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主蝙蝠家】潘尼沃斯的花(NPH)》 一久别重逢 帕翠西娅在飞机上做了个梦,她梦见十三岁时的暑假,母亲接待了关系极远的一名舅舅,他已经在美国定居数十年,好像是为了散心才在暑假这个奇怪的时间点回到英国。 帕翠西娅其实有些期待,家族里很少有亲戚会与帕翠西娅一家来往,于是一名舅舅便显得格外新奇起来。 醒来时梦境已经行进到来接舅舅的车辆从门前开走,那时帕翠西娅躲在房间里哭得有些厉害,可小女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这名舅舅不过留了一个月不到,大哭一场已经足够,她现在可是一名十六岁的大女孩了。 但即便长了三岁,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帕翠西娅依旧在离了安检后没了头脑,站在人流出口无措地左顾右盼。还好她的舅舅老练而令人安心,就在帕翠西娅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拨通这三年都没怎么联系的舅舅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帕翠斯?” ——帕翠斯是她的小名,但这个小名却只有她的舅舅叫过。 这时她也唤他:“阿福……” “你可不能再这样叫我了,或许你可以叫我舅舅,帕翠斯。”帕翠西娅是名晚生女,她出生时母亲已经四十二岁,于是她的舅舅在此时已经是位年近八十岁的老人——沉稳儒雅、依旧英俊,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他在机场紧紧地拥抱住帕翠西娅,老人保暖又带着令人安心的洗衣剂香气的大衣几乎笼住了女孩,就像他响在头顶的低沉英音:“帕翠斯,可怜的女孩,你不该承受这一切。” 他在所有人都为帕翠西娅的母亲病逝这件事感到哀悼时,唯一想到了被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帕翠西娅,更是在母亲的葬礼之后,将她接到了自己工作数十年的地方:“布鲁斯老爷并不是可怕的人,他同意你住进来,只要你不打扰到他。” “我和你住得很远吗?”车窗外的风景逐渐从繁华又阴郁的哥谭街景转变成更为枯黄的郊区野景,帕翠西娅有些害怕,陌生的一切让她更加依赖这位只相处过一个月不到的舅舅——不仅如此。 “我会说服布鲁斯老爷将你留在他那边。”车子穿过荒草间的长路,进入敞开的巨大铁门,往冰冷又巨大的庄园驶去,“提姆少爷比你大两岁,帕翠斯,你可以试着与他相处。” “……我不理解,阿福。” 帕翠西娅在下车前,还是在副驾驶座上这样叫了他的名字。而阿尔弗雷德什么也没说,只打开了车门去后车厢为帕翠西娅拎出行李。 她即将要住进这个昏暗又阴沉的房子里,哥谭,与英国相似的阴雨连绵,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站在车门外看着拎起行李走来的阿尔弗雷德,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拍:“阿福的外甥女!” 帕翠西娅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的同时慌张地后退好几步,还没看清罪魁祸首之时却笨拙地要摔倒。阿尔弗雷德扶住了她,宽厚的手掌给予着她安心:“理查德少爷,帕翠斯在哥谭的第一站还是不要定在医院比较好。” “抱歉,阿福,家里很少会住进女孩子。”此时帕翠西娅才稍稍冷静下来,她看向面前的男孩——或者说男人,帕翠西娅对男性的接触并不多,分不太出被阿福称为理查德的男性大概几岁。但他看起来很好相处,帕翠西娅,微抿着唇在阿福轻轻的推动中向前走了一步。 她不是个胆小的女孩:“你好,我叫帕翠西娅·潘尼沃斯。” “噢嘿……”但理查德却愣了愣,宝蓝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帕翠西娅,片刻展露的笑容里带了点难以置信,“我是理查德·格雷森,你可以叫我迪克。”他两步走上前来,本想要拥抱你,但却被你的后退叫停,于是只伸出手来悬在你跟前,“我是布鲁斯的第一位养子。” 帕翠西娅听出他还有话没说,但还先礼貌地握过手,才回头看阿尔弗雷德。管家是清楚所有人的心思,他从善如流地各自解释着:“帕翠斯,四位少爷里除了最小的达米安少爷,其他三位都与布鲁斯老爷不同姓氏。” “理查德少爷,帕翠斯姓潘尼沃斯,只是正好也是黑发蓝眼而已。” 在宽敞车库里面对面的少男少女无比巧合,都有着黑发蓝眼的特征,只不过帕翠西娅的更浅一些,直视久一些,便轻易地为这剔透宝石般的颜色吸引,就像迪克这般,真诚的对视在长久后便失礼起来。 帕翠西娅再次退到阿尔弗雷德身边,让管家轻咳一声:“理查德少爷,或许您愿意带帕翠斯去她的房间?老头子该干活了。” 阿尔弗雷德叹了一口气,将行李交给迪克后,或许想抬手抚摸帕翠西娅的头发,但却立即放了下来:“别害怕,一切都会好的。” 不再只是一名舅舅的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开,只留下帕翠西娅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看到依旧挂着笑容等待的迪克:“抱歉,布鲁斯的工作很临时,每次都得麻烦到阿福,也不知道要是阿福辞职了,布鲁斯该怎么办。” 迪克是一个能轻易拉近距离的男性,至少帕翠西娅已经不抗拒同他肩并肩前行。 从异国带来的行李不少,总是这是一个比自己高壮许多,又似乎活力满满的男性,帕翠西娅还是想伸手去分担行李。 “没关系,坐了这么久飞机很累了吧?”但迪克丝毫不让她接手,大尺寸的两个行李箱以及肩上的巨大背包没为他的行动带来任何影响,上楼梯都比帕翠西娅更轻松的模样,“对了,我也可以像阿福那样叫你帕翠斯吗?” ——帕翠斯,只有阿尔弗雷德叫过的小名。那是英国的夏天,帕翠斯抱着本书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着,定时开启的浇水器为她的梦带来清凉的雨水,也为愤恼自己主人而来到英国的阿尔弗雷德带来沉默的注视。 那时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你身上,然后在你醒后,在你手足无措地迎接这位陌生的舅舅,又忍不住带着对新亲人的期待,以及被温柔对待的窃喜将外套还给阿尔弗雷德时,他对你说:“我可以叫你帕翠斯吗?” “就像维纳斯。” 二暗度衣香 理查德·格雷森,虽然他更喜欢别人叫他迪克,但对于在英国长大的帕翠西娅来说,这个称谓还是有些粗鲁,她选择阿福的叫法:“谢谢你,理查德。” “不用客气,帕翠西娅,需要我帮忙整理吗?” 同样的,帕翠西娅也只让迪克叫她的全名,当她还在担心迪克会为她的拒绝疏远而不高兴时,这个二十五岁的大男孩却只是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将钥匙交给了她,有点像得不到抚摸但依旧去蹭她小腿的牧羊犬。 这样的友善多少让帕翠西娅在陌生环境中放松了些:“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对了,”但她又叫住神色理解,本就站在门内这就转身离开的迪克,“如果阿福……舅舅有空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 房门被大男孩温柔地关上,帕翠西娅长长地吐了口气,笑容也随之消失。 在母亲的葬礼之后阿福给她打了许多通电话,先是让三年没见的女孩与自己熟悉起来——这很简单,无论是他还是帕翠西娅,都很难忘记那个夏天。然后阿福询问了她的近况,学校、生活、以及是否有往来的亲人。 帕翠西娅对着偌大又布置古典的房间沉默着,只将行李箱拖到角落,拿出必须要用的物品与衣物摆挂着。 ——帕翠西娅有亲人,但整个英国却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亲人,当时她已经打算在律师的帮助下转去一所寄宿学校。但阿福却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生活:“虽然现在是秋天,但哥谭比伦敦更热一些。帕翠斯,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吗?”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韦恩庄园,阿福雇主的家。她冲动极了,居然答应了要与五个陌生男性同住屋檐下的邀请。 阿尔弗雷德敲响了门:“帕翠斯,理查德少爷说你想见我?”——但还好阿福也在这里。女孩飞快地打开了门,将阿福迎了进来——她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你不住在这一层吗?”帕翠西娅不叫他阿福,便也用不着叫他舅舅。 年迈的英国管家恪守礼仪,但或许太过匆忙,右手袖子还折起一圈。帕翠西娅关上门后便走近去伸手捏起他的衣袖:“你的工作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十六岁的少女总是美丽的,女性这一生都可以用花做比喻,但少女会像青葡萄,还没来得及蓄出最甜蜜的汁水,偶尔甚至会被酸到牙,但她盈润精巧、汁水蕴藏。阿福看着垂首在他身侧的帕翠西娅,这是一颗需要用些力才能咬破的葡萄,她不会那么听话、那么轻易搓捏,她有神秘的黑发和太过澄澈的蓝眼睛。可鼻梁与唇线却又有坚韧的直线,就像她将衣袖扯平的力道,让阿福无法忽略。 “做一位冒险者的管家从来不会轻松。”阿福的声音更沉了些,这让他的英式口音更为明显,就像帕翠西娅的那般,在这个庄园里只有他们俩会这么说话,“床头有通话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帕翠斯。” 少女退开了些距离,蓝眼睛在这四闭的空间里却更如纯粹宝石,帕翠西娅的话语里还带有不加掩饰的期待:“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帕翠斯,”阿福叹了一口气,那侧刚被她整理过衣袖的手抬起,终于还是在无他人的房间里抚上少女的黑发,“你才十六岁。” “我不会永远十六岁的,”帕翠西娅像头小猫,曾经的阿福会在看书时不自主地伸手抚她,当她总是将躺椅挪到阿福身边时,乖顺的小猫总会蹭弄长者的掌心,“我在长大,阿福。”但又会毫不遵守他的要求。 称呼在此时只是小事,阿福收回手,欲盖弥彰地侧身去挪动茶点,有些闷声:“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你毕业工作——恋爱。” 阿尔弗雷德没有离开房间,他熟稔地开始为帕翠西娅整理行李,在少女沉默又灼热的注视中不发一言,却已经给出了足够的回应。 于是晚餐时的帕翠西娅显然情绪不佳,前来敲门唤她的是笑容满面的迪克,他好似察觉不到帕翠西娅的低落心情,步伐如舞蹈般领着她往楼下餐厅走,却又在餐厅的拐角处忽然停下。他对帕翠西娅说:“布鲁斯,提姆和达米安——就是我的两个弟弟都会一起吃饭,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虽然性格别扭,但还是很尊重阿福的。” 他很温柔,帕翠西娅想,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善意与热情。 但没等她想出回答,便有声音从餐厅传来:“格雷森,你在废话什么?” 清脆的少年声音将帕翠西娅吓了一跳,迪克借此拍了拍帕翠西娅的肩膀,半推着她往前走,略显亲昵地放轻声音在她耳边说:“达米安,看起来脾气不好,你不用在意他说什么。” “我能听见你说话!” 随着更提高的音调,帕翠西娅终于走进了餐厅,在来到美国后的第四个小时看见今后同居者的样貌:略显气愤的小男孩有着锐利的黑发绿眼,若不是迪克随即走了过去将他按进椅子里,那架势就像是要跃出来扑向迪克——达米安。 而与他隔了两个座位的青年是截然相反的满脸疲倦,餐桌上也依旧直着深蓝的眼看向平板,正伸手要去拿手边咖啡,却被阿福自然又快速地换成牛奶,毫无察觉地喝进去后再被迪克捂着嘴强咽下去——提姆·德雷克。 然后是一双钴蓝的眼睛向她望来——主位上的男人放下报纸,白衬衫下的肩膀稍稍放松但以及绷着结实肌肉,布鲁斯·韦恩挂着令人心摇神曳的笑容,眼角与白鬓发的岁月痕迹也只给他的风流笼上一层辛辣的质感。帕翠西娅在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帕翠斯,或许你可以打个招呼。” 于是阿福走了过来,他的双手轻轻按在帕翠西娅的肩膀上,站在她的身后,带着暖烘的食物香气与老绅士常用的古龙水气味,温柔又灼烫。 所以帕翠西娅说:“我是帕翠西娅·潘尼沃斯。” 三哥谭雨季 帕翠西娅并不习惯这种场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她通常只和母亲一起,或是在学校食堂和稍微要好的同学一起进餐,家常菜或是炸鱼薯条,也并不是桌上如此丰盛的餐点。 迪克作为先一步认识她的成员,正坐在她身边隔了一座的位置上,热情地说着这是阿福为迎接她特意准备的,但帕翠西娅却在这桌上看不见老管家,再怎么及时地回应着迪克的逗笑也掩不住浓浓的失望。 ——她大概是搞砸了,这不过是与韦恩一家人的第一顿饭而已。 可即便是这样,帕翠西娅还是拒绝了迪克饭后散步的邀请,又走回了房间。 阿福将她原不打算拿出来的衣物全都挂了出来,空空的两个行李箱被放到暗柜里。他的确是用心的,无论是晚餐还是房间的装饰,都是帕翠西娅喜欢的食物以及熟悉的风格,但帕翠西娅在叹气,她来到哥谭,并不是为了被阿福推着走,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女孩选择来到他身边罢了。 但是帕翠西娅,她侧倒在柔软大床上,对自己说:你已经不是那个偷用妈妈口红,然后被阿福发现,带着你去商场特地挑上一支合适颜色当礼物的小女孩了——阿福也不是那个会为她亲手抹上口红的阿尔弗雷德了。 庄园房间的隔音好极了,帕翠西娅几乎又要睡下去,沉进那个母亲还活着,而阿福刚来到的十三岁夏天——但这样的安静也让敲门声显得格外震耳,布鲁斯的动作其实很轻,骨节分明的右手虚虚屈掌,用食指与中指轻磕三下。 帕翠西娅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心跳猛烈轰鸣,快眨着眼往门口走去,再怯声轻问:“……是理查德吗?” “是我。”门外传来的沉稳男声令帕翠西娅开门的动作一顿,脑袋里快速回忆着这个声音的主人,耳边又听到,“布鲁斯,阿福给你烤了舒芙蕾。” 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一句话里,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扭开门把手:“谢谢你……”她依旧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布鲁斯进来——过度的亲密感在傍晚的走廊里向帕翠西娅涌来,尤其当布鲁斯那站立起来便更显强壮的身躯挡在门口时,手上那盘舒芙蕾犹如他的一枚小钥匙,引着他走进新收拾出来的房间。 随布鲁斯走进的是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的白衬衫与家居裤都质地柔软,看着无比舒适,但无论是他重复着白天里阿福送来下午茶时的垂手动作,还是转身看向不敢关门的帕翠西娅的面容,都带着隐晦的冷漠与锋利,在这个近夜的迟暮里,他说:“是我的疏忽,比起我们,你当然更希望和阿福一起就餐。” 被直接地戳破心思,帕翠西娅飘忽着眼神,躲开那钴蓝的注视:“对不起……我并不想破坏你们的氛围。” “没关系,帕翠西娅,不需要为少女的忧愁道歉,”布鲁斯并不打算多说,放下舒芙蕾后便复又往门口、往帕翠西娅走去,噙着一抹意外的风流笑容,“我会去和阿福说的,他和迪克都希望你能开心点。” 布鲁斯低头望她,在她身侧停了片刻,又缓步走了出去,带着一阵不知向谁说的低喃:“虽然你来到了哥谭……” 浇着浓郁奶油的舒芙蕾在房间里弥散着帕翠西娅最爱的香气,但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复又关上的门后,鼻间回忆着另一种气味——布鲁斯用着有些轻浮又浓烈的古龙水,其实并不像他,但又能瞬间将他人引向衣香鬓影的世界。 但帕翠西娅闻见了一丝不同,古龙水下的药味、药味下的血腥气。 —— 阿尔弗雷德在第二天早上敲响帕翠西娅的门,他将早餐送了进来,并且坐在帕翠西娅的身边。 少女其实有些赖床,但又不愿阿福将早餐放在门前,便只能赶忙窜进浴室洗漱,再让阿福进来。于是阿福不得不替她捋顺头发,眼镜下的稳凝目光丝毫不往黑发外落:“帕翠斯,布鲁斯老爷随时可以为你申请转校到哥谭高中,希望我没有记错你喜欢生物医学。” 帕翠西娅很难拒绝阿福的好意,无论是为她安排生活,还是隐蔽地要她接受布鲁斯作为第二监护人的存在,帕翠西娅总会迷失在这拨弄她发丝的指掌之间。况且布鲁斯的确满足了她,作为老年人的阿福进食比较早,他会同帕翠西娅提早在餐厅里用餐,就他与她,坐在长方餐桌的角落,呼吸比食物的香气都飘得更近。 她无法否认自己的情绪在这样的阴雨天里好了些,即便她依旧望着客厅的窗外,连绵的雨与低气压将她的叹息都推回胸腔:“美国也这么多雨啊……” “最近两周是雨季,很快就会结束了。” 有人在背后回答帕翠西娅的自言自语,一个陌生但有些印象的声音——提姆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还低着头望着平板,好似刚刚的话语并不出自他口。 这也让帕翠西娅升起了些逃避心态,只冷抽了一口气的她准备当做没听见地转回头去,然后再找个机会溜走。 明明也没有脚步声啊…… 但提姆却不容她自欺欺人:“明天我会带你去哥谭高中,布鲁斯有点事情,我来帮你登记入学。” 这下躲不了了,阿福作为管家总有事情,迪克也早就说过自己是布鲁德海文的警察,专门为她请了一天假作为欢迎,于是周末还没结束便得赶回去。帕翠西娅无从遮掩,只能回应道:“麻烦你了……你看起来也很忙的样子。” “有点吧。”提姆抬手揉了揉眉心,终于从平板中抬起头,斜斜望向帕翠西娅,“所以方便的话,可以跟阿福说别克扣我的咖啡吗?这个家里还没人敢不听阿福的话。” 提姆明显是在刻意示好,他的眼睛蓝得很深,被眼下淡淡的乌青更衬得疏远。而请求对方帮忙是极好的亲近方法,即便帕翠西娅有意识到,但她依旧为自己所不知道的阿福的另一面而动摇着走近了提姆。 “可阿福不是你们的管家吗?” 四韦恩少爷 四 韦恩少爷 很多人都说帕翠西娅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从她的母亲到老师与同学,一边觉得与帕翠西娅相处如此轻松,一边却又不甚在意帕翠西娅的真正想法。 她的母亲很疼爱帕翠西娅,就像她始终等待着自己的爱人,每周都去墓园为帕翠西娅的父亲哭泣一般,她会从物质上完美地满足他们的女儿,直至她的意外身亡。但是帕翠西娅有在意的事物,首先是无法从父亲那里夺得的母亲的注意力,然后是自己几乎不了解的阿尔弗雷德,最后是因为坐在提姆身边,于是获得的那些来自学校高层的慎重目光。 那时提姆回答她:“我们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布鲁斯也算是为阿福打工而已。” 提姆回答得很轻巧,就像作为十二年级生却与校长平起平坐般理所应当。但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客厅,帕翠西娅感到隔阂。阿福是选择在美国使用英音,而她还只会英音。 “那么帕翠西娅明天就会到十年级上学,麻烦校长为我们处理这点小事了。”提姆在帕翠西娅的愣神中站了起来,他姓德雷克,但恍惚间乍眼一看,帕翠西娅却觉得他比姓韦恩的达米安更像布鲁斯一些。 提姆并不展露出风流——他转过身,朝帕翠西娅挑了挑眉,示意她一起离开办公室——他有冷静有理智,处变不惊又因疲惫微蹙着眉头地对待任何事情:“走吧,帕翠西娅,我带你熟悉一下哥谭高中。” 都是帕翠西娅无法得到又无法控制的东西,她跟在提姆身后,再一次地想同以往无数次那样找个借口离开——她不厌恶她的父亲,不厌恶阿福,不厌恶阴郁冷凉的哥谭与向提姆讨好的校长,帕翠西娅不喜欢为此挣扎的自己。 提姆或许有所察觉,但一路上投向他的目光太多,有女孩热情地喊着德雷克,也有男孩想要上前,却因为帕翠西娅的跟随而暧昧地止住脚步,在提姆否认的目光与动作中打闹着离开。他们本也想叫上提姆,但后者先是要照顾帕翠西娅,随后又是一通来电。 而帕翠西娅依旧安静着,令一旁在通话里分心的提姆都不得不注意着:“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帕翠西娅舒了一口气,因为太多时候得不到,于是她会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意,如同此时舒展开来的笑容,“虽然你说过哥谭也有晴天,但还是感觉回到了伦敦。”帕翠西娅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就算是提姆也不能否认,在这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分析着这个名字:高贵的,重感情的人;但缺少了美丽。 于是提姆吸了一口气:“阴天确实让人心情不好,听阿福说你喜欢生物医学,生物教学楼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就在那个方向。”提姆指向那挂着巨大标识的高楼,抱歉地向帕翠西娅举了举手机,“你可以自己去参观一会儿吗?我需要两个小时处理一些事情,或者后面阿福会来接你。” ——让阿福来吧。 帕翠西娅面带微笑地看提姆走开,反本能的自制与希冀在阴云下纠缠。她没有照提姆所说地去生物楼,反倒是往人声最嘈杂的地方去,好用她不喜欢的喧闹去压抑自己从未言说的占有欲。 帕翠西娅的声音在愈近的高呼声中劝告自己:她已经在慢慢靠近了,会是不一样的发展。 操场近在眼前,但紧围的学生遮住了她的视野,帕翠西娅开始思考明天该怎么面对那些早就认识早就组成小团体的新同学。 但人群的中心却朝帕翠西娅走了过来。 达米安知道自己家的新住客会来这里就读,他的父亲又像蝙蝠又像狮子,得把圈在保护区里的成员全都安排得安全稳妥,尤其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女孩:“你在几班?”达米安也是一头成长中的狮子,他和帕翠西娅差不多高,那双幽绿眼睛直直地将少女飘忽的注意力锁紧过来。 不少人在看着他们,哥谭高中里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而哥谭的最富有自然以韦恩为首。学校是个小社会,作为韦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达米安已经习惯了讨好或嫉恨,但帕翠西娅没有,她说:“我们可以晚点说吗?”她顿了顿,管达米安生疏地叫着,“……韦恩,可以告诉我生物楼该朝哪走吗?” 达米安低低哼笑一声,跨步上前隔着秋衣长袖抓住帕翠西娅的手臂,便大步地往提姆指过的方向走去,将所有人落在身后。 帕翠西娅错觉般听到一声轻蔑的齿声,手臂上传来的束疼还在忍受范围里——布鲁斯的亲生儿子会是这种性格吗? 被质疑着的男孩在人群稀少的地方放开了帕翠西娅,再次问道:“你在哪个班级?德雷克呢?” 帕翠西娅报出略耳一听的数字,揉着手臂将提姆接了个电话便离开的事情告诉了他。 要真说起来,或许达米安才是帕翠西娅最擅长应付的那种人,会把百分之六十的喜好展露出来,即便是逾越的上下打量,或是失礼又不明所以的评价:“你也太弱了,”都比那样隐晦不发又不容拒绝的态度来得好一些,“德雷克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呆在这?” “或许他知道你也在这里。”帕翠西娅毫不在意地让达米安拥有主动权,虽然这权利与她无关,“谢谢你,韦恩,我可以自己去生物楼。” “你一个人?” “生物楼里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吗?”帕翠西娅并不认为达米安是个热心的人,但他此时所皱起的眉头与不耐的嘴角,都好似对她接下去的行为有所顾虑般,“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图书馆在哪里吗?” “……不用,你去吧。”达米安又沉默地望了她片刻,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复杂,复杂极了。 帕翠西娅在走上无人的楼梯时忍不住咬上食指指节皮肤,面容平静神情冷淡,但那双浅蓝的眼里已经装满了飓风卷起的湖水,随着她的脚步声,随着跟上她的脚步声翻涌着——“韦恩家终于收养了个女的。” “已经不打算掩饰了吗?” “噢——布鲁西daddy!” 然后帕翠西娅听到翻涌着传来的恶意哄笑。 五有一朵花 “对不起,帕翠西娅。” 帕翠西娅礼貌地挂着微笑,但目光已经求助般瞟向老管家。只不过站在他前边的还有韦恩庄园的主人,布鲁斯看上去算不得平静,他领着还住在家里的两个儿子进来,站立的姿势有些许奇怪。 于是提姆紧接着达米安说:“抱歉,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学校里。” 阿福不说话,布鲁斯压着钴蓝色的眼,继续代替自己的两个儿子请求帕翠西娅的原谅——起因是在操场被达米安带走的少女,在生物楼里被四个平日便看不惯达米安的学生围住,但与其说是看不惯达米安,不如说他们的家族与韦恩不对付。 流言四起,提姆的陪伴可以说是学生会主席的义务,那么达米安便让帕翠西娅在还未入学便成为众矢之的,又有谁不知道潘尼沃斯是韦恩的老管家呢? 帕翠西娅看了微垂眼帘的提姆与紧皱眉头的达米安一眼,侧过脸对上布鲁斯,她不擅长也不习惯,但得快点解决这事:“没有关系的,我没受伤,达米安来得很及时。” 那四个男孩围住帕翠西娅,言辞里将总共与布鲁斯也没说过几回话的女孩污蔑成布鲁斯的风流对象。无论是德雷克还是韦恩,他们都只能在背后嚼舌根子,但潘尼沃斯却能让他们的恶意具象化。当冷厉地喊停那人的名字时,帕翠西娅的肩膀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便要被那男孩推搡上,而达米安随即抓住他的手腕,十四岁的跳级生有着无穷大的力气,瞬间让挑衅者吃痛地扭曲脸庞。 但布鲁斯还不满意,他首先需要帕翠西娅的原谅,其次需要帕翠西娅按他的方式表示原谅。帕翠西娅从提姆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些,同时为自己的紧张叹了口气,才又对两个男孩说道:“我原谅你们,提姆,达米安。” ——阿福留在了房间里,这件事的发生让他的神情很难再保持平静:“或许我不该让你来哥谭,”阿尔弗雷德摘下眼镜,他有一双线条冷清但又多情的眼,帕翠西娅看过他抿唇劈柴的模样,也像现在这般,被他粗粝而热的手掌虚抚着脸颊,“哥谭没有阳光,你不会习惯的。” 十三岁的帕翠西娅会在这个时候贴过去,但此时的她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方法,热忱藏在她抬扇起睫毛的双眼里,那样浅得好似要让阿福看到灵魂的蓝色,自下而上地凝视着阿尔弗雷德。然后她平静地感受着阿福的掌心在触与不碰之间挣扎:“阿福,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我觉得我会习惯的。” 阿福像是惊醒一般,促吸了一口气收回手来,扭头去看与自己收拾后毫无差别的房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软弱:“最近布鲁斯老爷有些事要忙,帕翠斯,没办法照顾到你。但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的。” “真的吗?”帕翠西娅几乎没等他说完,便接口道,但她的呼吸马上停滞一顿,然后柔和下来,“……没关系,提姆和达米安都在。” “阿福,你很累了吧?快去休息,好吗?” 帕翠西娅很喜欢睡觉,尤其在阴雨天的夜晚,她会睡得很早。但今天不一样,她困顿地清醒着,知道韦恩庄园的夜里通常不会有人出现,倒也不是早睡,大抵是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于是便空出巨大书房里的落地飘窗,让帕翠西娅沉默地望着外边苍凉的雨夜。 安静地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帕翠西娅思考着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般的庄园里长得风流又顽劣时,开门声却令她心中默叹着,此时想要躲开也晚了,只希望进来的谁不要发现飘窗的帘子后还坐着个人。 ——会是谁呢? 帕翠西娅想过阿福、提姆与布鲁斯,他们看起来都像会在深夜来到书房的人。 但掀开窗帘的却是达米安:“你怎么在这里?” 帕翠西娅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膝盖转头看向达米安:“我来找本书,”达米安看起来比不得不向她道歉时还要烦躁,帕翠西娅隐约记得达米安好像并不由布鲁斯抚养大的,那倒是说得过去,“但我没找到。”帕翠西娅干脆地起来,侧身要从达米安身边里走,“我先回去了,晚安。” 达米安是布鲁斯最小的孩子,同时也最冲动,年幼与克制会在他身上一齐存在。单是后者,就会像阿福那样在帕翠西娅的话语后离开,单是前者,又会将她明晃晃的敷衍同安抚回答当做挑衅。于是达米安沉着眉头,声音还有点稚气:“你要找什么书?” ——达米安的道歉并非不情愿,他曾在阿福去机场时答应了布鲁斯,要对老管家的亲人友好,这对他有点难度,但他也不是刚到韦恩家的那个达米安,如果要继承父亲的产业与责任的话,达米安必须学会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交往。 但他依旧有些急躁了,责任感让他觉得帕翠西娅不该一个人呆在校园里,于是他忘了韦恩的敌人并不比另一个身份要少。达米安走开又回头跟上帕翠西娅,他在少女被叫住的瞬间就想要出现,但却又被帕翠西娅的话语拦住。 她说:“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吗?” “听起来你们很不喜欢韦恩先生。”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呢?这样会让你们更自在些吗?” 帕翠西娅在害怕,那时站在拐角的达米安这样想着,但她即便是害怕,也比那四个被说得愣住,险些忘记自己目的的男孩要强得多。 他们甚至告诉帕翠西娅说:“我们只是看不惯达米安·韦恩那小子。” “你能做什么?像对布鲁斯·韦恩那样对我们吗?” 他们的哄笑比刚开始时虚弱一些,只能用更无耻的话语来掩饰自己,开始用达米安那与布鲁斯不同的绿眼睛做捕风捉影的嘲笑。 然后帕翠西娅说:“听起来你和你的父母长得很像,你的父母也很不喜欢韦恩先生一家吧?他们也像你这样堵着韦恩先生吗?你有将这些话告诉达米安或者提姆吗?” ——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德雷克与韦恩,也知道韦恩家没有新来的养女。 达米安走了出来,他想她并没有那么弱,但带刺的花茎依旧脆弱。 ————————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过年期间不定期更新,大家都好好过年哦! 六百年孤独 六 百年孤独 “帕翠斯,你在看什么书?” 阿尔弗雷德守信地送帕翠西娅去学校,提姆与达米安早一步出发,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支使。但这样也好,若是有个大两岁的男孩在,帕翠西娅肯定得坐到后排去。 少女举了举手里的大部头,无声地将封面展现出来,让阿福在红灯前瞧了一眼:“百年孤独……噢,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书。”若是帕翠西娅不怎么说话了,阿福反倒念叨起来,少女不像心情好拿捏的男孩们,阿福不得不承认帕翠西娅长大了许多,“不过在车里看书对眼睛不好,帕翠斯。” “达米安帮我拿的,”帕翠西娅终于出了声,她顺从地盖上书,但却始终目视前方,好似期待又全然冷淡,“当时我只想起这本书。” 她并不打算借由达米安来刺激阿福的——当阿福沉默着继续行驶车子,而并没有回答她时,帕翠西娅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刚入住韦恩庄园的女孩,太快地与最难搞的小少爷热络起来——其实也没有热络,其实她只是在说实话,她唯一刻意的,就是不再那么亲昵地对待阿福。 “帕翠西娅,大家都会喜欢你的……”阿福的沉默在颜色低调的布加迪威龙停于哥谭高中门前时结束,这让帕翠西娅拎起书包的动作顿了顿。 ——阿福怎么这样叫她呢? “阿福……”帕翠西娅终于看了过去,瞧见老管家的笑容,与阴雨般的眼神,拦在镜片后边,就像一路上透过车窗看到的风景:细雨,澄澈的玻璃让细雨更加朦胧,于是街景也模糊难辨,只不过车内播放的并不是雨中曲,而是舒缓又悲伤的女声蓝调。 “提姆少爷会和你一起回家,你想吃什么吗?”阿福朝帕翠西娅更和缓地笑着。 帕翠西娅微吸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那一次妈妈不在家,你给我做的菜,还记得吗?” 阿福愣了愣,思绪立即穿越回三年前,那个与女孩独处的夏天:“是……”那天女孩只是抱了过来,熟练地环着阿福的腰,将其当做唯一的依靠。而这回帕翠西娅只是撑着手臂倾身过来。“约克夏——”这回帕翠西娅的唇轻轻吻上他的面颊,粗糙而苍老的肌肤,险些无法感受到少女双唇的柔软,“……布丁。” “再见,阿福。” 车门被开启被关上,少女喜欢的香波从未变过味道,但伴着已经让阿福捉摸不透的话语被锁在车厢里,锁在阿尔弗雷德身边。 “……还是个孩子。”他又沉默了许久,汽油烧得火热,才吐出这句无法冷却的话语。 但没人觉得帕翠西娅是个孩子。 距离是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帕翠西娅与阿尔弗雷德不再互相联结紧密,也能让昨晚才将大部书递给女孩的达米安皱起眉头——朝着站在讲台旁的帕翠西娅。 老师正在介绍半途新来的女孩,潘尼沃斯,家庭稍微优渥者都知道这是韦恩老管家的姓氏。但当他们将帕翠西娅·潘尼沃斯与韦恩挂钩时,反倒是布鲁斯的脸庞代替了阿福:黑发蓝眼,帕翠西娅长得很好看,黑发是阴云夜晚里流动的泰晤士河水,落着叶与花、扭曲的岸边光影;而蓝眼太过通透,比起布鲁西那没人能触及内心的钴蓝,帕翠西娅像是任由大家来靠近,她会容纳所有人在湖泊里畅游,直至不知何时卷起漩涡。 达米安在这讲台上下的距离中得出一个结论:帕翠西娅有点像布鲁斯,不是样貌,而是美貌。 于是不出意料,不少男女主动又技巧拙劣地朝帕翠西娅打着招呼,展现着他们意有所图的友好。 “嗤。”达米安冷笑了一声,收拾起书本准备前往下一个教室。 他不觉得帕翠西娅真的多么容易打成一片的女孩,即便他在父亲的教导下几乎融入普通人的世界,但达米安依旧清楚,心灵强大的人首先会拥有最坚固的壁垒。达米安会直接用冷酷的神情与语言拒绝,而帕翠西娅倒是不介意靠近——达米安很少在韦恩庄园里与帕翠西娅面对面,他只是暗中观察着,避免与管家的外甥女发生冲突。于是他看到迪克与提姆在少女面前是如何铩羽而归,无论他们是真心示好或是维持和平,帕翠西娅接受,但也仅仅是接受而已。 “达米安。”但有人在背后叫他,当帕翠西娅稍稍提声时,她的语调便无法避免地甜蜜一些。 达米安皱紧眉头,极为不悦般定步转身,看向抱书快步而来的帕翠西娅:“干什么?”他上回是和帕翠西娅一起离开操场,于是导致他的父亲亲自来学校,又签了张支票。达米安这回可不想再惹恼布鲁斯与阿福。 但帕翠西娅只是站在他跟前三两步的距离外,朝他举了举手里的书——并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去教室,而是提醒着:“你的教科书落在教室了,你没注意吗?” 说罢,帕翠西娅便快速地扬起落下嘴角,越过了他身边。 ——这不是达米安·韦恩会犯的错误。 用好一段时间的良好表现换来跳级的达米安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逆着人流往教室去。他犯了很基础的错误,这甚至只能说是失误,可就是越小的问题,达米安才越不能容忍,即便他只是一边听着新旧同学的对话,一边回忆着课程,也不该忘了东西。 ——啧,必须得离她远点。 达米安这样想着,也的确在学校里与帕翠西娅保持了距离,但他得回家,而这个家与帕翠西娅的目的地是一致的,他就算与帕翠西娅错开,也不得不与她上了同一辆车。 那时候提姆正在问帕翠西娅的第一天过得如何,达米安站在车旁,目光犹豫在副驾驶座与后排之间,游移到提姆都皱眉降窗去看,才少有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要知道,达米安从未坐过除布鲁斯开的车以外的副驾驶座。 “帕翠西娅,达米安今天让你不高兴了吗?” 而通常这个时候,达米安才会言语尖锐地反驳提姆,再用提姆习惯的语调喊着他的姓氏。可这回达米安却只是系好安全带,目不斜视,只留下提姆从后视镜里看向帕翠西娅。 那窄长的镜子只能笼住她的双眼,她从才翻过不到十分之一的书里抬眼,睫毛随笑眼轻轻压下,将透蓝糊成两片:“没有啊,我看起来像是不高兴吗?” ——提姆启动了车子,他想,原来少女是这么难捉摸的生物吗? 七难以捉摸 七 难以捉摸 ——难捉摸的从来不是她。 帕翠西娅看着轻车熟路闯入庄园的男人,一脸疑惑,但随即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杰森·陶德,理论上已经去世的第二个养子。 但他的确出现在帕翠西娅面前,额上的一片白发挡不住他微皱的眉头;“你就是帕翠西娅·潘尼沃斯?阿福的外甥女?” “是的,你是陶德先生吗?” “……是的。”不知怎的,原本俊脸上的戾气就这样消失了几分,他将头盔盖在后视镜上,抬腿下了摩托车——他长得太高了:“布鲁……反正他们呢?” 帕翠西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并不在意死而复生有多么离谱,但她仰着头有些累:“他们好像有些事,提姆和达米安刚回来就被阿福带走了,也没有看到韦恩老爷。”而这个杰森·陶德,竟也是黑发蓝眼,好似比布鲁斯还要高一些般,壮实得让帕翠西娅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却惹得杰森抬手挠了挠后脑,好似不满地“啧”了声。 “半小时后会下雨,”他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说道,随即抬步绕开了些,越过帕翠西娅,“及时进屋。” “可你的摩托车……”帕翠西娅转过身,却只能微微呆愣在原地,望着杰森的背景消失在大门里。 他的眼睛蓝得既热烈又沉静,帕翠西娅在心里这样形容着杰森,又回头看了眼那辆轰鸣着驶入庄园前院的重型摩托车,思索片刻往一旁的花房走去。 帕翠西娅不知道阿福将两个男孩带去了哪,但她与阿福的餐桌上的确摆着约克夏布丁,阿福那边放了碗还冒着热气的奶油意面,却急匆匆地走了。交代她吃饭的话语里甚至没有称谓:帕翠西娅或是,帕翠斯。 于是她将阿福做好的餐食都放进保温柜里,又洗了自己的餐具,在厨房里发现了麦片、速溶咖啡、一本《简爱》以及拆开的巧克力棒。 ——他们好似将柔和展现给帕翠西娅了,但如此表面的情绪又怎么瞒得过她,即便是阿福,也在这个庄园里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帕翠西娅穿过餐厅、客厅、前厅,绕过拐角的玄关,走出巨大的房子,走进更加宽阔的前院草地。 夜雨让草地散发着黏腻的清香,其间却又夹杂着落叶腐烂在泥土里的糜湿气味。随即被玻璃花房里的雏菊、百合与勿忘我的香味遮掩——听说布鲁斯喜欢极限运动,会这么严重吗?帕翠西娅在离开花房时这样思考着,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韦恩家的神秘是无需言语动作便能将帕翠西娅拒之门外的:布鲁斯出现在新闻里的频率比出现在餐桌上更高;阿福一个人管这么大的庄园,帕翠西娅太少见到佣人;虽然提姆与达米安早早地就进了房间,可但凡节假日,都得带着黑眼圈晚起……太多帕翠西娅不知道的,此时再加上死而复生的杰森。 帕翠西娅看着又一晚的夜雨,阿福会给所有人送睡前牛奶——至少她的房门会被敲响。但此时唯一的响声,就只有雨打玻璃的囫囵,被隔绝在外的白噪音包裹住帕翠西娅,让她想起阿福的话语:“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书”——她也不是个有趣的女孩呢,阿福。 摩托车还停在昏黑的草地上,帕翠西娅呼了一口气,拉起窗帘,将雨声与哥谭全都隔绝在房间之外。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不由独立意志所决定的,至少并不因帕翠西娅的念头而让餐桌上的四个男人——还有男孩消失。 “嘿,帕翠西娅,昨晚睡得怎么样?”本该在布鲁德海文值班的迪克却出现在这里,抬头时嘴角高扬,好似刚刚隐约的疲倦是少女的错觉。 提姆与达米安也在,前者的黑咖啡泡得极浓极浓,将培根三明治的香味都掩盖过去——阿福并不是美式快餐的热衷者,他也不在这里——布鲁斯也不在这里,第四个男性是杰森·陶德,他换下昨晚的皮衣与牛仔裤,肩膀与过分的肌肉被柔软家居服裹着,朝帕翠西娅看来时,手里还捧着那本《简爱》,正是乱放在厨房柜子里的那册。 早晨去看时,摩托车已经不在草地上,帕翠西娅还以为杰森离开了——她得减少自己的以为——她朝杰森笑了笑,在他略显尴尬地点头中犹豫着坐到他身侧。 帕翠西娅在如此的距离中更为守礼,即便心里疑惑着,却只是沉默吃着绝不是阿福手艺的三明治。 但提姆却贴心,主动向她解释着:“布鲁斯昨晚从宴会回来出了车祸,阿福在照顾他。”虽然对布鲁斯热爱极限运动的事情早有耳闻,并且也有所体会,但车祸又是另一种极限,她想起在生物楼里经历过的那件事,抿了抿唇,只问道:“韦恩老爷他……没关系吗?前几天的伤好像还没好。” “……”话落的那一瞬间,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帕翠西娅脸上,疑惑、慌张、惊讶,又瞬间转成强忍的平静。迪克打着哈哈:“你说的是去墨西哥那次吧?布鲁斯撞上礁石,受了点伤,不然这回也不会手忙脚乱地出车祸。”他屈肘顶了顶达米安的腰,显然找错了队友。 达米安朝少女微眯了眯眼,毫不掩饰的打量带着绿眼独有的危险。杰森在她身侧轻咳了声,达米安才瞥开目光,含糊又冷漠:“对,父亲总是笨手笨脚的。” 如果没有达米安,迪克的话还多少有些说服力。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提姆叹了口气,补救着:“抱歉,帕翠西娅,太多人觊觎韦恩家族,布鲁斯经常陷入危险之中。”提姆很像布鲁斯,尤其像当时越过帕翠西娅身侧,同她、又像是同自己提起哥谭的布鲁斯。 整座城市都像一团雾,罩着她又推拒开她:“没关系。” 达米安想,她又是这样,笑得让人觉得足够诚恳亲近,实际上谁也不清楚究竟有无关系——或者说,他们大抵也不太在意有无关系。 杰森拧着眉头,捻起身旁提姆的咖啡杯,转身要离开气氛不缓的餐桌时,却又停下问帕翠西娅:“你……要牛奶吗?” ——昨晚阿福没有给她。帕翠西娅愣了愣,仰头望着头发柔软垂下的男人,片刻后缓缓点头,然后问:“阿福没有给你处理身上的伤吗?” 八千层意面 早餐是杰森做的,看起来又高又壮、桀骜不驯且死而复生的第二个养子烹饪而成,肉油焦香与山茶花味的洗洁精更掩不住身上的血气。帕翠西娅记得杰森的肩背一僵,热烈的蓝全都变成危险的沉,连带着迪克也挂不住笑,询问着得知她嗅觉灵敏的事情。 ——这很重要吗? 帕翠西娅看着手机里关于布鲁斯·韦恩车祸的报道,往下划拉,是蝙蝠侠连同红头罩在哥谭码头拦截装满毒品的邮轮,布鲁德海文义警夜翼出现收尾的新闻。 有记者拍到蝙蝠侠与红头罩并肩而立的背影,帕翠西娅放大了图片,正要多看几眼时,达米安却忽然走来,伸手敲敲桌面——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帕翠西娅不得不盖上手机,满脸疑惑:“请问……有什么事吗?” 达米安跳了两级,十四岁与十六岁的帕翠西娅就读同一班级。他姓韦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每个动作都带来明里暗中的窥探,阿福告诉帕翠西娅不用担心这些,但少女不介意交际也不愿结怨,相比起来,余裕的礼貌是最好选择。 手机被盖了起来,但没有划开页面。通讯群里的嘱咐以三种不同的口吻重复一遍又一遍,只有他离帕翠西娅最近,迪克说,没有人会拒绝小小鸟。 于是达米安勉强放软神情,却又更显凶蛮些:“手机忘带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请。”他补上这么一个单词,令附近不少学生惊目看来。 帕翠西娅也有些惊讶,鉴于她在出门前还看见达米安在手机上狂按着什么——他们变得奇怪起来,是因为她闻出血腥味了吗?帕翠西娅眨了眨眼,余光瞧见忙不迭背过头去的学生,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杰森直接解释着,他不是什么好人,算是个街头混混,打架受伤是常有的事——帕翠西娅打开那本《百年孤独》,毫不关注达米安用自己手机做了什么,就像她只是对杰森点了点头,补充着关心了句:“那……注意休息。” 杰森在离开韦恩庄园之前,骑在摩托车上对帕翠西娅道了声谢,为她昨晚去花房拿了防水布为车子盖上这事。 然后达米安也对帕翠西娅点了点头,停在屏保的手机还亮着光,帕翠西娅干脆熄了屏,塞进口袋里。正打算继续看书,却又听见他的声音:“午餐一起去食堂。” 其实帕翠西娅并不只有嗅觉灵敏,她的味觉与触觉也还不错,听力普通但却有小小的近视,在食堂看着朝她走来的达米安时,还得微眯起眼去聚焦。反倒是他端着的食物,光是闻着气味便能分辨。 阿福是知道一些的,十三岁的女孩就能在院子里分辨出他烹饪的菜肴。但大抵只有医生知道,这时不时会给帕翠西娅带来不小的麻烦:比如热汤太烫、垃圾桶太臭、冰淇淋太甜,都会让她皱起脸来。 而达米安的确为此而来,他忽地像个大人般说话,把食堂当做谈判桌般,语气不再桀骜,但却有着不合时宜的正经。帕翠西娅觉得自己应该如他所愿,被这些话语引导走心绪,但实际上今天食堂的芝士千层面实在好吃,好吃到帕翠西娅失礼地用含糊嗯声做代替回应。 达米安的话半听半漏,最重要的“除了嗅觉灵敏之外,你还有什么特长吗”听了进去,但那些诱引着坦诚的话语却模模糊糊。 “帕翠西娅!”达米安见着少女压根不为影响的模样,再加上午不得不当做借口的失误,直让他后牙微咬。 “呃……我的味觉也还不错,达米安,今天的奶油千层面真的很好吃。” 达米安也干脆将餐叉别进碗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有些麻烦了!帕翠西娅实在不懂自己的灵敏嗅觉对他们有什么影响,相比起来,她的疑惑却从未说出过。 正当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让阿福也做一顿奶油千层面的少女,同时也犹豫着要不要多说点什么,极少出现在食堂——甚至学校里的提姆却微微气喘地赶到帕翠西娅身边,打断了少男少女之间未出声的话语:“帕翠西娅,下午我和达米安有点事情,你在学校里等一等阿福,好吗?” ——噢,对了,帕翠西娅想,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直觉也很不错。又或者是提姆与达米安的表现实在拙劣,靠得太近看得太清,谁也接近不了的韦恩家族好似还没准备好应对她。 于是帕翠西娅在车子里问阿福,可以吃奶油千层面吗?那种味道浓郁、碳水极高,吃完总让人昏昏欲睡的美食。 阿福似乎更需要睡眠,他甚至没能打开音乐来调节自己与女孩之间日渐缠绕的气息。帕翠西娅一如既往地坐进副驾驶座,她给手机充电,温凉的尾指侧略过阿福盖在变速杆上的手掌——阿福记得自己收到的那些信息,他已经不像五六十岁时能将高楼跃下当做踏下一层阶梯,染血的指腹点亮屏幕,在过于秘密的频道里看见这个名字——少女在询问完后便什么话也没说,乌黑的长发别在耳后等着回应,但透蓝的双眼却在车子里无目标地梭游着。 指尖从乳白泛出粉色,骨骼脆弱得好似他开快一些,加速度便会挤碎这双扶着厚书的手、两扇随指尖微微颤抖的睫毛、与一张微抿着不再无话不谈的嘴唇。 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随即才低声询问着为什么会想吃这个。 无法沉默以对的问题——帕翠西娅依旧没听到自己的昵称,垂着眉梢看向阿福:“今天在食堂吃到,觉得很好吃。”她很直接,有时不需要自己决定,时机到了便不会再拖延,“我想知道阿福做的,会不会更好吃。” 帕翠西娅看着心中这团燃烧更旺的火,决定忍受它的炙烤。 “这不算是我擅长的菜式,帕翠斯,但如果你喜欢的话。”阿福这样回应她,他在开车,所以无法看向帕翠西娅。但他的手掌在变速杆上微微摩挲着,指尖挑动,就像从车前窗再跃上镜片的黄昏流光。 帕翠西娅任由自己被炙烤。 她看到韦恩庄园的大门再次打开,如最开始。 她听到阿福低沉却不掩叹息的声音,如此柔软地叫着她:“帕翠斯,你想换一个高中读书吗?” ——帕翠西娅凉快下来。 “好的,”她回答,“我也是这么想的。” 九晴日离开 九 晴日离开 奶油千层面并不复杂,阿尔弗雷德知道少女不喜欢培根,他换成了火腿,换了更香醇的芝士与奶油,即便是千层面,也是阿福亲手从面粉开始送入压面机。整个韦恩家只有帕翠西娅独一份,迪克与提姆馋得要命,一个直接巴在厨房门口,完全不敢违背阿福的话语闯进,努力扯出英俊又开朗的笑容,去讨好就站在阿福身旁的帕翠西娅。 而提姆干脆将处理事务的平板带到餐桌上,好似全神贯注,可鼻尖全缠绕着浓郁的香气。 ——他们很馋,但却始终在帕翠西娅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为难又低沉的神情:因为这是帕翠西娅在韦恩庄园吃的最后一顿饭。 迪克曾经发出过异议,他不像阿福是提议者,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更偏向“应该”,顾虑着“应该怎么做”的人太多了,他可以偶尔单拎出来做“想怎么做”的人。迪克说刚入学几天就转学不太好,而且不在韦恩庄园,阿福也很难照顾到她。 脆弱和敏感都不是缺点,但两者配合着出现在帕翠西娅身上,便让她既不应该来到哥谭,也不应该这样离开哥谭。 达米安瞪了眼迪克,提姆也轻咳了声,说韦恩树敌太多,或许换个地方,帕翠西娅可以做个普通的学生。 而阿福与紧贴在他身侧的少女都不置可否,这种像是驱逐的行为所给予的负面情绪缠绕在他们身上。但并不是一半与一半,阿福依旧不轻松,他还得照顾始终没有露面的布鲁斯,但又要抽出空来陪伴帕翠西娅,因为他的确无法亲自照顾着帕翠西娅了。 这盘奶油千层面像是毫无意义的歉礼或是补偿。 直至最后一刻才被阿福轻声叫着去餐桌等待的帕翠西娅如此想着。习以为常的人容易对她的午餐感到羡慕,因为这是独一无二又与众不同的,这是她要求就能得到的,这是阿福花了大心思烹饪的。就连终于出现在餐桌上,仿佛毫无异样的布鲁斯,都往她面前瞥了好几眼。 但帕翠西娅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她后悔来美国了,很后悔,她不得不承认那团火烧得她有点痛,而疼痛的表现是冷淡。 布鲁斯向她介绍着待会儿来接她的好友:一个正直又有点犯傻的小记者,大都会是个阳光灿烂的城市,不像哥谭。布鲁斯有着比阿福还要理所应当的支配意识,他说:“你会喜欢那里的。” 阿福当时也是这般向她介绍着韦恩家的成员。 瞧,她应该留在英国,这样即便阿福来看望她,也是作为帕翠西娅的阿福,而不是韦恩庄园的管家。 她面前的餐食与所有人的都不同,独一份的排除在外。 “我吃不完这么多。”帕翠西娅微笑着朝阿福说道,“可以分一半给布鲁斯先生吗?”那双透得有些无机质的眼很快望向布鲁斯,“这段时间麻烦您了,希望您不会介意。” 帕翠西娅很喜欢阿福烹饪的食物,但过犹不及,她需要克制。 在等待小记者的车子时,帕翠西娅便不再与阿福亲近,她不再提起布鲁斯身上日益浓郁的血腥味,包括阿福身上也是如此,再多的油脂香也掩盖不住清除难净的腥甜气味。杰森与迪克又来了,前者臭着一张脸,一进门朝她点了点头,便直往布鲁斯去;后者在安抚帕翠西娅,他说会去大都会看她——以一个也未认识多久的……男性朋友,帕翠西娅这样定义着。 后来迪克又在絮絮叨叨的好听话中,似是无意地加了一句:“阿福有空都会去找你的,布鲁斯都这么大的人了。” 帕翠西娅回视了他好一会儿,久到达米安都走了过来,才将那真真无机质般的目光引开:“肯特家的小儿子,乔纳森,你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这下帕翠西娅才垂下眼帘掩住双眸,语气柔软得好似十分珍惜这短暂的相识:“好的,谢谢你达米安。”阿福走了过来,她又看向迪克,“没关系,我可以照顾自己。” 提姆跟在阿福身后,朝她扬了扬手机,又指了指身后听不见声音的对峙两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珍惜个丧钟的大头鬼! 达米安在心里嗤之以鼻,却还是为帕翠西娅拎起一箱行李——不出意外,他们估计只有节假日才会收到帕翠西娅的消息——可这正是他们需要的。 没有人会说不喜欢帕翠西娅,达米安也做不到,因为他会将其展露成逃避,而不会像帕翠西娅这般,令人烦躁地全身而退。明明他们向来都是这样对待靠近他们的普通人,可帕翠西娅将他们的过错全都放大出来,摆在明面上。 他甚至像,阿福这样厉害的角色,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外甥女训练得与内心一般强悍呢? ——若是帕翠西娅知道,她得否认达米安对自己的认知。她讨厌开进庄园的车子,讨厌做主人与主人养子的布鲁斯与杰森站在阿福身边,都比她更显亲近。 但她依旧最讨厌无法满足自己渴望,却又克制不住的自己。 帕翠西娅在车辆停下时轻轻叹气,迪克都无法再挂上笑了,杰森的低哼让微笑着下车的克拉克都顿住脚步眨了眨眼。 ——站在韦恩一家跟前的女孩好似被簇拥着,又好似被短短的一步距离隔开。 帕翠西娅往回一步,这是哥谭秋季少有的大晴天,晒得少女的手还未触上,便感受到了热度——但帕翠西娅没有去抱阿福,如澄澈河水般的双眼将阿福映入又流走,即便是站在阿福身侧的布鲁斯,分到了奶油千层面,却也没有分到一点目光。 他们靠得那么近,但依旧保持着流淌的距离。帕翠西娅捻了捻阿福生皱的衣袖:“再见,阿福。你一定会照顾好布鲁斯先生的,对吗?”就像他本应该照顾好自己的外甥女那般。 克拉克听着布鲁斯都有了些变化的心跳声,推了推眼镜。 随后帕翠西娅看向阿福另一侧的杰森,他脸色不好极了,本不应该要人去招惹,但她还是问道:“那本《简爱》,可以借给我读几天吗?” —————— 帕翠斯开启新副本! 十少女与狗 十 少女与狗 帕翠西娅陆续从克拉克那收到绝版或包装精致的书籍,《简爱》被包裹严实送回哥谭的第二天,就有崭新又昂贵的另一本从克拉克手上递给了她。 小记者是勤劳的好人,好在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帕翠西娅整理好公寓,阿福挑的家具若是不自己监工,便得托付信任的人处理。这里也表现出克拉克一部分的勤劳,还有另外一大部分,是帕翠西娅对着迅速填充起来的书柜而疑惑着的:“克拉克先生,谢谢你,天天让你两头跑。” 克拉克讪笑着,解释自己是有哥谭的长期采访,也是为了工作。 他的身上有纯粹又管用的柠檬香波气味,超市里很常见的品牌。除此之外,在这个放学后的傍晚,帕翠西娅竟闻不到其它任何:地铁或的士车厢、街头尾气或室内香薰,甚至没有早午餐的残留香味,更没有哥谭阴郁又沉闷的气息。 帕翠西娅道了声谢,照例想要请他吃顿晚餐,但克拉克始终找得到借口拒绝,有时的确比较忙碌,有时却是想到什么似的,只说等周末有空请她来家里吃饭。 ——他好像察觉到些什么。 这本《基督山伯爵》包装昂贵,这家出版社是提姆的首选,她拍了张照片,发给提姆道谢。这也算是另一种保持联系的方法,时常就只是为帕翠西娅介绍几句故事内容,便又要去忙。但这回提姆却又加了一句,有关下个月两所高中的友谊会。 虽然来到大都会,帕翠西娅也并非完全与韦恩无关,大都会最好的两所高中都被韦恩资助着与哥谭高中成为姐妹校,每年都会定期举行友谊会。今年不用怀疑,便是因为帕翠西娅而稍稍提早了时间。 “周末要让阿福接你来哥谭吗?”提姆听着帕翠西娅淡淡的惊讶话语,她的声音有种古典民谣的柔美,如果不是达米安残忍地戳穿少女压根不打算保持联系的事实,提姆大概还会将帕翠西娅口中的“期待”当真。 ——但她是阿福的外甥女,提姆可以不在意刚出现的达米安,但韦恩一家甚至他们的秘密好友,都无法将老管家的亲人置之不理。 提姆这样想着。 然后他听到帕翠西娅说,她要去领养一只小狗。 帕翠西娅等了达米安半个小时,她给自己提前了四十分钟,原本打算在大都会逛一逛,此时却只能直接赶完约定地点:“抱歉,我先走了,达米安。”帕翠西娅将手机调至静音。 领养小狗并非一时兴起,阿福也知道,在她十岁之前家里有过一头伯恩山,但寿命太短,母亲并没有照顾得过于用心,便在平均寿命安乐离去。而继承了母亲遗产的帕翠西娅有足够的能力再领养一只小狗,一只只属于她,从一见面便跟在她身后的小狗。 “格雷厄姆先生,这几天在忙安顿和学校的事情,实在麻烦你了。” 那是她外出采购日用品的傍晚,帕翠西娅不太会做饭,没有食堂的话,便只能靠速食与外餐解决。于是她便在饱腹后抱着牛皮纸袋往回走,初来乍到的她还得认路,于是直到有人在身后叫住她,帕翠西娅才发现,有一只伤了前腿的小狗正跟着她。 她的确一时冲动,但她也的确很喜欢这只小狗。 威尔·格雷厄姆也喜欢这只小狗,但他的确养不了。 于是两人便在路边长椅上商量了会儿,决定下由威尔带小狗去医院——他推荐的那家离帕翠西娅的公寓与学校都太远。等小狗痊愈,两人便一起接回来,威尔来教帕翠西娅怎么更好地养狗。 帕翠西娅并不质疑一个FBI的调查顾问,而且他的蓝眼睛也不会说谎,他有着紧绷之下随时破碎的脆弱。 但这回他显得结实了点,像一个往桌中央推回的陶瓷茶杯。 “帕翠西娅,这是……我的同事,汉尼拔·莱克特。”因为威尔身边站着另一位男人:心理医生,FBI的特邀侧写师。这下帕翠西娅才知道,以大都会为中心,白天里有开膛手杰克的模仿案,夜里有正义联盟出动处理的秘密案件,正持续往附近的哥谭、纽约、新泽西等地延伸开。 汉尼拔对走在威尔另一侧的帕翠西娅打趣说:“最近的受害人都是成年男性,并没有动物受伤。”他看起来比阿福这种英国老贵族还要矜持,无论是服装还是威尔调侃中的厨艺,都能和年轻时的阿福一较高低。 但帕翠西娅并没有多喜欢他,他身上闻起来比克拉克还要干净,是个能让人推心置腹的心理医生,可帕翠西娅依旧更靠近威尔,试图感受威尔身上不自知的、对汉尼拔的恐惧,好找得同党。 ——那是一只边牧幼犬,治疗的费用不便宜,但帕翠西娅掏得十分乐意,因为它居然还记得自己。揣在怀里时还舔了舔少女细嫩的小脸,随后……随后它朝着汉尼拔吼了好几声。 威尔还在一边调侃着汉尼拔没有动物缘,但帕翠西娅却像小边牧那般竖起颈后寒毛。她不觉得自己能掩饰得多好,韦恩一家对她有着先决性的纵容,可汉尼拔的探量目光从边牧的叫声后便不再过多伪装——至少帕翠西娅察觉到了,她顾不上失礼,没等两人,先声说着去办领养手续便往人多的前台走。 达米安在半小时前向她索要地址,说马上就到,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男孩,但多一个人也的确安心,帕翠西娅连忙送去医院地址,她不怀疑自己的直觉,至少汉尼拔并不是她可以交往的人。 但有这样直觉的人不多,甚至于狗也很难抵御伪装极好的善意与零食。小边牧凑到汉尼拔面前,威尔却过来询问她:“怎么了?” 帕翠西娅嗅着他身上沾染的汉尼拔味道,沉默了稍息,说:“我待会儿可以自己回家吗?” 并不只因为自己是个成年人,而少女不过十六才愿意投以信任。威尔想,他遇见过另一个脆弱而稚嫩的女孩,那种外放的悲伤可以让他将自己投射在对方身上。但有些时候,威尔会希望将帕翠西娅投射到自己身上,他们都像是被摆在桌沿,但装着热茶的帕翠西娅好似并不害怕自己是否会跌下。 ——但帕翠西娅其实是害怕的,在威尔犹豫着回头去看汉尼拔时,有声音在不远处叫着:“帕翠斯,叔叔忙完来接你了。” 皮鞋声沉稳踏来,古龙水与哥谭市的月光充盈医院大厅,帕翠西娅抱着小边牧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奔向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布鲁斯——” —————— 新人物闪亮登场! 十一芝士披萨 十一 芝士披萨 布鲁斯的身体僵硬了瞬间,浓烈的古龙水香味袭来安全感,也让她反应过来,自己与布鲁斯没有这么亲近。 但搭在少女背上的手却没有让她离开,而是顺势扣上她的肩膀——一张大手捏得帕翠西娅快眨着睫毛,抬眼与布鲁斯对视了片刻,在那双醉人的钴蓝里平稳地望见自己后,也松了口气,任由他将自己揽在身侧,朝汉尼拔与威尔,以及前台朝主人摇着尾巴的小边牧走去。 “布鲁斯·韦恩,帕翠斯的叔叔,你们是……”他有着玩耍般的傲慢,即便长着雕塑一般的身形与油画中的英俊面孔,也让不少人为之不悦,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帕翠西娅在短暂的相处中看出汉尼拔不喜欢这样的性格,但他却比威尔还要展露着些……趣味。 并不奇怪,因为布鲁斯并不是表面上这样玩世不恭的人。 小边牧被帕翠西娅抱在怀里,坐上大都会街道上最昂贵的跑车,车子呼啸着启动的同时,布鲁斯的笑容便淡了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对身边的少女说:“达米安打坏了阿福的茶杯,得留在家里做卫生。我正好在大都会,所以来接你——”布鲁斯没说出口的是,他要接帕翠西娅去哪里。 “谢谢你,布鲁斯先生……你来大都会是谈生意吗?”帕翠西娅好似也不关注这个问题,快速瞧了布鲁斯一眼,便只专心地抚弄着怀里小狗,不让幼时就体型偏大又好动的小狗碰到车里的一切。 布鲁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们对少女的评价?尤其是达米安,依旧在认可之人面前保不住秘密。他说少女压根不在意,布鲁斯也看出来,布鲁斯早看出来了,所以他出现得少,将自己纳入无须在意的名单里。 ——但他这回不得不出现。 “来转转而已,生意的事轮不到我插手。”布鲁斯习惯性地装模作样,但马上便敛了笑容,目光快速地扫过镜子里的帕翠西娅,“对了,帕翠西娅,阿福曾经还想请莱克特医生当韦恩家的家庭医生,没想到你会认识。” 布鲁斯又换回了这个称呼,美式的腔调与英音有着极大的不同。布鲁斯与阿福本身就太不相似。帕翠西娅的目光游移到布鲁斯的手背上,很奇怪,明明阿福才是家里最忙碌的人,可他的手却还比布鲁斯的干净一点——帕翠西娅指的是细微的伤疤,她虽然近视,但略略模糊着反倒看出青筋与肌群上的疲惫。 汉尼拔那捏着零食的手也不像个心理医生。 帕翠西娅知道布鲁斯也察觉出什么,在她那么慌张跑去的时候:“威尔先生在路上遇到了我和……托米,那时候托米还是只瘸腿的流浪狗,威尔先生就帮我照顾、带去医院治疗。”帕翠西娅的目光从布鲁斯的侧脸回到被取名为托米——托马斯的小狗身上,她的声音轻柔,语气中带着她本能的、或许自己浑然不知的缱绻,惹得布鲁斯把着方向盘的双手一紧,临时在十字路口转了方向。 他本打算将少女送回公寓,顺道检查一番附近,但人终究有本能与冲动,布鲁斯已经过了能够与自己挣扎博弈、维持危险平衡的年龄,很多时候很多小事,只稍一个念头,他就会像这样变道,不得不将帕翠西娅载去记忆中在这个方向上的餐厅。 而帕翠西娅像是毫无察觉:“汉尼拔先生跟着威尔先生过来了,布鲁斯先生,最近大都会很危险,是吗?” 先前她管他叫韦恩先生,这下的称呼亲近了些,也包括话语。 布鲁斯知道她已经察觉到,自己也警惕着汉尼拔·莱克特。 ——跑车停在快餐店前,布鲁斯为帕翠西娅开了车门,隐晦地将她笼在自己的身形下,就像他在车里对帕翠西娅已有感知的回答:“你不会受到伤害的,女孩……或许下周末阿福可以来接你。” 帕翠西娅想了想,不置可否,只点了一份芝士披萨和小狗奶油杯。布鲁斯说这是之前忘记哪位女伴带他来的约会地点,他觉得帕翠西娅或许会喜欢,鉴于那份奶油千层面。 ——那么汉尼拔肯定不普通,而与开膛手以及正义联盟相关的案子也不简单,不然布鲁斯也不会逾越地再三提到阿福。 “布鲁斯先生的确很有品味,”帕翠西娅抿嘴笑了笑,将披萨边放在一旁,“这份披萨太大了,我吃不下,可以麻烦布鲁斯先生替我分担一点吗?” 这是一种有些失礼的行为,但帕翠西娅却一而再地这样做。头一回是讲给阿福听,她要阿福将专门为她烹饪的食物分给别人,其实迪克他们也都可以,但他们都不如布鲁斯那样与阿福亲近。 这一回是让布鲁斯知道。 ——布鲁斯知道帕翠西娅的父亲也叫托马斯,和他的父亲,以及这只小边牧同名,只不过第一个托马斯没有姓氏,只是在帕翠西娅母亲口中念叨着的一个名字。 帕翠西娅没有等回答,将没触碰过的半份披萨推给了他。布鲁斯熟悉这种做法,阿福是这样,他自己也是这样,于是他也意识到帕翠西娅已经不是阿福回忆中,会事事依赖他的小女孩了。 他得快一点。 或许他还得抽空得到帕翠西娅的血样,测试一下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布鲁斯在少女浓密的睫毛空隙间窥探着她的蓝眼。人人都说超人的双眼蓝如神明,但帕翠西娅的似乎更甚……也怪不得阿福在知晓她成为孤儿后,无法完全理性地将少女带到哥谭。 比起她的生命安全,总有人担心着这两抹蓝会不会破碎。 而布鲁斯认为自己是理性的人,他不介意般地解决了半份披萨,再将帕翠西娅送到公寓楼下的路口。他补了一句:“大都会很安全,但晚上还是尽量别出门,帕翠西娅。” “你也是,布鲁斯先生。” 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神一定,嘴角有瞬息的僵硬。 “上次车祸的伤还没好吗?”帕翠西娅站在路边,俯身下来,“这样阿福会担心的吧……”她叹息着,不知有意无意,拉扯着布鲁斯的目光随她进入公寓楼。 布鲁斯·韦恩松了一口气,布鲁斯叹了一口气。 —————— 布鲁斯!接招吧!(bushi 十二恐惧恐惧 十二 恐惧恐惧 帕翠西娅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怕的东西很多,下雨天的蚰蜒、巴在网上的蜘蛛、雨后还有滴水声的黑暗小巷。帕翠西娅从没说过,她曾经被母亲责备为什么会从小路回家,比晚餐时间迟了快半小时,然后第二天,在她常回家的路上便爆出了儿童绑架案。 那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恐惧,像是有水在头顶不断地滴,汗毛耸立,每下一滴都像会砸破玻璃,直直砸到帕翠西娅的发顶。 她想,如果阿福过来接她的话,她还是会跟着去韦恩庄园的。 但比周末的阿福更快的是FBI——FBI为大都会高中开展的讲座,为了让学生们提高防范意识,要求参加的,有汉尼拔在场的讲座。 帕翠西娅坐在后边,她的人缘不好不坏,娇小俏丽地坐在几名运动社团的学姐学长中间,垂眼平息着心跳。 但她依旧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正大光明地窥探着,先是目光阴郁但对她带着柔软的威尔,然后被汉尼拔取而代之——帕翠西娅坚信自己是个守法公民,她受着英国上流阶级的教育,阿福是名恪守礼仪的老管家。有时候她会对“恪守礼仪”皱起眉头,但终究不敢逾越。 那么这代表汉尼拔并不是什么守法公民吗? 名为杰克的警员开始出声演讲,昏暗中幻灯片的晕光打在那透蓝双眼外。帕翠西娅是名好孩子,阿福总这么说,于是她也得从迟迟没得到回复的手机中抬起头来,望向讲台。 “……我会说擅自闯入他人住宅是失礼的行为,当然,也违法。”轮到了汉尼拔,他像布鲁斯那样上了点年龄,但他的矜贵与平静遮掩了健壮的身躯,以及欧洲骨相下那双锐利的眼,“不过不违法的人大家就不用担心了。”他还风趣,不像布鲁斯那样,惹得人又爱又憎:“……这种情况下,只能希望各位提高注意力,除了tik tok音乐和YouTube视频之外,也别和宠物玩得太过入神。” “你知道,狗吠声十分响亮。” ——就像托米对汉尼拔发出的叫声。 帕翠西娅站在快餐店的门侧,收起刚发去两条消息的手机,拒绝了瞧见她不安神情的好心人。 很奇怪,就连克拉克也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知道独自生活有许多麻烦事,可却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麻烦——汉尼拔,她的头顶已经感觉到湿意,如果告诉威尔,他会相信自己吗? 帕翠西娅回忆起在他身上嗅到的气味,叹了一口气,威尔也是一只灵敏的大型犬呢。 公寓很高,坐电梯需要数十几下心跳。托米也很乖,两三天就学会了定点排泄。少女为此放松了些,她关好了门,大都会的夜风比哥谭舒服太多,很快就让帕翠西娅的心跳安稳了些。她想了想,朝托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向自己打趣着留一扇窗可以让超人赶来救她。 ——如果达米安、提姆他们还没有空回复自己的话。 汉尼拔肯定会来的,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她感觉到什么,那时的布鲁斯也显然注意着他。他会对此做些什么呢? 这个“他”指汉尼拔,也指布鲁斯、阿福他们。 不过汉尼拔并没有来,用遗产租下的公寓布着难以隐藏的摄像头,帕翠西娅有些疲惫地睡醒,在楼下的信箱里摸出一封信:“大都会流浪动物保护组织诚邀您与您的爱宠前来参加两日后的动物社会化讲座,请以此信为入场券。” “期待与您的见面。” 帕翠西娅的确给兽医院留了联系方式,但地址却只停在哪一栋楼,并不知道公寓号。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汉尼拔的来信,可她去网上搜索,也的确发现有这个讲座,同一时间但未写明地点。 那么帕翠西娅要去吗? 她是可以不去的,她并不是一个逞强的女孩,在确定下一切之后,这个消息与自己有些不安的暗示便发到了迪克的手机里,毕竟他本就是一名警察。 帕翠西娅从小就不是一个被爱包围着的人,她习惯了内心的孤独,但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立无援。这种令她整日扬不起笑容,被原本还生疏的同学怜爱着询问发生何事的恐惧感,即便在回到自己家里,抱着托米时也无法消解。 汉尼拔没有再出现,也没有更多奇怪的来信。 但她的手机里也依旧没有新的信息——来自韦恩家人的。 帕翠西娅一度以为自己完全被抛弃了,如果没有知晓主人情绪的小边牧始终陪伴着她,帕翠西娅绝不是这样开着不大不小的电视声音,一边做着作业,一边注意着桌上的手机与屋外的任何动静。 ——只怕帕翠西娅会自己将玻璃砸碎。 于是, “叮铃——” 窝在一旁的边牧竖耳抬头,看向的却是身体一僵后背冒汗的少女。 “……叩叩叩。” 帕翠西娅的呼吸随着片刻沉默后的敲门声抖了抖,她的瞳孔缩得小极了,随着一边缓慢走去一边提声去问的嗓音一起颤动着:“是……是谁?” 她打开了可视门铃:“帕翠西娅,是我,迪克。” ——而迪克从不知道惊恐的表情也可以这么漂亮。他是警察,白天在警局见过太多惊慌失措前来报案的人。迪克并不是说他们不好看,只是…… “抱歉,帕翠西娅,我应该先给你发消息的。”迪克敛起开朗的俊笑,微凝起眉头担心无比,他抬起手几乎要落到少女的肩上,但随即却只是虚虚地抚了她的黑发,“可以让我进去吗?帕翠西娅。” 他连续地叫着她的名字。 没有人将帕翠西娅的恐惧当假,只是他们最近太忙了,迪克给惊魂未定的少女热了杯牛奶,却给自己倒了杯浓咖啡,身上还有极忙碌的尘土气味——迪克选择坐在帕翠西娅身边,隐晦地让少女的肩臂可以贴着自己。 “不用担心,讲座是周五傍晚,那时候阿福会来接你回哥谭——”帕翠西娅从他吐出第一个字时便侧仰着小脸望向他,那么近的距离,连泛粉脸颊上最细碎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迪克意识到,人类的许多本能全都写在了律法里。 他轻吸了一口气,终于抬手揽上帕翠西娅的肩膀,回视那双透蓝眼睛:“或者如果阿福有事,我可以来接你吗?” “帕翠西娅。” —————— 祝各位元宵节快乐 携迪克狠狠上分 十三宠物森林 十三 宠物森林 后来FBI又开启一次讲座,事态变得严重起来,强制要求所有学生集中在礼堂内听杰克警官强调其危险,不要在外过夜逗留,尽可能掌握防身技能。 有学生喊着大都会有超人保护,可关注着超英动态的人都知道,正义联盟成员的频繁出现并算不得好事。杰克说:“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任何超级英雄都没有义务为每一个灾难或案件负责。”他说得没错,并且除外,超人也并不像有闲的模样。 ——何止超人,传言中资助正义联盟的韦恩家也似乎愈发忙碌。 透蓝的双眼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汉尼拔的身形,帕翠西娅轻轻松了一口气:今天是周五,讲座结束后再上一节课便可以回去——韦恩庄园或是自己的公寓。帕翠西娅依旧在担心,即便那天迪克在离开之前再三保证过,会护好她,可就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始终隔着两层布料并不明切般,帕翠西娅在短暂的温暖后,依旧起了个大早,将托米送到公寓与学校之间的连锁兽医院里。 他们也知道今晚的流浪动物讲座,还疑惑着帕翠西娅为何不带托米去。少女遵从自己的直觉,只说晚上有了其它安排。 这邀请函与汉尼拔有关,但他或许无法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做些什么。 只是帕翠西娅不愿冒险,无来由的恐惧直觉始终提醒着她:别去。 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地听完最后一节课,帕翠西娅掏出手机在离开后首次主动地向阿福发去信息:“我放学了,在学校等你吗?” 这是大都会少有的阴天,帕翠西娅在空荡的教室里等了一会儿,听着安保的脚步声,背起书包往外走去。 “要早点回去噢,今天天黑得早,有巴士直达你家附近吗?”安保贴心地询问着,准备送帕翠西娅下楼离开。他见过不少在学校里呆得晚的学生,脸上神情大多都像这样,有些低落又疲惫,“家里有事可以跟老师说,需要帮忙吗?” 除了脚步声、呼吸与对话,帕翠西娅没有听到任何铃声或振动。她抿着嘴朝好心的大叔笑了笑:“谢谢您,我只是在想晚餐该吃什么,有点走神了。” 走到光昏的大道上,帕翠西娅停下脚步,示意着安保的陪伴到此为止即可:“那么我先回家了,再见。”虫鸣鸟叫都有些闷远,帕翠西娅甚至想着要不要转道去大都会警局附近待一会儿,她的脑袋有些发胀,以致于身后的声音都迟了片刻才传入耳中。 “……我不认识帕翠西娅,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发胀变成隐隐的刺痛,从后脑扎入让帕翠西娅瞬时顿下脚步,身体都不住地晃了晃。 有脚步声从背后靠近,同时带着安保大叔疑惑又警惕的声音:“回答我你是谁!不然我要报警了。” 那滴水砸穿了玻璃,落到帕翠西娅的头顶,一股寒意随之包裹住她。 安保大叔停在她身后两步处,对着手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没有说话,但却有目光在帕翠西娅的背上徘徊。 “可以……把手机给我一下吗?”她很难躲开,原本汉尼拔已经知道公寓的准确号码,此时甚至能拨通她身边的安保电话。帕翠西娅也不打算再去看汉尼拔是否站在附近,勉强朝安保扯起笑容,接过手机。 那边只有稳而轻的呼吸声,帕翠西娅的屏息只能撑过他的两回,在少女忍不住咽下口水时,被处理过的声音响起:“聪明的小姐,希望能准时见到你。” 天空彻底阴沉下来,乌云黑得可怕,低气压攥住帕翠西娅的喉咙,被挂断后的短暂嘟声让她手脚僵硬,在安保的轻声询问下:“帕……帕翠西娅小姐?”才回过神来,将手机还了回去。 “需要我报警吗?” 这其实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帕翠西娅知道,即便报了警,她所提供的信息甚至不能代表她收到威胁,今天的讲座不去,明天还会有另一个活动。汉尼拔在阴影里看着她,因为她的直觉,因为她的直觉导致的躲避与查询:汉尼拔·莱克特精通医学外科。 帕翠西娅与他交换了电话,又留了布鲁斯和阿福的号码,她的肩膀单薄目光颤抖,孱弱地维持着话语:“实在麻烦您,如果一小时后我没有打来电话,麻烦通知这两个人,好吗?” 这两个,这一家,这些不知道为何被缠住行动的男人。 托米将少女泛白的一侧脸颊舔得泛红,靠近树林的狗狗乐园离市区有点距离,帕翠西娅本就在学校里等了许久,叫出租车开快些也得将近一小时才能到——她始终期待着有一通电话打来,好让她叫停的士掉头回去。 但狗狗乐园已经到了。 有指引者站在入口,引着主人与各种宠物入内。 帕翠西娅的信函被她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这是去年的邀请函,但没有盖章,今年用也没有关系。”她朝帕翠西娅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在边角印戳,侧身让少女与小边牧往里走。 帕翠西娅的步子很快停了下来,身侧越过自己的皆是嬉笑幸福地领着宠物入内的人,她也很喜欢托米,紧紧地抱着它,足够让聪明小狗察觉到主人的不安,低唔了两声做安抚。 帕翠西娅没有看它,只是回身望向入门处——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呢?她怎么会被汉尼拔这样的人盯上呢? 还有,到底谁会来找她?有人会来找她吗? 帕翠西娅紧闭上眼,深深吸气时更让托米趴在胸前轻叫一声,显然被少女的不安情绪所影响着。 ——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事。 这样想着,帕翠西娅睁开眼、转过身。 “啊——” 路过的参加者连忙扶住后退一步,险些踉跄跌倒的少女,询问着她发生了什么。 少女的惊呼卡在喉咙里还未散尽,哽得她大口呼吸着,眼神涣散地望着那侧的树林边缘。可附近的人朝那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快进去吧,讲座要开始了。” 扶好她的人也继续前进,逐渐稀少的的人流中只剩下帕翠西娅还站在原地。她的双眼好似蒙上一层阴霾,左右转了转,忽地伸手拦住方才在门口检阅邀请函的女士:“可以麻烦您将托米带进去吗?我有些事,大概会晚一些进去。” “……好的。”大抵是她脸上的惊魂未定太过明显,引得又一人轻声询问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帕翠西娅将狗绳递到对方手中,强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那么拜托您了。” 说罢,少女便独身往森林走去。 十四获取平静 十四 获取平静 汉尼拔·莱克特站在大树前,噙着微笑看向走来的少女——他还穿着惯常的西服,手工皮鞋踩在湿黏的泥土地上,十分技巧性地没有沾染任何泥土,就像即便她报警,汉尼拔也只会全身而退。 帕翠西娅与他离得极远,少女学会掩饰恐惧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尤其当她想着,汉尼拔若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肯定会留下明显证据。于是她面色稍稍平静下来,下意识打量一切可以藏得了东西的地方。 这回她并不掩饰,她不想让汉尼拔觉得自己是个无法反抗的女孩,即使这并不能对汉尼拔造成一丝威胁,但对帕翠西娅是重要的,至少足够让她在汉尼拔温和又危险的声音保持冷静:“帕翠西娅小姐,我以为托马斯会与你一起赴约。” 但汉尼拔会出现在这里,大抵是借着威尔的由头。帕翠西娅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于是直接说道:“或许去找威尔了。” 天快要黑下来,汉尼拔往帕翠西娅走近了两步,伴随着他好似被风吹树叶压得更沉的声音:“聪明的小姐,”他承认了那封邀请函,“威尔的确很喜欢托马斯。” 帕翠西娅不想去猜测汉尼拔的一字一句,阴冷的潮湿开始如蚂蚁爬上身体,她不喜欢也在此时不勇敢:“我不会和威尔说,只要你让我带着托马斯离开。”她没有得到阻止地后退了两步,石板路只需尽力奔跑十几步便能抵达。 可面对帕翠西娅的警惕,汉尼拔只是笑了笑,将外套换到另一边臂弯里:“你可以跟威尔说,威尔也很喜欢你,他很擅长照顾小动物。” 汉尼拔或许是将她比作小动物,又许是更危险的含义,总之帕翠西娅看得出来,自己在汉尼拔眼中只是一只猎物:威尔喜欢小动物,而汉尼拔擅长猎杀动物。 一个小时早就过去,帕翠西娅不知道安保大叔是否打通布鲁斯与阿福的电话,也不知道带着托马斯进去的员工还记不记得自己。她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阈值不够高,或是汉尼拔实在太可怕,仿佛有藤蔓随着他猎人般的注视与靠近而缠住少女脆弱的双腿。 帕翠西娅的呼吸都像狂风中的花瓣般。 “莱克特先生,如果你能让我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有无数的蝴蝶翅膀携带花瓣织成一块薄布,蒙在她的脸上肺上,“这样我或许能更轻松地接受——” “你觉得你要接受什么呢?”汉尼拔已经走到帕翠西娅的面前,此时少女才发现,原来汉尼拔也有着高而结实的身量,即便没带任何武器,他也能单用手臂将自己勒闷至死。 于是帕翠西娅回答,她听着雨来前的片刻死寂说:“平静。” —— “再见,威尔先生。”依旧稚嫩但却已经在暮色中展露出美貌的苍白脸颊不得不转向汉尼拔,帕翠西娅的不平静显而易见,她抱紧托米,朝儒雅的男人强扯出笑,“再见,莱克特先生。” 威尔脸上带着疑惑,侧头看了汉尼拔一眼,却朝帕翠西娅追了过来:“太迟了,我送你回去吧。” ——汉尼拔在背后看着他们。 威尔的车里有着很奇怪的混杂味道,动物混着食物,或许还有些作为FBI应当、但作为调查员便有些奇怪的血腥味。帕翠西娅忽然意识到,汉尼拔是乐于成见的,她本不是猎物之一,但此时她与威尔都跑在了猎枪前头:“莱克特先生呢?” “他自己会回去的。”威尔扭头朝她露出笑容——是因为他们长得有点像吗?黑发蓝眼,会抿着唇线向左右扯出并不热烈的笑容。 于是威尔同她说起阿比盖尔这个女孩,只是简单却又亲昵地描述着一个女孩,却让帕翠西娅在副驾驶座上心头微惊,余光瞥见一辆外形奢贵又熟悉的车子后,便连忙降下车窗,失礼又危险地探头去看。 “帕翠西娅!”威尔的车子打了个摆,少女的颧骨嗑上窗框,小边牧厉叫一声,她连忙缩回身来。 威尔顾不得责问,将车子停在路边,连忙虚虚地捧着她的脸颊检查着伤势:“怎么会流血呢?该死,我得送你去医院。”有温热从脸颊上滑下,帕翠西娅疼得半闭着眼,呼吸再大一些便得流下泪水。她确实经不太起磕碰,连日的提心吊胆让她多少有些失控。 “对不起,威尔先生,我……我好像看到我叔叔的车。”威尔在着急时有种熟悉的压迫感,帕翠西娅疼得脑袋发懵,已经没精力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闻着最近处的血腥味,任由威尔在车上先找着纱布药水好止一止血。 而帕翠西娅也没看错,正当威尔往后座探俯过身时,她水雾模糊的双眼便对上车窗外的一双钴蓝:“帕翠西娅——” 托米因这略显压抑的低沉声音又叫了声,将无收获的威尔叫回注意来。 布鲁斯正站在车外,背后是熟悉的车子与车窗内同样紧盯着她的阿尔弗雷德。 ——威尔站在车旁连声道歉,阿福正处理着少女的伤口,而布鲁斯有着吓人的疲惫与焦躁,强撑着迎合两声,便将车子开走了去。 后视镜里映着威尔在路中间有些迷茫的模样,帕翠西娅看得越来越模糊,眨了眨眼,终于将眼泪逼落下来。阿福叹了一口气,顾不得布鲁斯还在前座,用指腹蹭去泪珠,为少女贴上绷布,沉声问着:“帕翠斯,你可以自己给我们打电话发消息。” “……”帕翠西娅愣了下来,她意识到不对劲,胸膛鼓胀到极限却吐不出气来,再也抱不住托米,只能微颤着指尖将手机掏出、递给阿福。 她打过电话,一两次没接通便转成短信;短信很多,但显然没一封是被接收到的。 而开端就在兽医院遇见汉尼拔之后。 脸上没擦干净的血液残留着腥甜味道,少女在急促而晕眩的惊恐后忍不住朝阿福贴去,布鲁斯皱眉抿唇,在车内镜里看着老管家将帕翠西娅拥在怀里。他开口问:“帕翠西娅,你知道汉尼拔是谁吗?” 久违的晕车感袭上她,雨点落下,在汽车外壳上打出细密的声响。如此贴近的距离让阿福身上的金属味道混着古龙香水,再加上一点钻入的雨味,几乎要掩盖过稍稍浓郁起来的车内香薰。帕翠西娅有点迷糊,她诚实地回答:“开膛手……他是开膛手吗?” “他或许是,帕翠斯,先休息一下吧……”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但是大都会下雨了,帕翠西娅感到安心。 十五愚蠢无畏 十五 愚蠢无畏 大都会下着夜雨,窗外的霓虹都被泼得扭曲。 帕翠西娅醒来时感到昏沉,车载香薰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里,并不舒适。但随即让她更加紧绷的是这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人,而她也没能听见外头有何动静,就像她是被威尔送回了家,而没有在半路遇到布鲁斯与阿福——帕翠西娅抬手触到颧骨上的透明绷布,紧张到近乎缺氧的大脑忽地连同身体一起放松下来。 不是她的臆想,是她在车上昏睡过去了:韦恩家的车上。 昏睡的原因她来不及去想,动作轻微但迅速地从床上爬下,打开房门向点着亮灯的客厅快步走去。 她急切地需要见到什么人——见到托米也好。 小边牧就窝在客厅狗窝里睡觉,扭头往右一看,便是阿福的背影站在厨房里,听到了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头,只语气平缓地边说边掂起平底锅:“你醒得比我猜想得要早。”阿福终于侧过半边脸上,薄唇抿着一点笑容,镜片下有温和又深邃的双眼,“你愿意去换身衣服,给老头子一点完成宵夜的时间吗?” 此时的帕翠西娅才迟缓地嗅到浓郁的奶油热汤香味,她已经熟悉公寓里混着边牧与洗衣剂的香味,雨水混在里边,将这些味道催化得极为浓郁。 但少女已经安心下来,她点点头,便放缓了步子往回走去。 一步两步,帕翠西娅的呼吸顺畅,大都会有青草与玉米的清香,被雨水浇得湿黏再钻进门缝窗沿;三步四步,她抿了抿嘴,呼吸变得细微起来,一个人衣物如何换、香水如何调,可自身的气味却随生长环境、教育娱乐、以及心境而酝酿得隐晦又不可忽视;五步,帕翠西娅屏息片刻,站在走廊的阴影之中转身朝客厅望去。 她的第一眼自然往厨房方向看去,但拐角挡住视线,只留下阿福躺在地面的上半张脸,他闭着眼朝向帕翠西娅这边。 少女往前走出了第六步,脚尖落在光线里,视线也更加看清了那将炉灶关了火,从厨房中走出的男人:“帕翠西娅,你有个厨艺精妙的舅舅……”穿着磨砂深色雨衣的汉尼拔走了出来,他走过阿福的身体,湿淋得狼狈却又有种难以磨灭的优雅——这种优雅在此时是吓人的,是透视人心的,就比如他停顿下话语,直凝着帕翠西娅的双眼缓缓带起笑意,“或许你不想我这么称呼他,潘尼沃斯先生,一名英国绅士,对吗?” 汉尼拔何尝没有看透帕翠西娅,只不过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学会如何解剖生物,而十六岁的帕翠西娅只能无能为力地开口询问,再次询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应该有更聪明的一种询问方式……威尔对你说过阿比盖尔的故事了,对吗?”汉尼拔朝她走来,颧骨上的伤痕刺得少女眼皮直跳,酸痛感刺着眼珠,让她模糊看到汉尼拔手里的寒光。 但帕翠西娅却不敢后退,她声音有些颤抖:“威尔……威尔先生在我身上看到阿比盖尔,你是想说这个吗?”那是厨房里的水果刀,不大,但足够使用,“阿比盖尔的脖子上有一道疤,汉尼拔先生——”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以能让我不那么痛苦吗?” 西装会把身形显得高大,但汉尼拔本身便足够强壮。 他停顿的身形往少女笼下阴影,他的目光像有形的手,从少女颤颤的乌黑卷发落到她紧抓着裙边的脆弱双手。她像是折了茎的花,汉尼拔在夹进书页的第一天便翻开来,希望让她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干枯失色:“你也很像米莎,如果她能长大的话。” 冰冷的手套擒住帕翠西娅的颈后,凉得她簌簌颤抖,嘴唇失色。 汉尼拔说:“如果我是在英国见到你,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把水果刀散发出深层的铁锈味,帕翠西娅已经开始为接下去的腥甜气味而感到反胃。 ——“请放下你的刀,警察马上就到。” 胃里的酸水随着这熟悉的沧桑声音平静下来,可眼泪却簌簌而下,模糊了汉尼拔身后持枪对脑的身形。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比刀片还要锋利,他的手掂得了平底锅,也能将手枪稳稳地对准汉尼拔的后脑,但凡他伤害到少女分毫,下一刻便会将那颗精妙的头颅射穿。 帕翠西娅咽了咽口水,马上就要软下身体,但汉尼拔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甚至没有侧眼,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双过于纯粹的透蓝。 他动了,在帕翠西娅许久都难反应的瞬间,掐着她的肩膀一个翻身,在震耳的枪响后,寒凉利刃抵上帕翠西娅的大动脉,而汉尼拔的耳垂也被打掉半块。 帕翠西娅看到阿福,她猛吸了一口气,在阿福的目光里眨了眨眼,又一次落下无法被擦拭的泪水。 “汉尼拔先生,你和莱克斯·卢瑟合作,并不是为了伤害一个女孩吧?”阿福的声音在尽力保持平稳,但他曾经拭过你泪水的双手却毫无波动,这样便应该让汉尼拔忌惮。 但他却在帕翠西娅的发间嗅了嗅:“哥谭的味道……作为一名好舅舅,你也不该让她来到哥谭。”人是躲不过子弹的,但人能操控持枪者。 帕翠西娅讨厌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讲出,帕翠西娅更讨厌被否定行为的言论,她更不喜欢阿福在紧绷与凝肃之后的愧疚——他应该愧疚其它事情,他对自己的情绪不该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汉尼拔先生,”她无畏地朝刀刃靠近去,“米莎也是黑发蓝眼吗?” 汉尼拔退了退刀,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回视帕翠西娅染血转来的目光:“有时候无畏是愚蠢的,帕翠西娅小姐。” “您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怕不怕。”帕翠西娅在害怕,汉尼拔此时反倒是她不软下双腿的支撑,“我只是需要保护自己。” 汉尼拔的刀凑近了,枪口也对得更准了。 但胜负死亡并不单单只存在于屋内三人之间。 ——“帕翠斯!”“帕翠西娅!” 有两个声音在喊她。 —————— 下章在情人节发,是收费车车番外 十六未知秘密 十六 未知秘密 不仅只是大都会,哥谭、纽约、华盛顿都在这个深夜陷入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混乱之中。 汉尼拔被罗宾打晕后五花大绑,又被赶来的超人之子康纳拎着带走时,后者还送来衬衫都扣歪的提姆。 愈来愈大的雨从康纳忘记关上的窗外涌进浓郁气味,湿漉的风略过站在两边的罗宾与提姆,将他们的沉默与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吹向帕翠西娅,几乎掩盖住她颈上正被阿福处理着的伤口。 罗宾制服汉尼拔时的动作有些鲁莽,连带着让水果刀更划破一道长口,鲜血染满了领口。少女的双眼还含着未干的泪,勉强地转眼看向分站两边想撇清关系的两人,轻声问道:“理查德和布鲁斯先生还在忙吗?” 阿福叹了一口气,取了张湿巾轻轻擦拭着她颈上的血渍,无声地压制着她转颈的动作。 这话足够点明一切,提姆舔了舔唇,转身去关上窗户。而罗宾,也在这潮冷的灯光之中,紧抿着嘴摘下眼罩——达米安——帕翠西娅毫不惊异,甚至像松了一口气般收回目光,转而再次望向阿福:“这就是你让我来大都会的原因吗?” 整张湿巾染红,帕翠西娅的锁骨上只剩一块血渍,阿福像是点头般微微颔首,用热暖的大拇指蹭去洁白肌肤上的红。 提姆转身回来,不顾达米安的不悦躲闪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说:“阿福,你先带帕翠西娅回哥谭吧,等布鲁斯回来再决定怎么处置汉尼拔。” ——阿福在改装后的轿车里解答帕翠西娅的疑惑,关于汉尼拔并不是单纯的开膛手模仿犯:他本身就不是模仿犯,汉尼拔下手的对象是有选择的,无论出名与否影响力如何,死在他手中的皆是极聪明之人。 FBI原先以为不过是傲慢的聪明人对同类的极端不屑,但直至超级英雄们将他们遭遇的麻烦与其联系起来,才发现并非如此。但至今的死者里都没有未成年人……阿福的话语停在这里,从车内镜里看向坐到后排的少女。 帕翠西娅侧躺在后座,说了句:“我不喜欢那款香薰的味道。” 汉尼拔·莱克特很聪明,莱克斯·卢瑟也很聪明,包括疲惫出现的布鲁斯也聪明无比,但他们同时为自己的智慧所自傲着,当一些连外星神子与亚马逊女神都觉得棘手的事情发生后,人力无法兼顾的情况下,受伤是在所难免。 布鲁斯对帕翠西娅抱有歉意,他查到汉尼拔的下一个目标,但却又发现帕翠西娅似乎更引起谋杀犯的注意。鲜少展露人前的年迈管家是Plan B的保险栓,而少女则是被小心点燃的引线。 “布鲁斯——蝙蝠侠先生,我并不介意作为诱饵,但或许我有权利得到一个解释。”帕翠西娅从来会在隐瞒与无法把握中强硬起来。 但布鲁斯更为强硬:“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帕翠西娅颈上的绷带像是要截断她的呼吸,于是她没有说话,在除杰森外的韦恩家人的注视之下拿出手机,失血后终于恢复了些艳色的唇又被抿得发白,快速划拉了几下后,又挑眼说道:“FBI和民众都没有消息,但是赶来的却是达米安他们。刚换的衣服,布鲁斯先生,您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少女本该轻柔的声音甚至有些冷硬意味,“您刚刚在外太空,对吗?” 对于已知身份的当事人来说,这并不算难猜——若是难猜的话,帕翠西娅也不会成为汉尼拔的目标了。提姆对迪克打了个眼神,后者走上前去,向对峙双方之一的布鲁斯劝说道:“帕翠西娅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瞒下去也没用。” 而阿福正站在帕翠西娅身后,他沧桑而深邃的眉眼在镜片后微垂着,只有手轻轻搭在帕翠西娅的后颈肩窝。 布鲁斯的双眉更皱紧起来,他盯着布鲁西的英俊模样做出蝙蝠侠的冷酷,钴蓝的眼恍若被切割锐利的宝石,在明亮的灯光下却藏成阴郁的沉色,连同声音也喑哑着:“帕翠西娅,呆在这里,阿福会保护好你。”说罢,布鲁斯便不再听任何人的话语挽留,也不再隐藏地往并不通往二楼的暗处走去,不知如何操作地便消失了身影。 帕翠西娅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孩,正如汉尼拔所说,如果她还留在英国,此时便无需如此剑拔弩张。但正因为她已被牵扯进来,并且几近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即便是上前劝说的迪克,也无法否决布鲁斯的做法。 但他们也无法忽略在布鲁斯离开后,出现在帕翠西娅脸上的低落与无措,再怎么隐晦的情绪也经不住几双眼睛直勾的注视。 方才始终沉默的达米安却在此时先行开口:“你就呆在这里,不用父亲告诉,你自己就能猜到了。” 没有人会想到达米安竟是第一个安慰她的人,不过真要说起来,达米安与帕翠西娅年纪相仿,又是前去救她的人,简单想起来倒也不奇怪——迪克与提姆此时也被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缠住思绪,一时间也只能劝说着帕翠西娅留在韦恩庄园里,让阿福好好照顾保护着。 提姆也很聪明,但他年轻又守矩,并未与帕翠西娅有过太亲密的互动,于是他在发觉阿福的肩膀微僵时,疑惑地眨动蓝眼睛,看着帕翠西娅朝他们说完谢谢,便依赖地转身投进阿福的怀抱中时,为这份疑惑找了个理由:因为阿福没能保护好帕翠西娅。 “本来把你接到哥谭又送到大都会,就不是阿福的愿望。现在你留在这里,阿福也会很高兴的。”迪克更是在一旁这样说着,像是被排挤出去的达米安又抢着开口:“韦恩家有我在保护。” ——被纳入韦恩家的范围好似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帕翠西娅听着阿福的心跳,不得不侧头露出小脸,再次朝迪克与达米安道了谢,随即便仰头看向阿福,轻声问道:“你会高兴吗?” 帕翠西娅依旧用平易的表象掩藏着独一份亲昵之外的冷淡,达米安冷哼了声,转身走开。提姆也有意无意地展露疲惫,拉着还想热情靠近帕翠西娅的迪克离开。 只留下阿福,雨夜同他一般逐渐衰退,哥谭的白天与黑夜一样强烈,只有日暮与生光的前一刻是如此苍老。他按着帕翠西娅肩头与后背的掌心几近被烫伤,棕褐的死湖也被透蓝的河流注入风浪。 他还能抵御几次没有大坝的浪流呢? “去休息吧,帕翠斯,我会做你喜欢的早餐。” —————— 汉尼拔背后还有反派,希望先不要说剧情薄弱bug之类的,感谢 十七警局审问 十七 警局审问 但帕翠西娅的早餐并没能平静结束,韦恩庄园一大早便迎来不速之客,指明了要找帕翠西娅。 他们是以杰克为首的开膛手模仿案的FBI调查组,威尔也在其间。阿福让帕翠西娅慢慢来不用着急,会选择早晨前来的失礼者需要用等待来磨练一下耐性。 可餐厅里的两人都知道FBI这回定是为了汉尼拔前来,帕翠西娅在将餐盘端到水池里时轻声问向正倒咖啡的提姆:“他在这里吗?” 提姆愣了愣,反应出这个“他”指的是谁,便点了点头:“或许是认为失踪,你昨天和他在宠物乐园见过面不是吗?”提姆暗示着她该如何做一些隐瞒,帕翠西娅在水流声中侧头看了提姆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被留在厨房里的男人被满溢出来的热咖啡烫了手,连忙甩了甩又冲进热水里,才别扭地转身再去看少女拐角消失的身形。 FBI来得急,帕翠西娅只够在睡衣外披上一件阿福临时拿来的男士外套,一头黑发卷垂在肩前背后,边牧托米伏在她脚边,向威尔摇着尾巴,又向神情严肃的杰克低啸了两声。帕翠西娅连忙倾身去安抚小狗,再坐直身时,柔和又艳秀的面孔在垂眼间与大厅墙上的油画恍惚重迭。 但威尔却只盯着她颈上的白绷带,脸颊上的伤由他而起,那么脖子上的呢? “帕翠西娅,汉尼拔昨晚有来找过你吗?”威尔的直接让杰克猛地喝停又拦下,暗暗使了颜色后,才让神情疲倦的男人耷拉下肩膀,让出话头。 只不过没等杰克补救,对面的少女便先开口:“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与她与提姆的猜想都不同,他们前来询问的理由竟然是汉尼拔涉嫌恐吓未成年人。但杰克同样也看到帕翠西娅颈上的绷带,说这下怕不止这么简单。 走出来的提姆与下楼的达米安故意弄出较大声响,引来帕翠西娅的注意,韦恩庄园内的一切谈话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杰克一开口,他们便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起来,连忙一左一右地坐在少女身边,好似要加入这场谈话。 但杰克却没有任何不满表现,只是将大都会高中安保后来的报警告诉了帕翠西娅——这是她的失误,当时她以为阿福与布鲁斯已经来找她了,那安保应当不会再多做什么,可没想到……“你们怎么确定是莱克特先生呢?” 帕翠西娅不是没想到,她只是不认为安保能从一个电话里知晓对方身份。 但杰克却在这时看了提姆与达米安一眼,答非所问:“潘尼沃斯小姐,你得和我们回大都会警局一趟。我和威尔只是要先确认你收到莱克特的恐吓。” 杰克站了起来,提姆也向前一步,而达米安也隐隐挡在了帕翠西娅身前,早早管理韦恩集团的三子说:“她不会离开哥谭,克劳福德警官,请问你们是以FBI的身份前来,还是以莱克特的同事身份要带走帕翠西娅?” 只有威尔还与帕翠西娅坐在沙发上,两双蓝得澄澈的眼对视着,帕翠西娅发现,威尔几乎已经在破碎的边缘了。 少女收回目光,任由他们话里带刺地拉扯着。但杰克这方显然知道得太少,甚至是被幕后黑手蒙在鼓里,在提姆以大都会的开膛手模仿犯还没抓到作为嘲讽时,杰克甚至回答嫌疑人已经抓到了。 大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提姆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么突然就抓到了?” “这与潘尼沃斯小姐的这件事无关。”杰克避而不谈,“我们会在大都会警局内进行谈话,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吗……”提姆含糊地应着,回头先朝达米安看了一眼,又望向帕翠西娅,皱了皱眉。 开膛手无疑是汉尼拔,可此时又说已经抓到嫌疑人,这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信息搅乱了他们的头绪。 帕翠西娅知道的信息更少,但无论阿福怎么保护,她显然还不能从这件事情之中脱身。 在阿福从餐厅出来之前,帕翠西娅不顾提姆的眼神提醒,也站起身来:“但我希望提姆可以陪我一起,克劳福德警官。” - 提姆在帕翠西娅身上安了个监听器,审讯室里的一切声音都会传到自己以及韦恩家人的耳里。 威尔坐在他的对面,被杰克以控制情绪的理由拒绝参与审讯。 “帕翠西娅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过道那头的提姆清晰地捕捉到这轻低的声音,他知道威尔,与汉尼拔有着难以言喻的关系。 “水果刀划伤的。”提姆快速地回答完,一边听着审讯室内的声音,一边黑进大都会与FBI的警局网络。 帕翠西娅也说:“是水果刀划伤的。” “是莱克特做的吗?”杰克继续问着,他已经知道兽医院相识因威尔而起,随后汉尼拔便急切地送去邀请函,再威胁她必须参加讲座——但讲座结束后又是威尔将帕翠西娅送回,并且还在半路遇到她的监护人,径直接回大都会的公寓里。 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神情平静,但搭在腿上的双手却紧攥了许久,全然不如表现的那般游刃有余:“在这之前,可以先告诉我,怎么确定是莱克特先生呢?” - 超级小子,也就是乔纳森·肯特——在提姆的人际网与数据库中,超人那还未完全掌握能力却几乎继承了善良的小儿子,在成年超英都在瞭望塔、而帕翠西娅已经接回韦恩庄园时,发现他们原本确定下来的开膛手下一个目标遭到袭击,便出手救下,更送到了大都会警局。 帕翠西娅成为汉尼拔新目标这回事还没有被正义联盟成员皆知,就更别说还在训练阶段的乔纳森。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被抓住的嫌疑人不是开膛手,他在汉尼拔被抓去的下一刻就作为替死鬼出现,将开膛手的罪行减低到恐吓他人。 如果现在帕翠西娅告诉杰克,自己脖子上的伤就是汉尼拔所为,那么现在汉尼拔的不知所踪就会与她、与韦恩一家扯上关系。 一旦有了FBI的介入,即便是蝙蝠侠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帕翠西娅为什么连夜赶回哥谭呢?”但威尔却又在这时候出声问道,他的话语几乎与监听器里杰克的声音重迭。 呼吸与心跳已然紊乱起来的少女在得到解释后又被再次问道:“潘尼沃斯小姐,请正面回答,你脖子上的伤是不是莱克特造成的。” ———— 想要评论珠珠!!! 之后可能不定期请假,想剪点视频,感兴趣可以到b站搜 Glori鸦! 十八耳麦通讯 十八 耳麦通讯 帕翠西娅问自己能不能留在大都会,她此时回哥谭顶多过一个周日便要回去上学,她不想把时间花费再来回上边。 可提姆自然不会同意,回到车上只面对着帕翠西娅的男人不再掩饰,直接转达了阿福与布鲁斯的意思:“帕翠西娅,我已经向大都会高中请假了,你受到恐吓。”他快速扭头看她一眼,又挂上笑容,“你不是想知道蝙蝠侠的秘密吗?” 提姆像是哄孩子,哄得还是个未曾与他们串通过,却完全地应付了FBI的女孩子。帕翠西娅也不废话,沉默地任由提姆往哥谭方向开去,才组织好语言又问道:“莱克斯·卢瑟很聪明吗?” ——布鲁斯在耳麦那头让提姆糊弄过去。 原本在平和的环境之下,并没有人觉得帕翠西娅除了敏感与美貌之外,有什么太过特殊的地方。但她刚刚在审讯室里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汉尼拔在哪里,克劳福德警官。” “划伤我自己的水果刀就在公寓厨房里,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检查过了。” “我现在是一名孤儿,在公寓里发生意外或许不应该来质问我。” 帕翠西娅玩了点文字游戏,比如在“划伤我”之后加了“自己”,比如把确实的物证摆在口供之前,比如她直接越过“是不是”,去回答杰克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汉尼拔在哪? 然后她用了苦肉计,只需要一句话,就将孤儿、在哥谭不到一周就被送到大都会、独自生活这些事情强调出来。FBI审问未成年人的界限就到这里了,即便是蝙蝠侠,也不能肯定自己能在帕翠西娅的目光与神情下继续面容冷酷下去。 ——蝙蝠侠觉得要控制住帕翠西娅,因为此时发生的一切,因为帕翠西娅是阿福在意的女孩。他得靠阿福、得靠自己的庇护所、得靠隔绝一切不可控因素来保护帕翠西娅。 但提姆却沉默了片刻,选择将耳麦掏出来递给了帕翠西娅。 少女睁了睁眼,没接过只问了句:“可以吗?布鲁斯先生不同意吧?” “他也不同意你问这些,帕翠西娅,你不还是想知道吗?”提姆有些无奈地应道,他的确不该将帕翠西娅扯进蝙蝠侠一家的事业之中,但含糊不清地处理也不是提姆乐意的——前边有车乱摆,提姆不得不将耳麦放到帕翠西娅的腿上——薄裙垂坠着已经透出少女的体温,放下耳麦时从有柔润热触从指背往指尖滑,像是似有若无拨动过温泉水。 提姆快速收回手,抓紧方向盘超过那辆醉了般的车子。 这一加速,耳麦便从少女腿上滑到腿间,帕翠西娅轻呼一声,只好抓起来塞到耳里,回应布鲁斯:“布鲁斯先生,卢瑟知道你吗?” 那头的动静未有任何解释,但布鲁斯怎会听不明白。蝙蝠面罩下的嘴唇抿了抿,下巴上的沟壑都更深了些:“帕翠西娅,你只需要跟提姆一起回来。” 提姆猜得出布鲁斯会怎么回头,果不其然地瞥见少女不悦到精致的神情。但他与迪克作为韦恩家最靠近蝙蝠侠的两人,却也都不太清楚,又何况是帕翠西娅。 但被汉尼拔舍弃了原有目标,转而盯上的少女却又不是习惯了布鲁斯作风的两人,她长久的沉默像是已经与布鲁斯切断联系,但却又在下一刻说道:“有人监控着莱克特先生的行踪,如果是卢瑟与他合作的话,布鲁斯先生,你的身份已经被知道了。” 看似无关的两件事其实紧密相连,提姆又听到帕翠西娅说:“莱克特先生做了计划之外的事情,但卢瑟还要保下他,同时选择了蝙蝠侠无法露面的时机。” “布鲁斯先生,阿福的伤怎么样?下次您可以直接跟我说要怎么做的。” 提姆庆幸于现在是红灯,不然他肯定忍不住要危险地转过头去。他湛蓝的双眼有些震颤,心里不禁泛起达米安像是胡闹般的提醒,达米安说帕翠西娅并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孩。 一开始提姆也不否认,但却只认为达米安说的是她幼年丧父继而逝母却依旧坚强的性子。如果他才意识到达米安说的是什么——布鲁斯应对过四个性格各异的男孩,要么性格开朗要么脾气火爆,提姆他会蒙头去找真相,最后最后也只会试探地从布鲁斯口中得出是与否;达米安大多会被布鲁斯丢给阿福,总之男孩们从来不会像帕翠西娅这般,将事情说出重点上的最轻处,事实不够便再加上情感。 只稍这么几天,帕翠西娅已经知道布鲁斯在意什么愧疚什么。 于是布鲁斯只能压着属于蝙蝠侠的声线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你不怕布鲁斯吗?”耳麦被提姆示意着塞进他的耳朵里,帕翠西娅的手指划过男人耳廓时听到对方这么问,轻轻一个愣神,再收回手时,指尖便点过提姆的耳垂,边反问道: “布鲁斯先生没在听吗?” 提姆连忙用笑容掩盖住耳廓的泛红:“他天天听我们说坏话。” 帕翠西娅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很尊敬布鲁斯先生呢,他的确是位很有魅力的男性。” “……但是他同样很固执。”提姆在话语前顿了顿,才在驶入韦恩庄园的同时耸了耸肩,嘴角微抿。 “他也会和你们说‘我们需要谈谈’吗?”帕翠西娅问道,她很快就看见大门前站着的老管家,目光从提姆脸上离开的瞬间便挂上微笑。 车速渐慢,就像提姆逐渐消退的笑容,但又随着车子停下而扬起丝毫。他扭头看向正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少女,神情里带上些无奈:“他也这么跟你说了吗?不用害怕他,帕翠西娅,这只是他的口头禅而已。” 但帕翠西娅却只是回视着提姆轻轻歪了歪头,许是不解又许是应允,那双透蓝有时浅得近乎病态。提姆不自觉地收起笑容,听得:“今天谢谢你,提姆,你应该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吧?” “快下车吧,阿福在等我们。” —————— 这两天出去旅游,下一章可能周五六发 十九威尔寻来 十九 威尔寻来 帕翠西娅的高兴与低落都很容易分辨,但容易分辨的并不一定真实而完整,大多时她只是展现最不需要解释的那种情绪,比如对韦恩家人的笑容,比如对布鲁斯如果都不让步的皱眉。 还有威尔前来找她时,再不容反驳的离开。帕翠西娅直接点明,布鲁斯肯定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与监听器,在他的城市里,又何须担心。 更主要的是,帕翠西娅在大都会警局里并未直接回答杰克,模棱两可的话语算不得证词,只能算是隐晦的泄露谜底罢了。 在杰克听来,谜底是一个幼年丧父继而丧母的少女,辗转从英国到哥谭再到大都会后的一次精神崩溃。可威尔却不这么想——“杰克不知道我来找你。”快餐店内,威尔吃得比帕翠西娅还少。 他需要一个与汉尼拔有关的回答:“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吗?”相比起来,他始终在靠直觉行动,比如在这样的环境里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威尔先生,你认为是莱克特先生伤害了我?” “……你比阿比盖尔更坚强也更聪明,帕翠西娅,你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但这并不能说明是莱克特先生。” “所以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帕翠西娅也放下食物:“上回你们已经检查过了,况且威尔先生,你要我在这个地方解开绷带吗?” 帕翠西娅的直觉让她猜到,威尔肯定能像她一样,从寻常又细微的地方看出不对劲来,这或许也是汉尼拔对威尔另眼相待的原因。 他们坐进车子里,在威尔对自己天赋的解释下,帕翠西娅一边解着绷带,一边问:“莱克特先生原本是来治疗你的吗?” 威尔点了点头,又说:“算是吧?” 那绷带里黏着虫子大小的黑点,帕翠西娅来不及看仔细,便揉成一团丢到后座上:“是没有得到缓解吗?” 但此时的威尔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回应少女,他的目光专注在那道恢复极快的伤口上,从喉管前边朝颈侧划开,连同颧骨上的伤痕一起,像是被剪下又朵茎分离的新粉花朵般。 威尔在注视中飞快地失了神,又合上了眼,像是陷入冥想般的睡眠状态——只不过冥想者不会有这般仿佛被提线控制的动作。帕翠西娅一部分只是想借由威尔离开韦恩庄园片刻,并没有愚蠢地想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车门打开,帕翠西娅快速地从里边退身而出。 虽然环境不同人物不同,但她可以察觉出威尔正在复刻汉尼拔的行为,自己瞒不下去,但总有人会处理这件事情——帕翠西娅的另一部分想法,是要借威尔更去探究自己究竟被隐瞒了什么。这种行为听起来十分任性,但帕翠西娅看得出来,威尔虽然怀疑汉尼拔,但却更不相信杰克。 她站在车门旁望着里边大抵是伸展不开,于是停下了动作的闭眼男人,即便汉尼拔被布鲁斯带走,可威尔身上的味道却依旧浓郁:单论汉尼拔的气味,是阴郁又冰冷的古龙水与散着热气的肉类菜肴;但留在威尔身上的,却是陈腐又腥甜的浓汤味道,错位地成为药剂暂时掩盖威尔体内的病变气息。 ——汉尼拔为什么没有杀死威尔呢? 帕翠西娅想着,耳边传来摩托车轰鸣的同时,驾驶座上的威尔也猛地睁眼,无法置信地盯向少女。 ——该回去了,连同威尔一起。 - 帕翠西娅还知道,威尔对汉尼拔是特殊的。 - 杰森接管了威尔的车子,几乎要比布鲁斯还要强壮的男人绕到威尔背后,打开车门的猝不及防,便散进一股气体,让车主昏迷过去。 帕翠西娅毫不讶异地同威尔一起坐到后排,任由杰森将他们直接带进蝙蝠洞里。 “你成功了,帕翠西娅,我很少见过老头子这样臭着脸。”毫不避讳地戴上红头罩的杰森搬起威尔,更对走近的阿福与提姆不加掩饰地嘲笑着布鲁斯。 自此帕翠西娅终于知晓了韦恩这一家人的身份,上一回她看到作为罗宾的达米安,是被汉尼拔以刀抵颈威胁,而这回她知道杰森的神秘时,则又要被绑在椅子上,在一片单面镜的分隔下,与汉尼拔错位地坐在威尔眼前。 她主动配合,换来除去杰森与达米安外都不乐意见到的参与其中。 汉尼拔被套上了神经连接器,作为普通人的汉尼拔是不足以用身体抵抗这种设施,但若是如此,布鲁斯便用不着这样滥用私刑般地将威尔绑过来,再以这种方式欺骗他,以让他与汉尼拔的神经契合连接起来,从而获知他们急需要的信息。 被提姆往面庞画上逼真伤痕的帕翠西娅露出痛苦的昏迷神情,垂下头来听着耳机里威尔的呼喊:他叫着少女的名字,却在得不到回应后沉默下来,好似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男人。 多说多漏,少女分不清是谁带着变声器说话,总之她听见朝向威尔的要求:与汉尼拔的精神连接起来,从而得知他的大脑被保护起来的真正原因。 而面对威尔的拒绝理由,例如:“我做不到进入他的大脑,从来只有他能做到。”“为什么要进入汉尼拔的大脑?”“你们知道这是违法的吗?”而最危险也最敏感的话语是:“蝙蝠侠知道你们把汉尼拔绑架到哥谭吗?” 威尔有着极敏锐的直觉,但却因为FBI的身份而不敢大胆假设。 如果帕翠西娅没有猜错,在他们从威尔这里得到需要的信息后,蝙蝠侠就会出现将他们救下。但在此之前,威尔的任何话语都不会得到回答,只有极近电子的声音威胁着威尔:“这个女孩的性命经不起你这么问,格雷厄姆先生。” 走到帕翠西娅身后的是体型匀称而不太招眼的迪克,布鲁德海文与麦片的味道,从执着小刀,从后绕到少女颈前的动作中传向她。看似危险,但迪克的另一只手却是以保护的姿态覆在帕翠西娅的颈上:大拇指与另外四指分别按在两侧大动脉上,腾热足以透过黑手套穿向彼此的肌肤;迪克的虎口托住帕翠西娅的下颚,让她仰起头来,将脸上伪装出的惨相展现给威尔。 对阿比盖尔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威尔在椅子上疯狂地挣扎起来,或许就连在车上的共情也是韦恩一家——以及帕翠西娅的有意为之,在他对帕翠西娅的移情,以及发现汉尼拔对少女所做事情之后,威尔会柔软而破碎地向帕翠西娅屈服。 “我……我接受。” —————— 大吃大喝一顿后肠胃炎,勉强码了一章,之后状态好可能会重修 二十无源生物 二十 无源生物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单纯的食人魔杀人案,也不是正义联盟用武力可以解决的外星入侵。 帕翠西娅听着迪克在她身后简略的转述,听出他语气里的逐渐沉凝。 汉尼拔作为一个食人魔,却选择模仿犯罪的方式去杀死那些极聪明之人,其中不乏一些被军方保护着的政府官员,纵使汉尼拔再怎么心思缜密,但要做到不留线索地杀人离开,却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 布鲁斯先查出莱克斯与凶手有直接联系,但却在帕翠西娅的帮助——被动地当做诱饵下抓到了汉尼拔,因为听起来,帕翠西娅也是他猎杀目标的聪明人: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理查德,可以告诉我威尔说了什么吗?”身后的男人停了好一会儿声音,但少女依旧能看到威尔的嘴型,他被扣上与汉尼拔相同的神经连接器,愤怒与隐晦的果然如此后,是更沉重的担忧。 帕翠西娅的视力让她看得清一部分口型,例如:“聪明”、“合作”、“活下”、“不清晰”这样的词,但巴尔的摩的口音与伦敦又大不相同,威尔皱着眉一加快语速,便看不再清。她只能求助于戴着通讯器的迪克。 但迪克却又沉默了片刻,反倒是转而将帕翠西娅放开来,要带着她离开这个临时囚室。耳麦里的话好似严重极了,叫迪克忧思重重地甚至忘了将少女的手掌放开,径直抓着她去到蝙蝠洞里的休息厅里去,直至帕翠西娅努力站定着抵消气力,才终于让迪克回过神来,连忙赔笑着道了歉,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她。 “你先休息一下吧,帕翠西娅,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迪克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手便离开,可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的帕翠西娅却稍沉下目光,也抬起手来试图抓住迪克。 她的动作哪里追得上夜翼? 迪克下意识地一摆,便让少女落了空,可马上察觉到她的神情不对,便放下手来好让帕翠西娅抓住:“不是不让你听,只是等会儿布鲁斯就会出现,装作救下你和格雷厄姆。” 少女的手甚至圈不住他的手腕,迪克忍不住在这种时候对着帕翠西娅笑着,从她松松的手里滑开些,转而让她抓住自己的四指——帕翠西娅却又马上放开:“所以你们都不肯让我知道,是吗?” 阳光透下去的湖水大概就是这种颜色,迪克失神了片刻,更无奈地笑了起来:“有时候知道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帕翠西娅知道迪克是真心想为她好,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其实汉尼拔与威尔或许比迪克更聪明些,但他们并不以长辈甚至上位者的身份为她做决定,所以早上她才会坚定地要和威尔出去,因为威尔是会告诉她一些事情的,而迪克却需要她再去逼迫:“你说得对,理查德,”帕翠西娅奇怪地朝迪克笑了笑,“上回发现你们身份时留下的伤还没好,下次知道更多的话,也不知道该伤在哪里。” 迪克算是韦恩家里最好说话的成员,尤其帕翠西娅之后,他是继阿福之后最与自己亲近的那一者。 她垂眼露出失落的、湖水干涸一般的神情,没再多等,便要从迪克身边走开。 而正如帕翠西娅所想那般,迪克的确觉得自己是与她亲近的。他尊敬阿福,同时也欢迎可靠的成员加入,他更喜欢精妙的、小巧的、美丽但脆弱的事物。 迪克却再次抓住帕翠西娅的手腕,轻松地圈起来,止住她的步伐:“你这样——”迪克好似无奈地叹气着,可看向帕翠西娅的双眼却禁不住地挂上亲昵笑意,“可得在阿福面前帮我求求情。” - 帕翠西娅知道得不太多,她想过要不要再另外问一问威尔,可依威尔的状态,怕是说不出什么。 他将帕翠西娅复又送回韦恩庄园,在致歉后被装模作样的韦恩一家冷嘲热讽着别再来后,便又深夜驾车往大都会赶。 提姆忽然问她:“你觉得格雷厄姆会把这些事情汇报上去吗?” 于是阿福在他面前放下原本要给帕翠西娅的牛奶,另一杯咖啡大抵要留给厨房的水槽。而原已经打算回蝙蝠洞将汉尼拔送到瞭望塔的布鲁斯也停下脚步,低声喝着提姆的名字。 往常与提姆算不得多亲近的达米安却为其,或是说为帕翠西娅说话:“迪克都已经告诉她了,父亲,既然她是汉尼拔觉得的聪明之人,或许她会有独到的看法。” ——帕翠西娅知道的不算太多,因为在威尔的帮助下,汉尼拔的大脑虽然不再有封闭,但却有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力量阻挡着更深层的探寻。 迪克告诉她,汉尼拔有一个击杀名单,名单上的人无论身份高低年龄大小,都是地球上极聪明的人。帕翠西娅不在名单里,但却被汉尼拔自动加了进去,而她显然已经被莱克斯·卢瑟知道,那么他与汉尼拔背后的那个人——那个生物,便也不会放过帕翠西娅。 “是什么生物?”帕翠西娅这样问迪克,后者沉思了片刻,他与帕翠西娅侧身面对坐得极近,这是他在坐下后第一次垂眼,没有再去看少女的面庞,好似这样就能让理性与通讯器里的声音更加明显一些。 最后迪克在提姆赶到前回答:“是一个找不到起源的生物,但它或许会是所有人的终结。” ——提姆受布鲁斯的命令前来阻止,但却在迪克被罚去收拾痕迹后,又取代了他的立场。 帕翠西娅没有回头去看布鲁斯,她已经开始将脑海里的表情与布鲁斯的话语配套起来:恼怒而严肃,没有走开,说明他也的确想听听帕翠西娅的回答。 “威尔先生会去找你的,布鲁斯先生。”帕翠西娅背对着说,“莱克特先生伤害了我,他们或许在我身上看到阿比盖尔和米莎的一部分,所以这件事他们一定要相互解决。” “莱克特先生或许不会对威尔先生说再多,但比起卢瑟先生,他会选择威尔。” 帕翠西娅终于在沙发上转过身去,看向前往通道的阴影里的布鲁斯。而他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坐在帕翠西娅两侧,肩膀宽厚但身形放松,只有帕翠西娅像一株还在向上生长的花,抻着脆弱的颈,转着单薄的肩,朝他带出一抹沉静又剔透的笑。 二十一公然挑衅 二十一 公然挑衅 帕翠西娅的同意与拒绝都难以用作揣测她的想法,先前她分明拒绝着回到韦恩庄园,想要继续在大都会上学,但等到上学日,她却又在庄园里待得习惯。一天内的时间被她分成几份,一份呆在书房里,去翻阅一些神话传说或是地外文明;一份散在庄园各处,阿福出现在哪,帕翠西娅便也跟着在那附近。 还有一份时间被帕翠西娅用来摸索进入蝙蝠洞的方式,她光明正大得很,就像布鲁斯并不是严令禁止她关注这件事,而只是同她在玩蝙蝠侠与管家外甥女的抓迷藏罢了。 而帕翠西娅是有些倔强在身上的,不熟悉的人压根无法看出,但两三次过后,阿福便不再劝她,老管家以为自己的意志坚定得很,最多最多也就是被自家老爷气得离开哥谭,又在一个月不到时便从伦敦返回。 一个月很久,但在帕翠西娅面前,一分钟都算长。 那时阿福端来一杯年轻女孩都喜欢的新式奶茶,帕翠西娅喜欢柔滑的奶油,他便加了耸高的奶油顶,按着耳机里来自蝙蝠侠的拜托,好让帕翠西娅离客厅的蝙蝠洞入口远一些。毕竟上一回他乘电梯上来,还没来得及抬步出去,帕翠西娅便微笑着要从他身侧钻入。 布鲁斯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已然不再伪装出布鲁西的家主力道微重,拦住了帕翠西娅同时也捏出她口中的痛呼——布鲁斯在上了年纪后便很少接触这样一触即碎般的女孩,他曾在一场灾祸中拥抱过一个小女孩,但那时他的哀切更多,不像此时,布鲁斯都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没察觉到帕翠西娅的动作,就这样让她靠近过来。 但帕翠西娅很快就微蹙双眉,仰头看他,惹得布鲁斯憋了一口想要斥责的气在胸口,只能放轻了力道将少女一起带出电梯。 帕翠西娅揉着自己的手臂问:“真的不能让我进去吗?” 布鲁斯向来不是会宠惯着别人的性格,更不可能说自己的蝙蝠洞下还在分析她的基因样本。但拒绝的话只能说出“不行”二字,他便将帕翠西娅交给了阿福,自己步伐飞快地端着咖啡和小饼干回了蝙蝠洞。 韦恩家主还能干脆地用行动阻止少女,可阿福却得替她先处理喊疼的地方。 秋季的衣物有些厚重了,帕翠西娅脱了一件外套,便犹豫着说没有关系,并不严重。但阿尔弗雷德却推了推眼镜,要求她给自己检查一下——阿福依旧对汉尼拔造成的那道伤口耿耿于怀。纵使蝙蝠侠有着极好的伤药,飞快地让帕翠西娅的颧骨恢复如初,但她的颈上却依旧横着一条肉粉色的伤疤,帕翠西娅还不太遮掩,每次扭头抻颈说话时,都像是在提醒在场的阿福与估算错误的韦恩一家。 很难说帕翠西娅不喜欢这种感觉,自保是必要的,但当她察觉到韦恩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毁倾向时,她才算是找到靠近他们的方法。 于是如阿福所愿,帕翠西娅脱掉了宽松的家居毛衣,露出里边唯一的吊带。 “噢——”阿福别开眼,他这才意识到帕翠西娅的拒绝意味着什么。而他也不能责怪少女没有继续坚持,他知道帕翠斯总会顺应他的要求,帕翠西娅没有理由拒绝老年人不做他想的要求,纵然年轻人自身的存在就足够让这件事变成另一种意味。 但是帕翠西娅又在这时出声:“阿福,这里红了点。” 阿尔弗雷德无法拒绝,这是他造成的结果,只能凝着目光深吸一口气,才转头回去,直直地看向少女光洁的手臂——像一片润着薄薄水光的牛奶布丁,被染上了樱桃的玫红色,阿福不得不用美食来比喻帕翠西娅,因为她这样乖巧地坐在面前,柔软又坦然地伸展着自己的模样,的确像一份准备妥当而呈上来的法式甜点。 上药的过程有种难以言喻的艰辛,尤其是在帕翠西娅吃疼地轻颤身体时,阿福那处理过多少严重伤势的手却也停顿犹疑。膏药挤在他的掌心,已经被热度化得透明,它要被敷在帕翠西娅的手臂上,作为一层自欺欺人的隔膜,拦着阿福真真正正地触碰到少女的肌肤。 ——并没有任何用处。 首先阿福再抹完药后便立马起身转向,作收拾东西的模样,可身后的一阵安静却让阿福不由地倾耳过去,注意着帕翠西娅在做什么:他听到帕翠西娅重嗅的声音,少女在背后说:“阿福,这比抹脖子的药水还要难闻啊。” “但是只要抹一次,”阿福清了清嗓,“帕翠斯,布鲁斯老爷的怒气并不是开玩笑的。” “我感受到了,阿福。”帕翠西娅开始穿衣服,毛衣布料有很温柔的摩擦声,就像帕翠西娅的回应一样;但毛衣同时很保暖,伦敦的冬天与哥谭的一样不好熬,“但主动总比被动好,只是被布鲁斯先生抓一抓手臂,已经是很轻的伤了。” 阿福有着最深的愧疚感,他亲手将一朵花移栽到哥谭的泥土里,他有一把罪恶的剪刀,已经分伸在花茎旁。 ——帕翠西娅这回就着阿福举到自己面前,本为了诱引她的奶茶,鼻尖顶着吸管猛啜了一口,将奶油吸得嘴边全是,又马上回过头去研究着这入口:“阿福,你说如果我解开了,布鲁斯先生会带我参观蝙蝠洞吗?” “帕翠斯……”阿福觉得自己从前怎么没发觉她是个如此倔强的女孩呢? 能找到操控面板已经是极好的事情,帕翠西娅的双手还搭在上边,却侧过身去想让阿福再将奶茶递到自己嘴边。 阿福叹了一口气,一边无奈地将奶茶递到少女嘴边,一边沉声说着:“布鲁斯老爷要上来了。” 帕翠西娅连忙吸了一口气,又被阿福无法忍耐地抽出方巾拭去唇边的奶油,这才向阿福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笑容。 “帕翠西娅,我们需要谈谈。” 客厅的暗门猛地打开来,布鲁斯步伐沉响地踏出,转眼却先看见一脸无奈却又不由带起笑意的阿福。 而微微仰着头的帕翠西娅已经转身越过布鲁斯的肩膀,看向操控面板与电梯里的一切。她还想趁此机会再钻进去,可布鲁斯哪里容得了她,这回不再单用一只手,而是侧步过去,用高壮的身躯如山般挡在帕翠西娅跟前:“帕翠西娅——” 二十二黎明交谈 二十二 黎明交谈 没有人会对帕翠西娅打开客厅的蝙蝠洞入口感到惊讶,甚至于达米安还故作轻嘲地说她怎么这么晚才打开来。 开启机制并不难,难的是布鲁斯并没有把帕翠西娅的面容瞳孔指纹等录入进去,于是当最表层的密码解开后,电梯反倒成为一个囚笼,将人关在里边、同时再提醒着早有预料的布鲁斯与阿福。 没料想到少女动作如此之快的提姆与达米安反倒最先赶到客厅里,瞧见瘦弱的一条黑影立在墙边。 提姆去开灯,达米安则是“啧”了一声,径直从楼梯上跃了下去,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将帕翠西娅吓得身体一僵,看清了人后才带起笑容来:“我还以为会是阿福呢。” 她身后侧的电梯间里闪烁着足以令人昏花双眼的青白灯光,其间的红射线作为外星科技产物,足以让一头大象在三十秒内失去气力昏倒在地。 提姆与达米安都惊讶着布鲁斯竟然没有调低功率,而帕翠西娅的目光已经越到他们的背后,看向单独下楼的布鲁斯——阿福大抵是因为总对帕翠西娅心软,被要求着留在卧室里,不然相比起来,蝙蝠洞以外的韦恩庄园更像是阿福的领地。 “因为……布鲁斯先生知道我不会进去吧。” 这是哥谭的黎明,蝙蝠侠刚脱下战衣休息了没多会儿,便被过于聪慧的少女吵醒,正因她聪明,所以没有做出令布鲁斯真正生气的事情。他无法斥责,只能沉着吓人的哑声让提姆与达米安先回房间,再将帕翠西娅叫到书房里去。 布鲁斯是不会对帕翠西娅做什么的,提姆与达米安都清楚。他们更知道帕翠西娅也并不那么怕布鲁斯,她与布鲁斯的关系微妙地处于间接的熟识与直接的拉扯之上,帕翠西娅会保持好挑衅般的分寸,而布鲁斯则少有地陷入被动之中——他很清楚帕翠西娅对于阿福而言是不一样的,或许阿福会在危险到来之时牺牲自己保护韦恩一家,但在那之前,他绝对得确保帕翠西娅不受到一点伤害。 “帕翠西娅,阿福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呢?布鲁斯先生。” 而有时布鲁斯还有些怀疑,帕翠西娅这样的执着究竟是想得知真相,还是单纯地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就像她此时坐在书桌前,面对面毫不能遮掩地被布鲁斯用钴蓝的眼分析着、探看着。 某些时候,布鲁斯会展现出比氪星之子还要非人的神情,那双眼睛就真像两枚被磨成监控般的镜片,润着幽暗如夜般的光,不容躲避地在少女脸上梭巡。 通常来讲,她应该害怕,她只不过是一个经历过生死危险,却没学过如何应付的十六岁女孩罢了,但正因为那双透蓝的双眼同样冷静地回视着自己,布鲁斯才疑惑着帕翠西娅的目的,真是想探究正义联盟正在处理什么样的事情吗? “因为这不是你有能力涉及处理的事情。”也正因布鲁斯摸不清楚女孩的心思,又无法像惩罚达米安那般对待帕翠西娅,所以他的强硬才在这时毫无作用,只能有些无奈地同她讲道理——如果布鲁斯说服得了帕翠西娅。 少女无比坦然地承认着:“布鲁斯先生,我的确没有处理的能力。”若是要平心而论,布鲁斯是理亏的,因为他听得出帕翠西娅的言外之意:她没有处理的能力,却也没有选择是否涉及的权利。 但布鲁斯已经过了收养小孩并且耐心教导的年龄,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帕翠西娅的安全、确保她不会被利用。这是他对阿福的承诺,也是在这个时候为数不多能为帕翠西娅做的。 “即使知道了,帕翠西娅,你也做不了什么。”布鲁斯尽量将自己疲于休息后沉郁十分的目光放得柔和些,“格雷厄姆已经知道莱克特的真面目,介于他对阿比盖尔·霍布斯的愧疚,他不会让FBI里的任何人再来打扰你。你只需要等这件事情解决,无论是哥谭高中还是大都会,你可以自己选择。” 同时布鲁斯也无法否认,自己比身在局中的阿福更清楚帕翠西娅想要什么,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之后我不常在,你可以多陪陪阿福。” 黎明缓缓从窗帘缝中析入,光从布鲁斯的黑发上跳跃进帕翠西娅的眼里。光影将两人的蓝眼区分得明显,背光的钴蓝眼睛像夜,而帕翠西娅的却是波光粼粼的昼湖。只不过内里与表面通常有着极大差别,就像布鲁斯听似柔软劝说的话语并非表义,而帕翠西娅若是揪着不放,反倒落入下风。 因为布鲁斯的感情牌是以阿福为重点,他不与帕翠西娅讲理智分析,鉴于他知道自己所讲的一切其实对方都明白,也都能做出反驳。只不过帕翠西娅的反驳是否有效得由布鲁斯决断,而再强硬地将帕翠西娅送走是没有意义的。 “……布鲁斯先生,你的话听起来不太让人放心呢。” 帕翠西娅的话也并不单一,她放弃与布鲁斯谈判,在她看来,这个曾经消失过几年,却又再次出现的哥谭义警已经固定了自己的行为法则,崇敬他的孩子与支持他的战友会让他在自毁倾向上显得无比固执。 但布鲁斯却没有直接回应,他将帕翠西娅的话语当做放弃的投降,轻声缓语也再次沉急起来:“不要再靠近蝙蝠洞,帕翠西娅,保护好自己。” - 帕翠西娅自然知道该保护好自己,只不过她的思考方式与韦恩这一家子义警截然不同,尤其是布鲁斯,他作为蝙蝠侠站在滴水兽上太久,久到他的目光已经习惯地装下整个哥谭;后来他到瞭望塔上,钴蓝的双眼里更是装下整个地球。 他站在神明、外星生物与超能力者之间,作为一个普通人却更不像个普通人,于是布鲁斯会警惕外星入侵,会烦恼与莱克斯或汉尼拔这样的反社会者造成的大规模伤害。站得越高,守望的事物便越多,他如暗月般悬浮,似乎照耀着所有人,却无法映出那些角落偏僻处的独几张脸。 帕翠西娅便是其中之一。 天气越来越冷,灰云总在哥谭上方笼罩。 这天帕翠西娅在花园里喝着热茶,布鲁斯带走了提姆与达米安,空荡的韦恩庄园反倒让阿福空闲下来,可以同帕翠西娅坐在一起,于是他听见少女说:“阿福,最近没有再出现凶案,是因为凶手已经被抓到,还是因为名单无法继续下去呢?” 二十三再次带走 二十三 再次带走 帕翠西娅无法完全安全下来,即便是强让她留下来的布鲁斯也知道,与韦恩扯上关系或许还算不得大事,但当她知道韦恩一家的真实身份后——同时汉尼拔也知道了蝙蝠侠时,帕翠西娅的身份便不再是个十六岁的普通女孩。 对于普通女孩而言,有一个威尔能拦下FBI已经足够安全;但对于帕翠西娅而言,她将面临的危险远超过FBI的能力范围。 阿福向瞭望塔上的布鲁斯转述着帕翠西娅临走前的低语:她说如果莱克斯能在毫无通知的情况下知晓汉尼拔的情况,那么汉尼拔所知道的,莱克斯大抵也会知道;她说单单只猎杀聪明之人,但莱克斯与汉尼拔却作为武器:“布鲁斯老爷,帕翠斯要你小心。” 小心成为另一把武器。 帕翠西娅问,名单上的下一个人会是谁呢? 布鲁斯并非没有想到,他了解大都会这个敌手,莱克斯比汉尼拔要更守序但在某个方面也更激进:汉尼拔以自我审美进行个体猎杀,而莱克斯则以自我准则去维护人类而进行一系列善恶难辨的事情。 按理而言,莱克斯可以制造怪物、召唤怪物,用来对抗他准则里的地球之敌超人,却不应该是服从怪物,在怪物的指挥下对这些毫不能损伤地球与人类的个体进行消灭——除非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地球。 超人在一旁悄声问着需不需要帮忙,阿福的通讯来得急,极少数拥有直接拨通蝙蝠侠通讯器的老管家急声呼吸,将帕翠西娅被阿曼达·沃勒带走的事情快速说出。 阿福说:“老爷,瞒不住了。” - 如果帕翠西娅要伪装成寄住在韦恩家的管家亲戚,那么便无法拒绝更高官方的传唤,阿曼达直接敲响韦恩庄园的大门,将她从庄园带走。原本并不出现在明面的女性大抵是得了莱克斯这位总统候选人的支持——或明面或暗处的支持,竟直接在话语中暗示着,将她带走的原因之一是布鲁斯的身份。 这下即使阿福再怎么阻止,帕翠西娅也必须和阿曼达去一趟——她在去之前留下了那些话,提醒着布鲁斯——如果布鲁斯会听她的话。 相似的审讯室,但善用感官威胁的阿曼达调暗了灯光,逼仄了空间,就连冷气也开得十足,要让还穿着家居服的帕翠西娅快速地屈服,好回答她关于汉尼拔、关于布鲁斯的问题。 “莱克特先生是威尔先生的……朋友,布鲁斯先生是阿福舅舅的雇主。”帕翠西娅这般回答着。这间审讯室里散着血液、药剂、化学试剂与香水的味道,绝不是正规合理的审讯室,毕竟阿曼达想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可以正规公开的信息。 神情冷酷的女人其实对帕翠西娅这样无害的未成年人并没有多少恶意,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帕翠西娅若是换个国籍,便是她所要保护的公民之一。 但前提是她没有和危急美国甚至地球的敌人扯上关系。 但阿曼达显然也并不相信那个向她透露信息的人,她对看上去柔弱十分的帕翠西娅略作恐吓:“潘尼沃斯,我要听到你主观的看法,先从汉尼拔开始。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少方法能让你吐出真话,我想你是受不了那种罪的。” 帕翠西娅好似真真被吓到,搭在桌上的双手也收到膝盖上去,片刻后才轻声问道:“沃勒女士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呢?”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给我发了邀请函,要我一定去指定的地方见面。” “还有。”沃勒飞快地扫过帕翠西娅的脖子,这不像杰克不能肯定的疑惑,沃勒显然是知情者。 帕翠西娅也不瞒:“他闯进我的公寓挟持了我。” “只是挟持?”沃勒没了耐心地厉声反问,“他原本想对你做什么?” 若是她这样问,那她的立场就和原先猜想的有所不同了。帕翠西娅知道光凭自己铁定是离不开这里的,在她决定与阿曼达离开庄园时,阿福便阻止过她,告诉少女阿曼达是极特殊的一个存在,单是布鲁斯·韦恩也很难将她要回来。 但帕翠西娅知道,即便是以蝙蝠侠的身份出现,布鲁斯也得来救她,毕竟这也是阿曼达找来她的目的所在,因为帕翠西娅知道的并不算少——而她现在准备试探出更多信息来:“我并不能确定,沃勒女士,他还没来得及做,而我也只和他交谈了几句而已。” “你在说谎!”灯光似乎在沃勒的喝斥下更暗了些,傍晚的余光勉强从牢房般的窗户外透进几缕,帕翠西娅又颤了颤,长久与阿曼达的直视让她双眼溢出了泪水。或许是英国的饮食着实不好,即便来了美国一段时间,帕翠西娅的体型依旧没能丰润多少,就连椅背都比她宽上些。 阿曼达不得不放缓了些语气:“莱克特要杀你,他在哪里?蝙蝠洞里对吗?”但她已然激进起来,“蝙蝠侠为什么抓着莱克特不放?是因为他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她知道得很多,但又并不相信,甚至要从帕翠西娅这里得到证实。 少女像是完全被吓到般直盯着她,透蓝的双眼几乎颤抖着,连带声音一起:“抱……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恐惧几乎要唤醒阿曼达仅剩的良知,帕翠西娅无害得像是阿曼达将桌子一推,便能压垮她一般。 但这样的良知只存在片刻,阿曼达飞快地想起前去韦恩庄园时被嘱咐过的话语:“不要小看了那个女孩。”她如毒鳄一般的目光再次凝在帕翠西娅身上,阿曼达的话语从恐吓转为威胁:“潘尼沃斯,有人托我杀了你。”以及利诱,“而我只需要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许你不知道,天眼会与正义联盟并不敌对。” 帕翠西娅已经确定了,她并不在意阿曼达与布鲁斯是友好或是对立,但她知道即便阿曼达从莱克斯那里得知了一切,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任何。 于是她在短暂的唇齿嚅嗫后,几近颤声回答:“怎么会有人想杀了我……莱克特先生他,他是那个连环杀人犯是吗?” 帕翠西娅的答非所问显然将阿曼达的耐心全部消磨,她的手在桌上攥拳,随着起身沉砸下桌子,又令少女肩膀一抖。可此时她已经不再怜惜这个女孩,阿曼达仅有的怜惜让她不愿亲自动手,只能朝着一旁墙壁喊了声:“让哈利·奎茵进来,撬开她的脑——” “砰!” 而在此时,少女的身后穿来巨石砸地的剧烈声响。帕翠西娅没有动,她已经猜到是谁了。而阿曼达则更不惊讶,她收回话,缓缓转头看来,声音低沉——“蝙蝠侠。” —————— 一种没大纲瞎编剧情的痛苦感…… 二十四进蝙蝠洞 二十四 进蝙蝠洞 阿曼达的枪指着帕翠西娅,随即有人打开门持着更强力武器要进来,却让黑人女性先抬手示意离开,留下始终被监听监视着的审讯室。 但蝙蝠侠显然不怕阿曼达的武力威胁,他在砸出天顶破洞后便径直朝帕翠西娅走来——少女无法动弹,她的双腿被锁在椅腿上,椅背上也有稍动弹厉害便会触发的电击器。帕翠西娅怕吗?她怕,但她知道如果表露出来,只会对蝙蝠侠不利。 阿曼达的枪对着她上膛,蝙蝠侠停下脚步,夹在其中的少女扭头过去,朝布鲁斯说:“卢瑟让她来杀我,但她不相信卢瑟。” 电击器在阿曼达腾手后瞬间触发,帕翠西娅在短促的吃痛尖叫后低下头来,双手抱着自己蜷起肩膀来,咬着下唇不去发出半点声音。 蝙蝠侠的目光下意识地一扫而过后再对上阿曼达,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枪便被蝙蝠镖打到一旁。全包裹的战甲却保证着蝙蝠侠能快速跑到帕翠西娅身边,一边快速破解她的禁锢,一边恶鬼般粗粝的声音响起,止住阿曼达的下一个攻击:“阿曼达·沃勒,你想知道的事情不应该由她来告诉你。” “那么由你吗?布鲁斯·韦恩。” ——此时的布鲁斯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被他揽在冷硬怀中的帕翠西娅这样察觉着,忍不住去猜测布鲁斯的先开口意味着什么。 “只要你不和莱克斯·卢瑟合作。”意味着布鲁斯可能要在正义联盟之外寻找另外的合作者。 电击让帕翠西娅难以支撑自己,蝙蝠侠也干脆将帕翠西娅横抱起来,随时都打算带着她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蝙蝠侠得根据刚确认的信息而改变计划:“你的小队去救莱克特,而潘尼沃斯正是他——和卢瑟的下一个目标。” 阿曼达神情里的攻击性不再对向帕翠西娅与蝙蝠侠,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蝙蝠侠在提醒什么。的确相比起来,帕翠西娅才是最无害的那个存在,而阿曼达也确定汉尼拔便是好似无标准无规律的杀人犯。 几乎确定为下任总统的莱克斯以政府之名向她命令,但如果莱克斯本身便不为国家着想,她便不能轻易相信了——但这也不代表她会相信蝙蝠侠。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阿曼达垂在身侧的手随时都会朝外边打出手势。 蝙蝠侠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记录用电脑,那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乱码,隐隐有“街道”“号”的字眼闪现。 趁着阿曼达一时分心,布鲁斯丢下烟雾清理弹,一边从顶上破口离开,一边留下话语:“你可以来找正义联盟求证,沃勒女士。” - 帕翠西娅坐在蝙蝠车的副驾驶座上,阿福的声音比车辆发动来得更快:“帕翠斯,你还好吗?” 布鲁斯在启动蝙蝠车的同时瞥眼瞧了瞧帕翠西娅,那原本只是紧皱着眉头,但是算得上神色平静的少女就在阿福这样一句话里扁起嘴,三两下眼里便蓄出泪水来:“我……我没事。” 车子会在哥谭绕几个弯,再从安全屋的地下回到韦恩庄园。 阿福在通讯器里叹了一口气,帕翠西娅说着没事,可那抽泣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他只好问:“布鲁斯老爷,通讯刚刚中断了一会儿。” 驾驶座上的男人无法视而不见,在阿福转而叫他前便给帕翠西娅递去纸巾,此时一开口,竟也是淡淡的叹息:“她哭了,沃勒对她用了电击器。” ——经历了这一遭的帕翠西娅终于进入蝙蝠洞,阿曼达的电击强度并不大,毕竟布鲁斯从采取的血液样本里早早确定帕翠西娅没有超能力,阿曼达虽然严厉,但也不会对普通未成年人下狠手。 但帕翠西娅的疼痛并非伪装,作为进入蝙蝠洞的交换条件,帕翠西娅要接受布鲁斯安排的一切检查。 在家的依旧是提姆与达米安,前者对着熟台显示屏飞快地处理着什么数据,瞧见帕翠西娅被阿福搀扶着下来,便连忙起身要引着少女去到一旁的扫描机器旁。 而达米安还没换下罗宾制服,站在房门大开的某间暗室前挥耍着武士刀,面色极其不虞。 “莱克特先生被带走了吗?” “你还管他叫先生?”达米安提声驳着少女,阿福还没来得及礼仪周全地驳回,那边不知又在这样重压下熬了多久的提姆已经朝不服气的小弟皱了皱眉,回头示意帕翠西娅脱去外套,走进这个半透明隔间里。 “只要站在里面就行。”提姆这样说着,去到一旁的操控面板上又按着什么。 而布鲁斯也换下衣服从一旁走出,他的出现直接让达米安安静下来,收了刀后连面上的不悦都少了些。帕翠西娅听到提姆说:“父亲要他故意输给沃勒小队的成员。” “莱克特留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超人也看不透他的大脑。”布鲁斯从达米安身旁目不斜视地走过,也停在少女的一壁之隔外——半透明飞快地完全看不清,帕翠西娅的最后一眼是布鲁斯的两抹钴蓝,直直的凝视似乎还残留在这个空间里。连同他的解答声音,也沉而稳地好似从身边四周传来:“卢瑟不会让他一直消失,但莱克特会在正义联盟的监管之下。” 布鲁斯在向帕翠西娅担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危险事情了——帕翠西娅想,但危险的并不只是汉尼拔,就像刚刚,只是一个监管着超级罪犯的阿曼达就足够让帕翠西娅疼到垂泪。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着这次检查是为了什么。 随着隔间里的不稳游光若有若无地上下扫描着帕翠西娅,她其实有些慌乱,但却还是强定着心神听布鲁斯的回答——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帕翠西娅再次出声去问,而提姆也在一旁轻咳提醒后,才将声音沉得如蝙蝠车上阴郁无比的哥谭义警般:“为了知道你的五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刚才很痛吗?” 布鲁斯唤着:“帕翠西娅。” —————— 数据真的一般,三次还有其它事情,之后大概缘更,能保证一周至少一章,谢谢大家喜欢帕翠斯 二十五卧室谈话 二十五 卧室谈话 帕翠西娅·潘尼沃斯是个普通的地球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结论,布鲁斯早验过她的头发与血液,不仅是个地球人,还没有任何超能力。只不过布鲁斯始终没能比对出她的父亲是谁,即便借用阿尔弗雷德残留的权限入侵英国医疗部的数据库,也没能找出。 DNA无法解释的异常,便通过帕翠西娅的大脑与身体的检测结果来解答。 实际上帕翠西娅的嗅觉与触觉是不相上下的灵敏,她既然能闻出仔细处理过的伤口血腥味道,那么她的触觉大抵可以与豌豆公主对标——而触觉不单单只是一颗豌豆压在十几层床垫下的感知,还包含着她来到哥谭后所遭遇危险时,忍受过的痛楚。 汉尼拔被制止带走后,她其实流了不少眼泪,但闷声不吭的,布鲁斯与阿福只当是处理伤口的刺疼与被当做诱饵的难过。可这回只是没有伤口的电击,蝙蝠侠也及时赶到,可电击像留有后遗症般,回庄园的路上始终让帕翠西娅时时轻颤,更咬着牙除了回应阿福外便一言不发。 于是他们发现帕翠西娅的大脑的确与常人有所不同,其中任何一种物质的缺少或增多都会引起行为与意识的不同,而帕翠西娅对这种物质的拥有几乎为零。 “有什么副作用吗?”走出的帕翠西娅问着,热奶茶很好地缓和她残余的疼痛。 布鲁斯摇摇头:“我只是要确定你是否会特殊到引起它的注意。” 显然布鲁斯对生物知识也需要网络的搜索,并没有看向帕翠西娅,更没有回答帕翠西娅对“它”的疑惑:“它是指那个找不到起源的生物吗?”既然她已经到蝙蝠洞里,那么除去余光与不经意中打量着的四周环境,便还想知道那生物究竟是什么。 只不过布鲁斯定是不会回答,达米安大抵是确认帕翠西娅没问题,便不声不响地不知去了哪,只剩下提姆与阿福,前者也埋头在电脑里,对着帕翠西娅的检测数据继续深入分析着。 后者对自己服务的主人与其少爷已经十分了解,有些无奈地提醒一句别忘记上楼吃完饭后,便领着帕翠西娅先离开这昏暗又冷硬的蝙蝠洞,直到越过客厅,走上楼梯,再进入无人惊扰的卧室。 阿福并不经常主动走进这里,帕翠西娅的卧室对他而言并不安全——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每次阿福走进,都需要稍稍做好心理准备。 但这回不同,原本在蝙蝠洞里满脸平静的老管家却在关门之后朝一直跟在身后的帕翠西娅露出凝眉的沉重神情:“帕翠斯,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他说的是少女的身体异常,如果不是暂住的韦恩家都非普通人,或许帕翠西娅能将自己的异常隐瞒一辈子——而帕翠西娅也是这么说的:“阿福,我从小就是这样,妈妈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不仅以平淡反应带过,帕翠西娅愈发懂得使用自己的聪明,更是在若无其事的平淡里轻描淡写着过往的郁抑生活。 阿福的眉头飞快地松了下来,他本就有双忧郁的眉眼,若不是玳瑁色眼镜遮着,再年轻些的阿尔弗雷德并不会比布鲁西逊色多少。可帕翠西娅有时又显露出她的冷酷来,只是双手背在身后勾着手指,已经有些褶皱的家居服让她看起来更为无辜。 阿福只能叹气:“或许我应该重新了解你,帕翠斯。” 而在构想中该为此让步的少女却点了点头:“或许是的,阿福,就像之前的我是如何重新了解你的那样。” “这两件事并不一样,帕翠斯,”阿福觉得帕翠西娅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但又好像是理所应当,以致于他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辩解,“你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些事里,无知有时候是一种幸福。” 帕翠西娅定定地凝视阿福片刻,随后忽然从冷淡中绽开一抹笑容,语气也轻巧又柔软起来:“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吧。”她缓步走到阿福跟前,但步伐只停留了片刻,容许阿福来得及低头去看向帕翠西娅,便又抬腿擦过他身侧,“阿福,有人跟你说过你和我妈妈有点像吗?” 不知话题如何转变到这里,阿福疑惑地跟着帕翠西娅转过身去,看她乖巧地坐在沙发椅里——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容不得阿福坐在离她更近一些的位置上:“我和你母亲已经在三代血亲之外了。” “但毕竟你们都姓潘尼沃斯,我也姓潘尼沃斯。”帕翠西娅说,“妈妈也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开心吧,我只知道他叫托马斯,即便是妈妈的遗物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信息。他是死是活,他是哪一国的人,他是抛弃了我还是不得不离开。” 帕翠西娅始终没有再抬起头,当阿福在她一旁侧坐下时,她便垂着脑袋,让声音也一起低下来。阿福测看着少女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这从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并非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生理伦理学上的象征。 这个托马斯的确给帕翠西娅带来了影响——她第一个无法抓住、无法得知、却也无法摆脱的人,帕翠西娅生命从诞生起便受到托马斯的影响,尤其是陪伴她十六年的母亲,也因为更在乎已经不在的男人,反而更加深了帕翠西娅对事情“无能为力”的认知。 “帕翠斯……”阿福被说有些像她的母亲,可阿福却也在此时觉得帕翠西娅很像布鲁斯,他围绕着这样的人,却也无法治愈这样的帕翠西娅或是布鲁斯。 但帕翠西娅依旧对阿福无动于衷,她继续语气平缓地说着:“阿福,你觉得那时候的我幸福吗?总不能因为你或者谁认为我会幸福时,它就会来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因为我知道阿福一定想要我幸福的,对吗?” “但实际上你知道的,只是你们不想承认,不敢去尝试这种可能性。” “让我知道了,至少更安全些——而我也会更开心的,阿福。” —————— 来了来了,帕翠斯憋不住了! 二十六教说坏话 二十六 教说坏话 汉尼拔被从蝙蝠洞里放出去。卢瑟已经安排了替罪羊,也暂时确定在名单上的帕翠西娅还未得手之前,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正义联盟只能在这样的拖延之中寻找突破的机会:一是与阿曼达的对话,是否能达成一个勉强满意的合作;二是关于无源生物…… 阿福说不过帕翠西娅,就像从来他都很难违逆布鲁斯的决定,能做的便只有在一旁协助他,保证自己不要见证韦恩家血脉的消亡。 于是在他沉默又疲惫地背对着帕翠西娅浮现自责的目光,离开卧室后,戴着红头罩的强壮男人便在将近清晨时爬上少女的窗台。 帕翠西娅像是没睡一般,在杰森打开内锁的窗户时,忽然翻了个身睁眼看向他,透蓝的眼里没有丝毫睡意,澄亮得几乎要将杰森吓得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转身逃开——这种行径早做过太多回,但被帕翠西娅当场抓包却又是极不同的感受。 她又像是未清醒般,双眼在黑暗中如同无机质的宝石,做占卜般望着杰森:“有什么事情吗?” 杰森可没想过小姑娘还清醒着,一瞬间庆幸自己还带着头盔,要不然是恨不得将脸皮扒下来。他轻咳了两声,头罩上的两枚白镜片像是真眼般看向一旁,身手矫健地从跳进窗里,轻咳一声地从夹克内兜里掏出一本厚厚书籍,隔着好一段距离举给帕翠西娅看:“阿福让我给你送书。” “罗密欧与朱丽叶吗?”帕翠西娅语气平静地打趣着,从床上坐起身来,稍稍用被单遮在胸前,“你们这些超能力者真的很厉害呢。” 帕翠西娅的话语并不是夸奖,杰森听得很清楚,同时也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早已知晓,便只好单手摘下头罩夹在臂下,无奈地抓了抓后脑短发,别着眼走近了两步,将书籍放在小茶桌上:“你可以在里边找到你想知道的,阿福也没办法说得再多。” 清晨的阳光从并未关上的窗户间闯进来,杰森正准备走,却被帕翠西娅提声喊住:“陶德!”杰森再次抓了抓脖子,回过身面色微妙地看向少女,目光极生硬地停在她的胸脯以上:“哈?” “你为什么不住在韦恩庄园里呢?”他原以为帕翠西娅要问些与这本书或是不曾亲口告诉她的秘密有关的事情,但却没想到是关于自己,“阿福每天都有打扫你的房间。” 可日光越盛,杰森便越清楚地看出帕翠西娅其实并不在意这个话题,她好似看着杰森问着杰森,但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却只是飘忽着试图从杰森身上找到一个锚点罢了。 杰森·陶德多少知道这种感觉,尤其在面对布鲁斯这样值得信赖,却又好似不允许他们太过信赖的长者时——他叹了一口气,离开的步伐完全停下,跨步走到小茶桌旁坐了下来,但却翻开书籍挡在自己脸前:“要聊天也得先穿好衣服,帕翠西娅。” - 杰森所接到来自阿福的通话,一半是希望他回家,一半的一半是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还剩下的便是布鲁斯急需帮助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是韦恩家成员之间的连接点,没有他,四个男孩依旧会敬爱着布鲁斯,但绝不会有如此紧密的关系。 ——而阿福要将帕翠西娅拉进来。 浴室里响起令杰森有些手足无措的声音,帕翠西娅已经放轻了动作,但架不住被拉萨路池改造过的机能极强,无需主动便能听清水声、脚步声、毛巾摩擦脸庞、以及脱衣穿衣声——杰森总不可能现在跑走,要是打开音乐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想要是除自己之外的另三个人在这里,定然不会像此时的他这样尴尬。 但或许就是因为他是所有人里与帕翠西娅最疏远,但同时又有着无法否定的关联,所以阿福才会将自己叫过来。 罗密欧与朱丽叶……杰森觉得自己像是那位牧师。 帕翠西娅走了出来,她换了身连衣裙,遮住自己单薄但又纤秾合度的身体,但与其相反的,她的神情却比方才更通透又坦然了些:“我刚才大概在说梦话,陶德先生。” 杰森将书扣上,露出封面的《死灵之书》几个单词。他没有将帕翠西娅的应付听进去,毕竟他清楚帕翠西娅更多地在敷衍她自己:“因为老头子管得太多。” “阿福——嗯……你说的老头子是指布鲁斯先生吗?”帕翠西娅下意识要果断反驳,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语气小心地问着。 杰森好笑地反问道:“你不觉得他管得太多吗?而且还自以为是,超人那么好的脾气,也会对他生气。” “啊……这样吗?”帕翠西娅一脸疑惑又惊讶,眨了眨眼,语气倒是真放松了些。 ——或许还因为只有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布鲁斯坏话吧。 杰森想着,隐晦地升起了些成就感,这让他终于不再紧绷地靠在椅背上,日光一出便叫他觉着炎热,趁着帕翠西娅洗漱,脱掉夹克扯了扯领口,此时的贴身短袖根本无法给健壮有线条漂亮的身体提供任何遮掩。 有目光在杰森掰扯颈肩时落在鼓胀的胸膛上,帕翠西娅抿了抿唇。她的确是想留下杰森,因为正如他所想,韦恩庄园里没有第二个人能这样与自己谈论布鲁斯了。但很快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疏是无法避免的,而帕翠西娅也知道即便杰森也谴责着布鲁斯,但关于任务的事情,也由不得自己多问。 ——杰森也是如此,回答是顺畅的,但在沉默之后再出声又是极为困难,天知道对一个女孩应该怎么说话?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杰森也形容不出来的少女。 “呃……这本书你先翻翻看吧,在中间部分,我先走了。”杰森的解决方法很干脆,再多留下去要是被达米安遇见,又不能安生好一会儿。他拎起夹克与头盔,起身正打算再往窗户去离开时,帕翠西娅却又再一次叫住了他。 “陶德!”帕翠西娅那有些无措,于是忽略了敬语的呼唤让杰森再一次升起微妙的胜利感,这种胜利感让他再一次不合自己行为逻辑地停下脚步,若是迪克在这里,必然是要谴责他的区别对待。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帕翠西娅说:“你……你能教教我怎么说布鲁斯坏话吗?” “……哈?” 二十七坏话实践 二十七 坏话实践 杰森·陶德是个广义上的坏孩子,尤其对于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来说,从他的出身到他的额前白发,都可以揪出来嘲讽。尤其在美国自身不正却又热爱与评判他人的大环境下,受氪星神子照耀的大都会警员们,多少对杰森这个陪同者戴上有色眼镜。 “胡德先生,你与韦恩先生死去的二子长得有些相似,请问——” “哈?你在说什么……”杰森看了帕翠西娅一眼,将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作为阿尔弗雷德同意的陪同者胡德先生,要是在少女与大都会警员的交谈中失礼,而导致帕翠西娅再惹出什么嫌疑,那么杰森都得担心自己的房间会不会被阿福闲置上几天:“你们问的是她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抵是莱克斯从中作梗,处理汉尼拔骚扰恐吓未成年人的案件转交给大都会警局,杰克与威尔都没有来。于是大都会警员的态度便像是走过场般告知帕翠西娅:汉尼拔已经请了律师,如果她这里没有其它口供的话,律师不日会上门前来请求庭外和解,鉴于之前的审讯中帕翠西娅并没有收到太多伤害。 杰森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帕翠西娅先拦了下来。 与汉尼拔明面上的纠纷算不了什么大事,多花精力在这上边反倒影响接下去的行动。 阿福送走了大都会的警员,感叹着肯特老爷又能借着韦恩家的独家专访得一笔韦恩集团赞助的奖金。不过显然始终与帕翠西娅想法相悖的布鲁斯以及忙于拯救世界的克拉克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杰森便听得少女也跟着感叹:“如果我能像你这样跟布鲁斯先生说话该多好啊。” “那你得先把先生这个尊称去掉。”阿福送走了警员,可必须得留下十分偶尔才回来的杰森。他有些无奈,只能翘着腿和帕翠西娅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阿福送来的午餐:“你还管那个食人魔叫先生。” 除了一些理智全无的恶人,大多边界不明的恶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做坏事者足够聪明,多少意识到超级英雄的忙碌代表着什么,他们不像小丑这般无所顾忌,而小丑也不是红头罩一个白天便能解决的罪犯。 杰森留在这里,为还未解除危险警报的帕翠西娅守护着。 帕翠西娅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往阿福刚刚离去的门口看了一眼。 “阿福管布鲁斯叫老爷,但布鲁斯可不敢在生活上惹到阿福。”杰森会意地反驳她。 “可是只称呼韦恩的话,感觉很奇怪吧?”帕翠西娅吃了几口便将餐具放下,问过后便拿起书来翻动着。 杰森笑了笑,先报了个大致的页码,才应道:“直接叫他布鲁斯不就好了?” 帕翠西娅抬起眼如警惕小猫般瞧了瞧他,将自己没动过的那盘三明治推了过去,声音有些嘟囔:“会不会太亲近了啊……” 这可不像对待韦恩家的孩子们,即便是迪克也不过差了几岁而已,称呼名字自然在几次互动中便顺理成章。可布鲁斯却是个比她父亲年龄大抵都大的成熟男性,陌生的上位者、神秘的义警、沉稳的头领,哪一个身份都让帕翠西娅觉得“先生”这个尊称才更为合适。 “……那个老头子不告诉你一些事情,不是把你排除在外,不然他有更多比韦恩庄园更安全的地方来藏住你。”杰森身做榜样,犹豫了稍息便将她的那份三明治也往嘴里塞去,以表达他对帕翠西娅的接纳。 聪明如帕翠西娅怎么会看不懂其中含义?书也不翻了,只直勾勾地盯着杰森将最后一口吞完,才轻声问道:“那我也可以叫你……陶德吗?” 杰森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凶,才会让已经叫着其他三个男孩名字的帕翠西娅对自己如此谨慎,一股争强好胜的心态起来,杰森又果断说:“叫我杰森就行。” - 达米安·韦恩看杰森是不太顺眼的,即便他来到韦恩家时,杰森已经成为红头罩,但在刺客联盟里,他却不止一次听自己母亲夸奖过杰森的体格天赋。 而这一回家,不仅瞧见杰森换了阿福经手的家居服,还听见帕翠西娅亲昵地管他叫杰森,还夸奖着将培根换成火鸡肉的三明治更加美味——杰森亲手做的三明治,老管家也有一份,他与提姆自然不会缺。 达米安从帕翠西娅手上接过时扭头朝提姆看了一眼,后者正与少女用俊俏的笑容表达感谢,又用目光向杰森确定着她的状况。他只好轻哼了声,单打独斗:“你回来得正好,让阿福离开厨房休息几天。” 傲气的幼子与大多数人都保持着表面上的不对付,但自从长大些后,便鲜少有太认真的口角。这让原本想着赶紧去拿杯咖啡的提姆都稍显震惊,捏着三明治已经警惕杰森的动作,好及时将没有自保能力的帕翠西娅扯离战场。 但原本应该一触即发的杰森却只是脸色稍变,但转而便看向帕翠西娅,看着她朝达米安挑了挑下巴。 帕翠西娅看起来也有些意外,大睁着眼微启着唇指向自己,但在等到杰森肯定的点头后,少女却像是接到什么重要任务般,清了清嗓点了点头,便转向达米安,清脆说道:“达米安,如果你心疼阿福的话,可以自己去帮忙。”帕翠西娅回头看了杰森一眼,得了一个皱眉的目光后,趁着达米安还没反应,连忙接着用并无波澜更无情绪的声音说,“虽然这样可能更麻烦到阿福,但只要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 “……”达米安先是一愣,直愣愣地马上就要朝帕翠西娅投去愤怒眼神,可他立马反应过来:帕翠西娅哪会是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孩,刚才与杰森的互动更是明显,达米安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杰森·陶德!!” 提姆已经快压不住笑声,庆幸着自己没有太快松懈下来,这才能及时将帕翠西娅拉开躲进约定俗成不许祸及的厨房:“杰森教你的?” 外边已经乱作一团,达米安与杰森开始用房子里的随意事物进行打斗,撞砸摔劈的声音就像阿福很快就会冷酷下来的脸色。 帕翠西娅还有点担心,可听见提姆放肆的笑声后,便也只能无奈笑应道:“我请他叫我说布鲁斯先……布鲁斯的坏话,他说在此之前得先练习一下。” “噢?看来大都会那些警察没有烦到你,那就好。”提姆对此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便在话落后往咖啡机走去。 而少女无知却又令他停步的话语就在这时响起:“乌波·萨斯拉是吗?” “你可以告诉我他已经做了什么吗?” ———————— 克苏鲁部分纯属瞎编,请勿考究,如果冒犯致歉 二十八安全屋内 二十八 安全屋内 “韦恩庄园已经被焚烧成废墟,布鲁斯·韦恩与其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的遗体已被发现。经DNA鉴定确是韦恩主仆二人……” “提姆和达米安都在那里,我不用过去吗?。” “新闻里可没提到他们还发现了另一具女尸。” 杰森·陶德作为韦恩的第二个养子,还拎着水壶为安全屋内的鲜花浇灌,丝毫不为新闻内容而有所动容。 但与阿福有着密切联系的帕翠西娅却也是如此,她坐在并不柔软但整洁的沙发上,回身看向近处的杰森:“他是故意让你来看着我的吗?” “呵。”杰森冷哼了声,放下水壶打开一旁的全频道收音机,并无好气地回答,“老头子是要你来看着我吧。” ——收音机内播报的日期距离汉尼拔的保释已经过了两周,由于监护人布鲁斯的不愿和解,他们必须聘请律师开庭。 这是布鲁斯对莱克斯与汉尼拔的缓兵之计,但显然他们按更加麻烦的plan B对应的可能行事。还等不到开庭时间的确定,关于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的传言却再次升起。 而这回并不像从前那些捕风捉影,在莱克斯的操纵之下,越来越多似是而非的人出面作证,更是有极专业的布鲁斯与蝙蝠侠行踪分析图来证明两者的同一身份。 即便是与正义联盟暂时联手的阿曼达,也无法阻止莱克斯的这一步行动。 韦恩庄园即将变成众矢之的,世人所知存活着的三个男孩的身份,也已经有被揭露的苗头。 但也正如布鲁斯所想的那般,汉尼拔与莱克斯的目标并不统一。莱克斯支持着仅靠FBI、人脉与智慧来狩猎的汉尼拔,并且利用他按计划杀害名单上的成员;但聪明之人的合作总是心怀鬼胎,汉尼拔转向想与布鲁斯合作——或是说交易,他给予布鲁斯更多关于莱克斯的信息,只需要布鲁斯将帕翠西娅交给他。 帕翠西娅的确成为名单上的一员,但布鲁斯意识到,这是汉尼拔重新抄写的名单,而汉尼拔有能力让莱克斯相信,名单上的帕翠西娅不被划掉的话,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蝙蝠侠的字典里没有妥协这个单词,他没有选择他人提供的选项,而是做了个荒唐又令人不敢置信的决定——他要将第二个韦恩庄园再次烧毁。 “其实只要这身衣服就足够了不是吗?”杰森的安全屋并不大,最隐蔽的安全屋外还围着不知情的黑户,于是这只有一厅一卫一厨的房间容不得帕翠西娅躲到哪里去。但她也没打算躲,甚至逼得杰森背过身任由她目光打量,长得比布鲁斯还要高壮的身体正套上蝙蝠战甲。 ——韦恩庄园在布鲁西宝贝愤怒的记者会后便焚烧干净,正在上课的三名晚辈与离家的长子逃过一劫,此时达米安正在迪克与提姆的陪伴下,在父亲与管家的葬礼现场谴责着四起的谣言,憎恨着那为此前来攻击的不知名反派,暗指着这一切都是莱克斯·卢瑟的阴谋诡计。 杰森肌肉紧绷,他身上新添几道伤痕,背上的处理尤其拙劣,也就好在浸泡过拉萨路池的杰森身体足够强壮,不是致命的伤口只会让他动作稍稍迟缓,在帕翠西娅一次比一次更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中,更不满地抱怨着:“什么破战甲,这么难穿。” 还没有人知道杰森已经复活,即便莱克斯知道,他也无法掌握所有话语的走向。在达米安几乎明示的话语之后,如果再有传言出现,再愚蠢的人都会联想到莱克斯身上。 聪明人的方法更适合对付聪明人,莱克斯的千方百计的确让布鲁斯只能带着阿福躲进瞭望塔,但对于更看向表面的民众来说,只要在布鲁斯死后的蝙蝠侠依旧活跃在哥谭里,甚至出席韦恩的葬礼,他们就不会过多被莱克斯牵着走。 帕翠西娅走上前去,再一次帮杰森穿上蝙蝠战甲。她先是好奇这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科技,随后忍不住去观察杰森的身体状况:血腥的气味、呼吸的频率,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样的人,杰森是如表象那般不悦又烦躁,还是圆了幼时理想穿上蝙蝠战甲的愉悦——帕翠西娅都看在眼里,她说:“理查德昨天跟我说,等葬礼结束,他会接过夜巡的任务。” 在疲惫或是紧急时刻,阿福明显比机械的穿戴快上许多,战甲自然也设置了手动的穿戴接口。帕翠西娅抓着厚重的战甲边缘,屈起的手指努力下拉,指节总会蹭到、压到、甚至在杰森立即的反驳中撞上他的后背肌肉。 “他管好自己的布鲁德海文吧,哪天猝死在麦片碗里。” 帕翠西娅噗嗤一笑,动作也跟着往前倾了倾,手背结结实实地贴上他:“至少让他有空过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我的技术还是不太好。” ——至于在众人眼里,帕翠西娅去了哪儿,这就是个含糊的秘密了。 秘密在于帕翠西娅的消失可以继续引导民众往汉尼拔身上想,而汉尼拔与莱克斯的联系很快也会被曝光出来。含糊在于,就是帕翠西娅也知道自己在杰森这儿躲不了太久。 男人臂夹的红色头罩变成蝙蝠头盔,他还提前戴上与布鲁斯更像的美瞳,转身看向帕翠西娅时,总带来些模糊的异感。 这是帕翠西娅在安全屋里居住的第九天,十天前她在提姆面前问出那个名字,似乎被听到了一般,所有终将回归向它的生命都被它所倾听。阿曼达瞒不住莱克斯,但同时莱克斯的举动也让阿曼达完全质疑上他。 杰森将头盔递给帕翠西娅,对他而言,不过是满足小女孩参与进来的小小愿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半蹲下身,凌厉的眼垂下时有种孤独的柔感。 “对了,能帮我问问托米已经领养出去了吗?”帕翠西娅先是将那缕白发往头顶捋了捋,才压下头盔。 杰森对这个动作依旧有些不习惯,但对他而言,帕翠西娅又值得他罕有的纵容,鉴于他曾经面对的是小丑,而这回帕翠西娅要面对更未知的敌人——这也是她不能一同跟去瞭望塔的原因。 而曾经的杰森无人陪伴,于是躺进坟墓里。 “嗯。”蝙蝠侠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帕翠西娅的脑袋,“好好待在这里。” ———————— 还是躺上理疗的床…… 二十九瞭望塔上 二十九 瞭望塔上 从安全屋离开的蝙蝠侠很快便出现在电视里,布鲁斯·韦恩的葬礼惊动了太多人,那些与韦恩有仇无仇的,或是与卢瑟恩怨难断的,全都来到这公开的葬礼上。哀悼者更包括从天而降的超人——莱克斯·卢瑟的眼中钉。 所有人都觉得超人不可能撒谎,于是当他说正义联盟,尤其是蝙蝠侠,不会放过一切自诩聪明但枉顾性命的罪恶时,未到场的莱克斯得不到任何辩解的机会。 因为很快,蝙蝠侠便出现了。 他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为布鲁斯献上一束花,这场剧目便上演到反转的高潮,纵使卢瑟猜到蝙蝠侠外壳底下是哪一位神秘的养子,但也已经百口莫辩,不断地去证明自己的论点便是失败。 但他们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揭露蝙蝠侠的身份,说起来好笑,这两方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人类。 帕翠西娅看着电视机里的影像,专门贴合杰森体型造出的战甲在某些地方朝布鲁斯的特征靠近,但杰森始终比养父壮了一圈——少女的脑海里出现两个身形,重迭起来时,始终有着不小的差别,而大抵是很少人敢、或能够好好地将蝙蝠侠的身形记在脑子里,所以杰森成功地让卢瑟想要保护的大多数人倒戈向他。 帕翠西娅觉得卢瑟不在乎,就像布鲁斯一样。 这些天内的第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帕翠西娅被突响的铃声吓得身体一颤,但随即接了起来,毫无疑惑,甚至直接开口问道:“是布鲁斯先生吗?”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声音像是被抽空一般。帕翠西娅不等他回应,又想起这段时间与杰森的聊天里被始终提醒的重点:“是,布鲁斯吗?” 那人叹了一口气:“阿福很快就会过来。” “但我不是你的管家,布——”帕翠西娅其实也有些不习惯于这样称呼他,干脆将名字吞回肚子,“我只是被莱克特先生盯做目标而已,影响居然这么大吗?” “你被它知道了。” 这个它,指的正是布鲁斯留在瞭望塔上对付的敌人。说是敌人甚至有些自傲,但毕竟外星生命、希腊神话与北欧神话中的人物都出现在地球上,那么另一个外星生物——记载中繁衍出地球上所有生物原型的降临,反倒比氪星人曾想要占领地球来得合理。 而它的目的,提姆说:“或许是想要将人类的智慧记录在外星石板上吧。” 帕翠西娅有些自嘲地回答布鲁斯:“我吗?听起来有些难以相信呢。” “帕翠西娅……帕翠斯,或许我应该早早告诉你这件事。”布鲁斯又用上布鲁西的语调,“你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事情的紧迫性。” 帕翠西娅知道,不然布鲁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好吧……你需要我做什么事吗?” “来瞭望塔。” 阿尔弗雷德来接帕翠西娅的方式,便是在传送口等待着,大抵站了好一会儿,衣腹上已经有交握双手的压痕。少女也并没有等待或是伪装,她在脚下踩成实体后便飞快地朝阿福奔去,压根不管后头还有一群同样等待的超级英雄,只跳起身环抱上老管家的脖颈,依恋毫不掩饰地全扑向她唯一的亲人:“阿福……阿福,我好想你。” 帕翠西娅的后腰被一臂揽住,在这样的飞奔与冲撞下,他们的身体不可能留下一丝缝隙,老管家的气息在太空中也如此凝实,甚至因为脱离了地球的公转四季的影响,原本秋末压下去的热气再次沸腾起来。 帕翠西娅太怀念这样的热意了,即便知晓这只是错觉,但也依旧带她回到那个夏季,当阿福的身后真实地没有其他目光,而他胸膛的体温只会传给自己时,帕翠西娅会像一条溺水的游鱼,而阿福便是她所需要的生命之源。 ——太亲密了,但只因为他们相同的姓氏,这在外人眼里,便显得再正常不过了——与帕翠西娅稍有接触的克拉克同布鲁斯说:“她和阿福先生真亲密啊……不过毕竟是亲人。” 布鲁斯晦暗地瞥了克拉克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让阿福将帕翠西娅哄好了领过来。 目的达成后,布鲁斯便不准备再说好话,即便帕翠西娅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从阿福怀中离开,乖巧地坐在超人身边时,蝙蝠侠也没有半分好看脸色,径直将她来到瞭望塔后所要做的事情告知过去。 这并不是一场平静的谈话,至少不像帕翠西娅想的那般。只不过她飞快地成为局外之人,四处搜寻着阿福的身影却没有收获后,便安静地听布鲁斯是如此以一己之力敌过一众正联成员的讨伐。 他们之间的分歧说起来很简单,便是布鲁斯在少女到来之后,忽地选择了危险性更高的planB——对帕翠西娅更危险。 莱克斯有阿曼达制衡,即便阿曼达再次被说服,也不可能真心合作;汉尼拔更有韦恩家的几个男孩盯着,无论他是继续执着于帕翠西娅,还是转向下一个目标,都不可能得手——短时间内,所以布鲁斯的视线始终盯着宇宙,而非地球——“我会和帕翠西娅一起去。” 他们如此愤怒的原因并非单因布鲁斯的独断与激进,更因为他将自己也列入激进的武器之一。 正联的成员甚至来不及与帕翠西娅自我介绍,便板着脸色陆续离开了瞭望塔,只留下她与忽地将神情平静下来的布鲁斯坐在会议大厅里。 帕翠西娅心中暗叹着杰森果然很了解布鲁斯,一边轻声问着:“这样好吗?” “什么?”布鲁斯装傻地含糊应了声,一边起身一边说,“提姆需要帮手,阿福先回去了。厨房里有吃的。” “需要做成这样吗?” 布鲁斯定步瞥向帕翠西娅:“我还是很难想象你比他们更快地接受这个安排……这是必须做的,即便他们不理解。” 但帕翠西娅却被逗笑了声:“不是的,布鲁斯,我不是指这个计划。” “嗯?” 少女站起身来,逗趣的笑容中带着冷静的指责:“阿福,我是说阿福。”就在这个名字的第一次响起时,布鲁斯的神情便也随之冷酷下来,漂亮的下巴抿得锋利,“需要让他离开吗?” “其实只要你要求,我可以不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