我不争,怕是也说不清楚!”徐辉祖又苦笑道,“我说不争谁信呢?” 张氏悚然而惊,“这是什么话?” “母族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至亲之人不是说断就断的!”徐辉祖叹息一声,“再者说,若真有皇子,再过二十年后,他怎么想谁能保证?” “到时候,诸皇子明争暗斗,作为母族咱家又岂能置身事外?” “就算我想置身事外,咱们的儿子辈侄子辈呢?就算都不想争,可脏水一定有人泼过来。甚至,到时候不争是死,争也是死,两难!”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28.html 第166章 缘由背后(2) 张氏愣愣的坐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那般。 忽然,一阵风吹过。 琉璃罩内的灯火依旧璀璨,而床边的帷幔还有窗纱却不停摇晃,在灯火下呈现一片凌乱的倒影。 “不对,不对!”张氏忽然拉着徐辉祖的手大声道,“你说的不对,你能想到这些,太上皇也必然能想到。你也说了他老人家最是疼爱太子的,断不容他百年之后,有人威胁到太子的位子......” “那就是另一点了!”徐辉祖安抚妻子,强颜欢笑,“另外,更深的一点!也是最....最让我害怕的一点!” “快说!快说!”张氏急道。 “皇上正值大好年华,最是男儿锐利之年岁,胸有沟壑谋图万世基业。”徐辉祖开口道,“太上皇在,皇上不愿大动干戈。太上皇百年之后,皇上必然大刀阔斧推行新政,一扫太上皇三十多年都没解决的沉疴之症。” “那和这事有关系吗?”张氏问道。 徐辉祖笑笑,“有!”说着,叹息半声,“我问你,做事靠什么?” 张氏无语,这话对她一个妇道人家而言,有些深奥了。 “做事靠人!”徐辉祖继续道,“我大明沉疴之症,其实历代都有。现不显而数十年之后必成国家祸患。但沉疴之症的根源也在于人,在于一大群人。” “皇上想换掉这些人,那也要靠人。靠他可以信赖的臣子,推行他的理念。” “但这个过程势必会引起反弹,乃至动荡。我徐家,还有贤妃母族汤家,是皇帝的姻亲自然要和皇帝站在一边,而且我们这样的勋贵之家,还可以稳定军权。” 张氏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重用这不是好事吗?” “好?呵!”徐辉祖苦笑,“还是那话,皇上春秋正盛,君臣相伴会很长久。有时候做官,不党是不可能的。试想一下,若皇上用我们二十年,我们身后会是多大一群人?” “这一股人,用好了是忠臣良将,用不好就威胁皇权,尾大不掉。到时候,诸皇子年长,有了争位之心,那更是心怀异志,战队争斗!” 话,更深奥了,张氏更不懂。 “李善长胡惟庸前车之鉴啊!”徐辉祖长叹。 “咱们家和他们不一样!”张氏大声道。 “到了那时候,到了那个地位,一样的!”徐辉祖低声苦笑,“而且就以咱家为例,开国的郡王,世袭的国公,又是皇子的外家,宫中还有贵妃。你说,多大的势力?” “开国勋贵本就位高权重,在传承数十年屹立不倒,我自己想想都后怕!”徐辉祖无奈的长叹,“到时候,一旦卷入风波当中,能全身而退吗?” “你是女人,这些话你不懂很正常。我是男人,自小父亲就教我走一步看十步。这些年我小心翼翼,就是怕卷入任何是非当中。” 说着,徐辉祖看向窗外,表情凝重起来,“假如小妹嫁入宫中为贵妃,诞下皇子。而皇上重用我,再过二十年。一旦卷入皇子夺嫡,那徐家....就将毁于一旦!” “你别吓我!”张氏呆住了。 “吓你?”徐辉祖笑道,“说句掉脑袋的话,太上皇就是真想的。到时候,不单是咱家,那些富贵了几十年的勋贵之家,一个都逃不掉!” “不可能,太上皇不可能活到.....” “所以,他先把套下好了,只要路没错,将来就一定有人掉进套子里,被勒死!”徐辉祖攥紧拳头。 “为什么?”张氏眼中泛泪。 “江山喽!”徐辉祖苦笑道,“无军功外戚,无权臣,无传承世家。大明朝除了皇帝,剩下的都是指望皇帝给与功名富贵的人。” “太上皇那么疼爱皇上,怎么会容许,未来数十年中出几个世家呢?太上皇那么独宠太子,怎么会允许,未来有一大群人需要他的宝贝重孙子放下身段去讨好?” “其实,要不是皇上未来没有称心如意的人来辅助,他也未必就容....我们这么多年!” 张氏潸然泪下,浑身颤抖。 她是妇人不假,可仍记得当年京师之中血流成河,勋贵大臣人头落地的惨状。 忽然,她疯了一样,“不可能,是你多心了!”说着,她继续说道,“太爽黄是太上皇,皇上是皇上。到时候太上皇早殡天了,皇上不可能对我家....” “皇上就是太上皇!”徐辉祖苦笑,“若是故太子在,我根本不会想这些。可是当今皇上骨子里那份冷,跟老皇上一模一样。”说着,长叹,“太英伟明正的人,是当不了皇帝的,起码当不了好皇帝!” “不可能,谁知道二十年后的事,到时候太子爷大了,皇上未必....” “一定的!”徐辉祖打断张氏的话,“皇上一定会把皇位给太子,就算太子英年早逝,也会给太子的儿子!”说着,看着妻子,正色道,“太上皇为何选了皇上,皇上比我更清楚。为了江山社稷,只要太子不暴不昏,那就一定是太子。即便太子死了,皇上也会培养太子的嫡长子!” “而那时,皇上也定然不允许朝堂上,有几股可以影响到他儿子们的实力。” 张氏愣住半晌,“皇上怎会那么无情?” “你是女人没读过什么书,你若是读过书就会知道,古往今来凡事有大作为的君王,都是无情之人!”徐辉祖抚摸妻子的鬓角,“历朝历代,朝堂之上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都有一次大清洗,没人能逃过!” 其实,他心中还有句话没说。是不能说,更是不敢说。 那就是,太上皇这些年看似对这些勋贵人家宽容了。其实太上皇,始终怀有杀心。 江山富贵都是他朱家的,只有他朱家才能传承有序,万世尊荣。 皇上日后重用他们这些勋贵二代,就是这些勋贵人家的取死之道。太上皇一辈子见过的阴谋诡计比任何人都多,他可不单只会杀人。他可以让人让一个家族,有一万种办法万劫不复。 “不嫁了!”张氏忽然抓住徐辉祖的手,“不嫁了,当家的,我明日就进宫跟惠妃娘娘说,不嫁!”说着,噗噗落泪,“这官你不做了好不好?咱家几辈子都吃不完,不做官了。咱们回凤阳老家,吃吃喝喝不问这些事,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好是好!”徐辉祖柔声道,“可我身为大明的臣子......” “做大明的臣子有什么好?”张氏急道,“明知有人算计你...” “你不懂!”徐辉祖摇头,“男人的事你不懂,身为臣子身不由己。父亲临终有信给我,无论如何,我徐家都要做大明朝的忠臣孝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29.html 第167章 对内(1) 京师城外,皇家别院。 老爷子居住的小院前,刚长出嫩叶子的葡萄架子下边,一口大锅咕噜噜的翻开着。 朴不成围着一块围巾,坐在板凳上看着锅里冒泡的油渣儿,空气中满是诱人的香甜。 他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老道士,满脸不忿的往灶坑里塞着柴火,背对着朴不成时候,嘴巴无声的一动一动,显然是没好话。 这老道就是一直养在庄子里的席应真,名义上他是在这闲住,实际上就是变相的软禁。 “他娘的,爷爷一辈子自由自在务必快活。到老了又栽在朱家爷孙手里,整日被圈在这院子里,娘们没有酒也不自由,处处看人脸色,老子做了什么孽?” 想着,不由得摇头,心中继续懊恼,“人呀,就是不能显摆。要是当初不出手救治朱老八,任他死了,哪来这么多后来的麻烦事找爷爷。说不上这时候,爷爷正在哪个院子里快活!” 忽然,他身后传来朴不成的声音。 “你慢着点,火太大把水烧干油还煸不出来!”朴不成低声道,“好好的一锅板油糟蹋了,你看老爷子出来踢不踢你!” 席应真带着几分黑黢黢的老脸一愣,回头咧嘴,“嘿嘿,姓朱的吃猪油,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朴不成翻个白眼,“有本事一会老爷子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你当道爷傻?”席应真也翻个白眼,但旋即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不会告诉他吧?” “赶紧干活,莫再嘟囔!”朴不成横他一眼,“再啰啰嗦嗦不痛快,杂家把你塞灶坑里炼喽!” “你个老阉货!”席应真心里骂一声,却转身老老实实的添火。 手上有所动作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身后。不知怎地,屋中那并不明亮灯火却让他猛的一哆嗦。 ~~ 屋里,老爷子双手拢在袖子里,靠着椅背栽歪着。 他身上就是寻常的粗布袍子,看着好似乡下的小地主一般。 两个壮硕的身影,毕恭毕敬的跪在他面前,一左一右深深埋头五体投地。 左边,大将军平安,京师大营总兵官。 右边,驸马都尉梅殷,原凤阳中都留守司淮西大营总管,原山东都司河南都司总练兵官,原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原京营幼军六营都指挥使。现任,五军都督府右军都督,是个虚职。 平安自不必说,老爷子的义子。不过他这个义子和当年沐英那样的养子,还微微有些区别。但忠诚度,若论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驸马梅殷,从官职上来看很是奇怪。做过许多要害部门的主官,淮西大营在京营之外最精锐的部队,早先京营幼军六营,更是京营中的健卒军旅。而且还参与过山东河南的卫所练兵,但现在却是虚职。 他的家族很不简单,元末大乱之时,梅殷的叔父,开国汝南侯梅思祖,曾是蒙元的万户元帅。万户元帅都是汉人豪强,这一出身就意味着他比那些传统的淮西勋贵们,受过更好的教育。后来因梅思祖投降刘福通,让王保保把他父亲剁成了肉酱。 他叔父梅思祖虽也位列侯爵,可却始终不是淮西勋贵中的一员。可能正是想挤进淮西勋贵的圈子,走错了路,一直朝胡惟庸的方向靠。但奇怪的是,这个人晚年是善终的。 这里有个更奇怪的一点,胡惟庸是洪武十三年被杀,梅思祖是洪武十五年病逝。 当年胡惟庸一案唯恐牵扯不大,一旦有人牵扯其中必会家破人亡。 梅思祖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 更加奇怪的又来了,在梅思祖死后没多久,他儿子辽东都指挥使梅义却因为牵扯进胡惟庸余案,莫名其妙全家被杀。 以老爷子的脾气,触犯他的人,他从不讲什么道理。只要沾边,就一杀到底。可作为汝南侯的侄儿,不但没事,反而连年加官进爵。 他叔叔汝南侯死的那年,他奉命在河南山东练兵。.biqugetν 他堂兄全家被杀那年,他在凤阳淮西总管大营带兵。 有人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是宁国公主的驸马,而宁国公主是马皇后亲生的嫡长女,老爷子爱屋及乌。 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宁国公主那么尊贵的出身,为何当初选了一个游离在淮西勋贵圈子之外,而且是先后在刘福通张士诚麾下都效力过的侯爵之后呢? 梅殷能弓善射击,精通骑兵之道却素来不以勇力文明,在勋贵二代之中人称梅殷秀才,他还做过山东学政这样的清流文官。 按照常理他的出身还有家族,还有梅家除了他一家之外,都死于刀下。哪怕他的妻子是宁国公主,他都不能被如此重用,他也没甚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真正功绩。 可偏偏是,所有的驸马之中,他最体面。 而且就算京师中那些看谁都斜着眼的老杀才们,对他都礼遇三分。 《明史》中记载一段话,洪武皇帝晚年弥留之际,一直是他在身旁侍奉。而且洪武皇帝对他说,你老实忠诚,我可以把朱允炆托付给你。 甚至,还有一道秘旨。 “如果有人不服违抗,你可以讨杀他们,不管是谁!” 试想,这是一个驸马可以参与的事吗?他有这个能力讨杀别人吗? 老爷子活着你是诸王的姐夫,老爷子死了你屁都不是。 你杀别人?杀朱家人,凭什么?你靠什么? 历史上他辅佐建文帝,在李景隆兵败之后拥兵四十万守卫淮安,把朱棣送来的使者鼻子眼睛都剜下去了。 朱棣即位之后,以朱棣那活阎王的性子,想杀人还用遮掩吗? 可偏偏就是朱棣暗中授意锦衣卫,偷偷的装成意外让梅殷落水溺死,梅殷死后朱棣还咬牙抵赖拒不承认。 他连人家十族都敢株连,平安都被他挤兑得羞愧自杀了,为何要装作不是梅殷的死和他没关系? 真相,谁都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梅殷必然在老爷子心中有些别样的作用。 或许,除了青眼之外.... ~~ “保儿!”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的疲惫。 “臣在!”平安叩首,膝行上前,就跪在老爷子脚边。 老爷子眼帘低垂,“咱信得过你!” 咚咚,平安没说话,用力的叩首。 “皇上也信得过你!”老爷子继续道,“你父亲平定,当年是常遇春的左膀右臂最是铁杆之人,只可惜最后战死沙场英年早逝。当年在养在宫中,伴在太子身侧,出入影形不离犹如手足。” 咚咚,平安再次叩首。 “皇上选你为京营总兵官是对的!”老爷子继续说道,“但,还不够!” 瞬间,平安抬头,眼中带着些惘然。 “傻小子!”老爷子笑骂,“但凡你聪明点,早就给你个爵位了,傻乎乎的随了谁?” (梅殷很重要,所以篇幅长了些。前些日子我水了,为了钱。但是在本书所涉及权谋最后的篇幅中,我要尽最大的所能,把这些写得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0.html 第168章 对内(2) “臣,知足,不敢妄想!” 平安开口,眼色诚挚,“臣的一切都是老爷子您和皇上给的,臣只想好好侍奉两位皇爷....” “你呀,自小就是忠厚的性子!”老爷子赞许的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咱喜欢的也正是这点!” 随后,老爷子换个姿势继续栽歪着,“咱死之前会再舔着老脸求皇上一次,给你一个恩典!” “老爷子!”平安大急,连连叩首,头都磕破了,带着哭腔,“您定然长命百岁...” “憋回去,不许嚎!”老爷子冷喝一声。 屋内,骤然无声。 “给你一个公爵之位,但这个公爵没有丹书铁券!” 没有丹书铁券的公爵就不是世袭的,而是恩封。但此时大明开国已三十多年,爵位早就成了稀罕货,除非立下大功,否则根本不可能给予。 就算给,也不可能直接给公爵之位。 平安已经呆住了。 他性子忠厚不假,但人不傻。老爷子绝不会无故给他如此厚重的封赏,他这个国公哪怕不是世袭的,可他是大明京营十八万兵马的总兵官,年富力强,又是老爷子的义子..... “有些官职没有爵位镇不住!”老爷子继续道,“有些事没有爵位更不方便!有些人你没有爵位也管不了!”说着,老爷子笑笑,“就好比当年的蓝玉,如果不是国公之位,他岂能大权在握?” “臣不敢学蓝玉!”平安忐忑叩头,“臣乃是皇家一鹰犬....” “咱知道你不敢学,你也学不来!”老爷子笑着打断他,“但咱要给你的,是蓝玉的势还有威。也就是说,在咱死之前,让皇上把你抬举到他当初的位子上!” “臣何德何能,论威望战功哪里.....” “太老实就是胆小!”老爷子板着脸训斥一声。 “还没开始就畏首畏尾,怎么成大器。你担心啥?你背后是皇帝,你用得着在乎谁?”老爷子继续道。 “臣怕.....”平安落泪,“翘尾巴!” “哈!你再翘还能翻天?”老爷子又骂一声,“再说你性子摆在这,你能翘到哪里去?”说着,微微探头,“你是聪明孩子,咱给你一句话。以后想翘尾巴的时候,想想那些翘尾巴的人的下场。” 说着,又小道,“再说,你既能想到这点,就证明你不会跨越雷池半步!” “给你放在蓝玉的位子上,你知道要做什么吗?”老爷子又问道。 平安沉思片刻,抬头正色道,“如蓝玉当初那样,死保皇上!” “有人违背他怎么办?”老爷子大声问。 “臣领兵讨伐!” “若是让你杀谁?” “那臣就是杀谁!” “好!”老爷子笑笑,“多余的咱不多说,你自己体会。” 随后,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梅殷。 “家里都好?” 梅殷也赶紧膝行上前,“回太上皇,一切安好!”说着,继续道,“前几天公主还说,想来看看您!” “嗯,可以来,把咱的两个外孙也带来,咱最后再看看!”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您.....”梅殷肩膀耸动,带着更咽,“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唬臣啊!” “人都是要死的!”老爷子叹口气,“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咱感觉今年是过不去了,所以有些话得提前交待好,省得到时候抓瞎!” “老爷子您自然万寿无疆.....” “扯淡呢!”老爷子摆手,继续看看对方,“这么多姑爷之中,咱一直最看重你,重用你。你是孝顺的孩子,现在咱,有些事交给你!” “臣,死而后已!”梅殷叩首。 “咱会跟皇帝说,调你去兵部任右侍郎!” 梅殷心中一惊,兵部右侍郎虽只有二品,可却是大明军中最要害的部门。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相互制约,兵部右侍郎主管武将的升迁考核。更重要的事,这个位置主管每年对个藩王边阵的军需。.biqugetν 也就是说,这个二品侍郎的位置,卡着藩王们的脖子。 “还有,你是咱的姑爷,是诸驸马之首。”老爷子继续道,“宗人府右宗正非你莫属,皇家的事交给你!” 宗人府原名大宗院正,洪武二十二年改名宗人府,专门管理皇室的言行进行处罚等。 这个衙门,最早是由秦王管,秦王逝去之后是晋王,现在宗人令空缺。而这个右宗正,则是最高长官。 “跟你们,咱也不藏着掖着!”老爷子继续说道,“皇帝还年轻,咱在时怎么都不好说,谁也不敢说。咱不在了,说不定就有人要做糊涂事!” “你是咱的自家人,又是宁国公主的驸马,能说得上话。所以为了防止这些家丑,你要站出来!” “能劝的你劝,别让外人看笑话。但劝不住了,该罚的你要罚,你要有这个担当!” 话说到这个地步,平安梅殷两人都明白了。 前者作为铁杆的皇帝心腹,牢牢掌握京营不给外人可乘之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就是皇帝手中的刀。 后者作为皇家的女婿,真有人挑衅皇威的时候,要第一个站出来。 他们两人,将成为皇帝清除所有反对势力的先锋。 诚如徐辉祖心中所想,老爷子让皇帝娶徐家四姑娘为妃,为的是给他们这些外臣布局。 那么现在提拔一个义子,一个女婿,并且委以重任,就为了防止将来的内臣。 “其实皇帝咱一点都不担心!”老爷子叹口气,“咱人老了就这样,总想着妥妥当当万无一失!有些事不怕你俩知道。嗨,咱的那些儿子们....哎,枉费咱一片苦心!” “哎,说起来根子也在咱呀!” “咱当初想着,皇帝是皇帝王爷是王爷。想着天下人种地的种地读书的读书,各安其事都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没想到,世道总不能是一成不变的,人都说洪武大治。他娘的,其实咱给大孙,留了一个全是隐患的烂摊子啊!” 说着,老爷子勾勾手指,让梅殷和平安贴近了他,低声道,“朴不成那有咱的遗诏.....” ~~ 屋外,铁锅里的油滋滋作响。 朴不成用漏勺把里面金黄的油渣捞出来,放在白色的瓷碗里。 又拿起一个勺子,小心的把色泽明亮的猪油放入罐中。 旁边,贼眉鼠眼的老道偷偷伸手,也不嫌烫嘴,抓起油渣就扔嘴里。 朴不成眉毛动动,却没多说什么。 “老朴!”岂料席应真得寸进尺,“给道爷我留一盘沾点椒盐下酒!” 话音未落,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 “老祖宗,万岁爷来了!还有晋王,安王.....” 朴不成放下勺子就往屋里进,下一秒梅殷和平安消失在后门。 紧接着,院子外头就传来孩子的大呼小叫。 “父皇,儿臣们来看您来啦!” 朱楠和几个小王爷,跑着进了院子。 老爷子披着衣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道,“鼻子真灵,刚杀了猪,你们就跑来吃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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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家人和和美美这些年,转眼之间儿子就要和郡主独居在再此。从此李府就剩下他们老夫老妻二人,这种感觉是有些空落落的。 “拿着!”李景隆叹口气,从袖子里抽出几张文契递了过去。 “爹,这是....嘶.....” 李琪接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最上面是三张田契,都是京师下辖的几个县,凤阳中都的田庄,加起来共有一千两百顷。 再往后看,眼睛又骤然睁大。 后面那些厚厚的都是泉州那边,最大的钱庄大德通见票即兑的银票子,粗略看看,总共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万巨款之多。 “您这是....?”李琪看向李景隆,满是不解。 “你爹也就这个能耐了,这点家底今天都给你。”李景隆低声道,“支撑门户需要钱,家有余财心才不慌,这些东西想用的时候随意支取就行,怎么花你自己说了算!” “不是....”李琪有些懵,“您给我这些干什么啊?” “过日子啊!”李景隆笑骂,“早几年就给你预备好了,怎么嫌少?” 李琪拿着这些银票田契手都在哆嗦,“可是....这也太多....” “你成亲之后,咱们分家!” 李景隆话音落下,蹭的一声李琪站起来,惊慌之下差点碰翻了坐上的饭菜。 “父亲,为什么呀?”李琪急道,“没有这个道理啊?您和母亲在,儿子分什么家?从来都是只有兄弟分家的,哪有儿子跟老子分家的?” “坐那!毛毛躁躁!”李景隆横了儿子一眼,“告诉你多少回了,遇着事别慌里慌张的,要静,懂吗?” 随后,他叹口气,“知道为啥给你银票子是大德通的吗?” 李琪摇摇头。 “那边的银票是认票不认人!”李景隆开口道,“匿名存取谁都查不到!不像咱们户部的钱庄,支钱存钱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查出来!” “还有这些田庄子,都是这几年我陆陆续续以别人的名义买的。地契上虽不是你的名,但凭你现在郡马爷的身份,也没人敢私吞你的!回头你成亲之后,想个法都落在郡主的名下,这就踏实了!” “父亲,您是不是.....”李琪心里咯噔一下。 “树大招风!”李景隆看了眼儿子,正色说道,“分家之后,万一将来我有什么事,牵连不到你身上!” “您都说些什么呀?儿子怎么,心里这么毛呢?”李琪惊道。 李景隆笑笑,“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做准备总比没准备好!”说着,又笑笑,“分家之后,你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老老实实的在太子爷身边当差!” “爹!”李琪忽然把手中厚厚的银票和地契扔在桌子上,“您到底再说什么呀?我是您儿子,哪有分家的道理?就算分家,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是一家人,但也不是一家人,准确的说分家之后,你和郡主是一家人。”李景隆笑笑,又看看儿子,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 “咱家到顶了!” 邓氏给他们爷俩温了一壶酒,李景隆小口的喝着,“我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你在太子爷身边前程一片大好。一国一家,都有个盛极必衰!” 李琪还是懵懂的坐着,一脸疑惑。 “傻小子,真他妈傻!”李景隆宠溺的笑骂,“这都不明白?”说着,摇头道,“你爹我再活二十年,朝堂之上资格最老,百官之首。你再过二十年,也成了太子爷的心腹旧臣。咱们李家一老一少,会惹得多少人眼红?”ъiqugetv “外人看着这是铁打的富贵,可只有咱们身处其中,才知道是何等的胆战心惊!咱爷俩说句掉脑袋的话,伴君如伴虎,到时候皇上也好,太子也好,看着咱李家这个庞然大物,他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分家是最好的办法,不但家要分,你成亲之后,跟爹这边别太近了。日后你做官了,也别处处都听我的。记着,将来太子爷说啥你做啥,你就把太子爷当成你爹!” 官宦之家的孩子就算再笨,在这些方面也有着天生的敏感。 李琪知道他老子说的什么意思,分家之后就算日后李家有灾有难,也不至于父子俩同时掉地上。 “儿子觉得,您想多了,我是您儿子啊!”李琪苦笑,“再怎么说都是亲父子,就算分家了,还不是一样......” “你真当太上皇把晋王的郡主指给你,是他老人家一时兴起?”李景隆横了李琪一眼,“那是你老子磕了多少次头求来的,那也是太上皇给咱家最后的恩典!” “你以为我愿意你娶个祖宗过门?你是我儿子,我恨不得给你挑个天底下对贤惠最漂亮家世最好的媳妇。劳什子郡马爷,谁他妈稀罕?” “晋王一枝是太上皇嫡枝,不管咋说都是皇上亲叔叔家,亲事还是太上皇亲点的。这就是你的护身符,日后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就是免死金牌!” “我再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日后咱家被抄,家里毛都落不下一根。可你这个太上皇孙女婿的身份在这,就没人敢来你家里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2.html 第170章 分家(2) “你有了这层身份,咱们李家以后才倒不了!” 李琪听得毛骨悚然,半晌讷讷的张口,“爹,您是不是多虑了?”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李景隆喝口酒,捏了个果仁扔嘴里,“有些事等露出端倪的时候再想,就晚了!多虑?总好过抓瞎!” 说着,他又看看李琪,话语之中满是语重心长。 “你呀,跟你爹不一样,你也不能跟你爹我一样!”李景隆继续说道,“你性子敦厚,我做人做事你学不来你更学不会。” “往后在太子身边,你就记着八个字,踏踏实实独来独往!任何事都别掺和,别自作主张,上面说啥你做啥!”说着,忽然一笑,“要是将来有一天,上面烦了你老子,你怎么说?” “我....?”李琪愣住。 “只要上面露出半点对你老子我不耐烦的心思,你马上就说你亲爹是王八蛋!”李景隆笑道,“别怕外人私下怎么说,该跟你老子红脸,你就红脸,该对着来你就对着来!” “爹,您说的是不是太远了?”李琪问道。 “是,那日子还远着呢!可现在不这么干,临时抱佛脚,谁信呢?”李景隆笑道,“反正你得做到在外人眼中,你是你,你老子是你老子,明白吗?” “儿子....”李琪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您这是怎么了?” “听你的爹的话!”邓氏在旁柔声道,“都是为你好!” “儿子知道,可是....”李琪差点哭出声,“可是这都没影的事儿啊,您说得儿子胆战心惊的。咱们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按您说的,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儿子...” “憋回去,半点担当都没有!想哭等你老子我死那天你再哭!”李景隆开口呵斥,“老子还不为你好?” “儿,你爹说的对!”邓氏在旁劝道,“你成亲就该立事,这李家不是你爹自己的,他也是你的呀!”说着,叹息一声,“不管咋说,将来都要从这往下传。” 说到此处,邓氏也眼圈泛红,“你以为有些事找不到咱家?人呀,就不能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了。还记得你姥爷那边吗?” “你姥爷也是开国六公,死后追封王爵配享太庙的人。淮西勋贵当中,邓家也是拔尖儿的。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你姥爷死得早,未必就输给他徐常两家。就算你李家当年,对你姥爷都要客客气气行晚辈礼!” “可现在呢?先是你姥爷死之后,卫国公改成申国公,你大舅刚袭爵两年就因为胡惟庸被杀,爵位罢免。一家人直接从天上掉下来,当时那走头无路胆战心惊的日子,现在说起来都想掉眼泪!” “说起来也是幸好你姥爷死的早,太上皇才没追究牵连其他人,让你几个舅舅守着家业能有口安稳饭吃。可败了就是败了,这些年邓家啥事不都得巴着你爹?”ъiqugetv “要说邓家之所以今天这样,也是咎由自取。当初你大舅舅眼珠子长在头顶上,一心想往上钻营,到最后家业也好命也好,哪样抱住了?” 闻言,李琪沉默半晌,低声道,“现在小舅舅不是在皇上身边...?” “一个侍卫头子他就到头了!”李景隆接话,“你好好想想,皇上为什么用他?因为他家败了,他只有在皇上身边踏踏实实,在朝堂上独来独往才能站住!” 说着,李景隆挠挠头,“对了,日后你小舅舅那边,也别多来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为何?”李琪不解。 “笨!你是太子身边的人,他是万岁爷身边的人!你俩凑合什么?”李景隆低声道。 “太子现在还小,日后什么样谁知道?”李琪带着几分气说道,“若是像您说的这样,那这个太子爷的身边人,儿子还不当了。以后,儿子就关起门来,做个富贵闲人!” “我他妈抽死你!”李景隆大怒。 “你跟孩子好好说话!”邓氏忙拦着。 李景隆忍着火儿,“没有权,富贵能守得住吗?没有势,你好日子能过几天?你可以没权没势,将来你的儿子呢?你啥都没有,你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将来你老子我死了,谁正眼看你?你求人都求不到!” “您净是这些功名利禄的事儿......”李琪嘟囔。 “我他妈为了谁?还不是这个家?”李景隆攥着拳头,瞪着眼睛,“还不是为了你?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有一天,哪怕你爹倒了,你这个小家也能活得好好的!” “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说不干就不干?你跟你爹耍性子行?你跟别人耍性子你就是大不敬!你就是不识抬举!” “让你在太子爷身边陪着,让你娶晋王家的郡主,都是你老子给你选的路!最稳当最踏实的路!我还告诉你,不单你要娶郡主。将来你有儿子了,也必须跟皇家联姻,就娶近枝儿的王女。” “这么着,咱李家才能一直是李家,才有护身符,才倒不了!” 李琪看着父亲,忽然一笑,“那若是儿子将来有女儿,也要送进宫?” “记着,永远不能把闺女送进宫!”李景隆正色告诫,“除非是当皇后!” ~~ 夜色低沉,马蹄轻响。 车厢中,邓氏靠在李景隆的肩膀上,“当家的,今儿您这些话,是不是对咱儿子狠了些?” “我对他狠,总比别人对他狠强!”李景隆眯着眼睛,“路给他铺好,他就得给我照着走。” 邓氏又靠近些,感受丈夫身上的温度,“您说.....咱家真会有那么一天?” “有没有的反正都料理明白了!”李景隆伸手揽住妻子,“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事情往坏处想总是没错。要都往好处想,自己心里是美了,出事就傻了!” “要不?”邓氏抬头看看丈夫,“有些事,您也收敛点?” “啥事?贪污受惠敛财?”李景隆笑笑,“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这世上需要我这么一个人!”李景隆看看车窗外的夜景,“黑白分明?若要黑白分明,要灯干什么?” 马蹄轻快的踩着石板路,车轮缓缓转动。 车厢里,夫妻二人依旧低语。 “往后,你这婆婆别操老妈子的心,根郡主那边别显得太和睦了!” “儿子家里,能少去就少去,日子让他们自己过!” 邓氏知道丈夫的心意,柔声道,“嗯,知道了!” “呵”李景隆忽然一笑。 “怎么了?”邓氏问道。 “还是他妈的儿子太少了!”李景隆大手搂着妻子,“不然,我用得着这么操心吗?”说着,低声道,“你说,我也没少使劲啊,怎么你就....” 邓氏满脸通红,“你说什么胡话?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使劲....” “要不!”李景隆低声道,“一会咱们回去,试试别的招儿?”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3.html 第171章 春雨(1) 清晨,本该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突然来了一场,既密又绵且接连不断的春雨。 有雨就有阴,有阴就会寒。 是以这本该和煦的早春,骤然之间被这场冷冷的春雨把天气拽得乍暖还寒起来。 人一旦习惯了温暖,就很难再适应彻骨的寒。 乾清宫暖阁里,满是雨滴落下的声音。雨滴打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打在纯白的丹阶上,打在空旷的空地上。 然而只有雨落的声音,却不见聚集而成的水洼。落下的雨都随着排水管,或者石板路的缝隙宣泄到紫禁城的暗河之中消失不见。 朱允熥坐在暖炉边,斜靠在躺椅上,双腿上盖着一张毯子。 暖炉很是小巧精美,炉火上盖着一张铁丝网。王八耻小心的把一个铜制的罐子放在铁网上,缓缓注入泉水。 等到水开之后,用银勺子从瓷盒中取出几枚胎菊,一小把普洱,放入滚开的水中,然后加入枸杞红枣,又加了一块小小的冰糖。 不多时,殿中就开始弥漫热茶的芬芳。ъiqugetv “皇上,茶好了!” 一个青花釉里红的瓷杯送入朱允熥的掌心,热气从手臂传到全身。他依旧静静看着窗外的雨,仿佛在细细品味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但很快,宁静被打破了。 端门那边有太监撑着雨伞,护着一位穿蟒袍的大臣,从雨中踏步而来。尽管没看清来人的脸,可朱允熥凭着这身蟒袍就知道来的是谁。 满朝文武只有他李景隆不爱穿官服,总是穿着蟒袍以示自己的身份。 “臣李景隆叩见皇上!” 朱允熥坐在略显空旷的殿中,看着面前的李景隆。 按理说有太监打伞,他不可能身上落下雨滴的痕迹。可事实是,他的肩膀上脖领上沾满了雨滴,湿润一片。还有他脚下那双官靴,潮露露的。 “起来吧!”朱允熥点点头,对王八耻吩咐道,“拿手巾来让他擦擦,在给他找双干净的靴子。”随后,又对李景隆道,“你坐朕身边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那臣就不恭敬了!”李景隆笑笑,先去旁边让太监帮着脱了官靴之后,穿着雪白的袜子,坐在朱允熥身旁的圆凳上。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春雨也没暖到哪里去?”李景隆坐下之后,自然而然的很是自然顺畅的,就把煮茶的活从王八耻手里抢了过去。 他是世家子弟,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最是在行。 一套动作新云流水优美娴熟,先是把桂圆红枣放在铁丝网上炙烤片刻,然后在放入水中,放下冰糖之后用银勺缓缓的搅动。 “不过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李景隆笑着倒茶,“虽说出行有些不便,可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早春有雨一年不旱!”说着,给朱允熥换了一盏新茶,“皇上登基以来,我大明越发的风调雨顺。” “你这马屁,总是这么清新脱俗别出心裁!”朱允熥笑道。 “还是天公作美,不然臣想奉承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李景隆继续笑道,“天公作美,根子还是皇上您治国有方,种种仁政感天动地!” “行了!”朱允熥裹紧了毯子,笑道,“你再说下去,朕都脸红!”说着,他微微侧头,在李景隆脸上反复端详,“你怎么回事?眼眶发黑看着憔悴,昨晚上没睡好?” “呃...”李景隆苦涩的笑笑,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朱允熥的目光,“谢皇上挂怀,臣无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朱允熥笑道,“能让你睡不好的事,可不是小事吧?” “这个....”李景隆站起身垂手道,“说起来,臣,家丑不可外扬啊!” “哦?”他这么说,朱允熥明知是卖关子,也不免感兴趣的追问,“到底何事?说来给朕听听!”说着,摆手道,“你坐下说!” 李景隆叹气坐下,脸上满是愁苦,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像是怒气和委屈和交织在一起,很是生动。 “是臣那不成器的儿子!”李景隆叹息一声,“昨日臣去了他和郡主大婚用的新宅。”说到此处,他再次重叹,“本想着问问他还缺什么,谁知那孽子却挑三拣四,一会说这儿不好一会说那儿修的仓促,处处都不满意。” 说着,他又摇头,“哎,儿女都是债啊!” 然后,他看看朱允熥的侧脸,“想着他日后要分府别住,臣心里就算恼火也强忍着。臣还想着日后他单独过日子,怕他手紧,又格外给了些银钱!” “都说养儿是还债,臣现在才知道。那些钱是李家三代人的积蓄来之不易,可那小畜生接过去竟然还觉得...还觉得少了....” 他说话的表情落在朱允熥眼里,让他十分想笑。 此刻的李景隆哪里还有点大明国公的样子,跟后世那些被儿子吸干骨髓,苦大仇深的父亲有什么两样。一边要给儿子张罗婚事,一边还要埋怨孩子不懂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朱允熥淡淡的一笑,“不过朕看李琪那孩子不是也不是不懂事的,怎么这个时候耍性子了呢?” 忽然,李景隆心中一惊。 赶紧说道,“他也不是耍性子,就是...就是怕日后委屈了郡主!” “你给了他多少钱?”朱允熥低头喝口热茶。 “这个.....”李景隆有些不好意思,“五十万!” “嗬,大财主啊!”朱允熥微微动容。 “是臣祖父至今三代人的家底儿!”李景隆忙道,“还算上早些年皇上给臣各种恩典的进项。”说着,继续道,“早给晚给都是他的,臣也想好了,郡主身份尊贵,和臣两口子住在一块难免有些别扭。以后就让他们小两口单过,各过各的!” 朱允熥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爹的跟嫡长子分家,大明朝你也是头一份儿!” “儿大不由爷!”李景隆笑道,“孩子大了主意正,看着他那样臣就满肚子或想抽他!” 说完,他又偷偷看看朱允熥的侧脸。 见皇帝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他所说的事兴趣寥寥,心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看看身边左右,王八耻目不斜视,但显然是听进去了,更加安心几分。 他偷换了概念。 把给儿子的钱换成了他李家的家底儿,那些存在钱庄子的银票,在这种概念的转换之下,那笔巨款也有了合法的身份。 至于欠款的数量,他有意没说真正的数字。其实数字到底是多少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无论如何,都没人能拿这笔钱的来历说话。 人家李家三代人的积蓄,皇帝都知道的,谁还能调理? 但下一秒,他的心陡然又悬起来。 “你这话是故意说给朕听的?” “臣.......” 不等他说话,朱允熥轻轻抬头,看着窗外,“徐辉祖和张紞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4.html 第172章 春雨(2) 朱允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裹着毯子斜靠在躺椅上。 炉上的水罐中水花翻滚,阵阵茶香。 几位臣子围成个圈子,小心的坐在朱允熥身旁。 “今日叫你们来,说说造船的事!” 朱允熥看向李景隆,开口道,“去缅国的船队准备的如何了?” 皇帝问起国事,李景隆满脸的郑重,“回皇上的话,臣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三十艘去缅国的大船,宝船厂现有可下水的宝船十二艘,另有八艘在建之中,不过最快也要等到七月才能下水。” “是以臣前几日跟张阁部商议了一下,从泉州还有广州,抽调商船补足缺数。另,臣还从火器制造局挑拨了四十门火炮,火铳一百二十杆,装备船队!” “另外武定侯景川侯各家已经统计好,跟随船队出海的人员名单,共有勋贵子弟二十六人,其部曲亲兵一千八百余人。至于您说,给他调两营水军,这事还要皇上亲自下令!” 朱允熥看看徐辉祖,无声的对后者点头,算是准许。 “臣和工部诸位同僚,商议过此次出海的路线!”户部尚书南书房参赞张紞说道,“先从广州海关出发,进入缅国。而后大明的船队,沿着缅国海疆占城,爪哇,真腊,旧港.......” 那些满脑子都出去发财的老杀才心中,不过是借着去缅国运送柚木的名义大发横财。而在大明朝的君臣心中,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船队可不仅仅是为了那条海上商路,也不是为了那点收益。 第一,外交。 把这些沿海的小国都纳入天朝的朝贡体系范围之内。这样的外交手段,既实惠又有震慑之意,还能彰显天威,建立政治秩序。 第二,彻底摸清南洋的海路, 眼前这三人都知道,过去大明朝开国之初制定的片帆不得入海,即将成为过去。开海迫在眉睫,但大明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哪怕为了利益也不可能盲目的全部放开海禁,放开的前提是了解,乃至可以约束。 第三,军事作用。 打通南洋的海路,近可以控制高丽威胁日本,远可以从侧面钳制安南。 第四,经济。 不要以为古人什么都不懂,其实古人远比后人更加优秀,因为后人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前人的创造之上。 大明朝南方的经济已到了鼎盛的地步,这时代可不像是后世有着庞大的内需。一方面朝廷以商税日益增多而欣喜,但同时也看到了隐患。 那就是江南造出的东西太多,而这些东西大明朝的贫民百姓是买不起的。光靠万里之外来的海商,远不能全部消化。 就以浙江为例,百分之五十的土地都在种植桑田,一旦棉布丝绸等跌价。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粮食危机,到时候粮价上涨,数十万手工业为生的百姓生计将更加艰难。 说白了,户部这些官员们,已经在连年增长的国库收入之中,看到了经济危机通货膨胀的雏形。 第五,海洋战略圈。 这一点大臣们似乎还没认知到,但在朱允熥心中却谋划许久。周边所有国家的海上命脉全部攥在大明的手里,就等于卡住他们的喉咙,且是一个完整的海上防御和进攻体系。 说起来,这次勋贵们组织的出海,其实和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区别就在于,表面上看郑和下西洋是国家主导,且官僚主义太浓。 我们中夏人确实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古往今来总是做一些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想着通过强大的国力不战屈人之兵。 但事实上,这样的行动不可能长久。 倒是勋贵们以私人的名义加上朝廷的支持,这样一次次小规模的出海才是最划算的。试想一下,满天下都知道这些勋贵们在海上发了财,那会有多少野心家,前赴后继? 张紞的话还在继续,“按照宋元海图的标记,差不多有三十多个藩国。一旦交通往来,我大明受益匪浅!” 闻言,朱允熥笑起来,看着张紞说到,“朕还记得,你以前是不大喜欢海商的,现在怎么开窍了,还这么上心?” “臣以前目光的短浅!”张紞笑道,“以广州海关的奏报为例,以前禁海的时候,胡椒每斤最高时可达十两白银。而近年来海商增多,听闻在一个叫苏门答腊的地方,百斤胡椒的才价值一两白银!” 胡椒在这时代不但是调味品,更是硬通货。 物以稀为贵,历史上朱棣在靖难之后,永乐元年赏赐手下功臣时,千户级别的武将赏赐清单中,就有每人两斤胡椒的份额,这已是极高的赏赐。朱老四虽为人不怎么样,但在赏赐将士方面,罕见的大方。 而胡椒真正的大面积普及走入寻常百姓家,也正是从郑和下西洋之后。 试想一下,那些勋贵子弟组成的船队出海,即便别的没带回来,光是胡椒香料能带来的收益就是天文数字。 这个钱最终都会流入户部,用在该用的地方。 “以小见大,很好!”朱允熥笑道,“朕早就说够,故步自封等于坐井观天。大明虽大,但天地更大,若不放眼远望,一门心思的自认天朝上国,只能自己骗自己!” ~~ 小朝会之说重点,君臣之间三言两语定下调子,就等着万事俱备扬帆出海。 徐辉祖和张紞退下,去南书房中忙碌。 李景隆未得到朱允熥的允许,只能忐忑的陪在身边坐着。 外边的雨似乎是小了些,但视线之中的雨线还是看的格外真切。 “这次出海,你理藩院也要派人跟着!”朱允熥说道,“沿途那么多藩国,如何朝贡要有个稳妥的说法。” “臣明白!”李景隆忙道,“臣已在部中挑选精干的吏员!” “嗯,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朱允熥笑笑,说着看着窗外的雨,“还有,三天后就是安王大婚,你是主婚人要尽心办好!” “臣遵旨!”李景隆目不斜视。 朱允熥忽然看看他,“朕二十二叔的大婚,内库也只是拨款八万银元,还比不上你李家一个零头,啧啧!” 李景隆心中一惊,后背冒出虚汗。 “这个天儿呀!”朱允熥伸下懒腰,“让人慵慵懒懒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王八耻从外边进来,“万岁爷,您早上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朕没胃口,等等吧!”朱允熥摆手道。 闻言,李景隆眼珠转转。 笑道,“皇上没胃口?臣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你拉倒吧!”朱允熥笑道,“你就没正经地方!” “不不不!”李景隆忙道,“是正经吃饭的地方,南城开了家馄饨铺,铁锅柴火小馄饨,鲜香无比!” “阴雨天,一碗铁锅柴火小馄饨倒也不错!”朱允熥点点头,“走,陪朕出去热乎乎的吃上一碗!”说着,看向李景隆笑道,“要是某一天,你忽然不在朕身边了,朕还真不知道,有谁能代替你的位子!” 闻言,李景隆骤然心中高兴起来,刚才的忐忑一扫而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5.html 第173章 巧(1) 马车从井然有序庄严肃重的内城缓缓驶出,一头扎进热闹的市井之中。 阴雨依旧在下,但却丝毫不妨碍这人世间的车水马龙。从车厢望出去,出力干活的汉子们脑袋上冒着热气,坐在店铺里的小商人不住的搓手跺脚。 地面的积水让道路变得泥泞,不时有人唰的一声跌倒,引得一阵嘲笑。 朱允熥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不知为何,旁边的李景隆看着皇帝的侧脸,忽然觉得皇帝好像有心事。 不是心事,而是朱允熥想起了从前。 以前,他还是芸芸劳苦众生中一员的时候,他最爱的就是阴雨天。就是这种有些冷有些寒,雨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天。 因为这样的天气里,他的网约车订单总是会多一些。说起来也奇怪,网约车这个活,绝对是见美女最多的工作。炎炎夏日,每天拉的都是清爽靓丽的姑娘。到了冬天,飘荡雨雪,拉的也是不耐湿冷手脚冰凉的姑娘。 只不过这两者微微有些区别,夏天时多是大车的美女自己,或是几个美女做一台车。而飘荡雨雪的冬天,都是男孩子叫车,充当护花使者。 那些把隆江猪脚喊出英雄范儿的男孩子们,大方的叫车,哪怕距离几十公里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上车之后豪气的摆手,师傅走吧,暖风开到最大。 有时候,被护送的美女会问,“送我回去,那你一会呢?” 后座上挨着美女的男孩子会依旧爽朗的大笑,“送了你我直接坐这个师傅的车回去?” 一开始,刚进入网约车这个行业的时候,遇到这种订单朱允熥总是很窃喜。 这可是两个大活啊,不用等客不用抢单,直接往返。 可最后他发现,哪是这么回事? 但凡这种拍着胸脯说一会坐车回去的男孩子,多半会在女孩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之后,低着头带上卫衣的帽子,匆匆忙忙的赶地铁或者蜷缩在公交车站牌下面。 同样作为一名年轻的男性,一开始他心里很是替这些人不值。但经历的多了,见得多了之后也就释然。人呀,只能被自己叫醒。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其中滋味。 人呀,也不必替别人庸人自扰,不然的话世界就不美好了。 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阴雨天路过公交站他会放缓车速,让那些护在女朋友身边,害怕自己的宝贝被泥浆打湿的少年对自己露出感谢的微笑。 也会对那些横冲直撞的外卖小哥释怀,不会拼命的按喇叭。 人生呀,就是有苦有甜充满了冲突和对立。 就好像现在大街上那些头上冒着热气的苦力,就好比那些坐在商铺里瑟瑟发抖的商人。 ~~ “皇上,前边就是了!” 看着朱允熥的侧脸,李景隆小心翼翼说道。 邓平在车辕上跳下来,站在车窗边开口,“皇上,前边人多,臣叫人去开条路....” “下车!”朱允熥直接撩开车帘,冒着阴雨中车厢中出来。 这是一条人满为患的长街,街边全是各种冒着白烟的吃食铺子。数不清多少人,捧着碗就在这阴雨天中露天吃饭。他们大口的吞咽着,似乎稍晚一会,饭菜就凉了。他们大声的说笑着,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ъiqugetv “走走,精神精神!”朱允熥拒绝了邓平张起的雨伞,迈步朝着眼前那些真正的人间烟火走去。 李景隆跟在他身侧,赶紧伸手把朱允熥斗篷上的帽子,轻轻盖在朱允熥的头上,“还是盖着点儿好,这雨看着不大,可冷着呢!” 他们一行人虽是便装,可身上的锦帽貂裘一看便知是富贵人。 这么一行人骤然闯入平凡的街头,自然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您留神脚下,滑!”李景隆搀扶着朱允熥的胳膊,“前边就到了,今儿怎么这么多人?” “我七老八十了?”朱允熥推开扶着自己的手,“还是三岁孩子?用你扶?” 李景隆低声笑道,“小的这不是,担心您吗?人太多了!” 铁锅柴火小馄饨摊儿周围,更是人满为患。 大冷的天,谁都想吃口热乎的。况且这摊子的老板是个实在人,来吃馄饨的食客,热汤随便加。使得许多汉子,胳膊底下夹着发糕馒头,在摊子周围吃得满头热汗。 “老板,八碗馄饨!” 一个汉子刚吃饭起身,李景隆就把人家凳子拽了过来,然后朝忙碌的老板娘喊,“每碗加两个荷包蛋,溏心的啊!又刚出炉的烧饼夹肉没有?有的话切几盘子过来。” 他这份大手笔,顿时引得周围一阵唏嘘。 几个正在桌子上吃饭的汉子瞧了一眼他的打扮,然后端着碗默默的挪的一边。 “您坐!”李景隆迅速用袖子擦擦凳子,然后直接脱了身上的银鼠皮坎肩,垫在了凳子上,又朝老板娘大喊,“拿点热水来,把碗筷烫烫!” 说着,他看见朱允熥面前的桌子上,有些学的污渍。又赶紧伸手,直接把华贵的蜀缎衣裳袖子当成了抹布,使劲的擦拭。 朱允熥微微皱眉,“以前不是没出来过,你哪来这股矫情劲儿?” 眼前的李景隆忽然让他想起前世一个家境优渥的同学,那厮就这么矫情。既对路边摊爱不释手,又觉得烟熏火燎的不卫生,还觉得人多了闹得慌。 每次带他出去吃饭他都挑挑拣拣,其实就一句话,就是喜欢显摆自己满身的优越感。 这种人朱允熥顶看不上,有本事五星大酒楼找画面去,平头百姓里你装什么孙子。 有一次中午去食堂打饭,朱允熥特意先去厕所拉粑粑,故意把纸抠破,回头抓了馒头给他带回去,他还不是一样吃了? 见朱允熥不高兴,李景隆忙笑道,“小人这不是怕您脏了衣裳吗?”说着,补充一句,“小地方,到底是脏了点,小人思虑不周.....” “这位客官,你这话可说错了!” 就这时,馄饨铺子的老板娘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托盘出来,对李景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这铺子是小,可哪脏了?外边车多人又赶上下雨阴天,看着是乱了点儿。可你要说我铺子脏,我可不答应!” “我们家这生意是小,可做的是良心买卖。早上两点起来抢的鲜肉,三分肥七分瘦剁成蓉,加了老母鸡高汤调口儿。” 说着,老板娘不耐烦的把托盘中的馄饨放在桌上。 顺带着把她泡在汤汁里的大拇指抽出来,然后在嘴里嗦一下,继续对李景隆道,“不但干净还是实惠呢?你看这馄饨,说是小馄饨,可各个都有饺子那么大,一碗正正好好二十个,汤汁里是虾皮紫菜,汤碗都是纯白的瓷器。” 随后,又白了李景隆一眼,“知道您是富贵人,想必是大馆子吃多了,可我告诉你吧,大馆子未必有我这这么实惠干净。”说着,指了下铁锅旁边下馄饨的老板,“看着没,厨房都让您能看见。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大馆子里上菜之前给您吐口粘痰,您是能闻出来,还是能吃出来?” “我......我他没说什么呀?”李景隆被一顿抢白,有些发懵。 看看周围,旁边的食客汉子们都无声的嘲讽嘲笑,再看看对面的皇帝。 朱允熥把老板娘手指插进去那碗馄饨推到李景隆面前,“这碗,你的! ”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6.html 第174章 巧(2) 纯白的的瓷碗中,汤汁醇厚。 溏心的荷包蛋,在葱花和紫菜后若隐若现。 肚儿都朝上的馄饨,微微带着些红色。 朱允熥用勺子蒯了一口,慢慢的放在口中。汤很烫,但很鲜。而且和其他清汤小馄饨不同,这汤汁里明显带着几分好似猪油的味道。 “您觉得如何?”李景隆笑着问道。 朱允熥又吃了一口,“略淡!” 随后李景隆迅速的好似变戏法一样,从袖子中滑出一个小瓷瓶,笑道,“俗话说好菜要有好料,这小铺子肉馅倒是敦实,可滋味上就差了!” 说着,手中的瓷瓶打开,一点褐色的粉末沿着碗边缓缓淋入朱允熥的碗中。 “我操.....” 旁边正捧着碗吸溜的邓平看的目瞪口呆,“这也行?谁他妈正经人出门带胡椒粉啊?” “您再试试!”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用勺子搅拌几下,喝一口汤,“嗯,味儿对了!” “臣知道皇上您口味略重,所以出宫的时候多了个心眼,跟御膳房那边张口,要了瓶胡椒面儿带着!”李景隆张口道,“臣怀里还有花椒油和陈醋,您来点儿?” “我真他妈服了!”邓平一口把碗里的馄饨吸溜下大半,心中暗道,“姐夫你真是...真是让我小刀刺双眼皮,开眼啦!”.biqugétν 朱允熥小口的喝着汤,“不用,已然很好了!”说着,抬头,“你也吃呀?” 李景隆瞅瞅自己的碗,脑中浮现出老板娘端上来的场景,半截手指盖子插在里面..... 他咽口唾沫,把心一横,再次打开装胡椒的小瓷瓶。 ~~ 就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大嗓门。 “诸位小心,慢回身儿!” 一大概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胳膊下边夹着两盘子大的发面饼,端着馄饨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老板娘,咸菜给来点呀?”小伙子大笑道。 “没有!”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一碗馄饨你恨不得吃我半盆咸菜,你是吃冤家来了!”说着,笑骂道,“想吃也行,加二文钱!” “多加二文钱,我都能吃旁边那家的油渣大饼了!”小伙子也笑一声,摆开架势就准备风卷残云。 这时,隔壁桌有上岁数的人笑道,“六子,你今儿早上到现在起码拉了七车货了吧?最少有三十文铜钱进袋儿了,咋吃个油渣烙饼还舍不得?” 叫六子的小伙子把面饼掰开怼在馄饨汤里,嘴上叫屈,“当然舍不得,两个大钱够我晚上回去买半碗肥肉片子,回去熬白菜呢!” “年轻人别苦了自己!”岁数大的笑道。 六子放下碗,“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着,每年大伙,大声道,“我家里租着房,一个月房钱三十文。家里头还有两张嘴,媳妇和孩子。孩子小,媳妇离不开,不能出门干活。等于三个人的嘴,都在我肩膀上。我他妈也想不省,顿顿猪头肉,可他妈不省行吗?” “还有,家里头老爷子老太太岁数大了,咱不说自己多孝顺。当儿子的是不是得给二老预备棺材?给他们风风光光的发送走喽?” 说着,摇摇头,“直娘贼的,你看我这半天赚的多,我还有赚不到的时候呢?他娘的一天撅着腚眼子在外头出大力,家里还没余粮,他奶奶的!” 岁数大的问道,“你们家几个儿子?” “仨?”六子吃着泡开的烙饼,“我大哥分家了,我兄弟十四,跟着老母亲在乡下。就靠着家里两亩地,喂点鸡凑和活着。“ “有地也不错啊!”岁数大的人宽慰道,“京畿周边二亩地值不少呢!你兄弟十四也能出来干活了,你哥俩结伴,只要出力几年下来日子不就好了吗?一代代,都这么过来的......” 这话看似有理,可六子却不认同。 “那不行,我弟弟得读书!”六子满脸骄傲,“官学里读了四年了,说了今年怎么也能考上个童生!” 话音刚落,周围的汉子们齐齐撇嘴。 “读书有鸟用?” “庄户人家就是要出力!” “读十年八年的考不上,活也不干家也败了,管个蛋用?” “咱们的命天注定,祖坟就没那颗蒿子,还想着中状元!” 人都是出自本性的,对旁人的上进嘲笑。鸡窝里不可能有凤凰,凤凰刚孵出来,就得让老母鸡叼死。 “没有功名,识文断字也行啊!”六子嗦下筷子,跟他们掰扯,“就算没功名,是不是比咱们出大力强?别的不说当个账房先生,药房里当个文书,街面上摆摊写个家信,逢年过节写写对联,哪样不比咱们好?” “就算他考不上我也认,将来他教我儿子,这钱也没算白花。我虽年轻可也看的清楚,苦,就他妈我这一代了。以后绝不让儿子孙子,再他妈出来干苦力。那话咋说来着,一代更比一代强!” 一番话掷地有声,朱允熥和李景隆忍不住侧目倾听。 虽是个粗俗的汉子,可话糙理不糙。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想改变命运,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但他的话,又引来周围一阵奚落的嘲笑。 “那行,咱们等着你家里出秀才摆席......” 六子爽朗一笑,“真有那天,我他妈砸锅卖铁,也得大蒜苗子炒猪头肉,管够!”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他忽然转头,看着李景隆鼻子一个劲儿的动。 李景隆正对着自己那碗馄饨较劲,小心的从瓷瓶里抖落着胡椒面儿。 似乎觉察到对方的目光,李景隆诧异的抬头,跟对方的目光对上。 六子看着李景隆手里的瓷瓶,又瞅瞅李景隆,“完事了?” 李景隆下意识的,“啊!” 下一秒,手中的瓷瓶直接被六子抢走,甩开胳膊就往汤碗里灌。封一吹,周围都是胡椒面的香味略微呛人。 “老板娘势利眼啊,看着员外来吃,给胡椒面,咱们穷人来吃咸菜都不给!”六子嘟囔一句,把瓶子放了自己身边。 “你....”李景隆心头火气,一把拽了回来。 然后瞥了六子一眼,继续给自己汤碗里抖落。 岂料下一秒,六子又嗖的抢回去了,盯着李景隆刷刷几下把瓶子直接倒空,然后还把热汤倒进去涮涮。 最后,示威一样把空瓶子还回来。 “哈!”朱允熥忍不住,低头发笑。 李景隆心中有气,但也得忍着。看着六子,咬牙切齿的从怀里掏出花椒油,老陈醋..... 六子傻了,“你怎么连吃带藏呢!”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人家客官自己带的!”老板娘还是端着一小碟,切得细细的咸菜丝来了,骂道,“你个愣头青,也就是人家脾气好,换别人早揍你了!” 六子脸色羞愧,低头吸溜热汤。但下一秒,却噗的一声喷出来,花椒面放多了。 “该!”李景隆心中骂道,“齁死你!” 说着,他不经意的抬头,却发现朱允熥正皱眉看着侧面。 他也跟着看过去,手一抖,半瓶子花椒油全灌下去了。 “这不他妈的巧了吗?” 朱允熥的目光中,一个年轻的公子带着几个小厮,笑呵呵的游走在市井之中,正朝着馄饨铺子来。 巧了,这时那公子朝这边张望过来,恰好对上朱允熥的目光。 朱允熥微微一笑,后者一愣。 然后,后者赶紧低头,转身欲走。 咚! 桌子下面,朱允熥一脚踢在李景隆的小腿骨上。 李景隆赶紧抬头,“四...小....少爷这么巧?我们少爷也在这,还不过来坐坐?” ~ 我他妈是不是神雕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606137.html 第175章 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1) (昨天实在坚持不住,四十一度多,今天三十九度三,脑子都炸了,浑身骨头疼。空调开了三十度,屁股底下是电褥子,还是冷) 有道是女扮男装英姿飒爽,但男扮女装绝对伪娘。 不远处的徐妙锦站在一顶茶色雨伞下,恰好被雨伞遮住了双眼,只露出很好看的下巴。 她穿着簇新的宝蓝色曳撒,这种服饰束腰窄袖,将她修长挺拔的身影衬托得淋漓尽致,显得英气勃勃。 她这身女扮男装的打扮,既好看又有气质,让那些整日见得都是苦力粗汉的食摊老板娘们,忍不住探头张望。心里都盼着,这俊俏郎君能光顾自己的生意,让她们好好看看这等勾人的男子,然后晚上回去做个好梦。 听到李景隆的喊声,她微微抬头,露出雨伞后敬茶的双眸。 待看到朱允熥时,脸上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恼怒。 朱允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几圈,喃喃自语,“她怎么裹的这么平?” “哪儿平?”李景隆没听清。 咚,朱允熥狠狠的在李景隆小腿骨上踹了一脚。 “这么巧啊!”随后,朱允熥对徐妙锦笑道。 徐妙锦单手举伞微微躬身行礼,“不知您在这,失礼了!” “你也来吃馄饨?正好这有位置,坐!”朱允熥说完,看了身边李景隆一眼。 后者马上站起身,端着馄饨一屁股挤开另一边的邓平。 岂料徐妙锦道,“不叨扰了,在下只是路过!”说着,转头跟随从低语一声,就要走入人潮。 但谁知下一秒,呼啦一声。 瓢泼大雨骤然而止,眨眼之间天地间茫茫一片。 油纸伞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暴雨,徐妙锦若再走下去就要成落汤鸡。 李景隆见状,赶紧起身大步上前,笑道,“这么大的雨怎么走?来来,这边避避雨!”说着,继续笑道,“又都不是外人,来来!” 长街上的人都做鸟兽散,全部躲在屋檐下面。都是街面上的粗汉,各个嘴里骂天骂地。 若不去馄饨铺避雨,就要和他们挤在一处。 徐妙锦也不扭捏,转身进了铺子,就在朱允熥旁边坐下。 “老板娘,来碗馄饨!”李景隆笑道。 “多谢!”徐妙锦低声道。 “客气什么,都是应当的!”李景隆爽朗的大笑,“所谓详情不如偶遇,再者说,你是后辈.....” 忽然,徐妙锦目光含笑,“您是记差了吧?若是论辈分,我比您辈儿大吧?” 李景隆一愣,脑子飞快运转,“她爹跟我爷一个辈儿的,我爹管她爹叫叔,我得管她爹叫叔爷,那她......我得叫姑姑?” 噗! 朱允熥在旁没忍住,一口馄饨汤差点呛着。 但随即他发现李景隆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他。.biqugetν “她爹徐达是我爷爷的兄弟,我爹朱标私下里也要叫徐达一声叔叔.....论辈分.....?” 敢情,我和李景隆都是她大侄子? “这臭丫头,怎么刚见面就骂人呢?”朱允熥心中暗道。 随即,他有些恼怒的瞪了李景隆一眼,无声的再说,“你小子没事找事!” 李景隆面色讪讪,低头喝汤。 噗! 一笑秒,没忍住直接喷出来,全喷在邓平的肩膀上。 “您这是?”徐妙锦奇道。 “咳!咳!”李景隆脸色通红,不住咳嗽,“花椒油放多了!” “哦!”徐妙锦笑道,“我还以为你喝汤都能把自己呛着呢!” “想不到,这小丫头嘴挺损啊!”朱允熥心中暗道。 于是,朱允熥忍不住再次朝对方打量起来。 徐妙锦脊背笔直的坐着,看似嘴上不饶人,可内心也必然有几分紧张。因为她的双手在桌子下面攥成了拳头,同时目光根本不敢和朱允熥碰触。 她很好看,尤其是侧脸。 白皙的皮肤上有着若隐若现的绒毛,似乎是察觉到朱允熥的目光,一抹红晕悄悄爬了上来。 “您....在看什么?”徐妙锦低声道。 朱允熥收回目光,“你经常这么出来....溜达?” “偶尔!”徐妙锦惜字如金。 随后,桌子上就冷场下来。 朱允熥不知道说什么,徐妙锦不想多说,李景隆不敢说。至于其他人如邓平等,此刻他们的耳朵就是摆设。 面对女人,朱允熥实在不擅长如何沟通,准确的说是如何勾。 上辈子穷屌丝网约车司机,这辈子婚姻大事都是老爷子一手包办,虽已为人父,可感情上的事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丢穿越者的脸。 人家哪位穿越者不是虎躯一震,美女纷纷投怀送抱。各种软饭硬吃,各种风流才子.... 其实他这种是大多数男人的常态,谁能保证,谁敢说自己这辈子,能如韦小宝一样活着? 别说不如,就算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大概都是渴望而不可及吧? 至于那些什么才子佳人之类的故事,其实都是出自穷酸文人之手,娱乐大众满足自己的故事罢了。 ~~ 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是风停雨晴,天空湛蓝。 雨后的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冷清,同时也让京师的街道显得格外干净。 朱允熥背着手,缓缓走在街上。 徐妙锦落后半步,李景隆等人落后好几步。 “你去哪?”朱允熥忽然回头,问道。 徐妙锦似乎正想着别的,被问的猛然一怔,“回家啊!” “哦!”朱允熥点点头,随即指着另一边,“你家不是在那边吗?” “你让我走了吗?”徐妙锦心中暗道,“你当我愿意这么跟着你?你不说走我敢吗?” 她心中腹诽,嘴上却道,“那.....我走了!” “嗯!”朱允熥笑笑,“再见!” 随后,继续背着走,优哉游哉的前行。 突然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徐妙锦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失落。 “难道他不知道郭惠妃跟我嫂子说的事?” “他跟我说再见是什么意思?还在再次见面?” “他好像心里并没想怎么样?好像就是想逗我一下?”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定。 你上赶着了,她说你舔。 你冷落她,她倒是患得患失。 “等等!” 朱允熥闻言,停住脚步,回头凝望,徐妙锦站在原地脸色通红,咬着嘴唇,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朱允熥笑道,“有事?” “嗯!”徐妙锦的声音蚊子一样,然后目光看看左右。 根本不用朱允熥说话,李景隆转身后退,同时拉着邓平的袖子拽了两下。 “有件事...不知您知道不知道.....?”徐妙锦抬头看了朱允熥一眼,又飞快的扭头。 “什么事?”朱允熥笑道。 “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说啊,你怎么扭捏起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69.html 第176章 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2) 女人都是猫-----楚留香。 ~ “就是....就是....?” 徐妙锦低着头,越发觉得难以启齿。 她胆子很大,不然也不会历史上直接拒绝了朱棣要封他为皇后的圣旨。 那可是朱棣,单以脾气暴躁而论,古往今来绝对占据前五。 靖难之后血流成河,满朝文武多少功臣将相谁敢违抗?她徐妙锦一介女流之辈,不但拒了,还把朱棣怼得无地自容。 她本就不是娇滴滴逆来顺受的女子,可现在不知为何,面对着朱允熥那清澈的目光,竟然说不出话来。 “就是什么呀?”朱允熥微笑道,“你可是能拉开十力弓的徐家四姑娘,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脾气!” “这跟我能拉开十力弓有关系吗?”徐妙锦心中陡然恼怒起来,暗道。 随后,她抬头,“就是那事,您不知道.....?” “到底哪件事?”朱允熥笑道,“你直说不行吗?” 没来由的,徐妙锦心中火气升腾,薄怒道,“就是惠太妃跟我嫂子说.....” 朱允熥不住点头,“嗯,说什么了?”说着,一笑,“你说呀!” “就是.....” 忽然,徐妙锦抬头之时,发现了朱允熥眼神之中,那股再也藏不住的笑意。 “他定然知道!” 徐妙锦的目光也被朱允熥捕捉住,装不下去他索性就不装了,“你是不是想问,我知不知道惠太妃跟你嫂子说.....”说着,他微微低头,在徐妙锦耳边低声道,“让你嫁给我的事?” “他....竟然逗我?” 若非眼前这个人是皇帝,徐妙锦真想扬起自己那只能拉开十力弓的右手,朝那张讨厌的脸狠狠的抽过去。 这人太讨厌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却装了半天的糊涂,非要让自己下不了台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心中如此想,徐妙锦的脸上就流露出薄怒的神色。 看了朱允熥一眼,不再说话,显得很是委屈。 “这事我知道!”朱允熥笑笑,“但,不是我让惠太妃去说的!”说着,他微微低头,“对此事,你什么意思?” “我?”徐妙锦骤然一怔。 就听朱允熥又道,“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说着,又笑道,“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怕!今日我是微服出访,你也不用把我当成皇帝!” 徐妙锦咬下嘴唇,把心一横,“不愿意!” 说完,她不敢去看朱允熥的眼睛,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他可以说现在别把他当皇帝,可他毕竟是皇帝。发怒,便是雷霆怒火。 徐妙锦等待半晌,想象中的雷霆怒火却没有来,诧异的抬头,朱允熥脸上还是泛着淡淡的微笑。 “这人真是讨厌,总是一脸假笑!”她心中暗道,“笑面虎......” 但突然间,她心中的腹诽霎那间不翼而飞。 因为她听见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声,“哦,知道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徐妙锦心中忍不住又纠结起来。 “不愿意,那就算了!”朱允熥一笑。 “我不愿意就算了?这么简单?”徐妙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普天之下,拒绝皇帝的人有好下场吗? “你没听清楚吗?”朱允熥继续笑道,“朕说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回家去吧!” 说着,转身前行。 “他竟然.....”一时间,徐妙锦心中莫名其妙的五味杂陈,说不请到底是什么味道。 “等等!” “还有事?”朱允熥再次转身。 “我....”徐妙锦胸口起伏,露出几分轮廓,又是一咬牙一横心,“对这事,您心中是怎么想的?” “想知道?那陪我走走!” ~~ 雨后的空气是湿的,长街上的人再次多了起来。 朱允熥顺手扯下路边的几片树叶,放在掌心揉搓,搓成一个球,然后。两指一弹,那球儿消失在前面一人的后脖颈子当中。 然后,他又是一边走一边扯树叶,搓成球,继续弹... “无聊!跟孩子似的!”徐妙锦心中暗道。 “其实让你嫁给我那事啊!”朱允熥玩够了,拍拍手笑道,“我也不愿意!” “你还不愿意?骗谁?我配不上你?”徐妙锦先是错愕,而后心中冷笑,“装模作样,给自己找台阶呢吧!” “所谓大丈夫爱财有道,好色有品!”朱允熥继续说道,“我总不能是颗菜,就往自己碗里划拉吧?” “加上今天这次,你我一共才见了两面。因为看你长的好看,我就把你弄到宫里去?你看我像那么没品的人吗?” “再说了,强扭的瓜也不甜啊!你不愿意,进宫之后也必然整日都拉拉个脸,那还有什么乐趣?” “我见谁好看就把谁弄身边来,那我不成了昏君?隋炀帝都没这么干过吧?你回家之后踏踏实实的,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你!”ъiqugetv 徐妙锦再次呆住了,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认知中,男人就是这样的啊。尤其是有权利的男子,见到漂亮女人就想收入房中。而且,眼前这位是大明的君主,她的拒绝就意味着忤逆。 “世人都说皇宫好!”朱允熥踢开路面一颗石子,边走边笑道,“其实呀,那紫禁城就是坐囚牢。女人进去之后一辈子半点自由都没有,哪里称得上好?” “再说,女人进去了,还算是人吗?” 这时,朱允熥一指前方,“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家绸缎庄门口。车上下来一对一看就是新婚的小两口,下车后男的忍不住去拉女人的手,却被后者羞涩的笑着推开。 虽是推开了,可眉眼之中那股浓浓的笑意,却溢于言表。 “这才是真正的娶妻嫁人,小两口两人从年少到白头,一辈子都在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女人在宫里就是给我传宗接代!”朱允熥笑道,“除了那些有名份的,还有无数没名份的,可以让我随意宠幸。她们年轻有姿色时,我可能多看几眼。” “等他们人老珠黄之后呢?怕是深宫孤灯,凄凄惨惨过一生吧?那些女人都是我的,可我却不属于她们任何一人!” “所以说呢,你不愿意的原因我明白,我也理解!”朱允熥继续说道,“这事我从头到尾,也没放在心上过,更没想过用强!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知道这事,今日我就算见了你,都未必会跟你打招呼。” 徐妙锦走在朱允熥身旁,已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给她的冲击太大,同时也让她心中,不知怎地竟然有些失落。 “原来,他一直都没把我看在眼里?” “人家一直都没把我当回事,是我自己给自己找别扭?” 这时,朱允熥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天空,“哈,出彩虹了!” 徐妙锦抬头,天空之上浮现半栈虹桥,五光十色。 “李景隆!”朱允熥喊了一声。 “在!” “去旁边的铺子里,弄几张宣纸过来!” “是!” 稍候片刻,李景隆从旁边铺子里捧着一打宣纸出来,小跑过来笑道,“雨后晴空,彩虹初现,您是要作诗吗?” “没那个才情!” 朱允熥笑笑,伸手扯下一张,放在膝盖上一折一叠。 旁边的徐妙锦,错愕的睁大眼。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朱允熥叠好之后,扬着手中的叠纸问道。 他所叠的,赫然是一个纸飞机。 徐妙锦摇头。 “呵!”朱允熥一笑,没有回答。 把纸飞机放在嘴边重重的呵口气,然后扬起手臂,嗖的一下。 纸飞机飘在空中,渐行渐远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0.html 第177章 吹不动了 (三十七度多,没那么烧,但是浑身疼,脑子炸锅了一样,半点思路都没有,大家再原谅我一次,这两天写的不好对不起你们了。太难受了,我现在扭头都要慢慢扭,怕动快了,脑袋掉下来一样)。 “哈!” 唰!歪了! “哈!” 唰! 半成品的纸飞机歪歪扭扭的一头栽到花丛里。 魏国公徐家的后宅,徐妙锦所住的跨院中。一位梳着两边垂首辫儿,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苦恼的鼓着腮帮子,不住的朝徐妙锦叠好的纸飞机上哈气,然后用力扔远。 满院儿都是凌乱的纸飞机,七扭八歪的要么挂在窗棂上,要么倒插在花园里,要么躺在地上,就没一个能飞得起来的。 “小姐!”小丫鬟大眼睛一闪一闪,“飞不动呢?” 徐妙锦又叠好一个纸飞机,递过去,“使劲吹!” 小丫鬟接过来,重重的点头,“嗯!” 然后,张开樱桃小嘴,“哈.....哈!” 嗖! “飞起来了......” 不等徐妙锦的惊呼响起,啪叽一声,那飞机一头扎在地面上。 “到底哪不对,咱们做的怎么就飞不起来呢?”徐妙锦满心懊恼。 她完全是按照记忆中,见到朱允熥叠的那样所叠的,可纸用了几十张,就是没有能飞起来的。也不是没有能飞起来的,而是没有那种刻意飞的很远,一直在风中游弋的。 “再来!”徐妙锦不肯服输,又叠了一个递给小丫鬟,“给,使劲吹!” “小姐!”小丫鬟求饶,“吹不得哩,奴婢的嘴都肿喽!” “嗨!”徐妙锦叹口气,眼睛眨眨,“就是按照他的法子折的呀,咱们怎么就不成?” 小丫鬟今日也跟着徐妙锦出去了,是以知道自家小姐口中的他是谁。 她想了想,小心的说道,“小姐,那可是万岁爷呀!说不定,万岁爷加了法术神通在里面,要不然纸怎么能飞呢,还非得那么远!” “法术?”徐妙锦扶额笑道,“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仙,哪会什么法术!” “皇帝可比神仙厉害多了呀!”小丫鬟双手合十,“神仙不灵呢,有时候求他,他都不理人。可万岁爷只要答应谁什么事,一准灵验!神仙还都板着脸,万岁爷却总是在笑哩!”说着,眼神中露出几分向往,“下午奴婢不经意的看到万岁爷的眼睛,他笑起来很好看哩!” 徐妙锦忽然看了自己的小丫鬟几眼,笑道,“你小妮子,莫不是动了春心!” 她们主仆二人自幼一块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又都是青春靓丽,说起话来叽叽喳喳,毫不做作。 “奴婢可不敢!”小丫鬟忙道,“奴婢能远远看看万岁爷,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哎,你跟我说说,他哪好看?”徐妙锦凑近些,跟自己的小丫鬟并肩坐在一起,笑着问道。 下丫鬟抬眼,认真的想了想,“万岁爷有鼻子有眼睛....” “呵呵!”徐妙锦笑出声,“是个人就有鼻子眼睛,没有的那是怪物!” “不是不是!”小丫鬟忙道,“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万岁爷很耐看啊!奴婢就远远的看了那么几眼,偷偷的看了,万岁爷发现了,不但没怪罪奴婢,还对奴婢笑了呢!”说着,顿了顿,“奴婢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万岁爷好看!” “没出息的丫头!”徐妙锦撇嘴笑道,“是头猪穿龙袍都好看!” “小姐!”小丫鬟眼睛亮晶晶的,“您真的不愿意嫁给万岁爷!” “要嫁你嫁去!”徐妙锦笑道,“给你送进宫当娘娘去!” “您这么说奴婢可经受不起!”小丫鬟眉头皱起来,“哎呀,其实奴婢觉得,您和万岁爷真的很配呢!” 徐妙锦微微转头,略微疑惑。 小丫鬟继续道,“您看,您和万岁爷站在一块儿,男才女貌。您的个子正好到万岁爷的下巴颏,俗话说男高一头儿女不愁。” “万岁爷的脾气也好,说话的时候眉眼上都是笑,而且轻声细语的。”小丫鬟越说眼睛越亮,“他还会飞...还会让宣纸飞...” “呵呵!”徐妙锦笑得前仰后合,“你呀,真是没长大的孩子!” 闻言,小丫鬟低头看看自己平平的小身板,眼神中闪过一丝暗淡,然后柔声道,“其实呀,他若不是万岁爷,可能您就嫁了是不是?” “其实你们两人挺配的呀,相貌都好,年岁也相当。要是在一块,一定和和美美一辈子!” 闻言,徐妙锦脸上泛起苦笑,“臭丫头,你懂什么!” “奴婢懂!”小丫鬟的头靠着徐妙锦的肩膀,“奴婢知道您,自小就不愿意被人管。宫里又不自由,所以不愿意嫁进去。”说着,抬头看着徐妙锦,“可是咱们女人的命,不都是这样吗?就算嫁了别人,也是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呀!” 徐妙锦叹口气,“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定下的规矩!”说着,眉毛一扬,”女人怎么了?女人就非得为了男人活着?” “是呀,嬷嬷说过,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男人开心的!”小丫鬟低声道,“就是为了伺候男人!” “那都是放屁!”徐妙锦重重的哼了一声。 说着,她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坏笑。 然后轻轻抬起半边身子,噗..... 突然,小丫鬟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先是错愕而后是嫌弃。 唰的一下跳起来,扇着鼻子,埋怨道,“小姐,您还说奴婢没长大,您才没长大哩!” “哈哈!”徐妙锦乐不可支。 就这时,外边传来脚步,还有徐辉祖夫人张氏的笑声,“闹腾什么呢,这么高兴!” “嫂子!”徐妙锦起身相迎。 张氏不是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嬷嬷,手中捧着各种做好的成衣还有首饰匣子。 “嫂子,这是?” “明个后个儿都有喜事,先是曹国公府上,后是安王千岁。”张氏笑道,“咱们得去吃席呀!这些年你不大愿意见外客,可现在你大了,也是要出去跟亲戚朋友走动走动的时候。我呀,特意让人给你做了些衣裳,还打了些苏样的首饰。” 说着,拉着徐妙锦的手笑道,“席面上都是各家的女眷,说不定能给你寻一份好姻缘!” 徐妙锦眼帘低垂,“我...不急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现在不急,等急的时候就成老姑娘了!”张氏一脸郑重,“我跟你说,咱们女人呀,别管多国色天香家世都好,真成了老姑娘就不是咱们挑别人,而是别人挑咱们了!” 边上,小丫鬟听了张氏的话有些欲言又止,心中暗道,“小姐连万岁爷都看不上,还能看上别人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1.html 第178章 一巴掌 “新郎官娶媳妇喽!” 天色刚亮,一阵嘹亮的鞭炮声响彻长街。 曹国公府左右方圆数里之内,都是张灯结彩,当真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李家的正堂中门大开着,穿着新衣的家仆亲兵们,不住的往天上撒着喜糖还有喜钱。闻讯而来的童子们,大呼小叫的抢着闹着好不热闹。 同时,数不清多少辆豪门车马,从四面八方赶来。 不多时,本来宽阔的长街竟然有些水泄不通。那些侯爵伯爵们,只能下了马车,步行前来。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哟,老侯爷,您快里面请!” “您太客气了,快快,里面坐!” 一身簇新蟒袍的李景隆,站在大门口亲自迎客,笑得跟傻小子似的。 另外一边,夫人邓氏也一身盛装,在后堂招待各家的女眷。 今儿李家小公爷和晋王郡主的婚事,朝堂上有份量的人几乎都来了。别看只是尚郡主不是公主,可这位郡主的爹,可是太上皇的嫡子,当今万岁的亲叔叔,所以这位郡主的份量可想而知。 再加上李景隆人缘不错,一时间偌大的曹国公府竟然有几分人满为患的意思。 “大绅!” 接客的间隙,李景隆拽住正在各处晃的解缙,“你帮我招呼招呼,我这都抽不开身了!”说着,擦下头上的汗水,“勋贵武臣们在左边院子,文官们在右边院落。哥哥劳烦你一次,你帮我招呼好!” “没说的!”解缙爽朗大笑,随后问道,“主婚人呢?” 这场婚礼的主婚人,正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他话音刚落,就见朱高炽满头大汗从外边进来,走路都在喘。 “您怎么一头的汗?”解缙纳闷的问道。 “别提了!”朱高炽胖乎乎的手不住搓着太阳穴,“我这李家和宫里两头跑,能不满脑门子汗吗?” “今日全靠您了!下官日后定有重谢!”李景隆在旁笑道。ъiqugetv 这时,李家管家又大步跑来,“老爷,原先定了一百二十桌八珍燕翅席,看样子怕是不够,您看......?” 还不等李景隆说话,外边知客又大喊起来,“魏国公到!” 场面真是忙得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李景隆顾不得管家,又赶紧出门迎接。 徐辉祖带着家眷,随从捧着礼品。 “劳您亲自前来!”李景隆笑道。 “恭喜!”徐辉祖笑笑,然后看看朱高炽,“见过....” “大舅!”朱高炽哪敢托大,赶紧行礼,然后又对徐辉祖夫人张氏道,“舅母!”然后,目光落在徐辉祖身后徐妙锦的身上,“四姨母!” ~~ 前院忙,后院倒是消停。 一身盛装的李琪坐在房里,旁边陪着的是他的傧相,承恩侯家的小侯爷,皇后的亲弟弟赵石头。 赵石头比李琪小一点儿,俩人早就熟识,私下关系很是不错。 “哎,你见过新娘子没有?”赵石头笑着问道。 “远远地见过那么一次!”李琪有些不好意思。 “好看吗?” “还....挺好的!”李琪低下头,脸上都是傻笑。 赵石头笑笑,揽着李琪的肩膀,“我跟你说,我可听说这位晋王的郡主呀.....” 李琪心里咯噔一下,“你听说啥了?” “听说这位郡主的脾气可挺暴!”赵石头笑道,“我也是听说啊,听说她可是晋王的心尖子,从小就不爱红装爱武装,精通弓马不说,一掌下去能劈开两块砖头!” “啊!”李琪一呆,“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你以后呀,嘿嘿,好日子到头了!”赵石头笑道,“你小子要是敢花花肠子,人家郡主那么一劈....” “滚滚滚!”李琪笑骂。 这时,外边出来知客的喊声,“吉时已到!” ~~ 李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出了草狗狗府,直奔晋王在京城的府邸。 晋王那边也早就准备妥当,主婚人替两家交换帖子。李琪背着郡主上了轿子之后,从晋王宅子里出来。 去的时候他们的队伍本就浩荡,出来的时候更是一眼看不到头。 围观的人眼睛都看花了,才勉强数清楚。 “嚯,晋王这是好大的手笔,光是嫁妹子的嫁妆,就陪送了一百九十九抬!” “这只是明面上的,听说晋王光是陪嫁庄子,就准备了三百多顷地!” 围观的百姓兴高采烈的跟着队伍,想沾沾喜气儿。 接亲的队伍刚回曹国公府,宫里的旨意就到了。 第一道是老爷子的,给孙女晋王郡主。“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尔成人,特封尔为寿阳郡主,配曹国公李景隆之子琪。彼为郡马,尔为郡主。既入曹国之门,恪遵妇道,以奉舅姑。闺门整肃,内助常佳,毋累父母生身之恩。尔惟敬哉!” 第二道是朱允熥这个皇帝给李琪的,“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王女下嫁,必择勋旧为婚,此古今通义也。朕今命尔李琪为郡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宠毋慢,永肃其家,以称朕亲亲之意。” 随后,是各种宫中的赏赐,赐予新婚夫妇。 紧接着李家大摆宴席大会宾客,一直到深夜才算作罢。 ~~ 噼里啪啦,算盘子声儿清脆悦耳。 带着几分酒气的李景隆坐在房里,闭着眼睛听着账房先生报账。 “老爷,今日共收到彩金一万零八百。” “嗯!”李景隆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这个数和他意料之中差不多,出入不大,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在京师之中,大家伙送礼都有节制,毕竟人多眼杂,万一送多了容易被盯上,收多了也容易被盯上。 “都记好喽!”李景隆打着哈欠吩咐一声,“写成礼单子,回头谁家有婚丧嫁娶的事,咱们家双倍奉还!” “是!” 李景隆站起身,活动下手脚,对夫人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睡吧,明儿是安王的大婚,还有得忙呢!” 邓氏还没说话,旁边院子中突然出来一声渗人的尖叫。 夫人二人一愣,紧接着一个嬷嬷,惶恐的从那边跑来,“老爷太太,叫郎中吧!” “琪哥儿怎么了?” 那边院落中,今晚住的就是新婚的李琪还有寿阳郡主。 嬷嬷脸色有些为难,似乎说不出口。 “说话呀!”邓氏急道。 “郡主.....给了少爷一巴掌,把少爷牙打掉一个!”嬷嬷低声道。 “嗯!”李景隆勃然大怒,“为何?” 嬷嬷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说,不说我把你撵出府去!”李景隆怒道。 “是郡主....说.....”嬷嬷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说疼....就给大少爷一个耳光!”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2.html 第 179章 新人(1) 前几日那场春雨来的很是时候,赶在了安王和曹国公府两场大婚之前洒落人间。是以,从婚礼那天开始接连三四日,京城都是暖阳高照,和风阵阵。ъiqugetv 终究,是真的有春天的感觉了。 叽叽,喳喳。 早起的鸟儿们在枝头跳跃,欢快的朝彼此展示着鲜艳的羽毛,蹦跶一会之后,两两成对躲在树叶下,你啄我一口,我叼你一下。 ~ “噗!” 乾清宫暖阁中,朱允熥一口茶水差点喷在了御案上,然后哭笑不得看着赵石,“琪哥儿牙让郡主抽掉了?你亲眼看着了?” 赵石一身簇新的红色绣金线纹章麒麟服,宽肩束腰窄袖的贴身华服,将他少年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阳刚英气。 麒麟服比飞鱼服高出一个档次,位于蟒袍之下。蟒袍多是荣誉赏赐,而麒麟服才是真正区分身份的象征。按照大明律,麒麟服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公侯伯,驸马等人才可以穿戴。 赵石是皇后的亲弟弟,国舅爷穿麒麟服是应有之义。而且他现在还有个新身份,内廷二等侍卫。 如今宫里侍卫分一至三等,一等侍卫三十人,官职正三品。二等侍卫,一百二十人,正四品。三等侍卫三百人,正五品。 原先宫里的侍卫们是没有分得这么细的,这种分类还是朱允熥借鉴了后来满清的宫廷侍卫制度。 侍卫不单是保卫皇室安危的兵,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这些侍卫都是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或者是军中万里挑一选拔上来的良才。 这样的殊荣一来可以作为皇帝平衡各方势力的手段,二来可以作为培养自己心腹人才的方法。在皇帝身边历练些年放入军中,就是皇帝的直接代言人。 还有一点,朱允熥有感于历史上的大明,英宗之后的皇帝大多生于深宫长于妇人太监之手。这些侍卫们不但有保护皇家的职责,还有陪同皇子习文练武的责任。 “是!”赵石毕竟是少年心性,即便想忍住不笑,可眉眼还是弯了下来,“早上天刚亮,臣奉旨送寿阳郡主去城外庄子上给太上皇磕头,路上琪哥儿始终捂着嘴,臣好奇上去一看!” 说着,再也忍不住笑,肩膀一动一动,“他虎牙让郡主给扇掉了,一张嘴就露出个豁子来!半边脸都肿了!” “嘶!”朱允熥想象着那个画面,“那丫头手劲儿也忒大了?”说着,也笑起来,“估摸着是真疼急了,哈哈哈!” 皇帝可以肆无忌惮的笑,赵石却不敢,只能低着头,肩膀一动一动的。 但他的样子还是被朱允熥看在眼里,“别笑,你也有成亲的那天!” 说着,朱允熥又看了自己小舅子几眼,“你母亲可曾给你定人家?” “母亲先前念叨过几回!”赵石有些羞涩,开口道,“但父亲说,臣的婚事最好还是看宫里皇上和娘娘的意思,说现在不急!” “嗯!”朱允熥点点头。 他从赵石的话中听出另外一层含义,承恩侯赵家如今在大明朝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想来接亲的人家,能从他家排到城门外去。可正因为如此,他们赵家越是要慎重。 门户高的,不大妥当。 赵家去和那些淮西勋贵人家联姻,那就是犯了忌讳。 门户低的,又不大相称。 对于这个小舅子,朱允熥倒是真心喜欢。这孩子不讨嫌,从小就是憨厚朴实又带着几分正气的性子。更难得的是,东宫几位学士曾暗中考察过赵石的功课,以那几位夫子谁都看不上的脾性,都给出了尚可的评语,足见赵石的勤学还有悟性。 “章总都培养出一个文武全才的小舅子,我这内弟也不能差到哪去!” 朱允熥心说一句,又看看赵石,“今日起就正式进宫当差了,心里可有什么想法章程?” 见朱允熥用君王的口吻文化,赵石忙沉声郑重的说道,“臣自知才疏学浅资历浅薄,弱冠之年得以身居乾清宫二等侍卫之重任,全是皇上您爱屋及乌之情!” “臣进宫之后,定多看多学多做,处处以他人为师。” 朱允熥又点点头,“能说出这些足见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臣进宫之前父亲也交代了!”赵石又道,“他说臣进宫之后,切不可持宠而娇,更不能因为和娘娘的关系妄自尊大,要低调行事小心做人!” 闻言,朱允熥面露微笑。他这个老丈人,虽出身不高一辈子都夹着尾巴做人,可大方向上还真是有点门道。 “其实呀,你父亲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含蓄的!”朱允熥笑道,“进宫之后,别人定会在背后因你和皇后的关系指指点点,说些风凉话,也会有些人暗中逢迎讨好你,但也有些人等着看你的笑话,甚至还会有些人故意把你带歪,等着你出丑。你要怎么做呀?” “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身!”赵石回道,“臣,做好份内之事严于利己,绝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好!”朱允熥再次赞许的点头,“严于律己,这话没错!”说着,加重语气,“但知易行难,要做好可不简单啊!” 他话音落下,赵石还没说话,王八耻从外边进来,“万岁爷,驸马爷求见!” 在朱允熥面前不提名字的驸马爷只有一个,那就是胡观。 “嗯,让他进来吧!”朱允熥说完,又对赵石道,“去当差吧!” “是,臣告退!” ~~ 赵石背对着门,躬身慢慢退出暖阁。 刚转身就看到了垂手站在门外的驸马胡观,胡观也看到了他。 胡观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这个穿着麒麟服的陌生少年,然后很自然的把目光转移到别处,没有一点好奇之意。 但赵石却无声行礼,态度恭敬。 等赵石出了殿门,王八耻在胡观耳边轻声道,“那位是万岁爷刚点的二等侍卫,承恩侯家的公子!” “哦!”胡观眼皮动两下,只发出一个声音。 “这位驸马爷,赶上木头桩子了!”王八耻心中暗道,“雷都劈不动!” ~ 却说赵石刚出了乾清宫,就见到挨着南书房的侍卫处有人朝他招手。 他快步过去,抱拳鞠躬,“邓统领!” “不用多礼!”邓平爽朗的大笑,把赵石拉进侍卫值班处。 屋中坐了二十几号人,多是麒麟服。几位没穿麒麟服的,身上也是绣金线的飞鱼服,显然都是内廷侍卫中的头面人物。 “这位,咱们侍卫处新晋二等侍卫赵石,以后大家伙都是同僚,要多多关照!”邓平笑着介绍道。 “晚辈赵石,见过诸位前辈!”赵石拱手行礼。 “好说好说!” 有人笑着起身回礼,但也有人坐着没动。 对于赵石的来历他们早就一清二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明争暗斗之心怎么都是有的。 “告诉你们啊,赵石初来乍到,你们可不许看着人家年纪小欺负他。要是让我知道,哼哼!”邓平板着脸,看看众人,“咱们都是当老大哥的,就要有个当老大哥的样子。”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3.html 第180章 新人(2) 邓平说完这话,顿了顿。 之所以语气停顿,是因为他在等赵石接话。 可是半天也没见赵石出声,他微微侧头,见赵石依旧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身旁,似乎不打算说话一般。 “这小子...”邓平心中哭笑不得。 一般这种情况,顶头上司把他介绍给同僚了,还说了许多让同僚们关照他的话。那接下来懂事的人,起码要说一句。诸位这里我最小,承蒙各位厚爱,今晚上我作动云云。 用一场酒,来拉近和同僚们的距离。 可赵石就好像根本不明白这回事似的,没表示。 你说他不明白,那肯定不能够。承恩侯不是世袭的勋贵之家,但现在也是高门大户,这等礼尚往来的事不可能没人指点这位小侯爷。 但他既然知道也懂,却不说不表示是什么意思?侍卫处可比别的地方,大家伙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人际关系也颇为复杂。 邓平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位年轻的国舅爷一眼,淡淡的书卷气,若有若无的疏离...... “邓头,到点儿换班了!” 就这时,屋里忽然有人开口说道。 桌上的水晶沙漏已经到换班的时辰了,按规矩侍卫在乾清宫外值班,每隔一个时辰换班。 “去吧去吧!”邓平摆摆手。 即将换班的侍卫们站起身,纷纷整理衣冠,玉带上挂好绣春刀。ъiqugetv “邓头儿,今儿有人告假,这班缺个人呀!”带队的侍卫领班翻看下名册,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侍卫领班也是名二等侍卫,名叫袁兴业。 说起来也是功臣之后,他的祖父袁义当初原是大军头双刀赵普胜手下的领军总管,镇守重镇安庆。陈友谅杀害了双刀赵之后,率军投奔老爷子。而且袁家本姓张,还是战死的蔡国公张德胜的族弟,和巢湖水军一系渊源颇深。 如今这位老将军依旧健在,为云南楚雄卫指挥使。 但进入紫禁城为二等侍卫,袁兴业凭借的不但是他祖父的身份,他的母亲,是汤和的第五个女儿。 也就是说这位袁兴业和宫中的贤妃娘娘,是货真价实的姑表亲。 所以他这翻动名册漫不经心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漫不经心还真不好说。 邓平眼皮一翻,侍卫处这些人什么来历他一清二楚,当下没好气的说道,“少一个就少一个,又不让你上边关打仗去,少一个人就不干活了?” 见他发火,袁兴业讪笑两声,“看您说的,我哪是那个意思!”说完,眼皮不经意的扫了一眼。 “邓统领!” 忽然,赵石开口道,“既然少一人,标下初来乍到正无所事事,也正好刚跟着袁大哥们学学!” “你要去?”邓平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是二等侍卫,用不着....” 二等侍卫多是用作侍卫领班,在各处值守时也不用站着当值。 赵石笑道,“标下刚来,许多事还不熟悉,正好借这个机会熟悉熟悉!” 邓平沉吟片刻,“行,那你跟着去吧!” 赵石答应一声,挂上腰刀整理下衣冠,走到袁兴业身边,“袁大哥,今日跟着您,劳烦您了!” 袁兴业似乎没想到赵石居然主动请缨,有些发愣,强笑道,“好说好说!” 随后,带着手下一班侍卫,昂首挺胸的出了值班房,直奔前面的乾清门。 邓平站在窗口朝外看,一行人赵石身材最为矮小,可到了地方之后,却如钉子一样,笔直的站在太阳下。 “这小子....是个人物!”邓平心中暗道一句,笑着摇摇头。 ~~ “皇上,您看!” 这一幕,也被乾清宫暖阁中的朱允熥看的一清二楚。 他正看向窗外,胡观从袖子中抽出一叠厚厚的奏章,双手呈上,“您吩咐的事,都记在这上边!” 朱允熥收回目光,把那奏章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笑道,“份量不轻啊!”说着,直接拉开御案的暗阁,使劲的塞进去。 “看就先不看了,这里面可有什么过份的事儿没有?” 胡观闻言低声道,“太过份的没有,不过买卖风尘女子,侵占田地私自砍伐森林开矿,勒索商人的事屡见不鲜。” 这份秘密奏章,记的都是藩王们私下里所做的事。由各地的青眼线人负责记录汇总,再由胡观送到朱允熥的御案前。 “呵!你也看见了,朕的暗阁里都放不下了!”朱允熥冷笑一声,藩王们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一笔一笔的都记在小本本上,如今这些小本本都快没地方塞了。 不过,也快用不着再塞了。 拿出来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的时机,不会太远了。 现在,你们玩你们的,他记他的。 再说以青眼的手段,就算你不玩,他也一样有手段,让你将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这时,朱允熥又看了胡观两眼,“朕怎么觉得你瘦了!” “我一天净干这些没屁眼子的事,能不瘦吗?” 胡观心里腹诽一句,半躬身回道,“臣自知性情愚钝难以担当大任,蒙皇上器重以来时刻战战兢兢,日思夜想是以彻夜失眠。” “既交给你,就是信得过你!”朱允熥开口道,“再说这才哪到哪儿?驸马,你呀,就是心里想的事太多。放松些,日后还有重用你的地方呢!” “那估计我活不长远了!”胡观心中叹气,躬身道,“皇上知遇之恩,臣万岁难报!” “你看,你现在和过去还是有区别的!”朱允熥笑道,“过去,你嘴可没这么溜,说不出这么多好话来!” 闻言,胡观尴尬一笑。 就这时,王八耻再次出现在门外,“万岁爷,礼部侍郎李至刚求见!” “嗯,传!”朱允熥点点头,随后朝站起身的胡观说道,“你不用走,估计他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李至刚这人是官迷儿,隔三差五有事没事都要到皇帝面前露脸。但此人办事能力极强,交代给他的事也总是好不打折扣的执行,办起事来六亲不认。 “臣......” “无需多礼,见朕何事?”朱允熥问道。 “启禀皇上,近一个月前,您下旨让开封拆除一赐乐业教的会堂......? “是有这么回事!”朱允熥板着脸,“怎么,有人还怀念其他祖宗,要对抗朝廷吗?” “对抗到没有,皇上下旨之后,由开封卫调兵所有邪教会堂都予以拆除,并且告诫民夫不得擅信他教!”李至刚开口道,“但最近却出了一件怪事。” 说着,他顿了顿,“近日,开封府抓了一队金毛藩鬼,金发碧眼跟罗刹似的。说是从沿海处上岸,跟着商队走到了中原行省。” 朱允熥表情凝重起来,沿海到中原何止千里,一队藩鬼竟然能借着商队竟然通关。 “到了开封之后被守城的兵丁擒货,全部下了大牢。开封知府见这些藩鬼人不人鬼不鬼,又不通言语直接动用大刑,当场死了好几个。” “剩下的见事不对,拿出一封国书.......” (不烧了,脑子迷糊,我快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4.html 第181章 好一条疯狗(1) 朱允熥的表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开封那边擒获了一队藩鬼,也就是洋人。 这些人在福建广东沿海不奇怪,可他们却偷偷的混入中原,显然是和一赐乐业教有关。被抓之后不表明身份,让开封府弄死好几个才拿出国书。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没人带路,没有翻译,他们找得到地方?谁给他们提供的这些? 这时代可没人管着洋大人的毛病,别说死了几个,就是都死在开封府的大牢里,也不过是乱坟岗里多一个坟包而已,但有了国书地方官就不得不重视。 “哪国的国书?”朱允熥问道。 李至刚开口道,“回皇上是弗朗机人,带着天主国教皇的国书!”说着,顿了顿,“其书已至礼部,臣和前朝大元时所留的与泰西交往之文书相对应,不似作伪。”说着,手伸入袖子中,“这便是那弗朗机人所带的国书,请皇上御览......” 所谓国书其实有些破烂不堪,但拿在手里很少厚重,应该是羊皮纸所做,上面都是跟麻花一样的画符,想来应该是拉丁文。 佛郎机是从前元传下来的对欧洲人的称呼,元史中就记载过,至正二年秋佛郎机进贡异马..... 元朝虽有万般不好,但绝对是华夏历代史上最为开放的朝代,无论你你来自何处,无论信奉何种神明,只要缴税就可以来。不但可以来,还可以定居传教等等。 此时大明问鼎江山不过三十年,许多前朝旧事还历历在目,朝中臣子们对海外之国也了解颇多,有据可依。 若再过些年,这些历史尘封于高阁之中,只怕天下人对于外面的世界又是两眼一抹黑。而且随着国力增长,天朝上国之说深入人心,从皇帝到大臣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就不关心了。 “这大概就是传教士了!” 朱允熥看着手中晦涩难懂天书一样的国书心中暗道,“这可比原时空当中利玛窦早了一百多年啊。现在还不是大航海时代,这些人是怎么....?” 想着,他忽然一笑,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额头。 西方使节什么罗马教皇,什么那不勒斯王国的使者,什么法兰西人,日耳曼人在大元朝的时候就来过,还不止一次。从忽必烈开始一直到元顺帝,现在过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朱允熥觉得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而且,摆在他眼前的现在还有个难题,这些所谓的使者,见还是不见?要不要送到京师来? 若不见,这些人的下场就是咔嚓一刀。 若是见,该用何等的礼制相对。 思索片刻之后,朱允熥还是觉得,得见。 不但要见,而且要大张旗鼓的见。ъiqugetv 首先,随着这些年大明的国力高涨,读书人群体之中,尤其是那些理学名家们有一种说法尘嚣日上。 “治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途在人心不在技艺!” 这种说法很是得到朝中官员们的认可,也大行其道。 可以借着这些所谓的使臣,给朝臣们来一次地理科普,让他们看清天下和世界的区别。同时,既然这些人从万里之外而来,无论是坐船还是走陆地,都要有地图吧? 有了地图,大明朝可以借着护送使者回去的名义,趟趟道儿,就当是踩点了。这种官方的开拓效果,远超民间百倍。 这些人的到来,可以作为全面放开海禁的一个很好的契机。 未来百年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风云激荡的时间,大航海时代使得东西两方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进,同时也能带来巨大的财富。 除了财富,更重要的是开阔国人的视野,用事实改变传统士大夫对于世界的看法。 历史上大明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可是自己给废了。文官集团故步自封,皇帝们长于妇人太监之手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所谓的天朝上国,是靠着历史的惯性在维持一方霸主的地位。直到后来的满清,等西方人经过大航海的沉淀,如狼似虎而来的时候,就再也抵挡不住了。 抵挡不住,并非是技不如人。 更可怕的是,不愿意睁眼看世界不愿意了解。 就好比满清同治皇帝的老师,理学大家,天下读书人的清流领袖。 他居然对同治皇帝说,“世上哪里有许多国家,大抵英吉利国,法兰西国,俄罗斯国,日斯巴尼亚是真有的。其他各国,都是洋务派编出来骗皇上您的!” 看看,皇帝的老师都愚昧到这个德行,那这个国家得落后到什么程度? 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改。 “那些使节还剩下多少个?”朱允熥开口问道。 “一共十七人,现还有存有六人!”李至刚说到。 “送到京师来,沿路上有病的找朗中好生照看!”朱允熥想想,“沿途住驿站,就按照七品官的待遇,给与米粮!” 说着,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起来,“另,去查。这些人是谁引领着到了中原的,他们怎么过来的,给朕查清楚,涉及人员一律都送往京城!” 说到此处,又顿了顿,“这事朕一会有手书给何广义,让他调一队锦衣卫配合你!” “臣,遵旨!”李至刚这人就怕没事干,只要有事干哪怕是查他亲爹他都高兴。 随后,他抬头轻声道,“皇上,还有一事!” “说!”朱允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前阵子山东曲阜,有放归良民之身的乐户状告衍圣公府侵占民田一事,已有了结果!”李至刚说道,“确有其事,而起这样的事,还不是一起。” 说着,又道,“衍生公圣人之后,却未修圣人之德,其乡里之地皆为衍圣公一门予取予求,乡民皆为佃户奴仆,只知衍圣公而不知朝廷!” “圣人后裔,以圣人之名享受荣华,却连他们老祖宗半分德行都没有,那还谈什么衍圣公?”朱允熥冷笑道,“传旨,从此以后免了曲阜孔家世袭县令一职,所侵占的田土数目查清楚,发还百姓,还有历年来侵占的民脂民膏。涉案人等,一律入狱,该杀头还是该充军,有司盘判定论处!” “取消他孔家一切尊荣,往后每年的祭孔大典,由礼部和国子监共同办理。衍圣公之爵位.....罢免!” “皇上!” 李至刚忽然开口道,“臣以为,如此处置怕是有些不妥?” “哦?”朱允熥冷笑,“怎么,你怕了?” “臣不是怕,臣是觉得这么处置,有些.....”李至刚沉思片刻,笑道,“有些操之过急,太快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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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朝堂之上无论怎么处置衍圣公府,想必都不会有人阻拦。”李至刚继续道,“而且届时他衍圣公府背负骂名,即便朝堂不处置,想必孔家也没脸再说什么圣人之后,传承香火的话了!” “以后裁撤衍圣公府,由于朝廷设置孔庙祭圣,也就顺理成章。”说到此处,李至刚又是一笑,“其实这也是为圣人的名声着想,不然圣人的名声,早晚被他们那些不孝子孙给败光了!” “这厮是真黑呀!” 旁边,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胡观,听得心惊肉跳。 所谓侵占民田巧取豪夺这种事,豪门大户有一个算一个都逃脱不干净。皇上的意思本是惩戒,就算是免了一切特权,罢免了世袭的县令,收回衍圣公的爵位,可还是给人家孔家留了颜面。 李至刚这厮,却是等于直接把人家往死里弄,让人家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想想,衍圣公府经过大理寺刑部还有锦衣卫那么一查,得查出多少破烂事儿? 查也就罢了,还要明发天下,等于把孔家的事直接告诉了所有的读书人。到时候好事坏事大宅门里的丑事,还有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恶事,孔家必然千夫所指背负骂名。 按照李至刚所说的办,衍圣公府必然有许多人获罪,圣人后裔变成囚徒。到时候孔家家业尽失,几十代的积蓄将毁为一旦,又背负着骂名,多少代人都抬不起头来。 “太狠了!这些读书人太狠了!”胡观心中暗道,“姥姥的,以后老子离他们都远远的!” 御案后,朱允熥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做沉思状。 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依爱卿你所说,是不是太重了些?” “皇上仁厚之心,古今罕见!”李至刚张口道,“不过臣倒是觉得,此事合理合规,谈不上重。” “哎!”朱允熥叹气,“毕竟是圣人后裔,若真是大张旗鼓的查,非议定然不会少的!”说着,他看了李至刚一眼,“朕还好,只怕审理此案的朝臣们,日子不好过喽!” 李至刚心中激动得不能自己,眼睛冒光。 “皇上所言极是,正如臣所说,天下官员多是圣人门徒,遮掩之心定然是有的!”李至刚说道,“所以臣斗胆请奏皇上,选贤能忠心勇于任事之人,担当此事!” 朱允熥故作为难,“选谁呢?”说着,看了看胡观。 他这一看,把胡观吓一跳。 “千万莫选我,我可不参合这没屁眼子的事!” 幸好,朱允熥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哎,若朝臣都如李爱卿这样,公忠体国一心为了大明朝的黎民百姓,朕也不用这么纠结,到底选谁呢?” “皇上!”李至刚忽然叩首,“若皇上不弃,臣愿担当重任!” “这......”朱允熥摇头,“你是礼部侍郎,你来管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可是朕实不忍,爱卿你背负骂名啊。” 血,直接涌尽了天灵盖。 “臣,为大明为皇上,何惜此身?”李至刚大声道。 “但是.....”朱允熥又摇头道,“这般大张旗鼓的查,朕下旨的话,文臣们又要来朕这聒噪!” “明日,臣这就上奏章,参衍圣公府侵占民田,巧夺民财,多行不法有辱圣人名声之事!”李至刚继续道。 朱允熥沉默片刻,“爱卿,如此以来,你可就站在风口浪尖了!” “臣为皇上分忧,死得其所!”李至刚叩首。 一时间,朱允熥还真有些喜欢这个人了! 多好的臣子呀,简直就是让他咬谁他就咬谁的疯狗! “哎,难为你了!”朱允熥虚扶一下,“快起来,地上凉!”说着,皱眉思索片刻,“既如此,朕就准爱卿所奏!” “你尚书弹劾衍圣公府之后,朕命你为督办大臣,会同刑部大理寺还有锦衣卫,专门办理衍圣公府侵占民田一事!” “记着,要不偏不倚。有的事不要姑息,没有的事不要牵强附会,总要让天下人看个明明白白!” “臣遵旨!” 朱允熥看看他,又笑道,“你好生去做吧!”说着,继续笑道,“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日后自然不会埋没你!” 李至刚只觉得脑袋被热血涌的都快炸了,“臣,遵旨!” 衍圣公府侵占民田的事,他定然要办得天下皆知,让他李至刚的名字,响彻大江南北。 其实对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孔圣人也就那么回事。孔圣人还算回事,而孔圣人的后裔,就不算回事。 以前之所以没人盯上他们,是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已。而现在,关系到个人前程和利益。即便没有他李至刚,也会有张至刚王至刚。 人为了权势,亲爹都可以卖,区区圣人后裔算什么? ~ 从窗户朝外看去,正好能看到李志刚意气风发,步步带风的背影。 朱允熥笑笑,对胡观道,“这人身上有许多可取之处,驸马不妨多学学!” 胡观沉默片刻,苦笑道,“臣只怕学不来!” “嗯,为何?”朱允熥笑问。 “臣,没那么狠!”胡观低声道。 闻言,朱允熥笑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6.html 第183章 凋零(1) “其实朝堂就是市井,各人各色各有不同的面孔!” 殿中只有朱允熥和胡观二人,朱允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有时候不单是臣子们揣摩朕,朕这个皇帝在臣子们说话的时候,也要想着他们在想些什么!” 这话,倒也是朱允熥的心里话,如今身居九五之位,他才知道为何越是大人物,说话的速度越要慢。有些大人物说话噼里啪啦口若悬河全是人生大道理真知灼见,但就是以为快而不过脑,最后引来满身污水横祸。 “其实朝堂就是人间百态啊!”朱允熥继续笑道,“七情六欲,利益纠葛,嗨!”说着,他苦笑摇头,又看看胡观,“你这人就是太木讷了,有时候在朕倒是希望你的性子,跟旁人一样鲜活一些!” “我他妈敢想活吗?自被你弄了这个倒霉差事,我睡觉都恨不得把嘴缝上!” 胡观心中腹诽一句,赶紧微微躬身说道,“臣天性就是如此,嗯.....以前人家说臣是八竿子都打不一个屁来!臣父在世时说过,臣就跟傻子似的,一辈子就活个吃喝拉撒。” “不不不!”朱允熥摆手,笑道,“你可不傻,谁要是把你当成傻子,那才是真的傻子....”说着,他话音忽然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窗外。 ~~ 乾清宫外的广场上,张紞,朱高炽,解缙,侯庸,暴昭并肩在前,后面是辛彦德,都御史杨靖,严震直,方孝孺等数十位文官。 这些人面色凝重,脚步急促...... 暖格外值守的王八耻见这些文官同时前来,吓了一跳,赶紧迎出去。 “各位大人,这是...?” 朱高炽快步上前,“劳烦总管通报一声.....” 他话还没说完,驸马胡观的身影也从殿中出来,站在门口说道,“诸位,皇上传!” ~~ “出何事了?”朱允熥看着面前几排臣子,忧心的问道。 必然是有大事,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大的阵仗。ъiqugetv 臣子们都是面色沉重,当先的几个臣子相互对视一眼。 噗通一声,吏部尚书侯庸更咽着跪下,从袖子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碰过头顶,嗓子沙哑的说道,“凌学士他....病故了!” “谁?”朱允熥噌的站起来。 是凌汉,凌铁头,走了! “皇上!”胡观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身子微晃的朱允熥坐在罗汉床上。 “多久的事?”朱允熥开口问道。 “三日之前!”侯庸双手举着奏章,“这是老学士临终弥留之际,给皇上留的遗折!” 尽管早就知道凌汉已是花甲之年,高寿之龄。可忽然闻听他的死讯,朱允熥心中还是有如刀割。 于公来说,如今大明朝的文官系统,之所以实干派压制住了清流,使得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务实勤勉,他凌汉居功至伟。 于私,这个顽固的,动不动就喊着要哭太庙,惹急跳脚骂人的老头,对朱允熥来说亦师亦友。 老头一辈子刚正不阿,但也精到了骨头里。可他的精,是为了保全有用之身,为家国天下社稷江山谋福祉的精,而不是为个人一己私利的精。 他有大智慧,有大勇气。 从不气馁,百折不挠,又知道防微杜渐急流勇退。 “接过来!”朱允熥有些不敢亲手去接凌汉的遗折,缓缓的开口,“他身子不是一向英朗吗?怎么忽然?” “自回乡之后,老学士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侯庸落泪道,“凌学士家的公子来信说,老学士往往在屋檐下一坐就是一天....就痴痴地看着京城的方向....” “三日之前,早上刚吃了饭,老学士似乎预感到大限已到,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写了一上午,从书房中出来后,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一头栽倒,人事不知!” 殿中,渐渐有抽泣声响起。 这些身居高位的文官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凌汉的提拔还有鼓励。甚至有的,干脆就是凌汉的门生。 凌汉从不结党,但也从不吝啬对青年才俊的帮扶提携。 对于这些年轻一代的官员们,凌汉不但有知遇之恩,还有言传身教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如何做一个对得起君王百姓的官。 “皇上!”胡观双手递过凌汉最后的手书。 朱允熥只看了一眼,就无限感伤。 粗略看了几眼,最开头的字迹还很端庄,再往后看字迹已是潦草不成行迹,想来书写的时候是凭着一口气,强自写了下来。 朱允熥没敢细看,合上奏章握在手中。 “造化弄人!”他叹息一声,“朕还想着等今年的新茶下来,赏他几斤尝尝。”说着,又叹气道,“哎,他辞官时的场景放入就在昨天,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却忽然阴阳永隔!” 说着,他看了一眼同样满脸哀容的臣子们。 “朕记得他辞官之时还跟朕要过一样东西!”朱允熥面露苦笑,“要他的谥号,当时朕心里还说,这老头心里终究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现在看来他不是真的一定要朕告诉他,而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恐怕.....” 说到此处,他擦拭下眼眶,“凌学士的后事,要极尽哀荣!张紞!” “臣在!”张紞眼眶通红,开口道。 “户部拨款银元一万块!”朱允熥说道,“用以治丧!” “遵旨!” 一万块银元的治丧银,乃是天价,更是大明朝独一份。 要知道那些开国勋贵军侯的治丧银,也不过是三千块银元的定列,尊荣如汤和,账面上当时也是这个数字。 “胡观!” “臣在!” “从朕的内库中,拨付绸缎一百匹!”朱允熥叹口气,“还有历年御赐的官田,赏赐之物,全无需交回,都算作凌家的私产!” “遵旨!” “还有!”朱允熥抬头,“凌老学士的儿孙们,共有多少?” 侯庸开口道,“老学士有子四人,孙八个。” “既身居高位又儿孙满堂,生前身后没有遗憾,凌学士这一生也算圆满!”朱允熥叹口气,“他的儿孙们,吏部按照年龄报上来,无官职的,赏.....” “皇上!”侯庸忽然叩首道,“凌老学士临终有言!”说着,抬头看着朱允熥,“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凌家子孙,若想出仕只能凭科举晋身,不可受皇上偏爱之恩!” “一来是,告诫子孙后人,男儿立身不可取巧!” “二来是说,朝廷名爵乃是国器,望皇上不能轻授!” “他还说,若子孙无科举中者,就安心在家务农。无德无才之人骤然高位,反而是后患无穷!” “他都....即将离世之际,依旧想着国家法度!”朱允熥长一声,“也罢,随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另一张书桌前。 “帮朕研墨!”朱允熥开口道。 朱高炽上前,现在桌上铺好宣纸,而后研墨。 墨汁带着淡淡的松香,朱允熥沉吟片刻,在纸上一挥而就,“文贞!”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7.html 第184章 凋零(2) 一滴墨,落在纸上,殿中寂静无声。 朱允熥看着他早就给凌汉定下的谥号,百感交集。 “当初朕少时在东宫读书,顽劣浮夸不喜圣人经文,唯独练字一事,堪称用功。也尝献字于太上皇驾前,以谋夸奖。” “洪武二十八年时,太上皇与凌学士饮宴时,太上皇对凌学士夸耀朕之书法。其余臣子皆赞颂朕之字,颇有大家之风。唯凌学士仔细辨认,言道皇太孙之字空有其形,乃速成耳!” “皇祖大怒,满堂臣子恐惧不敢言,而凌学士却浑然不惧。且道,练字一道持之以恒,一笔一捺不可取巧。如此方能磨练心智,心有丘壑!” 说到此处,朱允熥放下笔,苦笑道,“其实他说的对,朕的字一向不怎么样。朕没有耐心,没有恒心,总想着表面好看,从没想着如何做到笔下有风骨!” 说到此处,他看向侯庸,“凌学士临终之际还说过什么?” “老学士嘱咐家人,简丧!”侯庸更咽道,“不要大操大办惊扰地方!更不要铺张靡费,花没用的钱!” “真士大夫也!”朱允熥叹息。 随后,他沉吟良久,开口道,“传旨!” 辛彦德上前,拿起笔墨等着皇帝的下文。 “自古以来戡乱以武治世用文,故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光禄大夫太子太傅凌汉,少年及第却生逢乱世,不求显达但求安民。而后匡扶明主再造华夏,于我大明乃治世良臣,国之干成,王佐之才。” “其人博学多才,养其气以刚大,尊所闻而高明;博观载籍之传,几海涵而地负,远追正始之作,殆玉振而金声;知言自况于孟轲,论事肯卑于陆贽。” “更家风清正,品行端庄,留清白于人间,留高义于朝堂。留正名于后世,留正气于天地!” “朕钦佩之至,久钦高躅。王佐之才可大用,恨天不假年。君子之道暗而彰,是以论世。傥九原之可作,庶千载以闻风。唯而英爽之灵,服我衮衣之命。可特赠太师。余如故。”.biqugetν 说着,朱允熥又长叹一声,“追赠太子太师,配享太庙!” 其实配享太庙,以凌汉的身份未免稍微有些勉强。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份对于臣子来说最高的殊荣之外,朱允熥实在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弥补自己心中那份愧疚的补偿。 如果他当初再坚决一点,就不让凌汉回乡,是不是这老头还能多活几年? 当初凌汉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自己对于文官们抱团的不喜,所以才急流勇退? “解缙,方孝孺!” “臣在!” 朱允熥看着他二人,“你二人都是文采斐然之辈,朕命你们,给凌学士撰写功德碑!”说着,看向朱高炽,“传旨给老学士的家乡地方官,建造功德牌楼,用以缅怀纪念这位大明良臣!” “遵旨!” 一系列的事都安排妥当,朱允熥感到一阵乏力。 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朕自己静静!” ~~ 人都走了,殿中只剩下朱允熥一人。 然后他慢慢坐到窗边,轻轻的打开凌汉的遗折。 “老臣叩皇上安,见字如面。” “臣以老,自知时日无多,本江湖之人不该擅言庙堂,但老臣终究是放不下心中执念,皇上勿怪!” “老臣忧者,有三也!” “皇上欲新法,欲天下官民一体,再无官绅剥削之事,此为德政。但皇上年轻气盛,臣忧皇上操之过急。” “官员人也,权乃欲也,人之欲乃天定,非人力能改也!纵皇上九五之尊之身,与千年旧例为敌,革除官绅之权,恐怕也必将匪议加身,毁誉参半。” “皇上性急且暴,若急而求成必要重用酷吏,长此以往百官臣下天下官绅,则多视皇上如仇寇。臣请皇上,凡事三四后行,徐徐图之。皇上春秋鼎盛,为算迟也!” “其二,大明诸藩!” “皇上待人以诚,独苛宗室哉?削藩之事,老臣知皇上以运筹帷幄早有定谋。然世无常事,诸王桀骜,皇上又年轻气盛。若真有忤逆,皇上欲效仿唐太宗乎?” “届时血流成河,乃后世子孙之祸也!望皇上珍儿重之,三思熟虑!” “其三,商也!” “老臣非迂腐之人,自知商可富国强民,充足府库民有余财,又能振兴百业,人有其职以安身。” “然,商亦乱道也!” “此道乃人心之道,礼仪纲常。臣居庙堂之时,就听闻浙闽粤地等处,工坊林立,往往一城百姓皆为帮工。” “而坊主为财,则帮工之人昼夜交替不眠不休,而工钱微薄,委曲求全。” “更有白发老翁,瘦小童子于其中,辛苦劳作不堪重负。” “帮工空有民之名,却无民之权,积劳成疾无人问询,长此以往积怨恨于心中,而地方官视而不见,则必有民乱!” “而且长此以往,天下皆追求利益。工坊处处,而乡野无人,势必谷贱伤农,人力又不值钱。百姓所得,皆是浮财。” “治国之道欲求国富民强,然国富民可强乎?此乃谬论,民富国才强。何为富,非工独富。家有田产,居有房屋,前有圈舍后有菜园,仓中有粮,老有所养少有所依才为富也!” 凌汉的遗折到此处,字迹已经是溃散不成行迹,只能勉强辨认。 “老臣一生,先侍元后侍明,本为贰臣。但元失德而天下崩,我大明有德而得天下,老臣一介书生得以侍奉明主,三生有幸!” “先有太上皇与民休息,现有皇上欲革除千年旧弊,振作国邦,我大明定然万世一体!” “皇上独喜勤勉务实之人,但用人一道,德为才先。无德之人即便勇于任事,往往只求果而不求因,往往不择手段。此等人,臣窃以为只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 “臣已老,胡乱所言,望皇上三思......” 殿中,依旧寂静无声。 看完之后,朱允熥就坐在罗汉床上,神情寂寥。 凌汉的信看似是说了三点,其实说了很多。从治国到用人,从用人到整个国家的价值取向,于盛世之中找到隐患,提醒朱允熥加以堤防。 “哎!”朱允熥长叹一声。 珍重的将凌汉的遗折子小心的放好。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浓,花圃之中姹紫嫣红一片。 正是欣欣向荣的时节,却又有人离开人间。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8.html 第185章 山庄 永昌二年,三月二十一。 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凌汉病故,上,辍朝三日以示哀荣。 人生的终点就是死亡,这没什么意外的。况且凌汉还是高寿之年,寿终正寝。 但朱允熥心中就是很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人在年轻时以为生死距离自己很远,但不可避免的事,年轻人总要经历生命中鲜活的人,一个个的离去。 这种感触,谁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 京师城外的山庄一片碧绿,清晨的炊烟和山间的白雾交织在一起,几舅徘徊不曾散去。 朱允熥没带任何人,缓缓的踩着还带着昨夜雾水的小草,穿过庄子中的小道,来到老爷子居住的院落前。 院子中微微传来几声咳嗽,还有老人吐痰的声音。 他推开门,晨光下老爷子正坐在院子当中,佝偻的身子靠在连廊的柱子上,正用手中的竹条儿编着竹筐。 “把剪子给咱拿来!” 老爷子正跟一根执拗不听话的竹条较劲,听脚步以为是朴不成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 朱允熥四处看看,在一个簸箕中找到剪子递过去。 咔嚓一声,不服输的竹条乖乖的应声折断,随后在老爷子大手的挤压下,变成竹筐的一部分。 “小样,咱还治不了你!”老爷子满意的笑笑,忽然抬头,讶然道,“咦,大早上的你不上朝,跑咱这来干啥?” 朱允熥蹲在老爷子身边,拿起一个编好的竹筐摆弄两下笑道,“孙儿就是想您了,过来看看您老!” 老爷子上下左右看看朱允熥,“你有事儿!” “哎!”朱允熥轻轻叹气,犹豫片刻,“凌汉...病故了!” “凌铁头死了?”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物事。 “是,病死在了老家!”朱允熥微叹道,“临死还给孙儿上了折子说了一堆!”说着,苦笑摇头,“那老头在京里时,身子比年轻人都硬朗,可一回到老家就不行了.....” “他死跟你有啥关系?你愁眉苦脸的?”老爷子忽然打断朱允熥。 随后,老爷子瞥了一眼朱允熥,又抽出里两根竹条儿来,“他那么大岁数了,早他妈就该死了。再不死,他都成神仙了!” “人呀,谁能不死?你呀现在还年轻,觉得跟你关系不错的人死了,你心里不是滋味。照咱说大可不必,往后你身边死的人多了去了!那些老杀才,还有咱,不都得死吗?哦,死一个你心里不痛快几天,死一个你不高兴几日,那你以后别干别,净他妈难受了!” 说着,给了朱允熥一脚,“把旁边簸箕里那绳子给咱截一疙瘩来!” 朱允熥闻言照做,给老爷子打下手。 “咱知道,你是听说凌汉死了,心里想到了咱,怕咱有个万一!”老爷子的手指很灵活,绳子在竹条上穿几下,就绑得牢牢的,继续说道,“傻孙子呀,咱现在不也是等着那一天吗,有啥办法。咱也不想死可他妈没法子,人这辈子什么险恶光景都能熬过去,可谁能干过的老天爷?” 他说的洒脱,可听在朱允熥的耳中格外不是滋味。 “皇爷爷!”朱允熥悄悄靠过去,保住老爷子的腰,脑袋放在老爷子的大腿上,“孙儿不想您死!” “滚一边去,这干活呢!”老爷子抬胳膊就给了他一肘子。 然后,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朱允熥,“咱要不死,耽误你的事儿!” 这笑容在一瞬间,跟晨光融合在一起,让人的心暖暖的像是有热流涌动。 但同时,也让人的心酸酸的。 “您编这些竹筐干什么?”朱允熥忙岔开话题。 “这些眼儿大的,放后山水泡子里捞小鱼儿!”老爷子看着一地的竹筐笑道,“这些眼儿小的留着装洪薯!”说着,看看朱允熥,“你吃饭没有?” 说着,不等朱允熥说话,又笑道,“咱发现个新吃饭,洪薯稀饭配咸鱼,那滋味顶好,中午你在这吃,咱爷俩喝两盅!” 就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些哼哧哼哧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朴不成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两个竹筐进来。 几头黑啦吧唧的小猪羔子,在竹筐里拱来拱去发出不安的叫声。 “抓来了!”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大笑,走到几个竹筐前面,弯腰可看着里面的小猪羔子,“在哪抓的?” “奴婢在集市上用粮食换的!”朴不成擦下头上的汗水,笑道,“都活蹦乱跳的!” “好好!”老爷子大笑,“赶紧,屋后头垒个猪圈养起来!” “皇爷爷!”朱允熥走过去笑道,“圈就挨着您住的地方,多味儿啊!过些天热了,更....” “没事,不垒咱屋后头!”老爷子笑道,“那老道士整日闲的五脊六兽,让他盯着!” 骤然间,朱允熥脑中浮现出席应真那张那怒不敢言的橘子皮老脸。 “养着,养到过年时杀来吃了!”老爷子咧嘴大笑,“好些年没杀过年猪了,啧啧,那猪血糕咱想起来就馋!” 说着,老爷子叹息一声,笑道,“哎,咱这庄子呀现在才算有些样子!屋后头有猪圈,北边圈着几头羊,后山河沟里有鱼,南面坡地上羊些鸡鸭。哈哈,这才是过日子,地主家也就这样了!” 忽然,朱允熥想起凌汉折子上一段话。 民何谓之富,盖屋后有禽舍,房前有菜园,家中有耕地,四时无人闲。吃用皆家取,得余能换盐,粮仓满粟谷满园,男耕女织庆丰年。 或许后人会说,这是典型的小农经济。 可试想一下,这样的日子不正是人们所追求的吗?哪怕在物质高度发达的后事,一样是这样的小农经济,组成了整个世界的经济基础。 人人都想荣华富贵,可荣华富贵的那东西,要是没投好胎,就离普通人很远。 许多人辛苦一辈子,也无非是达到这种所谓的小农经济的程度。 作为当权者,有远大的志向是好的。但先决条件是让百姓安定性下来,在土地兼并还没盛行的今天,尽可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小农经济的日子,然后才谈其他的。 而连安定都做不到,如何能做到繁荣呢? 一时间,朱允熥想的有些远。 “愣啥呢?”老爷子的大手拍了下朱允熥的肩膀,“走,跟咱后山捞鱼去!” ~~ 好了,终于活过来了,就是早上起来时鼻子和嘴里都是血,有火。 明日开始不水了,正常更新,感谢大家的包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79.html 第186章 天下民心(1) 四月,不期而至。 仅和三月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四月既来,便再无去年残冷。天地之间一切欣欣向荣,草木繁盛。 轰隆一声闷响,惊雷打破清晨的宁静。瓢泼大雨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从天而降,冲洗着天地之中的一切。 “皇上!” 一只玉手,轻轻推向床榻中,裹着被子尚在酣睡之中的朱允熥。 然后玉手的主人,怯生生的看眼窗外,又带着几分小心,“皇上,时辰到了,您该起身....啊!” 佳人一声轻呼,直接被朱允熥拉入被中,玉钩上的帷幔自然的滑落。 外面大雨滂沱,帐内春意涌动。 大半个时辰之后,等雨渐渐变得小些。 床榻的帷幔再度被挑开,佳人秀发半遮面,犹留残韵在鬓边,粉面含羞有欢颜,余兴未消轻轻喘。 朱允熥单手拄着脑袋,侧身看着手忙脚乱收拾穿他的妙玉。 紫禁城诸妃之中,妙玉最为年长,她此时已是近三旬的年纪。可不知为何,她越是年长身上的韵味越足。尤其是此刻,皮肤白皙晶莹,仿如羊脂玉一般。 “皇上,您快起吧!”妙玉在朱允熥的目光下低头,轻声道,“王公公他们等您半天了!” “急什么,这么大的雨,又没早朝!”朱允熥笑笑,忍不住拉住对方的手,然后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笑道,“真快呀!” “快?”妙玉不免愕然,然后贝齿轻咬嘴唇,“您还快,都折腾死....” “想什么呢?”朱允熥笑着在对方鼻子上刮一下,“朕是说时间过的快!”说着,微微叹息,揽着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现在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你,就好像昨天似的!” 妙玉眼波之中,顿时满是笑意。 她与皇帝初见那年,皇帝还是个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猴急猴急的。而现在..... “第一次和你那个...也好似刚才一样!”朱允熥贴着妙玉的耳朵轻声道,“你说,怎么就不腻呢!” “皇上!”妙玉已是羞得不行,但眉眼之中满是高兴。 宫里的女人,最怕的就是皇帝对她腻了。 正高兴之间,感觉皇帝的大手顺着她细腻的后背..... “皇上!”妙玉赶紧拉住朱允熥的手,柔声道,“来日放长呢,可不能坏了身子!” 说着,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对着门外轻轻拍手。 啪啪两声之后,数位宫人端着各种器皿还有洗漱的用品进来,伺候朱允熥起身。 紧接着,乾清宫总管王八耻也低着头走进来,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靴子尖开口道,“万岁爷,南书房几位大人,已在乾清宫等待多时了!”说着,顿了顿,“刚才辛通政,还差人来问,万岁爷您几时过去!” “知道了!”朱允熥用热毛巾擦着脸,苦笑道,“这真是半点都不让朕闲着啊!” 随后,他换好衣衫,无声的告别妙玉,钻进防雨的软轿中,朝乾清宫方向而去。 而妙玉,则是靠在门楣,眼睁睁的看着君王走远。 等朱允熥的仪仗消失在雨中,才轻轻的抚摸肚子,满怀希意的说道,“昨儿皇上要你了三回,可要争气啊!” ~~ “落轿!” 雨依旧再下,刚才似乎小了些,而现在似乎又大了。 俗话说四月天小儿脸,哭起来没完,真是一点没错。 轿子正好落在乾清宫的屋檐下,王八耻刚要上前,就见一道黑影从殿中窜出来。 李景隆挑开轿帘,躬身道,“皇上您慢点!”说着,对左右道,“赶紧上热茶,天凉呢,让皇上去去寒气!” 随后,又对朱允熥点头哈腰道,“万岁爷您今儿气色真好!” 王八耻翻了个白眼,心中骂道,“他妈的,杂家这乾清宫总管,该你来当!” “你们早就到了!”朱允熥朝殿中看了一眼,户部尚书张紞,朱高炽,辛彦德等人已到了,见皇帝驾到都纷纷起身垂首相迎。 “臣也是刚到!”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迈步朝里走。 刚走几步,迎面就看到辛彦德阴沉着脸,开口质问,“皇上何以来迟?” 说着,瞥了一眼王八耻,不客气的继续道,“一天之计在于晨,臣等破晓进宫,而皇上却迟迟未至,臣敢问是春宵苦短还是君王不愿早朝?” 这就是言官讨厌的地方,总是想着法的让皇帝下不来台。一点小事,非要扯到江山社稷上。 朱允熥没理会他,在宝座上坐下,“诸位爱卿这么早何事?” “皇上,已经不早了!”辛彦德又开口道。 李景隆忙道,“回皇上,去缅国运送柚木的船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航。”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共有货船宝船三十艘,战舰六艘,护军两千零二十一人。额外,还有工部绘制海图,修筑海港的匠人,三百人!” 说到此处,李景隆又笑道,“所谓师出有名!臣斗胆请皇上,给这支船队赐名!” 八艘战舰的舰队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横行近海是绰绰有余,但深海远航还是犹显不足。 但万世开头难,世上的事只要有了个好的开始,就成功了一半。 朱允熥沉思片刻,“就叫就大明南洋舰队!” “这民儿有些怪!”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脸上却笑道,“有皇上金口赐名,此次出海势必一帆风顺太太平平。臣这就命人,把南阳舰队的大旗做出来,挂在咱们大明舰队的船头!” 朱允熥淡淡一笑,不经意的转头,却见朱高炽和户部张紞等人,面有忧色。 “张爱卿,永熙!”朱允熥开口道,“你二人有何事?”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显得有些苦大仇深,抽搐片刻开口道,“臣和张尚书,是忧心今年开春的雨情!” 说着,继续道,“自三月二十八以来到今日四月初二,五天时间内已下了三场大雨。都是遮天蔽日漂泊大雨,工部来报,长江水位已涨了两级。” “而且工部和钦天监说,看样子这雨还要继续下,且小不了!” 闻言,朱允熥脸色也凝重起来,“雨大伤农啊!” 这时代的农业都是靠天吃饭,不下雨不行,一直下雨更不行。如今各处春耕正忙,赶上这几场恼人的大雨,只怕农人的春苗都要泡在水里。 “京畿周围还好些,臣担忧的是淮北!”朱高炽忧心忡忡。 而张紞也开口道,“要堤防黄河改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0.html 第187章 天下民心(2) 淮北不是一块小地方。 它位于黄河以北,包括山东的西南部,河南的南部,安徽和江苏的北部,面积人口根本不亚于普通行省。 他位于帝国内陆之中,又是大明众淮西勋贵的老家,本该是物产丰饶之地,可现在却是最让大明头疼的地方。 无他,水患。 自隋唐开凿大运河连通南北之后,每年但有黄河大水,就会顺着运河直接淹没整个淮北。而为了大运河的日常维护修葺等,淮北百姓又要给朝廷当牛做马。 等前赵宋时期,北宋定都汴梁,更是要依靠大运河的水利。但北宋之时,因为朝廷有钱,再加上商贾之利,淮北地区一度非常兴盛。 可等到南宋时期,淮北就彻底成了中原王朝的弃子。 首先是所谓的南宋名将杜充,面对金军完颜宗望不但望风而逃,还顺带着掘开了黄河大堤,使得整个淮北地区化为泽国。 金军没杀多少人,淹死的百姓却高达数十万。而死于洪水所带来的瘟疫和饥荒之下的百姓,更是数倍于此。 杜充逃跑,使得河北沦陷,淮北成了宋金的最前线,从此双方在这块土地上打了数百年。好金灭元兴,又是在淮北这地方打了数十年。 淮北人的好战耐战,纯粹是被打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 百十多年的战争,使得淮北民不聊生。而黄河水患更是无人治理,洪水所带来的危害,并不是洪灾那么简单。 屡次水患之后,被黄河水泡过的农田就变成盐碱地,更是不利于耕种。所以整个淮北地区,这些年一直陷入恶循环,穷山恶水民风顽。 即便是大明开国之后,朝廷投入巨资,可也收获不大。 而且治理水患的重心也只有两点,一是大明祖陵,二是漕运。 其实老爷子之所以当年对淮西勋贵大开杀戒,和淮北的穷困潦倒也有几分关系。好的土地都在这些开国勋贵或者地方富户手中,无数贫民只能守着家中的盐碱地,苦苦哀嚎。 时至今日淮北之地农业不行,商业不行,唯独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盐。但淮北的盐场,所带来的效益也进了大明王朝朱允熥和老爷子他们爷俩的私人荷包。 就是每年高达千万,用作军费的两淮盐税。 “泗州知府来报!”户部尚书张紞缓缓开口,“泗州之雨远胜京畿,从三月来就连绵不断,河堤已是危在旦夕!”说着,叹口气,“早在大雨初来之时,泗州就调集民夫加筑河堤,可若再这么下的话,只怕.....” 不是只怕,是定然又要洪水肆虐。 朱允熥神色凝重,泗州位于淮河下游,一旦黄河改道其城池首当其冲。 “泗州是我老家啊!”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骂道,“庄子上那些管事的都吃吃干饭的,这么大的事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报上来!” 他正想着,不经意的抬头,忽发现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而且若有所思。 “奶奶的,要倒霉!”李景隆后背顿时冷汗淋漓。 原因无他,他李家就是泗州最大的地主。 虽说他曾交还了一部分,可泗州最好的土地还有三分之一在他李家手中。不但有地,而且因为泗州位于淮河下游扼守南北大运河的南端口,李家更是在泗州有生意和铺子。 但朱允熥想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大明朝的祖陵就在泗州。 大明的祖陵和凤阳皇陵是里两回事,后者是老爷子为父母兄长嫂子所修的陵墓,而在泗州杨家墩的祖陵,埋的则是老爷子的祖父曾祖高祖的衣冠冢。而老爷子的母亲陈氏,也是在泗州受孕的。 所以泗州这块地方,是除了凤阳之外,大明朝的另一个龙兴之地。 而张紞的话别的地方不提,独独提起了泗州也是话里有话。 单一泗州一地而论,治理水患最难的地方,就是老朱家大明朝的祖陵。 祖陵就挨着洪泽湖,是一片洼地。黄河一旦入淮水,祖陵就有被淹没的风险。而为了避免大明朝的龙兴之地被淹,治水的人只能祸水他引。 有明一朝,涉及到皇家的风水问题,治河的官员就奉行一条,万万不能淹没祖陵。不但官员们真想,皇帝也这么想。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万历,还有崇祯。万历是不管周边百万百姓的生死,必须保证祖陵的安危,耗费重金修筑石堤。而崇祯则是有漕运,还有两淮盐场的原因,直接忽略了百姓的苦难。 后康熙十九年,黄河夺淮,大明祖陵被淹。康熙三十五年,泗州全部彻底沉入水中。 在这期间从康熙十七年开始,勒辅治河,加筑高家堰开凿中河等大工程,使得此后淮北六十年再无水灾。 “堵不如疏,想彻底治河,光靠筑造堤坝绝对不行。就算筑造起来,也只能保证祖陵不被洪水吞没。而想要开凿引水的河道,势必要牵扯到大明祖陵!” 风水龙兴之地,难!难!难! “皇上!”李景隆见朱允熥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的开口说道,“泗州乃是臣的乡梓之地,泗州有难,臣义不容辞。臣在老家有粮仓数座,有庄丁佃户两千余人.......” “永熙!”朱允熥打断李景隆,直接看向朱高炽,“你跟朕说,就以泗州一地而论,若要治河,是不是一定要动咱家的祖陵!” “你问张紞呀!我也姓朱你问我?难不成我告诉你,是,为了治河,最好把祖陵从当间挖条沟......我要说了这话,不用你,我爹就能踹死我!”朱高煦心中哀嚎。 可他也知道,这话要是他不说,真就没人敢说。 “治河一道非臣所长!”朱高炽沉吟道,“但治河非疏堵二字那么简单,且泗州之患,乃是整个淮北之患。而淮北之患,在于黄河决堤,夺水于淮....还有.....” “皇上!”忽然,辛彦德开口道,“臣有话说!” 朱允熥看向辛彦德,“你说!”说着,又道,“但说无妨,朕不以言罪人!” “皇上就算要怪罪,臣也要说。即便皇上不怪罪,臣也必将千夫所指。可为了泗州乃至淮北数百万百姓,臣不能不说!” 辛彦德说话掷地有声,“泗州城何不迁徙再建新城呢?” 说着,继续道,“黄河一旦决口倒灌,轻则淮扬四县,重则整个淮北。即以轻论,从泗州到淮阴,一百五十里的黄河水道是唯一可以引水入海的水道!” “而疏通这条水道,泗州必须迁徙!”说着,他看看群臣,“臣也知道事关大明祖宗陵寝之地,事关一城百姓的乡土!” “可是,在黄河水患淮北数百万百姓的面前,一城一地的得失,算的了什么?一家一姓之祖陵,又岂能置身事外!” 说着,他摘掉官帽,重重叩首,“皇上,非我大明不能治河,而是掣肘太多。水患若不根治,敷衍数十年,荼毒后世子孙无穷也!臣请筑堤坝,开河道,永治淮北水患!” “江山社稷在民心,而不在陵!” “大明气运在人心,而不在风水!”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怒喝。 “大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1.html 第188章 一顿揍(1) “皇爷爷,您老怎么过来了?” 朱允熥三步并做两步,从宝座上下来迎过去。 老爷子背着手,慢慢往殿中溜达,后边还跟着朴不成。每走一步,他的眼神就扫一圈,每扫一圈,殿中的臣子们脑袋就更低几分。 就像耗子见了猫,就像狗见着老虎。 “呵,咱要再不来,估计祖坟都让人给刨了!”老爷子推开朱允熥的手,瞅瞅左右直接在一个圆凳上坐下,随后目光不善的看着辛彦德。 唰的一下,辛彦德周围的人,顿时齐刷刷的闪开。 朱允熥一见老爷子这模样,就知道老爷子心中压着火呢,随即赶紧给了李景隆一个眼神。 后者快步上前,笑道,“老爷子您鞋都湿了!”说着,转头对门外的太监们说道,“来人,赶紧给太上皇拿干净的鞋袜来,上姜茶!” “你先起来!”老爷子一脚,差点把李景隆蹬个跟头。 然后,目光继续在辛彦德脸上打量。 朱允熥明白,辛彦德的话是触动老爷子的逆鳞了。 人呀,不管是什么人,心里总都有些执拗放不下的东西。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东西将在心中越来越重。 朱家人几辈子的苦难,就是老爷子心中的执拗。他修凤阳皇陵修泗州的祖陵,为的就是救赎自己心中那份执拗。 况且风水这事,别说是这个祖宗比天还大的年代,就算是后世,也是禁忌。 此时,朴不成低声在朱允熥耳边说道,“今儿下雨,庄子上没活,太上皇想太子爷了,就进宫来看看!” 朱允熥给了对方一个感谢的眼神,上前几步笑道,“皇爷爷想六斤了?这功夫他应该正在文华殿读书呢!”说着,转头对王八耻说道,“去,把太子叫回来......” “不用!”老爷子开口打断朱允熥,“这几年咱从没问过国事,可今天咱想问问。皇帝,行吗?” 朱允熥心里一激灵,“皇爷爷,看您说的!” “咱问你!”老爷子一指辛彦德,“你啥意思?治理水患,就非要动我老朱家的祖坟呗?” 朱允熥拼命的朝辛彦德打眼色,可后者却浑然不觉,准确的说就好似没看见一样。 “回太上皇,不是臣要动我大明祖陵。臣也知道,祖陵乃是本朝龙兴之地。”辛彦德不但对朱允熥的目光置若罔闻,而且敢于直面老爷子,郑重说道,“但就事论事,治水非一域之事,而是要考量全局。耗费的是国家钱粮,所以更要想个万全的法子.....” “你这万全的法子,就是拿咱朱家的祖陵做筏子?”老爷子已是有几分压不住怒火。 辛彦德皱眉道,“所谓万全的法子,是既要一劳永逸又要节约民力国力。从地势上看,我皇明祖陵在洼地之中,正好横在了引水的河道上。臣所谓的动祖陵,也不至于就惊扰祖宗陵寝,而是从边上挖.....” “放屁!”老爷子勃然大怒,一拍大腿,“你当咱是四六都不懂的蠢蛋吗?按你说的引水过来,不超十年咱朱家的祖陵就被水淹了!”说着,更怒道,“你还知道是咱朱家的龙兴之地?还知道是朱家的龙气所在,都他娘的淹了,还谈啥龙气?” 大殿中寂静无声,群臣都深深低头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可辛彦德依旧忽然不惧,看着老爷子淡淡的说道,“臣方才禀告皇上的时候就说了,臣知道自己所说的乃是死罪。”说着,忽然一笑,“可即便是死罪,臣也要直言!” “子不语怪力乱神,臣以为龙气之说虚无缥缈。我大明能得天下,靠的是天下民心所向,靠的是赫赫武功,而非所谓的龙气。” “世上若有真有龙气,又岂有汉唐?王朝兴衰尽在人心道义,今日我大明治理淮北水患,就是在治淮北数百万百姓的民心。” “太上皇您也是淮北人,大明皇陵祖陵两座陵寝都立于淮北。臣斗胆请问,若百姓依旧苦于水患而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祖陵就可安人心吗?” “倘若淮北百姓丰衣足食再无水患之忧,是不是更感念我大明的恩德,对我皇明万岁称颂?” “两相对比,到底祖陵是龙气,还是民心是龙气,一目了然!” 话音落下,殿中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辛彦德,瞠目结舌。 其实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谁都不敢说。 “够了!”老爷子噌的站起来,厉声怒喝,气得浑身都哆嗦。 “大明朝开国三十多年,咱给淮北免了多少次赋税,救济了多少钱粮?你怎么不提?”老爷子肩膀颤抖,“按你说的,不动咱朱家的祖陵,水患就永远都治理不好?黄河发大水是一天两天吗?是咱朱家祖陵建起来之后才发的吗?是因为咱朱家的祖陵,让泗州饱受洪灾之苦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辛彦德皱眉道。 说着,他叹口气,跪在地上,“国朝至今黄淮水灾共有六次,每一次都耗费无数的民力和物力,但始终治标不治本。” “今年堵这边明年堵那边,可水终究是要满则溢。终有一天,再也堵不住。届时,黄淮之水滚滚而来,再想整治难上加难,且必将旷日持久,耗费钱粮何止万计?” “所谓治理水患,人不能和天斗,只有因势导利。祖陵所在地势低,建造当初考虑到水患就一再的加高,大水无处可引,这些年来始终蓄势待发。” “今年春月格外大,泗州已到了要加固堤坝的程度。水可不是今年淹了,明年就不来了。一旦处置不当,不但明年也有洪水之忧,而且往后连年重之又重!” “届时,淮北水患再无宁日。大明祖陵,南北漕运,淮北大地,皆为覆卵.....” “闭嘴!”老爷子怒喝一声,“哼,就你说的对,在你看来满朝文武几十年都错了,唯独你是对的,大明朝除了你辛彦德,就没人是对的!” “黄河水患除了从咱祖坟上引水开河之外,就没别的法子,咱不修就是对不起淮北百姓,是不是?” 辛彦德叩首,“太上皇您偏颇了......” “住口!”朱允熥实在不愿辛彦德再说下去了,开口呵斥,“治水之事当从长计议,你所说的未必就是对的。你一家之言安能独断国事?” 其实这是朱允熥对他的一片包容之心,谁料想辛彦德却不领情。ъiqugetv 直挺挺的梗着脖子,“皇上,这不是臣的一家之言。臣入仕之初就在河道衙门上行走过,跟着工部和河道的官员在淮北巡视过多次。” “水患的走向就是如此,非人力能改。若想一劳永治,就要因地制宜考量全局,以疏浚为主。再堵下去,终究有堵不住的那天,到时候....” “好好好!”老爷子气的须发皆抖,看看朱允熥,“大孙,你就容他胡言乱语?” “皇爷爷您息怒,孙儿......” 不等朱允熥说完,老爷子一个窝心脚。 李景隆哎哟一声,栽倒在地。 “你是聋子吗?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就站着听?”老爷子怒道。 李景隆忙起来,先飞快的看一眼朱允熥,然后对外边说道,“来人,拉下去!” 王八耻在殿外,对着几个侍卫点点头。而后几个侍卫如狼似虎的进来,拽着辛彦德就往外拖。 “臣死不足惜,臣也不怕死,可淮北民生重于泰山,不可不顾!” 辛彦德的喊声让老爷子怒火更甚,“关到镇抚司去!让锦衣卫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2.html 第189章 一顿揍(2) 转眼天色已暗,可大雨依旧毫不停歇,哗啦啦的下。 永安宫那边,灯火疏影,偶有人影走动。 三个人影,远远的站在一处屋檐下。朱允熥在中间,朱高炽在左,李景隆在右。 上午的小朝会自是不欢而散,老爷子带着满肚子的怒气回了永安宫闭门不出,连六斤去探望都给挡了。 “太上皇今儿火气真大,他老人家一发火,臣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哆嗦!” 李景隆探头看了一眼永安宫那边,轻声说道,“那辛彦德好不晓事,祖陵何等至关重要,他竟敢口出狂言,说治水就要引水过祖陵?”说着,咬牙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闻言,朱高炽低头思索片刻,随后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其实辛彦德所说的也不无道理,祖陵上游是高家堰,一旦高家堰决口祖陵也不能独善其身。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引水走黄河古道入海。” 说着,叹口气,“辛彦德就是笨嘴,说半天也没说到正地方,这才引得老爷子大怒。祖陵那么大,完全可以挖开柏林从边上绕一下......” 这时,朱允熥瞥了他一眼,“你上午不是说,治河的事你不明白吗?怎么这会头头是道的?” “臣......”朱高炽干笑,“臣不是拾人牙慧吗?” 朱允熥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着永安宫方向。 在老爷子心里,什么都能动,祖坟是万万动不得的。于私来说,那是朱家的祖坟,于公来说江山气运这种事也不得不信。 气运这种事,不但皇帝信,大臣百姓千百年来也都笃信不疑。而且这种后人发家之后修筑的,父母祖父曾祖三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坟。 朱家的老家在直隶句容通德乡的朱家巷,这个老家是指老爷子祖父的出生地。后来因为生活颠沛流离,老爷子的祖父带着全家在泗州安身,并且老爷子的父亲,就是在泗州娶妻。 相传祖陵所在的地方,是以前杨家墩的一个大土包,土包下面有个洞,冬暖夏凉。老爷子的祖父朱初一,有时候干活累了,就在洞中休息。 有一日朱初一正在里面睡觉,路过两个道士,其中老道士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埋在里面的人后代会出皇帝。 朱初一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子的父亲朱五四,后来朱初一病死,朱五四就把父亲安葬于此。下葬之后半年,朱五四的妻子怀孕,怀的就是老爷子。 这段故事到底不是真的已无从考证,在朱允熥看来,他祖父的祖父之所以有葬在那里,很可能是当年家里太穷实在买不起墓地,恰好那有个土坑。 但是,要说这种说法毫无根据也说不通。 因为祖陵建好之后,老爷子祖父和祖母的骸骨并没有从那个土坑迁移到恢弘的地宫之中。 祖陵是老爷子的曾祖,高祖,祖父祖母三代的陵墓,地宫之中都是衣冠,就是俗称的衣冠冢。至于老爷子祖父祖母下葬的那个土坑,就在祖陵旁边的高地上,一直没动过。 祖陵的性质丝毫不亚于老爷子自己的孝陵,再加上这些缥缈的气运之说,妄议动老朱家的祖坟,辛彦德真是头铁....这已不是头铁了,这是拿头撞铁墙,要把自己磕死。 朱允熥也知道,老爷子今日虽发火,可还是给他留着余地。 不然按照以前老爷子的脾气,早就让人把辛彦德拉下去乱棍打死了。他虽心中有怒气,可还是考虑到自己大孙子这个皇帝的面子。 “皇上,天晚了,您还没进膳.....”王八耻悄悄出现在朱允熥身后,轻声说道。 “朕不饿!”朱允熥依旧看着永安宫那边,想了想,“老爷子现在定然气得不行,那么大岁数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 闻言,朱高炽往后退了一步。 李景隆眼珠转转,“要不,去看看?” “你去?”朱允熥问道。 “臣...臣去怕是不行!”李景隆一想起老爷子的窝心脚,心有余悸,目光看看旁边,“皇上您去也不行,这会太上皇正在气头上。要不,让世子殿下去看看?” “李景隆,你个臭丫挺的!” 朱高炽心中破口大骂,老爷子正有火呢,谁敢上跟前去? 朱允熥的目光看过来,满是询问之意。 “那个....臣...不妥当吧?”朱高炽支支吾吾。 “洪熙,你去吧!”朱允熥叹口气,“老爷子比较喜欢你!” “他喜欢我怎么不让我当皇帝?” 朱高炽心中哀嚎一声,可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 四只眼睛注视着,朱高炽胖胖的身子停在永安宫前,然后被人带了进去。 “世子殿下会说!”李景隆低声道,“可能三言两语就把老爷子哄好了?” 朱允熥点点头,忽然问道,“你家的祖坟也在泗州是吧?” “是!”李景隆答道,“不过离祖陵远了些,臣祖父的坟在明光山大李村.....” “那整个村都是你家的?”朱允熥又问。 李景隆想想,“是!那片地都是当初太上皇赏的,周围的庄子上都是守坟的佃户!” 说着,他继续道,“之所以臣祖父的百年吉地选在那,是因为那片坡上还有臣的曾祖高祖。将来臣若是不能如父亲那般赐葬钟山,也要落叶归根埋在那!” “那你是想被赐葬钟山呢,还是葬回老家呢?”朱允熥又问。 李景隆脑筋飞快的运转,他父亲之所以赐葬钟山,紧挨着老爷子的陵寝。那是因为百战的功勋入驻了功臣庙,他李景隆自问是拍马不及。 可并不代表他李景隆没想过这事,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臣自然是想能蒙圣恩,赐葬钟山!”李景隆低声道,“不是臣想着身后的殊荣,是臣想,臣活着时候伺候万岁爷您,死了之后也要伺候您!” “哈!”朱允熥一笑,目光有些复杂的瞥了他一眼,“你想的倒是长远!”说着,又笑道,“朕的陵寝都没选呢,你先给自己打算起来了!” “完了,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李景隆心中一惊。 突然,一声惨叫,吓得朱允熥李景隆二人齐齐一个哆嗦。 噗通一声,朱高炽胖乎乎的身影直接挂在门槛上,重重的摔在地上。 紧接着后面一根大棒子,噗的直接落在他那厚厚的屁股上,砰的一声。 “皇祖父,孙儿错啦!” 朱高炽的哀嚎中,一只大手扯着他的脖领子直接拽了回去。 然后朱高炽的胖手又伸出来,死死的拽着永安宫的大门门框。 砰砰! “哎呀!” 朱高炽的惨叫着,夹杂着老爷子的怒骂。 “你还知道你姓啥吗?你个杀千刀的,老子打死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 砰砰! 大棍挥舞,带着风声,朱允熥和李景隆一个劲儿的打激灵。 “哎哟!” 一声惨叫过后,说是迟那时快,朱高炽胖胖的身影已极其矫健的速度,嗖的从里面窜出来。 捂着屁股,嗖嗖跑! 当啷,一根大棍子从门里扔出来,对准了朱高炽的后脑勺却没砸到,直接落在地上。 “滚!”老爷子怒吼。 ~~ “皇上,您瞅瞅!” 朱高炽站在朱允熥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龇牙咧嘴,“老爷子给臣这顿揍啊。大棍子呼呼抡,就往肉上招呼啊!” 他一脸泥,衣裳都破了,嘴里不住的吸着冷气,很是狼狈。 “你说什么了,让老爷子那么大火气?”朱允熥问道。 朱高炽带着哭腔,“臣什么都没说,刚进去皇祖父就抽起了顶门栓,奔臣脑瓜顶儿来就来了!这顿揍啊!” “哦!”朱允熥想想,看向李景隆,“应该是消火了吧!” 李景隆琢磨片刻,“恩,臣估摸,老爷子也应该打累了!” 随后,朱高炽就见朱允熥带着李景隆,朝永安宫走去。 他诧异的问道,“皇上您.....” “朕去看看皇爷爷!”朱允熥头也不回,“天不早了,你也回吧,累一天了,好好歇歇!” “这尼玛不是揍儿!”朱高炽心中暗骂。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3.html 第190章 我希望我是错的(1) 朱允熥和李景隆两人一前一后,探头探脑。 刚进永安宫就见朴不成捡了老爷子砸朱高炽的门栓,正准备往殿中走。 “朴总管!”李景隆轻唤一声。 “奴婢见过皇上......” “小点声!”朱允熥把朴不成拉到一边,“老爷子如何了?” “一天了水米没进!”朴不成叹口气道,“气的!看谁都骂!”说着,低声道,“刚才燕王家的老大,进来说了不到两句话,就给打出去了!这会可能是打累了,正歇着呢!” 朱允熥点点头,瞥见朴不成手里的门栓,“这个,先别拿进去了吧!” “皇上不让奴婢拿,奴婢就不拿!” “费心了!”朱允熥客气一句,朝前走几步,又猛的回身,“一会老爷子要是火了,你得赶紧出来打圆场解围!” “这是自然,老奴晓得!” 朴不成的回答朱允熥很是满意,他继续往前走,殿外肃立的太监们都眼帘低垂跟石像似的,见了皇帝无声的行礼。 李景隆也跟着走了两步,忽感觉身后有人拽他袖子。 回头一看,忙低声道,“您老有事?” 朴不成道,“曹国公,您跟着是?” “皇上要我跟着的!”李景隆挠挠头。 “哦!”朴不成看了下朱允熥的背影,若有所思,“那您快跟上吧,别耽误事了!” 这话倒是让李景隆一愣,“能耽误什么事?” ~~ 寝宫中,老爷子披着毯子,斜躺在一晃一晃的竹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有脚步声,眼帘微微睁开之后,冷哼一声再次合上。 朱允熥站在三步之外,“孙儿见过皇爷爷!” 说着,见老爷子没动静,又笑着说道,“孙儿听说您老一天没进膳了。皇爷爷这可不成啊,再怎么生气都要吃饭呀!” “祖坟都快让人给扒了,咱还有心思吃饭?”老爷子骂一声,眼皮睁开瞅瞅朱允熥,“你站那么远干啥,过来!” “哎!”朱允熥答应一声,瞅一眼李景隆,慢慢上前。 后者也忙跟着,同时眼睛四处踅摸。 还好,没发现老爷子手边有什么趁手的家伙。 “皇爷爷!”朱允熥靠近些,笑道,“您还生气呢?嘿嘿!” 老爷子翻他一眼,“辛彦德那遭瘟的书生呢?” “按您的意思,在镇抚司的大牢中!”朱允熥躬身道。 “咱的意思?”老爷子坐直了身体,冷笑道,“按咱的意思,他家里现在都在准备三天圆坟的事了!” 说着,不理会朱允熥招呼李景隆,“二丫头你过来点儿!” “是!”李景隆忙上前,站在老爷子身边,想了想之后干脆撩开蟒袍的裙摆直接跪在老爷子身侧,“太上皇您说!” 老爷子看着他,“你说,要是有人要动你家祖坟,你咋整?” 李景隆马上杀气腾腾,“谁敢动臣家的祖坟,臣就让他家做祖宗十八代尸骨无存!” “懂事儿!”老爷子赞许的点头。 “皇爷爷!”朱允熥上前笑道,“没人敢动咱朱家的祖陵,今日在朝会上......” “你也跪下!”老爷子哼了一声。 朱允熥无奈,也只能挨着老爷子跪下。 “倘若治理泗州水患真的必须要动咱家的祖陵,真的只有这一个法子,你同意不同意?”老爷子看着朱允熥的眼睛说道。 “祖陵乃是我大明肇始之地,关乎社稷气运自然是动不得!”朱允熥开口道,“不过辛彦德的意思不是动陵寝,而是在祖陵旁边掘开一条引水河道,祖陵前面是大片的柏林,周围都是祭田.....” “伸手!”老爷子忽然道。 朱允熥一愣,就见老爷子竟然从披着的毯子下面,抽出一条竹杆的鸡毛掸子来。 “皇爷爷.......” “祖陵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风水!”老爷子闷声说着,啪的一下。 “唉哟!”李景隆猝不及防,直接跳起来。 “嗯!”老爷子一斜眼,李景隆赶紧捂着肩膀继续跪下。 现在他终于明白刚才朴不成那句,别耽误事是什么意思。 自己跟着皇上,就是给老爷子当出气筒的。人家老爷子舍不得打自己的孙子,可总要有个出气的人,自己就是这个人肉靶子。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老爷子继续闷声道,“那些书生之所以敢说,就是认准了你八成要准!” “孙儿,没那么糊涂.....”朱允熥笑道。 他虽然笑,可心中也难免有些心虚。作为一个务实主义者,倘若彻底治理水患真的要改变大明祖陵的格局,动一下边边角角,也不是.... 啪! 嗯! 老爷子猛的一挥手中的鸡毛掸子,李景隆一声闷哼。 鸡毛掸子看着细,可抽起人来却是真疼,一条红印子直接因在李景隆的脑门上,又红又肿。 “那些遭瘟的书生刚敢这么无法无天,就是你给惯的!”老爷子继续怒道,“咱还活着就敢说动祖陵,咱要是死了,是不是连咱的坟都要动动?” “皇爷爷,没人敢....” 啪! 唉哟! 李景隆再也忍不住,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咱问你,祖陵里埋的都是谁?”老爷子喝问。 朱允熥跪在地上低头道,“德祖玄皇帝,懿祖恒皇帝,熙祖裕皇帝还有裕皇后!” “那是咱的祖父,曾祖父,高祖父!”老爷子盯着朱允熥,“是你的祖宗!是咱们整个朱家的祖宗!” 说着,继续道,“咱朱家能有今天,都是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保佑!” 忽然,朱允熥明白老爷子今天对辛彦德那么大火气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大明之所以得江山,靠的不是龙气而是民心和武功。 历来皇帝统治天下,都要讲究君权天授,告诉天下臣民之所以他是皇帝,因为是上天的旨意。 “你以为咱为的是保佑咱这个糟老头子?咱马上就咽气的人了!列祖列宗保佑的是你!”老爷子恨铁不成钢,说着话,手中的鸡毛掸子嗖的再次落下。 噗的一声闷响。 李景隆早有准备,用脊背扛了这一下。 “咱在你小时候就跟你说过祖陵的故事!”老爷子抿着嘴唇,“可是咱没说全!” 说着,叹息一声,“当初咱的祖父熙祖皇帝他老人家在杨家墩那土坑里睡觉,路过的道士说日后埋在这的人,后人之中要出皇帝,一开始熙祖皇帝他老人家是不信的。” “那道士没说话,而是捡了一根枯树枝插在土里,对熙祖他老人家说,十日之内这枯木必定发芽。” “隔了几天熙祖他老人家忍不住偷偷去看,发现那枯木果然有发芽的迹象。他还是不信,他就拔出了那根枯木,又换了一根!” “可换了之后,新的枯木依旧发芽了。十日之后那道士去见了熙祖他老人家,告诉他!”ъiqugetv 说着,老爷子眯着眼睛,“那道士说,你换了树枝,但一样发芽了。也就是说你的后代依然能出皇帝,但是继承皇位的人不是嫡长子!” 听到此处,朱允熥心中一惊。 换了树枝?不是嫡长子? “现在看来,那道士说的是对的!”老爷子叹口气,“你父亲英年早逝,没等到当皇帝那天,继承皇位的是你!哎!天意呀!” “您不是从不信天意吗?”朱允熥疑惑道,“再说,这故事是您从小就知道,您以前就知道自己要当皇帝......?” 啪! “哎呦!”李景隆正听得入神,猛的又挨了一下,忍不住哀嚎出声。 “这是咱发达之后,泗州老家认识咱祖父的旧人说的!”老爷子怒道,“一开始咱也不信,以为他们编出来讨咱欢心。可当时你爹还在,还是他奉咱的意思督办祖陵大工。编故事的人,吃了豹子胆敢说继承皇位的不是你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4.html 第191章 我希望我是错的(2) “开门!” 何广义站在镇抚司天牢门口,冷着脸对里面的狱卒吩咐。 天牢在地下,悠长深邃的通道好似传说之中的地狱之门,光是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已是四月天,披着厚衣裳站在地牢口,还是觉得阴风阵阵。 吱嘎一声,天牢的大门被打开。 何广义摆手让那狱卒退下,转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甲字第二间!” 解缙拎着一个食盒,把身上的大氅拉紧一些,“你不跟我去?” 何广义咧嘴,无声一笑,侧身道,“请吧!” 说完,转身离开。 解缙站在空旷的天牢门口,看着里面狭长的通道,咽口唾沫,心中暗道,“以前看何广义没这么吓人,怎么在这地界看着跟黑白无常似的?” 随即,他摇摇头,在狱卒的引领下朝里走。 “犯官辛彦德,有人来看你!” 狱卒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掏出钥匙打开沉重的大铁门。 吱嘎一声,微弱的光线下,解缙看到茅草堆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辛兄!”解缙低声道。 辛彦德诧异的转头,“怎么是解学士您?” “怎么不能是我?”解缙笑着进去,先是把一盏灯放在桌上,而后打开食盒。 辛彦德干瘪的嘴唇动动,“按理说,你我之间....” “是,咱俩没交情!”解缙说着,把食盒中精美的菜肴摆在桌上,笑道,“没交情就不能来看你了?”说着,掏出两把筷子,一个酒壶,继续笑道,“你辛彦德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没有朋友。但说起来嘛,你这人不坏,就是食古不化顽固不灵.....” “什么菜?”辛彦德凑过来,闻了闻。 “东风楼的淮扬菜!”解缙笑道,随后看看左右,皱眉道,“连个凳子都没有?” “死牢里还要凳子?”辛彦德笑一声,拿起筷子也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想不到临死之人,能吃着这么好的菜!” “看你那吃相!慢点!”解缙笑道,“以前没吃过?”.biqugetν 说着,见辛彦德狼吞虎咽的样,忍不住疑惑道,“不会真没吃过吧?老辛,你也身兼数职,刑部侍郎,通政司使,都察院,南书房行走,这可是四份俸禄啊!不至于吃喝上都.....?” “家里一大家子要养活呢!”辛彦德给自己倒酒,一饮而尽,“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我又不像你们!” “这官让你做的!”解缙摇摇头。 这时外边狱卒搬了两个凳子进来,解缙扫了扫坐下,看着狼吞虎咽的辛彦德,没再说话。 ~~ 许久之后,见辛彦德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解缙才长叹一声, “你何必呢?” 辛彦德用衣襟擦擦手,“有些话总有人要说!” “可不能这么说呀,你这值....” “怎么说都是死罪,我连死罪都不怕,还怕什么?”辛彦德一笑,双手插在袖子里,又蜷缩在茅草堆中。 “你呀,读书读傻了!满朝那么多才俊之士,治水之事也不是只有一条办法,你何必....” “但我所说的是最省最有用的办法!”辛彦德闭着眼睛,“只要沿着祖陵开凿一条中河出来,黄河淮水有路可走,泗州就再无水患之忧!” “万一你错了呢?”解缙看着他,摇头道,“做人呀,不能太自负。” 说着,又道,“你自负的后果,就是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总要对得起良心!”辛彦德也叹息,“总不能视而不见吧!看着国家连年治标不治本,耗费民力钱粮,征发民夫徭役。继续堵而不治,在过数十年,就是生灵涂炭。” “官不是这么做的!”解缙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做官就是把眼下的事做好,谁还能顾及到数十年以后.....” “数十年之后的百姓非人哉?”辛彦德打断解缙,“你我读书人,求的是为万世谋太平。若只为眼前的功名利禄,任死后洪水滔天,我们做的什么官,读的什么书?” “好,你清高!”解缙气道了。 但随即他又忍不住,“老辛,我知你是忠正之人,但你绝不是蠢人,何以今日....?” 只见,辛彦德面露苦笑。 “祖陵大工还在修吧!”辛彦德张口道,“从何时开始修的?” “洪武三年!” “哦,二十九年了!”辛彦德叹气,“就算一年一百万银子,二十九年就是两千九百万.....” “你这是混账话!”解缙不客气的打断他,“天子修筑祖宗陵寝,乃是国家社稷根本所在.....” “你也是读书人,你信这个吗?”辛彦德反唇相讥,“祖陵比民心还重要?” “哦,照你说的,我大明修祖陵就是失了民心?”解缙怒道。 “祖宗陵寝是要修,可有必要这么恢弘吗?”辛彦德坐直了身体,“淮北之地本就民生贫困,有这个钱用在民生上不行吗?哦,一片荒凉破败之地,百姓民不聊生,而皇陵恢弘于天地之间,这不是失民心是什么?” “再说,那祖陵修好之后,也不过是放在那空着,有什么用?以穷苦百姓之血,筑造举世无双之陵,大明有何面目面对后人评说?” 解缙被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神,“你....你是疯子吗?” “我没疯!我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辛彦德的语气带着三分凄凉,“你是世家子,从小锦衣玉食,你大概没见过百姓出徭役的惨状吧?” “官差棍棒之下,糟糠之食果腹,死者浅埋于野,生者夜夜落泪!”辛彦德叹息道,“名为民实为奴!”说着,又是惨笑,“你可见过大水之后,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见过!房屋庄田都被大水冲毁,农人欲哭无泪,携家带口外出逃荒,只为乞活!饿殍倒于地,生者满身疮。饥饿瘟疫之下,赤壁千里!” “人间炼狱呀......这些惨状你见过吗?你没见过!天灾就是人祸,因为我见过,所以我不能容忍,这些悲剧在发生,哪怕!” 说着,辛彦德落泪,“哪怕我死于大不敬之罪,也要让皇上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够了!”解缙起身怒斥道,“大明盛世,被你说那么不堪?你这人,就是痴心疯了!你魔怔了!” “盛世?”辛彦德冷笑,“盛世和百姓何干,盛世当中一场大水下来,百姓还不是嗷嗷待哺一贫如洗。就因为盛世,这些事就不会发生吗?我们为官的,看的不是盛世,而是百姓!” “淮水一旦倒灌泗州,谁管是不是盛世?所谓的盛世,也不过是可以有救济钱粮。救济的钱粮再多,百姓的家都没了,有什么用?可若能防微杜渐,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更好吗?” “你......”解缙说不出话来。 “朝廷求盛世,百姓只求一口饭。如今我大明兵强马壮不怕民乱,那数十年之后呢?今日这些累赘我们留给后人,只会越演越烈,到时候你我就是大明朝,是天下百姓的罪人!” “够了!”解缙拂袖,“你不可救药!”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何广义的声音。 “两位!”何广义站在铁门外,面无表情,“有八百里加急刚到京师!”说着,叹口气,“黄河改道,淮河决口,泗州....淹了!” “祖陵呢!”解缙急问。 “祖陵安然无恙!泗州知府调了一万民夫,淮西总管府另有三千驻军,开春就开始加固高家堰......” “哈哈哈!”牢房中的辛彦德忽然放声大笑,无尽哀伤。 解缙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你说对了!”说着,低声道,“泗州被淹了!” “我倒是希望!”辛彦德眼中带泪,“我是错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5.html 第192章 惩罚(1) 轰隆,不是雷声,而是奔涌的狂潮。 黑色的泥浆好似从底下窜出来的恶龙,暴虐的席卷着一切。 房舍,树木,泥土,人....... 那浑浊的洪流好似从天上狂涌而下,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淹没了天地之间的一切,无可阻挡。 泗州府丞张文旭站在城墙上,迷惘的看着漫无边际的洪水,浑身战栗。 整个泗州已经变成一片泽国,除了这处高一些的城墙之外,连府衙的府库都被淹没在洪水之中。 轰,一声响。 一座房屋被洪水卷到了城墙下,碰撞之后缓缓栽倒在泥水之中,变成碎片。 呜呜呜,不知哪儿传来阵阵狗叫。 抬眼看,一个黑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消失在洪水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还有那些在洪水中哀嚎的百姓.... 张文旭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大人,大人!” 一个衙役班头,顶着漫天风雨带着一队衙役手挽着手,艰难的从远处走来。 张文旭呆呆的目光看过去,满是麻木。 “大人!”班头抹去脸上的泥水,喘着粗气道,“小人拉了一个舟子过来,您快上船吧?” “上船?去哪?”张文旭呆呆的说了一声,像是风中的柳絮一样站在风雨中,“知府大人呢?” “府尊还在高家堰那边,那边暂且无事!”班头走过来大声道,“大人,小人护着您走吧,一会洪水再来就走不得了!” “走去哪里?”张文旭依旧呆呆的,“我走了,百姓们怎么办?” “这时候哪儿还能顾得上那些!”班头大喊道,“快走吧!” “哈哈!哈哈!” 张文旭忽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一片愕然。 “哈哈!哈哈!” 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顺着张文旭的额头不住滴落。 “哈哈哈哈!”张文旭越笑声音越大,抬头看着阴暗的还在宣泄暴雨的天空,突然大声呐喊,“上天无德,使人间沦丧。苍天无眼,苍天无言啊!” “这书呆子!”衙役班头心里暗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骂上老天爷了!” 想着,他大喊道,“大人,走吧!” “走?”张文旭一拳打在城墙上,然后无力的摆手,“你们走吧!” “嗯?”班头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本官奉天子之命司牧一方!”张文旭缓缓的摘下官帽,然后一甩,那帽子卷入滚滚洪水没有泛起半点波澜,“不能护着一方百姓平安已是辜负了天恩,若独自逃生更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大人!”班头衙役等惊骇欲绝。 之间张文旭已是爬上了城墙,颤抖着站在风雨天地之中。 “不能守土,那本官就和泗州共存亡!” 张文旭满脸泪水,颤抖着喃喃自语,然后回望身旁的衙役们,“告诉府尊大人,张某先走一步。望他.....望他好自为之!”随即,又面对京城的方向大吼一声,“皇上啊,臣先去啦!” “大人.....” 衙役们的惊呼中,张文旭披发掩面,一头载入滚滚浊浪之中,顷刻之间被席卷得不知哪里去了。 “大人?”衙役班头扒着城墙,已是呆了。 “头儿,咱们怎么办?”有衙役惊慌的大喊。 “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 忽然,又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老爷!” 众人抬头,之间张文旭的老仆还有书童,同时爬上城墙,“等等我!” 噗通! 噗通! 两盏水花转瞬即逝,两条生命消失在洪水的浪潮之中。 “头儿,咱们怎么办?”有年轻的衙役已哭出声。 “我等生于此长于此!”衙役班头浑身无力,惨笑道,“何能置父老乡亲不顾,而独自求活!” 说着,他无力的摆手,“大人投水殉国了,我们这些小人,就算活下来也是罪人,朝廷国法......” “头儿!” 衙役们齐声惊呼,但为时已晚。 班头也一头栽入洪水之中,不知踪影。 ~~ 轰隆,雷声滚滚,天地之间的雨如瀑布落下。 眼前,淮河之水奔流,怒潮澎湃,一下下的冲击着高耸的堤岸。 “大人!” 一个浑身是泥的文吏,栽倒起来,再栽倒再起来,手脚并用的走到泗州知府周淮的身边,哭道,“大人,泗州传来消息,咱们泗州....完了!” 周淮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眼前河道中,那奔涌的浪潮。 “大人,咱们泗州完了.....” “完了?”周淮的眼神中,没有半点色彩,好似一个死人。 但下一秒他猛的变得凶狠起来,大声喊道,“泗州可以完,这儿不能完!”说着,他咬牙大吼道,“后面就是我大明祖陵,皇明气运所在,祖宗万年之地!” 说着,他开始在堤坝上奔走大喊,“来人,所有的民夫都上来!加固加固加固,但凡有一处漏水的地方,全部诛九族....” “大人!”那文吏一把拽住已陷入疯魔的周淮,哭道,“难道泗州不救吗?” “救?”周淮冷笑,“泗州已经完了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救?”说着,他反手卡住那文吏的脖子,大喊道,“你告诉我怎么救?谁去救?” “大人.....”那文吏被掐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周淮陷入疯魔,“救不了的就不能救!城毁了可以再建,庄稼没了可以再种,牲口没了可以再养,人没了可以再生!” “大明祖陵不容有失,但凡让洪水惊扰了祖宗陵寝,你我就都是罪人!” “我等已是罪人了!”文吏忽然大哭道,“全城数万百姓啊!乡野之中更有无数农人!” “没法子的事!”周淮大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就这时,一个把总狼狈的从远处跑来,声嘶力竭的大喊,“南边,南边堤坝裂口子啦!” 噗通! 文吏跌倒在地,而周淮则是如野兽一般红着眼睛疯跑而去。 然后他又猛的停步,大喊道,“封锁消息,不许告诉任何人泗州的事,就说泗州安然无恙!” ~~ 堤坝上,大片的沙袋泥土被洪水卷走,汹涌的浪潮扑得人站都站不住。 和天地之威相比,人之力渺小的可怜至极。 “不许跑!”周淮大喝一声,一脚踹翻了一个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农夫。 随后他毅然扛起一个沙包,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口中高喊,“来呀,跟着本官,把这个口子堵上!” 无数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蜂拥上前,无论是民夫还是官员,士兵还是军官。 他们全部声嘶力竭的大喊,“把这个口子堵上!” (有争议的地方不要急,大家往后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6.html 第193章 惩罚(2) 咚,一声惊雷沉重的打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震耳欲聋。 咔嚓,阴霾的云层后金蛇乱舞,似乎要撕开那厚厚的云层,驱散漫天的风雨。 但金蛇终究不是金龙,它们无法将阴云驱散,撼动不了天地的威严。 ~ 哗啦! 密集的雨线如瀑布一样,倾盆而下。 站在乾清宫中,连外边的连廊都看不清楚。 殿中气氛沉寂,百官大臣们都低着头,默默的看着负手站在宫门前的皇帝。 “泗州完了!”工部侍郎练子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最新来报,阖城全部被洪水淹没,府库尽毁,方圆数十里内,百姓无一幸免....” 豁然间,朱允熥攥紧了拳头,心猛的一抽。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直面人间真正的苦难。最早的抚州大水,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急于表现自己的皇孙。而现在作为帝国的皇帝,他的臣民正在洪水之中哀嚎。 国家说是很强盛,其实他这个皇帝知道,强盛的是朝廷的府库,强盛的是朝廷的权力,强盛的是皇权。 而地方上,那些真正的百姓,他们没有半点抵抗风险的能力。 这个初生的帝国,尽管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有些地方也是脆弱至极。 其实他知道,这是整个封建帝国的通病,不管国家如何强盛,百姓始终是百姓。 而且一切的承担者,也都是百姓。 “而且,看样子这雨若一直直下,泗州之后的淮阳三县,也难保....”练子宁有些说不下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救灾!”殿中,臣子们几乎不敢说话,因为谁都知道皇帝在酝酿着怒火,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就要惹火上身。 没人说话,朱高炽不能不说,因为他也姓朱,这天下有他一份。 “朝廷当火速组织救援,调拨钱粮。”朱高炽沉声道,“除了这些之外,还要预备防范瘟疫。现在是四月,大水过后就是五月,五月一旦暴热,瘟疫横行之患,更甚于洪水!” “还有灾民的安置的问题!”暴昭开口道,“洪水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的心!此时的百姓正是惶恐的时候,要妥善安置他们。给他们住的地方,给他们干净的食物,衣裳,给他们希望!” “泗州近在京畿,要提防民乱!”曹国公李景隆紧随其后,“历来大灾之后都有大乱,要避免百姓被人蛊惑作乱。臣以为,当调兵于百姓安置之地,把百姓们分开安置,不能都挤在一个地方。” 腾腾腾,忽然,殿外传来脚步。 紧接着邓平冒着大雨,双手捧着加急奏章进来,“皇上,泗州急奏!” 朱允熥绷着脸,亲自接过。 那奏章上满是泥污,很是沉重。 殿中再次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帝。 “泗州府丞一下官吏二十三人。”朱允熥的声音有些沉重,“城破之时,以身殉国与城共存亡!” 嗡! 殿中出现了短暂不安,如此大规模的官员自杀,在国朝还从未有过先例。 “皇上!”李景隆上前两步,“您节哀!”说着,宽慰朱允熥道,“天无情人有情,我大明有此忠臣之士,区区洪水何足道哉!泗州府丞等以身殉国,乃臣等的榜样。臣等身居庙堂高位,自不敢懈怠于国事,必救灾情于水火!” 朱允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的死,其实也是没办法。现在不死,洪水过后朝廷问责追究,他们也难逃失察之罪。 “泗州知府呢?”朱高炽忽然皱眉问道。 朱允熥把手中的奏章甩过去,“自己看!” 朱高炽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勃然变色,气得浑身都在抖。 “臣在祖陵在,祖陵陵寝之地必安然无恙,君父无需忧心.......” “混账!”朱高炽心中咬牙。 现在他才懂为何泗州说完了完了,没有半点征兆的完了。泗州知府把所有抗洪的力量都组织起来,去了祖陵那边,使得泗州完全暴露于改道的淮水之下。 “可是,他错了吗?” 朱高炽心中暗道,“这个泗州知府也没错,他不保护祖陵也是死,保不住泗州也是死......” 忽然,他心中产生一丝动摇。 “若是真的从高家堰开凿中河,从祖陵中开一条河道,顺流而下直达淮阴出海口......?” 但随即,他不敢想了。 ~ 朱允熥转头,看着群臣,“灾情入火,其他事先放下,救灾要紧!” 说着,看向张紞,“可调拨多少钱粮?” “回皇上,三日之内臣可调集粮草三十万石,五日之内可有六十万石,淮安大仓,徐州大仓,扬州大仓都是满的!” “户部有压仓先银,两百七十万两,就是为了怕有天灾人祸预备着的,随时可以用在灾民身上!” 朱允熥点点头,看向练子宁。 “工部可调拨医官八百人,各项救灾药品或有不足,但缺口不大,可以在京畿之地就近采买!灾民所需铁锅,布料等,工部全力供应。若有差池,臣....自去乌纱!” 随后,朱允熥看向徐辉祖。 后者脸色深沉,“这时候调集民夫可能是来不及了,但各地卫所还有京营官兵,随时可以开拔。泗州,臣不敢说,但保住淮扬三县,臣愿亲自前往!” “曹国公刚才一句话,说到朕心里去了!”朱允熥看着众人,“国家危难关头,尔等皆是忠心之士。诸位,辛苦了!” “臣等不敢!” “救灾,朕只有三条。一,不使百姓饿死病死。二,没有民乱。三,要给百姓信心,告诉他们大灾之后,朝廷将帮他们重建家园!”朱允熥缓缓开口。 “臣斗胆,请皇上派遣钦差大臣,亲赴泗州组织救灾!”暴昭开口道,“以安灾民之心,以彰皇上之恩!” “朕没有恩!”朱允熥冷着脸,“一场说来就来的洪水,死了这么多人,朕还有什么脸说恩?哼哼,往日朕醉心于所谓的太平盛世,而大灾说来就来,朕对百姓只有过,没有恩!” 说着,朱允熥摇头道,“解缙!” “臣在!” “泗州大水,是朕想的不够周全,明明前些天已有迹象,可朕.....”说着,他叹息一声,“朕下罪己诏,你来写!” “臣万死不敢奉诏!” “皇上!皇上啊!”李景隆跪倒嚎啕大哭,“何至于此,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或许真的有天意!”朱允熥抬眼,看着阴暗的天空,“这场大雨,就是上天给朕的惩戒,告诉朕,不要陶醉于虚幻盛世之中!”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朱允熥又看看众人,“至于救灾的钦差大臣....”说着,他目光环视。 有人躲闪,有人昂首挺胸,有人眼中满是决绝之意,有人略带踌躇。 “原通政司使,刑部侍郎,都御史辛彦德,带罪之身赶赴泗州,组织救灾!”朱允熥开口,“告诉辛彦德,他不是头铁吗?这次给朕也手黑起来,但凡有人敢阴奉阳违,有人敢上下其手,有人侵吞救灾物资,杀无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7.html 第194章 罪己诏的背后(1) “朕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百姓苦于渊水,咎在朕助不逮!” “淮安水患久矣,当治不治。国本该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ji)救之,岂可拖延顾左右而言他,踌躇不决耶?朕适者不思,罪也!” “今天降水患,城池残破百姓流离,皆朕行事不明,处事不当。罪在朕躬,而天欲加百姓之身,天下苦也!” “朕之罪,性闲静尝图安逸,是其一!” “朕之罪,自恃聪明不能听言纳谏,愆戾愈多,亦是其一!” “朕之罪,好高骛远以图强,而基业未稳,亦是也!” “朕之罪,浮夸盛世以乱世听,不重民生以乱国本,如是也!” “千罪万罪,罪在朕身。天若有情罪朕一人,切勿罪及百姓,涂炭生灵!” 永安宫中,老爷子静静的听朴不成念完刚刚明发天下的罪己诏,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邃。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带着几分纠结和痛苦的闭上眼睛。 “老爷子?”朴不成试探的问了一声。 “咱也有罪!”老爷子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朕之罪,卑天下而尊朕之一家一姓。凤阳皇陵,泗州祖陵,营建中都三大工,耗费民力百万,米粮不计其数。民,苦于徭役。田,荒于野。” “知民苦却用民,全朕私欲,却尝言,与民休息休养生息,轻徭薄赋,此乃言行不一,独夫之行径!” “老爷子!”噗通一声,朴不成吓得直接跪下,“您老.....?” “孩子都能坦诚自己的不足,咱还有啥拉不下来脸面的!”老爷子叹息苦笑,“咱这些年,一直说自己的出身低,知道天下百姓的难处。可一边又用着天下百姓给咱朱家建这个建那个,有时候想想是不应该,可是心里头,总觉得天下是咱自家的,咱.....哎!” “天下就是您的,您老千万......” “是,也不是!”老爷子打断朴不成,“大孙这罪己诏中一句话,咱三十年前常说。国当以人为本,可现在想来,从咱做了皇帝三十多年以来,说是说,可却渐渐的忘了!” “罪己诏,罪的好呀!” 朴不成抬头,轻声道,“这些事奴婢不懂,不敢妄言,但您哪来的罪呀!您可别吓唬奴婢!” “你自然是不懂!”老爷子咧嘴一笑,“你个没卵子的阉货,懂得啥国家大事?”说着,他又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啦,老人做的他未必绝得对。他要做的,想要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说到此处长叹道,“管不了啦!” ~~ “罪己诏,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雨依旧在下,密集得看不到边际,看不清天地。 礼部衙门,侍郎公事房中,李至刚和几个心腹齐聚一堂,低声开口。 他如今也算是入了皇帝的法眼,越发的位高权重。甚至官场有传言,可能不远的将来,这位侍郎大人就是南书房的后备人选。 所以,他的身边,也渐渐有了一群同样做事不计手段,只求官位的“实在人”。 他的左手边礼部员外郎侯泰,再往下刑部给事中张思恭,礼部郎中张庸,礼科给事中王谦等几人。 这些人官位未必多高,却都是衙门中做实事的人。 “大人此言何意?”员外郎侯泰问道。 “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张思恭沉思,开口道,“不过是一场天灾,皇上就下了罪己诏,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刻意为之?” “你们呀!所以说你们入仕几十年,还在五品上行走!”李至刚一笑。 “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下官等指点迷津吧?” 闻言,李至刚带着几分志得意满,手指敲打桌面,“皇上罪的是自己吗?” “咱们大明这么大,隔三差五哪不出点灾死点人?”李至刚又是一笑,压低声音,“皇上是准备先罪己,再罪人!” “罪谁?”众人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凤阳淮安两府,首当其冲!”李至刚眯着眼睛,“淮西总管,河道衙门次之!”说着,又是一笑,“淮北水患不是一两天,所谓病来如山倒,突然闹出这么大的水患,肯定有人要倒霉!” “可是泗州水患归根到底是天灾还是人治?还是种种原因所致?总不能把这罪,归到营建祖陵以至泗州民力为之一空身上吧?” “总不是能说是民夫,物资都在高家堰那边,使得泗州无可抵挡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皱眉思索。 良久之后,有人叹息道,“无妄之灾!” “住口,这也是你能说的?”李至刚厉喝一声,随即怒目而视道,“有事就有责任,咱们做官的,就是为了要担责任!” 说着,微微沉吟,“这只是表面上的,还有更深一层.....” 众人忙做附耳倾听模样,一脸探究。 “咱们这位皇上,事不隔夜,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反复拖延。接下来,黄河大工淮北水患乃是国朝头等的大事!” “但治水涉及到的事,不是简单的人力物力那么简单。尤其是....啊!对吧!” 众人都知道他这声啊,代表着什么,纷纷点头。 “有了这封罪己诏,堵了所有人的嘴。日后治河,不计一切代价,不管涉及到人还是事,一概治河为先!” 说道此处他又是笑笑,又压低声音道,“治河的根子还是为了土地,淮北可是那些淮西勋贵的大本营。好地都在他们手里?百姓怎么活?” “还有淮北的盐业,治河要不要钱?咱们都知道两淮的盐税是....啊!” 他这声啊,众人也都懂。 从大明开国开始,两淮盐水就是进内库的,用作军费。 “可是两淮的盐场,盐商,怕是这些年也没少捞吧?淮北那地方一穷二白,就剩下盐了。民间的私贩一直屡禁不止,盐农之苦日复一日。而上缴内库的盐税,却经年不变。” “你们只看到了表面,你们往深里想,皇上要干什么?” “治河,分地,安民,革弊。” 此时,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是了,皇帝都下了罪己诏,那谁挡着这些就是罪人。 “你们把这些联合起来看,皇上是在下一盘大棋!”李至刚在敲打下桌面,沉声道,“这里面涉及到的人事问题,财政问题,深着呢?” 忽然,给事中王谦疑惑道,“治河的同时,整顿盐业?那.....皇上是要把盐业全抓....” “恐怕不是!”李至刚摇头道,“盐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我觉得,皇上应该,是想把盐业交给户部。” “嗯?”众人都是一愣,满脸不可思议。 哪有人把钱往出推的,而且这淮北的盐税从来都是皇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们往深里想,淮北的盐商们有钱了之后都喜欢往哪儿跑?”李至刚笑道。 众人思索,张庸开口道,“苏州扬州。” “呵!”李至刚一笑,不再说话。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8.html 第195章 罪己诏的背后(2) 有些话他愿意说给这些人听,但有些话他不能说。 不是不敢说,而是多一个人懂,多一个人明白,那他所知道的东西,份量就少一分。 朝堂上的事从来都不能单独看,而是要连起来仔细的认真的钻进去看。 治河,黄河淮河。 为何黄河淮河会决口,因为有南北大运河。 朝廷每年维护大运河的钱,天文数字。而淮北百姓之苦,也跟大运河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条运河,是让百姓苦不堪言,但也养肥了多少人? 往后数年运河要大治,黄河淮河要大治,朝廷从哪往出拿钱?这可不是一次性几百万能办到的,而是一连多少年,多少个几百万。 “您....再说清楚点,下官等越听越迷糊了!”员外郎侯泰开口道,“怎么听着,这么玄呢?” “自己琢磨去!”李至刚看他一眼,又看看众人,再次压低声音,“不过,对于诸位来说,这却是绝好的机会!” 这话,顿时让众人都心中一紧,眼神发热。 “天下的事儿就是这样,要做事就要得罪人!”李至刚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治河是肥差,但也是苦差,治河后面的事,更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所以皇上派了辛愣子?”有人惊呼。 “他一个人能把事都做完?”李至刚冷笑,“他需要帮手,皇上需要能出力,能做事,不怕得罪人的官员!” 众人听到这,都是眼睛一亮,心中躁动。 “诸位,我是过来人!”李至刚笑道,“京官五品听着是像是那么回事?可说实话,五品京官就是受气的小媳妇,脑袋上边婆婆太多!吃力不讨好不说,有功不见得赏,有过却是第一个!” “这身官衣也就能吓唬吓唬老百姓,连人家高门大户的豪奴都比不上!可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比方说凤阳淮安二府,那可是直隶之下的大府。到了那儿,万人之上,谁敢给脸色看?” “难是难,但最容易出政绩,而且接下来几年皇上亲自盯着,你做的一切皇上都看得见。” “敢于勇于任事,在地方上实打实干几年,只要入了皇上的眼,调回京师之后,一部侍郎还不是手拿把掐?”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眼冒金光。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为了做官不计手段,就是因为他们没根脚,除了做事之外没别的办法。这是他们能往上爬的唯一途径,得罪人怕什么?辛苦怕什么?和收益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什么。 “可是.....”张庸沉吟道,“您话是这么说,我等也有为君父分忧之心。但是....大人您也说了,我等五品微末小官,谁认得我们!” “嗨!”李至刚一笑,点头道,“也是!也对!”说完,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 这个动作落在众人眼里,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罪己诏之后,淮北官场必然地震,会有大把大把的缺空出来。而且还都是实权在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独当一面的肥缺。 你们都是没跟脚的人,外放要有人提携,那能提携你们的人在哪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说这位侍郎大人如今风头正盛,就凭他的人际关系,想保举几个人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侍郎大人能不能帮忙,就看这些人会不会做人,会不会做事了! 人,被李至刚做绝了。 官,被李至刚做透了。 事,被李至刚做全了。 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李至刚自诩的精明一道,和旁人比起来,不过是小聪明。 ~~ “快!快!” 雨哗啦啦的下,落在人身上跟石头砸似的。 李景隆冒着雨,刚进房,连衣裳都不换就对夫人邓氏喊道,“赶紧!” “什么赶紧?”邓氏正无聊的绣着刺绣,放下手中的针线,“你这火烧火燎的干嘛啊?” 李景隆没说话,端起茶碗一顿猛灌。 随后才开口道,“地契,泗州老家的地契!” “您要那些干什么?”邓氏更是不解,“出什么事了!” “找出来!”李景隆随手扯下湿衣服,开口道,“连地契带那些佃户的身契,去找出来,交出去!” “给谁?” “朝廷!” “那可是咱家的勋田,上两辈儿拿命换来的!”邓氏急道,“你抽什么疯?” “泗州被淹了!”李景隆坐下,叹气道。 邓氏上前,“淹了怕啥,地也冲不走,水退了接着种啊!”说着,又道,“那可都是好地呀!一水儿的水田!” 李景隆斜了夫人一眼,“泗州淹了,全完了,死的人海了去了。灾后安民重新安置,保证他们的生计,还要征调民夫治河。这时候,咱家手里还掐着那么多地,那么多人,还跟人要租子,你觉得合适吗?” 邓氏攥紧手帕,“可是,没道理就这么.....” “现在交,是功!”李景隆正色道,“皇上不会亏待咱们,现在吃小亏将来占大便宜。若还掐在手里当没看到....将来,要吃挂落!” 说着,挥手道,“儿子那边你去说,他名下的地,也交!” “咱家那点地,算的了......?” “让你交你就交,哪那么多废话?”李景隆怒道,“头发长见识短,咱家交了旁人交不交?这么多家放在一起,那是多少地?一万亩地就能安置两千户灾民,十万亩呢?” “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这是觉悟,觉悟你明白吗?这是急人所难,这是为国分忧,这是以身作则,这是表率.....” “行行行,交!”邓氏赶紧打断李景隆,“你龇牙咧嘴跟个獾子似的,你要吃人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低声道,“我娘家在泗州也有不少好地呢?交不交?” 她爹故宁河王邓愈就是泗州人,早先为投奔老爷子的时候就是一地的豪强,组织团练对抗元朝官服抗捐抗税,亦兵亦匪。 邓愈贵为大明开国六公,泗州的老家就是他的大本营,名下的地多了去了,比他李景隆家只多不少。 “邓平早想到了,还用得着你操心!”李景隆白他一眼,然后叹息一声,“可惜了,早些年就该弄到自己手.....” “德行!”邓氏推了李景隆一把,然后有些揪心道,“我娘家这些年,就靠着泗州的田产出息维持着,往后没了进项,日子可怎么过?” “穷不了!”李景隆咧嘴一笑,“邓家是在泗州有人脉,大灾之年,出头的就是有人脉的人!”说着,摆手道,“快去,赶紧地契吾的都找出来,再给我准备饭,我吃了好进宫去!” “你干脆直接住宫里得了!”邓氏白他一眼。 “嘿嘿!”李景隆坏笑,“进宫?舍得爷这杆银枪?” “滚!” ~~ 哗啦啦,大雨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阴暗的牢房中,那狭窄的方寸小窗中,不断有大片的雨水飘落进来。 地上的茅草已湿了,可辛彦德站在窗下却是分毫未动。 他静静的看着那方寸小窗,看着外边的暴雨,脸上犹如石化,可眼中满是凄苦。 随后,他拿起一根茅草棍,沾了点水,开始在墙壁上书写。 “农人盼雨润春苗,不想天公乱作妖。瓢泼大水九天落,人间尽是苦嚎啕!” 写完,丢棍。 辛彦德看了看,猛的用袖子擦拭,嘴里骂道,“天生就不是诗才,乱作诗作甚?没良心混账,你个没良心的混账....还有闲情雅致写打油诗,你良心狗吃了.....” 哗啦,外边锁链响。 辛彦德转头,看着牢房的铁门,“谁?”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邓平当先而入,他身后一人披着斗篷,缓缓进来。 “皇....”瞬间,辛彦德泪流满面,跪地叩首,“皇上,泗州百姓苦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89.html 第196章 除恶务尽(1) 哗啦啦,暴雨的声音单一而又嘈杂。 斗篷慢慢摘下,露出朱允熥的脸,他缓缓坐在邓平放置的凳子上,看着辛彦德,苦笑道,“满朝文武,关于淮北水患泗州之危,只有你说对了!” “臣!”辛彦德擦去泪水叩首,“宁可是信口雌黄,沽名邀誉,哗众取宠!” 到底是不是所谓的邀名,他辛彦德知道,朱允熥也知道,别人也知道。 而且朱允熥其实还知道,为何辛彦德要把大明祖陵大工当成这件事当成导火索。 因为辛彦德所说的,是整个南北大运河,黄河淮河水患。 华夏官场上的事历来都是这样,避重就轻趋避厉害。做官嘛,好办的事往难了说功劳大,不好办的事不说就没发生,得罪的人事当没看见皆大欢喜,要出事的事掩盖住推给下一任。 无法做到的事情,自己不要去做,别人做了也不要让别人做成,那样会显得自己无能。 “朕已下旨,你以刑部侍郎督察御史之衔,领钦差大臣,赶赴泗州赈灾!”朱允熥叹息半声,看着对方,“到了泗州,你如何去做?” “泗州水患既成,如今救是救不过来的,只能亡羊补牢实行赈济之策!”辛彦德用力的摸摸脸,“想必如今泗州已是一片泽国,幸存的灾民只有几个地方可去。一是泗州的盱山,此地势高可暂时安身。二是毗邻的凤阳府,此乃我大明中都,不管怎么说灾民都有活路。三则稍远些,那就是扬州府!” “臣此去泗州,当务之急抓两点。一是疏导灾民,他们分开来,尽量往凤阳府还有扬州府,乃至滁州府一带安置。” “灾民人数众多,不能都聚在一处。疏导灾民的过程中,少不得当地大户官绅人家的帮衬。疏导灾民的同时,迅速在这几个地方,圈地建舍,储备物资。” “大灾之年人心惶惶,一定要让灾民们吃饱穿暖,才不会有民乱!同时,也要把灾民和其他州府的本地百姓隔绝开来。还要严打地皮无赖,拐卖人口,抬高物价的行径。” “尤其是抬高物价,恶意囤积之事。皇上命臣为钦差大臣,臣斗胆请皇上授臣先斩后奏之权。” 朱允熥听着不住的点头,做事要有主次,现在洪水拦不住,那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人。救人的同时,又要避免好事变成坏事。 “等等!”朱允熥忽然开口,“你说把灾民往凤阳和扬州安置,那淮安府呢?淮安就挨着泗州!” “泗州有失,淮安唇亡齿寒!”辛彦德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此时的淮安,为当地百姓计,最要紧的是加固河防,同时开拓入海的河道,若安置灾民于此,恐怕会让淮安地方分心。” “还有,淮安是运河重镇,一旦灾民大量涌入....做事要先想坏处才能想到好处,另外等洪水过后,泗州淮扬三县等重建,所需的物资米粮,也都要走水路通过淮安运转,淮安不容有失!” “好!”朱允熥再次打量辛彦德。 以前,他对这个臣子的印象,最多是忠正刻板品行端庄。倒是甚少留意到,辛彦德在处理政务的能力是这么突出。 仓促的时间内,能想出这么多方法,而且每个方法如何实行,好处坏处都能分析出来,委实难得。ъiqugetv “你方才说,你去赈灾当务之急是两件事,赈济灾民是一件,另外一件呢?”朱允熥又问道。 辛彦德面色肃然,“第二件就是治水!”说着,继续道,“赈济灾民的同时,更要防止洪水肆虐,正如方才臣所说,淮安一定要保住,而且不能让洪水波及中都凤阳,威胁扬州。” “臣说句不当的话,灾情已然如此,再怎么恶化,也只能在已成洪泛区的地方恶化,所谓壮士断腕,割肉剜疮。决不能让其他州府,被洪水波及!” 这才是真正的做官的态度,没出事的时候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出了事就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绝不波及到其他地方。 “很好!”朱允熥赞许一声,“你以钦差之身去泗州,除了你要的先斩后奏之权外,朕还给你秘折专权,你的奏章直接送到朕面前。另外,朕知赈灾不是一个人可以面面俱到的事,朕已筹备了赈灾衙门。” “户部尚书张紞,廉政院尚书暴昭,左都御史杨靖,都御史严震直等人在京师,为你统筹!” 说着,朱允熥又看着辛彦德,“你去赈灾,千难万难,你只是一个人不是三头六臂。说吧,可有合适的帮手举荐?” 辛彦德沉思良久,不曾发生。 “说吧,你有合适的人选就说出来!”朱允熥苦笑道,“莫非,你怕朕以为你平日结党不敢说?” “君子不党!”辛彦德开口,“但有志向相投之人!”说着,顿了顿,说道,“户部山东司主事黄俊,河南司主事施维中,监察御史杨涤,原山东按察司现通政司参议胡琏,原沈阳卫提刑按察现兵部郎中苗微......” 辛彦德开口说出一串名字,这些名字在朱允熥的心中并不陌生。 因为这些人有个共同点,都是这几年在吏部考核时身上有污点儿的官员。有污点不代表这些人干了坏事,还有可能是他们只会做事,不会做人。 “好,朕都准奏!”朱允熥道,“这些人如何安排,朕给你专权。” “臣还要一项权利!”辛彦德叩首。 “你说!” “一队锦衣卫还有......”说着,辛彦德看向朱允熥的眼睛,“调兵之权!”说着,又叩首道,“菩萨心肠亦要有雷霆手段!” “准奏!”朱允熥说了一声,站起身来,“都依你!” 说着,他转身,“事不宜迟,朕就不给你践行了,朕在京中等着你的好消息!” “皇上!”辛彦德诧异的开口,“你不让臣.....你给臣规定个时间么?” “时间?”朱允熥转头笑道,“是勒令你一个月安置完灾民,还是三个月治理完水患?”说着,伸手扶起辛彦德,正色道,“无论是安民还是治灾,都是旷日持久劳心劳力之事,所谓欲速则不达,朕更不能急功近利!” “既然选了爱卿,朕就信得过你,好好做慢慢做,做到圆满。你是朕的身边人,知道朕不爱听什么为君父分忧为朝廷效死的假话。” 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你可知朕为何选你?” 随即不等辛彦德说话,朱允熥又点点对方的心口,“因为你心里头,装着的是人,是大明朝的百姓,而不是官位,不是功名利禄,更不是朕这个皇帝!”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0.html 第197章 除恶务尽(2) 吱嘎一声,地牢的门再被推开。 朱允熥大步出来,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急躬身上前。 “给他人!” “遵旨!” 随后,朱允熥回头,朝着牢房中的辛彦德一笑,转身离去。 而辛彦德,则是无声的大礼叩拜。 等他再次起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已是昂首挺胸的进来,在他面前无声俯身行礼。 “卑职镇抚司掌刑百户贺平安!” “卑职镇抚司治军百户李十一!” “听候钦差大人调遣!” 就这时,只见一名锦衣太监,双手捧着一个玉匣进来,笑道,“辛大人,这是您的钦差官防!”随即,这太监又摆手,另有太监捧着衣物进来,“这是皇上赐您的蟒袍!” 辛彦德微微点头,随后用潮湿的衣袖,仔细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几个锦衣卫上前,从太监手里接过蟒袍,披在辛彦德身上。 哗啦! 一阵大风吹过,骤然有无数风雨从地牢方寸的小窗之中,吹打进来。 ~ 雨突然小了,小到抬头可以看见天上的云了。 然后雨又似乎突然停了,若不停下脚步细细感受那若有若无的湿润,它似乎是真的停了。 “皇上!”何广义站在朱允熥身后,“您是...回宫?” 朱允熥一身便装,伸手去感受下空气中的湿润,“难得出来,走走吧!”说着,前行几步,“你跟着朕!” 他们君臣在前,邓平等侍卫在后,漫步在长街之上。 雨后的京师显得格外空旷,竟然有些许的清冷。 “辛彦德的差事不好干,朕让你给他人,可不单是只给人!”朱允熥背着手,慢慢说道。 何广义微微躬身,“臣明白,臣一定让...臣亲自盯着,急辛大人所难!” “不只是急他所难!”朱允熥点头道,“还要把许多事想在前面,赈灾治河已经够累了,别让其他的事分他的心!” 何广义沉吟片刻,“臣明白!”说着,想想,“届时真有其事,是上奏还是直接.....” “镇抚司诏狱!”朱允熥轻描淡写的突出几个字,但何广义却是心中一寒。 大灾之年对百姓而言是苦难,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人呀,贪心两个字一旦冒出来,什么国法纲常就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抽筋扒皮做成人皮灯笼,也挡不住有人对白花花的赈灾银子,至关重要的民生物资打坏心思。 这时候,锦衣卫的作用就彰显出来。 他辛彦德再厉害,面对那些贪心王八蛋的时候也会力有不逮,甚至顾及不到让人钻了空子。可锦衣卫却不同,恶人还需恶人磨,以恶才能治恶。 而且,这种伸手的事儿,往往都是从上到下一窝一窝,光明正大的查,最多抓几只小鱼小虾。只有锦衣卫这种可以给人直接按罪名的衙门,才有威慑力。 这时,雨是真停了。 久违的眼光开始洒落人间,长街上的人也忽然之间多了起来。而且,这些人都行色匆匆,好似有急事一样。 等朱允熥带人行至内城外城交界的长安大街后街之时,街上的人已变成了嘈杂,尤其是那些米粮店,药铺的门前已是人满为患。 “这是干什么呢?闹哄哄的?”朱允熥张望一眼,奇道。 何广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许是百姓们怕这雨下起来没头,趁着雨停了赶紧出来采购点米粮!” “呵!”朱允熥笑出声,“京畿之地还怕没粮食?”说着,他摇摇头,转身欲走。 但下一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朝那片喧哗所在而去。 ~ “哎,关门板做什么?我们买米呀?” “你这小伙计,怎么不开门?” 满是人挤人的粮铺门前,骤然传来一阵吵闹。正在营业的粮铺中,几个伙计忽然把客人推了出来,并且关上门板。 “诸位,不是关门!”掌柜的站在门前大喊,“而是小店米粮有限!”说着,摘下门口挂着的写着各色米粮价格的木板,重新挂上一块墨迹还未干的。 “嗡!”人群骤然炸开锅。 “遭娘瘟,干么四呀!” “原先大米一块银元两石,你这直接翻倍了坐地起价?” “零卖不卖,我这买二十文的你不给喽?” “嘶,麦豆都涨了?原来牲口吃的,你当人的粮食的卖,你黑了心的呀!” 人群吵吵闹闹,越发的汹涌。粮铺的小伙计紧张的保护着掌柜的,而后者则是老神在在。 等人群嚷嚷累了,他才大喊道,“诸位,听我说,不是涨价,而是没粮啊!” “外边正发大水,粮食运不进来呀,小店卖的也是存粮!” “诸位,要买快买,这雨还要下,水灾一时片刻也退不了。你们现在不买,怕是以后一天一个价!” 有人大喊道,“淮北发水灾,跟京城有啥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掌柜的回道,“淮北水灾受灾百姓百万之数,到时候从哪里调粮食过去?还不是江南?江南的粮食都调过去了,咱们吃啥?” 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本店存粮有限,今日只买两百份,欲购从速啦!” ~~ 整条街,开的都是米面粮行,不但这一家涨价,其他家都是如此。竟然好似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平日的价格直接翻了一翻。仓库里压箱底带着霉味的粮食,都拿了出来。 不单是粮行,旁边的药店也是如此。 “小哥,怎么柴胡和麻黄都没了呀?” “我家里有老娘这几天着凉了,抓几副去寒的药你们怎么不肯?” “我儿子闹病了,烧的厉害,金汤给我抓几幅啊!” 许多人围着药铺门前吵闹,而药铺却大门紧关,只留着一个小缝。 伶牙俐齿的伙计站在门口,“没有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 “淮北闹灾,朝廷已下令征集各种药以防瘟疫,小店药不多,不够给诸位的!” “我们给钱就是啦!” “那可不能是这个价了!” “什么?你抢钱啊,一副金汤汁,平常十来文的东西,你居然敢要半吊钱?” “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去去去,请便,等你从衙门回来,什么药都没买不着。” “就这个价,诸位买的进来不买的别围着,劳驾!” ~ 灾还没闹过来,就开始物价飞涨了。 朱允熥冷眼旁观,面色不善。 “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怎么治罪?” 闻言,何广义忙躬身道,“回您的话,按老爷子所制的规矩,凡灾年有哄抬物价谋私者,一律斩立决!且罚十倍之银,子孙三代不许再经商不许科举。这是以前灾年的特例之策,平时都是依照大明律。” 说着,他犹豫片刻,“大明律,凡诸物(牙)行人评估物价,或贵或贱,令价不平者,计所增减之价,坐赃论。入己者,准窃盗论。” 白话的意思就是,故意虚抬物价或者压低物价,要按贪赃罪来论处。要是相互串通作假了,要按盗窃罪来论处。 “朕以前还觉得,有时候洪武旧法有些太过严苛,可现在看来,老爷子的除恶务尽还真没错!” “传旨,凡京畿之地有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者,以洪武朝旧法论处。”朱允熥皱眉道,“不得姑息!”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1.html 第198章 众生之相(1) “臣遵旨!” 何广义刚答应,谁知下一秒朱允熥忽然又开口,“等会儿!” 且脸上,还露出几分斟酌的神色。 何广义就垂手站在一边,等着皇帝继续开口。他跟在这位皇帝身边很多年了,深知这位爷的脾气,是看着随和但和老爷子骨子里一个样,那就是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ъiqugetv 以前,这位爷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偶尔还时不时的装糊涂,让下面人好过一些。而现在随着皇威渐重,越发的喜欢较真,最受不得下面糊弄。也最喜欢钓鱼,把人钓出来,慢慢玩。 “不要用朕的旨意,你想个法子通知应天府兵马司。”朱允熥低声道,“语气嘛,不轻不重,且看他们怎么处理?” “嘿,有人要倒霉!” 何广义心里暗笑一声,面上恭敬的说道,“臣明白!” 若是别人在这,可能假明白。但他此刻,却是真明白。 京城中这些商铺子,胆敢明目张胆的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身后可能没关系吗? 这年月,没关系谁他妈敢犯法呀?那可是法! 由兵马司出面,不痛不痒的管管,到时候是人是鬼就都露出来了。 但若是皇命,只怕也只能够打掉出头鸟,死的也是替死鬼。 皇帝最不好糊弄,但也最好对付。 “以前有人说,天下很大,朕这个皇帝只有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朱允熥看着药铺和米粮行拥挤的人群,叹息一声,“这几年朕才知道,不是看不过来,而是根本就看不见!” “人性本恶,皇上别因为这点事坏了心情!”何广义沉吟半晌,接话道,“财帛动人心,沾上钱字人心就黑了。” 朱允熥一笑,背着手朝前走,“是这么回事?” 话音刚落,何广义就有些懊悔,刚才的多嘴。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这里边的道道比朕这个被蒙住眼的皇帝,要清楚吧?”朱允熥又笑道。 “世情如此!”何广义落后半步,小心的笑道,“做买卖,做大买卖,做这种关乎民生谁家都缺不得的买卖,没点手腕和人脉是做不大,也做不长远的!” “京城这些铺子,要么是找人入股,要么给干股,要么干脆就是孝敬。”索性,何广义也就实话实说,“上上下下也都要打点,也都谁都得罪不起。臣说句不当的话,这事呀,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臣管着锦衣卫,见惯了天下的黑心事,所以说.....” “所以说什么?”朱允熥饶有兴致的问道。 何广义笑笑,“所以说当初夫子教的人之初性本善,压根就是糊弄人的!” “哈哈!”朱允熥大笑起来。 这些事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呢,儒家学说为何非要讲究中庸之道呢?因为几千年的老祖宗就已经把世道和人心看透了,太较真未必能把别人怎么样,但绝对能把自己气死。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啊!”朱允熥又点头,随后瞥了一眼何广义,“你这狗才,许久没这么贴心了!” 这话,让何广义心中一惊,后背冒出冷汗来。 他何尝不想每天都让皇上觉得贴心,他何尝不羡慕总是能摸准皇上脉搏的李景隆。可他这个位置,让他很多时候不敢贴心。 他可不是他的前任蒋瓛那样,卯足了劲儿一门心思用别人的人命晚上爬的人。他学的是前任的前任,就认真办事不多言不多嘴。 但学起来也难,坐起来更难。首先他可没前任的前任和老爷子那种关系,他对现在这位皇帝的忠诚度不用说,可反过来皇帝对他的信任度,跟老爷子对他前任的前任的想必,要打个折扣。 再者说,这位爷毕竟不是老爷子,不是那种人命在眼里就是个数儿的杀伐之主。这位爷有底限,也多了几分仁慈,在这种前提之下,他何广义做事做人,就要更谨慎许多。 他正忐忑的时候,朱允熥已上了后面的马车,邓平放下车帘,亲自坐在车辕上,挥舞马鞭,马车轻快的走远。 “伴君如伴虎啊!”何广义心中暗道,“早些年要是不琢磨这个指挥使,现在宫里当个侍卫亲军统领,不他妈也挺好吗!” ~~ 雨是真停了,但天还是半阴半晴,就像是有泡尿没撒干净似的,让人心里始终不痛快。 赵石刚换班完从宫里出来,身上没穿那扎眼的麒麟服,就是寻常的防唐制圆领窄袖袍。大红色,腰间配着玉带,身姿笔挺。 他身边也前呼后拥的带许多人,就带着两个从小跟他一块长大的书童小厮。 雨停了之后,街面上的人也越发多起来。人多了,活力就多,各种买卖铺子都开门,逛街的人群都在宣泄着这几日被大雨憋在家中的苦闷。 赵石溜溜达达的,小大人模样,很是沉稳。 书童在他后面,小声的嘟囔,“少爷,以后咱们回家还是骑马吧。您要是不喜欢骑马,小的就让前院儿的忠叔,给您套马车。这么一天天的腿着儿怎么行?从宫里到家,好几里地呢,您在宫里又挺老累的!” “咱们这个岁数坐什么马车,不怕人笑话?”赵石白他一眼,“再说,我在宫里怎么就累了?你听谁说的我累?” “小的......” “还骑马?你觉得咱们现在不够招摇是不是?”赵石正色道,“记着,咱们虽是侯爵之家,可靠的是皇恩,在京城这些勋贵之中,算得了什么?”说着,又郑重道,“记住了,以后不许说这些没过脑子的话,在外边也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小人知道了!”书童吐下舌头。 “干脆!”赵石皱眉道,“明儿你别来了,我这么大人了,用不着你跟着。”说着,笑起来,“我还能让人拐了去?” 就这时,前边巷子口忽然传来小贩的叫卖。 “炸豆腐喽,脆嫩金黄的炸豆腐喽......” 赵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吩咐道,“去,买几份炸豆腐,要热乎的,家里弟弟和外甥都得意这口儿。嗯,前边路过徐家肉铺子,耳尖儿和口条还有焖子也买些,给父亲下酒!” “是!”那书童欢快的答应一声,但马上又有些犹豫说道,“孙少爷和二少爷这几天闹毛病,郎中说要清淡些。” 赵石皱眉,“我怎么不知道?厉害吗?” “夫人说您在宫里当差,劳神费力的不让把家里这些事告诉您。小人瞅着两位少爷倒也不是很厉害,就是换季时节有些发热,厌食咳嗽。”说着,又道,“哎呀,忠叔今日还吩咐我,路过莲花堂的时候,告诉那边掌柜的,给咱们府上送药呢!” “药方带着呢?”赵石伸手道,“给我看看!” 这时代的读书人,不能光死读书,尤其是他这样的豪门子弟。 医书也是他们学习的一部分,许多豪门家族的男丁,都能熟知各种药方和用途。 “嗯,小柴胡汤,麻黄......”赵石喃喃念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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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堂在京中也是老字号,开了起码二十多年,这今年也不知搭上谁了,越发的不得了。 “诸位!”张合端着酒杯,笑道,“今儿把诸位请来,是有事相商!” “您客气了!”众人都拱手笑道。 “这事呀,是大好事,是涉及到咱们生意的大好事!”张合四十来岁,书生容貌,说话是未语先笑显得很是随和,他低声道,“诸位,听着信儿没有,淮北闹灾了!”.biqugetν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这些大商人,时刻都在关注着朝局。 “这时节闹灾可不得了哇!”宝生堂的老东家,六旬出头的钟振生叹息着开口,“刚过三月春寒,马上又是燕阳天,冷热交替之际本就容易滋生病患。淮北水灾,灾民又恶又冷又怕。身强力壮的人或许只是寒气入体,老人孩子就不要小心了!” “不愧是药行世家,百年传承!”张合奉承一句。 这钟家是御医世家,往上两代都是宫廷御医,家学深厚。这位钟振生经常为贫寒百姓免费问诊送药,颇有几分好名声。 随后,张合又环视一周笑道,“按理说,这话我不当说,毕竟人嘛,总要有几分慈悲之心。可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众人脸色各异,纷纷听着他往下说。 “淮北水灾,朝廷怕有瘟疫,工部已经奉旨开始采购药材。这其中有生药熟药,还有各种成药!”张合看了一眼众人,“来,喝酒!” 在桌的众人中,有人已是笑出声。 朝廷采购药材,最快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从他们这些药房手里采购。总不能鞭长莫及,找各地的药商去。若真那样,恐怕不等各地的药运过来,淮北的病就闹起来了。 “采购成药?这怕是不必吧?”钟振生开口道,“所谓疫以防为主,病都是积累着来的,现防住小病大病自然无可乘之机啊!”说着,沉吟道,“若是朝廷采购的话,成药又价格太高,熟药也必然涨价。嗯,其实当下这种局面,倒是有既不怎么花钱费功夫,又稳妥的办法!” “钟老说的是!”旁边济世堂大药房的东家,四十多岁的李晋南附和道,“有的是便宜的方子,好用又好取材!” 说到这些方子上,钟振生有些按耐不住了,掰着指头笑道,“我说几个,诸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随后,顿了顿继续道,“嗯.....洪水之后是暴晒,去毒热最省事的是白菜根儿加菊花,趁热服盖被取汗!” “若是风寒,龙葵煎水。若是有痰,橘皮红黄芪......” 说着,他又顿了顿,“要是再严重的话,那就得上柴胡,石膏。若是旧热不退,金银花连翘.....” “其实呀,若是年轻力壮的生姜水就行!”旁边也有人笑道。 “要是小孩发热的话!”李晋南开口道,“香菜根和叶儿,生姜加白萝卜。小孩病的快,但好的也快。而且小孩呀,能不用药就不用药,是药三分毒......” “咳咳!”张合见他们几个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咳嗽几声。 顿时,几个刚才议论药方的人,都不解的看过来。 “鄙人舔为药行商会的会长,要为咱们整个药行考虑!”张合笑道,“刚才几位老先生说的方子呀,还是见效慢且风险大。诸位想想,若真是用了这些方子,万一没治好人,出了人命.....所谓便宜没好货....” “张掌柜此言差异!”钟振生不满道,“药可不是货呀!咱们做药行的,祖师爷留下至理名言,宁可架上药生尘,不愿人间见病人。治病不但要考虑到病人的病,还要因人取材,富有富的治法,穷有穷的活路。这些方子虽不起眼,可不是拍脑门想出来的土方子啊?” “伤寒论,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上都有据可依。朝廷若要采购药材,自然是过快好省又能治病。按你说的买成药,那不是舍近求远吗?” “你个老不死的!”张合心中暗骂。 但面上还笑着,只是这笑容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您知道这些方子,咱们在座的手里也都有几张,可是朝廷不知道啊?” 他这么一说,钟振生李晋南等人勃然变色。 “朝堂诸公为了防止洪灾之后的瘟疫,也定然是不惜血本。病吗,越早越快才能治好。事关我大明子民,容不得慢慢来三个字!咱们大明朝这位皇爷,可是最讲几句雷厉风行四个字!” 听到这,大伙都明白了。 钟振生冷笑,“您的意思?啊,老朽明白了。”说着,又冷笑道,“可是,朝堂上的诸位大人,就一定买咱们的成药?” “您这话问对了!”张合笑道,“鄙人是药行商会的会长,跟诸位通气儿自然是听到了风声。所以呢....”说着,他喝口酒,继续笑道,“成药也好熟药也罢,各家的存货就那么多,朝廷采购了咱们手里就没有了。” “有句话,物以稀为贵。今日鄙人召集诸位来,就是想说说,这价呀是不是提提?” 说到此处,他笑道,“大灾之年米面都涨价呢,咱们活人的药材,总不能跟烧火柴火一个价吧?” 话音落下,桌子上已有人笑容满面。 药行是独门生意,除了他们这些人没别人有门路,那这钱...那不是赚的海了去了? “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本就是药行的本分!”钟振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开口道,“再说大灾之年,正是咱们积阴德的时候,抬价?” 说着,眼神扫了众人几眼,“诸位,还记得老祖宗的话吗?世上是先有病才有医,先有医后有药。咱们卖药为了生计,但也要知道药这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卖钱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脸上羞愧。 “再者说,哼哼!”钟振生看着张合,“为何要积阴德呀?因为咱们以药换钱,拿捏着别人的命脉本就是缺德的行当。为何老祖宗教咱们,若是遇上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穷苦人家要给人方便呢?” “为何老祖宗告诉咱们,要心济天下呢。就是为了怕....报应!” “钟老!”张合站起身,“您言重了!” “要靠这个发财,你莲花堂悉听尊便!”钟振生拿起拐棍,“我宝生堂,绝不同流合污!” “我济世堂亦是如此!” “还有我同德堂!” 几人先后起身,簇拥着钟振生拂袖而去。 在桌诸人差不多还有十几位,有人面有愧色有人眼寒怒火,还有人冷笑沉默。 “张掌柜.....?”有人开口道,“他们....?” “假清高!”张合恨声道,“谁家不是一堆伙计要养活,谁家不是背后恩主要分润,你宝生堂家大业大,可我们也得活着啊!”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纷纷附和。 “他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张合冷笑道,“他以为他清高,他其实是挡了别人的财路。咱们算什么,有的是人治他们!” “对对对!”众人纷纷点头。 “不光是朝廷采购要抬抬价儿!”张合又道,“换季时节淮北水患,京畿之地也不会多安生。所以呀,从今日起,咱们店内售卖的药还有先生问脉,都得涨!” “哎!”他说着抬起手,“而且,还不能敞开卖,物以稀为贵嘛!抻着卖。” 有人微微带着几分思量,“张掌柜,若是这病没起来.....?” “放心!”张合吃了一口芫爆肚丝,笑道,“定然起得来!”说着,低声道,“等淮北水灾之后闹疫的消息传过来,没病也慌!” “他要是真没闹呢?”那人追问道。 “笨!”张合大笑,“闹没闹京城的百姓看着了?消息跟病一样,还不都是人散的!” 说着,举杯道,“这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们几家不来,咱们还省事儿了!诸位也别担心他们闹幺蛾子,也就几个人嘴上说说,若不想在药行里众叛亲离,被各家挤兑,他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跟自己说那些清高的假话!喝酒!” ~~ 腾腾,外边传来脚步。 莲花堂的二柜站在门外,“大掌柜的,少爷来了!” “哪位少爷?”张合疑惑。 “就恩主!”二柜说了一声,就三个字儿。 “哟!”屋里张合忙站起身,拱手道,“诸位先喝着,我这少陪了!” “谁呀?”有人好奇的问道,“哪家少爷?” “呵呵!”张合神秘一笑,“反正是得罪不起的大少爷!” 说完,他走出门。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心中笑道,“也是财神爷!” 之后又面对二柜,“来多久了?跟谁来的?” “刚来,就带了两个随从,穿着便装!”二柜赶紧说道,“听说这位少爷是喜静的性子,我赶紧给请后堂去了!” ~~ 就这时,张合刚走到前院。 门口忽然闯进来几个横眉立眼的兵马司差官,在门口大喊,“掌柜的呢?” 张合看都不看,对二柜道,“我先招呼少爷,这几条狗你给两个钱儿,赶紧打发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3.html 第200章 众生之相(3) “呦!我说怎么今儿早上起来喜鹊就叫呢,原来是您来了!” 赵石正坐在莲花堂的后堂里,透过窗子皱眉看着那些排着长队,嘴里无声骂骂咧咧抓药问诊的人。 他很是奇怪,为何那些伙计抓药总是不给人多抓。为何这药价,听起来比往日高了许多。 听到张合的话,他还没回应,对方已笑着一阵风来到他面前。 张合深深鞠躬下去,笑道,“小人张合,见过小侯爷!” “掌柜的无需多礼!”赵石侧身,不受对方的全礼,纠正对方,“你别一口一个小侯爷的,在下不是什么小侯爷!” “小侯爷谦逊!”张合点头哈腰,虚扶着赵石坐下,笑道,“您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说着,又给赵石倒茶,“可是府上要用什么?您看,还劳您亲自前来,知会一声小人就差人送过去了。小人这腿,天生就是给府上送药生的。” “这掌柜的,好像跟我家很熟?”赵石心中诧异。 谁知,对方好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一般,继续点头哈腰笑道,“说起来小店能有今日,多亏老侯爷这些年的照拂。二十年前家父在京城开了莲花堂,一个外来户哪那么容易。都是老侯爷,看我们爷俩还算踏实稳当勤快小心,所以格外照应着。” “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小店的名声才起来.....” 赵石最不待见的,就是这种好话连天滔滔不绝的人,当下冷脸,“二十年前,家父可不是大明的侯爵!” “他老人家那时候管着兵马司呀!”张合笑道,“蒙他老人家看得起,各种跌倒损伤的药,各种外伤,还有闹灾荒时候安抚城外的流民要用药,都选了小店....” “二十年前,家父也不是兵马司指挥!”赵石不耐烦,又怼了一句,“好话不用多说了,我还有事,赶紧抓药!”说着,一摆手,让书童把药方送过去。 “喏!”书童毫不客气,“赶紧的!” 这时,赵石又诧异的扭头。 怎么自己的书童,对人家药房大掌柜这等有身份的人,口吻之中带着几分呼来喝去跟瞧不起呢? 想到这里他脸就拉下来,这可不是好家风!豪门下人奴仆,借着主家的名头在外头欺负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身上。 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石瞪了一眼书童,满是警告之意。 张合则是仔细的看着方子,“嗯,是昨日我们药房的先生给看过的,没错!”说着,转头对身后小厮吩咐道,“告诉大先生,亲自抓药。另外,把刚收的那棵辽东三百年的山参,虎骨,灵芝都给装上....” “且慢!”赵石越发不解,“不过是小二发热的症状,要人参灵芝和虎骨作甚?” “是给老侯爷还有夫人补身子的,是早就预备好的!”张合微笑,又对小厮说道,“对了,还有那刚配好的大苏合丸,也预备着!” “你等等!”赵石都迷糊了,起身道,“你这样.....我可没带那些钱!” “什么钱?”张合眨眼问道。 “药钱呀!”赵石道。 张合低头琢磨会儿,抬头笑道,“感情您还不知道?” 赵石瞬间好似懂了,回头看向自己的书童。 “家里的药都是他们莲花堂给送的,好似还从来没给过钱!” 书童的话模棱两可,赵石又看向张合。 “小侯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张合低声道,“咱们这小店儿,靠的就是侯爷呀!” 这下,赵石懂了,惊讶道,“我家的买卖....” 说着,他马上否定,心中已然明了。 这家莲花堂不是他赵家的买卖,但赵家绝对有干股。 “怎么没人跟我说过呀?”赵石心中暗道,“父亲是不通经济的人,应该不会弄这些吧。那是谁?是母亲?” 想着他心中烦躁起来,他在宫里当差的,看到的东西和深宅大院之中的人看到的根本不一样。 “皇上最烦这些官商之事,家里头....糊涂,这不是犯错吗?若将来闹出事,自家丢人就罢了,娘娘和太子爷都要没脸!” 他心中正乱糟糟的想着,莲花堂二柜腾腾的过来,出现在门外,低声道,“大掌柜的,还是您出来看看吧!” “怎么了?”张合大怒,然后对着赵石又是和颜悦色,“小侯爷,您稍坐,我柜上看看!” ~ 张合走出门外,见二柜一脸跟死了娘似的哭丧着。 “怎么了?没看我这伺候小侯爷呢吗?”张合训斥道。 二柜苦笑,指下外边,低声道,“今儿那些小鬼儿吃错药了,不要钱!” “嗯?”张合诧异的看过去。 “说有人给咱们告诉应天府兵马司去了,说咱们哄抬物价!”二柜低声道,“那把总过来,凶神恶煞的,让咱们马上退差价,不许抻着卖!” 说着,指下自己的脸,“刚才幸亏我躲得快,不然一巴掌就呼上了!” “怎么不呼死你!”张合骂一声,拂袖超前走去。 ~~ “入你娘的,治病救人的玩意也他妈趁机涨价,就不怕生儿子没屁眼,生闺女不能下崽儿?” 一个兵马司把总,站在前堂就当着抓药的人骂骂咧咧,“赶紧都他妈的给老子把钱退回去,别他妈找不自在。你们莲花堂也他妈老字号了,怎么净干这些缺德冒烟的事儿?” “官爷说得好!” “对,您就得治他们!” 抓药的百姓纷纷喝彩,都愤愤不平。 “这位,在下是大掌柜,怎么了?”张合走到前面,拉着把总到了一边儿,轻声的说道。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跟我装他妈什么糊涂?”把总虽是骂,可也知道眼前这位是有身份的人,且得到了上司的提醒,也不愿意太过,低声道,“有人告你们了!” 说着,又指点道,“哄抬物价,你当是小事?赶紧,把钱退了!” “这.....”张合笑笑。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那把总瞪眼,“被他妈给自己找病啊,告诉你,也就是你,我给你留着脸呢,换旁人我直接上枷锁,大明律你没看过?” “是是是,您说的是!”张合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愿意和这把总计较,手腕一抖,一张五十块的银票就塞到把总的掌心,“您辛苦,拿着喝茶!我也不大清楚这里面的事,想来是下面的伙计自作主张,回头我好好收拾他们!” 做买卖的就不能和官儿顶着来,兵马司的把总芝麻大小的官儿,可是却管着街面,想找你麻烦你根本躲不过去,再说现在还犯在人家手里。官面上人家代表应天府,人家是朝廷命官。私下里,人家随便找几个满身脓疮的地赖子,天天来这莲花堂晃悠,买卖也不用做了。 而作为大掌柜,这些人情世故不打点好,这种小事一个劲儿求背后的恩主,那他这掌柜也不用做了。 “别他妈来这套!”把总说着,还是把钱不动声色的顺袖子里,“赶紧的,场面功夫做好了!” 说着,谁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马上把银票塞了回来。 “你少来这个啊!我是奉命办差,大人交代的话,不能含糊!”说着,扫张合几眼,“不用我在这盯着吧?”随即,冷笑,“你是不是没把我这把总看在眼里啊,你但凡是个明事理的,刚才我一来,你就该出来给个交代!” 这是嫌少! 张合心中冷笑,对这种小官,可以给好处,可以给尊重,可以捧臭脚,但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看您说的,我不是不出来,刚才这不是小侯爷来了吗,我得在里面招呼!” 闻言,兵马司把总眼睛立起来,神色不善的说道,“呵,哪家的小侯爷?京城里侯爷多了去了?也不是随便哪个侯爷能管着应天府的办差的?” “您不知道,就承恩侯!”张合笑道,“赵家的小侯爷,大公子!” “谁?”兵马司把总顿时张大嘴,看了眼后堂,“那位,在后边?” “嗯!”张合点头道,“他们府上的药,都是小店供的。这些年,我这生意也是老侯爷照应的,您不知道?” 这话说的就有技巧了,既表现出了他莲花堂和承恩侯的干系,又不俺么明显。做买卖的人,不能满世界嚷嚷背后的恩主是谁,那样等于自寻死路呢。 “哎呦喂!”兵马司把总一拍大腿,“赵头儿家的小侯爷在呢!”说着,迈步朝里面抢,“我这把总还是当年赵头儿给的前程,不行,我得去给小侯爷磕个头去!” 说着,回头对张合道,“涨价的事,府里大人交代的,多余的我也不知道。这么着,我既然来了,你面上过得去。我也知道,你们做买卖的不容易!” “好说好说!”张合拦着他,“您磕头就不必了,我们家小侯爷也不愿意张扬!”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4.html 第201章 山雨欲来(1) “差爷不是说不许涨价吗?” “怎么就这么走了,不锁拿几个?” “那是有人诬告小店!” “诸位诸位,不是小店随意涨价,而确实是存药不多。” “诸位要是嫌贵,那就等着新药进来了再来。” 别的都能等,可病能等吗? 家里头大人还能忍着能扛,上岁数的岁数小的能抗吗? 忍了吧,捏着鼻子买吧? 官差的背影远去,高价卖药的人原本愤恨的目光,在一瞬间转移到了这些官差的身上。嘴上不敢嚷嚷,但心里破口大骂。 赵石没从前门走,而是在莲花堂几位掌柜点头哈腰的陪同下,低着头满腹心事的从后门走出。 雨早就停了,明明没风,赵石却觉得有些冷。 他闷着头,快速走过拥挤的人潮,忍住不去看那些在米粮行药铺子门前哀声哉道,满脸急色的百姓。他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满脸都是羞愧。 就这么走着,半个时辰过后,他承恩侯府那朱紫大门已是清晰可见。赵家早不是当初的赵家,当初的小门小户如今的门第已是高不可攀。 那恢弘的门楼,那高耸的屋檐,那些门口站着的不可一世的豪奴.... 忽然,赵石觉得他家门口,那两座栩栩如生的狮子石像,格外的刺眼。 豪门之家讲究传承,这传承传的就是荣华富贵。还有这宅院深深的大宅门,几百口子人,人人都是锦衣玉食,人人都是人上人,拿什么维持?光靠那些田产? “小侯爷回来了!”门房眼尖,远远的看到赵石,四五个奴仆忽的一下就跑出来迎接。 “走开!”赵石罕见的冷脸呵斥一声,在奴仆的请罪声中,朝后院走去。 去后院要经过前堂,会客厅中隐隐有人声传来,阵阵欢笑。 赵石知道,那是他的父亲在会客。家里总是有很多客人,父亲总是很忙,库房里总是堆满了不知谁送的礼品。 他悄悄的朝那边张望一眼,好像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和父亲说过话了。即便是父子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 穿过前厅,再穿过花园,再穿过月亮门,再穿过连廊,再过三重门.... 直到赵石走累了,他才到了后院。 后院和前院的风格截然不同,前边是端庄大气,后边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站在门口,触入眼帘的是描着荷花彩绘的硬笔,然后是连屋檐下都勾勒着各种故事画的连廊。 那些彩绘故事画,精美绝伦惟妙惟肖。三国志,杨家将,铁拐李,蓝采和..... 他静静的看着,对这些突然竟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同时,他脑中又突然浮现起儿时,自己那个小门小户的家。 那个家不大,自己骑在木马上,在堂屋里就能看到厨房中的母亲和姐姐。炊烟热气之中,她们娘俩总是一边摘菜,一边叨叨着菜贩子黑心肠,肉价涨。 总是念叨着米不香,家里的火不旺。 然后等到天刚黑,父亲会准时的带着一身疲惫回家。 那时的父亲,会把他举起来,用硬硬的络腮胡扎着他的小脸儿,会扬起手中包着猪头肉的纸包逗他。 等上了饭桌,他和外甥推搡着抢着最好吃的猪拱嘴。他总是胜利者,但胜利的代价是外甥咧嘴大哭,娘亲骂。 而姐姐,总是在他的碗里,悄悄埋下他最喜欢吃的五花肉,笑着看他大口大口的吃下。 “小侯爷,您来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看见了院门口的赵石,恭敬的俯身行礼。 赵石注意到,她手中捧着一碗热羹。 “这是什么?”赵石问道。 “回小侯爷!”丫鬟低声道,“孙少爷和二少爷这几日不吃东西,太太吩咐厨房做了燕窝,说给两位爷补身子。” 燕窝! 自己小时候都没听过,那时候自己的病了,顶多吃两块冰糖吧! “小石头回来了!快,进来!”正房中,传来母亲赵氏慈爱的声音,“赶紧着,把燕窝给小石头也端一碗来!” 赵石撩开门帘,正房的厅中,镂空雕花铁瓷的紫檀圆桌上,两盘红彤彤的鲜果,散发着清新的果香。 两个丫鬟,垂手站在寝房外边,随时等待召唤。 地面,是能映出自己身影的瓷砖,每一块都来自景德镇的官窑,价值不菲。 寝房中,两个孩子脸色有些微黄的靠在赵氏左右,大一些的是赵家的外孙,小一些的赵石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哥哥!”见赵石进屋,孩子伸出粉嫩的小手,脸上露出欢笑。 忽然,赵石心中又是一疼。 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被娘抱在了她屋里亲自养着,养到现在这孩子只认嫡母,而不认自己的亲娘。 “刚从宫里回来?”赵氏拍着自己的小外孙,笑道,“今日可见着娘娘和太子了?”说着,嘱咐道,“儿呀,御前当差可是大体面,你可要好好的干,别给你姐姐丢人。今儿上午郑国公府上三夫人来了,说他们家想求个侍卫的恩典,都没求到呢!啧啧,那可是皇上的母族....” 赵氏的絮叨声中,赵石百感交集的坐下,看着母亲。 现在的母亲雍容华贵,哪还有当初柴米油盐的样子。 “衣裳脏了怎么都不知道换?”赵氏看见自己儿子裙角上的泥水污渍,皱眉对外边的丫鬟说道,“去大少爷房里,把新作的苏绸衣裳...” “娘!”赵石开口,“儿子有话说!” 在赵氏诧异的目光中,赵石艰难的开口,“莲花堂,跟咱家啥关系?” “你怎么问起这个?”赵氏有些奇怪,但还是一笑,“既然你问了,娘也不瞒你。莲花堂有咱家三成股,不是不告诉你,你还小,娘怕告诉你了耽误你....” “娘,咱家怎么和药铺扯上关系的?”赵石又问道。 “还不是他们刻意巴结!”赵氏笑道,“莲花堂大掌柜和你爹是同乡,前几年你爹张罗着找祖坟,人家听了之后上赶着跑前跑后,祖坟是没找着,可却也找着几门你爹那边的远亲。他逢年过节又礼数周全上门磕头,是个厚道人!” “您说说入股的事儿!”赵石眼皮直跳。 “一开始不是入股!”赵氏拍着怀里的小外孙,摸摸孩子的额头继续说道,“咱家手里不是有些闲钱嘛,就你姐姐进宫,太上皇赏的,合计有个八九千两银子。” “这钱放着也是放着,人家张掌柜就说,可以放借给他们莲花堂,给咱家利息!” 赵石的太阳穴也跟着跳起来,这是放高利贷呀! “后来呀,你爹说了借钱的事不好,张掌柜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咱家入股......” “娘,您糊涂!”赵石忍不住了,开口道,“莲花堂光在京师就有四个铺子,两成半的生药生意都在人家手里,徐州扬州苏州也都有分号。八千两银子听着是天价,够人家三成股的钱吗?” 赵氏奇怪的看了几眼儿子,“你真当你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妇道人家?咱家入股的钱可能不够,可是他莲花堂是求着咱们家的!”说着一笑,“没咱家这几年给他们打招呼,他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您既然知道,还这么干?”赵石蹭的站起来,“您不知道朝廷三令五申,勋贵之家不许和商人掺和吗?”.biqugetν “别人家不也都这么干么!”赵氏眼睛立起来,不悦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赵石颓然坐下,长叹一声。 他在宫里虽然日子浅,可看到的东西和宫外的人截然不同。 有些事皇上绝不是说说而已,更不代表不知道。等真要较真那天,就是颜面扫地。 “娘!”赵石恳求道,“把股退了吧?” “啥?”赵氏惊道,“凭啥,那可是一年一两万....” “钱钱钱钱!”赵石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您就这么认钱吗?家里现在缺钱吗?您知不知道莲花堂仗着咱家的势,在外边做什么?” “我是为你好!” “你是害儿子.....” 啪! 一个巴掌直接抽在赵石的脸上。 哇! 两个孩子大哭起来。 赵氏寒着脸,“我是你娘,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我不认钱行吗?你姐姐在宫里,三节两寿的孝敬家里送不送,人情往来要不要钱?今日刚送进宫去三千两,你当这钱大风刮来的?将来你要找媳妇,要盖宅子花园子,你还有弟弟,你还有外甥.....” “我不和你说了!”赵石闷哼一声,转头就走,“我去找爹!” “你......” 砰的一声,门被摔上。 赵氏坐在床上开始抹眼泪,“小畜生,把你养这么大开始忤逆你老娘了!我为了谁呀?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5.html 第202章 山雨欲来(2) 乾清宫中,气氛有些凝重。 朱高炽,张紞,暴昭,严震直,杨靖等人,屏声静气的坐着。 而朱允熥则是盘腿坐在罗山床上,对着自己面前的菜肴运气。 四样菜,爆炒斑鸠,炸肉沫藕合,蹄筋烩鱼肚,葱烧大黄鱼。 一味鸽子汤,主食是米饭,奶皮子饽饽,银丝小花卷,糯米糕。 “皇上,菜齐了!”王八耻拿着餐盘低声道。 他看来皇上的怒火就在爆发的边缘,心中胆怯忍不住后退几步。 “朕刚下了罪己诏,又是大灾之年,饮食如此靡费,合适吗?”朱允熥扫了王八耻一眼,“再说,朕的饮食早有定制,平日都是俭朴为主,今日忽然上了这些菜,是何居心?” “万岁爷!”王八耻噗通一声跪下,“是御膳房直接送来的,那边说这蹄筋鱼肚黄鱼都是各地送来的贡品,让万岁爷您今儿尝尝鲜....” “把朴无用叫过来!”朱允熥怒道。 王八耻是他的心腹,但帝王心术之中心腹不可能独揽大权。王八耻和朴无用,一个在他身前伺候听差,一个负责皇宫的后勤,彼此也是个掣肘。 不多时,朴无用战战兢兢的从外边进来,叩首,“万岁爷,您叫奴婢?” “这御膳你让做的?”朱允熥用筷子点点那道蹄筋烩鱼肚。 这是一道工序繁琐原材料昂贵的菜,除了牛蹄筋和干鱼肚之外,光是配菜就有十好几种。 朴无用飞快了瞄了御膳一眼,颤声道,“是!” “你知不知道外边正在闹灾?平日朕不过是三菜一汤,够吃即可。你今日弄这些劳什子作甚?”说着,朱允熥已是怒不可遏,一筷子甩过去,“外边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给朕吃这些山珍海味,谁给你的胆子?” 朴无用汗如雨下,不住叩首。 旁边诸位大臣都低着头,不敢发声。 皇上突然发作宫里的大太监,所为何来他们心里明镜似的。是皇上心里有气儿,正没地方撒。 因为就在刚才淮北又传来了坏消息,淮北暴雨还在下,百姓流离失所的同时因为地方官的处置不当,已有灾民冲击了虹县的官仓。而且,河面上,已发现了灾民被泡浮囊的尸体。 “奴婢...奴婢....”朴无用已说出话来,惊骇欲绝。 “拉下去!”朱允熥怒道,“五十板子给他长长记性!” 王八耻马上起身,朝外边挥手,数个侍卫甲叶子哗啦啦响,抿着嘴唇进来拽人。 “万岁爷,万岁爷!”朴无用忽然大喊,“今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 “嗯!”朱允熥一顿,“放开他,说!” “今儿是皇后的寿辰,因为外边闹灾,娘娘吩咐奴婢们不许操办。但惠太妃说,总要有个喜气儿,就让奴婢张罗了几样好菜!”朴无用声泪俱下,“这几样菜本事是给坤宁宫那边的,奴婢都送去了,娘娘说万岁爷您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让奴婢拿回来给您!” 说着,他已是泣不成声,“总共就做了六样菜,给您这边四样。娘娘那边留了一道海参扒草菇,一道凉拌花菜.....” “宁儿的生日?” 朱允熥这才明白过来,看着朴无用,“那你怎么不早说?” “是皇后不让奴婢说!”朴无用哭道,“娘娘说,别让这些事烦了万岁爷您的心!而且,皇后早就给内廷下了封口令,光禄寺那边也下了令,不许张扬!” 忽然间,朱允熥的心里冒出一丝愧疚。但这愧疚不是对朴无用,而是对赵宁儿。按照礼制,皇后的生日和他这和皇帝的寿辰一样,都是大日子。 本该外官进贺,宗室欢宴。可因为自己这几日心气不顺,赵宁儿已是私下里打了招呼,不许任何人声张。 “皇上!”这时,朱高炽开口道,“既是如此,臣看且饶了朴总管这一回吧!”说着,他笑笑,“他也是好心办了错事!” 说着,又低声道,“看在今日又是皇后娘娘寿辰的份上!” 他这是给了朱允熥一个台阶。 朱允熥叹口气,看着朴无用,“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谢皇上隆恩!”朴无用起身,路过王八耻的时候,眼神中有别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而王八耻则是心中暗恨,“怎么把今天这日子给忘了?失策!” “他这皇上当的真累呀!” 朱允熥是身在此间当中,一时没看清楚。可朱高炽作为旁观者,却能窥知一二。 满朝文武各有心思,也各有各的利益,连在紫禁城中,这些狗奴婢也是一身坏心眼子。处处给人下绊子,挖坑下套。 “都说皇帝是九五自尊,扯他妈蛋呢,全天下的人都想着忽悠他糊弄他。”朱高炽心中暗道,“哎,幸好是爹熄了心思。不然就算有成功那天,将来我们家我和老二老三他们,也得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真他妈累!” ~ “说赈灾的事!”出了这个插曲,朱允熥也没心思吃饭,干脆坐在了宝座上,看着眼前的几位大臣。 “让各地安抚灾民的折子早已发下去了!”张紞先开口道,“先让泗州下游沿途州府,把官仓打开,设置粥棚!”说着,顿了顿,“标准,必须是筷子插进去不倒。所涉及的米粮先由各地的州府出,随即由淮安和扬州的大仓补给他们!” 他话音落下,暴昭开口道,“这里头涉及个事儿!各地官府开棚赈灾,那账面上的米粮之数,到时候怕是不尽不实。臣是怕,到时候有人多报冒领,然后补了他们自己的亏空!” “这时候顾不得那些!”朱允熥淡淡的摆手。 这种事早在预料当中,沿途的官府一旦开仓赈济,将来报给朝廷的米粮数字怕是要翻番儿。灾民吃了一石,他们要说十石。至于多出来的粮食,那自然是落在自己的腰包里上下分润。 “当务之急,是让百姓吃饱,只要不过分,这些事日后再计较!”朱允熥开口道。 这本就是人性,不是一句笼统的用制度或者法度就可以解决的弊端。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个官员的单独行为,而是一个地域上下一气的集体行为。 有时候,这种事不管怎么憋气,中枢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灾民聚集之地,已出现了死人的事!”严震直开口道,“稍有处置不当,就容易滋生病端。所以药,是当务之急!”说着,他沉吟片刻,“但药不是粮食,只能在各地采买。工部已召集药商,明早就开始采办事宜!” “这事要快!”朱允熥说道,“暴雨之后是暴热,灾民又不可能马上疏散,人都聚在一起没病也闹出病来。沿途的粥棚,药棚是重中之重!”说着,他叹口气,“咱们把这些事做好了,他辛彦德在前面才好办事!” “皇上圣明!” 朱允熥的目光扫扫,落在朱高炽身上,“洪熙有何话说?” 朱高炽微微起身,“皇上,今年的洪灾比想象的大,泗州全淹之后,淮安水位告急。淮安府除了驻军和民夫之外,盐农也都调往堤坝。” 他的言外之意,朱允熥明白。 淮安盐场,有着数万专门煮盐的盐农。 而作为淮北最大的盐场,每年交给朝廷的盐税高达百万,一旦停工还涉及到整个南方盐价的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隐忧。正如各地开仓赈灾可能多报钱粮数目一样,盐场那边也会借着大灾之年的名头,账目不清不楚。甚至还有一种可能,趁着灾年,官盐及可能变成私盐。 而这些私盐,到最后还是会以官盐的价格,售卖各地。 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崇祯年间,淮北水患泽国千里,百姓死难无数。当时焦头烂额的崇祯为了保住淮安盐场,只能弃百姓于不顾。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人,偌大的大明帝国,到他那只有盐场的课税,可以作为他这个皇帝唯一能支配的财政来源,当军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6.html 第203章 山雨欲来(3) 曹国公府。 宝生堂老东家钟振生,济世堂东家李晋南,九州堂东家王守礼,在李家二管家的引领下,小心翼的从侧面进入曹国公府,径直朝偏院而去。 这几人都是家财万贯的名望士绅,可在曹国公府连坐在门房里喝茶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去偏院儿。 这不只是双方身份悬殊的问题,曹国公府这样传承三代的皇亲国戚,又是手握实权的皇帝重臣,可以影响到大明军政两面的家族,对他们而言乃是庞然大物。 李景隆正坐在藤椅中,身上一袭纯白的圆领道袍,正沉着脸看着手中的文书。那是刚刚由通政司那边送来的,关于淮北水患最新消息的搜手抄奏报。 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淮北水患这么大,对于帝国来说无异于伤筋动骨。他这人贪是贪,但他一直明白,国事永远在自己的私欲之上,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源自这个国。 那可是淮北啊,淮北就是淮西。别人或许看不到另一层,可他李景隆能看到。大唐为何定都长安,那是关陇贵族的大本营。大明为何定都应天府,是因为这地方就挨着这些淮西军头的老家。 淮北是穷,可一旦大明有事,最听话的就是淮北的百姓。哪怕外战打光十万大军,他们这些淮西军头回老家,半年之内就能拉起队伍来。 ~~ “小人等.....” “免了!”李景隆抬眼看着面前几个药铺的东家,“坐那说!”随即,对管家吩咐道,“给他们上茶!” 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他李景隆之所以把老家那些勋田毫不心疼的交出去,是因为那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几家药铺都是他早年间真金白银入股的,甚至济世堂用的铺子,都是他李家的。每年给他带来的收益,远超老家那些田产。 地,是死的。钱,才是活的。 “有个事,老朽几人拿捏不定,只能来跟公爷您说说!”钟振生面对李景隆,语气带上几分小心。 “说吧!”李景隆放下手里的奏报,等待下文。 “是这么回事,莲花堂的大掌柜张合.......” 济世堂东家李晋南口齿伶俐,把刚才在莲花堂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 原本,李景隆那波澜不惊的脸,变得渐渐狰狞起来。 “这事你们不跟着他们起哄是对的!”李景隆听完之后,张口说道,“哼,大灾之年哄抬药价,良心都让狗吃了?钱,什么时候不能挣?自寻死路!”说着,他看向几人,问道,“那个莲花堂的背后,应该是.....?” “正是承恩侯家!”王守礼回道。 莲花堂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可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屋里这些人。有些事就是这样,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这几年他莲花堂能后来居上,也是因为李景隆私下授意过,稍微让着他几分。不然的话,大家后面都有人,你莲花堂凭什么越做越大? “啧!”李景隆撇嘴,挠挠鬓角,“用的这都什么人呀!” 不过随即他也就释然,承恩府虽然地位尊崇,可毕竟是皇亲国戚之中的后进门第。穷人乍富,自然比不上他们这些老牌豪门手里能用人的人多。 但马上,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那张合不知死活,却要连累别人,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目光短浅的鼠辈,有了好名声才有好钱儿,名声臭了,以后早晚现世报。” 同时他心里也有几分为难,就这么看着承恩侯家在这事上栽跟头? “公爷,小人看工部采购的事,姓张的那边是胸有成竹!”李晋南说道,“小人有些担忧,这事闹不好,倒霉的可不止他们一家,整个药行,都要深受其害!” 李景隆沉默片刻,“你们几家,是不是也有竞争采买的心思?” 这话,让几位东家沉默了。 之所以沉默,不是因为他们想,而是恰恰因为他们不想。可是这么好大一笔生意,若不争取的话又怕眼前这位国公日后发作他们,这才是他们来曹国府的原因。 “小人等不想争!”钟振生说道,“一来有违天和,二来实发仓促...” “你们是怕水太深掉进去,想着明哲保身!”李景隆直接点破,“也是怕吃力不讨好,更是怕开了这个头,以后有事没事都要找到你们!” “这....”几人低头苦笑。 人都有私心,坚持自己的底限不做亏心事的同时,也要为自己本身考虑得失,这就是人性。 “本公告诉你们,争!”李景隆正色道,“一会,本公就去找工部侍郎练子宁!”说着,一笑,“不过你们的报价嘛!” 几人顿时焦急起来,这个钱看着诱人,可太烫手了。 谁知,下一秒李景隆就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报成本价,而且都是省心好用的药材。”说着,加重语气,“哪怕是亏,你们也给本公接下来。大不了,你们亏的本公跟你们一块担着,是削减今年的分红还是怎地,本公都依你们!” “啊!”几人顿时愣住,面面相觑。 “早先,我记得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李景隆目光看向李晋南,“救人的药可以贵,因为命更贵。所有药,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质虽贵必不可减物力。” “救人的药必须要物有所值,这也是当初你父亲求到我门上,我愿意帮你家一把的原因!”李景隆叹口气,“能说出这话,证明你们是有良心的,命要药医,良心没了无药可医!” “淮北水患防止疾病肆虐,必然要用到药。这生意落在你们这些有良心人的手里,是好事!本公也一定要让这生意,落在你们的手里!” 说着,他喟然长叹,“国有难,亦是病,彼等当尽心医之。价格,必须打下来,你们少挣一分,灾民那就多一分,朝廷就多保存一丝元气!” “不要怕得罪人,有我!不要怕被人盯上,有我!更不要怕被找后账,有我!也别怕被当了冤大头,有我!” “你们几位,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尽心尽力的帮着朝堂帮着淮北灾民,把这个难关渡过去。”说着,他又是一笑,“暂时看是吃亏,可看长远些。人活一世,谁不想留个好名声。有了好名声,就是你们几家的金子招牌!” 被他这么一说,几位东家面色纠结起来。 九州堂的东家王守礼还是年轻一些,年轻人总是胸有抱负,大气磅礴一些。 “公爷都这么说了,鄙号不能不识抬举!”王守礼抱拳道,“鄙号共有六个分号,七百多伙计,一百多郎中先生。从今日起,全部关门歇业,卯足了劲儿,帮朝廷制药!” “退热发寒去心火,是我王家发家的本事,不费钱又治病的好方子,手里还是有几副的。集全号之力,多了不敢说,配好的药一天两千副还是有的!” “我济世堂做的是生药的买卖,库房里存着七千多斤各种药材!”李晋南也开口,“大不了破家从头再来,亏就是了!” “我钟家....老朽请缨,不但出药还出人!”钟振生开口道,“只要朝廷不嫌老朽老迈,老朽亲自去洪区,给灾民问诊送药。” “好!”李景隆拍手,“痛快!这才是大家风范!”说着,提起笔嗖嗖写了一张便笺,“来人啊!” “小的在!”管家从外边进来。 “拿本公的手书,请工部练侍郎,暴尚书过府一叙!”李景隆说道,“告诉小厨房,预备好酒菜!” “是!” 李景隆又看向几位东家,“你们别走,就在外边旁听,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进去!” “公爷高义,小人等钦佩之至!” 李景隆心中一笑,暗道,“高义是其一,其二是压低价让承恩侯府别栽跟头。也不知我这番苦心,他们能不能知道,若他们知难而退那最好不过。若是不然,还要硬往坑里跳,万岁爷和娘娘的脸面,就没人兜着了!” ~~ 这时,另有随从匆匆进来,“老爷,三老爷来了!” “他?”李景隆疑惑,摆摆手让几位东家下去,“他来干什么?” “三爷没说,不过小的瞧三爷带着笑模样!” 李家三爷,正是跟李景隆分家另过的李家老三李芳英,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早年间李芳英还卷入了浙地海上的案子,孝敬了三十万才脱身。他虽是庶子,但也是皇亲国戚,这些年在京师之中日子倒也畅快,而且名下颇多产业。 李景隆这人,算计归算计,但明面上对兄弟们,从不让人挑出短处来,该维护帮忙的时候绝不回避,该给自己兄弟找好处,也力所能及。 “让他进来吧!”李景隆挠挠头。 一会儿,李芳英就颠颠的进来,他比李景隆小差不多十岁,还不是很沉稳。 “啥事?”李景隆皱眉。 “大哥,您没听说吗?”李芳英低声道,“淮北盐场停工了!” “嗯?”李景隆猛的抬头,“你跟盐场有瓜葛?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7.html 第204章 风先至(1) “你要死?” 李景隆骤然一声喊,让李芳英直接一个激灵,后退几步,畏惧道,“大哥,您....?” “我跟没跟你说过,来钱的地方有的是,不要仗着咱家的名头乱伸手,说没说过?”李景隆咬着牙,近乎低吼一般出声。 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这些年仗着李家的名头在外边没少找财路。一般的事李景隆也就忍了,毕竟是他也是李家的血脉,不能看着他受穷。 可盐场的事他李景隆都不敢插手,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他李家这么多生意,连茶马都有涉猎,可唯独不曾涉及到盐。 因为他知道两淮的盐场是大明的命根子,是皇家的私库,是大明百万大军的钱袋子。 说句不好听的,正是因为有这个钱袋子。当初老爷子杀那些领兵大将才杀的那么肆无忌惮,要是皇家的内库穷得叮当乱响,哪个皇帝敢杀那些老军头? “我....”李芳英又后退几步,“当初,不是您给我这条....” “放屁!”李景隆箭步上前,一把拽住李芳英的脖领子,“我什么时候让你掺和了?” “前几年,皇太孙给了咱家往高丽贩盐的专权!” 李景隆的手豁然松开,然后怅然坐在椅子上。 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的盐也确实是从两淮盐场出来的,可那些盐都是有账可查,且都是官价。 “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景隆忍着心中怒气,开口说道。 李芳英低着头,上前两步,低声道,“是汤老二找到我....” “汤景?”李景隆顿时觉得一阵头大,太阳穴生疼。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个汤景是汤和的嫡孙,他爹汤鼎当年战死在了云南,他和宫中那位淑妃娘娘是亲亲的亲兄妹。 汤景这人是勋贵之家武将之子,但正是因为他父亲英年战死,老爷子怜惜他年少失父,早年间给过他一个大大的肥缺,胶东盐运使。 那时的汤景才二十啷当岁,不满三十,就已是从三品的高官,每年过手的银钱数十万计。 但这小子坏就坏在盐上了,手脚不检点被御史弹劾。换别人早掉脑袋了,可先是因为老爷子对汤家爱屋及乌,后来他妹子成了贵妃娘娘,不但安然无恙,还成为掌管皇家车马,总领全国马政的太仆寺卿。官职虽然没变,但再过些年就是往兵部侍郎的路上走,前途不可限量。 此刻,李景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先是承恩侯,现在又冒出汤家的人,皇上若知道了,只怕心都要碎了....” “皇亲国戚,哈!皇亲国戚,就是一群见不得腥味的野狗,平日温顺,可一到国家有难的时候,就冒出来狠狠的咬一口!” 李芳英看了一眼李景隆,继续说道,“汤老二找我说,淮北水灾,那淮安淮阴盐城三处两淮之中最大的盐场,必然要停工。一停工盐就势必供应不上,那些盐场就会急得直跺脚.....” “说重点的!”李景隆吼道。 “他的意思是这三处盐场的盐不足,可以从胶东,长芦盐场贩盐过来,挂在两淮盐场的名下....” 嗡! 李景隆彻底脑袋炸了。 大明的盐场多,可这为何朝廷最依赖这三处,因为这三处都靠着运河,先有漕运只便。而后淮阴还靠着出海口,还可以走海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所发的盐票,都是这三处的盐票居多,在市面上也最值钱。 两淮盐场除了每年能带给朝廷巨大的现银收益之外,还有最重要一个作用,那就是盐票。 大明各地边军的粮食物资,靠的都是商人们运送,尤其是宁夏甘肃阵等那些西北苦凉之地。 边镇可不是一个大军事堡垒一般,而是层层叠叠向外扩张开,以卫所为单位组成的战略圈。 若是朝廷组织人手,怕是吃掉的浪费掉的比运过去的还多。所以从洪武三年开始,让天下那些最有钱的商人们,往边镇送粮食送物资。 等送到之后,边镇总兵查验盖章。商人们再拿着收据,回来两淮盐场领盐。 而有能力往边关运送粮食的,就是江南的豪商。两淮盐场距离他们最近,他们自然不可能舍近求远。 再往深里说,盐商们盐到手想图省事的话都根本不用自己卖,加上两成反手就卖出去了。 那些小盐商们,以一百石的盐为例,他们在朝廷盐场领实数,回头朝里面加上三成的沙子,那是多大的利润? 汤老二所想的事,私盐官卖。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好比乡下农人自家杀的猪,卖给乡邻才多少钱一斤?但官服不许他们在城池中售卖,而经过官府查验允许的,在城里卖,肉价就要翻番儿。 他汤景做过辽东盐运使,山东是产盐的,而且胶州一代私盐是屡禁不绝。地方官也知道这玩意来钱,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给朝廷缴税的时候,抓上一批,那就能管大用。 “他让你做什么?”李景隆的声音都哆嗦起来。 气的,也是吓的! 李芳英咽口唾沫,“他说,让你跟山东都司打招呼....还有跟胶东海防打招呼......还说最好能给路引,给找些船.....” 轰! 李景隆捂着心口,脑袋一片空白。 “他还说了,事成之后给我两成利......” 啪! 一个上好的青花釉里红景德镇官窑,直接扣在李芳英脑袋上。 “你答应他了?”李景隆吼道。 鲜血顺着李芳英的额头就落下来,他彻底吓傻了。他们的爹,李文忠英年早逝,长兄如父,他们几兄弟从小就怕李景隆。 “弟弟哪敢啊!我也不傻啊,我说先跟你说一声.....” “你说都不该和我说呀!”李景隆一个窝心脚,“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么大的事,断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人。因为无论是从北边运盐过来,还是私盐充作官盐,涉及到的人绝对不可能少。 胶东盐场的人,两淮盐场的人,河道衙门,盐课提举司,户部.....还有盐商... “冯家的,傅家的.....?” “等会!”李景隆猛的起身,“傅家是谁?” “九驸马啊!” 一听这人,李景隆直接呆了。 那是傅友德的大儿子,寿春公主的驸马,傅忠,就是如今高丽大营行军总管傅让的亲大哥。 同时,也是现任晋王的大舅哥,他妹子是晋王的正妃。 这么说,他傅家和李家还现在还沾着亲戚,因为李景隆的儿子娶的正是晋王的亲妹子。 “哎呦!” 李景隆的大手,不住的搓着自己的头,越发的急躁。 “大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8.html 第205章 风先至(2) “你是我大哥!” 李景隆欲哭无泪,看着李芳英,“稍微长点脑子,你稍微有点脑子,哪怕指甲盖那么大,哪怕耳蚕那么大的脑子,都知道不该来也不该跟我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芳英大步后退,“那,不跟您说.....我都知道了....?” “日你妈你不会当不知道!”李景隆破口大骂,凳子呼的砸过去。 李芳英一躲,砰的一声上好的黄花梨凳子,直接在墙上四分五裂。 这要是砸在身上,顿时就要头破血流。 “你就当不知道,就当没听到,一口回绝不掺和不行吗?”李景隆继续大骂,“你缺钱你跟我要啊!我给你少吗?你要那么多钱你干什么呀?” 李芳英也来气了,可不敢大声争辩,只能最低声嘟囔道,“你日我妈..我妈是谁?你姨娘!我要钱干什么,你住的跟皇宫似的,我住的跟窝棚似的,我不要钱?” 他这些话,李景隆没听见,此刻也听不见了。 “要死人,死很多人!” 李景隆心中哀嚎,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大明朝啊,是咱们祖辈父辈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咱们也有份儿啊!” 李景隆喃喃开口,“是,咱们是臣子,不是宗室,爵位不可能永远代代相传。可祖辈的功劳,也足够咱们这些子孙衣食无忧了!要钱,家里有勋田有买卖铺子有产业。要权,只要稍微争点气,当个官儿比那些书生们十年寒窗容易得多吧?” “就算不争气,生下来有禄爵,拿着钱粮,不用操心衣食。走到哪都是功臣之后,别人不敢欺负,犯了法也能见官不跪!” “一群皇亲国戚,联合一群实权官员,竟敢这么干。这是....这是要断送祖辈人给子孙留下的福萌啊!” 想到此处,李景隆心中多出几分悲愤,猛的抬头看向窗外,李家最前院,他父亲李文忠那高耸的郡王殿触入眼帘。 “这是在挖大明朝的根呀,把大明朝挖空了,对他们有什么好?” “大明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就算有他妈金山,你们能守得住?” “事情一旦败露,别说你们要掉脑袋。你们祖辈父辈,脑袋别在裤腰上立下的功劳,也他娘的成了笑话!” 随后,他颓然倒在椅子中,心中只有一句话,“我该怎么做?” 升平第一次,他真的麻爪了。 这些人太大胆了,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而是心里就没有天。 嘿嘿,私盐官卖。然后两淮盐场中的盐,也会变成官盐私卖。 还有盐票盐引,还有盐商以次充好。 可以想象,若是被他们做成了,两淮盐场多少年都缓不过气来。 “大哥....”李芳英刚喊一声,又畏惧的后退两步。 他清晰的看见,李景隆的双眸在瞬间变得一片赤红,满是血丝。 这不是气的,也不是怒火,而是李景隆心中骤然惊悚起来。 汤景不是傻子,相反那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缺钱吗?且不说汤家的家底儿,就是他在胶东盐运使的位置上捞的,都够他花几辈子的了。 那他这么做图什么?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吗? 就是简单的利欲熏心可以解释吗? 不,绝对不是。 李景隆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汤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二皇子的亲舅舅,他可是二皇子的亲舅舅! 将来,不远的将来,再过十年八年,皇子长大开始在朝臣面前露脸,花钱的地方就多了去了。而且,钱的用途也更多了。 皇子没钱,那自然要母族支持! 李景隆不敢再想了。 别以为十年八年很久,很多事现在不做,到时候再做就来不及了。 作为出身尊贵的,二皇子的亲舅舅,想要帮外甥做些什么,那是独木难支。要想有帮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什么样的关系最牢固? 利益! 皇子们那一代,可不是皇上当年那样。 皇上的背后是整个淮西勋贵集团,而现在太子的身后,有谁? 老爷子一死..... 皇上还年轻,子壮父未老! 一旦有那么一天,二皇子要帮手.... 汤家想继续万年富贵....... 李景隆真的不敢在想了,他不但看到了眼前的即将来临的风暴,更看到了十年之后的血雨腥风。 哐! “大哥....” 李芳英惊呼之中,李景隆一头栽了过去,脸上一片青紫。 “老爷....” 管家从外边冲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李景隆一声骂,“滚出去!” ~ 此刻的李景隆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湿透了。 皇上欲革除旧弊,打造一个举世无双前无古人的大明。可外有官员掣肘,内有勋贵之家贪婪成性。紫禁城中,还会有无数的明争暗斗。 “皇上!”李景隆忽然落泪,拍着自己的大腿,“您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时他似乎才明白,为何这两年,皇帝的眼中总是带着那种似乎有些假的,疏离的微笑。 那是累的,更是气的,还是一种为难。 “大哥!”李芳英上前几步,搀扶着李景隆,更咽道,“您别气了,您就就当弟弟没来过,弟弟回去就告诉他们,不和他们一块掺和.....” “晚了!晚啦!”李景隆苦笑,“你当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 同时,他心中道,“你真当皇上手下的人,是吃干饭的?”ъiqugetv “咱家是世袭的国公,我不过是这么一说,也没干什么...” 啪! 李景隆抬头,一个耳光抽过去。 李芳英被打愣了,红了半边脸。 “过来!”李景隆强自打气精神,拽着李芳英的肩膀,兄弟二人跌跌撞撞的出门。 外边,问询赶来的管家还有夫人邓氏,都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 “老爷!”邓氏低呼。 “都滚远一点!”李景隆摆手怒骂。 他就这么拽着自己的弟弟,踩着院子中水渍走到前院,走到李文忠的郡王殿前,在大门前站住。 “这座殿,是咱爹死了之后,太上皇让人修的,用来供奉父亲。”李文忠看着门口那朱红的柱子,开口说道,“大明朝只有徐家,常家和咱家有。太上皇的意思,是告诉咱们这些后人,要记住父祖的功劳,并且引以为傲!” 说着,李景隆薅着李芳英,大步进殿。 “跪下!” 噗通! 李芳英跪在了李文忠的牌位前。 “你知道错了吗?” “弟弟知....” 李景隆摇头,“不,你不知道!”此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年。 “于公,你暗怀鬼胎利欲熏心,坏的是大明的基业。而大明,是你我父祖一辈子,为之抛头颅都在所不惜的伟业。” “于私,你忘了祖宗的艰难,忘了祖宗一身旧创百战残身!”说道此处,李景隆泪流满面,“若不是南征北战,父亲能那么早就死吗?” “于公而论,你身受皇恩,落生就带着轻车都尉的爵位,不为国出力也罢,还要损国利己,是为不忠!” “于私而言,你糟蹋祖宗,是为不孝!” “你不忠不孝!” “哥!”李芳英是真怕了。 他上一次见到李景隆落泪,还是李文忠死的那年。 “跪着,你给我一直跪着!”李景隆恨声道,“没我的话,你不许起来。敢起来,我打死你!” 说完,转身出去,命亲兵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哥.....”里面传出李芳英的呼唤。 李景隆置若罔闻,而这时邓氏过来,小心的说道,“关在里面,吃喝拉撒怎么办?用不用叫人准备饭....” “饿死他!”李景隆低声道,“饿死他!” “啊?”邓氏一声惊呼,像是不认识一般看着自己的丈夫。 “我若是他!”李景隆眼神中满是怨恨,“都没脸活在世上,直接裤腰带把自己吊死!省得连累旁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699.html 第206章 风先至(3) 不知曹国公府是不是要兄弟相残,承恩侯府已是剑拔弩张。 赵思礼看着眼前,刚刚痛心疾首大义凛然把自己数落一顿的儿子,沉着脸说道,“你是在质问你爹吗?” 父亲的眼神很是冷冽,一瞬间让赵石忽然想到那些位高权重的朝中大臣。 他突然意识到,父亲是真的变了。再不是那个以前整日笑呵呵,偶尔嘴里冒出几句脏话,带着几分侠气游走在大街小巷,让邻里信服宵小绝迹的父亲了。 他们父子之间,正朝着那种高门大户的父子关系走去。 国是朝,家也是一个国。 在朝君臣父子,在家亦是君臣父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父要子亡亦是不敢不亡。 “儿子不敢!” 赵思礼端坐在太师椅中,这些日子以来连日的暴雨,让他身上的旧伤催心的疼,以至于他整晚都睡不着觉,心神俱疲。 “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赵石想象中父亲的雷霆之怒没有来,反而赵思礼很是平静。 “你说朝廷有严令不得官商串联,我知道!但我问你,大明朝哪家勋贵,哪家高官家里没有买卖?” “你说莲花堂将来要败坏的是咱家的名声,你还说会丢皇后娘娘和太子的脸。” “你还说我和你娘是穷人乍富忘了本分,居高位而张扬忘了分寸。” 赵思礼看看儿子,摇摇头,“那我问你,你知道咱家一共有多少钱?” “想来,足够衣食了!”赵石低声道。 “呵!”赵思礼一笑,“你姐姐不是皇后的时候,咱家共有银子七百二十六两,有零有整。而你姐姐当了皇后之后,我每年的俸禄是一千五百石。” 说着,叹口气,“但以前我只要养着你们母子几人,接济下你大姐。可现在整个承恩侯府,二百八十七人。除了人,还有骡子和马,还有维护府邸房舍!” “家里的下人也代表着咱家的脸面,一年四季八套衣服,每月的例银还有伙食。现在咱家,可不是吃一斤猪头肉就高兴半天的时候了!” “这要多大的开销,你知道吗?” “咱家是有些田庄,那都是御赐的。每年的出息就那么多,隔三差五还要给佃户减免,以示咱们是仁厚之家。” “你算算,咱家每年能剩下多少钱?” 赵石脑中纷乱,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开口。 “家里的开销是小,大头...呵呵!”赵思礼继续道,“年前,光是郑国公家送来的年礼,一车辽东的貂皮,各种珍贵药材和瓷器,就价值一千五百块现银。” “别人送的东西,只能装进库房。我不能拿着常家的送郭家吧?回礼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我一年的俸禄才多少?拿什么回?” “人情往来就是大头,咱家在这方面节省,做得不够礼数,丢谁的脸?” “还有,就拿你进宫当差来说。宫里四个侍卫亲军统领处,每家是不是也都要送点。你别以为你是国舅爷就了不得,宫里随便一个侍卫,都比咱家根底硬。凭什么人家照顾你?” “人际往来要钱,人情世故也要钱,家里还要花钱!” “还有你姐姐!”赵思礼叹口气,“她在宫里,逢年过节要不要赏赐奴婢?要不要赏赐命妇?说起来,这也是咱家门第不高。你姐姐这个皇后没底气,不敢受外边的孝敬,只能用私房赏人!” “这个钱,是不是要咱家尽量给?” 一番话,让赵石沉默无声。 “我现在告诉你,咱家不光有莲花堂的股儿,南市的肉行,西市的油行,也有两家大字号,给咱家孝敬!” “除了这些,兵马司每月收的孝敬钱,也有你老子一份。”赵思礼冷笑,“这钱跟你说了,可能你又要跟你老子来大义凌然那一套。这钱就是收秦淮河画舫,城里花街柳巷的平安钱!” “原先你爹我每年是三百七十两,因为要保住兵马司的位置,要拿出三百两给应天府的上官。现在你爹我,每年是四千两整数儿。” “除了这些,还有北场的牙行,东街的车马行,送到兵马司的孝敬,也每月有你老子一份儿!” 说着,赵思礼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儿子面前,“我现在问你,若没这些钱,家里能维持吗?” 说到此处,他扯扯儿子身上的新衣裳,“这个,多少钱你知道吗?咱们过穷日子,丢的是谁的人?” “你觉得你爹不对,你觉得你爹好似贪官污吏似的,你觉得你爹仗着国丈的名头作威作福,你觉得你爹和你娘掉钱眼里了!” “我们为了谁?” “将来你娶亲,是不是要花大钱?”说着,赵思礼忽然压低了声音,“将来太子爷大了,要不要用钱?” 突然,赵石抬头,目光对上父亲,于倔强之中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可是!”他执拗的说道,“爹,这样不对啊!要是做生意,咱家可以大大方方的做。就好比入股莲花堂,他可是打着咱家的旗号哄抬物价.....” “一,你告诉我,咱家谁会做生意,咱家有没有能做生意能挣钱的门人?二,你再告诉我,谁家不是那么干?” “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讲现实!”赵思礼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既然已经大了,就应当知道维持这个家的难处!” 说着,他笑了笑,“我刚才不是问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吗?” 赵石茫然的点头。 “家底薄,门第低,孝敬少!比不得人家这个公那个侯的!”赵思礼缓缓走到博古架钱,打开抽屉,缓缓笑道,“不过是过路财神!” 说着,陡然转身。 而下一秒,赵石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父亲手里的,赫然是一沓当票。 “你跟你爹讲大道理,可你哪里知道你爹的不容易!”赵思礼抖落着手里的当票,“下个月是你娘的生日,你姐姐要归省....就是回娘家住几天。光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有两百多人,随行的护军五百。” “咱家要迎驾.....你说,我拿什么迎?” 瞬间,赵石的心堵住了,眼泪把眼睛也堵住了。 ~~ 乾清宫中,朝会还在继续。 “接下来朝廷还有一笔大支出!”朱高炽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赈济灾民是一大笔钱,更大头的,是灾后的重建!” “重建泗州府城,每个七八十万下不来,民夫不能白干活,光是每日的口粮就是天文数字。” “灾民的田地牲畜,还要清淤疏通运河,加固河堤,还有房舍....” 说着,朱高炽低下头,“灾来的痛快,但灾后一两年都缓不过来。臣估摸了一下,这不是一炮钱一劳永逸的事,而是连年都要往里扔!” 朱允熥走到窗边,一开始没说话,沉思片刻看向张紞。 “户部,能拿出来这钱吗?” “有是有,但.....”张紞很是为难,“民间话说,家里总要有个过河的钱吧?”说着,叹息道,“等到各地的秋税,也是大半年之后的事,还得保证这大半年,没啥花钱的地方!” “可是......”他又是叹气,“辽东燕王那边在花钱,边关在挂牵,甘肃镇在花钱,祖陵大工,凤阳皇陵,军队....您造船也要钱....” “实在不行!”朱高炽咬牙开口,“户部的票号钱庄....” “不行!”朱允熥果断道,“那是咱们大明的信誉,不能乱动!” 说着,他皱眉看向罗汉床,那张炕桌上,还摆着精美的御膳。 “宫中的用度,不能再减.....” “朕知道,杯水车薪!”朱允熥打断张紞的话。 “臣倒是有个想法!”御史杨靖开口,“就是可能...”他顿了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再发宝钞吧!” “不行!”朱允熥又是摇头,“那就是纸,把老百姓的钱充公,给他们擦屁股都硬的纸,朕做不到!” 说着,他转身,“传旨给泉州,福州,宁波,广州,四大海关。问问他们还有多少结余......传旨给铁铉,让他想想办法!”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0.html 第207章 再有雷(1) 夜早就深了,乾清宫的灯火还亮着。 且隐约有声音从里面传出,只是听不真切。 外面的人听不清,不是因为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小。而是老爷子当初立下的规矩,君臣商议国家大事,太监要立于门外十步,违令者斩。 所以即便是王八耻这个乾清宫总管也只能远远的站在夜风中,只有当有需要他通穿传的时候,他才能上前。并且在他上前的时候,还要先跟守在门口的侍卫说。 “失策!”王八耻看了眼繁星夜空,又颇为羡慕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邓平,脑子里回想着皇帝要惩罚朴无用的那一幕,“怎么忽然把皇后寿辰这茬儿给忘了?” 有权利的地方必然有争斗,这种争斗是人的天性。这几年王八耻一时风头无量,但也小心翼翼。对宫里其他人尽量的显示自己的随和,但唯独对朴无用.... 其实,这里面藏着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儿。 王八耻又看看夜空,一阵风吹过,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高丽的星星,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人在发迹之后,最思念的往往是以前想逃离的地方,那便是家乡。 王八耻这个大宦官出身高丽,很小的时候就被当成贡品,送到大明的京城当了太监,在这座紫禁城中学着当奴婢学规矩学汉语。 曾经他无比痛恨为了几斗米就把自己给卖了的父母,可是这些年当他成人之后,每每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脑中浮现的都是已模糊的亲人容颜。 其实没发迹之前也想,但那时候是一边流泪一样想,而现在则是有些憧憬的想象,若是家乡的亲人得知他如今的地位,该有多高兴?多荣幸? 父母大人他越是想,印象越是模糊。可记忆中,在他离家时刚会说话的妹妹,却是越来越清晰。尤其是他和妹妹最后分别的画面,他被塞在牛车的笼子里,驶出满是茅草房的村落,梳着鞭子的妹妹,一边哭一边喊一边追..... 所以,这两年在高丽那边有人送贡品的时候,他曾暗中授意过高丽撩来京城的人,帮他寻访家中的亲人,尤其是那个妹妹。 可是,掌管紫禁城内勤的是朴无用,那狗崽子几次三番以内官不得和外官勾连的祖训为说辞,不许高丽那边的人帮手。 虽然朴无用是偷偷说的,可王八耻都知道,他也是有眼线的。 “西八一塞济!” 想到这,王八耻用脑海中剩余不多的高丽话骂了一声。 下一秒,他突然眉头紧皱。 “朴无用似乎跟皇后那边的关系很好.....前几日听说他还私下里跟没良心单独喝酒?” 正想着,他的耳朵猛的立起来,回头凝望,然后快速的跑过去。 “奴婢叩见娘娘!” ~~ 赵宁儿身后就带着两个宫女,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王总管起来吧!”对于朱允熥身边的人,赵宁儿总是和颜悦色,朝乾清宫那边张望一眼,“皇上还没歇着?” “回娘娘,万岁爷还在跟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王八耻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这就去给您通禀...” “不用了!”赵宁儿笑道,“皇上在忙,本宫等着就是!” 说完,挥手让两个宫女走开,驻足站在乾清宫外。 大明朝老爷子定下的祖训,太监不得识字外还有一条,后宫不得干政。 但守在门口的邓平看的真切,已是挑开门帘,无声的走了进去。 ~~ “朕看来,先期准备的三十万石粮食定然是不够的!” 朱允熥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杯浓茶,对诸位大臣说道,“灾后的重建,才是粮食的大头。伊等给湖广,江西下旨,问问粮仓的结余,该运过来的就运过来。” 说着,叹口气道,“咱们不能只看眼前,黄河改道淮河决堤,今年修不利索明年可能还会再来,京师大仓凤阳大仓的粮食能不动就不动。” “皇上所言甚是!”群臣齐声点头。 就这时,邓平走进来,贴着朱允熥的耳朵轻语几声。 本来有几分倦意的大臣们,马上打起精神来。他们被坏消息吓怕了,生怕这个时候,再有不好的消息传到京师。 “皇后来了!”朱允熥朝窗外看看,“让她进来吧!”说着,笑看群臣,“看朕,光顾着跟你们说话,都忘了时间,卿等都累了吧?” “都是臣等份内之事!”众臣又忙道。.biqugetν ~~ “臣妾参见皇上!” “臣等叩见皇后.....” “快都起来!”赵宁儿放下食盒,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正日子,大规矩就都免了!” 朱允熥看向食盒,“里面什么呀?” “听说万岁爷发了脾气不肯吃饭,臣妾特意给您包的饺子,刚出锅的!”赵宁儿笑着打开食盒,顿时香气扑鼻,元宝形的饺子装在纯白的瓷盘中,赏心悦目。 她先拿出一盘,摆在朱允熥的面前。 而后,又拿出几盘。 “朕吃不完这么多!”朱允熥笑道。 “皇上就顾着自己,这几位阁臣跟您说了一天的话还都水米未进,您不心疼自己的臣子,臣妾还惦记这些咱们大明的栋梁呢!”说着,赵宁儿转头,“把这些饺子,给几位阁臣端过去!” 王八耻刚想动,身边一个人影快速窜出去,是邓平。 “跟你姐夫一个揍性!”王八耻心里骂一句,赶紧给朱允熥张罗陈醋蘸叠。 朱高炽打头,几位大臣赶紧起身,惶恐的说道,“臣等不敢!” “不过是几个饺子,有什么不敢的。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就算是在民间,当家的夫人给自家的账房先生伙计做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赵宁儿笑着开口,看向朱高炽,“赶紧,趁热!” 朱高炽双手端着饺子,感觉有些烫手,可还不敢动,目光看向朱允熥。 “吃吧,既是皇后一片心意,你们就受了吧!”朱允熥吃了个饺子,皮薄馅大,一整个的羊肉蛋儿,一咬一口汤。 “臣等惶恐!” 朱高炽还好,几位文臣动容得几乎不能自己。 “吃吧!坐着吃!”朱允熥又笑道,“王八耻给他们拿点醋和蘸汁!”说着,也看向朱高炽,“用不用给你来几瓣蒜?” “谢皇上,这就挺好!”朱高炽一时不懂,朱允熥为何现在对他这么好,婉言拒绝。 随即端着饺子大口吃了起来,一时间殿中都是君臣的吞咽之声。 ~ 赵宁儿挨着朱允熥坐下,两人目光相对,柔情一笑。 “是朕不好,都没记得你的生日!”朱允熥小声道,“没给你张罗,还劳你大晚上的给包饺子!” “一个生日过不过的有什么?”赵宁儿笑道,“再说,如今淮北正闹灾,臣妾还大张旗鼓的过生日,多不像话!” 说着,她压低声音,“不过,臣妾娘家还有郑国公家,保国公蓝家都私下里给臣妾送了寿礼。都是实在亲戚,实在是推不得。算起来杂七杂八的加在一块,也小一万两呢!” 说到此处,赵宁儿又看了一眼朱允熥,“淮北正闹灾,臣妾一妇道人家,在宫里没地方花去。不如,就用在淮北吧,也算是臣妾一点心意!” 朱允熥筷子一顿,看向妻子的目光不由得充满歉意。 “哪里就缺你这点儿了!”朱允熥笑笑。 皇帝皇后的声音虽地,可旁边吞着饺子的大臣们也听得真切。 张紞打头,几个大臣放下手里的盘子,跪地叩首,“皇后娘娘悲天悯人之心,万民定然感激涕零!” 同样跟着跪下的朱高炽,胖脸上却露出别样的神色。 “不对,不太对!”他心中暗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1.html 第208章 再有雷(2) 眼前这位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六宫之主。 说句不好听的,明儿皇上死了,这位可是地位比新君还高几分的太后,怎么说话听着这么别扭。 就好似带着几分刻意的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低三下四? 过生日娘家亲戚送礼,那不是正常的事吗?还用得着拿出来一说? 说给皇上听的还是说给这些大臣们听的? 还是有别的顾虑? 朱高炽脑筋飞快的运转,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正笑呵呵吃着饺子的朱允熥还有皇后。 “这位皇后的出身不高,偏偏宫里还有汤家闺女那么一个娘家根子硬,同时也诞下龙子的贵妃。想必这日子呀,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舒心!” “可你也不用怕啊,你娘家没人,常家蓝家不是人吗?” 他又瞅瞅朱允熥,“你活的是真累,所有人跟你说话都是话里有话别有用意。”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有些庆幸,“要是我身边的人都八个心眼子,估摸着我都他妈活不到四十!” ~~ 夜色如河,静静的流淌。 风吹星动,星走云移转瞬又是天明。 待天刚亮,恼人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看着不大可就跟尿不净似的,没完没了。 平日早起蹲在树枝上的鸟儿,不见踪影。独留下墙头,那些被雨水压低身子的嫩枝。 宫外的树,昨日的雨水还没干,又再次被雨水冲刷,露出褐色的湿漉漉的树皮,就像是刚割了皮的那啥。 李景隆在马车中整理下自己身上的团领绯袍,今儿他既没穿蟒袍,也没穿绣麒麟的公服,也不是代表武将身份的狮子补官袍。 而是很罕见的穿了引有锦鸡的二品文官公服,有些意外倒也合乎情理,因为他本身的官职中就有理藩院尚书一职。 “这衣裳松松垮垮的,穿着不得劲!” 李景隆迈步从马车中下来,拎着宽大的裙摆嘟囔道。 “老爷您穿文官的官袍显得特别....”亲兵李小歪想了半天,想出个词儿来,“儒雅!” “雅个屁!”李景隆笑骂,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锦鸡补子,开口道,“衣冠禽兽!” “老爷子您怎么骂自己?”李小歪不懂。 李景隆叹口气,“你不懂!” 说完,也不打伞,冒着不大不小的雨,迈步进宫。 可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 回头一看,好似没睡好一般,眼皮子浮肿的何广义从正从马上下来。 ~ “你也赶个大早,进宫面圣?” 李景隆故意放慢脚步,等何广义上来。 “哎,一堆事儿!”何广义笑笑,和李景隆并肩而行,朝那些打招呼的侍卫们颔首之后,两人进了午门。 门洞里,四下无人,何广义想想,犹豫片刻,“曹国公,听说您府上有家药铺子有圣手?我老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回头少不得麻烦您!” 李景隆脚步一顿,看向何广义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多谢,有心了!” 何广义没吱声,点了下头。 其实他俩都明白彼此说的啥意思,何广义是在点李景隆,药铺子的事,李景隆在回他自个儿已经知道了。 “咱俩的交情,还劳烦什么,回头我打发郎中带点好药你府上看看老妇人去!” 李景隆话中的含义是,不知道你这孙子今日怎么转性了,知道提点我一声。人情我领了,回头事上见。 何广义说道,“别别别,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公私有别!” 他话里的意思是,你赶紧一边去别蹬鼻子上脸,外边八百双眼睛盯着,你跟我套什么近乎? 一说一答的功夫,两人除了门洞,径直进了乾清门。 跨过门槛的时候,李景隆然叹气,“哎,这雨真烦,下个没完了!” 何广义也叹口气,“放心吧,总有晴的时候!” 这又是话里有话,满是机锋。 李景隆是在说,现如今是多事之秋! 何广义在说,那有啥办法,总有不开眼的,等着皇上定夺吧!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端门没有进南书房和公事房,径直朝乾清宫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刚换班,站在那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赵石。 “下官见过曹国公,见过何指挥!”人都走到面前了,赵石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李景隆跟何广义如何敢托大,纷纷侧身。 “劳烦赵侍卫通禀一声!”何广义开口道,“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求见!” 而李景隆则是看着赵石也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心中叹口气。 “挺好个孩子,哎.....啧,明明前程大好,若是这事上栽了跟头,不值当的!” ~~ “臣等叩见皇上!” 朱允熥披着衣裳,头发还没梳,就那么凌乱的散落着。 他挥挥手,王八耻无声的躬身下去。 殿中只有他们君臣三人,朱允熥才开口道,“这么早,有事?” 何广义没说话,先瞄了一眼身旁的李景隆。 “无妨,说吧!不必避讳他!”朱允熥预料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何广义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奏章,双手举过头顶,“淮北有灾,波及京师。有无良的药铺米行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臣已查明,一一列举,请皇上御览!” 朱允熥没说话,点了点面前的矮桌,何广义上前一步把奏章放下,然后又后退两步。 “查到的不良商家米行一十八家,药铺十三家。” 朱允熥翻开奏章的时候,何广义的声音也再度响起,“一开始让应天府勒令他们悔改,但....就是走个过场!” “就是身后有人,不当回事喽!”朱允熥冷笑。 “此时涉及到应天府五品官六人,四品官八人!”何广义继续开口道,“其中兵马司,税课司对百姓的求告视而不见。另外,还涉及到应天府的府丞,还有户部几位官员。” “呵!”朱允熥冷笑,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买卖人敢违抗政令,无非就是身后有可以发号政令或者执行政令的人。 果然,在奏章上他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朕即位以来,给他们的还少吗?人啊,贪得无厌!” 这话,门外的赵石听得真切,浑身如筛子一般战栗起来。 同时,好似心口压着千斤石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更让他感到阵阵心悸,心头狂跳。 ~~ “抓,查,杀!” 屋内,朱允熥简单给出几个字,“涉及的官员,着锦衣卫逮捕!” “臣遵旨!” 旁边的李景隆有些意外,光是他知道的,有几家药铺子米行背后的恩主,可是勋贵豪门之家的。 但马上,他看到皇帝眉宇之间有杀气和纠结一闪而过,他似乎懂了,何广义没说,不代表那奏章上没写。 他整想着,突然身边噗通一声,吓他一跳。 看过去,赵石竟然直接从外边进来,直挺挺的跪在皇帝面前,泪流满面。 咚咚,赵石叩首。 “皇上,臣.....臣有愧!” 朱允熥看着他,“你怎么了?” “臣对不起您的栽培!臣......”赵石嚎啕大哭,“臣无地自容,真想一死了之!” 突然,李景隆注意到,何广义的身子猛的一抖。 “你怎么了?说!”朱允熥静静的看着赵石。 “哄抬物价的药铺子当中,有臣家的......莲花堂.....臣....呜呜呜!”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4.html 第109章 再有雷(3) “你是说,哄抬物价的莲花堂,是你家的买卖?”朱允熥依旧面色淡淡的,说话也是慢慢的。 赵石满脸是泪,“是臣家中在莲花堂有干股,这几年莲花堂的生意能做大,都是臣家在背后出力!”说着,重重叩首,“臣.....对不起皇上和娘娘,臣愿以死谢罪!” 噗通! 赵石话音刚落,何广义也重重的跪下,面无人色的叩首。 顿时,李景隆明白了。 那份奏章上,或许就没有承恩侯府,何广义竟然没写上去! “你.....”李景隆心中惊道,“你他妈真奸啊!” 他何广义完全可以写上去,写上去他还没事,可他选择了风险最大隐瞒。不,不是有风险,而是根本就瞒不住。 但他还是没写,因为他知道写上去了,最难受的是皇上。 果然,只见朱允熥清冷的目光,落在何广义身上。 “哈,你学会跟朕三心二意了是吧?” 当当,鲜血顺着何广义的额角就落下来。 他声音带着哭腔,“臣最该万死,但臣.....”说着,抬头道,“万岁爷,涉及皇后娘娘的脸面,臣死也不敢.....”他哭着,继续说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请皇上责罚!” “承恩侯府是被小人所蒙蔽,据臣所知,即便是外边有商家孝敬钱财,也不全.....” “不全什么?”朱允熥依旧盯着何广义。 咚咚,何广义叩首,不敢说话。 朱允熥知道他没说完那半句是什么,即便承恩侯府敛财了,也没全花在他赵家身上。 他又猛的想起,昨晚赵宁儿说过,娘家给她送了寿礼。赵家总往宫里送东西,而赵家的底子远不如其他勋贵之家。 朱允熥低头看看手中的奏章,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心如刀绞。 哪里像何广义说的那般,只涉及到官员。 公主驸马,宫中几个小藩王的母族,淮西勋贵..... 还有没写上去的承恩侯赵家,皇后的娘家。 但此刻朱允熥的心中对何广义并没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隐隐有一种..... “他没写,是在保全我的颜面。他明知道即便他不说,也有人会说,可还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选择保全皇家的颜面,不让自己为难!” 朱允熥明白何广义的心思,李景隆懂了何广义为何这么做,唯独赵石还是懵的。 他拼命的叩首,“臣家....丢了皇上的脸,有损身份。”说着,满是泪水抬头,“臣愿代父受过,臣.......” “你怎么代?”朱允熥看着他说道。 “赵家本是小吏之家,因皇上和娘娘而荣,不知检点不思皇恩,有辱国体!”赵石一字一句的说道,“臣父已老,臣身为人子亦不敢菲薄。臣斗胆,请皇上免了臣身上所有勋职。把臣发往辽东军前效力,臣愿为大明一小卒! “臣愿用这条命,报答皇上和娘娘的恩典!” 朱允熥还是看着赵石,心头有些百感交集,眼前这个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 本性不坏,性子踏实。 有时候朱允熥常想,人家后来的满清,乾隆皇帝的小舅子都能平金穿平准噶尔,自己的小舅子将来也未必就差了,所以才这么格外栽培。 朱允熥心中暗道,“孩子是好孩子,有志气懂得大义!” 其实他这个皇帝,并不是什么不通世情之人,皇亲国戚不贪财,就好比狗不吃屎。赵家这点事算什么呢?人家美丽国老拜的儿子都去司机那敲竹杠打秋风呢! 从人情上讲莲花堂是撞在他枪口上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让何广义去查,哪怕京城之中这些无良商人涨价十倍,又有谁会在意呢? 可他是皇帝,皇帝都是自私的。 皇帝就是要对别人严苛,若皇帝讲人情,那天下都是贪官污吏。 这时,王八耻从外边进来,“皇上,练侍郎来了!” “你先起来!门外去!”朱允熥有些累了,挥手对赵石开口,又对王八耻道,“让他进来吧!” ~~ 练子宁风风火火的走到门口,嘴角一排鼓起来的水泡。 刚到门口他也吓一跳,国舅爷从里面退出来,直挺挺的跪在门口,抹着眼泪。 练子宁赶紧打起精神来,迈步进去,“臣.....” “不用行礼!”朱允熥依旧是披着衣服,毫无君王形象的坐着,“爱卿稍后,朕一会跟你说话!”说着,他对何广义勾勾手指。ъiqugetv 后者手脚并用,爬到罗汉床边。 “若不是淮北大灾还有用到你的地方,你这颗脑袋今日就是你的了!” 闻言,何广义心中松口气,过关了! “死罪暂免,活罪难逃!”朱允熥继续道,“扒了你的蟒袍,收回麒麟服,免除一切官职,仍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行走!”说着,点点何广义的鹅帽,“记着,脑袋只有一个!” “臣,谢皇上隆恩!”何广义拼命叩首。 这架势更让练子宁胆战心惊,大早上的皇上让小舅子在门外跪着,还把何广义收拾成这样。他不由得看看李景隆,却发现后者正愣愣的看着皇上....的头发。 “爱卿何事?”朱允熥压着心中的火说道。 练子宁赶紧躬身,“昨晚臣连夜召集了京师的药行,说了采购事宜。有几家药房深明大义,不但只以本钱供应药材,而且还献药方,出人手!不过.....” 说着,他继续道,“不过也有几家药行,贪得无厌。淮北大灾,竟然想着跟朝廷讨价还价,而且还把药材的价格提高了几成....” 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发现李景隆的眼睛都快挤冒出来了。 “老练!”李景隆心中暗道,“这时候千万别说莲花堂!” “后来臣私下询问,那些想着发国难财的药行以莲花堂为首!”练子宁继续说道,“不但给朝廷的药涨价,而且还都是价格不菲的成药。而且,还跟臣说自有厚报,甚至还要请人从中说和,还搬出了....” “你个遭瘟的!”李景隆心中大骂,“我昨晚上怎么跟你说的,那些涨价的你就当暂时没看到没听到不行吗?不理睬不行吗?老练啊老练,你就这么眼里不容沙子吗?” 果然,朱允熥的脸上,再也忍不住怒气了。 “哈!原来不只是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还打着发国难财的心思?” 他冷笑道,“啧啧,还真是后背有靠山,就肆无忌惮啊!”说着,他朝外喊道,“来人,把承恩侯请进宫来!” 咣当,外边一声。 紧接着有人喊,“国舅爷晕倒了!” ~~ “皇上!” 朱允熥诧异的看过去,只见李景隆也撩开官袍跪下,“臣有话说!” “你要替人开脱说情?”朱允熥脸色不善。 这就是他这个皇帝要对旁人严苛的原因,因为人的贪婪无之境,而且这份贪婪在权利的掩护之下,更是肆无忌惮。 “臣不是为人开脱!”李景隆沉吟开口,“其实莲花堂的事,臣已知道了!臣请罪!但臣请的不是瞒着皇上您的罪,而是....” “是什么?”朱允熥道。 “国戚勋贵之家为了维持家族体面,明里暗里都有买卖勾当!”李景隆低声道,“承恩侯家底薄,但京城之中家中上下几百口人,又有宫里....所以开销巨大!” “再者说,其实都是莲花堂打着承恩侯的旗号狐假虎威,据臣所知,许多事承恩侯是不知道的。” 朱允熥冷笑,“嗯,还说不是帮人开脱?” “其实莲花堂那样的药铺之所以胆敢如此,也是因为....因为臣等的刻意放纵,还有人在暗中捧杀!” “嗯?”这个说辞,倒是让朱允熥没想到。 “承恩侯家中其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买卖,臣等得知这莲花堂考上了承恩侯之后,私下里便吩咐下面不和莲花堂争斗,都在生意场上让着三分。一来是想着承恩侯也不容易家底薄,二来是想着毕竟是.....” “捧杀呢?”朱允熥问道。 “臣虽有罪,但像臣这么想的少。有些人是想着,让莲花堂做大之后,那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掌柜的,定会让承恩侯出丑,他们好看笑话!所以不排除有人暗中拱火!” “难以自圆其说....” 朱允熥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景隆嘴一咧,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 “你哭什么?”朱允熥怒道。 “臣是哭您!”李景隆膝行上前,“您....太难了!”说着,指着朱允熥的肩膀,“您正直青春年华,却....却都有白头发了。家国天下事,江山社稷,都压在您一个人的肩膀上!” “皇上,您太难啦!呜呜呜!” “您是皇上啊,可天下这些腌臜事儿,也都落在您身上啦!臣,心疼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5.html 第210章 雷中风暴(1) “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亿兆百姓都压在皇上您一个人的肩膀上!” 乾清宫中,李景隆近乎是抱着朱允熥的大腿嚎哭,声泪俱下撕心裂肺。 “国事公事家事私事,事事也都指望着您,您不但为了这些废寝忘食,。还要操心那些....那些混账王八蛋!” 何广义深深低头,而练子宁则是张大嘴跟傻子一样旁观。 古往今来,好像第一次有人在皇帝的寝宫说混账王八蛋这句话吧? “就好像臣看三国的话本,曹操大军压境,鲁肃对吴主说,别人都可以降,唯独主公不能降!”李景隆继续哭道,“当臣子的,还不都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嘴上说着国家大义,说着慷慨为国,私下里一个个,还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小家,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这大明对他们来说,和大元没区别。反正他们都是做官的,天下乱了是皇帝的错,他们只管捞钱,只管做官!” “臣...看着您心疼啊!”李景隆的眼泪都蹭到朱允熥的裤脚上,“都说您是天子,九五之尊,皇帝一怒伏尸百万。可您心中的苦,没人知道。您没地方说,也不能和别人说!” “国家国家要治理,人心人心要防范。处置重了别人说您不好,处置轻了别人也说您不好。有些事,您还要装糊涂,装不知道。您想做事,不敢急也不敢快,不敢放开手脚也不敢真的雷厉风行!” “所有的气,您没处撒,只能压在您自己的心里。而外边,还整日跟您报喜不报忧说着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皇上,臣心疼您啊!” 朱允熥感觉到,小腿上热乎乎的,那应该是李景隆的眼泪。 是呀,李景隆说的对呀! 以前还是屌丝的时候,总觉得若是高高在上会多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真坐了这个位置,才知道其中的苦楚和艰难。才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能随心所欲,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 有时候,他读史书,想到那些历史上一个个被冠上昏君的皇帝,其实内心之中对他们也有些同情。 国家糜烂了,皇帝要承担责任,可若皇帝要改,那就要是找死。所以很多皇帝干脆就随波逐流了,即便是知道帝国在等死,也不管不顾了,哪怕他妈的死后洪水滔天了,不管了。 而改革说起来容易,光是内斗就足够消耗掉大部分的精力和耐心,并且还要整日面对全天下的压力。 最难的就是人心,嘴里都说家国天下。放屁呢!那是忽悠皇帝的!你让他们好,他们就说你好。你若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让你不痛快。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老爷子那样的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皇帝,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旁人不敢阳奉阴违。再说即便是老爷子,有时候也要妥协。 “哎!”许久之后,朱允熥才叹息一声,“别哭了!”说着,动动快被李景隆抱麻的腿,“你呀!胡言乱语什么?” “臣不是胡言乱语,臣是有感而发!”李景隆抬头道,“臣觉得万岁爷您,太累太委屈了!” 朱允熥看着李景隆的目光很是柔和,笑道,“净说别人,你呢!你说朕累,也不见你帮朕分忧!” “臣是....”李景隆眼泪再次落下,“臣是无能啊!臣净是些小聪明,帮不到皇上,臣心中有愧啊!”说着,他重重叩首,“说起来,臣也是有罪之人,私下里龌龊的事也没少干。但臣和他们不同,臣知道自己的富贵是谁给的!” “谁给的?”朱允熥笑道。 “是皇上,是咱们大明!”李景隆抬头,“臣虽也有没良心的时候,可臣从来不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就骂娘,从不挖咱们大明的根基.....” 这番话,倒是让朱允熥有些感动了。 他知道李景隆的为人,也知道他那些破事。或许换成别人,他早就要收拾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对李景隆他还真怒不起来。 怒不起来的根子,就在这! “朕知道你心里有朕,也知道你心里有大明,所以.....” 说着,朱允熥摆摆手,话只说了一半。 没说的那一半是什么,他知道李景隆也知道。 所以我才能格外的容忍你,留着你。 “皇上!”李景隆擦去眼泪,“臣斗胆请奏!”说着,他又抹下脸,“家国天下的事,您想发火就发火吧,也不必在想忍着谁了。天下都是您的,您想杀谁臣就去杀!” “您心里委屈心里难受那就换个地方.....” “嗯?”朱允熥笑道,“你什么意思?朕往哪里换?这个皇帝不做了!” “呃....”李景隆一愣,拼命的摆手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您为了咱们大明废寝忘食茶饭不思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上,您也是人啊!委屈憋在心里久了,会憋出病来的!” “所以臣斗胆,请皇上放松放松....比如,南巡去,皇上您去扬州去苏州散散心.....” “越说越不像话!”朱允熥笑笑,“哦,朕这个皇帝撇下一堆事出去瞎溜达,扰得地方鸡飞狗跳劳民伤财。”说着,笑骂道,“当朕是隋炀帝?” 随即,朱允熥又是长叹一声,拍拍李景隆的肩膀,“刚才你不是说朕有白头发了吗?来,帮朕拔了!” “遵旨!” 李景隆站起身,站在了皇帝身边,俯身看着朱允熥的脑袋,小心的捋开他的头发。 此时眼光恰好从窗外射进来,在地面上映出两个身影。 “大.....大胆......” 练子宁心中狂喊,作为臣子怎么能皇帝坐着他站着比皇帝还高。做臣子的,怎么能损伤君父之体。 皇上也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让臣子帮他拔白头发? 可是他只能在心中喊,嘴上却没勇气喊出来。 而一旁的何广义,看着李景隆的眼神满是......钦佩,甚至崇拜。 “老李,他妈的还得是你呀!” “万岁爷的脉,你是摸得真准啊!” “你这么一嚎,万岁爷心里舒坦了去火了,得少死多少人啊?” 他就在旁边呆呆愣愣的看着,看着李景隆扒拉万岁爷的龙头,然后薅下来几根龙毛..... “嘶!”朱允熥忍不住吃痛。 李景隆手一抖,白头发带着几根黑头发一块薅下来了。 “啧!”朱允熥白他一眼,“军国大事你帮不上,拔个白头发你也弄不利索!” “臣无能!”李景隆低头讪讪的,然后看看何广义跟练子宁。 “有话就说!”朱允熥摸摸有些生疼的脑瓜顶。 “臣,还有一事!臣治家不严,请皇上治罪!”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6.html 第211章 雷中风暴(2) 画面一转,光禄寺衙门。 驸马胡观坐在窗边,手里小心心的举着一个天青色的笔洗,对着外边射入的阳光,好似看到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目不转睛的欣赏着。 阳光下,他手中的笔洗胎壁呈透明色,仿佛无数流光溢彩在瓷器之中缓缓流动,美不胜收。 “哎,兄弟,我这跟你说话呢?” 一声呼唤,把胡观拉回现实。 他收回目光,却依旧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好东西呀!” “我跟你说呢!”他身旁,一个高大的人影上前,语气颇为急促。 “宋汝窑的东西,见一件少一件儿!”胡观继续看着手里的笔洗,“前朝大宋,国威不怎么样?可做出来的瓷器确实举世无双!哎,就这个色,景德镇现在怎么都少不出来。” “现在什么釉里红什么青花彩,说是好看,可跟这汝窑一比。就好似窑姐儿跟大家闺秀,他根本上不得台面啊!” “我跟你说话呢!”旁边那人把脸凑过来,不悦道。 “嗨,傅大哥您看我,哈哈!”胡观笑道,“自小就喜欢这些东西,一见了它们,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您刚才跟我说什么?” 他旁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寿春公主的驸马,故颍国公傅友德的长子,傅忠。 傅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身上穿着簇新的麒麟服,站在胡观身边一比,胡观就好比青花见了汝窑,有些不够瞧了。 老爷子的诸位姑爷当中,早些年最有的面子的,也当属他傅忠。寿春公主是老爷子的九闺女,自小最是受宠。国朝例,公主是赐田庄一座,岁收一千五百石。但寿春公主在出嫁的时候,除了规定的嫁妆之外,老爷子直接给了一百二十顷,可岁收八千石。 但近些年,傅忠有些渐渐的不太靠前了。 主要是他媳妇,老爷子宠爱的九闺女,正风华正茂之时病逝了。 傅忠是先死了媳妇,后死了爹,两大靠山都没了,空有家族庞大的人脉,却只能在京师混日子。 “嗨!”见胡观傻了吧唧的,傅忠苦笑,“感情我刚才跟你白说了?”说着,轻轻敲打桌面,低声道,“盐的事儿?” “什么盐?”胡观眨眼。 “啧....”傅忠自小就是天之骄子,脾气也不大好。而且他对胡观这个妹夫,也一向有些不大看得上,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你故意装糊涂是不是?” “您看您说的,我还用装糊涂吗?我本来就糊涂!”胡观笑道。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傅忠正色道,“跟你说真格的呢,你搭把手!” 胡观坐下,刚才还爱惜无比的汝窑笔洗直接推到角落里看也不看,大手挠着头。 “哦,您说那事啊!”说着,他咬着牙花子,“我能帮上您什么呢?” “你是光禄寺卿,盐票子还不是你盖个章的事儿?”傅忠低声道,“这事上上下下都商量好了,就差你这一块了!” “你这不作死吗?拦都拦不住!” 胡观心中苦笑,面上更显得几分惘然,“傅大哥,您不是不知道我!”说着,他伸出小拇指,“我这胆儿,就小拇指盖儿这么大,这事我敢吗?再说了,您既然上上下都妥了,还要我帮衬干什么?” 要是旁的事,傅忠不屑开口。即便是开口,遇上胡观这个态度,也早就拂袖而走,不受这个气了。 可盐的事实在事关重大,胡观管着光禄寺,皇家的大管家,如今正在御前得宠,把他拉进来一举多得。 首先,光禄寺可是管着无数皇商呢!手里有着发盐引盐票的权利。 赶上现在的淮北水灾,私盐不但可以变官盐,还可以涨价。还可以把皇商们拉出来,跟盐商们抬价。 其次,胡观现在正当宠,拉他进来可以分摊风险。 “小胡,哥哥我没求过你什么吧?”傅忠耐着性子,低声道,“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而且这事,也不是让你白做!”说着,笑道,“这么多驸马当中,就你家日子清苦,我这也是想着这点,才想到算你一份!” “我去你妈的,你是想害死我!” 胡观心里大骂,但脸上还是笑哈哈的。 “明人不说暗话,你给个准话!行是不行!”傅忠又道,“在你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在我这,却帮了大忙!” 胡观有些装不下去,叹口气,“傅大哥,你缺钱吗?这事....他...掉脑袋啊!”说着,继续道,“莫非你忘了欧阳伦的前车之鉴!” 老爷子的另一个姑爷,因为私下贩卖茶叶,让老爷子砍了脑袋。 闻言,傅忠一笑,“你呀,就是胆儿小!”说着,又笑道,“现在的万岁爷,可仁厚多了!” “你他妈瞎吧?皇上仁厚?” 胡观心里再次破口大骂,真想给对方两巴掌。 “就算闹出去,皇上也不会说什么,再说法不责众,汤家我家还有你,皇上舍得处置哪个?”傅忠笑笑,回避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他缺钱吗? 傅友德的儿子,大明朝的驸马会缺钱吗?肯定不会。 那为什么如此贪婪?心里不平衡! 他傅忠是嫡长子,傅友德故去之后本该他袭公爵之位,可皇上却一句话,既为驸马不应在袭国公,于礼不合,国公的爵位直接给了他家老三傅让。 不但给了爵位,还任命为高丽行军总管,镇守一方万人之上。 一想到逢年过节,那些高丽参貂皮狐狸皮还有金沙等值钱的东西,付让打发人,不要钱似的往家十几车十几车那么送,傅忠心里就有些吃味儿。 而且这些年,京里头提起傅家,就是他傅让。他傅忠这个老大,没人说了。 他现在就是个靠边的驸马嘛! 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都想着争名夺利。 傅忠不缺钱但也不嫌钱多,而且这事要是做好了,他傅忠也有面子。 “法不责众?”胡观念叨一句,斜眼看着傅忠,“就算不死也扒层皮!”说着,又道,“傅大哥,我劝你一句,事关重大还是要多想想...” 傅忠顿时拉下脸,他在汤家那边打了保票的。 “都说了万无一失的事儿,再说了朝廷明面的损失也不会少!”傅忠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小胡,你帮帮手,上上下都感激你,这是多大的人情?”说着,又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年小胡你未必就让人高看了吧!帮着大伙一回,日后谁见了你,不念你的好?” “鬼迷心窍了你,自作孽不可活啊!” 胡观心中长叹。 见他不说话,傅忠又道,“我都开口了,你给个准话?” “我琢磨琢磨!”胡观道,“毕竟不是小事,心里不托底!” “胸无大志!”傅让心里骂了一声,嘴上笑道,“啥时候给我准信儿?” “晚上吧!” “晚上百花楼我做东,你过来咱们好好喝点,到时候我把汤家的也叫上!”说着,傅忠起身。 ~ 看着傅忠走出官衙,胡观笑呵呵的脸马上变得阴冷起来。 “进来!”他对外边说道。 话音落下,一个文吏模样的三旬男子,从外进来,“头儿,您吩咐!” “过来!”胡观勾勾手指,后者上前。 啪! 珍贵的宋汝窑,直接让那人脑袋开花,青色的瓷片还有鲜血混合在一起,原本雅致的颜色变得艳俗起来。 “你们眼睛是摆设,耳朵是出气用的?”胡观骂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愣是不知道,都是干饭的?” 胡观的骂声中,那人纹丝不敢动。 “大明朝不养闲人!”胡观眼角动动,“你们是懒了,还是觉得我好糊弄!” “统领,属下不敢!”那人跪下。 “汤家,傅家的耳目,全记大过一次。马上给我查清他们私下的动作,不然,我就换人!”胡观开口道,“查查他们,哪来这么大胆子,所图的是什么?”说着,低声道,“他们私下里,是不是说过别的话,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是!” 随后,眼看属下忙不迭的去了,胡观站起身,又朝外喊道,“来人,给我更衣,备马!” ~~ 午门门口,胡观骑马正跟一辆朱紫马车走个脸对脸儿。 紧接着胡观看马车中下来一人,一瘸一拐的拱手笑道,“见过驸马爷爷!” “别!折杀晚辈呢!”胡观赶紧跳下马,不敢托大,“承恩侯,您也进宫!” “皇上传我!您也要面圣?”赵思礼寒暄道。 “正是!承恩侯请!” 两人并不是很熟,所以路上无话。 走路时,胡观忍不住看看赵思礼不太利索的腿脚,眼底的神色颇为复杂。 他有看看赵思礼的笑脸,心中道,“一会你就笑不出来啦!” 赵家的事,他昨晚上就送到皇上御案之前了。 这时候叫他进宫,定然就是这事。而且,以前赵思礼进宫,人刚到午门,轿子就过来迎了。他敢不敢做是一回事,但那是皇上的赏赐,是一种面子。 显然,皇上今儿没打算给老丈人面子! “作吧!脚上泡自己走的!”胡观心中叹气。 他可以点赵思礼两句,可他不是何广义。一来,他知道他现在不能给任何人做人情。二来,他也用不着给别人做人情。 两人刚穿过午门,迎面飞跑来两个小太监。 “奴婢见过承恩侯!” “你是?”赵思礼看着这小太监有些面生。 “奴婢是王总管的徒弟,乾清宫那边的李不全!”那小太监开口道,“万岁爷有旨意,您不用去乾清宫,去坤宁宫见皇后!” 顿时,赵思礼一愣。 然后他对胡观抱拳,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胡观摇摇头,继续前行。 刚过乾清门,就见乾清宫副总管朴无用,就一个人一个跟班都没带,急匆匆的从侧门一闪而过,也是朝后宫的方向。 “宫里这些太监,都他妈鬼鬼祟祟的!还他妈都拉帮结派!”胡观心里骂一声,然后看着朴无用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清冷。 ~~ 今天实在刚不动了,肩膀太酸疼。 今天又是22年最后一天,很多事忙,对不住大家,只有六千字了。 明天就是新年,过去的一年过去就过去吧,怀念也好悲伤也好都随云远走。 祝所有读者朋友,明年一定发,kuku发。 恋爱的,软饭硬吃找富婆。工作的,平步青云kuku提升。 做买卖的,kuku赚钱。 反正祝大家都贼好,家人身体幸福,自己性福,哦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7.html 第212章 雷中风暴(3) 乾清宫中一片沉静。 练子宁瞪大眼,眼角狂跳脸色满是狰狞。 何广义则是低着头,似乎有些事不关己。 李景隆垂着头,又一次的涕泪交加。 而朱允熥则是淡淡的看着,看着桌子上李景隆刚刚拔下来的白头发。 阳光的映射下,这不单是一根白发,更像是一条银丝。 “古人说,人老了,病了都会长白头发。”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皇帝雷霆之怒的时候,却不想朱允熥缓缓开口,开始说些相关的话,“古人还说,白头发是拔不干净的,拔了一根还有一缕。拔了一缕之后,白的更快。哪怕是少年,也会少白头!” “朕常在想,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对。人谁会喜欢白发呢?有了白发自然要拔掉,至于说拔掉之后白得更快,朕以为更是无稽之谈。” “白发不拔,在满头黑发之中多显眼啊!坏的拔了,好的才能长出来吧?而且,拔掉了是不是也显得年轻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捻起几根白发,凑到阳光下,“人呀,无法阻挡会不会有白发,但能决定是不是要拔掉。是,朕知道,白发有了第一根就会有第二根。呵...” 朱允熥忽然笑起来,“反正他都要来的,而且越来越多,能拔的还是拔出来好!” 这些话看似和李景隆说的不相干,但是听得众人心头发冷,一股寒冷聚到了天灵盖。 “你说你家老三要私盐官卖?”朱允熥看向李景隆,“他跟谁谋划的?” “这......”李景隆顿顿,目光看向练宁,“容臣私下.....” 他刚才只是对朱允熥说了淮北盐场的事,却没说都有谁。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皇帝主动问为好,若是他直接全盘托出,说得太详细,就好似他知道所有的内情一样。 “这事你不知道?”朱允熥打断李景隆,目光看向何广义。 “臣失职!”何广义忙道。 朱允熥又是一笑,“这不怪你!”说着,叹口气,也不管练子宁在一旁如坐针毡,“锦衣卫的职责是监察百官,皇亲国戚不在此列!” 说着,他又转头看着李景隆,“是皇亲国戚吧?” 然后他不等李景隆说话,又继续笑道,“应该是吧?所以你刚才才会嚎啕大哭,说心疼朕!” 殿中,沉寂得吓人。 朱允熥就坐在罗汉床上,脸上依旧是寡淡的表情,但眼底之中,满是浓浓的酸涩。 “朕.....”好半天,朱允熥才开口道,“你们说,朕这个皇帝是不好吗?朕做的有什么失德的地方,以至于上行下效很多人良心都坏了呢?” “哎,老爷子在位时,他老人家满头白发,可咱们大明却没多少白头发。朕明明春秋鼎盛,怎么咱们大明的白头发一茬一茬的?” “而且这些白头发,都是毫无征兆的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他的目光,落在三位臣子的脸上,“朕太宽容了?”随即,他摇摇头,“还是朕太好说话啦?” 三位臣子,谁都不敢搭茬。 尤其是李景隆何广义,他们是出过海的,都知道海上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之间是格外沉静的,也是看似云淡风轻的。 “你打算怎么办?”朱允熥开口问道。 虽没点名,但李景隆知道这是问他,咬牙低头道,“臣把他关在父亲的享殿之中,准备...饿死他!”说着,又猛的抬头,“他玷污了臣父祖的英明,该死!同时臣,也是给家里其他人看看。任何李家人,胆敢仗着李家的名头为非作歹,这就是下场!” “嗯!”闻言,朱允熥皱鼻,“太狠了,毕竟和你是一父同胞!”说着,忽然一笑,“再说,他不是还没干成吗?” 听皇帝这么说,练子宁顿时觉得有些诧异,分外不解,皇上是要饶了李家三爷?接着,他又看了李景隆几眼。 “曹国公这手大义灭亲还真是当断则断啊!平日以为此人不过是侥幸之辈,仰仗出身。现在看来,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而且,心够狠。 那可是他亲弟弟呀! 可李景隆跟何广义都知道朱允熥绝没有饶恕任何人的意思,李家老三就是大明帝国刚冒出来的白头发,必须要拔。 “他动了心思就该死!”李景隆开口道,“这和寻常的贪墨不同,这是心黑了,眼里根本没有皇上,也没有咱们大明!” 朱允熥撇嘴,意味不明的笑笑。 然后他点点身侧的御案,“还有谁?” 李景隆上前,躬着身子拿起笔,蘸了墨水,唰唰唰写下几个姓氏。 练子宁刚想伸头看,突然觉得脚被一疼,原来是被何广义不动声色的踩了一脚。 顿时,练子宁就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他可以随便看的。 他感激的看了何广义一眼,却发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好似石像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其实何广义此刻,心中对李景隆微微有些埋怨。 这等事他李景隆应该先跟自己说一声呀! 就这时,外边传来王八耻的声音,“万岁爷,南康驸马来了!” ~ “出去!”朱允熥对几人摆手。 三位臣子慢慢的退了出去,朱允熥注意到李景隆迈出门的那一刻,脚步有些踉跄。 “小聪明!”朱允熥心中叹口气,“好手段!” 事是李景隆捅出来的,他当着皇帝面声称要弄死自己的弟弟大义灭亲,除了心中那几分难得的忠义之外,也是想着把他自己摘出去。 是,盐的事他没碰,也不敢碰。 可谁知道李芳英还有其他人,会不会捅出有他李景隆掺和的别的事? “身边都是聪明人,太累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 “臣胡观叩见皇上!” 朱允熥抬抬下巴,示意对方起来,把桌上刚写了名字的纸立起来,抖了抖,“是这事儿?” 胡观顿时心中一惊,忙又跪了下去,“臣未能恪尽职守,该罚!”说着,抬头道,“臣接手以来...还没能完全上手,许多事不够机警,也没能料想到!” 朱允熥微微点头,他并没打算现在就追究胡观。 锦衣卫也好,青眼也好都不是万能的。下面那些探子盯着的,也不是这个方向。 “你都知道什么,跟朕说一遍!”朱允熥盘腿说道。 “刚才,傅忠找到了臣.....” 待听到傅忠居然想拉胡观入伙,朱允熥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蠢?他是怎么当上驸马的?幸好当初颍国公的爵位没给他!哈哈,这厮,怕不是个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蠢货!” 朱允熥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眼底满是杀气。 勋贵之家的路他已经给找好了,曹傻子那么傻的人都上道,这些自小名师教导的勋贵二代们,却蠢到了如此地步。 还有汤家...... 汤和一辈子小心谨慎,他这个孙儿,哼哼! 没本事还不安分,有想法还不知道遮掩。才智也好胆略也好,比当初的常家和蓝玉差远了。 最起码这两家知道,想帮外甥首先自己要硬! 什么硬,当然是响当当的军功还有军权。 作为皇帝,有些事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关节,也能猜出这些人的意图。 不过随即,朱允熥深深皱眉,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8.html 第213章 雷中风暴(4) “老子还要活很久,别狗血的再弄出个大明朝的九龙夺嫡来?” “这年月的人都成熟得早,十来岁的孩子都跟小大人似的,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就算自己的皇子们,将来要分封出去,可也还有大把时间呆在京城。” “他妈的!我的儿子,还没个板凳高呢,我这当爹的还没操心,就有人开始操心了!贱!” 见朱允熥不说话,胡观犹豫着开口,“皇上,臣已让探子....” “你准备怎么办?”朱允熥打断胡观问道。 胡观一愣,“自然是听皇上您的,您说怎么办,臣就怎么办?” 朱允熥啧了一声,“青眼都交给你了,你就当摆设?你自己就没主见?” “皇上的主见,就是臣的主见!”胡观楞呵的一笑,“臣自小就笨!” 朱允熥再次撇嘴,心道,“你要是笨,就没有聪明人了,你不是笨而是愿意装笨!” 然后,他往前侧身,“他们还没动手,回去先看看下面人怎么说?” 胡观想想,“现在看来他们是没动,但臣猜估计胶东那边的盐已经在路上了!” 你看,这是笨人该有的脑瓜吗? 朱允熥笑笑,“没事,先不急!”说着,想了想,“你呀,跟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亲近就亲近!” 胡观眼珠转转,“皇上您的意思,臣将计就计?” 你看,谁说他笨?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朱允熥一笑,“你先周璇着!” “臣明白了!”胡观叩首,同时心中暗道,“皇上这是等着那些人,自己往坑里跳呢!” 同时,他心中又想道,“毕竟涉及到一个驸马爷,另一个也算得上国舅爷,杀起来还是铁证如山的好!” “朕问个事!” 朱允熥又道,“你说,那几个人就一点不知道害怕?” 胡观郑重琢磨片刻,“皇上,他们不是不怕,而是利益太大。人,一旦利欲熏心被蒙住眼,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行了,你下去吧!”朱允熥挥手。 胡观起身退出去,刚走到门外,就听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 “王八耻呢,给解缙传话,叫他以朕的名义写个手谕,调汤軏回京,写好了拿过来给朕用印!” “再告诉李景隆,他家老三先别饿着,养养!” 胡观脚下一停,汤軏是如今汤家的顶梁柱,正担任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可谓是手握实权。 “哎,幸亏我爹死的早!”胡观心中暗道,“若是我的老子爵位再高些,权利再大些,说定我现在也和他们一样,无法无天呢!” 他心中想着继续往前走,脑中忽然想起刚才皇帝的话。 “你说,他们几个就不知道害怕?” 这话的含义,大概是他们几个就不怕皇上吗? “皇上啊,是您对勋贵之家都太好了!您要是像老爷子那样,隔三差五杀几家,谁敢啊!” 这时,他脚步又是一顿。 因他看见,李景隆背着手站在南书房外的连廊下,好似霜打的茄子。 “那几个蠢货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都不至于走到今天!” 胡观摇摇头,准备当没看见。 可下一秒,李景隆却凑了过来。 “驸马爷!” “曹国公!” “这么快说完了?”李景隆强笑,跟哭似的。 胡观也是一笑,“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跟皇上说一声光禄寺的事!”说着,摆手道,“您先忙,我那边还有事!” 李景隆看着胡观的背影,“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滑了!” 就这时,他身旁一个人影急匆匆的窜了出去。 “老何,你干嘛去?”李景隆问道。 何广义脚步不停,没说话。 “应该是去抓人了!”李景隆心中暗道,“应天府这回又要倒一批!” 随即,他又陷入深深的沉思。 “汤家这次,估摸着不能全身而退了!傅让会不会受牵连?” 想着,他又是猛的警醒。 “承恩侯不是进宫了吗?怎么没看着人呢?” “得赶紧给太上皇那边露个话,不然赵家下不来台呀!” ~~ 坤宁宫,赵宁儿坐在宝座上,跟他父亲赵思礼隔着一道帘子。 “皇上说,让你来见我?”赵宁儿眉头轻蹙,略微有些不解。 她根本就不知道父亲进宫了,也不明白为何皇帝要她父亲先来见她。 “是!”赵思礼在凳子上欠身,“臣刚进宫,就被乾清宫的公公拦住,说让臣先来见您!” 这会,赵思礼也是懵的,同时也有些不知道哪来的忐忑,胆战心惊的。 “父亲!”赵宁儿忽然开口,“你跟我说,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家里一切都好.....” “我问的不是这个!”赵宁儿在帘子后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家里是不是在外边.....?” 赵思礼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莫不是.....? 就这时,坤宁宫总管梅良心低着头快步从外边进来,瞥了一眼赵思礼,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说。 “什么事?”赵宁儿心中也不安起来。 梅良心又看了一眼赵思礼,才开口道,“回娘娘,奴婢听说,国舅爷在乾清宫那边,昏过去了!” “嗯!”赵宁儿和赵思礼心中同时一紧。 只见赵宁儿直接从帘子后走出来,寒着脸问,“小石头怎么会昏厥?他人呢?” “这个奴婢不清楚!”梅良心低声道,“听说刚由太医院的人看过,国舅爷现在侍卫处休息!” “臣去看看!”赵思礼坐不住了。 “等等!”赵宁儿冷着脸,“父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家里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有时候女人的敏感性很准,而且宫里的女人,压根就不是普通女人。 “臣.....”赵思礼额头上满是汗水。 “你说呀!”他这样,赵宁儿更坚信心中的猜测,上前低声道,“父亲,你想想,皇上叫你先来见我,就是让你先跟女儿说的!皇上现在,还是给你留着面子呢,也给我留着脸呢。你再这么支支吾吾的不说,等着我问别人吗?” 说着,她叹口气,“父亲,那样的话,你我父女可都兜不住脸面了!” “是.....” 赵思礼刚想开口,门外陡然传来脚步。 还是那个乾清宫的小太监,“奴婢李不全叩见皇后娘娘,皇上口谕,传承恩侯过去觐见!” 赵思礼身子猛的一晃,求助的目光看向赵宁儿。 岂料不等赵宁儿说话,外边又有人进来。 就进来一个老头,可是所有的太监都屏声静气不敢抬头。 “奴婢朴不成叩见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赵宁儿忙笑道。 “太上皇他老人家听说承恩侯进宫了,让奴婢请承恩侯过去说话!”朴不成抬脸笑笑,随后转头看向跪着的李不全,“你,回去传话!太上皇说了,一个时辰之后,请皇上去他老人家那!” ~~ 我歇两天再三更行不行? 求求你们了,亲!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09.html 第214章 雷中风暴(5) 坤宁宫距离永安宫很近,宫里人都说,当初之所以选这个地方作为养老的寝宫,是因为老爷子想挨着太子爷近些。 不远的路,但赵思礼却走得格外艰难。ъiqugetv 不知是不是天边忽然又乌云乍起,遮住了太阳,他总觉得腿上的旧伤疼得厉害起来,连带着半边屁股好似针扎的一样。 “啧,侯爷!您看这天,刚才还好么秧的,一眨眼的功夫又阴上了!”狭长的夹道中,只有他们两人,风吹过感到阵阵凉意,而朴不成一开口,更是让人从心底打颤。 “哎!”朴不成又叹气一声,“老天爷这是还没下够啊!光是淮北泗州水灾,他这是不满意啊!”说着,又叹息一声,“哎,还是老天爷最大,人间百姓跟他比就是蝼蚁!” 瞬间,赵思礼的冷汗顺着脖子就流下来了,两股颤颤。 老天爷等于太上皇,而被老天爷刻意予求予夺的百姓,那不就是说他赵思礼吗? 老天爷是无情的,那位老爷子也不曾躲让啊! 一想到莲花堂..... 此刻,赵思礼又猛然想起了儿子的话,心中开始懊悔起来,也更加惊恐起来。 “侯爷,您的腿无碍吧!要不要给您传太医?”朴不成忽然斜了一眼,赵思礼的腿。 顿时,赵思礼心中一颤。 “无碍的,旧伤,旧伤.....” 不知怎地,这时他又骤然想起年轻时受伤的情景,心中开始发虚。 这腿上的伤,说是打仗时落下的,其实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因为毁了这条腿的,其实是他自己。 那年打仗,一个营头的兄弟们在敌人的城墙下成片成片的死,地上的血跟糨子似的,黏得人都迈不动腿。 眼看兄弟们马上就要死光了,可不但没有收兵的鸣金声,将官还带着督战队上来。 谁敢不玩命爬,退缩一步,当头就是一刀.... 他赵思礼腿上已经挨了一箭,正趴在死人堆里哀嚎,眼看着又要被逼着攻城,这条命就要葬送在战场上,心中一动,直接抓着箭枝,偷偷的给自己来了一下更狠的。 他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督战队以为他死了,他逃过一劫。 但这条腿却永远的落下了残疾,废了,使不上力气。 不过他刚在沉浸在劫后余生中没多久,就开始后悔起来。因为就在他昏死过后一刻钟不到,敌人就他妈的开城投降了。 这些年他时常在想,若是当初不对自己下手,而是再刚猛一些,咬着牙往上冲,熬过那一刻钟,大明建国之后他何止是个兵马司的小官? 起码也能外放当个卫所的指挥使吧? 这份懊恼伴随了他小半生,他还记得敌人投降之后,他气得拐着腿,跟着兄弟们开始私下杀俘泄愤.... 他心中一会想着过去,一会想着现在,心不在焉的跟着朴不成,一步步到了永安宫。 “侯爷,您这边请!”朴不成侧身开路。 “不敢!” 赵思礼刚迈过门槛,就听院中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高点,高点儿.....” 抬头一看,自己的外孙六斤牵着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公主,站在屋檐下看着一个小太监放风筝。 太子还很小,可是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一瞬间,赵思礼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 下一秒,这种狂热的热烈他又赶紧收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惬意的坐在花亭中,眼神中满是慈爱的看着太子高兴得大呼小叫。 “臣赵思礼,叩见太上皇!” 老爷子缓缓转头,无声微笑,“来啦!过来坐!” ~~ 画面陡然一转,京城之中热闹的长街。 拥挤的人群正在药铺子门前排队,络绎不绝。 天子脚下的人,总是比别地方的人知道得多一些。听说淮北水灾已经开始闹病了,运河里头长江里头每天都能捞上死人来。 而且更多的灾民正在往京师来,天马上就热了,灾民来了病也就来了。所以家家户户除了囤米之外,就是开始囤药。 “他娘的,这些灾民去哪不好,非要往咱们京城跑?” “天子脚下嘛,到了这怎么也不能让他们饿死!” “朝廷不是开始赈灾了吗?” “嗨,朝廷的话听听就是了,当官的都指望着灾年楼钱呢,谁在乎灾民啊!” “就是就是,你看,这药铺子涨价都没人管,还有人管灾民?” 排队的人群中正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着,忽然一阵喧哗从外面涌来。 “让开,让开!” “官差办案!” 还算有序的人群,骤然变得乱糟糟的,前推后搡,叫骂声一片,几个人猝不及防之下,鞋都被挤掉了。 正要破口大骂,但马上把肚子里的话咽回去了。 一队按着绣春刀,穿着飞鱼服,带着鹅帽,杀气腾腾的锦衣卫跟活阎王似的呼啦一下冲了过来,将整条街都围住。 霎那间,刚才还喧闹的长街,变得寂静无声。 “大大大....人.....就就就就就....这儿!” 平日里在街面上还算体面的兵马司把总,此刻弯着腰跟见到猫的耗子似的跟在一个锦衣卫小旗身后,指着莲花堂那鎏金的招牌,结巴一样开口。 那锦衣卫小旗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轻轻摆手,“做事!” “喏!” 十来个番子答应一声,如狼似虎的冲进去,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惨叫连连。 ~~ “大掌柜.....” 莲花堂的二柜跌跌撞撞跑进后院,直接被门槛绊了一个狗吃屎。 正守库房里,查验药材的大掌柜张合阴着脸出来,骂道,“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锦....锦衣.....” 张合大怒,“到底怎么......” 说着,他突然石化一般。 “你是张合?”一个锦衣卫小旗昂首阔步的走来,上下打量着张合。 “正是小人.....” “拿了!” 哗啦,不等张合所有反应,一条锁链直接扣在他的脖上,紧接着被人跟抓狗似的,直接拽到在地。 “大人,大人.....”张合惊恐的大喊,“听小人说,请听小人说!” “所有的人都抓了,送到咱们镇抚司去。各药铺米行的账房现银暂扣,库房贴上封条!” 那锦衣卫小旗喊了一声之后,转头戏谑的看着张合,“你要说什么?” “误会一定是有误会!”张合此刻哪里还有大掌柜的样子,狼狈至极,“鄙号是承...” “你要是想现在死,就接着说!”小旗冷笑,直接把张合的话给堵住了。 随即,那小旗又冷笑道,“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不过是杀头的罪过,死的只是你自己。但你要是说错话,嘿嘿....”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不是小人一家这么干....” “拉走拉走!”小旗不屑的撇嘴,看着张合的目光满是厌恶。 “就就就就就....就得大人您治他们!”跟在锦衣卫后面,好像条狗一样的兵马司把总舔脸笑道,“他平日......仗着身后有人,都不拿我们这些人,当当当当回事!” 小旗瞥他一眼,“那你这官也不必当了!” “啊!”把总一愣。 一下秒,身子直接被人踹翻,三五下就被绳索捆猪一样捆住。 “你也跟爷走一趟!”锦衣卫小旗说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10.html 第215章 雷中风暴(6) “什么人?应天府官衙,闲杂人等...” “滚一边去,锦衣卫奉旨办案!” 又是一队锦衣卫,直接冲进了应天府的官衙,门口的衙役差官还来不及阻挡,就被推搡开来。 “这位大人...你们....?这可是应天府的府衙,天子脚下。即便真有什么事,也不能如此硬闯!” 锦衣卫北镇抚司管军千户李不凡,从进入官衙大门,迎面就走来一个三旬年纪,穿着五品官服饰的官员,怒发冲冠的大喊。 “你们锦衣卫也太目中无人了!”那官员的手指都要点到李不凡的脸上,“奉旨?我看你们是乱命!应天府就算有错,也是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廉政院来管....” “我们都堂,也管着廉政院啊!”李不凡冷笑一声,直接把那五品官员噎死。 “你.....” “你叫什么?”李不凡再次打断对方,戏谑的上下打量。 “本官应天府按察经历周至清....” 这文官本想摆出文官的风骨来,可谁想李不凡根本不甩他,反而回头问手下人,“有他吗?” “头儿,单子上没有!”身后的锦衣卫大喇喇的说道,“不过您要看他不顺眼,卑职可以把他加上去!” “你....”周至清勃然大怒,“好哇!当着本官的面就敢诬陷本官!无法无天嚣张至极,我要参你们一本!来人啊,去兵马司还有巡城司调兵....” “奉旨抓贪官!”李不凡看着周至清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一些,“大人让让,不相干的人别靠前。”说着,回头吩咐道,“把应天府兵马司指挥,税课司主事,应天府主簿,府丞....” 李不凡张口,说出长长一串人名。 “都锁了,送到镇抚司大牢!” “这....”周至清已呆住了,抓的这些人可都是应天府各个部门的主官,甚至连应天府的三把手府丞都给抓了。 紧接着,原本庄严肃穆的官衙之中,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叫骂。 周至清迟疑片刻,飞快的朝后进院跑去。 ~~ “大人,大人!” 砰砰砰,周至清毫无礼数的敲打应天府府尹的办公房。 “你....”府尹黄绍祖来开门,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锦衣卫.....” 黄绍祖五旬年纪,原是刑部右侍郎,后因过失降到湖广,今年刚从湖广提回京城,接任应天府府尹。 这个官,他是真不想干。 有道是三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天子脚下的官,谁他妈愿意当啊!从洪武爷到现在,这府尹死的比大明朝开国到现在的年份还多。 听了周至清的叙述,黄绍祖飞快的朝外看看,“说抓你了吗?” “没!” “说抓本官了吗?” “也没!”周至清想想,“您刚来一个多月,就算有事也算不到您的头上!” “那就好!”黄绍祖又朝远处看看,猛的打了个哆嗦,“进来!”然后转身朝后屋走去,又吩咐一声,“关门!” ~~ “我要告你们,私抓朝廷命官!”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我姐夫是东莞伯之子.....” “闭嘴!想死?” 锦衣卫的怒骂,让屋里躲着的黄绍祖猛的一个哆嗦。 喊自己姐夫是东莞伯儿子的,应该是税课司的体举。 那人黄绍祖见过几次,仗着家里有势力,平日在应天府上蹿下跳的。他那个体举,就是负责纠察那些商人们的,油水丰厚。 “大人,这事您说句话呀!”周至清开口道。 黄绍祖慢条斯理喝口茶,“你也是新调来的吧?” “下官是年前从北平都司调任上来的,以前下官是北平都司的学正教授,专门教那些江门子弟读书的!” “哦!”黄绍祖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随后又道,“那些武夫子弟都挺桀骜跋扈的是吧?” 周至清一愣,“也并非都如此。武将的子弟是比寻常学子要...要有脾气一点。但也都勤奋好学,尊师重道。他们多志在疆场,读的都是兵书,四书五经倒是不上心!” “歪门邪道!”黄绍祖说了一句,看着窗外层出不穷的人影,叹息道,“国朝呀,就是这些武夫当国,你看看,多跋扈?想抓谁就抓谁?”说着,又冷笑道,“当年本官调任湖广,一个参将,都敢指着本官吆五喝六!不成体统,斯文扫地!” 见他罗里吧嗦的,周至清坐不住了,“大人,锦衣卫乱抓人,您就不....” “嘘!”黄绍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突然,外边一声惨叫。 “哎呀!我的腿!” 啪啪! 那是刀鞘抽在身上的声音,“起来跟老子走,不然打断你三条腿!” 屋里的黄绍祖又是一阵哆嗦,低声道,“你以前没在京师为官过?” “下官是洪武二十五年的进士,一直外放!” “那就是了!”黄绍祖叹息,“你呀,不知道这些锦衣卫的凶残,这才哪到哪儿?想当初....” 突然,黄绍祖紧紧闭嘴。 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下官锦衣卫北镇抚司管军千户李不凡见过府尹大人!” 言罢,砰的一声推开门。 “你不是说,没本官吗?”黄绍祖面如土色,看着周至清。 然后,颤颤巍巍站起来,“本官....” “大人!”李不凡对黄绍祖还算客气,俯身行礼,“皇上有口谕.....” 噗通,黄绍祖双膝跪地。 李不凡不屑的笑笑,“皇上说,让您进宫面圣!” 这时,旁边的周至清猛的想起一件事。 如今这位皇上,虽不像太上皇当年那样好杀,不为了屁大点事就砍当官的脑袋,但也给这些当官的制定了一条新规矩。 那就是,追责。 在如今这位皇帝的眼里,就没有不知情三个字。他刚调任京城的时候,吏部的官员跟他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凡事需小心,莫要被连带。 ~~ 紫禁城,乾清宫。 朱允熥低头看着面前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皇亲国戚之家敛财弄权的证据。 上面一个个熟悉或者名字,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利益人情网。 “大明开国才三十年,就成这样,若是六十年七十年,那岂不是.....?” 心中正冷笑,王八耻站在门口。 “万岁爷,您该动身,去见太上皇了!” “知道了!”朱允熥把桌上的纸放进暗阁之中。 刚下了罗汉床,就听王八耻说道,“方才太上皇让御膳房传膳了!” 朱允熥手上一顿,“知道了!” ~ 永安宫没几步就到了。 六斤还站在院里看风筝,远远的见到朱允熥,一溜烟的消失不见。只留下小福儿,在原地错愕。 “熥哥儿!”见了朱允熥,小福儿歪着嘴说道,“一见你,六斤就跑了!你快把他抓回来,他还会说一会带我看小太监翻跟头呢!” “好好!”朱允熥抱起小福儿,温和的笑笑,逗着小丫头,“你是个女娃啊,怎么那么喜欢看人翻跟头?” “翻的可好啦!”小福儿眼睛发亮,“六斤让他身边的小太监从房檐上往下跳,砰.....” 顿时,朱允熥黑了脸,抬头看看房檐。 紫禁城中,最矮的屋檐,都近乎两米高。 就这时,老爷子背着手从里面出来。 “孙儿....” “行行行,别跪着了!”老爷子努努嘴,看着朱允熥,直到看的朱允熥浑身发毛,咧嘴一笑,“你小子,要宰了你老丈人?” ~~ 一屁股把眼睛做碎了,楼下的眼镜店还没开门。 可怜我定着散光加近视盯着屏幕,现在满是眼泪。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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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撇嘴,“这可不像您说的话,您不是最反感.....” “毕竟他也不是外人,咱家的亲戚,你的丈人!”老爷子咧嘴笑笑,“咱厌恶的是外人弄这些敛财的勾当,可是自己家的人嘛,差不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着,老爷子拉起朱允熥的手,仔细的看着他的手指,“最近是不是肝火旺?你指甲上面都是竖纹!” “一直以为大明朝煌煌盛世,可外有淮北闹灾,内有这些人....哎!”朱允熥叹口气,“就像您说的,这些人做的事是可大可小,但真让人膈应啊!杀吧,有些孙儿不近人情。不杀吧,歪风邪气越来越甚。” “而且,要是格外宽恕了他们,那就是孙儿一碗水没端平。不处置他们,处置下面几只三脚猫,一点用没有!消停几天之后,还是会有人继续如此。反正出事了有下面人顶着,他们怕啥?” “一碗水端不平?”老爷子弹下朱允熥的脑门,“都说十指连心,可十根手指头是不是有长有短?手指头长短都不一样,一碗水自然端不平!” 闻言,朱允熥一笑,“皇爷爷,这可不像您说的话呀!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中庸豁达了?” “敢呲哒咱,信不信鞋底子抽你!”老爷子猛的掰过朱允熥的脑袋,狠狠的揉搓一番。 然后,拍着朱允熥的脖颈,“你呀,还是....还是心里的亲情观太薄了。” 说着他叹口气,继续道,“民间有句话,做买卖的最好别用家里人,别用三亲六故,是不是?” “是,都是熟人亲戚坑人,外人坑不着!”朱允熥笑着接口。 “对呀,好比开个酒楼,伙计灶上的或者负责采买的,这些位置上只要有东家的自己家人,定然就有事!偷奸耍滑就不用说了,手脚不干净虚报多领,趁机捞好处。”老爷子笑道,“但换成外人就一定干干净净了吗?未见得吧?” “自己人顶多是膈应你,外人可就不是膈应你那么简单了!所以你看天下这些做生意的也好当官的也好,嘴上说着亲戚靠不住,可用人的时候还是选着血亲,也偏向着血亲。” “好比你开酒楼,账房先生可以用外人,但是采买是不是要自己家里人?自己家里人或许手脚不干净,但账房想做假账糊弄你,是不是有人盯着?” “当皇帝也是一样,偏信外臣不行,那些文官们报团欺负你。这时候就需要有外戚有皇亲,制衡嘛!” 这时,老爷子又深深叹口气,“咱当皇帝的时候,和你想的一样,天下这些腌臜事怎么就不能斩草除根。当官的贪腐弄权,皇亲国戚贪婪无厌,他们怎么就不能各个都高风亮节呢?” “那时候咱一宿一宿睡不着,人是一车一车的杀,但还是想不通。现在咱退下来才想明白,孩子,这就是人性!” “皇帝也斗不过人性,做了这个位置注定这辈子他娘的让人给气受!较真管不过来,能活活把自己气死。所以呢,这些事呀,控制在你能管得了的范围内。” “只要它威胁不到咱们,一切都好说,若是威胁到咱们,那就大开杀戒!”说到此处,老爷子又是一笑,“就拿你丈人这事来说,它就是小来小去的小事!” “那人有啥野心?咱一个眼神他都能尿裤子?根基又浅,家族人丁又不旺!”老爷子继续笑道,“哎,说起来你丈人算不错了!” 朱允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给了赵思礼这么高的评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自古以来那些外戚想必,你丈人是不是老实太多了!”老爷子笑道,“再说,他无非就是在药铺子入点干股,暗地里收点不该有的孝敬。你真当他没别的来财的门路?他是不敢!”ъiqugetv “他要是敢,早就和那些勋贵之家掺和到一块了,凭着皇后亲爹的名头,用得着费力不讨好的弄这些小钱儿?” “他还是有底限知道本份的!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把你丈人一刀宰了,未必就能让天下人都跟包公似的铁面无私,但你媳妇和你儿子咋看你?” “皇帝难当,一家之主也难当,男人更难当。外是勾心斗角,里是人情世故!” 难,真的很难。 人生在世,明知道很多事是错的,可不得不虚以为蛇不得不委曲求全,甚至连选择都做不得。 人情这种事,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又有几人真的能撇清? 铁面无私那是戏文! 古往今来历代皇朝,颂扬的那些六亲不认的官员,其实都是糊弄老百姓呢。把皇帝说得都是饶舜一般,那更是糊弄老百姓。 这些道理,朱允熥都懂。 但他总觉得,这些道理其实也不全对,只是他还没找到反驳它的点。 此时,老爷子看着天空,“又他娘要下雨了!” 随即,又叹口气,“咱再说得远点,六斤可就这一门亲戚。你现在把你丈人砍了你是痛快了,将来你儿子身边连个跑腿子都没有!” “外人,终究不贴心,哪有自己家人用着方便放心?” 说到此处,老爷子压低声音,“说更远些,孩子,六斤本就母族弱,你这一刀下去,砍的何止是你老丈人,而是六斤未来的路呀!” 闻言,朱允熥把头埋低,双手狠狠的搓着脸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12.html 第217章 我爹又挨揍了(2) 老爷子的话,朱允熥懂。 一个母族弱的太子,在众多皇子当中就是靶子。 一个没有母族的太子,那就是活靶子。 一个母族被亲爹砍了的太子,就注定了他地位不会太稳固。 “这些话,咱....实在是不愿意说,也不想说。” 老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在瞬间充满惆怅和无奈。 “可是,这就是咱家啊!咱家就这个样!当初你和那谁....是吧?还有你四叔以前,你五叔....” “孩子长大很快的,一不留神就从刚会走变成满地跑,再一不留神就十来岁有了自己的心思!” “还是那话,人性!天下当爹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手足相亲,可事实上呢,一块宅基地就能扯下脸皮成仇人。更何况,这万里江山呢?”.biqugetν 这话,让朱允熥无言以对。 他抬头,看着老爷子满是皱纹的侧脸,“皇爷爷,您为什么当初那么早就让孙儿立了六斤.....” “你埋怨咱?”老爷子微微一笑。 “没有,孙儿知道,您是觉得礼法纲常君臣名份要早定,早定天下才能安定!” 朱允熥以为自己这话是对的,岂料老爷子却微微摇头。 “这只是其一。”老爷子开口,“早定东宫,就不会将来闹得乱七八糟的,谁都有想法。但同时呢,让六斤在危机中长大,也不是坏事!” 说着,老爷子忽然把朱允熥的肩膀搂住,“就好比你当年?” “这跟孙儿当年有什么关系?” “哈,你这皇帝还是不够格,这点事都没琢磨明白?”老爷子忽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大孙子呀,你可真够笨的!” “当年,你在宫里整天耍混蛋不争气的时候,咱是不是也宠着你?”老爷子继续道,“那时候你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太不争气啦。可你是咱的孙子,咱若是硬生生的把你往上推,你那笨样能斗得过别人吗?” “推你等于害了你,就让你顽劣着胡闹着,对别人没有任何威胁,你才能做一辈子的逍遥王爷!” 朱允熥有些明白了,笑道,“后来孙儿改了,您也没一开始就支持孙儿!” “嗯!”老爷子点头,“江山给你的前提是,你行!你不但要是那块料子,更要镇得住斗得过降得服下得去手!” 说到此处,老爷子叹气,“六斤现在也是这个道理,他是太子,太一帆风顺不好。要让他有危机感,自己家里人都镇不住,拿什么治天下?真等他长大之后,再让他知道人心险恶,知道旁边有人虎视眈眈,晚啦!” “你爹如何?自小也是在那么多的弟弟们虎视眈眈之下,才长了一身的心眼。晓得人心险恶,暗藏防范之心才能做个合格的皇帝呀!” “当爹的可以偏爱哪个孩子,但是不能拉偏架。那样不是疼孩子,是害孩子。男娃,不怕挨打,要让他挨打之后,知道自己打回去,而不是哭唧唧的整日找爹!” ~~ 风吹过,爷俩并肩坐在门槛上,静静的看着天上涌动的云层。 生在皇家,有些事是天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 许久之后,朱允熥挠挠头,“其实孙儿也没想过要杀承恩侯!” “咱知道,给他个教训是吧?”老爷子一笑,“教训可以,别吓坏了他!”说着,站起身,“哎,杀自己老丈人,忒不好听!人家闺女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回头你把人一刀宰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忽然,朱允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 “是呀!杀老丈人是不好,老丈人小舅子这都是至亲!” “那是,你看你那些舅舅,是吧!”老爷子点点头,迈步朝里面走,但刚走了几步,回头直接瞪着朱允熥。 “皇爷爷....” “哈,你现在胆肥了,敢拿咱开涮啦?”老爷子大怒,抬脚拖鞋一气呵成,嗖的飞过来。 朱允熥赶紧低头,动作麻利。 啪的一声! 老爷子的鞋底,正中从外边进来的朴不成脸上,直接拍出一个红印子。 “你别跑!”老爷子怒道。 “孙儿没说什么呀?”朱允熥嗖嗖嗖的蹽。 老爷子刚才说杀老丈人不是人干的事儿,小舅子是至亲,可是..... 当初郭子兴那种绿林大豪,身体不是一般的好,身体不好的人能当坏人吗?当不了! 可是郭子兴到了滁州之后,没多久就病故了,巧不巧? 第二年,郭子兴的儿子稀里糊涂的死了,他怎么死的淮西勋贵们都知道。 然后郭子兴的队伍就让老爷子给吞并了,从此北方红巾军在南方这一脉,老爷子一家独大。 他不但继承了郭子兴的队伍,还继承了郭子兴的头衔和名望。 这事是老爷子心里的禁忌,谁都不敢说。谁想到今日,居然被自己孙子给含沙射影了。 “皇爷爷,您别追了!”朱允熥嗖嗖跑到后殿。 “你站那,你指桑骂槐是不是?他娘的,老子不那啥,哪有现在的你?” 老爷子追,朱允熥跑。 朴不成在后面跟着,“太上皇,您穿上鞋!” 屏风后,赵思礼悄悄探出头,一阵风嗖的跑过去,吓得他赶紧把头缩回来。 随即,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太....” “嘘!”六斤蹑手蹑脚的进来,竖起手指不让赵思礼发声,然后也探头看看,“嘿嘿!老祖又在揍我爹!承恩侯,你看我爹跑的多块,刷刷蹽啊!” 忽然,就在赵思礼不敢接他话的时候,六斤转头甩开小短腿就跑。 赵思礼回头去看,猛的感觉有风袭来。 再伸头出去,啪的一声,布鞋直接呼他脸上了。 “唉哟,咱扔偏了!”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打坏了?” “不敢不敢!”赵思礼忙道。 “过来过来,咱不打你了!”老爷子似乎也觉得,在臣子的面前揍孙子有些不妥,喘着粗气坐下,对朱允熥摆手。 后者小心的上前几步,笑嘻嘻的说道,“皇爷爷,您千千万万别把自己累着!” “你......”老爷子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再次泛起来。 而赵思礼忽然想起刚才太子说话的样,再看看眼前这位皇上。 “这爷俩嬉皮笑脸的样,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你过来,咱还有话说!”老爷子冲朱允熥挥手。 “您不揍孙儿,孙儿就过去!”朱允熥有些闪躲。 “这事你要不办,咱真揍你!”老爷子哼了一声。 见状,朱允熥只好乖乖的上前,附耳倾听。 “是这么个事!”老爷子也不管赵思礼能不能听见,开口道,“二丫头的弟弟啊!也留一命!” 朱允熥低头,苦笑道,“您知道的还真多!” “有些事只要咱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哼,你那乾清宫四面都漏风!”老爷子哼了一声。 “可....他犯的可是死罪,私盐....” “那咱不管!”老爷子摆手道,“保儿就这么几个儿子,你给他儿子弄死了,咱下去之后有啥脸去见他?”说着,又骂道,“你舅舅疼你,就不行咱疼咱的外甥?” 说到此处,又是叹气,“保儿临走之前,拉着咱的手,最放不下的就是家里几个孩子!保儿当年,若不是为了咱家的江山,能那么早就走吗?他走的时候咱让人给他换衣裳,光是旧箭伤,他身上就十好几处!” “孙儿明白,但既然您知道他们所谋划的事,就应该知道这事定然是有人要掉脑袋.....” “那就让别人掉!”老爷子瞪眼,“哦,李家老三犯事了你就杀,那二丫头犯了多少事,怎么不见你要杀要剐?” ~~ “阿嚏!” 刚走出午门的李景隆直接打个喷嚏,而且白花花的鼻涕还喷在了自己的官服上。 “谁背后骂我?”李景隆心中暗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岁月神偷的我祖父是朱元璋 御兽师? /75/75245/31908713.html 第218章 到底还有多少人(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4.html 第219章 到底还有多少人(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5.html 第220章 可怕的小圈子(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6.html 第22章 可怕的小圈子(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7.html 第222章 飞来一泡屎(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8.html 第223章 飞来一泡屎(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1908719.html 第224章 他终于要下手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67.html 第225章 他终于要下手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68.html 第226章 深意(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69.html 第227章 深意(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0.html 第228章 风暴开始了(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5.html 第229章 风暴开始了(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6.html 第230章 风暴开始了(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7.html 第231章 风暴开始了(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8.html 第232章 收网(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79.html 第233章 收网(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0.html 第234章 圣山(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1.html 第235章 圣山(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2.html 第236章 安排(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3.html 第237章 安排(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5.html 第238章 深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7.html 第239章 收网(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8.html 第240章 水落(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89.html 第241章 水落(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56390.html 第242章 戏(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64020.html 第243章 戏(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64021.html 第144章 风云(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68262.html 第245章 风云(2) 眼看自己闺女这一扑,加上这一嚎,再加上这一声爹。 老爷子的血,瞬间冲到天灵盖。 “咋回事?”老爷子大手拉着闺女的胳膊,“起来跟爹好好说!” “爹呀!”南康公主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您闺女....要成寡妇了!您的外孙,要没爹啦!爹呀.......”说着,把老爷子抱得更紧了,“爹呀,您闺女这辈子,没做坏事,咋就要落得这个下场.....女儿我...我才二十八,就要没丈夫啦!” “别哭别哭!” 男人大抵都是如此,若自己老婆哭,便很是不耐烦觉得她胡搅蛮缠不讲理。可若是自己闺女哭,那就跟让人剜了心肝肺似的,难受得不行。 老爷子安慰着自己的闺女,“别哭,爹给你做主,你爹在你怕啥?” “爹呀!”南康公主又哭道,“女儿知道,自小就不是您最疼爱的闺女.....” 老爷子皱眉,“胡说八道!” “所以女儿从下就不求什么,当初您给女儿挑驸马,挑的也是寻常人家老实巴交的人。女儿一心想着您当初教导的话,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些年女儿和驸马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不敢张扬不敢肆意妄为,就想着守着自己的小家。可现在.....女儿的家没啦!” 这话,更是直接捅了老爷子的心窝子。 当父母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偏心,但偏心是一回事,被孩子挑破又是一回事。所以自责当中也难免有些恼羞成怒,更带着几分后悔。 当下老爷子直接怒发冲冠,“咋回事,说!” “驸马!驸马让锦衣卫抓到镇抚司去了!说......”南康公主说着,似乎上不来气一般,抽搭着说道,“说是要斩首!爹呀,我家驸马,到底犯了什么事,以至于......爹呀,女儿的命啊....” “嗯?” 老爷子眼睛一横,“别哭,有你爹在,你当不了寡妇!” 说着,先把闺女拽起来,然后背着手怒气冲冲的朝乾清宫方向走。 “大孙,人呢?”老爷子喊道。 嗖嗖嗖,老爷子身后一个小短腿拼命的甩动,六斤满脸好奇的跟着。 “嘿嘿,嘿嘿!” “大孙!”老爷子又喊了一声! ~~ “万岁爷!”暖阁里,王八耻正手忙脚乱给朱允熥穿鞋,“您先从后门走!” 朱允熥看了一眼窗外,老爷子已到殿门口。 他刚穿好鞋,老爷子已进来了。 “皇爷爷!”朱允熥站在地上,尴尬的说道,“您老快坐,您老听孙儿跟您说,是这么回事.....” “啥事?”老爷子斜眼,“啥事至于让你亲姑姑,在你门外跪着?啥事不见,还不许咱闺女见?”说着,弯腰伸手。 顿时,朱允熥吓得后退几步,“皇爷爷,您听孙儿说!” “你不见也就罢了,你要当好皇帝,啊,咱不拦着你!”老爷子伸手,拽下脚上的千层底,冷笑道,“为啥拦着咱闺女,不让她见咱?咱还没死呢?皇位给你了,可家没给你!” 说着,啪的一声脆响,老爷子拎着腰带上前。 “朝廷的事是朝廷的事,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外边的人是外边的人,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亲人!”老爷子继续上前,盯着朱允熥,“连自己家人,你自己亲姑姑你都....你还有半点人味儿吗?” 嗖的一下,朱允熥躲在屏风后。 “皇爷爷,您听孙儿说,这个......” 说着,朱允熥就感到一片黑影袭来,下意识一歪头。 啪的一声,老爷子的鞋正拍在朱允熥身后的博古架上。 一件上好的青花釉里红梅花缠枝梅瓶,被飞鞋击中,摇摇晃晃几下,啪嚓一声摔在地上,稀碎。 由此可见,老爷子手劲之大。 眼看老爷子又拽下了另一只鞋底儿,朱允熥忙大喊道,“皇爷爷,这事不是孙儿....是洪熙,是高炽的主意!” ~~ “私盐的事不是没胡观吗?” 罗山床上,老爷子瞪着眼坐着,还是一脸怒气。 “是没他!但抓人的时候,抓到他了呀,而且根据其他人的口供,这事他一直都有参与!”朱允熥低声道,“所以呢,洪熙那边就说了!” 说着,他看看老爷子的脸色,继续说道。 “洪熙说,既涉及到几个驸马爷,又涉及到了功勋豪门之家,那这案子就必须秉公办理,而且要严厉查办。不然的话,孙儿这边顾忌亲情放了这个,那边又顾忌人情放了那个,那....那大明朝的律法不就成了笑话了?” 他说着,又看看老爷子的脸色继续说道,“高炽那人,您也知道,死脑筋认死理,办事一板一眼的不知变通。孙儿心里是有亲戚之情的,他心里就未必....” “他还跟孙儿说,在案情尚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前呢,让朕别收外力干扰。他这边好好差,到底谁有罪谁清白,冤枉不了任何人,也别想有人能逃过去!” “不是孙儿不愿意见十一姑,孙儿更不敢拦着十一姑去见您。可案子在这呢!您看您老这么英明神武的,十一姑一哭,您都火冒三丈不问缘由要对孙儿动手的!” “孙儿是不敢见啊!您想,除了十一姑还有六姑呢!到时候一群姑姑,加上一群表兄表妹的都围着孙儿哭,孙儿就算铁打的心肠也受不住不是?” “所以孙儿想的是暂时,在案情尚未明朗之前,委屈委屈.....” “真是这么回事?”老爷子斜眼瞪着朱允熥,“咱咋觉得你说话不尽不实的!” “不信您去问高炽啊!”朱允熥马上道,“这些话都是他说的,事也是他做的,案子也是他查,将来也是他判!” “他判?”老爷子又皱眉。 朱允熥张口就来,说道,“他跟孙儿说了,他说既然涉及到这么多亲亲,皇上不方便,还是臣来为皇上分忧。臣身为大明宗藩,此事责无旁贷!” 说到此处,朱允熥偷看下老爷子的脸色,凑过去挨着老爷子坐着,“您老说过,国法难饶。私盐官卖这么大的罪,放谁身上都是必死的大罪。而且,更让孙儿觉得揪心的是,这些勋贵子弟皇亲国戚,私下里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存的小团体!” “孙儿也知道,小团体小山头这种事避免不了。可串在一起谋私谋利,损害国本,定不能容。不管是谁,都要杀一儆百。” “但您知道孙儿是个心软的......” 老爷子忽然开口,“你心软?哼,你少吧小嘟儿推出来当幌子。咱还不知道你,他是帮你背锅呢!” “您这话说的.....”朱允熥尴尬一笑。 随即,老爷子也悠然叹气,“哎,汤大嘴的孙子,傅友德的儿子,咱的姑爷子....是够你难受的!” “呜呜呜!” 就这时,外边又传来哭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朱允熥还在想是谁。 就见老爷子蹭的站起来,对外说道,“咱的酒坛子咋了?” 酒坛子,在淮西方言中形容女儿。 因为女儿将来会给当爹的买酒喝,所以叫酒坛子。 随后就见小福儿揉着眼睛,抽抽搭搭的落着眼泪进来。六斤则是,蹑手蹑脚的跟着,躲在门口偷看。 “咋了?”这个小酒坛子是老爷子心尖子,一见心尖子哭了,老爷子心疼得不行。 “父皇啊!呜呜!”小福儿哭道,“我看见十一姐在外边哭...呜呜,我也跟着难受。” “哎!”老爷子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善,见不得别人掉眼泪!”说着,伸出手来,“过来,爹抱抱!” 岂料,小福儿根本没看他,而是径直走到朱允熥身边,顺着腿爬到朱允熥的怀里。 然后,小手摸着朱允熥的脸颊,“熥哥儿呀!” “嗯,怎么了?”朱允熥柔声笑道。 “将来我要是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的驸马杀掉......” 顿时,朱允熥一愣。 随后皱眉道,“谁说的?谁告诉你的混话?” 哇! 小福儿抽搭变成大哭,张开双臂对着老爷子,“爹,他凶巴俺哩!” “你跟她瞪啥眼!”老爷子怒道。 六斤嗖嗖上前,“老祖,不但十一姑奶在外边哭呢,六姑奶也来了,乾清宫外跪着哩。还带了个小姑娘,比孙儿大那么一点,说是孙儿的表姑。” 说着,眨眨眼,“六姑奶家的表姑,长的还挺俊哩!嘿嘿!六姑奶还说....” 朱允熥看这小子眼珠子乱转,明显没憋好屁,怒斥道,“读书你不上心,这种事你比谁都积极!前窜后跳干什么?” “你吼他干啥?”老爷子给了朱允熥一杵子,转头对六斤和颜悦色,“你六姑奶说啥了?” “她说....”六斤挠挠头,“她说若是她家里的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说着,他顿了顿,先看看朱允熥又看看老爷子,“十一姑也跟着喊,说啥不生于帝王家!” 砰!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朱允熥沉默片刻,“皇爷爷,此案汤景和王宁是主犯,所有的事都是他二人先谋划好,然后再分别联络人手。而且,他二人所做以权谋私的事,可不止这一遭。” “后来觉得可能要东窗事发,王宁先找过高炽,把事情全盘托出。”说着,叹气道,“其实孙儿也难,心中的烦闷也没地方去说。汤景,涉及到贤妃那边,又是汤家。傅忠,是孙儿的爱将傅让之兄。” “国法难容,人情难避。”朱允熥继续说道,“哎,有时候孙儿真想做个糊涂皇帝,对这些皇亲国戚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您知道的,若是真的放纵他们,咱们大明还能有几年?” 老爷子瞅瞅朱允熥,忽然抱着小福儿站起身就朝外走。 “老祖.....” 六斤刚要说话,直接被老爷子大手拎起来,双脚腾空。 紧接着,殿内的朱允熥就听到走到外边的老爷子大喊,“哭啥,都哭个球?你们爷们到底做啥了你们心里没数?嚎丧回你们自己家嚎去,别在咱这惹晦气!死了爷们,大不了咱再给你们找!” ~~ 今天家里有客人,欠债了,无耻的继续欠债了。 可能是因为长途奔波,没什么激情也没什么好状态。 对不住大家。 大家再爱我一次,别骂我啦。 /75/75245/32072236.html 第246章 风云(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72239.html 第247章 风云(4) 一缕光,从镇抚司天牢的天井中洒落,形成一个光柱。 光柱之中,尘埃徐徐飘浮,像是飞舞着的仅仅肉眼可见的蚊虫。 就在光柱升起的那一刻,两旁的囚室中,数不清多少的囚犯在一瞬间都纷纷挤到牢房前,目不转睛的看着。 光,总是能温暖人心的。 光,也总是带有些希望的。 吱嘎一声,厚重的大铁门被打开,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带着几个番子,冷着脸,好似索命的阎王进来。 刹那间,那些刚才还目不转睛看着光柱的囚犯们,全都后退闪躲蜷缩在角落。 而何广义,走到光柱之中停下脚步,正好让天井中洒落的光,打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他的脸显得扑朔,让人看不真切。 但身在光柱中的他,能看清所有人。 “李家三爷?”何广义轻轻开口。 “在这在这!”李芳英赶紧从牢房的栅栏中伸出手,拼命舞动,“我在这呢!” “您的事查清楚了,皇上说您不是首恶,且有揭发检举之功,事发之后又坦诚历次罪责。”何广义笑着开口。 瞬间,无数道仇恨的眼神齐齐射向李芳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揭发检举? 但随即,他们又马上顾不得去恨了。 就听何广义继续说道,“再加上您府上曹国公府,本就是太上皇当初在大明祖训中,单独列举出来,可以免罪的亲戚之家,所以!”说着,何广义卖了个关子,有些戏谑的看了一眼周围牢房中的囚犯们。 这里面有户部的实权官员,有盐运使这样肥到流油的官员,有各家的勋贵子弟,有平日高高在上的驸马爷...... “所以,奉圣谕,李芳英虽有罪,但罪不当诛,且受小人蛊惑情有可原,以特旨免李芳英之罪。但有罪不可不罚,禁足两年,罚银十七万用作淮北救灾!”说着,何广义看看李芳英,“三爷,还不谢恩!” “臣谢主隆恩!”李芳英忙不迭的跪在牢房里,拼命的叩首,模样颇为狼狈。 “你也是有个好爹,太上皇护着你,不然的话焉能活着出去?” 何广义心中冷笑,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吩咐道,“来人呀,给三爷开门,送回家去!”说着,又对李芳英说道,“至于罚没的银钱,过后自有户部和廉政院的人去府上,还望三爷早些准备妥当!” “好好好!”李芳英浑身上下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里就只剩下个好字。 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看他笑话,甚至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人,这时候也暂且熄了要咬死他的心思。 李芳英被释放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 皇帝,或许还是顾忌人情,不愿意大开杀戒? 李芳英都能放,大家伙的身世也不必他李芳英差呀? 就这时,就听何广义继续说道,“驸马都尉胡观!” “罪臣在!”胡观从牢房中起身,站在栅栏前缓缓开口。 “皇上口谕!”何广义张口说道,“尔有犯法之心却无犯法之迹,又是受人怂恿胁迫。以往从无劣迹,更不与权贵勾结意谋私。念尔乃是初犯,又是朕之亲长血亲,太上皇第十一公主之驸马,是以暂不追究。” “尔且记,饶尔之命,非朕果不能真不忍也。骨肉亲情是其一,尔涉入不深,往日从无劣迹是其二。而十一姑,乃其三也!” “公主入宫,跪于乾清门外请尔之罪,涕泪交加言尔若身死,伊绝不独活。又于太上皇膝前,捶足顿胸!” “家国天下,家字在前。朕上不能拂太上皇怜女之意,下不能无视,姑母亲长之情也。即日起,免除一切差事,闭门思过。罚银三万银元,为淮北赈灾用。” “若有二次,严惩不贷,尔切忌之!” 长长的口谕念完,胡观伏在地面上,“罪臣,叩谢皇上天恩!” “有希望了!” 其他牢房中,众人心中的希望更炙热几分,喜形于表。 “都是驸马爷,没道理你免了胡观,不免我们啊?” 他们的神色表情都被何广义尽收眼底,同时何广义的心中也在阵阵冷笑。 “一群蠢货!李芳英放走,是因为检举你们!胡观放走,是因为皇上那句从无劣迹,被人胁迫。你们这些人以往的事他根本没掺和,也没落下半点好处?” “而你们....从进来到现在,不但所有罪责一概不认,还装作一问三不知....呵,过去的老底儿都被我们差的一清二楚,还扛还装?” 心中想完这些,他亲自上前,帮胡观打开牢房的大门,“驸马爷,这几日得罪您了!” “罪有应得,能落得囫囵已是涛涛天恩!”胡观苦笑叹气,然后对着广义抱拳,“何指挥客气的话不多说,容胡某日后再保!” “好说好说!”何广义笑道。 胡观在演戏,胡观也知道何广义肯定是在演戏,但旁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演戏。 不但不知道,而且眼神更加热切起来。 汤景,傅忠,王宁,陆贤等人都趴在牢房的栅栏上,等待何广义的下文。 至于那些他们拉到这件事当中的,那些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官员们,此刻在他们心中却是格外的无足轻重,甚至他们看都没看,想都没想。 就算是想,也是在想,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有人来平息皇帝的怒火。既然大家都是亲戚,皇帝不能深究谁,那就让这些外围的人员,下层的人员来充当替罪羊吧! 岂料,何广义跟在胡观的身后,一步步朝外走。 骤然间,那道光柱之中升腾的尘埃,凌乱起来。 “何指挥留步!”驸马王宁忽然大喊,此刻的他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往日的儒雅和睿智,“我等怎么处置?皇上没有口谕吗?” 何广义慢慢站住身体,恰好是在一处阴影当中,让人只能看见他模糊的影子,“等!等审!” 突然,牢房中死一般的沉寂。 连呼吸都停住了,连眼球都不转了。 众人盼了许久,就盼来了这个答案? “审?审什么?”王宁大喊道,“我早就跟燕王世子殿下禀告过,我也有揭发之功啊.......” 瞬间,所有人都目光都望了过去,恨不得生啖其肉! 李芳英揭发检举他们没想到,王宁背地里搞小动作他们更没想到,而且还是像燕王世子南书房参赞大臣高密。 这样一来,他们私下里的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还能扛得住吗? 再说,这事本来你就是主谋,你...... “王宁!”汤景眼神喷火,死死扣着牢房的栅栏,恨不得现在冲出去,一拳打死这个奸贼。 “当初,燕王世子殿下对我说过,让我别担心,回家去.......” “你觉得检举就可以免罪了?”何广义冷笑,“您自己算算,从您当了驸马爷开始,这些年这样的事,您做了多少?” /75/75245/32077526.html 第248章 风云(5)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77528.html 第249 风云(5) 汤景的尸体,被人用黑布包裹起来,长长一条。 一个汤家的老兵,像是扛稻谷一样,随意的把这一条,娴熟的扔在肩上,腰杆子丝毫不弯,甩开两条微微罗圈的腿,脸上憨厚的表情,就像是进城卖粮的农人,只是眉宇间多少有些哀叹。 牢房中的囚犯们,惊恐的望着这一幕,全部不敢发声。 那老兵走出大牢厚重的铁门,看都没看外边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但当他行走的时候,那些锦衣卫还是不由自主的闪开一条路,退到一边。 镇抚司管狱千户金百万眼角跳动两下,在见到老兵出来的瞬间,手已搭在了刀柄上,可最终还是放开,只是用目光跟随老兵的身影。 “头儿!”一锦衣卫低声道,“汤家几个老头兵,架势上真不含糊啊!”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金百万摸摸鼻子,依旧用目光跟随扛着尸首的老兵,“扛尸首就跟扛半片猪肉似的!”说着,眼皮动动,“咱们的人,四五个对上他们其中一个,都未必是对手?” “不能那么邪乎吧?”那锦衣卫不服道,“一老头而已!” “哼!”金百万哼声道,“你看那腰那胳膊,走路时候步子都是一般大,他是用大枪的,咱们这绣春刀遇上枪,就是铁片子。而且你看他那腿,明显是骑兵,给他马给他枪,再给他一副锁子甲。别说四五个,他能直接在咱们镇抚司三进三出。” 说到此处,微微叹息,“到底是老牌子的开国勋贵,国公之家,家底厚啊!” 就这时,金百万目光一紧,原来是汤軏背着手从镇抚司的大牢中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甚是和善,不管见了谁都颔首微笑,一点架子都没有。 等走到金百万面前,不等对方说话,直接笑道,“辛苦,劳烦了!” “下官不敢!”金百万忙行礼。 汤軏点头示意,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是何广义的公事房。 房门敞开着,窗户也开着。 何广义门口当值的锦衣卫都远远的撤开,而是换成了几个青衣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汤軏走到门前,正看到何广义坐在副手,笑着和主位上一个红衣太监说话。 ~~ 那太监很是年轻,说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在笑一样。 何广义脸上,带着几分不卑不亢的微笑,但话语中还很是尊重对方。 “某竟不知道公公喜欢这东西!”何广义指着茶桌上,一个活灵活现的长角水牛茶宠笑道,“回头某在市面上踅摸踅摸,给您找几件!” “不成不成,杂家也属牛的,所以才多看了几眼!”那太监笑道,“何指挥可千万别送,杂家是宫里的内官,您是外官。咱大明朝的规矩多,杂家可不想引得别人多嘴多舌的!” “看您说的,不过是件玩意儿!”何广义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您什么身份,谁敢.....?” 那太监摇头,打断何广义,“不妥不妥,您的情杂家心领,但这东西呀,万不能送!”说着,无声一笑,“您也看着过,上回给万岁爷进膳进错了,杂家都差点挨板子!”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尚膳监太监,朴无用。 外人都以为如今宫里最当红的是乾清宫总管大太监王八耻,这位朴公公要位居之下。可真正了解内廷的人都知道,王总管其实颇为忌惮这位。而且,王总管多是在内,而基本上所有外出的差事,都是这位朴公公来办。 因为这位有个干爷爷,就是太上皇身边的朴公公。 那位虽是现在不管宫里的闲事了,可宫里凡事有头有脸的太监,都是那位的徒子徒孙。且那位的头上,还兼着司礼监大太监的官职。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就是紫禁城中所有太监最为惧怕的阎王爷。 ~~ 屋里俩人正说话,余光瞥见汤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何广义无声的起身,而朴无用则是喝了口茶,笑道,“公爷,您完事了?” 汤軏笑着进屋,拱手道,“劳烦公公久等了!” “不敢不敢,杂家份内的事!” “那混账在外边,您要不要看一眼?”汤軏又笑道。 “哎!本是风华正茂的人!”闻言,朴无用叹息摇头,“这位二爷的名声,杂家也听说过几次。据说是小孟尝一样的人物,可惜了,一时糊涂葬送终身。公爷,您也....您也宽心些吧!孩子大了,路都是自己走的不是,当大人的还能管着他们一辈子?” 汤軏拱拱手,苦笑一声,“谢公公宽慰!”说着,侧身道,“请!” “那杂家就不叨扰了!”朴无用也拱手,“先回宫给万岁爷复命去,二位留步,千万留步!” 说完,似乎怕是被汤軏何广义二人相送一般,转身快步出去。 眨眼之间,门口几个太监走的干干净净。 但何广义知道,朴无用肯定是先去检查汤景的尸体去了。 他在看看面前的汤軏,心中不免感叹,“皇上这回给足了贤妃娘娘还有汤家脸面,还特意让朴无用跑一趟。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公爷,能不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啊!” 这时,就听汤軏开口道,“某常年在外领兵,和这位朴公公素味平生。奉旨和他同来时心中还有些忐忑,却不想这位朴公公倒是个和气的人! ” 他这话就是为了给他跟何广义之间找个话题,所谓的没话找话。 可他一开口,何广义脑中就冒出一个字,完! 完,完蛋的完! 汤公爷完全没领会皇上的苦心,也完全会错意了。 皇上派朴公公来,可不单是为了看汤景的尸首啊!就算不派,谁敢糊弄? 那是在告诉你汤軏,给你的只是你可以去镇抚司杀你侄儿的面子。给你的可不是凌驾于律法之上,以为你侄儿一死百了再不追究的面子啊! 再说皇上也不是给你面子啊,而是给贤妃给汤家面子! 真给面子,用得着小朴也来? 你往深里想,小朴知道,老朴是不是也知道,老朴知道太上皇是不是也知道?你再往另一面想想,小朴回宫了,跟皇上说了之后,贤妃娘娘那是不是也要交代几句? 第一不是真给你面,第二这事并不是人死了就揭过,而是以后还要看你以及你们整个家族,以后的表现。 你汤軏要是这都想不明白,还以为皇上还真眷顾着你家,那你家以后的路,完了! 何广义心中暗道,“这位公爷,常年领兵在外,脑子有些不灵光啊!” 就这时,又见汤軏拱手道,“今日的事,也多谢何指挥了!” /75/75245/32082174.html 第250章 风云(6) “下官不敢!” 何广义忙侧身,不敢受礼。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汤軏惹不起。但反过来,汤軏乃至整个汤家,也不是他何广义能随便得罪的。 “某这人嘴笨!”汤軏一笑,“人情世故上,也不怎么会来事,客套的话更不会讲!”说着,手伸进袖子中。 “您这是....公爷,您千万别.....” “我虽笨,但也知道走人情不能走到锦衣卫来,你锦衣卫也不受人情!”汤軏从袖子中拽出一沓银票子来,笑道,“而且,给你们人情还犯忌讳!但是话说回来,你何指挥某可以不走人情,你下边的兄弟呢?” 说到此处,银票子放在桌上,笑道,“这是光明正大的辛苦钱,劳烦何指挥给下面的兄弟分润,买点茶叶润润喉!” “看您......”何广义知道再不收就得罪人了,“那,下官就替兄弟们领了!” “那就.....今日就暂且别过!”汤軏拱手笑道,“来日再会!” “公爷慢走,下官不送!” 目送汤軏的身影消失之后,何广义苦笑叹息摇摇头。 他对于汤軏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这位公爷可能是长期在外,不太了解万岁爷的脾气。但是做人做事,还是滴水不漏。哎,到底他汤家未来如何,他们家自己的事哦!” 想完,他拿起桌上的银票子。 “嘶!”顿时,他倒吸一口冷气。 紧接着,他好似怕看错了一般,又仔细的查了一遍。 然后他坐在凳子上,待了许久。 桌子上,簇新的银票子十分显眼。 大明皇家钱庄银元本票,一千元的龙头大票,厚厚一沓二十张。 所有的银票子都是连着号的,一看就是刚从钱庄兑换的。 银元两万,天文的数儿! 要知道就京师应天府中,最好的位置买一间铺子做买卖,还得说做那种压钱的不怎么爱开张的古董买卖,本钱最多最多九千银元,中间还有流动资金和压箱子底钱。 此时京师之中,东西两边达官显贵富商聚集之地,两千银元就能买一座上好的,三进的能容纳三十个下人三进宅子。 何广义不是没见过钱,两万在他心里也不算大钱。可是光辛苦费,就给这么多的,他是真没见过。就李景隆,也从没这么豪过! “来人!”何广义对外喊一嗓子。 “都堂!”韩老五按着绣春刀进来,“您吩咐!” “拿去!”何广义直接把那一沓子银票扔过去,“给兄弟们分喽!” “谢都堂赏!”韩老五一笑,顺手把银票一分为二,一半放拿在手里,一半准备奉还。 “啧!”何广义怒道,“你他妈是不是聋?我告诉你了,都给兄弟门分喽!我他妈一分不要!”说着,忽然诡异的一笑,“告诉兄弟们,这点钱不值得迷眼,这几天发财的机会多着呢!” ~~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朱允熥坐在塌上,对面站着朱高炽,暴昭,张紞,徐辉祖。 “涉案的盐商,两淮地区的官员都已抓获!”朱高炽开口道,“今日即将锁拿进京,但....” 朱允熥没说话,眼神示意朱高炽继续说下去。 “正值淮北水灾,辛御史那边刚把灾民安顿下来,但河道衙门,淮安守备,淮安卫,还有长江水兵中涉及的军官都被锁拿,官兵无人统领的话,怕是灾民一旦有变数,调兵或有不逮!” 说着,朱高炽抬头,看看朱允熥,“臣以为,是不是皇上先下旨,让他们先戴罪.....” 忽然,朱允熥微微抬手,朱高炽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就是朕,为何对贪腐深恶痛绝!”朱允熥开口道,“文官们贪,一地文政败坏。军人贪,上下效仿,一抓就是一营。”说着,叹口气,“你是老成持重之意,但朕意已决,既然要抓就绝不姑息!” 这时,徐辉祖忽然开口道,“臣倒是有个法子!”说着,顿了顿,“臣以为,可以让正在淮安巡视的曹国公,暂时总管淮安守备,河道衙门,还有水兵的兵马!” 话音刚落,几位臣子纷纷点头。 其实这些地方涉及的军官,都不是什么边镇大将。但困难就困难在,淮北那边正在闹水灾。朝廷除了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治灾赈济灾民之外,还要控制好军队,以防万一。 民乱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往深处想,现在要抓的是镇守一地的军将。这些滚刀肉,万一万一万一不甘心束手就擒死于国法,万一想垂死挣扎。 不用多,只要他们手下有两百个能战之兵,攻破衙门占领粮仓,然后裹挟灾民..... 不是没可能啊! “李景隆有李景隆的差事!”朱允熥想想,“拟旨,武定侯郭英,国朝勋贵老臣,去淮安走一趟!” “是!” 这个法子好,别说是淮安等地的卫所水师,就算是九边重镇,郭英也镇得住场子。 随后,就见朱允熥看着徐辉祖,“军队中,这样的事绝不是个例。淮安府靠近两淮盐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驻军军官和盐商还有权贵之人勾结谋私。其他地方,怕也是如此!” “譬如,有茶铁便利的,有糖布便利的,或者驻守在各个海关港口的.....各个边镇可以和鞑子蛮子私下往来贸易的!”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道,“回头,各地镇守武官的名单你呈上来,凡是在当地两年以上的人名,勾出来。” 边上的朱高炽心中暗道,“熥子这是动了,调换各地军官的心?” 应该是的! 再加上最近的各地总兵调度,还有让李景隆的差事是巡视各卫所的粮储兵备,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边关先不说,内陆各都司就是一个大换血。 “还有!”朱允熥冷着脸,“各地卫所的指挥使千户都是世袭,这很不好!军队,应该是才能卓著者,方能身居高位,而不是靠着父祖的功劳,一步登天!” 其实大明朝武人世袭,世袭的也并不完全是官职。 指挥使的儿子也不可能直接当指挥使,也不能落地就是军官。而是要每隔三五年进行考试,经过都督府和兵部的考核,认为他合格了,才能给与官职。 但是,但是话说回来。 这样的考核都是边镇之地,有着强大外敌,军队需要保持高昂战斗力的地方。而至于内陆地区,甚至沿海地区..... 战斗力高昂时刻想着打仗的卫所,当地官府不愿意看到,当地的百姓也不愿意看到。但和百姓还有文官衙门,井水不犯河水的卫所,人人都喜欢。 再者说,关系嘛! 各地卫所指挥使都是有功的将领子弟出身,或者干脆就是悍将担任。既然是内地,没有外地的地方,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松松手,世袭的事上睁只眼闭只眼,皆大欢喜了。 而文官集团,对于这种世袭的军官制度,出人意料的持赞同乃至支持观点。 再能打,你在卫所当了几年地主老爷,你也不愿打仗了,而且你还得看文官的脸色。若是你整日吵吵着大丈夫功名马上取,要去边关驻守,要出塞,所有的卫所指挥使千户们,都是一言不合就抽刀杀人的横货,文官们才头疼。 综上种种,才是导致大明的卫所制度最终崩坏的原因。 “五军都督府兵部的考核,以前做没做样子,朕不计较了!但以后!”朱允熥说着,忽然看向朱高炽,“洪熙!” “你丫又叫我作甚?”朱高炽心中怒道。 /75/75245/32082175.html 第251章 意外(1) “少爷,您回来了,呜....” 南康公主府,胡观刚一进门,拄着拐杖的老管家就哭哭啼啼的迎出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上到下开始摸,好似胡观在锦衣卫镇抚司住了几天,丢了胳膊腿少了几块肉似的。 “呜呜....少爷您受苦了.....” “哪儿受苦了?不过是大牢里睡了几宿,比起当年你跟着我爹爬冰卧雪南征北战,算什么苦?”胡观看着眼前这位,把他从小呵护到大的老管家,心中也有些唏嘘。 “那不一样啊,那时候小人跟着老爷,就是为了以后让少爷你们长大了不吃苦不遭罪不受气,可是现在.....呜呜呜!”老管家一边说一边哭,然后猛然回头,哐的踹了身后的二管家一脚。 “小畜生,还不赶紧伺候少爷更衣洗漱?” 二管家正是老管家的儿子,被他老子这么一踹猛然惊醒,赶紧指挥仆人上前。 下一秒,忽然一阵风冲了过来。 南康公主脸色有些吓人,“我亲自来,你们都下去!” 说着,直接拽着胡观,就往后院走。 “公主,你撒开.....慢点....拽我肉了!” “公主,你.....大白天的!” “哎,你别拽我衣服呀!” 砰! 卧房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 撕拉! 胡观的领子,直接被拽开,露出肩膀。 “大白天的你........”胡观又惊又怒又有些好笑,“下人们都看着....” 啪! 岂料,下一秒一个嘴巴扇在他脸上,胡观直接懵了。 “我说没说过,伴君如伴虎,让你小心点?” 啪! 不等胡观有所动作,又是一个耳光抽在另一边。 “我跟没跟你说过,那些勋贵之家的王八蛋别和他们打连连?” 啪! 又是一个嘴巴,抽得胡观有些晕。 “我和你没你说过,我朱家的老爷们不好伺候,让你长点心眼儿?” 呼!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但直接被胡观攥着手腕,让南康公主动弹不得。 胡观低头,看着南康通红的双眼,眼眶的泪水,知道妻子这几日定然担心得要死。 “没事!”他柔声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南康公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紧接着一个纵身扑上。 “哎哟!” 胡观一声痛呼,原来是被南康公主,一下咬住了肩膀头子。 低头一看,肩膀上一个清晰的牙印。 “你....疼......”胡观笑骂道。 撕拉! 南康公主又开始拽他的衣裳,“疼?总比死了强!” “不是,你大白天的,这是作甚.....?” “这几天我整晚都睡不着觉,都在想你!”南康公主停手,抬头看着自己的驸马,“生怕你有个好歹,你要是没了,我怎么活?相公,想你了!” “你......”一时间,胡观无言以对。 然后他看着南康公主的眼,再也按耐不住。 “啊!” 一声惊呼,南康公主直接被他抗在肩膀上。 啪的一声,巴掌打下去,肩膀上的娇躯一震。 “你爷们也想你了!” 啪,又是一巴掌。 “在大牢里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你和孩子!” 啪,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同时已经娇呼。 “今儿,非他妈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说着,扛着公主大步流星走到寝房。 粗暴的扑通往床上一扔..... 但下一秒,他又顿住了。 南康公主本来闭着眼,脸红红的。 等了半天没见动作,纳闷的睁开,“你神游那?” “不是!公主!”胡观低声道,“我虽暂时没事了,但是....但是皇上罚了我几万两银元啊,咱家的家底你也知道,我上哪淘弄那么多.......” “不是有我的嫁妆吗?”南康公主笑道。 胡观皱眉,“那不行,若是宫里两位爷知道了......” “就让他们知道!”南康公主一扬眉,“就让他们爷俩都看在眼里,看他们心里寒碜不寒碜。罚银子,罚的是他老人家的亲闺女,他万岁爷的亲姑姑的嫁妆,让他们自己想去!” 说着,忽然一笑。 然后一下环住胡观的脖子。 两人目光相对,温情无限。 正要...... ~~ “驸马爷,有客到!” 外边,突然传来丫鬟怯怯的禀报声。 胡观还没说什么,南康公主已是怒不可遏,“谁呀!” 说着,整理下衣领站起身,更加不悦的说道,“谁那么没眼力见,驸马刚回来.....” 忽然,胡观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会不会是其他几位公主来了?”说着,皱眉道,“陆贤和王宁可还没出来了呢!” “是呀,怎么就单独放了你呢?”南康公主压低声音,“你出事之后我马上就进宫求了父皇和还有皇上,虽没得着准信。但我大概也能猜出来,那爷俩还是心软了!” 说着,南康公主顿了顿,点了下胡观的脑门,嗔怒道,“可你犯的事,确实惊了天,不罚也不行啊。再说放了一个,是不是其他驸马也得放出来,不然父皇那岂不是一碗水没端平?” 看着妻子如此,胡观心中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温暖。 公主之尊,为了自己奔走,担心受怕回家只后又无半点埋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听说这事呀,是四哥家的那小王八蛋捅出来的!”南康公主狠狠的说道,“呸!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揪过他小.....亏我还把他当侄儿呢,他却要把你往死里整!” “所以呢,我当时跟几位姐姐一合计,直接打上门去!”说到此处,南康公主微微蹙眉,“按理说,要放应该一起放.....” 看着妻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胡观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好笑。 伸手搂着妻子的肩膀,笑道,“别多想了,反正我是回来了,没事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嗯!”南康公主轻轻应了一声,靠在胡观的怀中。 然后,又是四目相对。 “驸马爷,外边有客......” “知道了!”胡观很是恼怒,问道,“谁呀?” “曹国公家的三老爷登门拜访!”丫鬟在外说道。 “谁?”胡观一愣,“他不是禁足呢吗?”说着,摆手道,“就说我乏了.....” “别!”南康公主凑过来,低声道,“你可知为何他能没事?” 胡观心中最是明白,但当着妻子的面,还是要装糊涂,“为何?” “我父皇亲自点名的!”南康公主的语气带着几分醋意,“他老人家特意跟皇上说,留李保儿儿子一条命,说我那表哥李保儿这辈子就这点种儿,说弄死了他好外甥保儿的儿子,他将来没脸见他的好外甥保儿!” 说着,哼了一声,“亲姑爷,还得自己闺女跟泼妇似的哭闹去求。外甥的儿子,倒是当成宝!” 闻言,胡观也是一笑,有了几分打趣的心思,“我们这些驸马呀,跟人家岐阳王怎么比。说好听点女婿是半个儿,人家岐阳王才是真真的半个儿!” /75/75245/32086172.html 第252章 意外(2) “少爷,您回来了,呜....” 南康公主府,胡观刚一进门,拄着拐杖的老管家就哭哭啼啼的迎出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上到下开始摸,好似胡观在锦衣卫镇抚司住了几天,丢了胳膊腿少了几块肉似的。 “呜呜....少爷您受苦了.....” “哪儿受苦了?不过是大牢里睡了几宿,比起当年你跟着我爹爬冰卧雪南征北战,算什么苦?”胡观看着眼前这位,把他从小呵护到大的老管家,心中也有些唏嘘。 “那不一样啊,那时候小人跟着老爷,就是为了以后让少爷你们长大了不吃苦不遭罪不受气,可是现在.....呜呜呜!”老管家一边说一边哭,然后猛然回头,哐的踹了身后的二管家一脚。 “小畜生,还不赶紧伺候少爷更衣洗漱?” 二管家正是老管家的儿子,被他老子这么一踹猛然惊醒,赶紧指挥仆人上前。 下一秒,忽然一阵风冲了过来。 南康公主脸色有些吓人,“我亲自来,你们都下去!” 说着,直接拽着胡观,就往后院走。 “公主,你撒开.....慢点....拽我肉了!” “公主,你.....大白天的!” “哎,你别拽我衣服呀!” 砰! 卧房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 撕拉! 胡观的领子,直接被拽开,露出肩膀。 “大白天的你........”胡观又惊又怒又有些好笑,“下人们都看着....” 啪! 岂料,下一秒一个嘴巴扇在他脸上,胡观直接懵了。 “我说没说过,伴君如伴虎,让你小心点?” 啪! 不等胡观有所动作,又是一个耳光抽在另一边。 “我跟没跟你说过,那些勋贵之家的王八蛋别和他们打连连?” 啪! 又是一个嘴巴,抽得胡观有些晕。 “我和你没你说过,我朱家的老爷们不好伺候,让你长点心眼儿?” 呼!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但直接被胡观攥着手腕,让南康公主动弹不得。 胡观低头,看着南康通红的双眼,眼眶的泪水,知道妻子这几日定然担心得要死。 “没事!”他柔声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南康公主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紧接着一个纵身扑上。 “哎哟!” 胡观一声痛呼,原来是被南康公主,一下咬住了肩膀头子。 低头一看,肩膀上一个清晰的牙印。 “你....疼......”胡观笑骂道。 撕拉! 南康公主又开始拽他的衣裳,“疼?总比死了强!” “不是,你大白天的,这是作甚.....?” “这几天我整晚都睡不着觉,都在想你!”南康公主停手,抬头看着自己的驸马,“生怕你有个好歹,你要是没了,我怎么活?相公,想你了!” “你......”一时间,胡观无言以对。 然后他看着南康公主的眼,再也按耐不住。 “啊!” 一声惊呼,南康公主直接被他抗在肩膀上。 啪的一声,巴掌打下去,肩膀上的娇躯一震。 “你爷们也想你了!” 啪,又是一巴掌。 “在大牢里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你和孩子!” 啪,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同时已经娇呼。 “今儿,非他妈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说着,扛着公主大步流星走到寝房。 粗暴的扑通往床上一扔..... 但下一秒,他又顿住了。 南康公主本来闭着眼,脸红红的。 等了半天没见动作,纳闷的睁开,“你神游那?” “不是!公主!”胡观低声道,“我虽暂时没事了,但是....但是皇上罚了我几万两银元啊,咱家的家底你也知道,我上哪淘弄那么多.......” “不是有我的嫁妆吗?”南康公主笑道。 胡观皱眉,“那不行,若是宫里两位爷知道了......” “就让他们知道!”南康公主一扬眉,“就让他们爷俩都看在眼里,看他们心里寒碜不寒碜。罚银子,罚的是他老人家的亲闺女,他万岁爷的亲姑姑的嫁妆,让他们自己想去!” 说着,忽然一笑。 然后一下环住胡观的脖子。 两人目光相对,温情无限。 正要...... ~~ “驸马爷,有客到!”ъiqugetv 外边,突然传来丫鬟怯怯的禀报声。 胡观还没说什么,南康公主已是怒不可遏,“谁呀!” 说着,整理下衣领站起身,更加不悦的说道,“谁那么没眼力见,驸马刚回来.....” 忽然,胡观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会不会是其他几位公主来了?”说着,皱眉道,“陆贤和王宁可还没出来了呢!” “是呀,怎么就单独放了你呢?”南康公主压低声音,“你出事之后我马上就进宫求了父皇和还有皇上,虽没得着准信。但我大概也能猜出来,那爷俩还是心软了!” 说着,南康公主顿了顿,点了下胡观的脑门,嗔怒道,“可你犯的事,确实惊了天,不罚也不行啊。再说放了一个,是不是其他驸马也得放出来,不然父皇那岂不是一碗水没端平?” 看着妻子如此,胡观心中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温暖。 公主之尊,为了自己奔走,担心受怕回家只后又无半点埋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听说这事呀,是四哥家的那小王八蛋捅出来的!”南康公主狠狠的说道,“呸!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揪过他小.....亏我还把他当侄儿呢,他却要把你往死里整!” “所以呢,我当时跟几位姐姐一合计,直接打上门去!”说到此处,南康公主微微蹙眉,“按理说,要放应该一起放.....” 看着妻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胡观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好笑。 伸手搂着妻子的肩膀,笑道,“别多想了,反正我是回来了,没事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嗯!”南康公主轻轻应了一声,靠在胡观的怀中。 然后,又是四目相对。 “驸马爷,外边有客......” “知道了!”胡观很是恼怒,问道,“谁呀?” “曹国公家的三老爷登门拜访!”丫鬟在外说道。 “谁?”胡观一愣,“他不是禁足呢吗?”说着,摆手道,“就说我乏了.....” “别!”南康公主凑过来,低声道,“你可知为何他能没事?” 胡观心中最是明白,但当着妻子的面,还是要装糊涂,“为何?” “我父皇亲自点名的!”南康公主的语气带着几分醋意,“他老人家特意跟皇上说,留李保儿儿子一条命,说我那表哥李保儿这辈子就这点种儿,说弄死了他好外甥保儿的儿子,他将来没脸见他的好外甥保儿!” 说着,哼了一声,“亲姑爷,还得自己闺女跟泼妇似的哭闹去求。外甥的儿子,倒是当成宝!” 闻言,胡观也是一笑,有了几分打趣的心思,“我们这些驸马呀,跟人家岐阳王怎么比。说好听点女婿是半个儿,人家岐阳王才是真真的半个儿!” /75/75245/32086173.html 第253章 风云(7) “卖报!卖报!第一期应天时报!” “南书房解大学士主编,大明朝应天时报!” 这几日,天气越发的正常起来,微微有了几分往年和风细雨的春日之感。随着天气好转,前些日子淮北水灾带来的忧患立马被人忘却脑后。 街头巷尾的人,顿时又多了起来。 天子脚下,历来不缺少有闲钱闲功夫的闲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茶楼或是听书或是品茶,或是说着笑话。 街面上陡然几个童子,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叫卖,引得长街之中人人侧目。 “报纸是什么玩意儿?” “解大才子主编?” 一报童刚讲过一个露天搭着凉棚的茶馆,就被一富态的员外叫住。 “哎,小子,这报纸是啥东西?”员外问道。 “就是咱们大明朝的新鲜事!”报童笑道,“包罗万象人间百态古往今来....” “嗨!没听过!”员外大笑,“多少钱一份!” 报童见来了生意,点头哈腰的笑道,“十文钱一份儿!” “嘶!”员外顿时皱眉,“不便宜啊!” 十文钱能买十个大肉包子呢,听曲听书能听一天。 兜里是有钱,可钱也没这么花的。钱吗,该省省该花花,那才能长久。 见员外犹豫了,报童马上喊道,“您看,这报纸可是文曲星编的,咱大明朝工部印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纸啊。卖十文都不够个纸钱.....”说着,他见那员外似乎还在心疼犹豫不决,又道,“要不,您和几位爷合买一份,大伙一块看?” “算了算了!”那员外摆手,“不要!” 报童顿时急了,他们都是京城之中贫寒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卖报的差事,若是一份都卖不出去,那这一天就要喝西北风啦。 马上,这报童眼睛一亮。 仰着手中的报纸,在街上众人好奇的眼神中大喊,“卖报卖报,万岁爷口谕,南书房大臣燕王世子朱高炽,廉政院尚书暴昭,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驸马傅忠王宁贩卖私盐一案。” “卖报卖报,钦差大臣辛彦德在淮北大开杀戒,正法贪官三十二.....” “等会!”刚才那觉得十文钱很是肉疼的员外,又叫住了报童,“驸马爷卖私盐?说没说怎么判?” “说了,上面写了?”报童扬着报纸笑道,“可是小的不能说呀!”随即,微微一笑,“卖报.....” 忽然,边上茶摊子上传来喊声,“拿一份!”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汉子上前,直接扔出一把钱,拿了一份报纸返回自己的茶摊上。 众人目光看过去,那边摊子上数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簇拥着一面如冠玉的青年。 “行啦行啦,来一份儿!”员外也不纠结了,伸手掏钱,要来一份报纸。 ~ 报纸很厚,两三张折子一起,拿在手里还有些分量。 上面都是公正的小楷,印的清清楚楚,还带着几分墨香。 “刘相公,你来念,我见了这些字就脑仁疼!”那员外顺手把报纸,扔给同桌的一个儒生。 后者拿过来,只见最显眼的地方,赫然印着几个大字,“驸马贩卖私盐案!” “驸马傅忠,故开国功臣,傅颍国之子,太上皇寿春公主之婿。” “驸马陆贤,原吉安侯之子.....” 他这么一念,顿时周围挤满了看热闹听故事的脑袋瓜子。 报纸上这些名字,都是这些升斗小民可望而不可及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和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忽然间闻听这些大人物变成了罪囚,这些小民的心中,竟也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 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幸灾乐祸,痛快! “大明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刘相公继续念道,“是以,南书房王大臣燕王世子殿下上书皇帝,涉案勋贵子弟,皇家驸马,盐运官员,盐商等。一并抄没家产,用以治理淮北水患。一律按律斩首,杀一儆百!” 忽然间,周围安静了一阵。 然后不知谁带头,大喊一声,“好!” “痛快!” “就这么干!” 紧接着,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些个王八蛋,从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缺了,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他娘的贪心不足,卖私盐?” “贪官污吏奸商都他妈该杀!就好比前些日子,那些药铺子涨价,杀他们就对了!” “哎,这么着处置的话。那按照大明律,家产全部抄没充了国库,女眷都送教坊司或者发配云南吕宋,男丁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嘿嘿,该,报应!” “啧啧,那可是驸马爷呀!就要掉脑袋啦?” “驸马爷咋了,没听说吗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驸马爷多了个球?说好听点他是驸马爷,说不好听的他他娘的不就是倒插门的吗?” “哎,要我说咱们大明朝现在这位永昌万岁爷也是心够硬的啊!驸马爷犯法说砍就砍,一点余地都不留!” “呸,皇上亲五叔周王咋啦,比不比驸马爷厉害,还不是圈在凤阳,连王爵都夺了?” ~~ 咳! 一声咳嗽,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刚才说皇上把他五叔怎么着的人,正是那买报纸的员外。 他也猛然惊醒,自己好像说的有些过分了,赶紧低下头喝茶,掩饰脸上的慌张。 “哎,列位请看!”刘相公翻开报纸,继续大声道,“琉球吕宋缅国三国,正式像我大明理藩院礼部提出申请,请大明天朝准许他们国王携带家眷,进京朝贡给皇上报万年吉安!” “这都什么鸟地方?”那员外又立眉道。 “反正离着十万八千里呢!”刘相公笑道,“都是咱们大明的藩国!”说着,又道,“东瀛国王小松,幕府将军足利,也都请求再次派遣使团.....” “这我知道,是不是他妈的以前的倭寇?”那员外骂道,“入他娘的,以前他们这些倭人可没少在沿海抢劫杀东西,现在他娘的改朝贡啦?” “此皆天国之威也!”刘相公开口解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探知的眼睛,“他原先不服咱们天朝管,现在被咱们打服帖了,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还不赶紧拍咱们大明皇上的马屁?” “嗯!”众人纷纷点头,颇有些扬眉吐气,又理所应当的感觉。 “被揍了才服软,这不他妈的贱吗?”那员外骂了一句,又笑道,“不过呀,也停提精神的!我虽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见识。可这些年,是眼瞅着咱们大明越来越提气了!” “你们看啊,北边鞑子,服了。南边倭寇,平了。闹腾的高丽,灭了!去年还有征缅之战的午门献俘,这么放眼一看,咱们大明的敌人在哪呢?” “这才是他妈的天朝气象吧?” /75/75245/32095155.html 第254章 风云(8) 这句天朝气象话音刚落,周围纷纷是点头赞同附和之声。 国家强盛和升斗小民有关系吗? 必须有! 此时,旁边忽的噗嗤一声轻笑。 买报员外这边正陶醉在天朝上国带给他们的无上荣光之中,猛听到旁边一声嗤笑,顿时皱眉就要不客气的开口怼几句。 但头刚转过去,就对上几道不善的目光。 旁边桌子上,几个彪形汉子,眼神都刀子似的顿时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反而是被那些汉子簇拥的贵公子淡淡一笑,开口道,“诸位对不住,在下是因为看到这报纸上一篇新闻觉得好笑,才忍不住笑出声!” 说着,点点手里的报纸,“你们且看最后一版,闲话朝堂那一章!” 刘相公赶紧翻过去,一目十行扫了几眼,顿时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咋了?”卖报员外问道。 “写的是曹国公李景隆!”刘相公笑着,大声念道,“却说一日,曹国公刚从秦淮河上温柔乡中返回府邸,因身上香粉味太大,脖子上还带着个红印儿,被夫人邓氏堵在了房中!” “那邓氏是已故宁河王之女,性情彪悍,素有河东狮吼之名。见丈夫又出去鬼混,顿时大怒,上来就要动手!” “曹国公心中有愧,直接被夫人吓得藏在床底下。” “夫人围着床榻骂道,你出来!” “曹国公道,就不出来!” “你出来?” “有本事你进来?” “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哎,我就不出去气死你!” “好,有种你别出来,你今儿要是出来,你就是王八!” “老子打死都不出去!” “哈哈哈!”刘相公念到此处,周围顿时一片忍不住的大笑之声。 众人都在脑补,堂堂大明国公朝廷重臣,被媳妇堵在床底下的狼狈场景。 刘相公忍着笑,继续念道,“就这时,又宫中内侍前来传旨,说万岁爷召见!” “曹国公闻言,嗖的从床底下钻出来,且躲在了宫中内侍的身后!” “邓氏还在骂道,你不是说打死你都不出来吗?不是说,出来是王八吗?” “就见曹国公昂首挺胸道,王八就王八,我这王八是万岁爷让我当的!” ~~ “哈哈哈哈!” 茶摊子上,连卖茶的掌柜的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代娱乐项目少,众人见了这种笑话,哪里还能能忍得住。 再说这种事,众人定是信其有的,一边大笑还一边脑补。 甚至有人说道,“妙呀!我这王八是万岁爷让我当的!这王八当得理直气壮啊!” 又有人说道,“哎,那.....曹国公夫人真是那般泼辣?” “你以为呢?宁河王武将世家的闺女,那些老杀才养闺女,都是当儿子养的,你这样的三五个都不是人家对手!” “定然泼辣呀!你想,这些年曹国公在京中也有风月班头的美称吧?秦淮河上他给多少歌姬开了脸儿,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可你见过他往家里带一个吗?要不是怕老婆,只怕早就小妾成群了!” “快再翻翻,看这报纸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刘相公在众人的催促下,继续翻着报纸,忽然大声道,“哎哟,这...大明英烈传。”说着,念道,“这讲的是咱们大明朝开国的故事呀.....” ~~ 旁边摊子上,贵公子的目光也落在大明英烈传第一篇之上。 开篇就是大明开国洪武皇帝,正在山坡上给地主家放羊,小伙伴飞奔而来,“重八哥,快回家,恁爹死了!” “哎!” 这贵公子不是朱允熥,还能是谁? 他微微叹口气,将手中报纸合上,站起身吩咐道,“给钱!” 紧挨着他的邓平,掏出五文钱,一个个的排开,瞥了一眼正听那刘相公讲大明英烈传的市井闲汉们一眼,眼角微微跳动。 “回头,朕呲哒解缙几句。戏说朝廷命官是可以,但不能把人家女眷也带上。”朱允熥低声笑道,“你姐姐那人,最是温婉贤淑,哪里就是河东狮吼了?”说着,又笑道,“市井闲人无知编排,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邓平点头道,“臣谢皇上恩典!” 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那些闲汉。 随后,他亲手扶着朱允熥上了马车,然后又回头瞪了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街头巷尾依旧陶醉在应天时报带来的各种震撼当中。 这茶摊子上,买报的员外咧嘴大笑,得意道,“别说,这十文钱花得值啊,比听书听曲可有意思多了!刘相公,你在翻翻看,还有啥有意思的事!” “东瀛风月......”刘相公把报纸翻到最后一页,不经意的抬头,话语突然顿住,然后撒丫子就跑。 “哎,你跑啥,我又不是让你出茶钱........哎呦!” 砰的一声,一根小孩手臂粗细大小的棍子,直接砸在他的肩膀上,顿时把他砸躺在地。 紧接着数个健壮的黑衣人,手持棍棒,对着这些正在对报纸中故事人物评头论足的闲汉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来人啊,报官....哎呦!” “好汉饶命!哎呦,我的胳膊!” “大哥,大哥,为的什么?为什么打......哎呦!” 这些黑衣人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既不往要害打,也不会追着打,专朝肉厚的地方招呼,几次棍棒下去,被打之人就是鼻青脸肿。 来的快去的也快,三五个照面之后,领头的一摆手,黑衣人一哄而散再无踪影。 从头至尾,打人者没说一句话,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只留下遍地的哀嚎,一地狼藉。 ~~ 阿嚏! 画面一转,站在淮安城墙上的曹国公李景隆,猛的大了个喷嚏。 他身边,跟着他出来历练的国舅爷赵石,关切的问道,“公爷,您没事吧!” “没事!”李景隆一笑,用手帕擦擦鼻子,“老毛病了,见风就不行!” 淮北的灾情暂时稳定了,洪水终究后继无力,被河堤阻挡。 洪水退去需要时间,安置灾民也需要更多时间。而且因为洪水被拦住,各地的灾民更是蜂拥着朝淮安而来,人满为患。 站在城墙往外看,窝棚一眼看不到头,等待赈济的百姓,更是无边无际...... 赵石看了一眼李景隆身上威风凛凛的,绣着金线的蟒袍,还有李景隆腰间的和田玉带,欲言又止。 李景隆有所察觉,“国舅爷可是有事?” “没.....”赵石说了一声,低下头却又马上抬头道,“公爷,我等在灾区,眼前都是灾民,衣不蔽体。即便是官员也早就衣衫凌乱。您.....您身着蟒袍.....” “国舅爷觉得不合适?”李景隆笑道,“某反问一声,你觉得赈灾,需要什么?” 赵石认识的想想,“粮食!” “嗯,还有呢!” “栖身之地!” 李景隆点头道,“仓促之间能想到这两点很是难得,但还不准确!” “嗯.....药,衣,火,水.....”赵石想了想,大声道,“秩序!灾民怕乱!” “你所说的都对!但都不是根子!”李景隆继续道,“你再继续想!” 赵石又是认真思考,却百思不得其解。 “希望!”李景隆揽着赵石的肩膀,指着城下的灾民道,“你看着了吗?下面是不是有个老头儿,看着我一身蟒袍,慌得跪在地上磕头呢!” “嗯!”赵石点头。 “我这身衣服,就是他们的希望!”李景隆大声道,“对他们而言,有穿着我这身衣服的人站在这,就等于朝廷重视他们。不会克扣他们的口粮,不会弃他们不顾。” “老百姓不信任当官的,可也离不开当官的。老百姓真不信的,其实是那些小官。而我穿着这身衣服,就是高高在上等于八府巡按一般的大官。” “他们可以不信那些小吏,却不能不信我呀!我这身衣裳摆出来,他们心里就不慌不乱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有说话的地方!” 赵石似懂非懂,默默思考。 “这么说吧,我这身衣裳是权!越是乱的时候,老百姓越需要看到权!一种,他们平日根本接触不到,却能想象得到,什么都能管的权!” 这是,邓镇走了过来,低声道,“辛御史那边,又要杀人了!” “怎么又杀?”赵石看了眼城下,那些还挂着的,已经风干的尸体和头颅,“多少人啊?” “一百九十二人!”邓镇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乱民?”赵石追问。 “不!”邓镇摇摇头,“都是官吏,还有里正甲长之类,还有平日负责安抚灾民的衙役班头等!” /75/75245/32095156.html 第255章 咱们?我们?(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95157.html 第256章 咱们?我们?(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095158.html 第257章 怎么是他(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00187.html 第258章 怎么是他(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00188.html 第259章 原来如此(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03641.html 第260章 原来如此(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03642.html 第261章 锋芒(1) “我大明共有有十六个都指挥使司,朕把其中最为要紧的,也是最为驳杂的湖广交给你!” 朱允熥低头喝口茶,继续说道,“湖广都指挥使司下辖三十四个卫,四十个千户所,七个仪卫司,三个牧群所,数十万官兵上千员战将,朕都交给你了!” “臣,叩谢皇上天恩!”常森跪地叩首。 “先不要谢!”朱允熥笑道,“也无需谢!朕用你,不光是因为你是朕的舅父,更重要是朕看重你的才干。当然了,若是你辜负了朕,愧对了朕的这份看重,也难逃国法!” 闻言,常森的肩膀陡然一抖。 “湖广和内陆中原还有所不同,情况有些棘手,不能和中原行省一概而论!”朱允熥正色道,“湖广境内一半是武昌长沙这样的鱼米之乡,商贸行省之地。另一半呢,却是高山密林汉蛮杂居,虽有沃土,亦不愁水利之便,但始终不能成我大明的另一处粮仓!” “且民风彪悍,土司多桀骜,素来让地方官府头疼。你此去湖广,军政的上事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当清楚。其实朕要的很简单,就是查清楚我大明的卫所里到底有多少兵,有多少可战之兵,有多少屯田,有多少人,革除军中那些旧弊!” “比军务更重要的是,民政!” 大明开国至今,还是秉承着老爷子一开始的观念重武轻文。各地行省设布政使司,按察司,还有都指挥使司,这就是地方上的小三司。 都指挥使司除了军事之外,还管理着治下所有卫所的土地人口,刑事诉讼,甚至包括商业贸易等一系列民政。 “国朝开国时,曾从江西移民填补湖广。”朱允熥又道,“三十年来才使得湖广元气渐复,但朕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寰宇全图前,指着上面标注好的地方说道,“直隶,浙江福建等地,商业日益兴旺!” “地方上也好户部也罢,给朕的折子上都说因为棉布丝绸实在太赚钱了,所以这几处的耕地日益减少!古人数常熟熟天下足,苏熟一代现在百姓已经不爱种粮食了,万一哪天闹粮荒了怎么办呢?” “这些年,朝廷越发的依仗长沙以北的湘北,还有汉江平原两处粮仓。可在朕看来,远远不够。再说,湖广境内不缺河流,气候宜人,可渔可耕,这么大一块地方若是总这么悬着,岂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吗?” “你到了湖广,军务你要管,移民你也要管。朕早已下旨,赦免了天下贱籍之民。这可不是一两百人的小数字,仅直隶一带就有数万人啊!” “出海他们也不愿去,那就只能安置在湖广了!所以朕给了你一个前军都督的官职,移民纳入军管,但不归属你治下的卫所,而是直接给与民籍!” “一任都指挥使是五年,五年内朝廷要移民六十万。湖广之地比其他地方好了百倍,首先不缺水利,到处湖泊纵横。又不用朝廷大笔的钱粮支持,有水就有渔,山上还有各种物产,哪怕是苦一点,也不至于饿肚子.......” 年轻的皇帝站在地图前,意气风发的指点方遒,一时间常森的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了。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如今的皇帝,眉宇间满是自信,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威仪和威严。 曾经那个私下里对着舅舅们抹眼泪的皇孙,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曾经那个需要太上皇牵着手走上龙椅的皇帝,如今是真正的帝王了。 他不再需要谁了! 即便有所需要,要的也是臣子,而不是...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浙地等处商贸兴旺是好事,每年给朝廷的带来大笔的现银,可银子毕竟不是粮食不能直接吃!”朱允熥继续说道,“往后长江中下游之地所用之粮,尽数要取自湖广。尤其是直隶,乃至京畿。” “是以,湖广之地必须成为我大明的鱼米之乡,必须人口稠密百业兴旺......朕说的,你听清楚没有?” 常森一愣,赶紧叩首,惶恐道,“皇上,臣.....这等民政之事,臣骤然听这么多一时半刻也记不住。”说着,带着些惭愧,“若是领兵打仗臣还......” “呵!”朱允熥一笑,“嗯嗯,这么多民政上的事一股脑都交给你,是有些过犹不及!”说着,他返身坐下,喝口茶说道,“放心,朕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所以呢给你选了几个帮手。” 随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原户部右侍郎郁新,升任湖广布政司右参政,原江西布政司右参政金纯,调任湖广。户部给事中蹇义,桐城知县胡俨等调任至你的都指挥使司中任职!”说着,朱允熥又是一笑,“这几个人,可是朕深思熟路之后的人选,都是朝堂之上难得的后进之秀,有才干之人!” 说到此处,朱允熥起身扶起常森,“朕知道你心中或许还有疑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回去问你家养的师爷去!让你去湖广,就是要大张旗鼓雷厉风行。” “臣,肝脑涂地死.....” “哈哈!”朱允熥大笑打断对方,“让你去做事,不是让你去死,你们这些武臣呀,动不动就死,好像办不好事,唯有一死才能谢罪一般!” 常森跟着笑几声,“这....臣等自幼都是军法之中长大,所谓军法,就是不成功就成仁!” “两点!”朱允熥伸出两根手指,“一,整备军务。二,民政!” “臣遵旨!” 这两点让常森压力大增,他一辈子都在军营里,跟大头兵打交道是如鱼得水,可还要管理地方的政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犹豫片刻开口道,“皇上,湖广之地,山林密集民风彪悍,还有....那些土司.....” 朱允熥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地方的老百姓不好管,力度小了不管用,力度大了直接杀了官差,一家人躲进山里。 别说官差,这些年那地方整乡整县对抗官兵的事也不是没有。还有土司,也是朝廷和地方官头疼的问题所在。 “你手下那么多兵,吃干饭的?”朱允熥淡淡的瞄他一眼。 “可是臣......”常森说着,又顿住了。 他是湖广都指挥使司掌印都指挥,还是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 他可以管理整顿军队,但却没有皇帝授予的调动军队,乃至指挥军队作战的权力。 /75/75245/32107573.html 第262章 锋芒(2) 都指挥使司的权力太大了。 管理军队的权利,民政权,财政权,人事权。若是再给他随意调动军队,指挥作战的权利,那和唐时的节度使有什么区别? 大唐怎么亡的? 藩镇之乱五代十国影响了这个帝国多少年? 史书之鉴历历在目,不可不防。 所以大明朝虽是重武轻文,给了武臣们最大限度的权利,但是绝不能给他们随意调动军队作战的权力。 人的野心,都是权力滋长出来的。 朱允熥之所以把他从西安调回来,除了他侄儿那事之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权力太大了。大明朝十六个都指挥使司,唯独他汤軏除了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加西安镇总兵之外,再没有第二人有这项殊荣。 大明朝的惯例,倘若发生战争,是朝廷选派大将军或者总兵官。如当初蓝玉傅友德等人出征,都是从中枢拿了帅印,加各种将军或者总兵官衔,去地方上集结军队,然后调动指挥作战。 战时,都指挥使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 ~~ 闻言,朱允熥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半是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不听话的山民,布政司有权征缴。那些不服王化的土司么....湖广之地楚王湘王分封之土陈兵之处,你可知会他们呀?” “他们?”常森一愣,更是想不明白。 皇上对这两个叔叔,从来都是没什么好眼色的,怎么还会让这两个藩王领兵作战? “皇上,依臣所见,还是不必让两位王爷千岁带兵....这个,若是有土司不服管束,臣的意思是,若是小打小闹就联合湖广布政司以雷霆手段镇压,若是真的要调用大军的话,还是要朝廷.....” “呵!”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就笑了。 到底是自己的舅舅,说话比旁人随意许多,也没那么多弯弯绕。 常森的意思很简单,楚王也好湘王也好,让他们一边待着吧。宁可到时候麻烦点,也别给他们出封地的机会。 “行,朕给你小打小闹的权力。”朱允熥笑道,“但,你要约束好部下!” 所谓的约束,就是怕那些大头兵们杀良冒功。 朝廷管着他们还不安分呢,隔三差五就要洗几个蛮人寨子。若不是管束,谁还屯田啊!干脆都拎着刀子,各处找人家土司的麻烦去了。 “臣遵旨!” 朱允熥又是一笑,“行了,你且回吧!回去好好准备,这几日就赴任!”说着,又道,“朕再嘱咐你一句,这差事对你呀,难处比好处多!你是外戚又是勋贵,正是文官们掐眼睛看不上的人。给你湖广都指挥的官职,说不定多少文官正在暗地里摩拳擦掌等着看着你的笑话呢!” 说着,叹口气,“掣肘你肯定是有的,朕耳根子也不会太清净!” “嘿嘿!”常森笑几声,“有皇上在,臣不怕那些遭瘟的书生!” “还有!”朱允熥话还没说完,眯着眼睛,“朕把长江内河水师给你!” “嗯?”常森一愣。 朱允熥放下茶盏,“长沙武昌都本是天下繁华重镇,尤其是武昌,朕听说为了停靠在武昌,长江上的商船还要贿赂水师官兵才能进武昌港。可是,呵呵!这几年武昌报上来的财税,还没有徐州一地多!你去了,给朕看看,到底谁那么胆子,敢动大明朝的商税!” ~~ 常森走后,朱允熥再起产起身,走到寰宇全图前,默默观看。 他一直以来所筹划的,现在才露出端倪。 第一,精兵简政,减轻国家的财政负担,裁撤掉没有必要养活的军队。在精兵简政的同时,出了兵员数目之外,还有国家的真正人口,田亩精准的清查。 第二,依地而治。 各地各省,根据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治理。南方沿海商贸发达的地带,一味的强调农耕是舍本逐末。但国无农不稳,在浙江广东福建等地商业越发兴旺的时候,内陆的粮仓越发的重要。 在他未来的计划中,南方以湖广为粮仓,关乎长江中下游的肚皮问题。北方以山东河南为粮仓,涉及到边军的军粮。 而沿海地带,则是大明帝国的钱袋子。 商业上的事不干预,农业上的事要抓紧。左手钱,右手粮。 粮食问题到任何时候都是大问题,原本时空大明朝等到嘉靖时期,浙江等地数次闹出饥荒,才开始重视这个事。而到了大清朝,虽是号称闭关锁国,可清朝的统治者却看清了这个问题。 钱袋不能丢,但必须给钱袋子找个粮票。 所以到了大清朝,湖广熟太下足。 其实最好的粮仓,除了湖广之外,就是那一片白山黑水,那一片最肥沃的土地。 在后世,光是黑吉两省每年的粮食,就可以养活三分之二的人口,大平原耕地多,土地肥沃自然灾害少。 但此时,那边他妈的东北虎比人多,帝国暂时没有那个资本,也没那那个能力去开发。 当然除了建设粮仓的重要性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通过对农业的重视,同过移民开垦,通过国家手段进行屯田兴修水利,可以把地方上原有的格局打破。 此后,取消丁税实行按亩收税,官绅一体纳粮,取消特权阶层才能事半功倍。 前两点,可以保证帝国的稳定,还有源源不断的,良性的财政循环。 有这前两点,才能保证第三点。 第三,才是开拓。 而这三点中,其实第三点最容易。 ~~ 却说常森着急忙活回了家,进门之后就找兄长常升,但不巧的是常升正在军营之中。 他心中急不可耐,连衣服都不换就吩咐身边长随,“赶紧把金先生请来!”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一位三旬年纪的儒雅书生,来到常森面前。 “先生快坐!” 别看常森他们这些无人看不起读书人,可他们心里知道,有事还得找读书人参谋。各勋贵之家找幕僚师爷,是不成文的规矩。 常家这位金先生,名金幼孜,也是大有来头。 他和工部侍郎练子宁是至交好友,正是练子宁的推荐,金幼孜才能入郑国公府为幕僚。 “二爷唤晚生......” “坐,喝茶!”常森亲手给金幼孜倒了一碗茶,低声道,“某心中有事,要先生谋划!”说着,大手挠头,“他娘的,现在老子脑子里跟浆糊似的,黏糊糊的!” “二爷且说便是!”金幼孜是江西人,举手投足都是读书人的风范,很是儒雅。 “是这么回事......”常森把前言后语跟对方这么一说,然后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等待下文。 金幼孜皱眉沉默,这一沉默就是差不多半个时辰。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二爷,您错了!” “嗯?我哪错了?” “您不该说若有战事,不让湘楚二王出面啊!” 常森愣住,“啊?我这....打压他们还来不及呢,再给他们兵权?” “这二爷呀!糊涂!” 金幼孜心中暗道一句,面上淳淳道,“二爷,你是否还记得洪武二十年的事?” 常森越发懵,“啥事?”说着,瞪眼道,“你这书生磨磨唧唧不痛快,我他娘.....” 金幼孜马上道,“洪武二十三年,太上皇下令让楚王湘王出兵清缴作乱的洞蛮......” “嗯,想起来了!”常森道,“圣旨是下了,结果人家哥俩就出城溜达一圈打猎游玩去了,回头一个蛮子没杀,还上奏太上皇大捷!”说着,叹口气道,“太上皇被骗了也没法子啊!亲爷俩能怎么着?自己儿子忍着呗,点了傅友德为总兵我二哥为副,集合了湖广六个卫的兵马!” 金幼孜见他还是不开窍,继续说道,“您想,太上皇的旨意,这二位千岁都敢违逆,那当今呢......” “违抗皇上的旨意?他们敢?”常森砰的一拍桌子,“老子亲自带兵剿.....”说着,他忽然明白了,看着金幼孜,“你是说?” “嗯!”不容易啊,终于开窍了。 金幼孜点头笑道,“这二位违抗太上皇,那是亲爷俩,太上皇忍了。可当今能忍吗?当今巴不得他们不遵圣旨吧?再说,他们带兵,定然有许多僭越的地方.......” 啪! 常森一拍大腿,金幼孜蹭的跳起来龇牙咧嘴。 “对不住拍错了!”常森赶紧道歉,拉着对方的手说道,“我离不开先生了!这么着,我马上去湖广赴任,你跟着我去,薪金就一年一千银元,外加...俩个丫头!” “不是!”金幼孜愣住了,“晚生还要准备下一届的恩科!” “有我你准备什么?”常森不屑道,“进士老爷算个求毛!回头帮我办好了差事,我举荐你直接当官,不比考进士强多了!考进士你还得写字呢!” /75/75245/32107574.html 第263张 馒头(1) 武人办事一向干净利落,常森这边半点都不婆妈拖拉,和自己夫人交代几句,就叫人准备行装。 常森之妻也是将门虎女,根本不似寻常女子那般,丈夫即将远行哭哭啼啼的,万般不舍的。不但亲自吩咐马号备车,吩咐亲兵队批甲,还亲自选了几个身体颜色都出众的丫头,准备跟着丈夫随行。 男人,尤其是壮年的男人。 出门在外那么远,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怎么行。 再说了,她自己身边的丫头,总好过丈夫在外边找的野鸟不是? 外边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又进屋开始帮丈夫张罗随身的行李。 ~~ “张嬷嬷,把去年辽东送来那几张水貂皮给爷带着!” “蚕丝被,凉席.....” “小羊皮的靴子多给爷带几双......” 常森夫人站在屋里张罗,把一群仆人指挥得团团转。 “爷是去领兵,不是去过日子的!”常森苦笑,“再说了,马上都立夏了,那貂皮衣裳带它干嘛?” “你这一去不是三五天,而是三五年!”常森夫人点了下他的脑门,“湖广那边冬天可冷呢,一不小心就浑身都是冻疮,出门在外的这些东西不准备好,等着到时候现上吊现扎耳朵眼儿?” “嗨!”常森一笑,“你再准备,他也没有家里齐全。” 本是无心之言,却不想常森的夫人却当了真。 她站在原地,皱眉沉思片刻,“管家!” “夫人!”管家低头从外边进来。 “去,厨房上点出两个厨子,两个灶台婆子!”常森夫人开口道,“府里针线好的嬷嬷点出四个......” “打住!”常森一听,媳妇这是不放心要从家里选一堆人跟着他伺候。 他站起身,摆手让管家出去,扶着妻子的手臂笑道,“爷我是去带兵的,不是过日子的。弄一帮人在身边伺候,还怎么带兵?”说着,摸摸妻子的脸,“爷知道你疼我!” “我.....”到底是女人,心中的不舍一直靠一口气压着,猛听到这话,便再也忍不住了。 常森夫人一转身,含着泪走到床榻边上,弯腰叠着常森的贴身衣服,更咽道,“外边怎么都不比家里,爷您也岁数不小了,万事不能逞能.....” 常森靠在门口,笑吟吟的听着妻子的絮叨,目光落在妻子的背影上。 早不是少年夫妻,妻子也早不是当年如花一般的年纪。 原本柳叶一般的腰肢,现在有了些许赘肉,弯腰时微微膨起。 “她比以前胖了一圈儿!” 常森看着看着,忽然用脚倒钩一下,呀的一声房门关上。 然后他笑着上前。 “哎呀,爷....您......” 常森夫人刚叠好衣服,正直腰的时候,一声惊呼。 然后又羞又怒.... “大白天的,外边都是人,你.....” “别动!” “啊!不行.....” “别动!就这!” “哎,这不行啊!” “怎么不行,你扶着墙.....” ~~ “老三!” 外边陡然一声喊,常森一个哆嗦。紧接着被回过神的妻子,羞愤的一把推开。 “老三,人呢!”常升在外边继续大喊。 “二哥,这呢!”常森整理下衣服,大步出去。 常升皱着眉站在院子中,看着那些忙碌的奴婢们,脸上满是不耐烦和厌恶。 这时,见到常森从屋里出来,劈头盖脸就骂,“你去湖广带兵?” “二哥回来了!”常森笑道,“还想着让人去营里再寻你呢!” “你去带兵?”常升又问。 见兄长脸色不好,常森收敛小人,“是!” “哦,原来是去带兵啊!”常升冷笑道,“我他娘的还以为你搬家去湖广过日子呢!”说着,大喝一声,“都滚出去!” 瞬间,院里忙碌的奴婢们霎那间没影儿了。 “战马,盔甲,兵器!”常升扫扫常森,“除了这三样,别的不许带!”说着,叹口气,语气放柔和些,继续说道,“老三,咱家好些年没外放领兵了!你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但是你,还是咱们常家!” 常森闻言,郑重的点头。 “上,有皇上看着。中,有百官臣子看着。下,还有军中的人看着!”常升拍拍弟弟的肩膀,“弄这么大阵仗,你是谁家的少爷吗?” 说着,又道,“咱们常家人,从来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从来都是上马杀人,下马睡觉。记得,你是常家的老三,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 “你养尊处优的样给谁看?给皇上看还是给下面军中的人看?皇上看了或许不说啥,可是军中呢?咱家在军中那些故旧一看,呀哈?常家三爷这是忘本了呀!“ “说你忘本还是轻的,只怕到时候会觉得你是个绣花枕头,从心里瞧不起你。瞧不起你没什么,可是受损的是咱家这些年在军中的威望。” “你就给我带着亲兵直奔湖广,去了就住大营里,别他娘的身后弄一串子人!”说到此处,常升大手伸出来,拽拽弟弟身上的丝绸衣裳,“这些劳什子都不要穿,大营里头人人都是一身锁子甲,你一身这玩意,合适吗?” 常森脸上一红,“二哥,弟弟知道了!”说着,笑笑,“哥,这些道理弟弟都懂!” “懂你还弄这么大阵仗,带这么多人?”常升没好气的白了弟弟一眼,随后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这些年,你久在京中,出去一次也好。若是是在这么呆上些年,人也荒废了!” 说着,又叹口气,正色问道,“到了都司所在地,先怎么做?” 常森马上道,“先跟布政司那边知会一声,然后召集诸将,查阅军务!” 说着,想了想道,“武昌卫,长沙卫,荆州卫,襄阳卫的指挥使,都是咱家的老人儿,有他们帮衬错不了!” 常升瞅瞅他,“是咱家的关系不假,可若是他们几个人在军务上有疏漏,你怎么办?” “这.....”常森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反应过来之后,神色变得纠结起来。 他也是老派之人,自小到大耳目熏染的带兵之道,无非是想着怎么让手下人嗷嗷叫不怕死,无非让手下人抱成一团水泼不进..... 而且,他常家之所以在军中这些年威望不倒,就是因为常家人护短。 无论是当初的常遇春,还是后来的常茂,到现在的常升,对待属下和故旧,从来都是不管做了什么,能包庇就包庇能撇清就撇清。 “记着,慈不掌兵!”常升叹口气,“你去湖广,上上下下多少眼睛都看着。即便是咱家的故旧,不管啥关系,他有疏漏就军法处置!”说着,顿了顿,“切莫不可存了帮着遮掩,避重就轻的心思。” /75/75245/32115477.html 第264章 馒头(2) “过去,咱们在军中那套行不通了!” 常升深深叹气,“整顿军务就在于整顿二字,皇上派你去,不是让你当老好人的!若是出征打仗,有些事要睁只眼闭只眼。但整顿湖广内陆的卫所,你若是敷衍.....” 忽然,常森身子一抖,他猛然想起皇帝的那句话,“你若办不好,军法处置!” 这时,就听常升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带你去湖广,也是皇上给咱家,给你我留着脸呢?” 闻言,常森诧异的抬头,“二哥,这话从何说起?” “哼!这半年来,皇上下旨调任了多少人?”常升神色不悦道,“你以为是寻常的调动?湖广那边多少卫所的烂事儿,不是没送到皇上御案上,而是因为有些事有你我的关系,皇上不想追究。” 一语点醒梦中人,常森只顾着想那些民政上的事,却没想到这一点。 他兄弟两人虽这些年都在京师当中,可和地方上的走动却从没停过。军中人的来往,远比文臣更加频繁也更无顾忌,所托之事也更加直白。 譬如湖广都司治下,除了他常家的故旧之外,安陆常德黄州三卫的指挥使,这几年走的也都是他常家的门路。 “二哥!”常森低声道,“你要是不说,弟弟我还一时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常升苦笑道,“都是一个爹生的,我能比你机灵多少?” “那......?” “徐辉祖!”常升挠挠头,“今儿一大早就找到我营房里去了,絮絮叨叨说了小半天,提醒这个提醒那个!”说着,叹口气,“他娘的,跟他们一比,咱俩好像一张白纸!” 常森皱眉,“这可是欠了他好大的人情啊!” “欠个屁!”常升笑骂,“要不是皇上首肯,他能去?他那人,嘴跟缝上了似的,半句话都不漏,他能那么好心提醒咱们?” 说着,又叹气道,“哎,要是李景隆在京城就好了!” “他在京城能怎地?”常森不解。 常升一笑,“他不但会提醒咱们,还会帮咱们,甚至直接告诉咱们怎么做才能让皇上高兴!” ~~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朱允熥刚坐下,奏折还没看几本,王八耻就出现在门口。 “万岁爷,朴公公那边来请您,说是太上皇.....” “知道了!”朱允熥放下奏折,起身穿鞋。 前些日子因雨水大,耽误了老爷子种庄稼的大业,所以他老人家又搬回了宫里。ъiqugetv 都说天下父母难当,养育儿女含辛茹苦。 其实公允的说,孝子也不好当。 孩子,是一个越来越懂事,从小到大欣欣向荣的过程。 而老人呢,则是迅速衰老。无论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变得异常脆弱。 孩子,不知道自己长大。 老人,则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生命的流逝。 “皇爷爷怎么样?”朱允熥出了乾清宫,对手在外边的朴不成问道。 后者好似也老了许多,头发全部花白了,脸上的皱纹跟鸡皮似的。 “今早上奴婢伺候太上皇起来,从起来开始老爷子就一直在床上坐着。”朴不成焦急的说道,“这都大半天过去了,水米没进,奴婢小声的问了几次,他老人家也不吭声,奴婢不敢多说,只能来找您!” “一天没吃东西?”朱允熥停步,皱眉道,“就那么坐着?” “嗯!”朴不成低声道,“连太子爷来了,他都没见!”说着,匀口气儿继续说道,“太子爷都没能靠前儿,别人就更别说了!” 说到此处,他声音忽然带了更咽,“奴婢伺候了老爷子一辈子,还从没见过他老人家这样!就坐着,一声不吭的。他哪怕发火,看谁不顺眼,把谁拉下去杖毙了也成啊......” ~~ 朱允熥一个人,迈步进了永安宫。 寝殿的门虚掩着,外边所有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朱允熥无声摆手,这些宫人们如蒙大赦一般,垂首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恰好能看到老爷子盘腿坐在床上。 原本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暗淡无神。宽厚的肩膀,也不再那么有力。 “皇爷爷!”朱允熥推开门,笑着进去,“孙儿来看看您!” 老爷子眼皮半抬,眼皮动了动,算是答应。 “您可是身子不舒服?”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然后亲手扶着老爷子,斜靠在辈子上,又把老爷子的腿神展开,轻轻的揉捏着。 “这么坐一天可不行?听说您还没用膳.....” “咱快死了!” 一句话,突然从老爷子嘴里蹦出来。 朱允熥手上一滞,面色苍白强笑道,“您看您,您这身子强健着呢....” 如今已是四月了....距离那个日子越发的近了。 朱允熥不敢想,连想都不敢想。之所以最近一连串的圣旨发下去,不停的找事不停的找事,就是因为怕太闲了,想起这些。 “咱的身子咱知道,估计这回是完了!”老爷子的声音闷闷的。 “您不能乱想!”朱允熥只能劝慰,“您不是说了吗,还要再活二十年,看着六斤成家立业有子嗣呢吗?” “昨晚上咱梦着你祖母了!”老爷子忽然眼睛发亮,“还有你太爷太奶!还有咱!” ~~ “那梦啊,很怪,就好像咱的魂儿在溜达似的!” “那场景呀,就是咱小时候住的小院儿,从大门进去一个菜园子,然后就是咱家那两间土房!” “一进门,咱就瞅见你祖母在灶台上忙活呢,蒸馒头!” “然后就看着东屋里,你太爷太奶都坐在炕上,笑呵呵的看着咱!” “不是看咱,咱能看着他们,咱也喊,可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们看着的咱,是屋里头还有一个咱!” “那个咱呀,就是咱二十多岁时的模样!他就在屋当间挖坑呢,都半人多深了,还在挖!” 老爷子拉着朱允熥的手,眉毛颤抖着,开始讲述他的梦境。 “咱看着咱年轻的自己,在屋里挖坑!”老爷子继续说道,“不管咱咋喊,他们都听不见。咱想伸手去拉呀,可却根本就动不了,好似那魂儿就被人施法了,定在原地一般!” “这时候!”老爷子的手猛的一紧,沙哑着说道,“咱听着炕上你太奶发话,她老人家乐呵呵的说,重八呀!够深了别挖了。大孙,你猜挖坑那个咱说啥?” 随后,老爷子不等朱允熥回话,继续道,“挖坑那个咱说,快啦快啦!” 瞬间,朱允熥有些毛骨悚然。 梦境这个东西,有时候不得不信..... 但他还是压着内心惶恐的情绪,拍着老爷子的手背,“皇爷爷,您呀是想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咱刚说完快啦,你祖父就从外屋地进屋了!”老爷子猛的再次拽紧朱允熥的手,“她端着一个碗,放在炕头上笑着看咱。重八,吃吧!” “您太想祖母........” “一个碗,里面摆着着三个馒头!三个大白馒头......” 馒头,上供用,贡品是三个。 /75/75245/32115478.html 第265章 因果(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15480.html 第266章 因果(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15481.html 第267章 暖阁(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19754.html 第268章 暖阁(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19756.html 第269章 多养猪(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25705.html 第270章 多养猪(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25706.html 第271章 怪谁(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33668.html 第272章 怪谁(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33673.html 第273章 讹钱(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42716.html 第274章 讹钱(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42717.html 第278章 内因(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46855.html 第279章 内因(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46869.html 第280章 真假?(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51088.html 第281章 真假?(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51089.html 第282 老狗(1) 衣服是给人穿的。 活人,穿的要体面。 死人,也要穿的体面。 而且死人不但要穿得体面,还要衬托生前的身份。 ~~ 朴不成说的回宫,不是紫禁城而是应天府外的行宫。 就是那个老爷子用来栽种洪薯的庄子。 马车在庄子外头停下,小太监搀扶着朴不成慢慢的从里面小心的下来。 “老祖宗您慢点!” 朴不成看了一眼这个徒孙,淡淡的一笑,然后目光看向庄子大门的转角。 一个白胖子弥勒佛一样的太监,乐呵呵的出现并且站在朴不成面前鞠躬行礼。 搀扶朴不成的小太监认得这个胖太监,紫禁城内官监的大太监黄不忠。 “行了,不用搀着了!”朴不成迈步进庄子,甩开小太监的手,“在外边你们搀杂家,杂家也就受了。可是在这儿在宫里,万没有让你们搀的道理!” 说着,直接迈步进去。 小太监下意识的要跟着,却不想下一秒直接被笑呵呵的黄不忠拉住。 “黄....” “嘘!”黄不忠笑笑,“跟杂家来!” 他虽笑,可眼中却是那么凌厉,还带着满满的不容拒绝。 同时旁边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也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 顿时,小太监的腿一软。 ~~ 他被人押着,上了马车,连回头都不许,就这么一路架着,从北上西门进了紫禁城。 然后下车,茫然的被人拉着拽着,到了西四所。 这儿就是民间说的冷宫,其实宫里没有冷宫这个说法,但民间相传的这个词儿,很是贴切。 和恢弘庄严的紫禁城相比,这里很是阴暗衰败,放眼看去在这里的宫人们,眼神中都带着迷茫带着畏惧,甚至带着悔恨。 而且,他们不停的忙碌着,浣洗局就在这边。 “从今天开始,你不在永安宫当差,在这边服劳役!”黄不忠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说的话却很是让人胆寒,他对着远处勾勾手指。 一个青袍都变色的太监,跟哈巴狗一样跑来,“黄公公!” “新人,交给你了,好好打造吧!呵呵!”黄不忠笑笑,又看了已经懵住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已是愣住了,他从永安宫直接到了这边,无异于从云端直接掉落十八层地狱当中。他虽小可也知道,在这,不但有受不完的苦,且永无出头之日。 而且,这里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因为他放眼看过去的同时,也看到了无数道对他不怀好意冷笑的目光。他会在这个地方,被人欺负死。 “我怎么了?为什么?”他心中冒出两个问号,然后踉跄的后退两步,大哭道,“为什么把我调来这儿?我要见老祖宗!” 正转身欲行的黄不忠闻言,放慢脚步回头,冷冰冰的看着他。 然后,黄不忠温和的一笑,“在哪都是当差呀!大家都是苦命人,被人能做,你为什么不能做!” “我....我因为识字,入宫开始就在老祖宗身旁.....” “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久!”黄不忠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时受些苦吃些亏遭些罪不是什么坏事!人呀,都是这么摔打出来的。你要知道,很多人就是年轻时没受过苦没吃过亏,后来跌个跟头就爬不起来了!” “你今年十多岁,这亏吃得起,跌倒了也能再爬起来。而且,你还能磨练出一副好性子。以后,这样的错你就不会再犯!都说人这辈子不怕犯错,错了可以改。但是你要知道,这话是对你们少年说的。就怕你们少年人没记性,托着托着就老,然后再犯错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说着,又是一笑,“正因为你年轻,所以才给你机会。不然的话,咱们刚才去的就是焚化厂了!” “我犯了什么错?”小太监完全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下一秒,他似乎又马上明白问题的关键。 应该是....绝对是因为他的多嘴,他问的那句话! “劳烦公公转告老祖宗,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太监大喊道。 “掌嘴!”不想,黄不忠却是一声厉喝。 两个健壮的太监上前,拽着小太监的胳膊,啪啪就是两下。 顿时,鲜血长流。 但这一幕,却好似没人看到一样,周围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看!”黄不忠指着那些人说道,“他们就很聪明,但他们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聪明这么懂分寸的,都是被打出来的。”说着,笑笑,“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小太监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你犯了跟你之所以进到这里来,一样的错。一个错误连续的犯,你该不该打?”黄不忠看着小太监的眼睛,“你的舌头就那么随意吗?” 然后,他继续道,“你进来是因为犯错,不是因为老祖宗,你喊老祖宗,是要置老祖宗于何地呢?你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而还是想着老祖宗....看来,你是被惯坏了!” “公公....公公!”小太监嘴唇颤抖,鲜血哗哗的流。 “杂家的话,你自己好好琢磨!”黄不忠摆摆手,旁边的太监退下,他继续笑道,“人呀,受罚不算什么,有些错犯一次就要记一辈子!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呵呵!别急,慢慢来!”ъiqugetv 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 而瘫在地上的小太监,下一秒就被人拽着头发拉起来,“那边洗马桶去,偷懒是吧?晚上不许吃饭!” “这儿就是阎王老子的阎王殿,不管谁到了这都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擅自出西四所者,打死勿论!” “干活!干活!” ~~ “啧啧!瞧瞧!” 远处,黄不忠回头,看着耀武扬威的青袍太监,嗤笑道,“比杂家威风都大!” “小人得志就猖狂!”他身后有太监附和的说道。 “人这辈子呀!要遇到的小人太多!”黄不忠若有所思的说道,“有的小人是嬉皮笑脸算计你,有的小人是逮着你点把柄要挟你,有的小人是拿着权利欺负你!” “所以呀!想要不犯小人,就要先学会不犯错。这就是孔夫子说的,先做人再做事!” “公公好学问,孔圣人的话您都记得!”旁边马上有人拍马屁。 “呵呵!”黄不忠一笑,摇摇头继续前行,“不过有些时候啊,小人也挺可爱的!” ~~ 天边是浓浓的火烧云,好似半边天都烧着了。 而且云层极低,仿佛触手可及。 朴不成习惯性的弯着腰,一步步进了庄子。 老爷子所居住的院落,正对着前面的坡田,而坡田上此刻郁郁葱葱一片赏心悦的绿。 “别太多肥了,去年就是大粪浇多了!” 老爷子赤脚,站在凉亭中,双手叉腰对着那些忙碌的宫人们大喊,“杂草,杂草都锄干净。” 他正喊着,觉得有些渴。 刚转身,相伴一生的老仆,已是端着一碗凉茶奉了过来。 /75/75245/32156725.html 第283 老狗(2) 凉茶不是凉的,微微有些热。 入口先苦后甘,从内而外的舒爽。 这是一种药茶,喝它的作用不是为了解热,而是为了出汗。 人要是不出汗,就容易湿气重脾胃不好。再重一些就浑身无力,整日昏昏沉沉。 ~~ 老爷子仰头喝了半碗,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瞅瞅,“事办完了?” “回皇爷,办完了!”朴不成垂手笑道。 “他说啥了?”老爷子又问。 “没说,就冲着宫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朴不成上前,搀扶着老爷子坐下。 老爷子躺在竹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哎,可惜了!” 朴不成跪在老爷子身边,忽然叩首,咚咚。 下一秒,老爷子的眼睛猛的睁开,刀锋一样明亮,“放了?” “是!” 老爷子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沉默半晌,“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大?” “老奴错了,您饶老奴一次!”朴不成再叩首。 他伺候了眼前这位雄主一辈子,深知道这位的性子。下面人犯错了,不要想着推诿解释,要先认错! 或许认错并不能挽救自己,但起码应该有一个辩解的机会。 “说,为啥这么做?”老爷子绷着脸。 他越是这样,越是怒火到达顶点。 “老奴一辈子没违背过您!”朴不成小心的揉着老爷子的腿,“这事上,老奴更不会违背您。别说一条命,就算是一千条命,只要您乐呵,老奴也不眨眼。” “可今日这事,是皇上的意思!”朴不成继续道,“老奴.....” “谁?咱大孙?”老爷子睁开眼,不解道,“他咋知道?” 朴不成微微一笑,“主子呀,小主子长大啦!” 老爷子眼珠转转,怒气减了大半,想笑却忍着,“他娘的!” 一句长大了,包含千言万语更包含很多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的事。 “那人没跟您说要走,先跟皇上说的,然后皇上就找了老奴!”朴不成接着说道,“老奴不敢违背您,可是老奴更不愿意看着你们爷俩,因为这点事叽叽。” 说着,朴不成手一顿,目光看向老爷子的身后。 然后低眉顺眼的说道,“皇上来了!” “嗯!你怕我们爷俩叽叽,你还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吗?”老爷子依旧唬着脸。 “老奴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朴不成笑着,拿着手巾轻轻擦拭老爷子的双脚,“看在老奴伺候了您几十年的份上,您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你狗日的别跟老子讲资格!” “老奴哪敢啊!”朴不成正说着话,朱允熥已进了亭子。 ~ “皇爷爷!您今儿气色不错!”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先给了朴不成一个眼神,而后开口笑道。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骂道,“给你烧包的!大热天的你穿着团龙袍,不怕焐出痱子来?” 说着,不耐烦的摆手道,“一边去,身上一股热气!看你就烦!” “皇爷爷,孙儿在来的路上听人讲了个故事。您也知道,孙儿是生在福窝子里的人,民间的许多事都不知道,这故事更是无从辨认真假。所以呀,孙儿请您老给说说!” 老爷子微微睁眼,“你小子没憋好屁!” 朱允熥一笑,又给了朴不成个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起身,站在亭子外。 “孙儿听说,有一户人家养了一条狗。那条狗帮他们看家护院,任劳任怨十来年。平日不给饭吃,那狗就自己去找是食去。逢年过节给两口生菜,狗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 “十来年中,这狗无论怎么打,它都不跑。无论它跑出去多远,也都准点回家。可有一天,家里人忽然这狗呀,不在家里呆了!” “他就顺着山坡的小道,夹着尾巴朝山后跑!它老了,跑不动了。这家人呢怕他跑出去死外边,连续几次把他抓了回来。可不管怎么关它,哪怕给它好吃好喝的,哪怕给它肉,它一样要跑!” 朱允熥喝口水继续说道,“这家人就奇怪了,说这狗都老了,总往出跑什么呢?结果您猜怎么着?” “嗯!赶紧,油皮接着放!”老爷子哼了一声。 “结果这家人旁边住的老邻居说,狗就是这样,它能动的时候,自然在家里任劳任怨。它若是也知道老了,知道大限已到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鸟悄的死,不让主人看见!” “这家人就纳闷呀!为什么呀?它死在家里也是死呀?” “那老邻居又说,其实狗呀,尤其是土狗呀,有灵性。它忠是忠,可它也知道谁对他好对他不好。大多数人家,自己养的狗是绝对不吃的,下不去手啊!可有些人家,看着自己家的老狗要不行了,不是自己家吃了,就是卖给饭馆子了!” “这狗呀都看在眼里呢,所以它知道自己快不行的,就偷偷摸摸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往那一钻等死!” “那老邻居还说呀,其实狗这么干,不是怕主人吃他或者卖他。而是心里还是忠于主人。吃自己家的狗,卖自己家的狗总归是不好听的事....” “过来!”老爷子忽然勾勾手指。 “您说....” 啪!一个嘴巴,打在朱允熥左脸上,不轻不重。 “您消消气!”朱允熥笑呵呵的,把右脸也凑过去。 “滚!”老爷子骂道。 朱允熥揉揉脸,依旧是笑嘻嘻的,“皇爷爷,您说这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咱这辈子没养过狗,吃倒是过不少!”老爷子闷声道,“都是畜生,还他娘的有灵气儿?它咋不成仙呢?不过狗肉是挺香的!” 朱允熥知道,这事过去了! 或许拿毛骧比作狗有些不恰当,但从帝王的观点来看,也确实如此。 尤其是老爷子这样的帝王,天下是他一人的,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工具。只有用得着用不着,想用不想用的问题,也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不能放弃的。 说起来是有些残酷,但凡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连这点狠心都没有,干脆在家抱孩子过日子算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况且在老爷子的心中,除了他的家人之外,旁人算不得人。 让朴不成去料理毛骧,未必是他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而是多年的习惯使然,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晚上,我陪您喝两盅?”朱允熥又笑道,“有好菜,蒸羊血!” 老爷子又瞥了朱允熥一眼,“咱不喝黄酒,要喝烧酒!” “成,您是天,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朱允熥笑着起身。 随后,老爷子也坐起来。 不经意的回头,只见亭子外边,两头扣成一头的朴不成正站在落日的余晖中。 他看着.....就像是一条老了的,没有力气的狗,在懒懒的晒太阳。 “滚过来!”老爷子骂道,“没看着咱要穿鞋吗?” /75/75245/32156726.html 第284 沂州(1)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沂州驿管之内,灯火下,看着手中刚整理出来的关于沿途各地卫所亏空的文书,李景隆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们一行先过淮安,而后到沂州,即将进入山东重镇青州府。 这一路行来,所过之处的卫所亏空让人触目惊心。就拿沂州卫来说,军仓也好,军屯也罢,几乎都成了世袭指挥使千户们的私人财产。 这些事其实都不用大张旗鼓的查,就摆在那儿,甚至当地的文官们都知道。 “越往北越难查,估摸着青州府府就有一个大窟窿!”邓铎看着手中的文书,脸色阴森。(我这个脑子啊,人名都弄差了,真是煞笔无用) “是呀!”李景隆叹口气,“北边儿!” 赵石闻言,不解的抬头,“为何越往北越难查呢?” “因为越往北,各卫的亏空越来越大!”邓铎低声道。 赵石依然不解,“何故?” “越穷的地方越有人贪!”李景隆微微一笑,“为什么咱们是从南往北查,就是这么个理儿!” 赵石皱眉,越听越是迷惑。 “军中的亏空和文官的贪腐是一个道理!”李景隆揉着发酸的肩膀,“南边毕竟守着江河湖海,没那么多战事,地方繁荣稳定,所以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来钱的地方就多,就不用眼睛只盯着这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赵石皱眉,沉声道,“可是南边也未见得多富裕呀?人口多,人均耕地就少,甚至很多山区,人均只有几分地!” “国舅爷,你没往深里看。北边儿,中原山东毗邻辽东防线,每年朝廷出塞也好,秋天整训兵马也好,调动的钱粮民夫都是这几个地方出的,再加上这边人口没南边多,前朝末年人口杀得十不存一,大明建国三十年来,就算没前朝的苛捐杂税,可身上的负担也不轻。军粮,养马,徭役...” “南边,起码没这些吧?起码不用帮着朝廷养马,不用出夫子给大军送粮,也不用去辽东塞外那些地方修筑城池,是不是?” 李景隆见赵石陷入沉思,继续笑道,“南边武官的亏空,也就是侵吞田产喝兵血。而北方因为随时要打仗,冒领军饷一定比南边更厉害,屯田不一定会侵占,但军仓军械物资等,一定是层层盘剥,甚至做些违禁品交易也是有的。” “还是那句话,他没有别的来钱道。你看徐州卫,人家守着运河呢!他不主动要钱,都有人送钱来。北边那些武官,谁给他们送?这几年鞑子都学精了,人头都不送!” “文官也是这样啊!”李景隆叹口气苦笑道,“没人孝敬,就只能眼睛盯着百姓了,盯着朝廷的拨款了,盯着税收。” 邓铎也跟着苦笑,“其实这边还好查一些!” 他这话只说了半句,沿途这些卫所无论南北都是太平地界,真正到了边关,哪怕是毗邻边关的地方,怎么查? 一群武官扯开衣领子,身上都是刀疤箭伤。嘴上喊着老子给大明朝卖命,你们来查我? 早些年不是没人查过,榆林镇那边一群大头兵,直接把下来的御史给吊树上,活活吊死了! “那咱们还查不查?”赵石眨眨眼问道。 “哈,自然要查!”李景隆爽朗一笑,“还要大张旗鼓的查,武官们可以不怕文官,但不能不敬我呀!”说着,挠挠头道,“就算不敬我,淮安还有郭老侯坐镇呢!” 赵石又犹豫,“那能查到吗?” 这话,让邓铎和李景隆都咧嘴笑了起来。 “天下的事,有什么是查到的?”李景隆长叹一声,“查,是对天下人说的。” 赵石蹙眉,“您说的有些深奥了!” “我这么比方吧!就好比某地出了个贪官,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都知道他是贪官,可他照样当官楼钱百姓敢怒不敢言没办法!你说,连要犯的都知道他是贪官了,他上边能不知道吗?” 李景隆笑道,“这时候,上边来几个官,说查他!用得着查吗?有查他那功夫一顿皮鞭下去,他去年吃什么馅的饺子都给你吐露出来!随便走访几个百姓,抓他几个手下,罪证确凿。” “那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说查呢?还要从严慢慢查呢?要查得格外仔细呢?因为上到九十九下到不会走的百姓都知道啊!你查快了百姓不拍手叫好!你越是慢慢查,这人越是大奸大恶,百姓就越是满意,懂了吧!” 赵石迷糊了,和李景隆相比他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懵懂小孩。 “所以呀,咱们不用查,就是走马观花!”李景隆指了下邓铎,“我和他的人脉,也用不着我们自己下去查。想知道什么时,自有人暗地里通风报信。” “那.....”赵石瞪大眼,“凡事不都是讲证据,就凭借....” “咱们只是查,不管抓!”李景隆正色道,“再说所谓的证据要那么多没用,一两条就够了!官场上的事国舅爷您不懂,锦上添花的没有,落井下石的一堆。见风不好人人反水,还用咱们费力查吗?” “咱们只需要查出谁是大头来,其他小的让他们自己咬,就大功告成了!”李景隆继续说道,“剩下的就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头疼去喽!” 他说这些对于赵石而言,太晦涩难懂了。 但这些天下来赵石也从李景隆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最直观的就是对事物印象的改变。以前的他,看任何事无非就两面,好和坏。 而现在出来这么多天,他发现很多事不能只看好坏,还有利弊,甚至在利弊在内还要权衡。权衡最终的结果,大多是出于人性。 人,趋利避害的天性,人,自私自利的本性,人,和光同尘的特性。 他不懂,但他把这些事这些话都记在心中,反复品味慢慢消化。 “哎,国舅爷也不必太较真这些!”李景隆似乎看出赵石心中所想,开口笑道,“人呀,有些事是不到岁数感受不到的!”说着,摇头道,“不对,岁数呢其实就是个表面,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四六不懂的!” “人呀,还是经验阅历,日后你经历得多了,被人坑几次,这些事你就无师自通了!” “男人!”李景隆拍着赵石的肩膀,“经验阅历,格局眼界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请问是?”赵石问道。 “执行力!”李景隆正色道,“执行力才是关键,没有执行力就是空谈!” 赵石若有所思。 忽然,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李景隆的亲兵李小歪从外进来低声道,“老爷,有信到!” “谁的?”李景隆头都没抬。 “青州总兵派人送信......”李小歪说着,似乎有些迟疑,咬着嘴唇,“是找舅爷的!” “嗯?”李景隆顿时侧目。 /75/75245/32161349.html 第285 沂州(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75/75245/321613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