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贞》 题记 01吃席 02讨厌 03相亲 04认命 05阴暗 06回家 07onlydo 08初见 09玩伴 10花儿 11绿茶 12狗腿 13琼瑶 14黄书 15初尝(H) ρō18ⅽκ.ⅽōⅿ 16高中 17吃亏 18初夜(1) 19初夜(2) 20噩梦 21离开 22秘密 23报复 24挨打 25找她 26久违 27鸿沟 28相片 53čё.čoм 29回来 30小结巴 31精卫 32嫉妒 33拥抱 34心碎 35在一起 36隐忍 37情劫 38发疯(1) 39肏她 40乳射 41或许 42背叛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就是江晚月的“噩梦”。 她从来没有过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那场意乱情迷的性,原本以为是结束,没有想到是开始。卫致对她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她怕的不是卫致生气,而是笑。 卫致一笑,就没好事发生。 她只是接通了小结巴的电话,卫致就把她抓紧怀里,手…往她下身钻。 她吓得只能胡乱挂了电话。 她要是敢离开他的视线,他一准能不管地方的…弄她。她只是一个人跑出来吃了个饭,偷着给小结巴打电话,被他抓现行之后,在饭桌上他的手就掩着众目睽睽钻进了她的下身。 他把她护在怀里,掩着众人视线,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只有她听得到的下流话,她可耻的在他指尖的摩挲下,在众目睽睽下,咬着他的脖颈高潮。 到了晚上,卫致就会来她房里肏她。她根本躲不掉。卫致有她家的备用钥匙,也有她房里的钥匙。都怪她平时大大咧咧,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她这副该死的身体好像被卫致驯服了,卫致甚至不需要前戏就能顺利的进入,她真如他所言,浑身上下每个班地方,都被他射过精液。他每一次肏她,还会一遍遍提醒她,她的身体只被他占有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都被他征服。 这样的卫致是陌生的,也是…… 迷人的。 江晚月可悲的发现,在卫致这样该死的病态的占有中感受到了诡异的痛快。 她觉得自己天生有受虐倾向,在他怀里,被他肏弄,在羞耻和背德的恐惧下,性快感达到了空前满足。 她明明想逃,却又臣服在他的身下。 他们貌似不是占有与被占有的关系。而是驯服与被驯服的关系。 她也会用性报复卫致,而卫致……也臣服于她。他们的关系走向了她从未料到的荒谬之路。她沉迷于卫致的身体,卫致沦陷于她的阴道。只要不提及小结巴,卫致能够容许她任何的越界。 在这一场场畸形交媾中,江晚月得出结论:卫致,只是想要独占她的身体。 她不断地在触碰他的底线。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气急败坏,故意放走了他的狗。 他没有生气,只是一个人冒着雪,在外面找了一下午,抱回来,一句责怪都没有。 她在他房里和他做了好多次。 从她的闺房再到他的卧室,二人的体液早就沾染了房间的所有角落。 那个她一向避而远之的他的房间里,充斥着她阴道的淫水。她竟然在这个过程中,病态的体验到了类似报复的快感。卫建业最爱,最高贵的儿子,不过也是沉迷在她身体里的下贱动物,忍不住在她身上射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仅打扰到了他宝贝儿子的学习,还让他儿子成为了她身体的奴隶。 所有人都知道,卫致有多宝贝他那堆飞机模型。他书柜里除了书,全都是他收集的飞机模型。 她听卫果说过,有一次他们家请保姆来收拾卫生,动了卫致的模型,卫致把模型全都擦了一遍,还警告小庄阿姨和卫建业,以后不许无关紧要的人碰他的东西。 连卫果都不敢动他的模型。生怕他哥哥撕了他。 她全都拆了踩碎。 他也不生气。 她都心虚了,他还不生气吗? 他交迭着腿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搞破坏。 她都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能忍?卫致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她继续试探卫致的底线,撕了他的奖状,摔碎他的奖杯。不断地践踏他的荣誉。 他就看着,随她。 江晚月崩溃了:“这都还不生气吗?” “你开心就好。” 他房间书柜顶上,有一个超大的箱子,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值钱货,又动了心思搞破坏,拿下来一看,里面全是小女孩送他的信件。 被他珍藏至此,她又生了恶趣味,每封都拆开,一边念,一边骂这些姑娘眼瞎,一边撕碎。 卫致也完全不为所动。 她一边作恶,一边还阴阳怪气道:“哟~还是个情种?这么多姑娘的芳心都被、你、珍、藏、了、”她哼了声道:“虚伪!” 卫致温和道:“那是我妈帮我收的,她说就算不喜欢,也要懂得尊重别人的心意。我是尊重了,你要怎样,随你。” 多么高高在上的口吻?!和着他高贵,是她不尊重人呗?卫致的话,听得江晚月火起,愧疚在此时终于到了临界点,彻底淹没她。 她停下作恶的动作,负罪感上涌,觉得很对不起那些无辜的女孩。她们要是知道,写给心上人的东西被她这样糟践了,该有多伤心。 虽说,那些信件,一看就没被有拆开过。 她忍着气怒,一封封的收拾好他的信件,放回了那个原本满满,现在只剩一半的箱子里。 卫致反而意外了:“不撕了?不烧了?” “滚!!!!!!” …… 晚上,她在他怀里,背对着他被他抱紧。 今晚没有做爱,她也做不动了。 她如今淫荡到,穿着他的T恤,乳头都能沁出奶打湿他衣服胸口的布料。卫致看到她就能硬了,不管时间地点,抓着她肏,那只狗最近看他们天天这么搞,也有发情的迹象,动不动乱撒尿。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真好。” 也不知道他在好什么。她是一点都不觉得好。 “我…只有你了。你像除掉那些你觉得碍眼的东西一样,让那个讨厌的结巴消失,好不好?” 他好像很疲惫。 “不好。”江晚月推开他。她凭什么要做他的充气娃娃?虽然她把卫致当按摩棒。 他也不恼,抱着她:“明天他们就回来了。” 大家都要回来了,他们这病态的性关系,意味着,可以结束了。但她…好像,也不太开心。 她本来想说“那就太好了”,但是…没说出口。 卫致在她的怀里睡得很安稳。她却整晚都没睡着,一是害怕明天没有醒来,被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二是… 她在反思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在纵容卫致肏她,就像卫致纵容她破坏他的心爱一样。他们都在找借口,让这不寻常的病态诡异的合理化。明明每天都在爆炸,却又因为和他在一起而…… 满足。 她失神的摸着卫致埋在她颈窝里的脑袋。 突然有些委屈的想哭。 她分不清那些复杂是什么,或许她知道,但是不敢面对。她怕……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卫致,不是她的。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卫致的。 她会和小结巴分手。不是因为卫致,而是她背叛了自己的心和沉沦于卫致的身体。 她要给小结巴一个交代。错了就是错了,她没必要给自己立牌坊,她很下作,没有想做什么道德标兵。 …… 花芏理回来,失魂落魄的。 卫致去车站接她,她看到卫致的那一秒就哭了。 看到家人的感觉,让强撑着理智没有崩溃的花芏理,哭得很孩子气。 卫致蹙眉,赶忙拿了纸巾给她柔声问:“怎么了?”不是每天都有给他报平安吗? 卫致和花芏理坐在车站旁的咖啡厅,安静地听她的痛苦。他和花芏理不愧是最好的朋友,那每一寸都能共情的痛处,让卫致很无力。卫致和花芏理,老师家长同学嘴里不世出的“优秀双子星”,和所有人一样,都会吃爱情的苦。 花芏理和霍子钦的孽缘,始于她第一次去北京研学。 那年A京铁路设备故障,一路都在晚点。她被困在火车上整整72小时,在卧铺车厢上,遇到了来A市旅游回北京的人大大一学生霍子钦。 原本车厢有四个人,但因一路晚点,火车断断续续到站,实在赶时间的另外两个乘客,中途在其它城市,下车转乘其它交通工具往京赶。 剩下的时间里,和所有浪漫爱情开场一样,狭小密闭,只有两人的车厢,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碰撞出了情愫。 他们从《诗经》《楚辞》聊到老庄哲学,一样欣赏贾谊的观点,一样喜欢《鬼谷子》的思想。一边批判自朱熹开始,儒家的那套糟粕,却一样信奉只有儒家那一套“克己复礼”才是更好的治世之道。 花芏理爱上了那个比他年长的年轻人的浪漫自由。他背着旅行包行万里路的每一段经历,都是她的心之所向。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车厢里,男孩把他包里仅剩的泡面给她。 他却不知道,一向妥善的她,在包里也留了很多以防意外而备不时之需的物资。 她却没有说,欣然吃了他的泡面。 最后一天,她拿出所有“存粮”和他一起分享时,二人相顾而笑。 应该就是那个瞬间,她被爱情打败了吧? 她没有如约去研学,而是去人大找了他。 那是她第一次进人大校园,他带着她逛完了他的校园。 结束之后,他带让她吃东西,她说:“我以后也来这里,做你师妹。” 他笑:“在那之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当晚他们就去了一间学生旅馆,她没有一点初次的羞涩,她只知道,她沦陷了,她好爱那个男孩。 世界上最大的是海洋,比海洋大的是天空,比天空还大的是人类的心灵,其中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就是阴道。张爱玲在《色·戒》引用歌德的话,那么残酷的将女人的灵魂物化成性,可在折服于性之前,明明有心的沉沦,她不爱胡兰成又怎么写得出色戒? 她爱上了那个让他动心,教她抽烟,让她高潮的男人。 可这一次,她再次去了北京,去了他在北京的出租屋。 他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温柔地和她着《诗经》《楚辞》,老庄哲学。 他是花芏理的爱情之梦,但花芏理却不是他的有且仅有。 因为那该死的教养和刻入骨髓的体面,她没有冲上前去质问,而是一个人,静静地等在他出租屋楼下。 他回来,看到她,颇为意外。 他还是带她回到他狭小的出租屋。 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做。 霍子钦却说:“花儿,你很聪明,却不太了解男人。我的确不爱她,但不爱,也是可以上床的。” 她明明觉得那副嘴脸那么可恶,却为什么……还是爱他? …… 卫致难得对着花芏理说重话:“你就是为了这种人渣一个人不管不顾跑到北京去?” 花芏理不做声,只是默默垂泪。 “我还会去的。我说,要…做他师妹来着。他不当回事,我却要信守承诺。” 卫致想劝,却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哭得那么伤心,所有的硬话都说不出口。花芏理什么都知道,他根本不用废话。 这个世界不是说“懂道理”就能控制得住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的。道理永远比不过真心。 他只是安静地抽纸,递给她擦眼泪。 “去吧。” 花芏理意外:“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卫致叹了口气:“不出意外,我应该也在北京读大学。打折他腿,比骂你,有用。” 花芏理破涕为笑:“你现在怎么和你们家泼皮似的?动不动就打人?” 看到好友的心情转好,卫致也笑了,柔声道:“近朱者赤?” 43一家 庄茹玫不仅是最早发现卫致心思的长辈,也是最早发现他和江晚月有肌肤之亲的长辈。 这么私密的事,按理来说,不好发现,但已婚熟女的洞察力是相当可怕的。卫致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可他有一个处处是漏洞的“队友”。整个淫靡的年,江晚月在卫致身边,除了被肏就是又被肏,肏得脸皮厚了,也就懒得穿内衣了,有时候在他房里累到不想回家,就直接穿了他的宽松T恤,在他房里睡了。 卫致的衣服上,有她做完之后,饿肚子偷吃鸡腿时留下的油渍,还有不属于卫致的女孩儿才有的“甜味”。 她儿子一向爱干净,平时什么东西都爱手洗。衣服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洗不掉的油渍,一旦白色衣服上有污渍,他早就丢掉了,怎么可能还放在屋里? 还有床单,从小到大,一周必须要换一次,但是这一次她从卫家乡下回来之后一周多了,儿子也没有换床单的迹象。 如果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话,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房里扫出的一把不属于他头发长度的细碎长发则是落实了女孩儿在他屋里待过的事实。 她观察了小花儿和月月。 月月最近举手投足间不属于少女的妩媚姿态让她不得不胡乱猜测。 直到看到儿子从学校回来摘掉围巾,喉结上似有若无的咬痕,她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彻底让她肯定自己答案的,是她一向粗心大意的小儿子一句无心的话。 卫果一个人不敢看恐怖片,拉着他哥哥在客厅,像个呆瓜一样抱着哥哥不撒手。一看到恐怖的画面,就往他哥背后躲。 “锅锅,你身上……怎么有,月月的味道?” 卫致则是冷声问:“你怎么知道她什么味道?” “嗯…月月房间,好像是这个味道。” “少去她房间。男女有别,要懂避讳。”他岑冷道。 “知道了…啊锅锅,有鬼!我今晚要和你睡。”他又缩进了他哥的后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胆战心惊的看恐怖片。 …… 卫致开学第一周的周六周假,江晚月还有一周开学。 小庄阿姨约江晚月去逛街。老妈拉着卫致去超市。 一个要女孩儿陪,一个要男孩当劳力。 四个人一起出门,到了华贸之后,小庄阿姨拉着她去女性消费区,老妈拉着卫致去日用品区。 她陪小庄阿姨去香奈儿旗舰店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堆东西。 “阿姨…这些……我用不到。” “谁说用不到,女孩儿就是要穿漂亮衣服!” “我是公职人员,不能太明目张胆的买这些我喜欢的东西,怕遭人话柄。你也知道,我最喜欢闺女,我好不容易有个你可以满足我打扮女儿的愿望,你也要剥夺我吗?”她挽着江晚月的手,看似指控的话语下,全是母亲对女儿撒娇的口吻。 “还有啊,以后在外面不许叫我阿姨!叫妈!让我过过女儿瘾,别拆我台。”小庄阿姨看她的眼神,倒是越来越喜欢了。真是完全把她当闺女了。 她会心一笑:“好嘞妈妈~” 另一边。 卫致帮章程芳推着购物车,耐心的陪她买米买油买保养品。 “阿姨,保健品不能吃太多哦。” “我送人的。等那孽畜开学,我还得回乡下照顾你外婆,她身体不好,我买这些,是过后给村里的那些平时照顾过你外婆的亲戚。”章程芳摸了摸卫致的肩,越看越喜欢。 卫致温柔一笑:“嗯,那是该买。” 卫致提溜着一车水果蔬菜去打价,章程芳就在一旁做甩手掌柜。 打价的那个大姐看到他俩感情这么好,忍不住说:“啊姐,你和你儿子感情真好,放了学还陪你买东西?不像我儿子,一天到晚看不见人。” 章程芳理所当然道:“那可不是吗?养这么大,不就是为了帮老娘提东西吗?是吧儿子?” 卫致笑着点头:“是啊,妈妈。” 打价的大姐羡慕到差点流眼泪。 四人在华贸的咖啡厅会和的时候,庄茹玫挽着江晚月,二人像姐妹一样,两人一手一袋子衣服。章程芳挽着卫致,卫致手里提了一堆东西。 卫致看到母亲和她有说有笑,手挽手走向他的时候…… 幸福好像,不过如此。 江晚月看妈妈挽着卫致,眼酸到火气。 四人坐在咖啡厅里安静喝咖啡休息,等车来接。 庄茹玫眼里全是江晚月,章程芳眼里全是卫致。 送咖啡的服务员看着这画面,对着庄茹玫说:“姐姐,你女儿真漂亮,你们长得真像。” 庄茹玫开心坏了:“我生的,能不漂亮吗?” 章程芳拉过卫致,“调戏”小服务员道:“我儿子和我不像吗?” 服务员脱口而出:“当然像!一看就是一家子。” 其实,是不像的。但是氛围,会骗人感官。 章程芳和庄茹玫笑得合不拢嘴。 江晚月一脸不可置信,这服务生都什么眼神?该配眼镜了吧? 卫致则是…莞尔。 …… 江晚月在师父处画画。卫致和卫果帮着章程芳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提上去乡下的车里。 她走之前还叮嘱卫致要看着江晚月,记得让她关煤气,记得让她开窗通风,平时不能吃那么多外卖。 卫果觉得很蹊跷,问了句:“章妈妈,你咋就不叮嘱我呢?” “半大个孩子,操什么心?自己还要人看着,叮嘱你,不是让你和那孽畜一起祸害我屋子吗?” “……”呆瓜哑火。 庄茹玫一下班回来,就叫卫致让江晚月下楼吃饭。 卫致都觉得蹊跷:“妈,最近这么热衷做饭?”以前一周都不一定开一次火。 “不可以吗?”她反问,又催促道“快去!”。 饭桌上,卫果嘴里包着大猪蹄儿,一边看着江晚月碗里迭成山的菜,艰难的咀嚼,震惊地看着。 “月月,你多吃点哈~” 江晚月看着碗里摞成山的菜,吞了吞口水:“阿姨,我不饿。” 庄茹玫严肃道:“瞎说,你刚从外边画国画多辛苦啊!手悬着举毛笔多累啊!多吃点哈!女孩儿在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营养,多吃肉!咱月月可不能学那些小姑娘瞎减肥不吃饭!知道不?” 江晚月一边囫囵包饭,一边捣蒜一样点头。 卫致撑着头,打量着反常的老妈,又看了看那个不好拒绝,只顾吞咽的笨蛋,嘴角浅弯,不自觉,吃了两碗饭。 卫果控诉道:“妈!我才是你儿子。” “你闭嘴。”庄茹玫扔了个鸡腿在他碗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卫致吃完去上晚自习前,到门口了,不忘叮嘱她:“洗完澡后,记得关煤气开厨房的窗通风。” 江晚月不耐烦又敷衍的嗯了声。 “这几天晚上别偷吃冰淇淋。” 她瞪了一眼门口多事的卫致,不耐烦道:“知道了。”烦死了。 卫果当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他章妈妈叮嘱的。 庄茹玫则是一脸老母亲的欣慰之笑。这几天别吃冰淇淋?他儿子平时连“她这当妈的死活都不管”什么时候对别人家姑娘这么细致了? 44心烦 花芏理在楼下等卫致一起去学校上晚自习。 她最近心情不大好,但她好友最近肉眼可见的愉悦。 连无关紧要的,他不认识的同学,找他问问题,他竟然都能耐心的解答。他一向能做到礼貌,但是做到耐心却不太不寻常。 看来,他那边有进展。一想到千里之外的北京,她眼神闪过一丝灰败。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班主任单独找了花芏理聊天,内容大致是,她有考清北的实力,一定不能让同样具备清北实力的同桌卫致拔得头筹,千万不能战胜自己的实力,输了这场残酷的应试竞争。他不断强调,她的实力不在卫致之下,他们虽然“很亲密”(高三大多科任老师都自以为是的认为卫致和花芏理是情侣),但不能就此放过自己的前途。 花芏理从来就是不屑和人内卷的人,更不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争夺那些无所谓的虚名。她一向只卷自己,好好读书,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学生”的身份。他们班班主任功利的那一套(这是个例,或者说,是一部分,并非所有老师都这样。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功利心很强,一个清北指标,意味着他来年九月的名利双收。),她非常嗤之以鼻,甚至厌恶。 但凡要是换成了别人,或许就会因这种挑拨而破坏了她和卫致原本纯粹的革命友谊。所幸,她不是这种人,卫致也不是。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她就猜测同样的话术,一定会用在卫致身上。她落座之后就把老师对她说得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卫致。并总结道:“你等着吧,等会班主任就会和你说一样的话。什么你比我强,你比我更有机会考清北,让你好好把握机会之类的,然后,推着你和我恶意内卷。” 卫致完全不在意。 果不其然,他也被叫去办公室了,不出所料,话术与花儿说的一模一样。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他借着被老师找的由头,在小卖部买了几盒冲泡奶茶和花芏理平时爱吃的零食。 倒不是因为这无关紧要的班主任,他只是知道最近好友因为北京的那位心情不好,高三本来压力就大,遇到这种倒胃口的谈话,肯定在花儿本就不好的心情上面平加了一道膈应,所以很突然的,自己也没有任何预设,莫名就是,想给她买东西吃。 卫致从小店回来后,冲了热奶茶,端着进去,放在给花芏理桌上,让她捂手。 “友情特调。” “两块五的杯装奶茶就打发我们的塑料友情了?”花芏理握着奶茶,心里暖了暖。 “晚自习放学我请客?”卫致道。 “整条街吃一遍。”花芏理狮子大开口。 卫致从口袋掏出钱包,递给她:“只要你吃得下。” 花芏理接过钱包,抽了里面所有钱:“不吃白不吃!” 花财迷敲完好友的竹杠,嘬了口奶茶,不屑问道:“你去办公室之后的种种,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嗯,很拙劣。”卫致轻蔑道。 他自然而然地把刚买的零食塞进她抽屉,难得长篇大论。 “为什么这些人会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要性别不同,结下深厚感情,就一定是爱情?只要能力不分伯仲,就一定要相互竞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他们定义的这么浅薄,还自以为是的用这套功利逻辑下低贱的价值观作为处世之道,且非常自信的,将这个无穷的世界和他们眼中那渺小的一亩三分地画等号。还颇有把握地,试图凌驾他人?真可笑。” 卫致嘲弄一笑。 花芏理摇头:“快点高三毕业吧,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两节自习后。班主任发了一张模拟志愿,让每个人把心中最想去的大学写在卡片上,然后贴在桌面。 花芏理恶趣味的写了一串:“中国人民厨师大师傅培训班。”其实,是人大。她就是故意的。 卫致忍俊不禁,却也没有写那张形式主义的卡片。 花芏理贴在桌上后,问了句:“你想去哪?” “北航。” 不是清北?花芏理愣了愣,意料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小伙子好好干!” 卫致的心思从来都是体现在行动上,不会只存于嘴里,更别提宣告世界。全班就他没贴卡片。 花芏理了解他,一旦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他房间里摆弄的那些飞机模型和平时课外看得相关理论书籍,都和飞行器设计相关。她依稀知道卫致对飞行器设计感兴趣,却不知竟然热爱至此,愿意一生奔赴。 但,人生无常,不会按着理想预期走。 花芏理是唯一一个知道卫致当年真正愿望的人,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违背自己走上那条百年孤独式的轮回之路。 他还是摆脱不了家族根深蒂固的权力与欲望给他的束缚。 …… 高二第二学期如约而至,江晚月开学了。 上学第一天,原本应该元气满满,但她却站在房间的衣帽镜前发呆。 小结巴也开学了呢…… 是该有个了断了。 小结巴这段时间给她发信息的频率变多了,她回信息的频率变少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小结巴,她也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敢爱敢恨”,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是败类。 她不过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 当初是她缠着小结巴不放,现在她却背叛了她和小结巴的爱情。 江晚月闭上眼,要不…换个星球生活吧? 对小结巴的愧疚,加深了对卫致的厌恶,还有对自己的厌恶。 小结巴开学第一天就在楼下等她一起去上学了。 她下楼看到叶漪,挤出一抹笑。 叶漪抱住她:“我…好想你…” 她也想呢…但想的内容,好像和小结巴不一样。 “嗯…” 她怯懦地看了一眼卫致家的窗户,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他看不见的。高三早自习比他们早,他应该和花儿去学校了。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就是……哪哪都不得劲。 原本一路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比他还沉默,这段时间的冷淡,叶漪全都了然于心,但他却自欺欺人的在忽略心中的不安全感,又笨拙的结巴着,找话题。 她只是微笑应承,再也没有往日的热情。 小结巴笨拙的讨好,她尤岂会感受不到,这一秒的煎熬,都在凌迟着江晚月的负罪感。她眼睛有些酸涩,到嘴边的坦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进校门的那一瞬间,江晚月就不自觉地往周围看,生怕卫致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冒出来,和叶漪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所幸,她安全的到了艺术楼。小结巴去了高一教学楼。 这种压抑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想到当时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对小结巴的真挚的爱,就说不出一句分手的话。她没有信守承诺,还因为挑起了卫致的性欲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 从早读到上午第四节课,江晚月都都没有好好听。 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定要和小结巴开诚布公,决然分手。 小结巴是那么没有安全感,她拖拖拉拉的从艺术楼下来,小结巴就已经在艺术楼楼下等她了。 她看着小结巴,顿时又没了勇气。 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怎么就这么婆妈? “今今…天,饭…饭堂有…有照照…烧鸡腿,你…最最爱吃的。”他牵起她的手。 江晚月完全无法拒绝,跟着他来了饭堂,一路心不在焉的被他牵着。 在从艺术楼往饭堂去的路上,会经过高三的教学楼。 好死不死,卫致和花芏理也下楼吃饭。 卫致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碍眼的“残疾”,连日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她竟敢…还不断? 花芏理怕这股火撅着她:“我去找俩小的吃饭,你到饭堂来再说。” “嗯。” 他快步走向那刺眼的两人,嘴边却擒住“温和有礼”的笑意。 江晚月低着头,一直在思考怎么和小结巴坦白,却没有看到径直走向她的魔鬼。 “好巧啊。” 她猛抬头,卫致面带和煦的笑意,停在他们面前。 她警惕的把小结巴藏在身后,一脸愠怒,目中尽是警告的眼光,示意卫致不要乱来。 叶漪完全在状况之外,不知道江晚月缘何如此反常。 “见到我,不用打招呼吗?”他笑得那么无害。她却手心冒汗。 “月…月…这…位是……?”小结巴眼神无害,好奇问道。 江晚月心虚地着解释:“这…这是我邻居阿姨的儿子,高三的,叫卫致。”每个字都吐得很拧巴 一听到卫致的名字,小结巴满眼钦佩:“卫致…学学长,我…知道的。他…很…很优秀。学学期末…学生代表…演…演讲…” 卫致“礼貌”自我介绍:“学弟,你好,我叫卫致,是江晚月的…” 江晚月瞪着他。 “邻、居、哥、哥。” 江晚月松了口气。 叶漪有礼的朝卫致微微颔首:“我我我是高…一…三班的叶漪,月月的…男朋友。” 江晚月拉着叶漪的手:“别和他废话,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她逃似的拉着叶漪离开卫致的视线。卫致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满眼杀气。男朋友?凭他?也配?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他只好,言出必行。 江晚月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手心还在冒汗。卫致癫起来什么样,她是见识过的。谁知道他下一秒会说什么垃圾话,那些下流的话要是被小结巴听到…简直不敢想象! 叶漪自见到卫致开始,心中某个的答案似乎要破土而出。 从见到卫致开始,她的视线就再也未在他身上停留。 叶漪忍耐着灼烧的酸涩,强颜欢笑着,若无其事的像以往的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午饭一样,同她说话。 他不要深思,他要月月。 45警告(H) yu shuwu.b iz 挣扎了这么久,无数次想要给叶漪发短信说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最后决定当面说清楚。可见了面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回到家之后,江晚月还是决定…… 发信息。用文字说。 见面,真说不出口。 她打开手机,一段文本来回编辑了无数次,打好了删,删好了打。就是觉得怎么也都不妥当。她要逼着自己直面自己的下作,承认自己是背叛者…… 她猛地起身。别拖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被良心折磨至死。 打开小结巴的信息界面,她眼一闭,把文本发了出去。 (叶漪,我对不起你。在过年的这几天,我和别人做了。我是个荡妇,没战胜性欲的诱惑。我自知要对自己的感情忠贞,但我没做到,我辜负了我对你的承诺,从头到尾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做不到忠诚的前提下招惹你,辜负了我们的爱情。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都可以,分手,也可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渣。江晚月想通了,宁愿做个真婊子,也没必要瞎几把立牌坊。 ……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s hu w x.c om 卫致放学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在家洗完澡就拿了钥匙,去了楼上。 江晚月隐约听到门房响了。以为江望祖回来了,心情更差了,她正要起身把自己房间门锁了… 卫致比她先一步拧开了她的卧室门。 江晚月一看是卫致,心情更差了。 “你来干嘛?”她吼道。 “肏你。”他钳住她下巴就是席卷唇舌的深吻。“啪嗒”一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扣上反锁。 他的手已经开始钻进了她的乳上,色情的揉搓。江晚月的唇舌被他舔弄着,下身又不受控制的缩了缩,伴随着阴道的抽搐,湿漉漉的淫水往下流。 江晚月这次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他。 “滚!” 卫致抓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往后逃,三两步把她压在床上,一只手掌就锁住了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再次揉搓上“发育”到有些涨疼的的乳房。 江晚月被卫致完全镇压在身下,她怒视着卫致。 “怎么?一见到他,就又成贞洁烈女了?” 卫致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他的身体锁住了她的身体,他吸吮着她脖颈的每一寸,凶恶地留下痕迹。过年期间,碍着长辈们会回家,他要留痕,她都坚决不同意。可这一次,不论她怎么勒令喝止,卫致都像是没听见,铁了心在她身上标记吻痕。 分明就是报复。 才一会儿,他吸吮乳尖的快感就淹没了她。手上挣脱卫致的力气也不知何时软了下来,卫致松了手,往她秘口处摩挲探寻,他太熟悉她身体了。 怒骂抗拒又成了放荡呻吟,她想要更多…… 自年后到如今不过小半月,每晚饥渴的阴水直流,这副天生淫靡的身体,因为卫致的触碰,通体舒畅。 她的乳被他手掌包裹揉捻亵玩,乳尖又因找到归属,肆意分泌出他最爱的白色液体。 他坏笑低头,伸出舌尖勾住那淫荡的乳水,送进她的唇舌,舌尖与舌尖水乳交融。 一手在揉拧着她的乳,一手揉搓着她最敏感的阴蒂。 这才多久没做,她竟然只是这样,就要高潮了… “啊~啊~卫致~” 就在此刻…门锁又响了,江晚月吓得噤声,阴道直抽,卫致吻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阴茎却在她抽搐的时候插进来,直冲宫口。 她不受自控的叫喊声被他的吻吞没。 门外江望祖打电话的声音传来,卫致的腰肢开始有节奏的往里冲撞。江晚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阴道直缩,紧紧地夹着卫致的肉棒。 自控力强的卫致,被她夹得直粗喘,似有若无的发出了几声喘息,江晚月被这几声性感的喘声刺激地娇媚低哼。 爽得只想哭。 “嗯啊~” 卫致舌头卷着她的舌头,吞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下身却肏的更深更狠。 高强度的抽插让叫不出声的江晚月难受得直哭,她一哭,卫致就肏得更凶狠。 乳尖的奶水沾湿了他的胸膛。 此时的江晚月,又惧又怕又骚又软,像抽掉骨头一样抱着他的肩颈,被狠肏后剧烈晃动的双乳,刮挲着他的胸膛,香艳极了。 卫致每一下都往阴道最深处撞,宣泄着他的兴奋。 剧烈的冲撞和卫致的闷哼让刚刚高潮完尚未脱敏的江晚月再次浑身颤栗,她张开嘴,淫荡的伸出舌头,任由嘴角的津液淫靡外流,眼神都水汪汪的。 卫致感受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和紧缩的下身,他含着她的舌头舔弄,阴茎一插到底,似是要根植进她身体一般,极速插动。 一周半没做了,他也很敏感,想射… 又没带套子。真想灌满她。 可不能…他残存最后一丝理智,逼得想射精的他,隐忍着,坚决的拔出性器,抓住她的双乳,射在了乳峰间。 不是说有女人一辈子都没在男人身上体验过性高潮吗?江晚月的敏感成迷,只要卫致的东西在她身体里搅弄,她就很容易达到高质量且密集的性满足。 她被卫致肏一次,自己能高潮三次… 客厅外面的嘈杂声并没有影响偷情成瘾的孩子偷吃禁果,二人的津液挂在江晚月的下巴和脸颊,她双目空洞而迷乱,抱着卫致,卫致看着她嘴角边淫靡的湿腻,不过五分钟,就又…… 硬了。 想要,就肏。 窗外微弱的万家灯火映射进来,卫致掰开她腿往里肏,激烈的性事让淫荡的男孩肏红了眼。 “江晚月!你睡了吗?没睡就起来给老子煮醒酒汤!” 江望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晚月无措地捂着嘴,夹着他的肉棒,像个做错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卫致插进她身体深处,没有动。 江晚月忍着下身的刺激,欲求不满地看着卫致,下身忍不住颤抖,不受自控的摩挲。 卫致爽得微微仰头。 干脆翻身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身上。 江晚月被肏软了,双手无力软的像没骨头一样,轻飘飘的压着卫致的腹肌,目乱情迷的望着卫致。 小频率的前后磨,浑身都痒,浑身都软。 卫致忍得都出汗了。 没有获得满足的小荡妇在他身上,不敢发声又控制不住哼哼唧唧。 江望祖那个醉了酒的神经病,对着她的房门直锄“蹦!蹦!蹦!”:“开门!给老子起来煮醒酒汤!老子养你那么大,让你给老子做点事都磨磨唧唧的!开门!” 该是醉的糊涂了。 江晚月哪里搭理门外发疯的江望祖? 且不说她现在完全被性欲淹没不会搭理他,要是在平时,她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必须趁着这大冬天的好天气,端盆冷水浇死他让他爽爽。 她倒进卫致怀里,咬住他的喉结,欲求不满地呻吟。 卫致侧身抱着她,双手握住她的娇乳,从身后贯穿她的阴道,乳房在他手掌里一颤一颤的。她侧卧着被咬着她肩胛骨的男人,玩弄着乳,肏弄着穴。 她的腿打得很开,早就软的没力的少女,把张开的腿贴在肏她的男人的腿上,无依地捂着嘴,轻声娇喘。 卫致在她耳边压着声:“真骚。” 她被肏得伸出舌头,卫致舔舐着她的舌尖。 “小骚货,你的邻、居、哥、哥、当着你爸在、肏、你。” 江晚月支吾娇呻。 卫致说着下流话,江晚月娇喘连连。 门外是江望祖发酒疯的阵阵敲门声,和低俗的粗口骂咧。门内赤身裸体的少年少女,水乳交融,香汗连连,肆意交媾,淫水泗泗。 耳边是卫致的下流话,鼻息间是他的粗喘和她细密的呻吟。 这样刺激的做爱环境。让江晚月爽得只想被卫致干死。 她含着卫致恶毒的嘴,舔弄着他的舌头,目光煽惑,媚眼如丝 他在她身后,她侧头与他唇齿交缠, 卫致的松了亵玩她乳的手,进而握着她的喉,掐着她的脖。 “骚货,只有我,才能肏你。” 身下的抽插越来越激烈。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不要让任何男人靠近你,碰到你。” “记住,是任何。”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他。” 话音落了,江晚月的高潮也来了,她咬住卫致的下巴,浑身都在抖,不敢叫,只能哭。被搅紧的卫致没忍住,从她身体里退出来,一股浓精喷射在她的腰间,烫的她颤了颤。 江晚月已经被肏晕乎了,根本不把他在床上不作数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悲催的气自己又他妈的和卫致做了。 …… 做完爱身上很不舒服,卫致听到外面吵闹的人已经打呼噜了。穿上衣服,抱起床上晕晕乎乎半梦半醒的江晚月,去了浴室。 沐浴时,她靠在他身上打盹。卫致在清洗他弄在她身上的白色粘稠物。 江晚月闭着眼,累得无力到窝在他怀里,咕哝了句:“真有病,避孕套买了一抽屉,就一次都没用过。还不如买一抽屉鸡腿呢,起码现在肚子饿了还能吃。” 卫致愣了愣,转而笑逐颜开,抱着怀里的小霸王,很孩子气的咯吱傻笑。 卫致很傻,没一点平时的“做作”,江晚月皱起脸抬头看着花枝乱颤的神经病。 心跳一滞,一时痴了。 盈盈处,烟霞旖旎。脉脉时,雾尽星清。少郎玉质,水月卷舒。 46绝望 江晚月醒来之后,身边已经空了。高三的那位比她早去学校。 某人现在比她还熟悉她房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屋子都收拾成了原样。眼看要迟到了,她打开衣柜换校服。结果校裤穿上去之后,裤腿长了一大截,还拖地了。这个长度,除了那个神经病,还能有谁? 应该是昨晚他回家拿下来的,她这才看到柜子一角里,他的校服和T恤…… “神经病,自己没柜子啊!干嘛放我衣柜里!”江晚月一边找校服,一边咒骂卫致,但还是没有把他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她故意把他迭的整齐的衣服搅乱泄愤,脑子里却在想……凭什么男孩儿那么纤细,衣服比女孩儿的大那么多? 赶时间的江晚月脱了他的裤子扔飞上床,胡乱找自己的校服。 穿上后,一看镜子。脖子上全是他留的脏东西。她的校服被改的很小,里面穿高领毛衣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很肿,妈逼这样出门会丑死吧? 她忍着要杀了卫致的冲动,套上他的校服外套。结果就是可以塞进两个她,大到还能在里面塞羽绒服。 宽宽松松的也不难看,只是不好看而已。 上衣外套能盖住腿,下身长度刚好的裤子,显得她整个人像七三分的侏儒一样,看着就傻逼。 除非下面宽点,长点…… 江晚月一边诅咒卫致,一边认命的脱了自己的裤子,穿上他的裤子,拉紧裤腰松紧,把蓝色校服裤脚的松紧腿往膝盖根上拉,裤子往下垂,裤子刚好遮盖了脚踝,这样,也刚好。起码宽度配平了,是一整套,看着和谐多了,没有刚刚不对码的局促缩力。 她这一身虽然松垮,但是也好过肿成粽子。 妈的吃的没她多,怎么就长得比她高那么多? 她烦躁的扯了扯灰色高领毛衣,被严实遮盖的吻痕,暴露在镜子前,江晚月破防大骂:“去死吧!!!” 从房间出去,看到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江望祖,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恶从心起,抄了阳台画案上的毛笔,胡乱沾了墨,把他的脸全涂黑了才出门。 …… 卫致这么一闹,她的烦恼全被卫致带给她的麻烦冲走了。 以至于到楼下才回过神来,小结巴没有回她信息,也没有在家楼下等她去上学。 第一反应,不是失落,而是松了口气,为不用在小结巴面前,直面卑劣的自己,而松气。或许她身上流着一半江望祖的血,所以在根子上,就是个下贱的坏种。 还好校服款式都一样,没人关注她大了几倍,不合身的校服。 午饭时分,小结巴也没有来找她。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的态度很明确了,是要分手吧?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喜欢小结巴是真的。 情绪貌似有滞后性,意识到真的分手后的江晚月,突然心闷的发慌。她给花芏理发了条信息,问她愿不愿意陪她出学校吃饭。 花芏理回得很快:好。等我扔了卫致先。 江晚月看到卫致两个字就火起,发了句:扔?太善良了。我送你把菜刀,找个屠户把他剁碎了,炖成肉酱,喂他那只比他还蠢的衰狗。 …… 正和卫致下着楼,花芏理看到信息笑死了,扯了扯好友的衣袖,把信息给他看。 卫致看完,也笑了。 “我去和泼皮吃饭,你自己吃。” “嗯。” 花芏理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友:“让山人好好算一卦,你小子春光满面,春心荡漾,最近可是有所进展?” 卫致挑眉:“春意盎然。” “嘚瑟。” “客气。” 卫致去饭堂前,抽了钱包里的饭卡,把钱包递给花芏理:“她对钱没数,等会怕不够,保不齐要你贴。” 花芏理狡黠一笑:“朋友,我对钱也没数。” 卫致了然,添加话的原意注解:“都我贴。” “醒目!友谊地久天长。”花芏理抽掉钱包里的软妹币还了钱包就潇洒say goodbye。 “溜出去的时候躲着点老师和保安。” “知道了,我去满汉全席,你去吃猪食。” 卫致看了一眼比脸还干净的钱包,失笑。认命去饭堂,吃猪食。 …… 花芏理和江晚月约会的那家餐厅,是江晚月第一次和叶漪看完电影之后一起吃火锅的地方。 落座之后,江晚月勾了所有肉,花芏理补了一个确保营养均衡的蔬菜。 两姐妹在一起,眼对眼,脸对脸。 江晚月只说了一句:“我分手啦。” 花芏理瞳孔微恸:“我被绿了。” 原本以为会说一车话,结果就是什么都没说。两个女孩儿报复性吃辣,吃到两个人都在哭。 没有路人觉得奇怪,那锅子鲜红,看着确实吓人。 …… 江晚月哪里知道叶漪为了和她在一起,付出了多少代价。 原本只是陆洪报复他,自从陈晓晓知道他和江晚月的关系之后,不敢招惹江晚月的陈晓晓,不停煽动陆洪的仇恨,陆洪更加变本加厉的打他。早在他们在一起之时,每天都活在地狱的叶漪,从不曾和江晚月说半句。 他不会告诉他心上的姑娘,他和陆洪达成了协议,只要不去打扰他和江晚月,陆洪和陈晓晓怎么报复他,都可以。陆洪哪里会给叶漪面子?但陈晓晓却劝他,如果真能这样,是最好不过的。 江晚月家里或许有点背景,自从陈晓晓父母“被贬”之后,就受到了上面的警告,他们家或许得罪了张大师。那个叫江晚月的丫头,家里确实没什么值得忌惮的背景,不过就有个暴发户的爹,但她自己可了不得,她师父是马前进先生,而师祖是张大为大师。这两位大艺术家,可都是只有一个徒弟的。张派一脉相承的画技,到江晚月这里刚好是第三代。虽说张大师平日里说只收马先生一个徒弟,可艺术圈了解张大师的收藏家都知道,大师对那个小徒孙可是疼爱至极,胜过自家亲孙子!二人名义上是隔代师徒,实际上,就是师徒,还带着点隔代亲,和祖孙似的。 江晚月从不曾提及过,自己多么受这两位师父的疼爱,也没有把自己是大师门徒的事儿挂在嘴边,除了几个亲近的朋友,还有教她的专业老师,没人看得起这个平日不爱显摆的丫头。江晚月生来不把这些外人看得很紧的东西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师祖不过就是个会画画的和她一样好吃的老顽童,她的师父是最疼她,她也最怕最尊敬的长辈。外人不知道,她不怕外人看起来很严肃的张大师,反而怕温和有礼,万事都好的马先生。她敢拿张大师的白花长胡子编小辫子,却看到自家师父马前进时,jio就打颤。 陈晓晓知道之后,再不敢招惹江晚月,张大师在艺术界的名号谁人不知?就算是顶上面管文化的,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她爸妈再厉害,人生到顶也就在市里,更何况,她好姐妹花芏理也不是好惹的,谁不知道卫致和花芏理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林湾已经和她说花芏理和卫致的警告,她付出过一次惨痛代价了,也记住了这种疼痛感,她是嫌还没死透才会再去招惹江晚月! 把这些告诉陆洪之后,她对陆洪劝道:“有这样又不用负责,又可以出气的路子,简直求之不得!咱把这段时间在家里受的气,全都让宣泄在叶漪身上。碍着你,料他也不敢怎样!你要是闹大了,真的让江晚月去闹,事儿大了,我们都不好收场。” 原本只用承受一份打的叶漪,无端又承受了多一个人的量,霸凌没有结束,反而变本加厉了。但他却甘之如饴。 他维系了一个学期的表面太平,让他可以和月月安静相爱。 可现在……身上早已麻木的伤口,却让他觉得很疼很疼。 在江晚月和叶漪说分手的那个第二天下午。叶漪发现自己开始面对两拨人的霸凌。 陆洪围殴他的时候,另一波人也加入了他们。 那波人来路不详,却打得比陆洪凶狠,陆洪都懵了。陆洪起码知道不打脸,对面恨不得把他往死了打。 感觉叶漪随时会死掉的那瞬间,一向憎恶叶漪的陆洪竟然倒戈拉架。 “你他妈的,讲不讲武德,泄私愤也不用往死了打吧?老子还没打爽呢!” 陆洪的小弟们都傻了,这是什么情节走向,陆洪竟然帮叶漪? 对面为首的是个戴了口罩的黄毛,连着陆洪一起揍了:“你他妈的少管闲事,不想死就给老子躲开点!” 陆洪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来打架还带口罩,怎么不戴头盔呢傻逼!” 口罩黄毛一脚踹到陆洪心窝子上,两拨血气方刚的中学生顺势扭打在一起,叶漪无力的倒在地下,长期的霸凌加上心理的折磨和失恋的绝望,让他死寂一般的眼眸合上,彻底晕了过去。 闭眼前,他想的都是江晚月以前和他说过的话。 他不是不知道江晚月多想和他有肌肤之亲。他是个男人,他也想。可不能。他不能让月月看到他残破的身体,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赤裸相对时,月月的质问。更不能在不能确保负责任给她未来的此刻,与她越界走到男女之间最亲密的那步。 他已经很贪心的拥有了月月,不能再多了…… 给不了最好的,就不要越界。 他错了吗?他不过是对自己的心忠贞而已。爱一个人,不是尊重和责任吗?院长妈妈是这样教的啊…… 为什么她说得好像,爱情,只有性而已呢?她要的,只是性,而不是爱吗? 闭眼之前,叶漪的眼角落了泪。 陆洪竟然也产生了一丝于心不忍?不论打他多少回,他何曾哭过。这次,该不会真的快打死了吧?竟然哭了? 黄毛看见状不对,赶紧跑。 没人知道这帮人的来历,因为当晚黄毛的头发就黑了。第二天就穿上了A市最差高中兆喜中学的校服,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去上学了。 那个黄毛也不是别人,和江晚月他们是校友,不过是乐美初中部的校友,如果她和萧诺在场,保不齐应该能认出他来,毕竟当年,她和萧诺和一群初中部的同学,见过黄毛向卫致求饶的经典大戏。 叶漪这么一倒,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 一星期后,事儿闹大了,全校开始查校园霸凌,当然,这是后话了,在那之前,一个老者来A市了,参加一场八十大寿的晚宴。 47大师 江晚月把花芏理送回学校之后,看到学校就想吐的老毛病又犯了。打了个电话和江望祖说自己肠胃炎,随时会死掉,去不了学校,让他给班主任请假。江望祖接到她电话就破口大骂,说她害的他今天顶着一脸墨水出门的帐还没算,他迟早打死她。她完全不怕,她直接威胁,要是不给她请假,她就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吵醒她睡觉,然后着了凉让肠胃炎复发,差点死在家里,让章程芳和他拼命。 江望祖虽然贱,但他真的很怕章程芳,要是给章程芳知道,他喝醉了酒半夜吵江晚月睡觉还让她受冻生病,章程芳真会和他拼命。只得灰溜溜和江晚月对骂了十分钟,老实去请假。 她躺在床上流眼泪。到底是失恋,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是很伤心。和小结巴在一起一学期的点点滴滴直往脑海里灌。小结巴是那么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在一起小半年,不管她怎么作,小结巴都不生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作的人,可是一看到小结巴,自己就会想要作。 爱着“被喜欢的人包容放纵与偏爱”的感觉,就是女生爱作的原因吧?他总是能坚定地给她安全感,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小结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重话,和卫致一点都不一样。 一想到卫致,江晚月的心中就又升起了那股子对卫致和自己的憎恶和厌烦。 她无法自欺欺人的说,一切都是卫致的胁迫。做爱这件事,除非真的遭遇歹徒或者被下迷药了,也不是谁都可以胁迫她的。她就是想做。 从来不喜欢深思的江晚月,竟然陷入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爱上小结巴之后还抗拒不了卫致的身体? 性欲太强?对!她就是性欲太强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爱上小结巴。 他简单纯粹、干净清澈、真挚温柔、他和她一样,出身底层,还有残缺,他离她是那么近,和明明浑身恶臭却“完美无缺”的卫致一点都不一样。 他是和卫致完全相反的人。 因为和卫致相反,所以才喜欢吗? 江晚月可悲的发现,真是这样。她其实总是不自觉的把小结巴和卫致比较,越比较,就越喜欢。 在她快要思考出一点什么的时候,师祖爷的电话打进来,一看时间,已经晚饭十分了。 她着急擦掉眼泪,接了电话,扯起个喉咙喊:“喂,老头。” “死丫头!爷爷不叫叫老头!”那边快八十的老东西嗓门也很大。 “找我干嘛?我烦着呢!” “嘿!死丫头,平时不见给老头子打个电话讨我开心,老头子给你打电话你倒还不耐烦了。” 江晚月叹了口气:“亲爱的师祖爷,您好,我可想你了。”多么的虚伪。 “假模假式。不可爱。” “亲爱的老头(阴阳怪气),没事儿我就挂了。” “嘿!死丫头片子。” “你师父去欧洲交流去了,没得来接我,你来趟江南接我去A市。”简直离谱。 那些崇拜老先生的收藏家和艺术家们要是知道大师是如此抽象一人,估计没人会买他的画。 江晚月无语道:“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学业繁重的高中生,我去接你?我不用读书了?” “嘿!高中生了不起,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抗炸药包炸小鬼子了!” “我要读书。老东西别来耽误我学习。”江晚月倒在床上撒泼。 张大为哈哈笑:“死丫头,你这个学习,我耽不耽误也都早被你耽误了,不差这几天。” “我等会就去打电话给记者举报,老艺术家为老不尊欺负年轻人。让你晚节不保!” “啧啧啧!死丫头,我不就是怕这些记者追着我采访才让你来接我的嘛…到时候什么领导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官员啊,都来堵我,老头我有几条命给他们折腾?” “我去了顶什么用?你名声在外,我去了你就不被堵了?”江晚月完全不吃老爷子诓她的这一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儿媳妇天天管着我。要是知道我要出门,不得联系这些人折腾我嘛?你偷偷来接我走,我骗她说我出去写生,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A市,老头我请你吃好的还不行吗?” 这倒是真的,师祖爷他儿媳妇可厉害了。要是知道老爷子要出行,肯定得安排很多人接待…又是安排人护送,又是安排衣食住行的,那老顽童肯定浑身都痒,和坐牢似的受不了。 “少吃点吧,不知道自己糖尿病吗?我看你就是嘴馋,为了躲冯璐阿姨(张大为先生儿媳妇),偷偷来找我当饭搭子。”老顽童,她太了解了。“吃也行,我吃,你看着。” “好好好,我看着就看着,你来不来?不来我就让马前进那小子揍你!”老爷子妥协。 “揍我我也去不了啊,我不得让我妈给我请假啊。再说了,我妈也不知道肯不肯。”江晚月也是巴不得不去上学。 “我让马前进那小子去和你老子娘说。” “诶!这个好!我师父就是要天生的星星,我妈也给他摘了。” “我这就打电话,你自己来的时候小心点哈。” “嗯诺。我要下A市最贵的馆子哈。” “你也少吃点吧,小心老了和我一样得糖尿病。” “我不去了。” “两顿。” “成交。” 一个真敢叫,一个真敢去。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霸王。三代艺术家,只有中间那个是正常人。 江晚月当晚就收拾好了东西搭晚十点的飞机去江南接老爷子了。她甚至都懒得问师祖他老人家来A市是干嘛的。 得亏江晚月女士从小就野,长期A市江南两地跑。 在师祖家歇了一夜后,一大早老头就把她叫醒,装模作样的拿着画具,诓儿媳妇儿说要带徒孙出门写生。 徒孙俩演了两天写生的戏码,也就把家里人诓住了。他们也确实是去写生了,大师一直抓江晚月的工笔技法,抓得很严。虽然是旷了文化课,但艺术课倒是一天没落。高中专业老师又怎么和大师能相提并论呢?他随便的点拨,都强过老师们上好几年。 到了周四,俩妖怪合计好出门。 冯璐在单位工作,也是工作忙,没空搭理那一老一小,叮嘱了几句要记得吃降压药和降血糖的药后,放了这俩妖怪出门。 江晚月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行李,还得搀着拄拐的老头,郁闷得很。 老头坐不了飞机,只能坐火车,定了VIP软卧。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晚上到屋后,把老头安置在家里。 48亲近 在师祖家歇了一夜后,一大早老头就把她叫醒,装模作样的拿着画具,诓儿媳妇儿说要带徒孙出门写生。 徒孙俩演了两天写生的戏码,也就把家里人诓住了。严格来说不算诓,他们也确实是去写生了,大师一直抓江晚月的工笔技法,抓得很严。虽然是旷了文化课,但艺术课倒是一天没落。高中专业老师又怎么和大师能相提并论呢?他随便的点拨,都强过老师们上好几年。 到了周四,俩妖怪合计好出门。 冯璐在单位工作,也是工作忙,没空搭理那一老一小,叮嘱了几句要记得吃降压药和降血糖的药后,放了这俩妖怪出门。 江晚月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行李,还得搀着拄拐的老头,郁闷得很。 老头坐不了飞机,只能坐火车,定了VIP软卧。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晚上到屋后,把老头安置在家里。 …… 卫致已从花儿处得知江晚月去江南接大师了。 他放学到家已是晚十一点,楼上叮叮咚咚的声响传下来,卫致微微一笑,都没等洗澡,放了书包拿了钥匙就往上跑。 还没进门就听到她骂咧:“真该死!暖气没了,把你冻死了怎么办?” 只见一个老者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的吃鸡腿。 “你给我留点。我也饿!是我背了一路的行李!您就不能照顾一下小辈吗?” “尊老在爱幼前边。”老头囫囵道。 这就是大画家…张大为?大师? 卫致愣了愣。 江晚月看到门口杵着的人,气不打一出来:“你来干嘛!妈的,把我们家钥匙还我,来去自如的,别搞得好像是你家似的!” 卫致醒目的选择闭嘴,她现在浑身火,等会撩到他身上又得吵。 张大师这才看到门外穿着校服,仪表堂堂颜若卫阶的少年。他朝着江晚月喊了声:“死丫头,把我老花镜拿来,我来看看这个标致的少年郎的样貌。” “不拿!别看了!他比你还丑。” “啧!怎么说话呢!我看他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英俊潇洒。”他摸了摸胡子,似乎是在回忆自己年轻时候满楼红袖招的盛况。 江晚月呕了一声。 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卫致,还是愣了会。这徒孙俩,简直…如出一辙。 他回神,走进房内,不卑不亢和大师鞠了一躬,起身后温和有礼的自我介绍:“老先生好,我是卫致。” “你好后生崽子”温和的话语一落,接着对江晚月呼道:“江晚月,给我拿眼镜!!我看不见!!” 江晚月一边研究打不开的地暖,一边咆哮:“等等会死吗!!!” 突如其来的高声尖叫,让久不遭遇风暴中心的卫致,眨了眨眼。他单膝跪在她身边看了看,研究了一会,该是坏了。 “别蹲在地下,凉。” 江晚月不理他。 “你琢磨半天,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专业的事应该找专业的人来做。现在这么晚了,没师傅来修的,我看不如把家里的门窗都关了,把房里空调的暖气都打开来得实际。等明天早上,我再打电话让我妈找人来修。你看,如何?”卫致单膝跪在她身边,低声对她温柔道。 “暖气我不开都行,但老头子冻死了怎么办?现在这么晚了,老头子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该好好睡觉了。一把老骨头被我折腾死了你负责?” 张大为啧了声,大骂道:“孽孙!呸呸呸!晦气得很!说什么死不死的!说我寿比南山。” 卫致仿佛看到了江晚月老了之后的样子,一时觉得亲切好笑,也笑出声了。 江晚月看到卫致的笑就烦:“笑个屁!没看到我烦死了吗?” 屋内确实凉飕飕的,江晚月支了个电炉子给老爷子烤脚,一晚上这样也确实不安全。卫致思索了一番。 “哎呀,我就凑活凑活得了,爬过雪山,淌过草地,就这么点冷,算个屁。死丫头你也甭折腾了。过了这一宿,等明儿我就有地方住了。” 卫致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径自下楼,从家里拿了两张闲置的电热毯上楼,一张铺在床上,一张铺在地下,如果起身换鞋,赤脚踩在地上也不会凉。他开了客房空调的暖气,把客房的床单铺好,接着,又拿了一个闲置的夜壶和坐便凳上来。 整个过程,江晚月看卫致的眼神都透着折服。 卫致弄好一切后,温润有礼的对老爷子道:“从客房走到浴室太远了,晚上怕您起身不方便。老先生,这是我弟弟小时候用的,很干净,我也洗得很干净,希望您不会嫌弃。” 6哇!所有老人会遇到的麻烦他都想到了,每一步都很细致,还维护了老头的脸面。 要说这几天,老头子跟着她也是过了苦日子。冯璐阿姨向来讲究,老爷子被儿媳妇照顾的精致极了,平时衣食住行,儿媳妇都规划的极好,突然跟着江晚月这个大老粗,一时也是有不适应,不然此刻,他也不会感动的抓着卫致的手,委屈地控诉:“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吗?那死丫头让我跟着她一起吃泡面!!!还让我穿纸尿裤,不让我在车上上厕所!!!”其实是没穿的,老爷子没同意。 “……”无语。这不是担心他在火车上上厕所被摇晃的绿皮颠摔了嘛… “我浑身都臭了,不敢洗澡,怕那个死丫头把我淹进池子里憋死,孩子,你顺便把我的澡也洗了吧…” 江晚月翻了个白眼:“死老头,我下车的时候就问你要不要找个漂亮的老保姆给你洗一洗,你自己说怕太臭熏到漂亮保姆晚节不保,我抗臭熏我就好所以不用?现在又造谣说我虐待你?” 张大为委屈兮兮的握着卫致:“小伙子你看!这死丫头就是这样对我大吼小叫,天天欺负我老了走不动路!” “别装了,没人要看这一出哈。”江晚月呱嗒下脸,环抱住胸警告道。 “好的。”老头不装了。挺乖巧。 卫致摇头,搀着老艺术家,温柔道:“来,我帮您洗。” 江晚月切了声。 “等等!”老头大叫。 “又干嘛!!!”江晚月也大叫。 “我要眼镜!!!”张大为压过江晚月。 “吵死了!!!”江晚月剁了脚就去给他找老花镜。 张大为戴上眼镜,搀着卫致,把卫致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 江晚月的白眼就在天上没下来过。 他拍了拍卫致的手:“确实不错哈~小伙子有我当年的风采,但没有我标致。” 卫致失笑,柔和笑应是。 江晚月对着卫致咆哮:“你给他洗完澡了就快滚!看着你俩就烦!!!烦死了!!!” 张大为傲娇的哼了声:“那丫头我没教好,咱别理她。” 卫致嗯了声,清冷的声线温柔道:“不理她。” “滚啊!!!!!!!!!!” 卫致帮老者搓背,老者闭眼享受,他收起和江晚月在一处时的老不正经,恢复了对外人的严肃,和蔼的说了句:“小子,我平时不爱人家近我的身,看你,却莫名亲近。” 卫致柔声一笑,没应话,好巧,他也是。 …… 另一边,叶漪在医院修养。 叶漪被打断了一根肋骨,陆定国勃然大怒,陆洪长期霸凌“小叔叔”的事情瞒不住了。但是事情都出在自己家,陆定国原本没打算闹大。 为了转嫁矛盾,陆洪打死不认这一次打断“小叔叔”肋骨的人是自己,奈何黄毛的样貌他根本就记不得,他咬死不认,偏说是别人做的,说叶漪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陆定国见状,决心等叶漪恢复之后,查个水落石出。 …… 周六一早,张大为带着江晚月去了月晕街的一家成衣铺。 那店铺虽在闹市,却隐匿在最热闹街区最不热闹的巷里,那街巷是出了名的明清建筑群,住着的都是些老人。A市将这片区规划成文物保护区,除非旅游旺季,平日里,本地人基本不怎么来。 那院落是典型的晚清建筑,门口的木门紧闭,墙壁上画着许多民俗画,诸如大闹天宫、踏雪寻梅,还有一副镇妖的“春宫图”。还有一些特殊年代留下的破坏痕迹,显然,在那个除四旧的年代,院落门口这些文化精品,都被破坏了一遭。 江晚月的针对性很强,只盯着门口的春宫图看了好半晌,对师祖爷道:“这些都是后来补上的吧?颜料新的很。” “嗯,我补的。” “吔!”她回头:“您补的?我在A市长大,咋不晓得您还帮私宅补过画!” “我不说,她不说,谁知道呢?” 她受师祖示意,敲开了院落的门,不多时,一老者姗姗来迟。一开门,便是一副龙凤呈祥样式的鎏金屏风,抬头望去,木雕悬在高墙之上,看着很是威严大气。 庭院间,假山流水,满池春雪。 她这才看清那姗姗来迟的老奶奶,那奶奶穿着旗袍,风韵犹存,举手投足,尽是风华,一颦一笑,皆是气度。 二人见面,相视一笑。那种穿梭时光的情谊,在顾盼流转间,带着时光和情感的厚重,感染到了一向神经粗条的江晚月。 “你来了。” “我来了。” 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嘘寒问暖,而是像昨日才见过一般,没有那么多大开大合的情感表达,就像问,你吃饭了吗一样,稀松平常。 49寿宴 老奶奶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番。 她亲切的叫了声奶奶,与她寒暄,却被师祖打断了。 师祖“甩”了她在身后,拄着拐,跟着到老奶奶身边,二人没有寒暄,默契的走进屋子。 大厅被改成了成衣铺,正中央,挂着一副画。江晚月一看就认出了,这是师祖的手笔。 那是一副莫约七尺宽的工笔画,有《高山流水》的意味,画的却不是伯牙和子期,江面上,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男人向穿民国女学生服的女子招手告别。背景的山水是写意,落到人物上却用了工笔。 笔法青涩,不是师祖的精品,倒像是随笔。 底下,是各种质地精美绝伦的刺绣成衣,有旗袍、中山服、老式西服、长袍马褂、还有各色女式马褂长裙。既有东方韵味,又有西式风格。 江晚月看花了眼,作为一个合格的美术生,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她里里外外的把所有成衣逛了个遍。两位老者也让着她逛,坐到大堂画下,宽木茶几下喝茶。通过他们的对话,江晚月才知晓,那个艺术风格浓郁的大茶几,竟然是师祖年轻的时候,在林间寻了枯木,自己做的。 她闻了闻木头的香气,又接过奶奶给得茶,一时间,疲惫尽数消散。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老头竟然现在才带她来。 一向老不正经的老头儿,在那位奶奶的面前,竟然生出了几番翩翩风度来。她一看,就不对。老头啥时候这么正经了? 没有回忆从前,没有多说废话,只是简单聊着今日胳膊腿不利索,眼睛看不清了,还有生活中的诸多不便。一个在好好叮嘱对方注意身体,一个在关心对方按时吃药。 江晚月无法推测他们的关系,只是觉得,他们好亲近又好克制。 “我要带这丫头去那老家伙那过寿,你给她找件体面的衣服。” “好。正好呢。我好多以前的老衣服不知给谁。” 她拄着拐,艰难起身,牵着她,去了内屋。 她完全在状况之外:“哈?” “来吧孩子,天冷,搀着我老太婆,我带你进屋。” 她不敢怠慢,快步走到绝代风华的奶奶身边,她满头银丝,却规规整整,那样不世出的气质,看得她心猿意马,满是仰慕。 她回头,师祖一人在安静喝茶,朝她招了招手:“去吧。她比我会打扮小姑娘。” 老奶奶笑了笑,搀着她进了屋。 她满心的好奇无处宣泄,却听老人家道:“这老东西,身体倒还硬朗。” 江晚月点头:“可不是硬朗嘛!一把年纪还和我抢鸡腿吃呢!” 老奶奶笑了。 奶奶指挥她从挂壁落地老梨花柜子里的高处,拿了一个箱子下来。她听话的把箱子摞下来,照她的意思打开。 里面全是些旗袍马褂,上面的珠宝刺绣,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一看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奢侈物件。 “这箱子,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现在,我也穿不到了,都给你,可好?” 江晚月吓得直摆手:“不不不,我哪里穿得起这么漂亮的衣服!奶奶,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那奶奶的顽皮程度不在他们祖孙之下:“我和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无儿无女,无孙无后,这留着烧掉啊?” “哈?”可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我等会让那老东西留给地址给我,我让人送到你家去。你既然是他的徒孙,也算是我的后人了。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都是我穿过的,送给你,你也不算赚。” 这些不夸张的说,可以算是文物,就被这老奶奶三言两语的,说得如此轻巧? 她越发好奇奶奶和师祖的关系。 奶奶微微一笑:“那老东西,是我最好的朋友。” “啊?”不是什么她臆想出来的初恋情人之类的?“可那副画……” 老奶奶道:“画上的女人是我,画上的男人又不是他,画画的人是他。” “你马上就能见到画上的男人了,他今天八十大寿。” “哈?!”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奶奶陷入回忆,用三言两语的说了一个故事。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送走了她心爱的男人去战场,后来,她未嫁,他已娶。她开了件成衣铺,他成了大人物。他不爱她,她却再也没爱过别人。 “老头儿是爱情保安?”她想着师祖,怎么看师祖都喜欢这个奶奶才对! “保安?”奶奶对这新奇词儿听不懂。江晚月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疑惑,她把老头幻想成了得不到女神的沸羊羊,没想到奶奶哈哈大笑。 “才不是呢,他心里只有婉容。”说起婉容的名字,老太太有些悲伤。 江晚月疑惑问道:“婉容?” “你祖师奶奶。” “啊?!”越来越乱了。 原来,画上的那个男人和师祖是战友。而奶奶和师祖,是挚友。这位奶奶和师祖,二人因才华相惜而结识,而师祖,看上了当年,这位绝代芳华艺术家手下的一个女裁缝。这个女裁缝,就是婉容。 “婉容过世这么久了,他看到我,该是会想起婉容的。我在他面前一般不提婉容。” 她突然心里很不舒服。老东西平日里嘻嘻哈哈,但从来不看师祖奶奶的照片,冯璐阿姨提醒过她,不要在老头面前提师祖奶奶。 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奶奶,你会去画上的那个爷爷的八十大寿吗?” “不去!”她很潇洒。 “为啥?” “为什么要去?我老胳膊老腿了,出行不方便。就算方便我也不去啊!他有妻儿子女,不需要我上杆子给自己找麻烦去贺寿。我有我的日子,他有他的生活。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自然不会去打扰别人。” “可是…您不是…”爱他吗? “年少时的爱恋早就随着光阴的流逝沉醉成了记忆,我一人很好,他是我百无聊赖时,打发我生活无趣的回忆,却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他是我堂中画里人,却是我生活的陌生人。”奶奶的从容打动了江晚月。 她眼眸透着钦佩看着那位美丽的老太太,心中的仰慕更是如泄洪一般喷涌。好洒脱清醒的女子。 她牵着她,换了她年轻时候穿得精致冬装,那是一身鹅黄色蕾丝镶边刺绣及踝长裙,腰间被收的很紧,领子边还刺了海棠花。奶奶拿了钗子,把她的头发挽起,给她挂了一对金丝流苏珍珠耳环。 奶奶的巧手给她化妆描眉,不过略施粉黛,她就像个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 她看着奶奶,奶奶看着她:“小丫头,真漂亮。” 她照了照镜子。她是第一次穿庄重又典雅的贵重衣物,有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去吧。快中午了,别赶不上寿宴。” 她一愣,她啥时候也要参加寿宴了? 再出门的时候,师祖已经换好了一身长马褂,带上了老式贝雷帽,看着总算有些艺术家的样子了。 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她搀着师祖和奶奶告别,奶奶拄着拐,朝他们招手。她整个人都还在状况之外,就已经坐上了那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的专车上。 “老头,你之前也没说要带我啊!”她傻了。 “我也没说不带啊!” “我去干嘛?”她浑身抗拒。 “陪我贺寿。” “……”救命。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奶奶姓甚名谁!我穿了她衣服都还没说声谢谢!太没礼貌了!”江晚月坐在后座车上,回头看着奶奶的背影。 “哦,忘记和你介绍了,她叫王钰芬。” 江晚月的下巴掉在了地上:“王王王……王钰芬!她就是…一尺苏绣,千金不换的王钰芬?!” “嗯哝,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年轻的时候,也老绣错针脚的。” “……”无语。 老天爷!那可是王钰芬!那是苏绣大师王钰芬?!她早就退隐了,没想到在A市! 50NPC 车开到了一处郊外的别墅里。 江晚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栋浮夸的别墅,扯了扯老头的马褂袖子:“老头儿,你这朋友,到底是干嘛的?咋这么有钱呢?” “他以前是当官的,现在退休了。” “啊?这么夸张的建筑,不违反中央八项规定吗?”江晚月很担心老头的朋友查水表。 “没事,这是祖宅翻修的,他祖上就有钱,也没挪用公款修,不得事。” “可是……这也太“贵气”了!太夸张了,我在电视里都没看过这种屋子。真的很担心您“姐妹”被查水表啊。”不是富,是贵。江望祖那样的暴发户和林湾她爹那样的资本家,只能算作富,没有什么文化底蕴,这屋子的装修设施,风水布局,一看就非凡,有种贵族之气。富是富,这种有钱都模仿不来的底蕴,才叫贵。 “放心,他经得住查,要真抓进去,也没事。”张大为完全不在意。 江晚月被这轻飘飘的话勾出了好奇,这得多牛的背景啊:“为啥啊?”还有人不怕被警察叔叔抓? “就抓进去就抓紧去呗!反正他这个年纪也没几天活头了。在哪儿死不是死,不碍事。” “……” 开车的司机也是一脸黑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上表现的无语,不在江晚月之下。 ………… 她搀着师祖走进觥筹交错的会客厅,眼前中式宴会,颠覆了少女江晚月的认知,电视剧呈现的浮华画面,到底还是保守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式酒会,精心布置的场地四周,陈设着各种大家的作品,好几副,都是私家珍藏。这些艺术品带来的视觉冲击,无不显示着主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成谜的财力。主场地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铺着精心挑选的红木地板,上面迭放着复杂的中国古典图案地毯。 在大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上面覆盖着鲜艳的红色桌布,上面点缀着精美的陶瓷餐具和繁复的银制餐具。在桌子中央,摆放着各种美味的中式菜肴,它们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垂涎欲滴。在桌子的一侧,摆放着一排酒瓶,里面都是些她认不出的美酒。这些酒瓶有中有西,款式各异,古朴典雅,华贵堂皇,彰显着酒文化的多样性。在另一侧,则是一排精美的瓷器,用来盛放各种小吃和点心。 大厅灯光柔和,看着舒服大气。正前方一个小型舞台,上面大大的悬着一个“寿”字。舞台一侧,放置着各种民族乐器,来往化好妆的戏曲演员很抓人眼球,联想那些民乐,江晚月合理推测,这家大人物,怕是包了一个私家戏班。 真是富贵人家。 “师祖爷,您朋友喜欢听戏吗?” “嗯。他儿子喜欢听昆曲。他孙媳妇儿唱昆曲的。” “啊~”这就合理了。 她搀着老头,跟人指引,别墅到了三楼。 …… 她不敢直视那位寿星主人的样貌。那不是凡人,是顶上面的文化官员。有多大,她无从知晓,只知道…如果不是老头,她这辈子都无法与这种人有一面之缘。那大人物的儿子,现在是省厅某部的官员。A市是是省会城市,也是经济大市。他们会在这里落户,并不稀奇。 这家人祖上是资本家,虽然过后挨了整,但又因作为“红色资本家”在建设时期做了经济贡献,老人家自己又在战争时期做过贡献被平反,在缺人的年代被后来那代领导人启用,于是又发展起来。他们当年是一起打过日本人,这位大人物,后来参加了越战。和他相比,在A市能呼风唤雨的卫建业顶多算个弟弟。 她没有打扰两位叙旧,而是提议去院落里看看。大人物很大方的让她随便逛,她笑得局促又紧张,溜到楼下看别墅院子。 正直正午,早春金轮烈焰下,院子里的凉亭葡萄架上冰雪早融,刚抽新芽,初显春意。葡萄藤下的那张秋千,让她想到了之前庸俗的把《金瓶梅》当黄书看时,西门庆葡萄架下戏金莲的桥段。 这个地方,倒是还原了她对书中的想象。 她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闭眼晒太阳,还是院子中舒服,里面实在太过压抑。 不多时,宾客渐渐入场,她在院子角落的葡萄架秋千下坐着,没有人会关注她。 来来往往的人,大都穿着西服正装和行政夹克,显然,都是些她平时接触不到的人。直到…… 四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到来。 穿着行政夹克的卫建业和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林守成走在前面,而后跟着一脸淡漠的卫致和满面春风的林湾。 卫致穿着精致的黑色西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高挑精瘦的身材,修长而笔直的骚腿,很是诱人。他的身体驾驭那身手工剪裁的修身西装,简直就是勾引女人最好的“情趣内衣”。 他目不斜视的从容迈步,少年清纯禁欲又夹杂着男人的性魅力,看得她一阵燥热。坐在葡萄架下荡秋千的江晚月,该死的想到了葡萄架情节,大脑秀逗到幻想他穿这身衣服在这里肏她的可能性。 林湾身着一身粉色的法式漏肩公主裙,头发卷成大波浪,踩着精致的白色皮靴,清纯无害的气质,很是夺目。她挂着甜美的笑容和卫致说话,卫致并没完全不理她,偶尔也会应几声拟声词。 远远看起,这对璧人所到之处,吸引了一众来往宾客的侧目。 她真是他们爱情的NPC,这样都能遇到?趁着人多眼杂,此刻没有人关注到角落里的她,她飞快溜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膈应什么,溜回了三楼,跟在与老寿星喝茶的老头身边。 老头在和寿星公正喝着茶,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又挂起了死妈脸,问道:“出去玩的项目是吃贺寿鞭炮?” 她碍着寿星公,不好发作,挤出一抹笑:“没有,您胡说啥呢~” “哟呵!还您您的,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把老头我当人看了?” 面对老头的拆台,和对面不怒自威的大人物,她只能干笑,小小声说:“在外边给您自己孩子留点面子成吗?别逼我把你扔门口的水沟子里。” 那寿星公怕是听到了,竟然哈哈大笑:“大为,你这徒孙打趣的紧。” 她这才敢看他。他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起码笑起来的时候,慈眉善目,看着也还算平易近人。她只能跟着干笑:“嘿嘿嘿嘿嘿。”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很傻逼。 她这么一傻笑,那大人物更欢喜了,朝她招手,示意她走到跟前,接着,仔细打量她。 她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哟,平时天天喊着要把我沉塘的孽畜,现在怂的连人都不敢看了!” 她真是受够了老头一直拆她台。 “大人物”又笑了:“丫头,我这么可怕吗?” “不…不会。”怕死了。 她这才敢抬头看他,只见“大人物”突然顽皮地朝她做了个鬼脸,江晚月愣住了,傻乎乎的也跟着做了个鬼脸。 俩老头逗小娃娃可开心了,一齐哈哈笑。 她总算是敢和他说话了。他问了她学了多久的画,又问她平时和老头咋相处的。她都一一作答,一说起老头平时有多离谱,江晚月就打开了话匣子,老头“罄竹难书”的罪名,逗得寿星公哈哈笑。 “你给他胡子编辫子?”他笑弯了腰。 “是啊。我想给他找个漂亮的老保姆,所以我带偷偷出去吃鸡腿的时候,给他胡子编小辫,还夹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嘿嘿嘿。” 老头的话语明明颇有炫耀的意图,却又说得好像很不满的样子,指着自家的孽畜徒孙道:“执中,你看,我是不是老运不济?我的孽徒给我收了这么个孽孙!” 原来,寿星公叫华执中。后来她通过百度搜这三个字的时候,被这位进百度百科的官员,吓了一大跳。 他又问了好些日常,最后却落到了她面容和这身衣服上。 “这身衣服,你穿,很合身。有几分她当年的韵味。” 此言一出,江晚月一愣,她看了一眼师祖,老头的笑意依旧挂在嘴边,但却未入心里,他微微捧起茶杯喝茶。 “这身衣服是钰芬奶奶的。”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知道的,她身体可好?”他不问师祖,而是问她? “好!我早上还看到她了,穿着旗袍,一头银丝,可漂亮了!” “好,就好。”他也喝了杯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晚月哪里知道,她耳边的那对流苏金丝珍珠耳环,是那位大人物送的。 …… 楼下早已开席,当事人却不急着下楼,江晚月平时最好吃,但却也没有下楼的欲望,跟在老头身边,听他们聊那些战火中的激情岁月。聊着聊着,楼下的人就上来请他们下去。 她搀着师祖,另一个年轻的男秘书快步走上前来搀着华爷爷。 等他们再次回到那个繁华的客厅会场时,江晚月就后悔了。 她虽然是NPC ,但在绝对的主人公身边,自己也难免备受关注。宴会中到齐的人,都面朝着华爷爷和师祖爷鼓掌。下楼之前,她已经在楼上,看清了卫致林湾所在的位置,想着等会避着点他们。 却没成想,这么高调的出场方式,不被他们看见都不行了。 她尽量做到目不斜视且只看着师祖,从容的尽量把这里的人当空气。 华老先生朝众人压了压手:“大家落座。” 这时候,某位领导站到舞台之上,开始了讲话。 “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同志们,朋友们,感谢大家莅临华老书记八十大寿的寿宴!”他停了一下,掌声四起,又空茫地望了望,继续说:“早春将至,在华老八十大寿之际,迎来了各位尊敬的贵客。首先我代表文化部门、省、A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市纪委,向今天莅临的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们先请XX领导上台讲话”掌声热烈。 她眼见一群书记领导上台讲话,从A市的发展,讲到艺术界的荣耀,从水利工程讲到城乡规划,回溯过去,总结现阶段功绩,展望未来。什么都说了,就是没人关心这里是寿宴。 救命……江晚月满头黑线。这是把体制内开会内容搬到了寿宴上吗?明明一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能解决的问题,这帮禄蠹硬生生地讲了快三个多小时。 江晚月生无可恋,老头在她身边,已经打盹儿了。 此时,主持人又道:“今天,有位重磅来宾莅临,让我们掌声欢迎着名画家、美术史论家、书法家张大为先生……” 她推了推老头,老头醒来,带着花镜,一脸迷离的看着她。 “上台讲话了。”她压低声提醒。 老头醒来,看着一旁的华老,华老抬了抬手邀请,他只得拄着拐,让她搀着,走上台,她在一侧等着。 她这才看到在人群中,与林湾和卫建业并排坐着的卫致。 他也在看她。江晚月一见他,脸就冷了,只当没看见。 “吼吼吼,各位好哇。” 掌声雷动。 “我也没有官职,刚刚那位主持人小伙子该说的也都说了,我就多事不感谢各位领导了。”话音落了,众人哄笑,掌声再次雷动。 “我真就简单说两句,相信大伙也都饿了,我也饿了。”又是一阵笑。 “我与执中,来往相交,近六十载。今日他过寿,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抱几个孙子。就这样吧。” 华老哈哈笑,众人也哈哈笑。 老头就着众人的笑声下了台,拄着拐搀着她的手臂,对她道:“早知道我就晚点来了。” “就是。就不该带我来!哼!” 51羞辱 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华老上台说了一番。回忆了一下他和师祖的过往,在战场上如何相依为命,他这一生经历的一些难忘。他好像是知道师祖饿了,也没说太多,宣布开席。 这么一闹,已是下午四五点。这些个“大人物”,在会场吃了些点心,各自攀谈,直到五点整,宴席才正式开始。 夜幕低垂,微风拂过,院落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布置成了露天晚宴的样子,酒会的帷幕在星光下徐徐升起,星光灯光一起照亮夜空,郊外一片璀璨。交错的笑语和琴音在空气中交织,仿佛是一幅动人的画卷。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香气四溢。红酒在透明的杯中摇曳,悠扬的酒香萦绕在空气中。美味的佳肴让人垂涎欲滴,舌尖上的享受令人陶醉。 觥筹交错之际,杯中液体在碰撞声中奏响美妙的乐声。宾客间的对饮,虚假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杯接一杯,心思在酒液中沉淀,目的在杯盏中升华。透过窗外的玻璃,点点星光洒在院中,增添了寿宴的神秘感。而在室内,烛光与灯影交相辉映,这毫无温度的宴会,被这繁华的假象营造的温馨浪漫。 江晚月的思绪飘飞,看着这虚伪的人群,饿着肚子,却也没吃进什么东西。她突然很羡慕雁群,想要飞出这个精致的牢房。这应该是允许带家眷的“家宴”,很多官员子女都一一到场和华老以及他正在省厅工作的儿孙打招呼。 那是她第一次见卫建业“恭敬”的样子,之所以用这个貌似褒义的词,是因为一旁的林守成那副“谄媚”的小人像,她觉得好笑。这些官员资本家,在大人物面前的“真实”,还不如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底层丫头。 魔幻的还在后面。这样一个场合,长桌上的食物,并不能留住他们的关注。华老退休前在文化部门工作,因此,来这的各行艺术家很多,许多官员,引荐着自己的孩子。就着院落里的钢琴小提,大家纷纷开始展示子女的乐器水平。 她看这帮和自己同龄甚至更小的孩子,像个猴儿似的被人观摩,只觉抽象。远处,那个葡萄架,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坐在秋千上喝酒,她心念一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穿得很少,眼睛只盯着杯中酒,和她一样,像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她看起来是那么寂寞,但一有男人走进她,向她调笑,她又挂着无情又妩媚的笑与男人调情。 那些刚刚还在大谈特谈经济发展和城乡规划的人,看着那个女人就骨软体酥,一脸谄媚。 在人们都在忙于奔走钻营的时候,没人关注到华老的儿子,走到她跟前。 华老之子,那个气质绝佳的男人走进她的那瞬,她才有了些烟火气,不再游戏人间。 老头拄着拐,拉着她去吃东西,拍了拍她看入迷的脑门儿,低声道:“死丫头!别往那看。小小年纪,看什么天香楼呢!” 江晚月瞪大眼睛:“什嘛?” “天香楼?”江晚月八卦死了。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秦可卿贾珍?他们…是公媳?还…乱伦啊? 老头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住嘴:“呸呸呸!真是老了!害呀!该了死了!” “嘿!死丫头!平时读考试的书读不好,这些个不该知道事儿啥都知道哈!” 江晚月倒是兴奋了,笑得和猥琐的男人一样变态:“葡萄架下,天香楼里。吼吼吼”操!名着里最香艳的两个女人,最香艳的两个场景,都齐了!情色值拉满啊! 某个被虚伪宴会折磨到眼里没光的小霸王,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儿之后,突然满血复活,一脸兴奋。 老头拍了拍她的脸,虽是扇巴掌,但一点不见力:“呸呸呸!死丫头!随谁不好,偏偏随老子!” 幸好没人听到他们祖孙俩的话,谁听了不说这对艺术家祖师徒离谱? …… 面对来打招呼问好的人,卫致时刻礼数有加,温文尔雅。但余光却紧跟着江晚月,苦于无法抽身,只得礼貌应付问话。林湾则是恨不得黏在卫致身上,眼睛片刻不曾离开卫致,平时不见悲喜的冷漠男人,此刻魂像是丢到了偷了大家闺秀衣服的贱丫头身上。 和她那一身芳华绝代的刺绣长裙相比,自己这一身奢侈品,怎么都显得廉价。 她真是走了狗屎运,能搭上张大为老先生的家门。她酸的脸都变了形。贱丫头就是贱丫头,一辈子都是城中村人。 江晚月跟着师祖走到华老身边。 卫建业见状,和林守成,卫致与林湾上前来打招呼。 江晚月脸立马就呱嗒下来了,张大为看在眼里,没作声,听着他们的吹嘘和寒暄,只是搀着自家孩子,微笑回应。 林湾把华执中夸得花枝乱颤的,江晚月想翻白眼又碍着场合,只能微笑。 卫致看着那个浑身不自在的人儿,难得露出一抹今晚唯一发自内心的浅笑。 “月月,真想不到你也在。” 江晚月听着这毛骨悚然的夹子音,就知道,有她在,没那么好糊弄,在心里叹了声大事不妙。 “是啊,我也想不到你也在这呢呵呵~”装逼嘛,她也会。 卫建业顺着攀谈,温润有礼道:“月月在我们家楼上住了这么久,我竟不知,原来这孩子是张大师的门徒。” 虚伪!平时他哪有这么“有礼貌”啊,有礼是有礼,但也就随便打个招呼,估计话都懒得和她讲。 “倒也不是门徒,是徒孙。我只收一个徒弟。她是我徒弟的徒弟。”师祖算是解释了。江晚月在一旁,只是笑。每分钟都在计算还有多久可以回家。 他看了一眼后生仔:“后生仔,你也在这儿啊!原来,你是卫书记家的公子啊!”这句“公子”有些嘲讽。平日里,师祖也不爱和人寒暄说官话。怕是也是不喜欢卫建业那副做作样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卫致微微颔首:“张老您好。” 旁边不知谁开玩笑说了一句:“唉哟,这卫书记的公子和林总家的小姐,还真是璧人一对呢!” 江晚月听了,只笑,祝狗男贱女锁死。 老头看了一眼她。本欲问话,华老却先一步顺着玩笑道:“俊后生和俏丫头站一起,确实登对。” 华老发话,大家都开始吹嘘他们。林守成可高兴坏了,卫建业也是顺着玩笑开起了玩笑,说什么以后一定要请华老和华书记(华执中之子,公媳乱伦男主角)证婚。 他们哪里知道那么多年轻人的小九九,只是拿年轻人寻开心。林湾倒是很开心,江晚月看起来也不错,只是无人知她眼底的嘲弄,卫致的教养氪金骨髓,时刻保持礼节,温润浅笑,不进皮肉。 没有人会把这种调剂氛围的玩笑当真,谁当真解释让这些大人物尴尬,才是真傻逼。 林湾问道:“月月,叔叔阿姨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卫致的眼神一寒。 江晚月知道,对面要开炮了:“他们来不了啊。” 张大为可是人精,这小丫头的心思和目的实在愚蠢拙劣却又尖锐,处处朝着他家孩子冲,他不关注都不行。在场的这些个,无一不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变色龙。说起来真玄幻,到场这么多达官贵人,没有一个是纪委的。难怪不见周阿姨和花姐。 人群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问了。 “可是被什么工作拖住了?最近有什么项目吗?”“小江妹妹,令尊在哪个单位工作?保不齐我们这些叔叔阿姨都认识哦!”大家七嘴八舌的问。 “姓江?难道是组织部的江书记?不对啊,江书记只有一个儿子啊!现在已经上大学了。难道是省厅的江书记?” “还是说…是什么企业家?” 其实这帮人都没恶意,他们哪里知道,她这样一个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人,因为自己的师门意外闯入?他们其实无意冒犯,只是觉得,能到华老寿宴这种场合的,都会是和他们一样的“体制内大人物”。大家都把江晚月看得很高,所以这样的羞辱,是意外,也成倍的。 江晚月微笑着。 卫致的拳头握紧,张大为和卫致近乎同时都有启齿的动作。但卫致更快一步,他挂着完美有礼的笑,谦卑的向华老问起,园中那处葡萄架,是何年,何月,何日,用何种材料,和何种葡萄品种所造。 华老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江晚月觉得好笑,他竟然和她一样,喜欢那处葡萄架? 本来都要过去的。林湾又道:“这葡萄架可真讲究。可月月,你还没和叔叔阿姨们说…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来?” 卫致眼神冷若冰霜,林湾感知到了,却没有住嘴。 他正欲转移话题,却没成想,江晚月率先开口了。 她一脸坦荡:“我爸不是单位的人。他叫江望祖,做了些小生意。我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他们应该来不了华爷爷的生日会,而我,本来也是来不的,只是师祖爷爷疼我,带我来,才有机会认识诸位。” 52鸳鸯谱 众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谁不知道江望祖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这是个出了名的没文化,没素质,没德行。政法系统的人都知道,那是个嫖妓被抓过的暴发户,他的情人也是出了名的奇葩三八。 张大为笑得坦荡,反而是华执中愣了愣,他虽不知江望祖,却看到众人鄙夷吃惊的眼神,有了几分数,看向好友时,带了些歉意。 林湾一晚上的酸意终于有了出口,此刻看江晚月被人轻视,通体舒畅。 卫致心疼和隐忍到了极点,压着怒意,从容一笑,带着责怪的语气对她道:“江晚月,我从小到大都在章妈妈那儿讨饭吃!章妈妈的手艺竟然被你说成普通?小心我告诉她揍你。” 江晚月真的一点都不感动,甚至觉得羞辱到了极点。其实她宁愿卫致不说话。怎么听,都像是嘲笑。尤其是看到卫建业那难看的脸色后,她更恶心了。没人想要和他们家扯上关系好吗? 没想到华老道:“是吗?你们一起长大的啊!这可是青梅竹马哦!” 不料卫致惊世骇俗道:“是,一起长大。我啊…最喜欢她了。十四岁的时候就想快点长大,娶她回家。” 他秉持一贯温润有礼,不卑不亢的态度,也学者这些虚与委蛇的“大人物”们,用玩笑的口吻,说着心底深处最大的渴求。 华老见状,调笑起了卫致:“啊呀!我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了吗!?”他又对卫建业道“小卫啊,你儿媳妇好像另有其人哝!” 卫致哪里管卫建业猪肝一般颜色的笑脸,成功的把话题转到了他自己身上。 江晚月只有屈辱,没有一丝宾客玩笑后的喜悦。卫致看起来像是在维护她,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处处显着他的优越。她真是恨透那副低眉浅笑的嘴脸,简直和他爸如出一辙的恶心。还有林湾那妒妇的眼,似乎快把她盯穿了,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扯林湾的头发,只想赶紧离了这恶心的地方。 这群自以为是的大人物,当然不会把“幽默的孩子”说的玩笑放在心上,不过都是顺着华老的调笑,打趣起了这个“温文尔雅”的书记之子,为活跃此时的气氛,调侃卫书记乱点鸳鸯谱。 张大为看了一眼卫致,笑得有些玩味:“我带这丫头来,暂时还不想给她招夫婿。我这宝贝徒孙,可不能让你这满嘴花言巧语的漂亮后生这么轻易的骗走哟~” 众人皆笑卫致。 卫致也是笑。 卫建业依旧保持风度,但看不上江晚月,就是看不上,哪怕演得很像,也难藏骨子里的鄙夷。林湾和林守成在人群中,又像在人群外,林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林守成却将视线飘忽到了那个葡萄架下的美艳女子身上流传。真是骚啊。 “执中,这丫头比我亲孙子还投老头我的脾气。我带着丫头来,也没别的。本来想现场画一副图给你贺寿,但我咱都老了,你走不动路,我也画不动了,所以让她帮我画一副贺寿的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华执中反应很快:“既然是大为最看重的丫头,这画技自是不必说了。”他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工具。 “那是!等我一把老骨头成了土,她师父百年之后,以这丫头的灵性和她将来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无人能出其右!多重的词啊! 师祖何曾这般夸过她?无出其右!这老东西,真护短。 她有些感动,丢掉的脸面,好像有点回来了。 华执中一笑:“哦?老伙计,我还不知道你,你向来护短!口说无凭,这个丫头我也是喜欢得紧,那就让她随便给我画一副贺寿的图,让我看看,画的好啊,我就来裱起来。要是真如你所言,以后这贺寿的画,可就值钱咯!” 众人因华老俏皮的话,笑了起来。 师祖拍了拍她的手:“你可好好把握啊,他这儿的颜料可都是藏货,好得很!你只管不当钱的用,别给他省!” 江晚月有些退却,但看到卫致和林湾,又看到一众以卫建业为首的一众虚伪政客,心里那团无处发泄的火烧的她没了惧色。 “好嘞!画什么呢?” “画什么都行!你在这儿看到了什么,就画什么。无论画什么都合理,老头我在,谁也不敢说你什么。” 江晚月的眸光畜泪。 老头见不得这种走心的:“但你也别太丢老头的脸哈!” “……”无语。温情不了三秒。 林湾只觉好笑,一心等着看戏。她并不了解江晚月的艺术造诣。在她眼里,江晚月不过就是个学画画的普通学生,文化课能科科不及格,能画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就是命好,仗着大师的宠爱,能有机会哗众取宠,她倒时要是画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这里这么多艺术家,看她到时有多丢脸。 …… 人群散去后,卫致对着林湾,冷脸道:“这笔账,我记下了。你最好老实一点。” 林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完全不在意卫致的冷言冷语,有些心酸,却反娇嗔对他道:“我什么都没做啊。不过陈述事实罢了,老实?你要我怎么老实啊?这里人这么多,你现在要是对我凶,惹怒了卫叔叔,让他下不来台,到时候难过的,可是你哦~” 卫致脸色冷淡,被人病态的喜欢,的确是很困扰的事。 真不想承认,他听说叶漪断了肋骨进医院的时候,确实很爽,但…他绝不能容许任何人用和他一样的心态,像他针对那个残废一样,针对他的笨蛋。 整晚的嫉妒和卫致的冷漠让林湾有了反击的冲动:“就算你是卫、书、记、的、公、子又怎样?在这一群大人物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儿!想护着她,都护不住!你是书记之子,她不过出身市井,且不说她眼里根本没你,就算你们真有什么,你觉得,你爸,看得上她吗?我怕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和那群人一样,权势滔天,随时能置我于死地。” 他因那句“眼里根本没你”而气怒,却擒着笑,对林湾讥讽道:“整你,还不需要我有滔天的权势。” 林湾的底气本来就弱,卫致这么一吓唬,她的脸色就变了。 卫致冷淡道:“我向来不欺负女人,可你,总不自量力。” 林湾看着卫致决绝冷漠的背影,眼眶的泪顺势而下。 不要招惹卫致,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晚月都明白的道理,但林湾,总是拎不清。 在这场宴会结束之后,“大企业家林守成”和嫩模的油腻的赤裸亲密照,成了A市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观赏摄影作品。林湾的脸都被她爸丢尽了,她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终日躲避着学校里同学异样的眼光。 哭泣的时候,隐约想到卫致的警告。她也曾想,或许卫致和她一样下作?但她不信。卫致不会,也不敢,那样对她和她爸。 她可悲的假设,就算真是卫致做的,又怎样? 她还是…喜欢那张精致的脸,和她得不到的人。 53底气 在那些权贵们觥筹交错之际。 江晚月一人在华老的书房厅内,聚精会神的画图。 看到什么就画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葡萄架…可以…画葡萄架和美人吗? 有意讥讽这些表面君子,内里婊子的人,她就根本停不下来,也不管这事寿宴,也不管主题符不符合,工笔画她被师祖特训了,心中有沟壑和情感,宣泄起来,速度就变得很快。 在华老的书房,她全神贯注,整整三个小时, 一副葡萄架美人图跃然纸上。 她将那个美人画的惟妙惟肖,画中貌美的丰满女子穿着松垮的袍子,赤着脚漫不经心的荡秋千,脸颊边有着暧昧的红晕,散漫着丢玩手中的葡萄,一地葡萄,满藤翠绿。 远处有七八只神态各异的公猴。她不屑地观猴,葡萄似是朝着那群猴子扔去。 那些公猴垂涎地看着美人,抓宝似的争抢着地下的葡萄。猴子们你争我抢,有谄媚,有凶恶,有猥琐…尽显虚伪百态。 在落笔的那瞬间,江晚月舒了口气。 画完之后,她就后悔了,这个送得了吗?她有些踟蹰。 这个画,用来贺寿……不好吧?情绪是宣泄了,但…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她把画放在一旁晾,又提笔,快速画了一副画了无数遍的写意水墨。那是她和师祖在江南的时候,经常一起去写生的地方,这个画,早就烂了,她画得快。 满目墨水青山,只见青烟袅袅,江边芦草摇曳。一老翁执钓江边,远处竹排轻荡戴着蓑衣的渔夫归家,墨色晕染,已是傍晚,万籁寂静,山水沉眠。 落笔后,看了眼时间。 四十分钟,慢了点,她还是有意识的画精致了,毕竟是贺寿。 这一幅,不会太出彩,也不会太丢脸,中规中矩,写意山水嘛,大都如此。 她撂下兔毫,坐在椅子上,歇了口气,等画干。 喝了口茶之后,走到外面去。 …… 卫致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面上看着从容优雅,但不停地看手表的动作总出卖他的情绪。心不在焉的他,像个等待孩子出考场的家长。 这念头一起,不觉莞尔。只要遇到和那人相关的事,他就会变得和她一样傻。 众人看她来了,纷纷期待。卫致看她出来,松了口气,总算是吃了口点心。 老头问道:“画完了?” “嗯,画完了。” “咋样?” “等干呢。” 她在师祖爷耳边轻声说:“我画了两幅,但工笔好像不太行?” “为啥?” “哎呀,等结束了我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老东西爱显摆的毛病又犯了,大声道:“不到四个小时,画了一副水墨,一副工笔,还行吧!”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有些美术界的权威,明显是不信。大家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华老见状,让手底下的人,把两幅未干的画拿了下来。 …… 两幅画被人摊开拿出。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她的速度。同行们对着哪两幅画看了又看,都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林湾不可谓不震撼。她不懂美术,但她也知道,画得很好。 卫致的心,瞬间就被那副葡萄架美人图抓住了,他爱那个葡萄架,想在那肏她,而她,画了他心中所想。她将那群讨厌的人都比作猴儿,他嫣然。 少年偷偷在心口种下的,独属于他一人的玫瑰,不知不觉,盛开满城,今后怕是,再也藏不住了。 那副美人图,实在香艳。男人们都盯着那放荡的赤脚荡秋千的女人,震惊着小姑娘小小年纪对情色的捕捉能力。 画面强烈的情色张力和对虚伪好色之徒的鄙夷,实在唯美。谁敢相信,这么剧烈而又隐晦的性暗示又带着人性隐喻的工笔,出自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之手? 不是人人都懂艺术,但是人人都有眼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竟敢把在场的这些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男人,都比作猴儿? 老头完全不搭理那副她画烂的水墨画,戴起老花镜,看了那副葡萄架美人图,撇了撇嘴:“不够细,还是不够细。太粗心了!” 都这样了,还会被批评?艺术界那几个位,一脸惭愧。 华执中感慨道:“大为,确实…无出其右。被你看中的丫头,果真是天赋俱佳。要不是被你收进门下,怕是又少了个艺术家啊!” 当艺术界的官员和从事美术相关活动的艺术家们围着她夸赞的时候,江晚月无措地看向远处欣慰笑着的师祖。 她这才有些回过未来,明白师祖此行带她的目的。 男人们都在夸那副山水,说她小小年纪,心有江湖。女人们却围着那副葡萄架美人图看,说她工笔细致,栩栩如生。 在场的官员男子,虽然都被她比成了猴儿,但无不钦佩她的画技和艺术造诣,无人因她的嘲讽而生气,反而各个不吝啬夸奖,诸如天才之类的言语不绝于耳,那群奔走钻营的人,都浮夸说她“才高八斗,堪比曹植”。 她算个屁的天才,不过就是师出有门,遇高人指点。刚刚那群闻江望祖色变的大人物,现在又一副见到“神”一样的表情捧杀她。 这一刻,她很轻松,并不是因为这些虚假的把她捧到天恨不得摔死她的声音,她只是觉得,改变她人生的艺术天赋,让她找到了自己。她不再在意自己是底层出生的丫头,也无所谓自己身上流着江望祖那个贱人的血,她不会当真把自己当成他们嘴里的“天才”。 江晚月只是江晚月,更忠贞自己的心了。 只有师祖冠于的头衔,是无法服众的。面子,是靠自己的艺术实力挣的。她没有丢师父和师祖的人,也把自己丢掉的脸捡了回来。 画技和天赋,就是谁也偷不走,能让她傲视世间的底气。 华老低声对着张大师道:“你这丫头,倒是随我们年轻的时候,把我这满屋子宾客,都骂了。” 张大师呵呵笑:“嘿呀,你多担待。葡萄架美人图,确实不得体,我让她带走,山水,我盖了戳儿,你留着。” “别诓我!美人图才值钱呢。你也盖个戳儿,都给我吧,本来也是送给我的。” “老精怪!哼。真是一点亏也不吃。你过寿,都听你的。” 江晚月在一侧,卫建业举着红酒来和她说起了话。 “晚月,画得很好啊!不愧是两位大师的门徒啊!我看着你长大,都不知道你天赋至此!好哇!不愧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句“看着她长大”,又惹来一堆话题。哼,要是在平时,他哪屑同她有关系,他有多看不起她一家,江晚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碍着小庄阿姨,她真想朝那个虚伪的那人吐口唾沫。 江晚月扯嘴一笑,讥讽的看着远处安静饮红酒的卫致。 卫致察觉到她的情绪,眼神一空,看着她被众人包围问话,一阵不悦。自己的玫瑰在别人家的园子里盛开被抢走的感觉包裹,这,并不好受。 晚宴的高潮,是她贺寿的画作亮相,结尾是华老的致辞。 至此,这场寿宴结束。 她没有和卫致说一句话,却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件事,她再不想和当官的婊子有来往。 今日屈辱带来的疼痛感过于剧烈,被性欲望冲昏的头脑总算清醒。如果她没有老天奶赏饭吃天赋,如果她不是师父的徒弟,如果没有师祖的疼爱,如果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真荒废了自己的天赋…… 那么这辈子,都会被这群“体面人”看不起。她承认自己命好,拥有常人不可及的天赋和幸运,但…… 这不是她昏头的理由。她很清醒,即使穿着钰芬奶奶的衣服,她也不是大家闺秀。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误入“上流社会”的噩梦。她想快点醒来。 她祝卫致贱人和林湾绿茶,永结同心,天荒地老。 她这NPC,有自己的世界,不屑把化粪池当花园。 PS:夸张灵感来自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唐伯虎瞬间画好《春树秋霜图》,纯粹夸张处理,不必过于较真。工笔画很难,很细致,如果是比较大的,几个月都画不完,如果不太大,也都要几个星期。既是虚构,主打的就是一个魔幻。 54眼泪 寿宴结束以后,她和师祖打了招呼,二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从不属于他们师徒俩的走心话,她安顿好了他,没有麻烦任何人,一个人,从郊外溜出来,打了出租回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师祖爷爷。她明白师祖想给她铺路的用心良苦。 “我没几年可活了,你的路很远啊。有生之年,能给你领领路,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一路眼眶都是湿的。老和她抢鸡腿吃的老顽童也会死掉吗?这个问题对于少女江晚月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参加完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参加第二次的寿宴后,江晚月突然想去城中村看看,她是这么想的,趁着周末,也这么做了。 第二日大早,她去了小时候住的那个城中村里。 不过短短五六年,这里就变了模样,原本家楼下的开快炒的狗屎叔叔,听说已经回了老家,前段时间,A市扫黄打非,那些城中村小巷里住着的,天天骂街却对孩子们很友善的鸡婆姨姨,抓的抓,逃的逃,都不见了。 以前的小伙伴,有些年纪轻轻的就嫁人了,有些已经进电子厂上班了,也有读职校的,读高中的,只有两三个。 她不过刚读刚读高二,还不知道人世冷暖,她们就已经为柴米油盐吵得不可开交了。 她想到那个,住在巷口的警察叔叔… 叔叔虽然总抓江望祖喝酒骑摩托,钻鸡婆姨姨的屋子。但对她和妈妈,却很好,对院子里的孩子也都很好。 他女儿和她一般大,之前总在一起玩儿。 却听街坊阿姨说,他去年抓一个打架斗殴瘾君子时,被嗑药磕嗨的瘾君子捅了几刀,人没了。 她说不出来心口是什么感觉,只是鬼使神差的,买了些水果,去那个总帮妈妈搬米搬油的叔叔家里,去找他女儿。 她们幼时总一起玩,只是她搬到八号小区之后,便不常联系了。 她叫李醉,是个很正直的姑娘。 李醉看到她的时候很意外,她刚从学校补完课回来,也不知什么是时候,她鼻梁上架起了眼镜,不过,她从小读书就用功,近视也不奇怪。 她看到客厅里叔叔穿着警服,笑容灿烂的遗像,鼻尖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醉似乎已经从父亲过世的悲伤里走出来了,清清浅浅地和她说了这几年。小的时候,她们一起调皮去池塘抓蝌蚪的过去还历历在目,现在,却物是人非。 她还是那么正直,那么让人信服,和她爸爸一样。 她在实验中学,成绩在年级前三十,这么高枕无忧的成绩,依旧没能让她松懈,她还是好努力好努力。关于未来,她没有少女不切实际的天真浪漫,即使生活充满苦难,但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叔叔一样的荆棘之路。 “只要把那些坏人都关进去,就再也不会有人失去爸爸。” “我要重启爸爸的警号,他会,一直活着。” 直系亲属方能重启警号。她的眼里没有悲伤,而是有一团火,一团足以洗涤江晚月厌世的火。 江晚月哭了,小醉却笑着。 在见证了那些婊子的嘴脸后,再看李叔叔和小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烂。 “晚月,很开心你来找我。但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是啊,这里已经不是江晚月的城中村了,她也不是原来的江晚月了。 …… 周日一早,她醒来觉得心很空,突然很想见见小结巴…… 她给他发了条信息,却没有回复。他应该,再也不想理她了吧? 等再知道小结巴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周一升国旗的时候了。 校长怒斥最近校园霸凌的事情,她从教师议论声中得知,高一三班的有个同学被长期霸凌,被人打断了肋骨,家长很生气,要彻查,所以这周学校要重点展开预防校园霸凌的教育。 她几乎是瞬间知道,那是小结巴。 散了操之后,她没有回艺术楼,而是飞奔去找陆洪。 她飞奔到陆洪跟前堵他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叶漪在哪?” 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她完全不在意:“我问你话!叶漪呢?” “叶漪在哪你问叶漪啊!你问老子干嘛?神经病!”他越过她。 江晚月闭眼调整呼吸,抓住陆洪背后的校服,用力扯了回来,气怒道:“你竟敢打断他的肋骨?你找死吗?” “嘿!他妈的逼,人人都说是我,操!这次打断他肋骨的真不是老子!别他奶奶的血口喷人!” 江晚月恶狠狠地看着他,向他道:“你对他做的恶事还少吗?” 他被江晚月狠意镇住了,大小伙忍不住向后退了退,或许是本就心虚吧,这个平日里以欺负人为乐子的纨绔子弟,竟然有些怯色。 “我承认,我是打了他!但这一次,真不是我!他妈的,不是老子做的事,老子凭什么要承认!” “你还敢打他?!”江晚月气极!小结巴不是说陆洪已经没有再骚扰他了吗? “我…打就打了!怎么着吧?”他也火了。 江晚月拳头捏的死紧,真想一拳头锤死他… “那边的那两个同学,怎么回事,上课铃响了不知道吗?”教导主任拿着扩音器对他们吼道。 陆洪见状,骂了她一句疯婆子,然后去教室了。 江晚月忍着怒意,只得回教室。她进教室,看老师还没来,二话不说,先把陈晓晓的桌子踹翻了。 陈晓晓人都是懵的:“你干嘛?” 同学们赶紧上前拉架,都在劝老师要来了,别闹事。 她只留了一句警告:“我之前谈恋爱没空找你算账,现在我分手了,有空得很,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欺负叶漪,我他妈就怎么欺负你!” 她脸都青了。 同学们帮陈晓晓收拾课桌和落了满地的书本,又在劝江晚月消消气。 江晚月整节课脸都是臭的,反观陈晓晓,一整天都不自在,她是真怕江晚月找她茬。 一下课,江晚月就去堵佯装去厕所的陈晓晓。 在楼梯口,几个男同学都护着她。也不是说护着,而是在拉架。艺术班的同学都比较团结,大家感情都很好,同学之间吵架打架什么的,大家也都不会拉偏架,只是劝不要伤了和气。 陈晓晓实在是心力交瘁,只能道:“这次真的不是我和陆洪。你别哭错坟啊!” “你们会无辜?”江晚月明显就不信。 陈晓晓心虚:“我承认…我们有。但……” 江晚月抡起拳头就要锤,被班里的男孩儿拦住了:“月姐,月姐,都是自己班同学,有话好好说,他妈这周抓霸凌,你就打架?早一周也好啊!严抓的时候出事,到时候挨处分更厉害咋整!你为自己想想也冷静一点。” “真是服了,肠胃刚好就打架!保重身体不好吗?火气这么大!” 她“肠胃炎”请假了一周。 江晚月忍着了,老妈在乡下忙着照顾外婆,要是真的闹事被老师打电话叫家长……章程芳女士的怒火成倍,她死得会很难看。现在确实不宜添乱。 “他在哪?为什么没来上学?” “他在市人民医院。”陈晓晓怯生生道。 她甩了拉架的男同学们,对她道:“陈晓晓,咱俩的事儿,加上叶漪,两笔。我们,没完。” …… 下课铃一响江晚月就飞奔去了人民医院。逼着陈晓晓从陆洪那要到的病房号。 顶着晚高峰的车流,不到六点,她就癫到了人民医院住院部3045号病房。 小结巴脸色苍白极了,本就瘦削的身体,这么一病,就更没肉了,他很安静的在看电视,身边也没有陪护。担心了一整天,到了门口,她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看到了她了。 她有些局促。 他们隔着门上的透明窗子对视。 他眸光中戴着一丝水花,她的眼泪已经掉了。 她眼里,有愧疚,有悲伤,更多的,却是心疼。她鼓起勇气推开门,放下书包,坐在他身边。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吃饭了吗?”她打破安静。 小结巴摇了摇头。 “你想吃什么?”她擦掉眼泪。 他摇了摇头。 她看着他瘦削的身体,鼻头又酸了:“疼吗?” 他摇摇头。 江晚月只是哭,也只知道哭。这么久以来挤压的,被她忽略的,被顿感藏住的疼痛,在看到小结巴的这瞬间,全都轰然倒塌。 他艰难的抬起手:“抱…抱。” 她也管不得他身上还有伤,不受控制地扑进他的怀里。 他抚着她的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他竟然将这句话说的这么利索。 她在他怀里摇头。悔恨之意席卷,他没有一句责怪。 “就…过去吧。”他轻轻道。 她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不信与不解。 “要…守信,不要…再…轻易说…说离开…”他眼角的泪,烫疼了她的心口。 那些想过一万遍的长篇大论的解释,在此刻,全都化成了一个坚定的点头。 “我…很想你。” 江晚月在他怀里安静的哭。 只有在叶漪面前才有女儿态的江晚月,莫名领悟到了某个哲学难题。有些看起来很小的事,能轻易的让本就千疮百孔的亲密关系,彻底形同陌路。而有些看起来不得了的大事,却能被爱人一句“都过去吧”的包容抚平。 背叛,在她看来,是五马分尸的罪名。 “你不生气吗?”她怯懦的问。 “生。” 她低下头。 “可…我…生气…和没有你,没有你…好像…更痛苦呢。”他温柔道。 她很想说好多好多承诺,也好想给他好多好多保证,诸如不会再有下次,诸如对不起,但她什么也没说。做,比说重要。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和额头。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除非,是你不要我。江晚月看着叶漪,在心里发誓。 如果问江晚月,什么是爱?她会说,是和他说好多好多的话,吃好多好多饭,是什么都不说也行,只是安静拥抱也能过好久好久。 55罪魁 江晚月把家里的锁换了。在那之前,晚上一直住在萧诺家。 因为知道卫致和花芏理感情好,她这段时间,连最爱的花姐都避开了。她不是怕卫致,是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萧诺哪想的了那么多,只当姐妹最近亲她,她是求之不得的。 江晚月一心想要弄明白,那天打断她小结巴肋骨的人究竟是谁。她每天折磨陈晓晓,陈晓晓也神经衰弱了,只得和她说,陆家也在查。 小结巴还是觉得,算了。他算了,她不能算。 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小结巴。 …… 自从小结巴被恶意霸凌住进医院之后,学校的老师保安巡岗就变得很严,她想要早点离了学校去找小结巴都不行。 听说最近校外斗殴都抓了好几起。最近乐美附近的治安都变好了。 江晚月却开心不起来,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只是陆洪还好办,现在小结巴养父已经知道了他孙子的暴行,一旦小结巴再出事,陆洪肯定也没好果子吃,现在最不想小结巴不出事的人不是她,而是陆洪。听说陆洪最近被他爷爷整得很惨,他爷爷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看到他就动辄打骂,不仅如此,还抓他学习,请了一群老师来家里折磨他,教他语文数学,还教他礼义廉耻,现在基本门都不能出了。 都已经这样了,陆洪没必要再骗她。他和陈晓晓都一口咬定,霸凌小结巴的人不止他们这一波,还有一群。他比江晚月更想知道是谁,害他现在被 原本是仇敌的两路人,因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天下死手的人是谁,反而成了“同一战线”的人,堪比当年抗日。 …… 陆洪托他“道上”(也是小混混)的兄弟打听,上次去乐美中学打架的人究竟是谁。 辗转了一两周都没有消息。直到他一个兄弟仔在桌球室打桌球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当天的打手混混,逼着问了领头的人是谁,那人死活都不说,最后给了他三千,他才说——是兆喜中学的王明强。 陆洪当时就找上陈晓晓打电话给了江晚月。 “兆喜中学?王明强?小结巴怎么会招惹上和我们学校毫不相关的人?”江晚月疑惑道。 陆洪破口大骂:“我他妈的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他妈找死,打人往死了打,害老子现在有家不敢回。” 陆洪翻墙从家里逃出来三次,摇人去兆喜中学堵王明强,两拨人打了三回,他都没问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王明强要打叶漪。这两拨人却莫名其妙结了仇,一到周五就打架。一开始是因为叶漪,后来,是因为各自打出了脾气,打着打着,连本来的目的都甩了,就是用“看对方不爽”这种傻逼理由,纯打。 陈晓晓被江晚月时时刻刻的折磨整的也是神经衰弱了,拍了张王明强的照片,传了彩信给江晚月。 江晚月看清楚那人之后,总觉得面熟,她心不在焉的一直回忆,这个人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她想到最爱上网冲浪的诺诺,整个A市中学的八卦,就没有那丫头不知道的,兴许她认识。打定主意,就把那张照片给她看了。 “这不是当年…当年…那个黄毛?他头发怎么黑了?还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还是高中会收拾人哈!这么个烂渣都能收拾的卑服的!” “黄毛?”某个藏在记忆深处,成一地碎片的事件被拼凑起来。 “就是当年要打卫致哥哥的那个黄毛!这不就是他嘛?他竟然在兆喜中学!” 卫致。黄毛。某个答案破土而出。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不要让任何男人靠近你,碰到你。” “记住,是任何。”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他。”】 江晚月的脸沉入潭底。 她都忘记和萧诺告别,从饭堂出来之后就打电话给了陆洪,甚至都没有听到身后诺诺的呼唤。 …… 当她和陆洪还有陈晓晓伙同一群不良少年在兆喜中学等王明强的时候,陈晓晓看着她那阴沉的脸,心里都有些毛毛的。 陆洪最近看江晚月,越看越顺眼。男人喜欢女人,有时候很不讲道理,倒不是说那疯丫头多漂亮,漂亮的姑娘他见得多了,这不稀奇。江晚月身上有股子别的漂亮妞儿身上没有的劲儿,哪怕她开口就骂街,他也觉得舒服,有时候被她粗口骂着,还会有莫名的爽感,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脑子坏了,怎么看江晚月,都是“真他娘的带劲儿”。 在看到江晚月的那一刻,王明强眼神色眯眯的。 也不管陈晓晓在,陆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不得劲儿,对王明强上来就是一脚。 王明强被踹倒在地,眼看两拨人还没说话就要打起来,江晚月直接发话道:“别打先,等会。” 陆洪真就乖乖被江晚月一句话给拉住了。对面看漂亮妞横在中间,到嘴边的下流话,被她一句:“是不是卫致让你干的?”吓得噤了声。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王明强的表情说明了所有。 “是卫致,对吧?” 他被一个丫头吓得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或者准确的来说,是被丫头嘴里的名字给吓得魂都没了。 陆洪眯起眼,卫致?陈晓晓也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卫致呢? 江晚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洪:“他不说,那你就随便打吧,反正我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王明强赶紧拉住江晚月。被脏男人拉住的感觉并不爽,她微微蹙眉,正欲骂人,陆洪比她更快一步:“你他妈的碰哪呢?” 这就又打起来了。 陈晓晓有些懵。陆洪什么时候这么护着江晚月了? 她在离开之前,对陈晓晓警告道:“你和陆洪的嘴最好不要多。” 王明强猛地点头:“这妞儿说得对!咱们自己打,打多少回都行,惹了他,咱都没好日子过!” 她听完,第二次对陈晓晓警告:“别心存侥幸,你要是想死可以自己找车撞着玩,要是让林湾那个长舌妇知道了告诉了卫致,拉我和叶漪下水,你就等着死吧。” 平时叱咤乐美的校霸陆洪听到卫致,也是心一惊,他松了王明强:“我们的账,下次再算。” 谁知刚刚还牛皮哄哄的王明强,立马怂得恨不得下跪,对着陆洪道:“小子,听我句劝,你要怎么和我算账都行,千万别招惹卫致。到时候,咱都得死。千万不能让卫致知道我把这事儿泄出去了!”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怕卫致。 江晚月离了兆喜中学,打车去医院。 …… 见到小结巴之后,只是抱着他。原来,他这一次无端的灾祸,是因她而起。 而她,还在和那个伤害小结巴的人,日夜宣淫? 真卑鄙。 …… 卫致最近抽烟又凶了起来。她家的门锁换掉了,平时也见不到人,为了避开他,连花儿都找不到她人了。高三的课程多任务重,他没时间抽出空来找她。 她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变幻莫测。除了做爱,他几乎摸不住她一天一变的态度和情绪。 他只当她在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萧诺在和卫果聊天的时候,说她去医院照顾那个残疾了。 她竟然…还敢去找那个残疾? 56下跪 江晚月很聪明,选择了在庄茹玫在家的时候来卫致家里。 卫致看她来了,找他借教辅材料?让他教她做数学题?连日来的坏心情终于有了丝转好的迹象。 一进门,他就把门反锁了,刚要拉她入怀中。 就被她仇恨的双眼和响亮的巴掌扇得没了好心情。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使手段对付叶漪,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卫致笑了。 一如既往的变态。 他越过她,坐到书桌前,点燃了烟,饶有兴味的问:“你怎么和我鱼死网破啊?” “我……”她还真回答不上来。 “大不了杀了你坐牢。” 卫致看着烟圈,眼底的难过不言而喻:“你为了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残废,大言不惭的,说要杀我?” 他背对着江晚月,江晚月看不到他的情绪。 “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就一起死。”太过生气,她有些歇斯底里。 江晚月激动道:“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别太疯了!你差点让人把他打死了!” “犯罪?我打死他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他死了吗?不是没死吗?”他轻飘飘的话,听得江晚月浑身颤抖。 “你好可怕。”她满脸恐惧。 “你怎么能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你真的和你那群政客婊子如出一辙的恶心。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人命!” 卫致被那句【你好可怕】伤着了,吸了口烟,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小庄阿姨,告诉你那个恶心的爸爸,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这高干子弟草菅人命的恶心嘴脸!你不怕我把你送进监狱吗?” “去啊。”他完全不惧她的威胁。 江晚月突然觉得很无力。卫致敢这么做,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就黄毛对他的恐惧程度,就算被抓进局子里,估计也是不敢把他供出来的。 就算供出来了又怎样?卫建业一句话,卫致就能相安无事。 她怎么能和他掰手腕呢? 卫致手里有不少黄毛的把柄,就算不是这叶漪一桩,也足够让他进少管所。只要他愿意,想整死黄毛,都不需要他动用任何关系和背景。黄毛对他的惧怕正是来源于他的阴险狡诈。加上叶漪,不过就是黄毛一众不良里的罪加一等,得罪卫致,下半辈子都可能活在地狱里,黄毛很清楚,所以,他就算是进少管所,也不敢提及卫致相关的任何。 他根本不怕江晚月把事情闹大,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江晚月无力的落下泪来:“真是感恩你呢,卫少爷。你让我再一次认清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句卫少爷像把刀子一样扎进了卫致的心里。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有些低落,轻喃:“只是让你在我身边,离那个残废远点,就…这么难吗?” 江晚月…… 笔直的在他跟前跪下:“卫少爷,无意得罪你,冒犯你是我这小人物不自量力,我不该惹是生非,不该惹你生气,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叶漪。” 这一跪,卫致傻了。 口钝目呆,魂像被人抽走了。 浑身都在抖,没有一处不是麻的。 “需要我磕头吗?”江晚月是那么狠,眼里哪有一丝求人的卑躬屈膝? 伤害卫致这个无人踏足的门派,江晚月是绝对的独孤求败。 卫致说不出话,他手脚冰凉,胃疼得厉害。 在江晚月磕头的那瞬间,卫致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眼角有泪,好像快要哭了。 她冷漠地看着他,完全不为所动。 是要哭,却没哭。即使现在他看起来快要碎了,还能强撑,可笑的一副“永不服输”的样子。 “到此为止吧卫致。”江晚月轻声说。 “我不是你这高干公子发泄性欲的充气娃娃,你也不是我这下、贱、丫、头、的自慰棒。”她用卫建业的形容恶心自己,平等物化俩人,一遍遍提醒二人的阶级。 “我有小结巴了,有些错误,早该结束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卫致说不清楚,或许可以笼统的概括为寂寞?一种被抛弃在无人之境的寂寞。那种寂寞,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与他如影随形。 他那么想要把江晚月圈进只有他们的世界,可她,却说,她只是他的充气娃娃。 “他无端因为我断了根肋骨,只是因为我无端的招惹了你。卫公子,他是个普通人,没有你那么高高在上,他没有书记爹保护他,所以,放了叶漪?好吗?看在你肏过我的份上,嗯?” 屈辱的眼泪顺势而下,她现在像个求金主的妓女,对卫致的厌恶与恨意那么清晰。 他浑身颤抖,泪根本不受控制。即使是用尽全力去抑制眼泪,逼着自己尽可能的维系自尊,可眼泪根本不由他的意志掌控,浑身的力气早就被她这一跪抽干了,他大脑没有思考的能力,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她越是求,他就越是想杀了叶漪。 调皮的卫果拿着备用钥匙开他哥哥门,想要进去吓他俩一跳。 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 “啊!月月,你这是在干嘛?” “滚出去!”卫致吼道。 这声音惊动了厨房的庄茹玫,她从厨房过来查看情况,就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姑娘跪在自己儿子面前。 小儿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她蹙起眉,朝卫致骂道:“这是在干嘛?月月,你快起来!” 江晚月的脸,早就丢尽了,她就是那样笔直的跪着,也不动,也不说话。 她闯进去拉起“儿媳妇”,对着卫致就骂。 妈妈救了他的命。她跪着时,五脏六腑的疼得他无法呼吸。 庄茹玫打骂着卫致,卫致承受着,江晚月在一旁默然的看着,卫果搀着跪了不知多久的江晚月,一时不知心疼哥哥还是心疼月月。 两个当事人,什么都没说。 桌上的香烟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烟味,暴露了他抽烟的秘密。 卫家乱成了一锅粥,江晚月默默的撒开卫果,回家,缩在房间角落里,流起了冷眼泪。 57选择 po18ca.com 卫致病了。听说是半夜发高烧。 为什么发烧,无从知晓。 大半夜的,小庄阿姨把他送到医院,39.8°反反复复烧了一晚上。 中医说,人在情绪过度低落的时候,邪寒入体,病易缠身。卫致在春寒未过的时,挨了母亲的打骂,又一人在浴室淋了一小时的冷水,不生病,才奇怪。 …… “卫致哥哥不愿意去医院,看了医生就闹着要回来,是小庄阿姨逼着他在医院的。”萧诺一直在和她说卫致的情况。 她只当没听见。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info.com “卫致哥哥很不好,我昨天去看他了,感觉魂都被病带走了。” 死了最好。 “月月!你怎么都不说话。” 江晚月冷着脸看着聒噪的萧诺:“你要关心他,就去找他,不要和我说。” 萧诺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月月从江南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亲密无间再也不复存在,她们之间,也有了小秘密,她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疏离…… 她已从卫果处得知他们那日的事,但月月,一句解释都没有,似乎根本就不想和她说。 姐妹之间,长大了,就会变吗? 她委屈的看着江晚月。 江晚月心一软:“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萧诺抱住江晚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没有。我最喜欢你们了。我只是,讨厌卫致。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他了。可以的话,真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来往。” 她那么严肃,萧诺哪敢再问什么。都下跪了,肯定是很严重的事了。 …… 江晚月和卫致又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关系。江晚月觉得浑身舒畅,卫致则是日渐阴郁。 卫致虽然没有给她任何答复,但是小结巴,再也没有被人霸凌过了。 这样很好。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但… 他是卫致啊。 …… 卫致第一次求卫建业时,只问了一句:“怎样,才能让碍眼的人消失?” “那当然是,拥有绝对的权力。” 自上次打了卫致之后,卫致再也没同卫建业说过一句话。那回去参加华老的寿宴,还是庄茹玫软磨硬泡了好久的结果。即使是一起出门,他儿子也能心狠的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他正不知道该怎么修复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没想儿子会主动找他聊天。 “能不能用你的权力,让一个人消失?” “当然可以。我今晚做的梦,明天就能实现。” 多狂妄啊。 当他提出,让叶漪消失的时候。卫建业没有反驳,而是问:“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死手呢?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卫致从未推心置腹的和他爸说过任何。 但那一次,他把…… 嫉妒的折磨,阴郁的心思,可怕的卑劣,全都和卫建业,和盘托出。或许江晚月说得对,他和卫建业,本质上,是一种人。 卫建业诧异儿子竟然会为了那个丫头病态到如此地步,却并未阻止,而是,纵容儿子的阴暗。 “儿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让人消失之外,能到达目的的方式有很多。想让他消失太容易了,但那个丫头,会因为这样而恨你一辈子。这样,达不到你的最终目的啊。” 卫致一愣。 “最好是,他自己,主动消失。” “你要的,不过是那个丫头而已。” “做事,当然要做绝。但绝,只是目的。有时候让人吃糖,比杀人更有效益。” 卫建业给少年卫致上了一课。 他纵容了儿子的心思,约了陆定国吃了一顿饭。他不过轻飘飘地说起了他那个传奇养子,陆定国就七上八下的。后来,经过卫建业的秘书的点拨,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竟然招惹了卫家公子看上的丫头。 秘书给了他指明了一条出路,让他把孩子送出去,不要苛待孩子,落人话柄。 他立马准备起了叶漪出国的事宜。 …… 陆定国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滴水不漏。 他只是温和且严肃的给叶漪两个选择:“你出国读书,义父供你一辈子都可以。但你要继续和那麻烦的丫头纠缠,别说你了,义父自己的生意可能都保不住哦。” 叶漪,没得选择。 他当然知道义父的财力,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官员整垮,也当然知道,这不过是维系“父子俩”体面的说辞。 选江晚月,意味着院长妈妈好不容易给他谋划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出国,意味着有更大可能出人头地,他要的,是不再被欺负,拥有和这些人一样,能与人掰手腕的实力。他身后不仅只有他自己,还有院长妈妈,孤儿院的弟弟妹妹。 他没办法为了江晚月,牺牲自己的好不容易。 少年叶漪,选择了前途,斩断了对意中人的情丝。 …… 在江晚月被分手的那天,甚至没看到叶漪其人。 好像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一,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这个人,就像烟雾一样,在她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大概是两个月后吧,她才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很想问个彻底。但她无论发多少封邮件,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她想问陆洪,可是陆洪也转学去了实验。 陈晓晓一直避着她。 直到她在陈晓晓家楼下堵着。 陈晓晓知道躲不过,很真诚地的说:“我也被分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 她去实验中学找陆洪,陆洪看到她,很意外,也很…欣喜。 但……带着克制和躲避。 “别躲我了,给我一个交代吧。我只是要个结果。” 陆洪抽起烟:“他选了去美国。” 陆洪是个坦荡的恶人,他从不吝啬表现自己人渣的本性,也从不装什么正人君子,直截了当道:“喜欢你代价太大了。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没胆子接近你。本来我准备从那个乞丐身边把你抢走,但你,我动不了。” “什么意思?” “我爷爷给了他选择,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和你在一起,意味着他和我们陆家再没有关系,要回到孤儿院去。和你分手,可以出国,去美国读书。他选了去美国。” 江晚月笑了:“原来。”他这么选择,无可厚非。爱情和前程,这不是,送分题吗? 小结巴有多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多努力学习,多么记挂他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和弟弟妹妹,她,最清楚。 “谢谢你。”江晚月转身前,同他道谢。 陆洪完全不避讳的搭上她的肩:“我现在不在乐美,我们,可以偷偷谈恋爱啊。”他玩笑道。 “我喜欢普通人,不喜欢纨绔子弟,更不喜欢高干子弟。”她也由着他造次。 “没事,买卖不成情谊在。你这妞儿这么带劲,做女朋友就没意思了。” 江晚月笑了笑:“我也不想和痞子做朋友。” 她去电玩城打了一晚上地鼠机,花光了所有的领用钱。陆洪也一直在身后跟着她,她也默许他跟着。不够钱的时候,那个纨绔子弟又给她买了一篮子游戏币。 “你打个爽。” “我不会还钱的。”因为,再也不会见了。 “老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发泄个够。” 陆洪远远地跟着她回家,她安全到家后,那人就不见了。或许陆洪喜欢她吧?她不清楚,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或许是因为记忆的发酵,那个痞子少年,在今后的十多年里,在她回忆里的模样,好像也没那么邪恶。 …… 江晚月人生的第二次觉醒,自己清晰的做决定,是高二下学期,和小结巴分手。 或许是受小醉的感染,或许是受小结巴选前程的启发。她忽然意识到,人生,最不要紧的,好像…就是爱情。 她等老妈回来,已是五月初,还有一月,花芏理就要参加高考。 这一回,不是休学,是保留学籍,去了江南。 六月,在花姐高考前夕,她走得无声无息的。 她坚定地要去江南读美院的想法,说服了章程芳。 她的手机换了号码,那一年,开始有了初代触屏智能手机。微信刚刚上线。 高考回A市的时候,哪怕考场就在乐美,她也没有和果果诺诺打照面。那时候,花姐和那个她忘得干干净净的人,已经去北京读大学了。 除了高考那几天,直到硕士毕业,江晚月再没回来过。 …… 她在江南的美术机构上课时候,知道花儿被录取人大,卫致去了政法大学。 听说卫致高考发挥失常,本来可以稳上清北的,但是考物理的时候,没有做最后一道大题。即使是这样,总分还是让他去了他这学渣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双一流。 她被美院录的那一天,诺诺被A大录了,果果被一个A市的一个民办二本录了。 他们仨在四个人的“姐妹群”,互相在发录取通知。 她没考上国美和央美,不是因为专业。而是因为该死的文化课。 师祖很开心,反正在他身边,比在哪个美院都强。虽然没有达到师父和妈妈的期望,但她也很开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文化课能进江南美院的国画系。 从高三到研三,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送走师祖,在江南一呆,就是8年。 文学作品里轻描淡写的八年,让少女变成了路边小朋友打招呼嘴里叫的“姨姨”,身边的朋友结婚生孩子,她也还是,一如既往。 没有恋爱,因为,没有心动。 没有性,因为,有了更高级的欲望,就无所谓动物欲望了。 二十四岁的江晚月最大的愿望。是拥有一家自己的艺廊,成为和师父师祖一样的艺术家。 …… 花儿在她大四那年就去了英国,第二年,果果和诺诺紧跟着她去了英国。从有微信的3G到4G,她都没有早已被她封存的人的微信。只是听萧诺说,林湾也在北京,虽不在政法大学,但一直和他联系紧密。 听说她大二那年,卫建业升到省厅了,卫家就搬到另外一个新楼盘的别墅区里了。 后来8号小区那几个伙伴的家,也是陆陆续续的搬了。只有他们家还住在老房子里。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是不讲道理的,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她还是那个会和姐妹们说垃圾话的江晚月,却不再是那个会把真正心事告知他们的小霸王。 少女江晚月会说:“我和姐妹们,永远都不会变。” 可后来,影响她们变化的那个人,却是江晚月自己。 他们之间,也有了,成年人的,距离感。 58那几年 江晚月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狠的人。 在他高考的前一周,她不见了。和她不见了相比,一直避着他,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忍受。 章阿姨的一句:“她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作为母亲,我该尊重她。江南比A市更适合她。她有自己的艺术追求,我们,都不该成为她人生的绊脚石。” 卫致那一周过得很糟。那一周,学校也没有再上课。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又像上次那样一走了之。她永远比他心狠。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好像不是那个残废,而是……他们本身。 可卫致明白的太晚了。 他总是抱着侥幸,想着她总会回来的。 却没成想,她真的能让他,再也不见。 那道题,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写。因为,很烦。 …… 她高叁那年,他大一。他没有去打扰,他没做她人生的绊脚石。 她高考完的每一天,他都在家里等她回来。 总想着,暑假了,她会回来的吧? 可是,没有。卫果说,高考的时候,都见不到她人。哪怕,她回了A市,他们的考场都在乐美中学。 当他第二次打定主意,去江南找她…… 母亲却再也不愿意庇佑他。“你使手段欺负她,就该承受她不要你的代价。”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江晚月不要他。 其实他和卫建业本质没有区别。 他会选择走上和卫建业一样的路,大概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对于他来说,不是他想要的,其它什么,都一样。起码妈妈,也希望他这样的…… 只要选好了路,就会走到极致。从进团委,再到被团委书记赏识再到保硕,他一路都走得很平稳。在外人看起来的康庄大道,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机械性的一条路走到黑,卫致一向如此,做,就要最好。 喜欢他的女孩很多,林湾的存在帮他规避了很多麻烦。有时候不需要他得罪人的拒绝,林湾就能在他先一步让所有异性无法靠近他。他默许了林湾的行为,因为,他不会浪费时间去得罪人,这些不起眼的人,保不齐以后会在哪个瞬间能够为他所用。 得罪的人事,让愚蠢的人做,他只需要,继续做他的谦谦君子。 江晚月还是那个江晚月,但卫致在这条路上走着走着,再也没有少年纯粹的赤子之心。 和一群虚与委蛇的笑面虎打交道,被那些脏污浸染,他没有独善其身,致力做最脏的那一个。就算是当坏人,卫致也要是第一名。 …… 这个世界的人很多,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他也不是非谁不可,在没有她的这些日子里,他过得很好。 …… 很好?最好是。花芏理从不相信卫致嘴里的很好。 卫致的改变全都落在她眼里。 他笑,却没真心。 他说,却没真情。 卫致在面对她的时候,难得会说几句心里话,但是面对别人,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孩子气。 最好的朋友带走了最好的朋友。 卫致几乎不会生气,他是那么的有涵养,那么的情绪稳定。谁都说他少年老成,稳重可信。 只有她知道,当年那个有血有肉的少年,被他自己杀死在了江晚月离开的那个夏天里。 在电子支付普及的很多年里,卫致还是有装现金的习惯。在某个二人都心情不好的晚上,在后海的夜场,他喝得很醉,却还能保持清醒。 他点烟的时候,用打火机烧掉了那张合照。 眼角的湿润,他说是烟熏。 在那个贱人第二次出轨的时候,她哭着和卫致打电话。 那年北京下了很大的雪,卫致半夜从学校出来,打车来接她。他暴躁的一拳拳锤着霍子钦。 她拦都拦不住。霍子钦仓皇而逃,她在出租屋里,不停哭。 在只有卫致这一个家人的北京,再次遭受背叛的花芏理,再也不是大姐姐,而是像个小姑娘一样,她抱着卫致哭。 “我们才是笨蛋。” 他陪她喝了一晚上。他醉死过去,才说:“就真的非他不可吗?” 花芏理反问:“是啊,就真的非她不可吗?” …… 她决定去英国的时,霍子钦已经准备好了赴美的材料。 两年的异国恋,她苛待自己省钱买机票,无数次找卫致借钱去美国找他。她在英国两年,霍子钦在美国两年,他一直有另外一个女朋友。 “你知道的,我是没办法只喜欢一个人的。她和你不同,她自由而纯粹,简单快乐。而你给我的,只有沉重。” 她傻乎乎的一遍遍跑到纽约,在无人见证她爱情的荒野孤军奋战,她那时候自己缝婚纱,问他愿不愿意结婚,他说愿意。 那张在纽约办理的结婚证,和她见不得人的感情一样,封存在了纽约。 那是第叁次被背叛。 花芏理,连哭都忘了。 她只是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安静地收拾行李,飞回了伦敦。 “我是不能没有你的。花儿,你要知道,妻子和情人,是不同的。上帝创造夏娃,抽走了亚当的第二根肋骨,你要离开我,我就会死。” 花芏理第叁次原谅霍子钦。 她想要好好经营自己的爱情,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她明明知道,这样一个人公之于众,会引起父母和朋友多大的反弹,可她还是选择忠贞于爱情。或许对于江晚月来说,爱自己比一切都重要,可花芏理,从来,都只会,爱别人。 很小的时候,她就想有个美满的家庭,有温柔的丈夫,可爱的儿女,而自己,能是一个好妻子。 她热爱爱情,热爱妻子的身份,并忠贞于这一切。 或许,世俗的眼光理解不了她甘愿这样的“平凡愿望”。因为她的确拥有着,许多人难以企及的人生和能力。 可她的愿望,就这么平凡。因为愿望和能力不那么搭配,所以她从不曾同人言说。 但卫致,是知道的。不管花芏理是怎样的花芏理,卫致永远都会理解尊重,一如她对卫致一样。 当她久违的和卫致通话,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又被绿了。 卫致只是轻轻的问了句:“要不要回来?” “不回吧。还没被伤够。哪天,被伤够了,彻底醒了,我再回去。” …… 卫致下乡的那二年,她回国办事,顺路去他下乡的村镇找他。 他卷着裤腿,在田里,和农民打成一片。 他驱车带他去看了村委的水田和他主持修缮的球场还有让大学生画的墙画。“建设新农村”他做得很好。似乎基层的农村生活,让他找到了几分治愈。相比和那群人虚与委蛇,他和这农民伯伯与村口大妈的交流,更轻松放肆。 他热情的和每个村民打招呼,大家都叫他小卫。 在镇上的村头小卖部,他买了两罐可乐,阿姨死活都不收他的钱。 他拧开可乐递给她。趁阿姨不注意转了账。阿姨听到转账声,还责怪他见外。 她问:“看你这架势,准备一辈子待基层了?” 卫致笑了:“未尝不可。” “市委会放你?”当年他考第一名进省厅,火速升职下调市委的传奇,可是在公务员圈传开了的。 “再说吧。这里,挺好的。”卫致喝了口可乐,和花芏理说起他在乡间的日常。 他平日在村口的小摊上吃粉,半路被电话叫走,他一面赶,后边摊主伯伯一面给他塞油条,他忙完才想到粉没吃完也没给钱,飞奔回来给钱,谁知道,伯伯把他的粉热着,给他加了汤加了肉,还叮嘱他吃饭不能太快。他扫码给钱,伯伯还要硬塞他两个鸡蛋。 花芏理突然有些向往卫致嘴里的基层生活。可她,绝不进体制。 “要是你在这儿住个几月,保准你什么坏心情都没了。” 这时候,一个大嫂抱着孩子过来买酱油。那个孩子二话不说就往卫致怀里扑,显然是和卫致很熟稔。那个把自己隔绝于世界的卫致,变得很有烟火气。 “二十六了,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卫致抱着小丫头,逗了逗:“你怎么和我妈似的。” “江晚月回来了。” 卫致的手一顿,笑容一滞,然后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逗弄孩子。 “从进村里再到这里,路边开满了雏菊。”花芏理顿了顿“卫致,这么多年了,也够了。” 【大叁那年,霍子钦过生日,她给霍子钦准备惊喜,让卫致打下手。他陪她去花店,她在挑选玫瑰的时候,卫致看着那簇小雏菊发呆。 “小雏菊的花语是:天真、期待、暗恋。”花芏理对他道。 他没有应她,只是买了一束小雏菊。小雏菊很像江晚月给人的感觉,坚韧且质朴,小巧而美丽,生命力旺盛而灿烂。】 那大嫂抱走了孩子。 卫致安静地喝可乐。 “逢年过节,一定会去拜访章阿姨。章阿姨生病,最早去医院照顾的人不是江晚月,而是你。一个月至少提东西去看她一次。别说什么章阿姨对我们好,我们这些个,没有一个能做到你这种地步。” “江晚月家的空气能热水器是你让人换的,浴室的防滑垫是你让人装的。当年江晚月外婆过世,是你开车送阿姨去的乡下。还有……” 卫致微微打断她:“我对周兰阿姨,也这样啊。” “你周兰阿姨可没把你当女婿。”花芏理直接怼道。 “就是因为你对妈妈们都一样,我这趟回来,章阿姨有意无意的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他反问。 “你骗谁都行,你骗不了我。” “卫致…你到底是在惩罚谁?你惩罚不了江晚月的,她离了谁都能过得好。” 卫致难得有些悲恸:“那又怎样?我也很好。” “你好个屁!”花芏理难得凶他。 “好就是一直失眠?劳拉西泮,杜洛西丁,唑吡坦混着一起吃?好就是咱俩的精神状态不相上下的差?” 卫致蹙眉:“谁和你说的?” “若要人不知!” 小庄阿姨有天晚上很晚给她通了电话,因为时差,她当时是晚上十二点。阿姨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全都是卫致抽屉里的药。她说卫致依赖这些药物很久了,她不敢问,也不好问,只是在心里闷着着急。她说,他们关系最好,如果可以的话,帮帮她,救救她儿子。 她心都碎了。从来没有看过小庄阿姨这么卑微的求人。 明明知道他的解药在哪,却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提江晚月。 “我也试过让你自己想清楚,搞不好哪天,你就想通了,找一个爱你的女孩,好好过日子。可这么多年了,你没有一天想通的。” 卫致看着远处怒放的雏菊,发起了呆。 “花儿,你知道吗?我和她,是死局。或许我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把她留在我身边,可她不爱我,使什么手段,都没有意义。”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事实证明,我也的确不是,没她不可。” “我想过忘记,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可她的离开,和我的这么多年,都在告诉我,不要强人所难。” “那些年少气盛,早就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了。我们快叁十了,不是孩子了。我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力气,也没有再承受一次被她憎恶抛弃…的勇气了。” 花芏理叹了口气。 “当我没说。” 离开前,她张开手,卫致笑了,抱住娇小的花芏理。花芏理拍拍他的背:“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能幸福。” “我也是。” “那些药,能停就停停看。毕竟是成瘾性的,吃多了反而不好。” “嗯。” “心情不好给我电话。” “知道。” “有姑娘追你,也别卡太死,万一呢…” “知道了。” 59重逢 卫果和萧诺选择旅行结婚。 这让不想回A市的江晚月喜出望外。 可最后还是被通知了。小庄阿姨和徐梅阿姨是无论如何都要办的。 花芏理已经和霍子钦搬回北京了,两个人在北京租了一个单间,一个在英语机构教英语,另一个在做编辑部做翻译(花芏理)。 她收到请帖的时候,立马联系了江晚月。 江晚月在江南冯璐阿姨的艺廊工作,跟着冯璐阿姨学习经营艺廊。 发小结婚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要回的。他们定好主意,选择同一天回A市。她花了几个月,自己画了一副七尺长工笔,还调了几个新锐艺术家的画作,并且封了个大红包,踩着最后一刻,回了A市。 在婚前,四人约在一起,找了个夜店坐了几个钟。 虽然什么都变了,但坐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想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久违的轻松,让她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卫致这么个人。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卫致。 即使卫果什么都知道了,他也不敢在月月面前提哥哥。 反而是江晚月很好奇:“林湾和卫致还没结啊?” 卫果和萧诺面面相觑,没说话。花儿笑着化解尴尬:“你都没结,操心别人?” 江晚月笑了,对卫果开玩笑道:“你嫂子不是追着你哥哥跑到北京去了,怎么都回来这么多年了,还没动静?” 卫果干笑:“我哥可能…不想这么早结婚?” 萧诺只想翻白眼。 “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在江南都快扎根落户了,难得见一次,聊那晦气人做什么?” “八卦一下不行吗?嗨呀,现在林湾可不是果果一个人的嫂子哦~” “少来!我大伯哥只是哑巴,不是眼瞎。” 谁知道花姐反而玩笑道:“那可不一定哦。日久生情也是在所难免,林湾对卫致有多么死心塌地,我们不是不知道。卫致保不齐哪天就被林湾感动了?” 江晚月笑了笑:“那就祝他们百年好合!” 花芏理一直的眼神就和监控似的,不愿意放过江晚月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事实证明,江晚月,真的,很无所谓。她现在已经能够轻描淡写的开卫致和林湾的玩笑了。 花芏理回程的时候一直在想江晚月的态度。好像很不在乎?不在乎?又怎么会问呢?A市这么多人可以八卦,偏偏只八卦林湾?没喝酒的花芏理,开着车,笑了,自言自语道:“朋友,好像,也不一定是死局啊。” …… 卫果和萧诺结婚的那天。 他们一桌人坐在主位,她没有随母亲坐在夫家的主位,而是找了位置不够的借口,一个人,坐在不熟悉的角落人群桌上,远远地见证好友的幸福。 卫致的左边坐在小庄阿姨,右边坐着花芏理。 她以来不及准备,回绝了诺诺当伴娘的请求,没有当伴娘,却收到了伴手礼。 伴娘是一群诺诺大学和留学时期的好友。每个阶段都有朋友,她只是他们其中一个阶段的而已。 果果在台上哭得和傻子似的,诺诺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他丢人。 “你们也看到了,我老公很恋爱脑,也真的很爱我,爱得我都烦死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会一直幸福的。” 江晚月突然有点想哭。 卫果抱着萧诺亲了一口,哭着对台下密密麻麻的权贵来宾道:“我真的很爱她,爱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现在不知道说什么…没了。呜呜呜呜呜呜” 全场都笑了。 有领导上台讲话,也有双方亲戚的发言。领导讲话的时候,还专门提了卫致的年少有为…差点跑题。 父母发言的时候,小庄阿姨哭得像泪人一样:“我都不知道我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诺诺是我看着长大的…”诺诺抱着小庄阿姨,帮她揩眼泪。徐梅阿姨也哭得厉害,果果也帮徐梅阿姨擦眼泪。 老妈坐在主位上哭。 她远远地看着他们,默默掉眼泪。 徐梅阿姨道:“果果是个老实孩子,我把女儿嫁给他,很放心……(哭到说不了话)。今天不是嫁女儿,是收儿子。”她对小庄阿姨道:“反正你生了两个,给我一个算了。” 江晚月破涕为笑。 小庄阿姨也笑:“给你给你。” 到了伴娘伴郎抢捧花的时候,江晚月被台上的萧诺硬拉上台。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卫致。 卫致更成熟了,更有性魅力了。他一身笔挺西服坐下台下,少年的青涩在他身上褪去,社会的阅历让他越发沉稳,他还是低眉浅笑,笑不见眼底,但是看着很平易近人。掩藏虚伪,平易近人,就是官员的必经之路吗?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讨厌他那副虚伪做作的样子。 她从容一笑,应诺诺之邀,上台接捧花。 谁知花芏理拉着卫致也上了台。她把卫致推到台上,站到了她身边。 “我结婚了,就不上去了,你还没结呢,你得上去。”她明明是对卫致说话,江晚月却心慌慌。 他们之间,隔着不到一个指头的距离,她能闻到卫致的味道,红霞晒过的茉莉,和年少时,一样又不太一样,因为,夹杂淡淡的烟草。 将近十多人的伴郎伴娘团很拥挤,卫致很绅士,微笑对她道:“小心一点。” 绅士,而疏远。原来年少轻狂的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她在别扭什么呢? 江晚月从容一笑:“领导也小心点。” 他温和一笑,算是回应。 即使是并肩站着,他们也依旧一如既往的相隔千里。 月月和诺诺一齐向后抛捧花,那簇玫瑰,稳稳地落在个高的卫致怀里。他抱着玫瑰,愣了小半秒,全场掌声雷动后,他嫣然一笑,从容地微微颔首。 主持人让接到捧花的他说两句。 卫致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笔挺的西装背影。他讲话习惯了,很镇得住场子,台下坐了不少体制内的领导,他从容优雅,不卑不亢的态度,引来台下一众领导和女性的视线。 “尊敬的各位来宾,很高兴,能在我弟弟弟媳的婚礼拿到这束“不落外人田”的捧花。” 众人皆笑。 “很开心,今天能够见证弟弟妹妹的爱情。他们从爱情萌芽到步入婚姻,每段路,我也都是见证者。” 又是一阵笑。 “亲爱的弟弟妹妹,今夜祝福很满,但我也要送上我的祝福,当爱情萌芽的新鲜感褪去后,真正的爱才会浮现,你们打败了时间,战胜了人性,征服了岁月,此刻你们拥有的是最纯粹的爱,也是最好的爱。” 掌声雷动。 他举着花看了看,优雅一笑:“希望我,也能沾沾喜气。” 全场都在起哄。 敬酒环节时,卫果喝不得酒,萧诺也不好一直帮着挡酒,卫致和卫建业只好被那些领导一杯杯灌。章程芳特别叮嘱她,不要喝酒,到时候怕开车的时候没人。 花芏理也没敢喝。回去的人多,光靠那几个秘书开车,肯定不够。 闹到十一点多结束。 江晚月先开着徐梅阿姨的车送妈妈和徐梅阿姨两夫妇回去了,又转背打车来载人。 再回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夫家这边只剩下卫致和小庄阿姨还有其他卫致家的亲戚。 卫致看着倒是清醒,小庄阿姨有些不放心。 “孩子,我要安排那些亲戚,你竟然来了,就帮我带卫致回去吧。” 江晚月道:“没事没事,我带也行…”看着他明明醉了还一副领导讲话的正经模样,江晚月立马改口:“要不,我帮您带那些亲戚?让花姐回来载卫致?” “哎呀,你花姐要开到郊外去,等回来都啥时候啦~”小庄阿姨一边照顾醉酒的亲戚,一边拉着卫致往她身边塞。 “闺女,阿姨就把卫致交给你了。他自己在政府附近有个小公寓,地址等会我让你花姐发给你。” 江晚月认命的抓住了卫致的小臂。 “能走吗?领导?”她皱着眉问。 他喝了至少叁瓶白的,还能保持这种克制,真是天生变态。 他点头:“麻烦你了。” 他径直往前走,把他的车钥匙给她。江晚月接过她的车钥匙,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靠着窗闭眼睛。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问:“你还记得家在哪吗?” “嗯。市政府旁边的水云居。” 一路无话,车里放着一首她听不懂的日语歌。 到了之后,他睡着了,她拍了拍他的肩:“领导。到了。” 他迷蒙睁眼,看清是她后,不见醉意,微微颔首:“谢谢你。你开我车回去吧,我明天让诺诺或者花儿去你家开回来就好。” “不用,我自己回。” “开吧,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他道。 江晚月坐在车里,叫了滴滴,举起手机屏:“很安全。” “随你,再见。”他脱了安全带,脚步终于有些细微的踉跄,从消防通道,跌跌撞撞的乘上电梯。 车钥匙在她手里。 她低咒了声。拔了钥匙去电梯口追他。 卫致在自己家门口坐着睡着了。 对门不知何时出来扶他的阿姨早就见怪不怪的从他身上摸钥匙,扭开了他家的门,把他扛进去了。 江晚月在电梯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多少有点震惊。 阿姨出来的时候,看着门口的她,问道:“你来找小卫啊?” 她尴尬地拿着钥匙,鬼使神差道:“我是…代驾?还车钥匙的!” 阿姨摇摇头:“这孩子…也不怕车被人偷咯!”她接过钥匙,轻车熟路的进了卫致家门,把钥匙放在他门口的柜子上。 这时候,小庄阿姨的电话打来,她一一回应,卫致已经到家了,很安全,进屋了。 阿姨越听越不对劲:“你是小卫的女朋友吧?” 江晚月摇头:“我是代驾。” “哪有穿香奈儿的代驾?” 江晚月看着自己这身香奈儿,感慨阿姨的眼真尖。 谁知阿姨直接把他推进门:“你去照顾他也好,那孩子怪可怜的。他刚搬过来的时候,经常人还没到家,就醉在家门口睡着了。好几次都是我把他捡回家的。这孩子一出门我就不放心,我这老姨也没办法进屋照顾他,怕他屋里失窃说不清。” 怜悯是最要不得的,但江晚月又犯了心疼男人的大忌。她一边骂自己是巴黎圣母院的院长,一边帮卫致脱了鞋。一边咒骂卫致是扫把星,一边给他烧热水。 她看了一眼电视柜下唯一的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他的那只笨蛋狗。狗狗笑得很开心,他却一脸生人勿进。 那是少年时代的他,这张臭脸,真是久违了。 大概是前几年过年吧?老妈和她讲起那只笨蛋狗,那只笨蛋狗误食了保姆放在厨房里的老鼠药。 卫致刚入职,也不管领导有意见,假都没有请,开车回来,一直在宠物医院。洗了几次胃,也没把那只狗狗旧回来。老妈也没说太多,只是说,卫致很伤心。后来小庄阿姨又抱了只狗回来,他却把那只狗送走了,只是说,他再也不会养狗了。 那个保姆被解雇之后,卫致就搬出去了,再没和家人一起住。 她倒了杯水放在卫致的茶几上,给他盖上毯子,安静地关门离开。 在门合上之后,卫致的眼睁开了,一睁,就是天明。 PS:我这段时间在医院呆了一周多,医院的氛围给了我很多沉重的素材。今天发的这两章,是在妈妈确诊那天的前一夜写的,接下来在医院待着的时间不会短,有八号小区这几位的故事陪我,也算是一种治愈。谢谢评论区的朋友们给的鼓励,在妈妈进医院之前,我本来想要着花笔墨描写章程芳生病到去另外一个世界的过程,真有体验之后,我反而不想写了。有些沉重就留给自己,希望各位快乐。大家一定要有气就撒,不要气自己,关注乳腺健康,不要被小事折磨,不要内耗自己。从妈妈生病,一次一次听主治医生宣告检查结果的这个过程,我的心,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强大了,一定要好好爱自己,在真正和死神擦肩的每一个瞬间,才知道一切都是尘埃。无论发生什么事,爱自己都是首位。谢谢大家的鼓励,我妈妈一定会好起来。希望各位都能天天开心,健健康康的。 60长大 她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江南。 又过了大半年,妈妈生病,她回来。一边和师父筹备艺廊,一边陪妈妈养病。 母亲去另一个世界,一定是江晚月人生最大的创伤。白先勇先生在《树犹如此》写王国祥的离开“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对于江晚月而言,那不是天裂,是天塌,是毁灭。 她完成了母亲让她结婚的遗愿,阴错阳差的把自己嫁给了卫致。 确诊的那天,一切都很正常,她像往常一样,回到从艺廊回到公寓,拨通妈妈的电话,说一些日常。 妈妈只是很平淡的说:“崽啊,我突然很想你,你回来吧。” 一向不喜欢给儿女添乱的母亲突然这么说,心里莫名其妙的抽了抽。艺廊一堆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和屋里没晒的衣服,没做的家务,让拖延症的她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说:“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去。” 但是当晚,小庄阿姨给她发了条微信:孩子,回来吧,你妈妈生病了。那瞬间的感受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懵。 她打电话过去问,是什么病。阿姨说是感冒,回来看看总是好的。 感冒?她也希望是感冒。 癌这个字,似乎只在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里看到过,她看到小庄阿姨给她传的确诊报告,看到了那个恶性肿瘤以及严重的分级TVe类,没一点医学常识的江晚月,也知道事情不妙。 她一开始是没有哭的,或者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她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剧烈情绪,只是懵,懵着收行李,懵着打车买机票,懵着在路上安排工作,懵着稀里糊涂地上飞机。 在回A市之前,她还给妈妈打了通电话。妈妈还向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叮嘱她,记得关灯关电,记得把衣服收好放好,记得给家里盖防尘布…… 一切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一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她和花芏理打了一通电话,在听到花芏理的声音那瞬间,人就有点绷不住了。 倒也是没哭,只是冷静地安排接下来的事。花芏理帮她整理思路,给她加油打气:“你很棒,很稳,没有乱。” …… 真正开始大哭,是从小庄阿姨那里知道具体情况。 晚期,扩散,加上肿瘤活性高,肿瘤性质恶劣,加上拖得太久,手术难度大,医生建议转院。 她脚,是软的。 所有的坏念头都席卷而来,只剩一句:我没妈妈了怎么办? 她从医院出来,一个人绕着医院的湖不管路人的眼光,嚎啕大哭,她感慨命运的不公,妈妈这一生,没做一件坏事,在路边看到流浪汉都要给人买一提牛奶,看到玻璃渣都要捡起来怕扎到别人的轮胎,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为什么那些坏人可以祸害人世,好人就要遭受病痛的折磨?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也完全没了任何羞耻感,只有哭,机械性的,生理本能的,哭。 其实在人生真的最需要哪个人的时候,反而身边没有一个人在,而这个时候,却也不需要任何人,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感同身受,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体会那种用言语无法叙述的绝望。她连倾诉的欲望都没有,真正到了绝境,人就会变得诡异清醒。几句安慰没法让时光倒流,几句安慰也没法让一切糟糕结束。 她必须一个人扛起所有,即使,她根本扛不住。 卫致来第一人民医院找她的那个下午,她在人海茫茫看到他的那瞬间,眼泪就绷不住了。她记得很清楚,下午五点半,晚霞很绚烂,他穿着行政夹克,步履匆匆走向她:“江晚月,我在这里。” 她飞奔向卫致,抓着他胸前行政夹克的衣料,看到他的脸,就哭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 那一瞬间,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些,感觉找到了类似靠岸的安心。她自己也没想到,最后拖住她情绪,给她安全感的人,是卫致。 还是医院边的南湖,还是那块都是蚊子的石凳,还是哭,只是这一次,有个人陪着。 不过两叁天,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那么久,在医院的分秒钟,把时间放大了无数倍,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来来回回的病人,病床,呻吟,以及只有和病情相关的聊天内容,都折磨的江晚月没法安睡。 心口是从看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起疼的,那种疼意丝丝入扣,伴随着呼吸,似乎是要与人共存亡一般,每分每秒折磨着人。 她或许一生都忘不了卫致来找她的那个下午。 他只是说,江晚月,我在这里。然后,抱着她,听她哭,听她控诉医院该死的一切,听她怒骂命运的不公,任由她发泄情绪。 在她把嗓子哭哑之后,他点燃了烟,安排起了接下来的事。 “周末我来陪护,周一周五白天你陪着,晚上我来值夜,你回去睡觉。没做手术之前,就带妈妈出去转转,不要让阿姨一直待在医院里,你也是,不要一直待在医院里,我一下班了就来。明天PET/CT,我会请假来,和你一起面对结果,总之一句,积极治疗,一切都不会太糟。” “不用。”她擦掉眼泪。他们,并不熟。 “由不得你。” 手术方案出来,先化疗,再切除肿瘤。 从妈妈生病到做手术到化疗,整个过程,没有卫致,根本抗不下来。 主治医生给方案的时候,她脚软到不敢进医师办公室。结果是卫致一个人听的,最后方案是他选的,她颤抖的签了字。 每一次做微创,签医院的免责协定,没有卫致在身边,她真不知道怎么扛过来。第一次做CT,医生说:“你妈妈这么年轻,怎么不早点来。”要不是有卫致在身边,她可能脚软到会站不稳。 其实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卫致在背后打点,以医院的效率,不会那么快。她在医院等了几天结果,不如卫致亲自来一趟快。 她厌恶了一辈子的体制内特权,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反而有了一丝卑劣的庆幸,如果当时卫致不在,她的煎熬,只会更久。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 听妈妈说,好几个和她一起查出来的病人,都因为没钱,选择不治。 明明有医保,却依旧因为那部分报不了的开销而对治疗望而却步。 每一次有重症病从身边经过,卫致都不让她看。其实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陪护交班,交流医生的信息,探讨接下来的安排。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他很懂得哄妈妈开心,他在,不仅是江晚月,妈妈也很安心。那段时间,卫致是他们母女俩…唯一的依靠。 那个在法律上称之为母亲丈夫的男人,无影无踪。 “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妈妈抓着卫致的手,虚弱道。 这句她听了无数次,最方案的话,在此时此刻,突然,很顺耳。 卫致笑了:“我本来也是您儿子啊。” …… 其实如果早一点来医院,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母亲一直讳疾忌医,是疼到受不了了,才去医院挂的号。她那么一个逞强的人,该是有多痛才会自己来医院? 她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那一次来医院实在是害怕才会打小庄阿姨的电话吧? 她无心去责怪她,责怪起不了半点作用,她只是每天在心里祈祷。 她愿意折寿,只要让母亲多活几年…… 母亲有和她说过她这个病的起因,她嘴上说着无所谓丈夫的背叛,实际上却每天都在被折磨。她把活泼开朗留给了大家,把隐忍煎熬留给了深夜的自己,在那些她被丈夫背叛折磨到一夜一夜睡不着的晚上,都是癌细胞活跃的舞台。真正得了病之后,才知道,一切都不值得。 母亲很坚强,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在看到她望着她无措的时候,她有反省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气自己没用,不能多陪她孩子几年。 花芏理每天都会发信息问情况,总是想着从北京回来,她和卫致一直都让她不要浪费时间,说这边人手够,她回来会影响工作,压着她不让回。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计要奔波,母亲的病是她的责任,不是好友们的责任。 即使人在千里万里,但花芏理给她的鼓励,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诺诺和果果,隔叁差五就会来医院,果果总是能说很多他的蠢事逗妈妈开心,他们一来,阴暗的病房就会变得阳光明媚。 小庄阿姨每天都煲汤带过来,自己来不了,也一定会让卫致带来。阿姨们也隔叁差五的来看妈妈,和她说说话,帮忙洗澡,带些营养吃食。 那段时间,林湾也经常来看妈妈。林湾来的节点也很怪,是卫致不在的时候,照顾母亲的态度也很细心,只是有意无意的和母亲说着她和卫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那种…卫致女朋友的姿态,让江晚月很烦躁,那种烦躁说不出是什么,硬要说个所以然,大概是林湾给她一种,她江晚月好像是林湾和卫致的小叁一样?尤其是她用“正宫”姿态面对她和母亲的时候。 其实她做得很好,对母亲和她都很礼貌,明明说得都是和卫致相处的事实,但是那种姿态就是说不出的欠打。江晚月其实很想说,她真的和卫致不熟。但是…她确实,在承卫致的情,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吞苍蝇一样忍受有礼的林湾。 就算把卫致所作的一切归根到他和母亲的感情,小庄阿姨的叮嘱,卫致做的一切,都太超过了。林湾和卫致,本来就是一对。她没道理一直承卫致的情。 她知道卫致什么都不缺,只能把几幅自己珍藏的师祖的画,送到小庄阿姨家。 直接送钱不好,他家也不缺钱,师祖的画,这两年,在香港得拍卖价格都很可观,也算还了卫致的人情。做完这些之后,她和卫致发了信息。 江晚月:谢谢领导这段时间的帮忙,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妈妈。您还有很多工作,就不劳烦您总是医院单位两头跑。以后您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然后,她和林湾挑明了说,谢谢她的看望,以后母亲她能自己照顾。 “谢谢你和领导对我们母女的关照,我妈妈现在有我就够了,让他好好陪你吧。” 林湾虚头巴脑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效果立竿见影,终于没再来了。 …… 章程芳不愿意在医院插管子,她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给她。 医生默许了。 大家都很清楚,早晚的事,早或晚罢了。 接着,就是相亲遇到他,再到和他结婚,再到…… 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 本来以为时刻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那一刻到来,是做再多心理建设都没用的,心口的钝痛,决堤的眼泪,绝望的人间。 她选择的是…… 逃避。 哭了叁天叁夜,把艺廊的事甩给师父,自己一个人搭上了能看人间百态的绿皮,在外面游荡了整整一年。 走哪算哪,什么都不管,只想远离那个城市。 逃避是江晚月的天分。那一年一边被失眠折磨,一边走南闯北,一边治愈自己,一边走出困境。人生本无意义,她把一切归于命运,把人生当成体验。 江晚月还是江晚月。 只是,长大了,而已。 61日常 后来从外面回来,她一个人搬到和母亲住的公寓里。 一住就是两年多。 关于他们分居的状态,她从不主动打破,卫致也是默许。 他们之间没感情,不住一起,双方都很愉快。听说知道他们结婚的林湾,已经是他们结婚一年之后了,那天林湾大闹了A市的纯K,她发酒疯的视频不知道怎么流出来了,诺诺兴奋的发在群里笑话林湾的抽象行为。 倒也不是江晚月圣母,她也讨厌林湾,但是看到那位养尊处优的资本家小姐那么惨,她还是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两个不相爱的人结合,最后导致了另一个深爱的人痛苦,明明不爱卫致,却诡异的有种…第叁者的负罪感? 年节她会去看小庄阿姨,改口叫妈也叫得很顺畅。小庄阿姨在某种程度,极大弥补了她最需要的母爱。她从来也不干预她和卫致的事。 小庄阿姨没少催果果和诺诺生孩子,却从不曾催她和卫致。或许是知道他们之间没感情? 对她最多的叮嘱,大概就是让她平时多回家吃饭。 平时周末,或者她做了好吃的,她是一定会回卫家的。也就在这些被“婆婆”召集的时刻,她名义上的丈夫和她才有短暂的见一面的契机。 要是阿姨留他们在卫家住,没来姨妈,晚上大概率会做爱。 哪怕同床异梦,做爱的时候,该爽照爽,人终究是动物。 后来是卫致打破了这种做爱频率,诱因应该是在那次在杏帘山庄遇到? 杏帘山庄在A市市郊,是圈子里有名的中式园林饭店。江晚月平时也常去和一些艺术界的人约着吃饭谈生意,卫致大概率也是常去的,他和一群投资方和官员也是约着吃饭。落地窗刚好看到了对面,中间隔着假山假水。有掩护,本来以为他瞎眼看不到的,结果她这桌有个人认识对面的官员,去敬酒打招呼了。 她是攒局者,又不好中途先离开。 两屋子结束的时间刚好,江晚月本来以为卫致会和她一样心照不宣的装不认识。 结果他当着两拨人面,介绍她是他妻子。 当时她吞苍蝇的脸色和他淡定自若装恩爱的反应招了一堆流言蜚语。 当晚他就开车去她家里,他们之间很奇怪,能做爱就尽量不会说话。就纯做。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和一个一直关系不错的行内人渐行渐远了。 对方是个男人,听别人说,大概是他们表现的太亲密,卫致不悦,人家怕得罪卫致,所以自动和她保持距离。 他能介意什么?不理解…… 那段时间艺廊的生意特别好,许多要找卫致办事的企业家或者他手底下的官员,都喜欢来她这儿买作品。虽然和卫致过不去,但江晚月不会和钱过不去。 那次之后,卫致想做爱,就直接给她发信息。信息内容也不是什么正常夫妻的聊天。 大概是…… 卫致:我想要。 江晚月:我不想。 卫致:到楼下了。 江晚月:那上来。 卫致:想要。 江晚月:来。 卫致:做? 江晚月:来。 偶尔江晚月骚了。 江晚月:回婚房交作业。 卫致:好 江晚月:来。 卫致:嗯。江晚月:还有套吗? 卫致:你带来。 江晚月:好。 江晚月:交作业 。卫致:ok 江晚月:我想做爱。卫致:我早点回,一起吃。江晚月:我吃完再来。卫致:一起吃。江晚月:好。 江晚月:做?卫致:嗯。江晚月:套?卫致:有。 他们几年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内容。 当然,偶尔也会夹杂一些别的。 卫致:妈问你回不回吃饭?江晚月:回。卫致:好。 (然后回家的路上会开很远去买景福记的卤鸡腿) 卫致:回来吃? 江晚月:没空。 卫致:好。 卫致:回?江晚月:嗯。卫致:ok。 江晚月:我外套是不是落在婚房了?卫致:是。江晚月:给我洗了,下次去拿。卫致:好。 江晚月:艺廊办公室钥匙好像落在床头柜了,你上班的时候经过艺廊给我放在前台。卫致:嗯。 江晚月:我买了些东西给妈,在艺廊前台,你下班顺路带回去。卫致:好。 江晚月:我快递地址写错了,寄到老妈家了,你帮我拿回来,我下次去的时候拿回来。卫致:嗯。 当然,除了这些,也偶尔有点人情味。 卫致:生日快乐,回家吃蛋糕。江晚月:不回。不过。卫致:妈让你回。江晚月:好吧。 卫致:过几天变天,别穿吊带。穿多点。江晚月:管好你自己。卫致:(已读不回) 卫致:诺诺说你忙到忘吃饭,我给你叫了外卖。江晚月:少管闲事。卫致:(已读不回) (江晚月女士那天中午吃了外卖。接下来的很多天都有外卖,直到她烦到骂娘,自己准时吃饭。) 卫致:最近双创,别怕麻烦乱停车,把车子停到附近提车场。江晚月:罚我的款你少管。 (然后江晚月女士就被光荣罚款了) 偶尔江晚月女士会很八卦。总是冲在吃瓜一线。 江晚月:我听说你们市委的XXX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双规了。展开说说?卫致:回家就告诉你。 江晚月:滚,我问萧诺。卫致:叁条五十秒的语音陈述八卦前因后果。 江晚月:就这…我还以为多劲爆呢。果然流言蜚语不可信。卫致:少管别人,回不回家?江晚月:(已读不回) 江晚月:文化馆最近升了一个很漂亮的女馆长?卫致:你认识她?江晚月:打过一次交道,小腰真细。卫致:…… 江晚月:她和那个XXX偷情是不是真的?卫致:倒是消息灵通。江晚月:哇!真的啊?卫致:少管别人的事。 江晚月:好好说话。卫致:别乱传人家的私事。江晚月:好嘞领导。(江晚月女士转背就和别人说八卦去了) 有时候,江晚月女士会听到一些关于卫致的八卦,但她一般都不会问卫致。 卫致:你可以直接问当事人。江晚月:?卫致:你和萧诺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江晚月:妈的,诺诺打电话怎么没背着你?卫致:…… 卫致:我和那女的没关系。江晚月:关我屁事。卫致:…… 江晚月:你们市委的新来的妞儿很带劲。卫致:哦。江晚月:领导艳福不浅啊!卫致:我结婚了。 江晚月:端毛啊!这个逼婚算个屁问题,随时可以离的小事,那么带劲的妞儿,没了可就没了。卫致:?(某人点燃了烟,气得胃痛) 当然,江晚月女士身边的诱惑也不少。 卫致:今晚回家。江晚月:(已读不回) 卫致:回家,我不说第叁遍。 江晚月:滚。 卫致抓着她肏了很久才说:“公共场合别和异性拉拉扯扯,注意影响。” 江晚月:“我和谁拉拉扯扯了?”她想到,今天帮一个来艺廊实习的大四学生整理衣领。“啊~你说小弟弟啊!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成年男性怎么就是孩子了?不行。” 然后又是一顿肏。 “你他妈在我艺廊装监控了?”江晚月咬住卫致的喉结。 “少管我。”卫先生用魔法打败魔法。 “操你…”妈还没出来,江晚月就住了嘴。卫致咬住她的脸蛋:“肏你。” 他们之间,从不谈林湾。 准确的来说,江晚月都是从别人口里了解“林湾和卫致”。江晚月女士吃卫致先生的瓜可没少舞到正主面前,但是有关林湾,她从来都是闭口不言。 林湾接手了不少林守成的生意,平时两人的交集不少,坊间对她们的风言风语也不少。江晚月听到大多都当没听到,貌似事不关己,但一旦有关林湾的东西出来,她大概率会几个月不搭理卫致。 除非“婆婆”约见。到了卫家,一家人一起吃饭,江晚月也是一句话也不和卫致说。 到点就说有事自己回家。 庄茹玫明明知道大儿子和儿媳妇的别扭,却又不知怎么缝补。 其实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但他俩确实“关系不浅”。 偏偏卫致没有什么把柄给人抓,人家也只能说说而已。二人看似清白却又充满猫腻的关系,给人民群众的想象空间太大了。 谁又能想到,传播二人谣言的人,是江晚月自己。 别人在她面前八卦卫致的时候,江女士是这么说的:“卫主任和林总是青梅竹马,两人柔情蜜意,在一起十几年了。要不是因为现在严肃的风气,早就生一窝了!这一官一商啊,结合不了!时代让这对苦命鸳鸯分道,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 听八卦的人:“啊?你不是他老婆吗?” 江晚月:“啊?谣言,都是谣言!我和他不熟哒!” 听八卦的人:“……” …… 她从长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 卫致已经换好了衣衫准备出门上班。 她看着他的面对衣柜的背影,撑起了头,人还有点恍惚。初阳下的他,发丝透着光,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笑了:“早安。” 江晚月翻了个白眼,恶心的缩了缩,翻身背对他。这种温情时刻,不属于她和卫致。 62人渣 hehu an 2.co m 卫致绝对是江晚月的扫把星! 她暴躁的在路边叫人来拖车。 “他妈的,我才搬到婚房第一天,我的车就在路上抛锚了!卫致这个死衰仔!”她坐在车里和萧诺骂街,等人来拖车。 “我今天得开车去C市参加南国之春年展。诺诺,我得找你借车。” 萧诺在家里笑到孩子都快从肚子里掉出来了:“好好好,你等会回趟家来开我车。” 挂电话之后,萧诺就打电话给她大伯哥了。 卫致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审查书记的讲话稿,接到弟媳妇电话后,也是笑。他拨通了江晚月的电话。 铃声通了的第一秒就被对面按掉了。 卫致看着手机屏,笑了,又打过去。 一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1.co m “烦不烦!刚刚见过打毛电话!” 卫致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拉的很开。 “要不要来市委办开我车?” “不要,滚。” “你到市委办比回家快,急着去C市的话,开我的车比较省时间。” 江晚月想了想,确实。“那我现在去找你。” “嗯。” “嘿!我才刚和诺诺打电话,她转背就和你说了!大嘴巴的死丫头!” 卫致忍着笑意,幽幽道:“我等…”你,还没出来,对面就把电话挂了。卫致看到黑掉的手机屏幕,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审稿。 江晚月到市委大院很低调,在门口没进去,打电话让卫致开车出来,卫致在附近西点店买了面包牛奶,放在车里,叮嘱她要吃早餐,她甩都不甩起,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他:“我今晚不知道回不回。你晚上把我车开回去。” 拿了车钥匙,一脚油门就没影了。 …… 卫致这车倒是不算什么豪车,黑色的奥迪A6。当初卫致买车的时候,问过花芏理的意见。二人都看中了A6,花姐的说法是,车的款式低调典雅又很端正,不怕被查水表。 他的车上的香水味也很好闻,是茶香。卫致的审美一向在线。 江晚月的手机连了卫致车上的蓝牙。发现这个车,只连过他自己的手机还有……花姐的手机以及诺诺的手机。 江晚月为什么会认出来呢?很简单,除了卫致的手机,另外两个骚货的蓝牙都有名字。一个是花大郎,一个是诺宝。 看来诺诺也没少开他的车出去。 她有种占有了卫致领地的奇妙感受。虽然法律上是他的妻子,但是结婚之后,开他的车…竟然是第一次? …… 另一边,刚回A市不久的花芏理,选了一个暂时中转的职业——在业内有名的一个留学机构教授留学英语。她的学历硬,英语专业强,又在北京的出版社当了那么多年的外文翻译,机构招她进去之后,立马安排她担任主课教师。花姐喜欢空间大的工作,所以没选择全职,仅仅只是兼职,也在工作岗位上做得很漂亮,老板和同事以及学生都很喜欢她。 她忙完一天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暄悦街公寓。坐在楼下公共木椅上,点燃了根烟,吹了会风,发起了呆。 作为女友和妻子,她是称职的。霍子钦作为前任和前夫,就前度这个身份,他也是称职的。从那天最后一次分手到现在,他们似乎还能维系所谓的朋友关系。 其实在分手前一月,她的生日,他还送她一束花。她也发了朋友圈。 不过一月,又是出轨。 “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不想外面一个家里一个。” “我们是朋友,十年,怎么也分不开了吧。” “她不是像你我一样的知识分子,只是一个小销售,但是活得很快乐。” “花儿,我的人生太沉重了,她是个小小的,很可爱的妹妹,她很简单,和你不同。和当年我在美国爱上的那个人一样,我很爱你,但是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层悲伤和愧疚。” “你总是和我说该如何做,只有她会反反复复的告诉我,快乐是选择。” “我对你,没有性冲动了,早就没有没了。你可能什么都好,有文化有阅历,有钱,什么都有,你爸爸妈妈也试着接受我了,我也认识了你的家人和朋友……但是我真的…不再像过去一样爱你,虽然爱,但这份感情太沉重了,我们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这份感情,不纯粹了。” “她和你比,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快乐。我想要的,只有快乐。” 花芏理沉默了半晌,点燃了烟,无力又麻木的问了句:“你想怎样?” 霍子钦道:“我没资格想怎样,你决定吧。” 然后,就分手了。 是他公司的同事,也是她的同事。 他们叁个平时还能像好友一般聊天,最讽刺的是,他们去酒店做爱的那天早上,她还给他煮了早餐。 不痛苦是假的,因为爱,是真的。 分手之后的第一条信息,是发给卫致的。简单明了:我分手啦。 卫致下了班就开车来找她了。 这一次倒是没哭。 反而是和江晚月说这事儿的时候,哭了。 奇怪得很。或许是卫致太了解她了,安静地陪她,安静地抽烟。面对霍子钦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两个习惯性受伤的人,只能互相舔舐伤口。舔舐伤口的方法,只有安静和抽烟。 直到江晚月知道这件事后,抱着她说要杀了霍子钦的那瞬间,花芏理才发现自己真的很难过,哭得不能自已。 “他会被车撞死的!我保证!我江晚月活一天,我就诅咒他一天,别他们被我撞上,撞上判刑老子也得杀了他。” 明明被背叛,被出轨,离婚的人是她。最后安抚江晚月情绪的还是她。如果不是花芏理拉住,江晚月当时可能真的会拿起刀,带着萧诺和卫果去砍了霍子钦。 “我和他彻底结束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连接在一起,大概率是分不开的。分手了,也是朋友。” 江晚月大骂:“朋个鸡巴友个毛!他不死都好了,你还和他做朋友?!” “好好好,不是不是……”花芏理无奈。 霍子钦会正常的和她发早晚安,讽刺的是,她微信还有他现任女友。霍子钦的现任,他嘴里的那个小妹妹,似乎对她很愧疚。 可是她却做不到大度,删了她的微信。 昨晚那个女孩莫名其妙来加她微信,但她没有同意。那女孩一直求她:加我吧,求求你了,花姐姐。求求了…… 她截图发给江晚月的时候,江晚月直骂傻逼。 霍子钦把她所有的好友都删掉了,共群也退了,反而是小叁联系她?抽象不抽象? 花芏理不知道的是,更抽象的在后面。 她抽完烟,起身回家。 楼下站着捧着白色玫瑰的霍子钦。 花芏理蹙了蹙眉。 “花儿…” 花芏理想要装作没看到。 霍子钦走向她:“花芏理…” …… 江晚月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本来想在C市过夜的,但是晚饭都没吃就急着往高速赶。 有时候姐妹间的心灵感应是不讲道理的,她准备上高速之前就打了通电话给花芏理。 花芏理没接。 她转背打给卫果:“你在哪?” “家。和诺诺一起,准备吃饭,你和锅锅回来不?” “你打下花姐的电话,我打不通,现在开高速回来。” “你急着找花儿?” “嗯哝,古里古怪的,心里慌得很。” 卫果挂了电话就给花芏理打电话。那边没接。 萧诺正吃着饭,和卫果大概唠了几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般花姐不会那么久不接电话,就算当时在忙,过后也会发信息。确实反常,月月的直觉一向准,我们吃过饭开车去看看花姐也好。” 这一来二去,俩小的也没心情吃饭了。萧诺胡乱爬了两口饭,生猛孕妇踩了油门就往暄悦街公寓直飙,把那个没怀孕男的吓得直叫老婆救命。 …… 只见霍子钦捧着白色的玫瑰花,跪在花芏理跟前,花芏理一脸冷漠地看着霍子钦,周围围了一圈吃瓜群众。 所有人都在起哄。 “原谅他,原谅他…” 萧诺看到是霍子钦,差点动了胎气。对着卫果就吼道:“你快点把花姐带出来!” 卫果气死了:“你别往里挤,他妈的,姓霍的这老毕登。”他往人群里猛钻,拉住花姐的手腕就往外扯。 花芏理一看是果果,脸色和悦了些。 果果对周围人大声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大家见状不妙,人群散了些许。但是霍子钦拉着花芏理的另一只手,跪在地下,一动不动的,似是要铁了心跪到海枯石烂。 花芏理看着周围的人,文明人的素质让她即使到了此情此景,还在想着维护自己的体面。 “朋友,跪那么久,你也辛苦了,起来喝杯茶吧。” 卫果:“?” 萧诺:“?” 霍子钦笑了。 花芏理把霍子钦扶起来,把花收了,然后松了二人的手,不急不慢的走到垃圾桶旁边,悠悠扔掉,对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工作生活都挺忙的。” 卫果:“!” 萧诺:“!” 霍子钦愣了。 花芏理走向霍子钦:“去我家喝杯茶吧。正好,我朋友都在,也不用避嫌。咱俩不算单独见面。” 人群散了后,萧诺走到卫果和花芏理身边,挽着卫果和花芏理,眼神凌厉的盯着霍子钦。 “回去吧。” 霍子钦失魂落魄的跟着花芏理。 …… 萧诺早在一团乱的时候给江晚月回了电话。 “霍子钦跪在花儿家楼下发癫!月月你快回来!!!我怀着孕不能打架。”说得好像没怀孕的时候能打似的。 江晚月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油门踩到底,直往花姐公寓冲。 “他妈的,我操他妈的霍子钦,这逼养的还要不要点逼脸了?我他妈的干死他这傻逼!等着,你给我拖住他,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江晚月仅有的理智都用去买辣椒水了。 63打架 江晚月哪里管什么王法道德?她完全被气昏了头。花芏理这一路为了这个渣逼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她是最清楚的。 她忍着没有把霍子钦碎尸万段,全靠花芏理拴在她脖子上隐形的狗绳,现在霍子钦送上门来了,她怎么可能放过她。 花姐家的门是打开的,江晚月挎着包,大步扭着腰肢进去,看到霍子钦,也不和他讲什么文明礼貌,上来就是先骂街,把肩上小巧香奈儿直接精准的扔在霍子钦的脑门上。 文明是留给文明人的。 “你他妈的……”她还未冲上前去,花芏理就率先抱住了她。 “冷静,犯不上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表情。”花芏理压住了江晚月。 江晚月气得直喘,一路狂飙加情绪激动,脸都气红了,在花芏理的怀里,她一直压制自己。 卫果搂着萧诺,坐在花芏理家客厅的沙发上,脸色也是阴沉难看。 花芏理牵着江晚月,坐在沙发上,霍子钦一个人坐在对面,看着对面四个,也是不悦。 霍子钦刚要点烟,就被卫果夺了灭掉了:“没看到我老婆怀着孕吗?这是你家吗?这么没有分寸感?!” 江晚月感觉自己屁眼子里都蹿火。 她被花芏理压着,黑着脸,坐在那,没有选择喧宾夺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霍子钦看着这一屋子人,沉声道:“花儿,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聊。” 江晚月立马炸了,看不了一点:“我操你妈!滚你妈的你们的事。你们有卵事!你他妈抱着那个小叁去死,别在这里膈应人。” 江晚月的嘴有多臭,姐妹们都是见识过的。“知识分子”霍子钦却是没有的。在花芏理嘴里的江晚月,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高端艺术家,他印象里的艺术家,可不是开口全问妈好的形象。诚然,这位艺术家很有气质,很漂亮,但是,确实不可爱。 江晚月出身底层,嘴臭天赋师承她小时候在城中村里躲警察叔叔的王者鸡婆姨姨,鸡婆姨姨们的战力可不是一般嘴臭王者能比的。鸡婆姨姨们吵架可是会拖了鞋,往阴道门拍两下指着人鼻子骂娘的神人。 花芏理拉着江晚月:“被狗咬了一口,犯不上和狗计较。” 江晚月气笑了:“为什么不计较?妈的,老子咬不死它!人还咬不赢狗咯?” 萧诺和卫果憋了一肚子气,从月月进门开始,两个人的酸疼的乳腺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霍子钦调整好了心态,依旧能维持风度:“花儿,我知道你现在有气,我全盘接受…” 花芏理不做声,江晚月在一旁冷笑。 “我们在一起十年,已经分不开了。你还爱我不是吗?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江晚月一句国骂,冲起来就想骂街…… 花芏理拉住她的手。 她从房间里拿出她整理好的所有一切和霍子钦有关的东西。这些年,两人在一起的合照,信件,经济往来证明。 那些合照全都只剩下霍子钦一个人,信件也只有霍子钦的回信,除了经济往来证明完整,全都只剩一半。 果诺看着那一大箱子东西,和霍子钦一样茫然,不知道花芏理想要做什么。 “写给你的信,我全都烧了。这些照片有我的部分,我也全剪了烧了。剩下的这些,你自己的东西,你想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这些年的经济往来,细的那些我懒得算了。你这些年从我这里拿的大钱,不算也不行。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现在是陌生人。” 霍子钦残缺的照片和信件的一角。这位知识分子飘逸好看的字引入眼帘。 亲爱的花小娘子,七夕快乐: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上学赶上纽约的下雨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人生总是要面对很多不顺利的,在雨中,我很想你,要是你在,就好了。这种想念让我讨厌起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我又仔细的想了想,与其让我们在鸡毛蒜皮中将爱意消耗殆尽,这样也是好的,即使我们隔着两个国度,就让思念和酸涩,让我们的爱变得日久弥新。 纸张折迭,江晚月看不清后续。 花芏理平静道:“我看完了这些信,时间越久远,你好像越爱我。说实话,这些信件,为我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霍子钦的眼眸微恸:“嗯?” “你也是爱过我的吧?呵呵。”她自嘲一笑。“所以,大概我也不算蠢。”花芏理眼中的决绝那么清晰。 江晚月鼻尖一酸。诺诺抓着果果的手,指甲抠进他手臂的肉里。明明花姐现在看起来那么淡然,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心疼。 “霍子钦,我以为你能维持住这些年的体面。所以我默许了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朋友关系。” 霍子钦只是轻轻说:“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年假,一起去看北极光吗?” “北极光很美,很想去看。但…我不想和你去了呢。”她很温柔。 “霍子钦,不要像个孩子一样。学会自己长大,好吗?”她把那个箱子递给他。“你欠我的钱,得打好借条。分期还是一次性还清,你自己选择。” 霍子钦很激动,完全无法接受最纵容他的人,现在以陌生人的口吻在和他说决绝的说钱? “花芏理你什么意思?!我会赖你这几块钱吗?” 花姐很冷漠:“我只是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而已。” 霍子钦突然变得很激动,一向要面子的男人,被爱了自己十年的女人如此对待,最后的假面也被撕碎了。站起身来咆哮:“花芏理!” “叫你奶奶干嘛!操你妈,说话不能小点声吗?”江晚月声音比霍子钦更大。 霍子钦对着江晚月吼:“我和她的事不关你的事!” “老子肏你祖宗,这里他妈就你一个外人,再叫一声扇死你狗日的。” 霍子钦抬手,本意想要一拳砸在沙发上,结果卫果看了以为他要打江晚月,冲上前去拦在江晚月跟前:“你妈的你打女人!” 他还对自己老婆道:“老婆你躲到花儿屋子里锁起门。” 场面开始混乱。 江晚月看卫果钳制住霍子钦,时机到了,也不管自己穿着裙子,一脚往他心窝子里踹:“妈了个逼的。” 卫果抓着霍子钦,霍子钦被江晚月这一足足的一脚力踹得失了惯性,本能往后倒,卫果抓着霍子钦,霍子钦压在他身上,两个大男人倒在了花芏理家的地板上。 霍子钦懵了。卫果抓得更紧了。 萧诺从来没这么听老公的话,拉着花姐就往房里躲,留了个门缝对着门外喊:“老公加油!月月加油!给我打死他!花姐这里没监控。” 花芏理一下子控制不住场面,萧诺怀着孕,死死的抱着她不让她拉架,她动都不敢动,生怕挣脱后会伤到老幺和肚子里的孩子。 卫果抓着霍子钦,由着江晚月不停地泄愤踹霍子钦。 “我操你妈”狠狠一脚对着腿。“操你祖宗”又是一脚对着裆。“操你全家”又来一脚对着霍子钦大骂道:“你妈个逼养的逼玩意?和好?和你妈的!死!给我死!” 屋子里都是男人的呼疼的嚎声。有霍子钦的,也有卫果的。 卫果被江晚月无辜踹了好几脚,但是还是死死的箍着霍子钦不让他挣脱。 霍子钦毕竟也是个成年男人,翻了身挣脱卫果,压制住卫果,拳头就不客气的砸了下来。 花芏理急得在屋里直喊住手。 诺诺看到自己老公被打了,着急护犊子,一时间也忘了抓花姐。 “你敢打我老公!我和你拼了……” 花芏理对着萧诺吼道:“你怀着孕拼什么!搁这待着!” 她飞快的去客厅控制打红眼的霍子钦。江晚月看自家姐妹被打了,火更旺了,抓住霍子钦的短发,用全力往后倒拖,也不知道这疯婆娘到底使了多少劲儿,地上竟然掉了很多男人的短发。 头发被江晚月抓着,霍子钦疼得眼泪都灌出来了。 “疯女人,松手!” “松你妈嗨逼!” 霍子钦的教育让他无法对女人动手,但是面对江晚月,他也意识到了一个关于人类文明的真理,那就是…… 文明礼貌,是最无用的东西。 关于江晚月女士的战力,本文一直没有直观表现。总的概括就是,除了卫致,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花芏理当然是拉偏架,拉的当然不是江晚月。 两个人抓着霍子钦一个,这不是给江晚月女士送人头吗? 她拉着霍子钦的短毛儿,把一个穿着西装戴眼镜,衣冠楚楚,容貌堂堂的知识分子的脖子都扯变形了。 混乱中,霍子钦的眼睛掉在地下,被江晚月一脚踩碎,眼睛一脚折断。 一屋子平均年龄叁十的人,荒谬的和热血方刚的孩子一样打得不可开交。 动静闹太大了,隔壁邻居听到之后报了警…… 64进局子 江晚月看到掉在地上的包包,想也不想就抄起来,拿了那瓶刚买的辣椒水,对着卫果和花芏理大喊:“花儿果果躲开。” 没了眼镜,本就看不清楚的霍子钦被江晚月突入起来的液体喷射了一脸辣椒水。 他辣的大叫。 愤怒一泻。江晚月浑身舒畅,不停地往他脸上喷。 空气中都弥漫着窒息的辣椒味儿,江晚月的手麻辣火烧的。 花芏理人都傻了。 卫果刚刚被打得正恼火,看到霍子钦被江晚月的辣椒水辣的在地下打滚,解气的只想鼓掌。 他老婆反应更快,已经开始欢呼了。 花芏理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想笑。她体面了半辈子,被江晚月这一套不按常理出牌的一套组合拳打得没了脾气。 看着在地下打滚的霍子钦,一时间五味杂陈。 很快,报警声响了。 警车一响,在场的人都愣了。 “谁报警了?”江晚月高声道。 霍子钦趁乱捂着眼睛往门外跑。 “不知道哇!” 江晚月和卫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一时都忘了下一步要干嘛。 警察来的很快。 霍子钦看到警察叔叔的那一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哐哐一顿输出指控。 一群人成功的被警察叔叔带到了派出所。 ………… 卫致在接到诺诺去派出所捞人的电话时,正在市委办处理文件。不过刚刚才让修理厂的人把车开到市委办,现在立马就派上用场了。 卫致沉着脸,抄起沙发座椅上的行政夹克外套,整理一路往外走,一路整理领带。 一路疾驰至宣阅街道派出所。 ………… “警察叔叔,你看,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主动打人,他分明就是冤枉我!”江晚月女士在面对警察叔叔的时候,态度非常好,认错态度诚恳的就像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但是…就是每一句实话。 审讯谈话的“警察叔叔”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被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美女姐姐叫叔叔,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羞红,蹙了蹙眉。 “同志,严肃点。” 江晚月很想挤出眼泪,但是实在是哭不出来,所以看起来,真的很“强壮”。 她示弱道:“叔叔,我很严肃,我绝对是交税大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平时的所作所为优秀的都想给自己颁发锦旗,你可不能听那个坏人的一面之词冤枉我。” “叔叔,我从小就优秀,幼儿园的时候年年拿好孩子奖状,小学也是叁好学生,我手机里有奖状,你要看看吗?” 花芏理扶额,坐在一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诺诺怀着孕,坐在最边上,连肚子里的娃都无语了。 卫果吞了吞唾沫:“我可以证明,这位同志小时候真的拿过叁好学生,但是全班都有。我也有,叔叔,我也是叁好学生。” 真不敢相信这一是一群平均年龄快叁十的人。 问题儿童军团成功的晋级问题中年。 霍子钦算是小刀拉屁眼,开了眼界了。和着这一群人,他幸运的抽到了最正常的人谈恋爱。刚刚开口全问妈好和祖安的嘴臭王者,现在老实巴交的在警察面前谄媚的装叁好学生,谁看了不抽象?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打他的人屁事没有还反咬一口?这么冤枉的事,找谁说理? 霍子钦把前因后果再次叙述了一遍,不断地表达自己被“暴力袭击”的不满。 果果立马反驳:“叔叔,是他先要动手,我是正当防卫,如果不是他要打月月,我是不会动手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扰乱社会治安呢?” 江晚月立马道:“就是就是,叔叔,明明是他先要打我的…”江晚月拼命挤眼泪,实在挤不出,把残留辣椒水的手往眼睛糊了糊,一个喷嚏打出来,眼泪终于落了。 花芏理看着江晚月拙劣的演技,突然很想念那位眼一挤脖一缩就能出眼泪的林湾同学。 花芏理有礼而冷静的和警察叔叔道:“警察同志,最开始,是这位霍先生扰民在先,他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为了避免他扰乱社会治安,也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才把他和我的朋友们同时请到家里来好好沟通。我家楼下应该是有监控的,您可以调出来查证。” 霍子钦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芏理。 “你们什么关系?”警察叔叔问。 “我是他的前任,也是现任的债权人。大概是因为提及到他欠我钱,让他写借条,提及我俩经济纠纷,他才开始激动,他看起来想要动手,我朋友才会阻止,这大概是正当防卫。” 一句话,把案件性质从寻衅滋事的变成了经济纠纷。 还得是花姐,逻辑清晰。江晚月和卫果胡说八道了一晚上,不如她两叁句话。 霍子钦整个都炸了:“花芏理你颠倒黑白!” 花姐很淡定的拿出手机,把她留的所有转账记录递给警察叔叔:“同志,这是这些年我给他转的大额转账记录,每一笔的明细都清清楚楚。我今天让他写张借条给我,他似乎不太愿意。” 霍子钦终于也尝到了被爱人背刺的滋味,这种感觉,确实,非常不好受。永远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的花芏理,如今却为了几个傻逼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欠钱不还的小人? 不等霍子钦发作。卫致哥哥来了。 那人穿着行政夹克,老派的行政夹克并未削减他性魅力,反而衬得他高挑挺拔,气质绝佳。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从容优雅,引来派出所众人的目光。 他看到江晚月哭了,眉心一蹙。 卫致来了的消息很快惊动了值班的派出所了领导,今天刚好是所长值班,他下楼看到卫致,赶忙上前打招呼。 底下的民警并不知晓这位穿着行政夹克看着就像大人物的人是哪位线条的大领导,能够惊动所长亲自接待,一时间面面相觑,审问立马被搁置,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所长的一句:“卫主任,您怎么来了!” 一句卫主任,大家都愣了。经常看地方电视台新闻的眼尖民警,立马意识到这位就是1号身边最得力的住手,传说中的市委办卫主任。 卫致现在是市委秘书长的大热人选。眼下秘书长要调离,他作为市委排名第一的副秘书长,正兼任市委办主任,这种正处职干部,平日里负责市委书记的行程安排、市委办的整体运转工作,可以说实际上是市委的管家。 这个岗位的优势在于长期服务市委书记、副书记,和领导关系相对亲近。同时因为工作原因,与各部门打交道比较多,人脉比较广,加上又极受1号的宠信,要是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江晚月反应很快,看到众人对卫致的态度,管不得和自己和天敌卫致的私人恩怨,装模作样的飞奔进卫致怀里:“老公~” 江晚月身上刺鼻的辣椒水味儿刺激的卫致轻轻咳了咳,下意识搂紧了她。江晚月装起了娇妻,用力的用沾满辣椒水的手揉了揉眼睛,在卫致面前一阵哭诉。 花芏理看到卫致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本来不想把这事儿闹大,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影响她的心情,卫致来了,什么也都妥了,卫致肯定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老公~你可算来了。那个坏人欺负我,他说我打他了,他骗人,你作证,我哪里会打人?我多温柔啊,我平时看到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看到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屁!她和疯狗对咬都不得输。 卫果和萧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感慨江晚月为了不顿号的变脸速度。 花芏理忍着笑,卫致来了也终于放下心来,喝了口派出所的茶。 看到她毫发无伤,对面鼻青脸肿,桌上放着折了脚还碎了的眼镜,心下了然,卫致一看就知道江晚月在装,但也不戳穿她,也不应承她,只是礼貌的回应了所长的招呼,看了一眼所长制服上的名牌,礼貌道:“你好,张所长。我只是作为家属来看看情况。”没有要来视察工作的意思。 张所长松了口气:“卫主任,您请坐。” 卫致点了点头,坐下:“谢谢。” 江晚月突然和卫致非常的“伉俪情深”,抱着她“老公”就不撒手,硬是要坐在他旁边,也不管好不好意思,就是抱着。 派出所民警一看,傻了。 卫致没有为难民警,温和道:“各位正常问询就好。” “是。” 江晚月掐着卫致的腰,妈逼卫致竟然不帮她?卫致忍着疼,嘴角轻莞,依旧是风度翩翩,平易近人的卫主任。 大家看大人物并没有要为难人的意思,松了口气,却也一下犯了难,卫致坐在这儿,说什么都不对。 卫致没有喧宾夺主,把办案权交给民警,自己则是任由江晚月抱着掐着,冷静地听霍子钦控诉,他誓不罢休的态度让民警犯了难。 他咬死打第一拳的人是卫果,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还不停地指控江晚月是如何踹他打他拿辣椒水喷他。 花芏理则是一口咬定霍子钦骚扰了她的生活,因为经济纠纷才会导致今日的摩擦。江晚月则是一味的说自己是弱女子,霍子钦倒打一耙。 霍子钦是怕卫致的。卫致只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他就心虚冒汗,但看起来,卫致也不想因为这么小的事影响他的社会形象。 但他错判了卫致的假面。 坐到卫致这个位子上的人,是不会像下面的那些小喽啰一样,以为自己有点权势就拿权势压人,恰恰相反,越是大的官,就越是低调收敛,对群众越是体贴温和。所以在整过Z国的行政系统里就会看到这样的诡异现象,机关单位里基层的办事员大多趾高气扬,反而高层的领导平易近人。 他们往往整人于无形,得罪他们的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卫致当然犯不上和霍子钦这样的小喽啰浪费口舌,想整霍子钦,犯不上弱智的和他在派出所争论长短。现在的卫致,早就不是少时那个会把霍子钦锤倒在地血气方刚的少年。 他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看起来深不可测。只是一个眼神,霍子钦就心虚肝颤。 江晚月从来没有这么依赖过卫致,这种抱着他像狗狗一样不撒手的情节,可遇不可求,所以卫致并不着急,由着她抱着,由着她掐,由着民警慢慢询问情况。 “江小姐你用辣椒水喷霍先生,他说是蓄意伤害,怎么解释?” 江晚月立马道:“叔叔,冤枉啊!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包里备着辣椒水防狼还是错的咯?!我还是看你们警方的蓝V号推荐买的,我出去总是被人摸屁股,我手无缚鸡之力,不买辣椒水,怎么保护自己啊?!” 卫果和萧诺十分想笑,抿着嘴,压着表情不敢作声。 花芏理一直就低着头,也是想笑不能笑。 年轻的“警察叔叔”刚上任不久,没控制住情绪,直接破防,笑出声来了。警察叔叔一笑,整个问询室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连所长都绷不住。 卫致的嘴角也是勾着,他的忍耐力比较强,只是背着人捏了捏江晚月的腰肢。江晚月被捏了,指甲深陷进卫致腰间,睚眦必报。 65爱嘴臭的 花芏理的那些“转账记录”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加上监控里,霍子钦的确是扰民在先,这个事件,怎么看都是一个牛皮糖老赖搀着大美女不想还钱引得美女朋友正常保护。 花芏理有理有据,显得霍子钦怎么说都像是在胡乱攀咬。 萧诺还补充霍子钦多次婚内出轨,花芏理对他仁至义尽。受害者是谁,一目了然。 几个民警同志询问了花芏理的意见,花芏理的诉求是,希望霍子钦不要再骚扰他,在警察叔叔的公正下写好欠条,早日还钱。霍子钦算是哑巴吃黄连,完全没有想到花芏理会把她的聪明才智用在对付他身上。 明明挨打的是他,他现在成了罪孽深重的加害者。 民警看了一眼所长,所长不知卫致的态度,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看这样,这件事我建议,霍先生写好借条,按期还债,双方就此和解,如何?” 霍子钦憋了一肚子气,但是没地儿发泄,只能恶狠狠地瞪眼珠子,看着花芏理。 花芏理轻轻一笑:“这样也好。你呢,霍先生?” 霍子钦闷着不做声,久久才嗯了声。 双方都选择了在派出所当场调解,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 ………… 一出派出所,江晚月立马撒了手,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灰。 卫致见怪不怪,完全不care江晚月用完就翻脸的态度。众人更是见怪不怪。江晚月女士这些年在江湖摸爬滚打,在艺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油子似的一个人,为了“沾卫主任的光”省事不被警察纠缠,什么离谱的事都做得出来,只是装点恩爱就能让警察叔叔卖面子放了她,何乐而不为呢? 卫果颤颤巍巍的看着哥哥,自己闯了祸,哥哥肯定得严肃批评。 谁知道……卫致拍了拍卫果的肩膀:“干得不错。” 卫果被哥哥夸奖,飘了,嘚瑟的形容起了自己当时和霍子钦打架时是多么的威武雄壮,他恨不得化身套马杆的汉子,驰骋沙场,一统漠南,荡平匈奴…… 萧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忒了声:“别吹了好吗?要不是月月那瓶辣椒水,我怕我孩子还没出生就得找人改嫁。” 卫果脸都绿了,但是看着老婆又敢怒不敢言。 众人皆是大笑。 卫致和卫果背着姑娘们交代了了些什么。然后就开车带着一屋子人各回各家。 先送两个老幺回去,然后把花姐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卫致和花姐一直在聊天,江晚月插不上话,也无心插话。其实他们仨同时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花儿和她在一起或是花儿和卫致在一起。 像这样的三人聊天,江晚月总是觉得不太想说话。 一种她的花芏理被卫致抢走的不适裹挟着她。不管是从聊天内容的契合还是互相了解的程度,和她相比,怎么看都卫致显然更懂花儿需要什么。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她一直知道的。 把花儿送回家。江晚月对卫致道:“下车,你去开你自己的车。” 两人的车因为今早抛锚对调了。 卫致纹丝不动。没过一会儿,代驾就来了,找卫致拿了钥匙,开了他车走了。 “你喝酒了?” “没有。” “那你干嘛叫代驾?” “钱多。” “……” 他发动车子,安静的开着。江晚月越想越生气:“他这么欺负花儿?你就这么算了?” “不然?”卫致反问。 江晚月闭嘴了。也是,他现在这个位置,那么多人等着他犯错,他犯不上为了这么小的事给人家说三道四。 看着他的洁白如玉棱角分明的侧脸,又顺着往下看着他无意识微微吞咽的优美的喉结轮廓,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珠玉般的手指骨节,还有腕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他身上透着的那股由绝对自信带来的松弛感,看似谦逊实则高傲。人只有在极度自负的时候,才会对人世间的事物产生一种超然物外,完全站在高位者姿态的包容。 不怪林湾这么喜欢他。他真好看啊… 江晚月盯着卫致的侧脸,一时发起了呆。江晚月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鬼使神差的拿自己和林湾比较了起来。 “诶,领导,你们家淑女林湾是不是从来不说脏话?” 卫致瞟了她一眼,视线又看向前路,阴阳道:“我家“淑女”没一天不说脏话。你说是吧,晚月老师?” 这句老师的“重量”,实在阴险而歹毒。她是个毛的老师,就是个流氓。 “少阴阳我。喜欢嘴香去找你的林湾。”她翻了个白眼。明明话题是江晚月女士挑起来的,现在反倒成了卫致的错了。 在此刻江晚月女士的视角下,卫致就是在心里鄙夷她。他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站在她这一边不是吗?小说偶像剧里,那些霸道总裁遇到自己的老婆出事,不是会把整个A市都搅得翻云覆雨? 可是,卫致,没有。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或许霸总小说没骗人,卫致也会的,只是不对她而已,要是林湾或许就会了吧? 她到底在想什么?这种狗血情节为什么要带到自己身上来?真是傻逼。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还在幻想这种“霸道干部”创翻整个A市只为“女人”的这种脑缠情节落在她身上? 看来以后得少点和小言教母诺诺打电话,脑子都变呆了。 其实江晚月在卫致面前是很敏感的,那种古怪的敏感从不曾对任何人显露。就好像她明明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却又忍不住会去想……卫致是不是很看不上她的流氓作风。她明明不在意任何旁人的眼光说法,但她就是会忍不住想卫致的想法,有种无论如何都要在卫致面前争个赢高的奇怪好胜心。 人,是复杂的,所以大多数人其实自己都不太了解自己。 卫致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视线再次落在前方,轻轻浅浅道:“把脏话咽下去心就脏了。我爱嘴臭的。” 江晚月愣了,心跳都乱了。是不是在体制内待久了,卫致这张嘴,又油又甜呢?他妈的,江晚月女士规律的心跳被搅乱,随之而来的是阴道的酥麻。 她该死,想和卫致做爱。 “停车。” 卫致一愣,看了看她。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让你停车!” 他眉心微蹙。 也由不得卫致,现在红灯了。 车是被迫停的。 江晚月在那六十秒里,侧过身去,吻住了卫致的喉结,舌尖扫刷着他喉结地尖端,挑衅的湿吻,目光淫靡,舌尖情色,暧昧拉满整个车厢。 卫致瞳孔急剧瑟缩,硬了。 在红灯倒计时十秒的那瞬间,江晚月松了唇,咬了咬他的喉结,使坏的戳了戳他的裆,调皮的看着他:“把硬了的鸡鸡缩回去就萎了。我爱很硬的,不爱软的。” 卫致低声操了声。方向盘一拐…… ………… 花芏理发现自己的钥匙落在了派出所问询室的桌上。 到了家门口咒了声:“真是诸事不顺。” 只得重新打车再次回派出所。 更不顺的还在后头。 她的网约车和一辆奔驰撞了。 而且是她网约车先撞上人家的。嘣的一声响,花芏理的手机都被突如其来的碰撞惊得掉在了后座的车底。她的头也被撞得够呛,她忍着烦躁,安慰自己道:“没事。” 艰难的捡起手机,无奈的发现,她“美丽无暇”的手机屏幕出现了好几道碍眼的裂痕。 花芏理艰难的扯出笑:“没事…修就好了。” 司机下去和那辆奔驰车的车主交涉,在派出所门口撞车,谁也不敢乱来。 本来在车里待着的花芏理,受不了司机纠缠,只得下去,想着先去把钥匙拿回来再说… 一下车,又因为路边拦路的碎砖头绊住了脚,花芏理狼狈的摔倒。 她咬着牙,忍着气,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没事…” 这时候派出所楼上的空调水非常精准的滴在了花姐的额头上。 她扯出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什么逼班都别上了,先要去庙里驱邪才好。 她和网约车车主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之后,径自往派出所走。 在派出所正大门,一个男人正好从里边出来,他似乎是在和身后的人告别,脑袋在后头,身子在前头,他与正在走路沉思发呆的花芏理就这么… “Duang!”的一下,撞了。 娇小的花姐胸口被他的硬邦邦的腰肢撞得够呛,身体由于惯性不受控制地向后倒,该死的是周围没有扶手,花姐再一次跌倒在了冰凉的派出所瓷砖地板上。 花芏理的好脾气终于裂了:“他妈的。” 那男人回头,一愣,赶忙说不好意思。 男人正要扶她,她对他摆手:“不用了,谢谢,不好意思。” 花芏理起身后抬起头…… 这才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那人西装革履,稳重儒雅。沉稳的气质和老成的打扮看着不像年轻人,奈何这男人皮肤细腻,保养得当,面上没有一丝细纹,让人猜不出具体年纪。 他将发型梳得一丝不苟,面部线条轮廓立体而明朗,肤色偏暗,带着一副半框金丝边眼镜,宽肩窄腰大长腿,英俊动人,气质卓绝,花芏理一时忘了这悲催的一天发生的一切,有些痴了,看着面前的男人,忘了移开眼。 那男人看了花芏理后也是微微一滞。 “你还好吗?”男人温和道。 花芏理微微一笑,礼貌回应:“还好,谢谢关心。抱歉,撞到你了。” 男人摇摇头:“是我抱歉,没有好好看路。” 花芏理优雅颔首,礼貌告别男人后去拿钥匙。 …… 花芏理是回家了,但男人没有,他打开驾驶室的门,就又回头去了派出所,没有“偶遇”到想遇到的人,又转头去了张所的办公室。 “刚刚那个在门口撞到我的女孩,你认识吗?” 张所长愣了愣:“啊?我哪知道谁撞了你?我们派出所管天管地还管姑娘撞你,你是嫌我们基层的工作还不够忙吗法官大人!?” 在男人的威逼利诱下,张所长伙同他,俩“老男人”利用“职权便利”调了监控。 “啊!你说她啊,她…刚刚来调停了一个事儿。这女人貌似和卫主任的关系不一般,怎么?你们法院有受理她什么案子吗?” 男人摇头:“硬说是案子的话其实也行,我的私案?” “什么案?这个节点你敢接私?不要乌纱帽了?”张所怒斥道。 “哪条法律说追女孩会丢乌纱帽?”男人转身就走。张所呆滞了好几秒,回过神后,对着男人的背影兴奋大叫:“王珈澜,你个老毕登他妈铁树开花啦?” …… 那个男人在诃居区人民法院的介绍如下: 王珈澜,男,硕士研究生。三十七岁半,现任A市诃居区人民法院审判员。诃居区人民法院位于A市中心城区,辖区面积90.45平方公里,辖区人口140多万人。 月晕缭绕,星密如雨,在A市,一个对花芏理来说很倒霉,对王珈澜来说夜色很美的平平无奇的晚上,王珈澜开着车去找刚升所长的小学同学喝酒,被拒绝后,出派出所的门,撞上了他第一眼就心动的女人。 那沉寂冰封的所谓爱情,像被赤道灼烧过后的雪山,化成春水。 哦,那个说“他妈的”都很温柔的女人,名叫花芏理。 66车震 卫致把车拐到公园的幽闭处。此时车外凉风习习,吹动着树叶刷刷作响。卫致扯掉安全带,压低身体,手不知何时按到了车座控制器上。只听“啪”的一声,江晚月就跟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垂直下落躺平。 江晚月是个不会“寂寞”的人,她的精神世界很丰富,即使是独处,她也能让独身的日子快乐的开出花。寂寞这个多义词,在江晚月这里,只有一种阐释——骚了,想要,相被填满,想被干死。 只有卫致的阴茎能够填满这种来自淫荡肉欲的动物性寂寞。 他欺身压住她,唇舌流连在她脖颈处,阴道的湿濡就如沼泽溺人,在远处幽暗的灯光下,卫致看着江晚月的脸,她的身体软如丝绵,彻底臣服在他的怀中,他阴郁的看着她高耸柔软的娇乳,想要扯下她的吊带裙,却又碍着这是在户外,生怕别人看了去。 江晚月哪里有卫致这么多想法,干脆利落的扯掉吊带的左右肩带,谁知又被卫致拉了上去。 他咬住她的脖颈,像吸血鬼似的吸吮,一手将她整个揽入怀中,紧扣自己身体,另一只手撤掉了吊带裙底下的黑蕾丝内裤。 江晚月心里渴求卫致吸吮她的乳,卫致很会吸,很爽… 卫致抓着她的手,不准她脱衣服。 “干你又不是干衣服,不许脱了给别人看见。” “你挡着人看不见。”江晚月的骚劲儿上来了,像是浑身都被虫子咬了似的,抱着卫致的腰,贴着他的身体,就是一阵软若无骨的蹭,又是亲,又是咬,又是吮又是舔,卫致本就坚硬的那处越发疼了去。 也不管前戏做没做足,卫致开了拉链扯了扯遮挡,硕大的阴茎抵在她的裙摆间,那物件立在那儿,从她视角望去,有了角度差错位,那物看着有她的纤细的美腿一般粗。 卫致哪里看不见江晚月幽深而满意且十分喜爱的眸光?从小到大,江晚月从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他性器的热爱。 卫致吻了吻她色欲的眼眸,猛地一沉,粗暴的撞了进去。 二人的身体是造物主为了接纳对方身体量身定制的容器。 就好像现在,明明前戏不算足,卫致就是很有把握江晚月肯定比他更想要。 “啊~”一插入就有快感,她真是天生的荡妇,江晚月放纵的吟叫出声,也不管这是在户外。一想到卫致很在意她别人看见,她就存了心使坏,放纵的浪叫。 卫致眼神都凶了,吻住她的嘴,含着她的舌头,不让她出声。 “小声点,一会干死你。”卫致抱着她,轻声喘着。 车内空间狭小,粗壮的阴茎整根没入,卫致的阴茎埋进她身体里抽插,不敢大声叫出来,怕没如卫致的意,他会使坏停下来不做了。 江晚月爽得直喘,浑身的毛孔都因为卫致的入侵而舒爽张开,娇喘连连,随着肏动的强度,逐渐变成了吟叫。 不一会儿,交合处传出了和江晚月吟叫声一般大的水渍声,她被肏得浑身酥软,上下颤动,娇吟声,一声一声的顺着卫致肏动的节奏,从唇齿中释出。 两人腿根出的撞击啪啪作响,她的车也随之剧烈晃动。 “嗯~嗯~啊~嗯~老公~”某人只会在做爱的时候叫老公。听着江晚月的叫声,感受着她柔软精致的阴道包裹着他的阴茎,抽搐着紧紧的夹着最敏感的龟头,卫致险些射了出来,他赶忙抽出身,缓了缓,把她高潮过后,阵阵瑟缩的阴道暴露在空气中,掰着她的腿,架在他的肩上,再次冲进去肏她。 身体被他架着,肩带滑落,懒懒地挂在她的臂膀上,奶球随着他的肏弄像波浪一样晃动,刺激着卫致的眼球感官。他一遍遍来回抽送壮硕的阴茎,一边抓着她的小肉臀。 刚经历过一波高潮的江晚月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没一会儿就浪叫起来:“啊~卫致,我受不了…啊~”阴道再次痉挛抽搐,严丝合缝紧紧地裹着卫致的阴茎,卫致腰眼一麻,不受自控的屏住呼吸,对着她的宫口就是一阵剧烈而粗鲁的冲刺。 “卫致…啊~受不了…啊~啊~老公” 感觉到她阴道剧烈的暖流浇灌着他的阴茎,卫致咬住她的脖子,闷哼着,任由精液喷射而出。在这场酣畅淋漓的车震性爱中,江晚月达到了三次高潮。 …… 当然没完。 在外面射了一次后的卫致,一脸欲求不满,反观被肏软的江晚月,倒在副驾驶,气若游丝的像团棉花糖。 她身上挂着那身被他蹂躏褶皱到不成样子的黑吊带裙,脚步虚软的往婚房走。 卫致从身后牵着她往家里带。 在无人的地下车场,穿着行政夹克的俊美男人,拉着一个脚步虚软的小吊带荡妇。 江晚月走得太慢了,卫致没了耐心。 正欲抱起她,被她的高跟鞋跟一脚踹了脚踝。 “别挨我。” 卫致脸都黑了。 “走开点,我现在看到男人就烦。”她嫌弃死了。 刚刚那个抱着他喊老公还要的女人是一场梦。 卫致忍着邪火,只能扯着她手腕疾步走。 “松开,走那么快去投胎吗?” 卫主任没了耐心,扛起他老婆(类似扛麻袋)就往家里扔。 江晚月要的时候,卫致必须得给,卫致想的时候,全凭晚月老师的心情。 进了浴室之后哐哐一阵折腾。 粗暴的卫主任扯了江晚月女士的吊带,就把她往浴缸里扔,甚至等不到水放满,脱掉了碍事行政夹克,解了白衬衫扣子,往身后一扔,只听到裤链滑动,三下五除二,他就把她翻了个面儿,欺身覆上她的后背。 光洁细腻的后背肌肤被他的手劲染了一层薄红,颇有发深的迹象。卫致的手不知什么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乳,双乳被他肆意揉搓,这两人才刚粘上,白嫩的臀藏着的粉色花园口就又泛滥成灾了。 卫致坚硬如铁的那处贯穿她的身体。粗大的性器在她粉嫩的阴道里快速冲刺,她的手肘撑在浴缸两侧,撅着臀,被肏得花枝乱颤。 “啊~啊~轻点卫致…慢点~” 卫致哪有停下的意思?忍着射意,遵循欲望本能急速抽送。阴茎在她水淋淋的阴道里,不断发出水渍声,和着浴缸里的水波,淫靡的声响彻整个浴室。 收缩的阴道被阴茎侵占带动的鼓起,江晚月人都软了,完全无力支撑卫致的强度,卫致环抱着她,一手握着她的脖颈,一手抓着她的腰肢,他占有欲极强的锁住她,给了她着力点,不至于被他肏趴下去。 江晚月感觉自己的下边都被粗鲁的狗男人肏肿了,卫致像磕了药似的不知节制,在一阵剧烈高潮快感席卷下,江晚月大叫:“啊~卫致你停下,啊…” 卫致一停,欲来未来的高潮就此打止。 江晚月又哭着求:“别停啊…要到了停你不是要我命吗?快点!” 卫致咬住她的肩,再次剧烈抽送,被插入的每一下,江晚月的身体都在颤抖,伴随着几乎是失声的媚叫…… “啊~啊~啊~嗯~卫致,卫致……” 江晚月酣畅淋漓的高潮了。 这一次高潮过后,江晚月的腿都合不上了。 卫致拔出阴茎,她尚在高潮中,抽搐着阴道,卫致又把她翻了个面,从正面贯穿她。阴道又是一阵剧烈的收缩… 他大开大合,大起大落的从正面肏她。额头上不知何时早已尽是细密的汗珠,江晚月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俊美的脸,手指不自觉的刮扫着他性感的喉结。他不自觉吞咽,醉人闷哼溢出,时不时发出的似有若无的男性低吟,听得江晚月皮酥骨软。 “你~嗯~大点声~叫~啊~我爱~听你叫~啊~啊~嗯啊~” 卫致轻咬她的朱唇,就是不如她的意。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被江晚月调戏的耳根羞红。他平时干她的时候凶,但从不叫床…关于害臊这件事,卫致比他老婆更像小姑娘。 闷哼喘息是不受自控的本能运动反应,但是刻意叫出声,总觉得难以启齿… 或者说…他就是害羞? 他吻着她,舌尖和舌尖缠绕,津液与津液缠绵,体液与体液交融。 卫致不歇气的猛肏,他的阴茎每一下都贯穿她阴道的最深处,江晚月香汗涔涔,江晚月身体像是被他烧了一把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热,没有一块不爽。 “卫致~我操你~你他妈~要干死~我……”“啊~啊~卫致~” 快感越发剧烈,江晚月被肏狠了,脑子阵阵眩晕,阴道直抽,裹紧了卫致。 卫致哼了声,抱紧了她,喃了声“江晚月…” 滚烫的精液尽数喷射进了她的身体里,烫得她直抖。 卫致拔出那物,江晚月的阴道口都合不上了。 他满足地抱着江晚月,亲了亲她的眉眼,闭上眼舒服的闷哼。 江晚月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等下辈子我长了鸡鸡,看我不干死你。” 卫致心口一热,竟然因为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眼眶有些酸涩,江晚月被他锁在胸口,自然看不到卫主任的表情。 只听到卫主任轻声道:“笨蛋。” 67生活 江晚月女士总算是正式开始和卫主任过起了人生中真正严格意义的“同居生活”,而且还得加个“夫妻”前缀。 江晚月自高中起就有了独居的习惯,其实不太爱和人一起住。独居久了的人就知道,一旦有一个多余的人打乱了自己的生活节奏,每天都会被一种古里古怪的烦躁干扰到极度厌世,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印象里,除了和老妈,她好像没有和任何人长时间的同居过。哪怕是在读本科和硕士的学生阶段,她都一个在外面租房住,没怎么住过宿舍。 突然和卫致住在一起,说很适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出乎意料的是,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排斥? 没想到…相安无事,一起住了一个月没开战? 原本以为待不了两天就会和卫致大干一仗后,破罐子破摔,立马带着师父跑路。得罪领导后的逃跑路线在江晚月女士的脑中试运行了不下百八十回,结果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江晚月做过总结,会不会是因为以前在一起单独生活过,加上互为自慰器的关系,和卫致太熟了?所以没什么尴尬的事?但这个结论很快被江晚月推翻了,从她高三到结婚这三年,别说长时间待在一起,结婚之前,面都没见过… 或许单纯的是因为受到了性满足,所以看他也变顺眼了?真是无解… 其实和卫致生活在一起,好处很多。 比如,随时可以做爱,这一点对江晚月女士来说,当然是最好的… 又比如,可以不用收拾,不用晒衣服,不用因为不做家务家里乱到没路走而焦虑。 还有…有卫致陪着,可以看恐怖片了。江晚月看着胆子大,其实很少自己一个人恐怖片,因为常年独居,到底没那么有安全感。(当然如果是打着恐怖片旗号的黄片又当别论了。) 江晚月的工作内容和卫致的工作内容截然不同。卫致的工作时间规律,早上七点起床开车去上班,晚上六点左右到家。江晚月是艺廊的老板,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除非有什么必须去的情境(例如有大老板亲自来谈艺术品交易,或是有艺术家上门卖画需要估价),她能拖则拖,大多数时候,她干脆就是没事去艺廊喝杯茶,和艺廊的那些年轻艺术家和工作人员唠嗑聊八卦。 在卫致手底下做事的公务员的特点,做事严谨,效率高,执行力强,且十分团结,无一不尊敬爱护他。 卫致要求高,其标准是:既要效率,又要质量,还要细致。工作必须在他规定的时间期限和他的标准下完成,就拿普通的一篇书记讲话稿举例,文本语词上的毛病是绝对不能有的,如果偷懒耍滑,数据造假,他一眼就能看,后果嘛…没人试过,因为不敢出错,上一个乱来的人,已经被卫主任弄走了。 卫致对手底下的公务员要求高,却合理。他是一个把分配艺术和效率艺术拉到极致的领导,他绝对不会让手底下的人过量工作,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闲人,他们秘书处属于卫致分管线条下的几个部门办公室,工作效率是整个市委办最高的。 形式主义是体制内的通病,在卫致手底下,就根本不怕被形式主义拖垮。卫致是个极其务实的人,他们办公室内部从不搞形式主义,要是上面下来了任务,那些没必要的,基本上是能无视就无视。那些有的没有的材料,根本无所谓的活动,他们不参加,卫致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要是询问下来,卫致都能给说法帮他们省事。除非万不得已,卫致绝不侵占他们的假期。因此,其他部门办公室的人都羡慕秘书处卫致分管的那几个线条的科室。 大家一开始都嫉妒卫致年纪轻轻可以坐上这个位置,多少都有些不服气。后来和卫致待久了,感受到了卫致强大的能力和执行力,再对比一下其他同职级年纪大的领导,恨不得把卫致供起来。卫主任开会绝不废话,问题谈论清楚,有了解决方案就散会。其他老领导开口全是废话,一另一个快退休的副秘书长为例,开会没有一个下午根本落不了地,他手底下的干部,白着脸进去开会,黑着脸出来写形式主义会议报告总结,好几个年轻的女公务员都被折磨的月经不调。 他手底下的公务员对领导的评价是:强势而善下,民主高效高质,从不为难人。 但是,没人敢在这位看似温和的年轻领导面前造次,哪怕是年纪稍大可以倚老卖老的领导,看到卫致也敬之三分。 印象里,卫致进市委以来,对谁都谦和有礼,从未高声说过话,更别提生气红眼。但就是无人不怕他,人人都尊他敬他。 反观江晚月女士手下的艺术家和工作人员,和他们老板一样,上班散漫,能拖则拖,天真浪漫,嘻嘻哈哈。江晚月的艺廊简直就是A市的八卦中心和快乐俱乐部。 老板随缘,员工自然不会卷。“反正各位把艺术品卖出去就行”江晚月的原话,要求就是这么低。 这群艺术家们的创造力很强,性格各有各的古怪,他们总是调侃自己是被精神病院遗弃后让江晚月收留的犟种,这帮人除了才华,什么优点都没有。艺廊没考勤制度,没什么内卷机制,不存在竞争关系,大家都相亲相爱,把艺廊当自己家似的。A有事,B就去,相互帮忙,从不争斗。 他们的“企业文化”是——没倒闭就行。 但就是这样一群怪人,选出来/创造出来的艺术品总是能惊艳艺术圈,别人家艺廊都是求着卖,到了江晚月的艺廊是求着买,如果不提前预约,很有可能老板和员工都在家睡觉,没人开艺廊的门。这帮艺术家去年冬天学古人围炉煮茶,聊天聊忘记了,没开窗通风,全员一氧化碳中毒,差点被那盆碳炉一锅端了全挂掉,幸好江晚月那天去艺廊找身份证,救了他们一命,不然他们艺廊估计得上全国新闻…… 截然不同的不仅是工作风格。 卫致的作息和江晚月的作息就和他们的工作风格一样天差地别。 一个规律至极,一个乱得出奇。 当卫致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江晚月可能刚关了手机准备睡觉。卫致试图改变江晚月的作息,并为此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努力,为了能让她按时睡觉,经常是拉着她做很久,把她肏晕过去,结果就是好几次自己抱着她睡到赖床,差点让自己上班迟到。 关于吃饭这个问题,也很神奇。两口子,一家人,一周大概只能凑到周末一起吃饭。 卫致下班根本看不到江晚月的人,江晚月要么在画廊,要么出去谈生意了。 所以每次下班后的卫致,只能面对满屋凌乱的衣服和女性用品…… 江晚月知道卫致有洁癖,猜想卫主任和她生活在一起大概率是很崩溃的。 江晚月乱无章法惯了,出个门换衣服打扮一阵,能把卧房和客厅还有化妆间都弄得稀乱,吃准了卫致的洁癖,本身就不爱章法的江晚月女士,存了使坏的心眼,越发肆无忌惮的破坏他的“美丽家园”。 工作一天的卫致,回到家后看到这“充满生活气”的屋子,等不到落座,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就收拾被她弄得稀乱的屋子。 其实以他们俩夫妇的经济条件,请多少个保姆来收拾卫生都绰绰有余。但卫致对保姆有阴影,他的“笨蛋狗”是被保姆药死的,那次之后,卫致一家再没请过保姆。况且他从小脾气就怪,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庄茹玫动他东西都得小心谨慎,更何况是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江晚月就更是了,卫致喜欢整洁,江晚月喜欢凌乱,所谓凌乱的人创造性强,艺术家是最恨别人靠近她的地盘搅和她的世界扰乱她灵感磁场。就算是章程芳在世的时候,收拾她的画具,她都会因为找不到东西在家尖叫发烂渣,江望祖碰了她房间门,她恨不得把屋门拆了,章程芳只能拿消毒水上下灌一遍才算完。 这两个人,面上看完全相反,骨里则殊途同归。 周五晚上,雷打不动,一定谨遵庄茹玫的懿旨回卫家吃团圆饭。自从俩人一起住之后,庄茹玫也就没再留宿他们。 其实同住的第一个周五晚,江晚月本来是没想和卫致待在一起的。她当时没人约,加上在卫家吃饱了懒得出门,就窝在沙发上看动漫《内衣办公室》,看名字也知道,这是个无码的优质动漫。本来以为卫致在书房工作不会下楼,谁知道…… 动漫里的女的叫得太大声了,她刚吃饱发饭晕,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把楼上书房看文件的卫主任惊动了。她现在对黄的阈值很高,即使对面的骚货脱光了,她也能做到困了就睡,除非那个骚货是卫致…她可太喜欢卫致的身体了。 卫主任看到没穿内衣的江女士挂着白色小吊带背心和小内裤,倒在沙发上打呼噜,白色的内裤屁股上还有个黄色的猪,电视上的纸片女人还在哇哇叫,一点加班的心思都没有了。 把黄动漫换成地方新闻,江女士成了卫主任看新闻的抱枕。卫致时不时揉揉她身上各处的水棉软肉,时不时捏捏她的肉嘟嘟的小屁股,时不时把玩她的长头发,垂眸看到她的睡脸,就忍不住低头亲一亲。 那模样比当年抱着他那只笨蛋狗还黏糊。 在做爱以外的时间,江晚月当然是不给他碰的。但睡着了又不一样,她懒得睁眼骂人,就随他便先,反正醒了不爽再和他对骂也不迟。 如此香艳的场景,按理来说应该发生点什么才是。可事实就是,卫致不想做,只想抱着江晚月。倒不是说卫主任不好色,江女士是明着浪,卫主任是闷着骚,两人淫荡的程度不分伯仲。性欲再强的骚东西也架不住一周七天全勤是吧? 卫致很享受这种周末独属于二人的时空情境,只是抱着她安静的温存,什么都不做都让人很满足。 醒了饭晕之后,江晚月就开始嘴臭卫致。卫致横竖不做声随她去,当然,偶尔也会犯贱捏一下她的肚子和脸,又偶尔,亲下她骂人的嘴和气怒的脸。 一个非常暴躁的在骂人,一个面色柔和的在亲人,谁看了都觉得这两个人脑子有大病。 都醒着没睡意,那就看电视。她想让卫致滚蛋自己一个人看,卫致则是优雅地泡起了茶,交迭着腿,贵气十足的“深情”看电视。卫致的眼神只要柔和,看空气都深情。 看就看呗,反正一个人是看,两个人也是看。江晚月只当卫致是二氧化碳就好了。 …… 关于电视,卫致喜欢看的和江晚月喜欢看的也完全不一样。 卫致喜欢什么《大明王朝1566》《雍正王朝》《岁月》《天道》《北平无战事》《琅琊榜》《人民的名义》《纸牌屋》《权力的游戏》之类的。这些江晚月一集都没和他看,这都是电视历史记录和网络推送看到的相关内容。 江晚月则喜欢《灯草和尚》《青楼十二房》《色情男女》《风骚女子》《艳阳天》《365dni》。 两个人都觉得好看的是李安导演的《色,戒》。卫致看到的是几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江晚月看到的李安的镜头美学和三场床戏。 江晚月受不了卫致看的那些“傻逼东西”,卫致和江晚月一起看三级片没有一次看完整的,电视上的男女主人公刚亲上,江晚月就爬到卫致身上,扯掉他衣服开干了。 江晚月可太喜欢和卫致一起看A片了,卫致还会翻译一些没字幕的内容。卫致一边肏她一边翻译的小模样别提多诱人了。江晚月每次都爽得想死。尤其是卫致翻译男优台词的时候,她很不得被卫致干死。 一边看一边做,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困扰卫主任多年的失眠,成功的被每天不知疲倦的榨他精的晚月老师治好了。 卫致很佩服江晚月U盘的A片储蓄量,江晚月把U盘插进电视,在屏中打开文件夹时,连见惯大场面的“大领导卫致”都短暂沉默了好半晌。 在那个平平无奇的U盘里,各种类别,各种情节,能想得到的各种X癖的片,晚月老师都能给你找到。 关于江晚月对“黄”的热爱,萧诺有过总结:不会输给任何一个有强奸倾向的强性欲男人。 以至于全市开展扫黄打非活动的时候,卫主任第一次,短暂的,生出一种——“对不起人民群众”的……心虚。 …… 周六,两人会在家待一天。其实卫致是想带着江晚月趁着周末的大好时光出去转转的~ 可他叫得醒江晚月就有鬼了。 试了几回叫不醒被粗暴踹下床之后,卫主任识时务的选择放弃,也跟着一起赖床,抱着晚月老师睡到下午才醒。 晚餐是一定会好好吃的,因为跟着晚月老师赖床的周六,大概率只有晚餐吃。 江女士好吃爱吃,而卫主任对吃的很讲究。江晚月在江南的这些年里,A市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这些变化体现在方方面面,当然也体现在江晚月没去过的餐厅。没住在一起的时候,卫致想找江晚月一起吃饭,必须要找一个江晚月一定不会拒绝的借口,就算借口找好了,江晚月也不一定会给他这“领导”面子。 现在不一样了,牵着她就可以走,等不到她同不同意就在餐厅包间里坐着了。 卫致很会选餐厅,也很会点菜。江晚月一开始是很排斥和卫致一起出门的,她觉得这种太亲密的事,不适合她和卫致的关系。可从第一次和卫致出门去餐厅后,她就再没抗拒卫致的牵她去吃饭的手掌。 每次都有新体验,真的很好吃。 食与色,吃饭和做爱,江晚月的两个命门全被卫致那个阴险的贱人拿捏了。 真该死。 …… 二人日常的聊天记录,内容也有点不一样了。从之前的简短有事说事,到现在……会报备。 当然,是卫致和她报备。他在做什么,是一定会和她说的。说实话,这种感觉…蛮不赖。时刻知道卫致在做什么,莫名会有种很心安的感觉。以前她就算好奇也从不过问,更何况,她很难得才会“好奇”卫致一次。 江晚月从古至今都是独来独往,从不报备,如果卫致问起,也会如实相告。要是以前,估计理都不理或者骂他有病。她也想过,没有太排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室友? ——市委办—— 谁都知道,卫主任最近很好说话,容错程度宽松了许多。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卫主任表示,活了三十年,从和江晚月女士住一起之后才知道——什么他妈的叫生活。 68换车 等江晚月知道霍子钦出事已经是又一个月后的事了。 上面的文件下来,在双减大背景下,政府严厉整顿所有培训机构,勒令所有不符合文件标准的机构择日关停。霍子钦原本要升总经理了,正是工作生涯鲜花着锦的时候,没想到却成了烈火烹油,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一开始他自认倒霉,只感慨时运不济,自己生不逢时。 等他换第三个工作之后,他才察觉不对味。 文件要求全面而琐碎,不夸张的说,针对那份文件所下达的要求细则,A市80%的中小型培训机构都不可能合规,但每次只有是他所在的机构,就一定会被查。他丢了第一个工作,入职第二份工作的当天下午,新机构就又被查了。 原本以为只是巧合,直到入职第三个机构,入职当日又被查后,他才发现不太对劲。 他一个月连换三个机构,针对性特别强。他在业内也算有口碑,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他“巧合事迹”被圈内人传开了。所谓“知情人”爆料,是有人存心想整他。只要不收他,政府没那么快查到自家机构头上。业内人听风就是雨,没必要给自家公司找事,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求职人搭上自己的生意。 等他在找第四份工作的时候,HR就开始用各种借口搪塞他,没有接受他的工作简历。 霍子钦有最硬的学历,最丰富的工作经验,怎么也不会是这种局面,在不知道第几次应聘的时候,他忍不住问HR,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职。那位善良的HR好心提醒他平时得罪人了,他去哪,政府就查哪,没人敢接收他。他没有想的太深,他把这一段糟糕的经历归结于他个人能力太强得罪了其它早就看他不惯的同行。霍子钦人快中年,做了改行的决定。本来以为不在这个行业内,路子会顺。 却没成想,做什么都不顺。他在A市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不论是什么行业,一问起他过去的履历,都好像不太愿意收他。他的学历成了一张废纸,他的能力等不到被人检验就被否定。顺畅了一辈子的霍子钦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挫折。 小女友也没日没夜的和他吵架,嫌他没本事,嫌他未到中年就遇到中年危机,是个死读书的废人。他之前不理解为何“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他无数次在想,如果他现在身旁是花芏理,会怎么样? 正好到了政府事业单位以及教师岗招编的月份,霍子钦觉得天不亡他,赶忙报名了几个符合条件的事业编考试。 笔试成绩过了,面试自认为也发挥到正常水平,比同考的考生都好,但是他面试分很低,最后被刷下来了。他面试完出来,把握十足的去找小女友庆祝,没想到是半场开香槟自作多情。 本来以为只有第一场是这样,却没成想,几次考试都是这个结果,笔试第一,面试不过。 为了能在A市生活下去,霍子钦选择了只需要健康证,不需要任何学历门槛的过度职业——送外卖。但他依旧没放弃,把自己的简历往各个平台的各种工作项目里投递。 直到外卖的工作都被人顶掉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绝对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他这才想起自己那位家里有纪委母亲和镇长父亲的前妻。 …… 江晚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她给艺廊的兄弟姐妹们叫下午茶,拿外卖时遇到了霍子钦。 江晚月很想幸灾乐祸,当她看到霍子钦面对她时躲躲闪闪的目光和自卑以及恨意的时候,她收回了嘴边讥讽的话,装作不认识拿了外卖就走。 对方如果风风光光的对着她和她的花儿耀武扬威,江晚月一定把自己脚底的高跟鞋跟对着霍子钦的脑门直到鞋跟碎掉为止,但霍子钦现在看着真的很落魄,没必要对着这样的人找优越感,显得自己low得掉价。 因为实在是三八,江晚月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在家养胎的诺诺。诺诺更是三八,两个三八都好奇,怎么短短两个月,一个人大硕士高材生落到如此田地,怎么看,这事儿都不科学。 霍子钦绝对不是那种会为了追求灵魂的升华而放弃功名利禄做外卖小哥的角色,他可是顶钻营好强的人,他平日里最看不上这些底层劳动者,他这辈子拼了命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知识分子的优越感,所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他竟然愿意选择做辛苦活。 二人越分析越不对劲。 萧诺晚上睡前把这事儿和卫果唠了一遍,卫果也是不信。他们猜了各种可能性,连霍子钦在和花芏理分手之后和他小女朋友一起感染梅毒的可能性都琢磨出来了,就是没有想到他们有一位睚眦必报的哥哥。 ………… 不顺的不仅仅是渣男,最近小霸王也很不顺。 艺廊要签的好几副珍品都被人截胡了。这个月艺廊入不敷出,她倒是也没给艺廊的兄弟姐妹们什么压力,但是被抢了生意的同志们,明显燃起了斗志,自发的拉着她在艺廊楼上的工作室开了个总结会议。 在艺廊排名第一的小手叫张典,这位同志是个暴脾气,要是没他,艺廊的生意不可能这么好。他非常生气艺廊这个月的销售额没上去,因此严肃批评了江晚月消极怠工。 是,员工批评老板。看着不切实际,但这就是他们一艺廊的企业文化。 张典同志就是江晚月征战艺术沙场的韩信。许多年轻艺术家的作品,都是通过张典的运营才得以名声大噪,所以不管典哥说啥,大家都服气。要是靠着江晚月女士卖一幅画休假三个月的尿性,艺廊早倒闭了。这帮孩子都得喝西北风。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嘛…我还没说话就挨骂了,这次早了哈~”江晚月心虚的看着主持会议的典哥。 典哥想整个活动,在下半年来临之前,热热场子。 但是一直也没个活动方案。大伙一开始还很严肃的,后来典哥看大家肚子饿了,叫了点心继续开会,有东西吃,大家都来灵感了,七嘴八舌的想方案。 多么现实的一帮人。 散会之后,江晚月和助理小娟闲聊交代工作,小娟进了几幅春宫图,有一副马车春色…… 江晚月正在欣赏艺术,没想到小娟冷不丁的来了句:“这副不好。” “咋说?” “哎呀,老祖宗最讲风水了。一般不会在马车里开张,这不符合实际。” “还有这种说法呢?”江晚月大受震撼。 “可不嘛…”“不管是在马车还是汽车里,只要是车震,都会影响运势,不是说车震一次霉三年吗?” 江晚月总算是找到了最近事业运不佳的根源。他妈的,卫致那晦气人勾引她在她车里射了!难怪她这么霉! …… 江晚月女士完全忽略自己消极怠工的核心矛盾,把事业运不顺的由头怪在了卫致头上,都是因为卫致好色在她车里做爱坏了她的好风水,于是乎,当晚就早早下班回家找色魔主任的麻烦。 卫致刚刚收拾好满屋子的乱丢的衣服,才落座,还等不到喝上口茶,江晚月就乒铃乓啷的回了家。 还不等他回神,江晚月就开始指控他的罪名。 卫致被骂的一愣愣的。 “倒霉蛋,都怪你!谁让你在我车里做爱的?我被你霉死了!” “?”在车里做爱的不是两个人吗? “你知不知道车震一次霉三年?我的鸿通财路都被你射堵了!” “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卫致你这大冤种绝对是我千亿身家之路的绊脚石。” 卫致很淡定,浅浅反问:“冒昧打扰一下。”卫致顿了顿,看着江晚月,问道:“请问您此时银行卡余额多少?” “几千块?七八千?五六千?还是…”江晚月陷入沉思,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才反应过来没有必要和卫致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管我多少钱呢!管好你自己吧!” “……”卫致嘬了口茶,阴阳道:“那江女士的话有失偏颇,我应该不是绊脚石,是喜马拉雅。” 江晚月在中产阶层里,算有钱,但江晚月的钱,从来就不够花。首先,艺廊的流水开支不小,和师父分完之后,和下面的人分,留给自己的虽然说不少,但她花钱没数,舍得给自己花钱,也舍得给身边人花钱,挣多少就花多少,能自己买单就绝对不会让别人出钱(当然,卫致除外。卫致在她的世界范畴不算人。),所以根本救不住钱。 要是卫致一直在她身边帮她算着,这些年稀里糊涂花掉的流水,估计能再开好几家艺廊。 当然,江晚月也了解自己,有听老妈劝,每个月固定存一两万死期在银行里,剩下的字迹灵活支配。所以不管挣多少,能存下来的都是章程芳叮嘱的那一两万。 卫致平时一般不顶嘴,一回话准能把江晚月气得七窍生烟,她捏住卫致的嘴:“我请来你说的吗?啊?就你长了嘴会说话?” 他失笑看着她,把她扯进怀里:“那你说怎么办?” 江晚月被他抱着,身上像被人泼了一百斤碎跳蚤,恶心的直跳:“别挨我。” “……”卫主任脸色变了。 没在“做爱”和“睡着”这两情境下,和卫致任何太亲密的氛围,江晚月都很抗拒。 江晚月很敏锐的感知到卫致生气了,她哪会管卫致的死活?该创照创。 江晚月凑近他,像老花眼的老头似的,盯着他的脸详细凝视了一番,然后问:“领导今天月经不调啊?” 卫致眼皮都没耷拉一下,扭头无视她。 江晚月根本就不惯他臭毛病,起身就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就被卫致拉回怀里了:“去哪?” “少管我。” “到饭点了。” “你饭点关我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早回,别往外跑了。”卫致的语气软了。 “我要去看车。”很诡异,江晚月态度也软了,而且自己都不知道软的这么快。 “现在?” “嗯,现在也还早。我和你说哦,我们搞传统文化的很信风水,开这车现在可让我膈应。”又道:“早就想买个五菱mini的电车了,实用又不贵,反正家里艺廊很近,一直开那辆烧油的宝马烧油钱还停车不方便。” “那我得再买个车位…”卫致认真思考。 江晚月一听,顿时没了买车的心思:“一个车位又要十几万,我买台mini也才四五万,何必?” 卫致失笑,阴阳怪气道:“我不能乱了亿万富翁的风水啊!” 江晚月哪里听不出他在笑她,呸了声,想了会又道:“买个车位太扯了,我还是回去一个人住吧。老房子楼下能乱停车,停两辆没问题。” “休想。”卫主任哪还有笑意? “……” 过了一会儿。 “要不…咱俩换车开?”卫致柔声问。 “啊?你不怕倒霉啊?” “马克思主义者从不封建迷信。” 江晚月切了声,看把这玩意儿能的。她认真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可行:“那可太好了!你要是开了我的车霉到再不能升官发财,那也算是老天开眼,天降福星。” “……”夫妻一场,就不能盼点他好吗? “那换不换?”卫致问。 “换!怎么不换?!” 然后,就这么说定了。 …… 当江晚月开着卫致的车去工商局和税务局交材料的时候,惊动了好几次单位领导出没问好,貌似谁看了她那台奥迪A6的车牌都礼敬三分。 当卫致开着江晚月那台红色宝马去上班的时候,每回都能让同事驻足侧目,谁看了都说卫主任最近枯木逢春,连车都变骚了。 69亲近 叶漪回A市有一段时间了。林湾是最早知道的,卫致是因为林湾知道的,而江晚月知道,是因为和卫致一起看地方电视台的新闻。 电视里的他西装革履的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谈吐简约流畅,完全看不出是个结巴。 江晚月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卫致面无表情换了台,她才意识到,哦,初恋回来了。 她继续低着头吃饭,内心可以说是毫无波动。都这么多年了,少女轻狂时候的恋人早就被她遗忘在了时光里。没有真正面对面见面,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所以,习惯逃避的江晚月总结为,没感觉。 倒是卫致,“挺别扭”,从看了新闻之后到之后的好几天,本就话不多的人,愣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一开始江晚月没在意,只是在某天,习惯性看和卫致聊天对话框,发现他们三天没聊天了… 这才肯定,“哦~卫主任大概率又痛经了。” …… 卫致跟着1号到她艺廊所在的片区视察工作,十几个个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和几个年轻拍照的公务员,在离艺廊一条街的养老院引来一群人围观。 当晚卫致和领导们有聚餐,江晚月自己在家吃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饭点打开地方台新闻就饭吃。明明江女士也不爱听,但就是感觉莫名觉得不开着不得劲,可能无聊的东西比较下饭吧? 新闻报道了一大段冗杂又不知所云的形式主义文稿,听得江晚月边吃边骂:“全妈逼是有听没有懂的废话。” 【新闻播报内容如下: 市委书记段长滨,市委副书记、市长胡新云、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李子华,市政协主席陈晓安,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鲁银,市委副秘书长,市委改革办改革协调处处长,市委政研室主任卫致等市领导先后到养老院、普东市场、军民共建市场、光明大市场等地,调研督导安全生产工作。 段长滨强调,安全生产永不言好,要树牢底线思维,增强忧患意识,突出重点领域,全面排查风险隐患,常态化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围绕燃气、危化品、自建房、非煤矿山、化工园区、道路交通、建筑工地等重点行业和社会福利院、看守所等特殊场所,开展拉网式隐患排查整治,加强道路保畅、消防安全,防范火灾事故,切实把安全生产各项工作抓实盯牢、落实落细。要压紧压实责任,从严落实企业主体责任、属地管理责任、部门监管责任,拧紧安全生产责任链条,确保社会大局平安稳定,人民群众安居乐业。要统筹发展与安全,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推动企业满产达效,项目加快推进,实现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动。 ……(省略百万字废话)】 …… 江晚月当时在办公室二楼看着这一群乌泱泱的领导队伍经过楼下,别提多晦气了。 区领导跟着市领导,组成了至少十几个人的领导班子,全都穿着款式不一又诡异统一的“厅局风”行政套装,周围跟着几个年轻的公务员拍照记录,这里问问,那里看看,什么有用的事儿都不干,像街溜子一样,江晚月看着觉得很二逼。 先一天接到领导下来视察的通知,他们整条艺术街的店主都得为了迎接这帮禄蠹扫地搞卫生。 卫致是他妈一点气都没和她通。害得艺廊那帮懒猪和她一样,双休没有接到通知,看到门口的通知后,到工作日领导来的那天,才匆匆忙忙请阿姨来搞卫生。 按理来说,这帮人怎么也视察不到她这小艺廊的。 卫致向来低调,工作生活分得开。 但是1号段书记也不知道咋想的。知道江晚月的艺廊就在养老院附近,和区领导说了几句,拐个弯就往艺廊去了。 江晚月哪知道这群人就真来艺廊了。 本来在楼上看戏的人,莫名其妙成了要接待领导的当事人,江晚月匆忙下楼。 卫致跟在1、2号的后面,看着很低调。 1号看着艺廊的作品,专门指着她的画,对卫致道:“画得不错啊,不愧是张大为老先生的徒孙。” 江晚月在一旁赔笑,正准备说些场面话,只听到1号队身后的卫致道:“是吧小卫?” 卫致温和一笑:“是。” 江晚月想翻白眼,但是,还是,只能,保持,微笑。 “晚月小姐。” “段书记。”江晚月很狗腿。 某小霸王毕恭毕敬夹着尾巴做人的谄媚样子,看得某位腹黑佬莫名舒爽。 他巡了一圈,看完了所有作品。 “我之前去省里开会,在“江山多娇艺术展”看过你展出的《春日异想集》,对那副《人月圆》印象很深刻。你年纪轻轻,就能画出那般意境,真是灵气斐然。” 江晚月难得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春日异想集出名的画作不多,没想到书记竟然看得上我那副名不见经传的《人月圆》?” “望世间,熙熙攘攘,聚散离合。游长河,吴宫楚庙,却是蔓草寒鸦。”他轻轻呢喃。 “静思量,山中何事?松花酿酒,净水煎茶。”江晚月接着念了最后一句。“我的《人月圆》只有最后一句,只问洒脱,不管熙攘。” “好一句只问洒脱,不管熙攘!元曲被你画出诗佛的意境,晚月小姐真是才华横溢,超群绝伦。” 江晚月微微一笑:“书记谬赞。”小霸王装淑女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位A市1号打起了分。1号的执政能力她不清楚,但艺术鉴赏能力,着实不弱。因为感觉对面,有点眼色,江晚月逐渐的放下了对体制内官员的成见,真心实意的给他介绍起了她喜欢的作品和新锐艺术家。 卫致和其余一众官员,全程安静地陪同,没有喧宾夺主,任江晚月和段书记聊天,身边溜须拍马者,会时不时顺着1号的话头夸她几句。 江晚月倒是无所谓,谁不喜欢被夸?哪怕是假的她也爱听。 “小卫啊,你来~” 卫致应声:“书记。”他走到段书记身旁。 “你有个画家老婆,办公室的墙壁连副字画都没有,这可说不过去啊!” 大伙只知道卫致有个艺术家的老婆,但不知道是哪位艺术家。在座的很多都没有看过江晚月真人,段书记此言一出,众人的惊艳的眼光变成惊讶,从一开始对江晚月艺术造诣惊艳到对江晚月是卫主任老婆这个身份惊讶。 “唉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晚月小姐是我们市委办的家属啊!”一个年龄稍大的常委开起了玩笑。 2号的秘书对着卫致揶揄道“卫主任啊,也没必要这么避嫌嘛…挂自家老婆的画,谁敢说你腐败哦!” 紧张的氛围在2号秘书的这一句玩笑里化解,一众官员“沉稳”的“哈哈大笑”。 江晚月是挤着假笑,心里一点都笑不出来。这是干嘛?要白嫖她的画? 卫致优雅莞尔,幽默道:“我家领导的画,挂在这儿,比挂在我办公室值钱。 ” 1号哈哈大笑:“我们这个卫主任啊!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众人皆是大笑。 …… 晚上,卫致醉酒回来。 江晚月正在画画,家里一团乱,卫致下意识蹙了蹙眉,刚要卷袖子收拾,人就有些昏沉,靠在门口的走道,一出溜,靠着墙坐在地上睡过去了。 等江晚月画好画出来捡卫致时,已是晚上十一点。 她拍了拍卫致的脸,卫致毫无反应。 她站起身,叉着腰,给了卫致好几脚。 依旧毫无反应。 莫约十分钟吧,江晚月没了耐性,从浴室接了一盆水,端出来,对着卫致的俊脸,咔咔猛泼。 卫致被泼醒了,迷蒙睁开眼,睫毛上挂着水珠,衬衫湿了个彻底。 江晚月蹲在他跟前,平静看着他问:“醒了吗领导?” 卫致乖巧的点点头。 “去洗澡。”江晚月冷声道。 他点头。 等洗完澡出来,家里已经被她收拾好了。卫致眉心舒展了些许,江晚月拿了杯姜水,递给他:“灌。” “姜?”卫致蹙眉。 “灌!” 卫致没再废话,灌进胃里,被呛得流眼泪。 “酒醒了吗?”她问。 卫致这才反应过来,这杯姜水……原来是他老婆给他解酒的。连日来的别扭和酸涩,被姜辣中和了。 某个没被老婆当人待过的领导,如沐春风,不知好歹的作起来了。 卫致矫情道:“没。” “没事,还有一锅。”江晚月转身,端着整个砂锅出来。 卫致的喉结都颤了颤。 江晚月举起大砂锅,示意卫致。她把砂锅放在餐桌上,拖开餐椅,把砂锅揭开,倒了一汤盆姜水出来:“灌!” 这是江晚月第一次给他煮东西。 想到这里,卫致就抱起了汤盆,真把那一陶瓷缸的姜水灌进肚子里了。 江晚月目瞪口呆的看卫致喝完,在心里感叹,果然酒不能多喝!喝酒伤脑,连卫致喝醉了,也是纯傻逼。 睡前两人难得唠了会儿,卫致说段书记看中了她展在艺廊拐角处楼梯口的那副《晓山青》。 “啊?怎么可能,他就经过《晓山青》看了一会,我看他比较喜欢我挂在门口的那副《四月牡丹》吧?”因为一直都是在四月牡丹前聊天。 卫致没有顺着她解释,反而问:“《晓山青》你在艺廊开价多少?” 江晚月哼了声:“别人一个价,你一个价。你买的话,倾家荡产吧。” 谁知卫致起身,把所有的银行卡存折基金股票还有房产证都给她了。 二人盘腿坐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江晚月摸了摸卫致的脑门:“你是喝出病了?烧糊涂了?” “我烧不烧…你不是最清楚?”他抱起她rua。 “喂!你干嘛?喂!卫致~啊~卫致~啊~卫致~老公~好舒服~啊~卫致你快点~卫致,重一点~” …… 本来没把卫致的话放在心上,谁知道,“好多人”,都有意无意的来问《晓山青》的价格。原本《晓山青》一直在拐角没人看,现在突然来了好几拨人问价。 什么身份都有。就是没有官员。这个也很好品。 江晚月这才意识到卫致所言非虚。 这帮人精,是怎么看出来一把手看上了她的《晓山青》的? 江晚月看着糊涂,但一到赚钱的事儿,她精明得很,她把《晓山青》的价格护抬高了,看谁接受的了就卖给谁。 谁知道这帮人为了买这副《晓山青》,根本不计较价格,价格被抬到了连江晚月都预想不到的高度。 以前江晚月有什么事都是和花姐和诺诺分享。现在不知道为何,遇到这种事儿,想第一个分享,想听他分析的人,是卫致。 江晚月早早回家,卫致已经在客厅喝茶了。 “卫致卫致~”她脱了高跟鞋就飞奔到卫致身边,兴奋的摇他身子:“卫致卫致卫致~” “在在在…”卫致被吵得耳朵都疼了,连声应在。他的衬衫被江晚月扯成了抹布,原本精致风流的主任,现在看起来有点癫。 “你知道吗?你们昨天来艺廊视察之后,今天好多人来找我买《晓山青》。” “现在知道了。”卫致嘬了口茶。 “你知道我开价开到多少吗?” “多少?” 江晚月比了个2。 “两块?”卫致故意逗她。 “滚呐!!!” 卫致看着她:“江老板想发财?” 江晚月点头:“当然。” “那就压着,还能再涨。” “我天…还能涨?”这个价格已经很过分了。《晓山青》真不算她的精品。她随便画的! 卫致点点头。 “你咋知道?我要是听你的现在压着不卖,等过后他们都不感兴趣了,我不就亏了?” 卫致交迭着腿,喝了口茶:“信我就压着,还能涨。” “要是没涨你赔我损失啊?” 卫致笑道:“我赔。” “你说的哦!” “嗯。” 江晚月自己都不知道,卫致在身边,她没有想过热烈的初恋,忘掉了习以为常的讨厌,在一起生活的这些点点滴滴里,她以一种惊人之速习惯着卫致。就好像,一切本该是这样的。以至于她忘记了,她不爱卫致,卫致也不爱她,这个世界还有她记挂的叶漪,还有爱卫致的林湾。 70升温 《晓山青》的价格被抬到了三字头。 这副“乱画”的作品,被抬到了她根本意料不到的高度,江晚月实在是心虚,于是草草卖给了某位“企业家”。 晚上睡前和卫致说把画卖出去的时候,卫致抱着她,猪脑袋埋在她胸里,睡得迷迷糊糊,有一下没一下应着。 江晚月很严肃的想要听卫主任分析,卫主任像个死猪一样敷衍她,她表示很生气,抓住卫主任头顶的短碎发一扯。 卫主任清醒了。 “我说!我把画卖了!” “听到了。”卫致叹气。 “是不是亏了?”想想还是不舒服。 “卖都卖了。”卫致又埋进她奶子里呼呼大睡。 好像也是… “卫致卫致卫致!!!!”江晚月扯了扯卫致发旋的头发。 “嗯。” “你当时是不是也想买来着?”不然卫致怎么会问价格。 “嗯。” “那过后为啥不要了?” “不是不卖我嘛…”卫致的声音很沙哑,说话迷迷糊糊的,显然就是半梦半醒。 “卖你我才不会心虚呢,几千万我也敢叫价啊!” “撕…”卫主任的头皮被江晚月女士扯裂了。 又一会儿,卫主任的呼吸逐渐均匀安宁,大概率已经睡了。可江女士根本睡不着,又扯了扯埋在她奶上的脑袋:“卫致!!卫致卫致!!” 卫主任迷蒙睁开眼,有些呆的应道:“啊?” “你买画是不是要去拍一把手马屁的?” 卫致蹭了蹭江晚月的“奶枝”,调整舒服了:“嗯。” “那现在被别人买走了,你咋拍啊?” 卫致不以为意道:“还有下次。” “也是…” 江晚月老是动,卫致睡不好,他把她牢牢压实,锁进怀里,又蹭了蹭奶枝:“江晚月。” “啊?” “晚安。” “哦。” ………… 第二天一大早,卫致去上班了。江晚月挑了一副自己的画,又挑了一副珍藏的师父的画作,差人打包好之后,送到市委办去了。 卫致接到门房电话的时候,正在处理文件。 送货师傅被门房挡在门外,无奈只好给江晚月打电话。 江晚月已经到了艺廊,接到电话之后就立马给卫致电话了。 “让你去拿快递,叽叽歪歪的。” “什么快递?” “画。” “什么画?” “一副师父的,你拿去给段书记。一副我画的春宫图,你拿去挂办公室。” 不等卫致回话,江晚月就把电话挂了。 江晚月坐在艺廊办公室,打完电话之后,心脏就怦怦跳。不,是在大电话的过程中,她的心脏就波波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但是那天段书记的话,她就是放在心里了。这种级别的官员,办公室连字画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至于为什么要送师父的画给卫致,让他送给书记…… 嗯… 傻子都知道那群买《晓山青》的人是为了拍段书记的马屁。就算是拍马屁这个下作领域,她也看不得卫致输。 反正她画多!就是这样,江晚月安慰自己道。 至于为什么看不得卫致输? 问就是不知道,问就是她中风了,问就是被卫致的精液射中毒了。 她不管!反正卫致不能输给其它婊子,就算是当婊子,卫致也必须是第一名。谁也不能抢了卫致第一反派的名号。 …… 卫致一看那两幅包装就立马区分出来哪副是给他的,哪副是给书记的。 一个是用牛皮纸包的,一个是用报纸包的, 卫主任微微抿嘴,自言自语了声:“还挺持家。” 门房阿伯愣了愣:“卫主任,啥?啥持家?” 卫致对门房阿伯微微一笑:“没事。辛苦您了。” “怎么会!卫主任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报纸包的那个上面还写着——TO:JRHP 另一个年轻的保安看到了,赶忙问道:“卫主任,为啥这个上面写的字母不是你名字的缩写啊?” 卫致这才看清上面的四个字母。JR?HP? 卫致刚刚舒展的眉心又再一次拧起来了。 贱人。哈批。 卫致温和的笑了笑,没应声,反而把交代保安:“阿伯,另外这副我要转寄到另一个地方,麻烦您帮我交给快递。” “好的好的卫主任。” 卫致把马前进画的那幅,直接转寄到段书记家里。 这就是这对上下级的私人关系。 按理来说,领导和下属,再亲近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在体制内,不是说你想送礼领导就一定会收的,就算是送礼,也有讲究。能送得上礼的关系都是不得了的,何况像卫致这种,可以直接把东西寄到领导家里也不忌讳不怕领导问责的,更是不常见。 足以见这对上下级的亲密程度。 当然,这个转寄快递的过程也有门道。 等到快递到段书记家的时候,发快递的始发地址,成了另外一个和市委办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稀松平常的就好像是在淘宝上买的物件。 …… 卫致回到办公室,把画挂了起来。 不是春宫图,是水墨画。《嘉陵江秋》。卫致看着那副山水,嘴角莞尔。就知道她没胆子真的寄春宫图来。 她看着彪,其实怂得很,涉及到正事,她不会胡来,他也相信江晚月是真的想给他寄春宫图。 春宫图嘛,他很喜欢。 这里不能挂也没事。 卧室…可以挂! 卫致满意的继续工作。 …… 1号在家看马前进的画时,卫致就在身边。 段长滨从不掩饰自己对卫致的喜爱。 每个一把手都有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卫致之于段长滨,就是这样的存在。市委秘书长一直身体不太好,近几年一直算着退休日子,等着退休,并非他没有权力欲,只是身体着实拖垮了他的“进步心”。 秘书长也喜欢谦卑的卫致,卫致对秘书长,从来就是敬爱有加,从不以下犯上,给了他秘书长绝对的“面子权威”,所以即使整个市委秘书处基本是卫致在管着,秘书长做着甩手掌柜,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老段依赖卫致,秘书长也依赖卫致。这些年,秘书长的实权,基本都在卫致身上。 段长滨不是那种开疆拓土的官员,起码在卫致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他是这样。段长滨奉行着“多做多措,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执政原则。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办事,争取在任期内,能够平稳过度。 对于段长滨而言,接手A市这样的经济大市,不用太费力招商,投资方会自己送上门来。政绩送上门如流水,根本不需要费事。 当然,这种老油条心态也不是才有的。他年轻时,也曾是改革大将,开疆拓土,为了A市干了不少实事,但到了现在的年纪,段长滨很清楚,自己没有上升空间了,这辈子做到A市市委书记,大概是到顶了。 曾有多少次,他想往省厅上走,都被其它人顶掉了。 孙连城在爱上星星之前,也曾想过成为李达康。 重用卫致,是为了不被其它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人顶掉。 “小卫啊,马前进先生的画,现在市值可不低。你老婆拿来的这副可是精品中的精品,有心啦。” “书记喜欢就好。”卫致看了画才知道,原来江晚月竟然送了马前进的《长城》。她竟然会为了他,把《长城》拿出来给领导“拍马屁”。 卫致看着那幅画,有些混沌,一时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她不是一向看不上这些溜须拍马的事吗?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笨蛋为了他,也愿意做这些她最不屑的事。 她是不是…也是,在乎他的? 只听老段话锋一转,淡淡道:“市长最近在推动民生项目啊,你们秘书处二处的李明宇很积极啊!地方日报动不动就是他下基层的报道。你啊,太低调了!” 卫致笑了笑。 最近市长那边有动作,想推个大项目。喊着“项目是发展的载体,民生是最大的政治。”的口号,主持并召开了民生专题会议,听取今年A市重点项目及民生实事谋划情况汇报,安排部署下步工作,推动项目前期各项工作做细做实,确保明年工作开好局、起好步。 动静很大,省厅的领导很关注。说老胡雷厉风行做实事,省里开会都在表扬胡新云。 卫致心里和明镜似的,当然知道胡新云的司马昭之心。老段没几年要退了,胡坐不住了,没少往上走动。 1号和2号不睦,这是市委办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是卫致想要站队,但他这一路顺畅的仕途,除了在省厅的卫建业,老段可是出了不小的力,由不得他不站队。他也从不曾得罪2号和2号阵营的人,但由于队伍不同,自然会招那边阵营的记恨。 明年市委秘书长就要退了,这个位置,不论是老段、卫建业,还是卫致自己,都盯着。 但2号也盯着。一旦老段退了,没有空降的话,一定是2号上来,到时候市委秘书长最好要是自己的人。 市委秘书长的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 卫致明白,老段在提点他,是该刷刷政绩,找找关系了。 …… 周五晚,下班。两口子想花姐了。 “我们去找花儿吧。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们好久没和花儿一起吃饭了。”江晚月一下班就给卫致打电话了。 “好,我这边也刚忙完。”卫致其实根本就没忙完,只是江晚月难得约他,他把文件保存好,打定主意晚上再加班。 “你把车开回家,等会我去家里接你。” “好。”卫致一边应着,一边存文件。 …… 等江晚月接到卫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这个点钟也不知道花儿吃饭了没有,堵车堵得厉害,路怒症犯了,江晚月对着副驾驶的卫致就是一通暴躁的输出。 “就知道不该带你这个晦气人,从来就没这么堵过,他妈的!” A市晚高峰哪天不堵?卫致眨了眨眼,没作声。 “不带你我早去了!” 是是是。 “妈的你是长了嘴不会说话吗?” 卫致要是顶嘴估计江晚月会更炸,但是不做声一样也会被骂。 本文可以叫“《忠贞》”,也可以叫“《被嫌弃的卫致的一生》”。 “我说什么?”卫致的高智商、高情商在江晚月这里,不能说是无济于事,只能说是毫无作用。 “你闭嘴!!!!” 卫致被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一颤。 他就知道,不说话是对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是是。 …… 江晚月的态度转弯的速度比藤原拓海的AE86还快。 尤其是在她看到王珈澜长相的那一秒钟。 卫致被江晚月拉着,躲在花芏理小区家楼下的拐角,像做贼一样扒着墙壁角落里,和江晚月一起偷窥花芏理和王珈澜散步的瞬间,“英明神武的卫主任”从未有一刻,如此强烈的感悟到——“人类的愚蠢是没有下限的”绝对真理。 “江晚月。”卫主任的脸很黑。 “别吵!”江晚月的鞋跟狠狠地踩了踩卫主任的皮鞋。 “现在这样,很蠢。”卫主任很自闭。 “别吵!”江晚月抬头瞪了一眼卫主任的下巴。 别说是三十岁的卫主任,就是三岁,卫致也没做过这么蠢的事。 江晚月一脸八卦的看着不远处的俊男靓女,一脸姨母笑:“妈的,这个真的帅啊,花儿竟然偷偷背着咱吃得这么好!” 卫致冷着脸,手掌默默地盖住了某三八的眼睛。 江晚月啧了声,烦躁扯掉:“有病啊!” “走。别影响人家。”卫主任尚存耐心。 “啧!你很烦!我就知道不该带你出来,要是诺诺的话,一定陪我一起!你要走自己走,别吵死人!” 卫致无奈,只能继续跟她一起在墙缝里扒着。 “你这是偷窥花儿的隐私,她知道会不高兴的。”卫主任没放弃,试图改变他固执的三八老婆。 “没事,我和她说是你逼我的。” “……” “江晚月你还要看多久?”最多三秒钟,卫主任会炸。 “哎呀…再看看嘛。你没看到花姐笑得很荡漾嘛?” “……” “江晚月。” 没人理他。 “3” “2” 卫主任冷着脸,一切都在临界点。 “好好好!!!走走走!!!催催催,一直催!!!烦死了。”江女士还是很怕卫主任生气的。 71王珈澜 或许每一个人对爱情都有属于自己的定义,在遇见花芏理之前,王珈澜对爱情的定义,理想且非具象的。 “爱具体的人”对于一个有完美主义情节的人来说,真是一个很难的事。 自那一眼后,王珈澜再也没有遇到花芏理。他曾无数次动念头,要不要就下作一次,求老张看看花芏理的个人信息。但他真的无法过自己心里那关,知法犯法,可不是法官所为。他给自己了一个找到她的期限。 关于她,他只有三条身份信息,她叫花芏理,是英语机构老师,离过婚。 A市很大,大到有无数个留学英语培训机构。他找了好多机构官网的教师信息,都没有找到花芏理的名字。 但他从没气馁,每晚下班后,一定会用一个小时浏览各机构的官网。 老天爷总会让改相遇的人在一起。 大嫂打电话给他,让他去留学英语机构接小侄女… 他刚把车停下,一抬眼,只见朝思暮想的人,坐在榕树下石凳上坐着抽烟安静抽烟。 风浅浅的刮着她额间两鬓的细碎长发,她仰头看了看傍晚的太阳,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笑得很明媚。 …… 花芏理结束了一天的课,一个人坐在机构楼下的大榕树下的石凳子上抽烟,正发呆看晚霞,一个逆光的人影挡住了她的晚霞。 “请问…我可以找你借一下火吗?” 看到对方的容貌,花芏理微微失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在哪呢? 她把火机递给他:“可以的。” 王珈澜被花芏理的小眼神看得嘴角轻莞,险些暗爽的笑出来。 “老男人”接过火机,还是很有礼貌的询问了句:“我可以坐这儿吗?”他的眼神看向石凳的空白处。 花芏理蹙了蹙眉:“可以吧…”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地盘,这是公共区域。 “我只是想在这等侄女放学。如果打扰到你,我可以离开。”一边说着,一边坐下。动作行云流水。 离开?这么难遇上,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没关系的,这里是公共区域。”要是花芏理想走,早就走了。你花姐现在也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这要但凡换个屌丝就是恐怖片了。奈何王珈澜成熟又有魅力,气质谈吐自带天然的蛊诱,花姐忍不住又偷偷看了身侧安静抽烟的人两眼。 他抽的是兰州的软飞天。 他随手放在他们之间,石凳板上,坐着她,坐着兰州,坐着他。 兰州在他们中间,花芏理的心绪飘到了外太空。 再次拿出烟盒,烟盒只剩一根烟了。 他递了一只兰州给她:“要不要试试看?” “妈妈说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东西。”花芏理温柔拒绝了老男人。 他莞尔:“好。” 奇怪,并不尴尬。 花芏理看了看男人的侧脸:“但是我们可以换。” “嗯?” 花芏理把最后一根烟递给王珈澜,再伸手:“妈妈没说不能等价交换。” 其实也不算等价,爱喜和兰州软飞天的价格并不相同。 他温柔一笑,接过她的爱喜,轻轻抽了支软飞天,放在她摊开的手掌心里。 二人相视一笑。 大概是十几分钟后吧。 花芏理累了一天也不急着走,那个要接侄女的老男人也没有一点要去接侄女的意思。 花芏理看了看时间:“现在机构应该下课了。”言下之意,是不是该去接侄女了? “不急。” 花芏理不知怎么就被这句不急打动了,笑得很明媚。 “哦~那我要走了哦,第一次见面的兰州先生。” “爱喜小姐,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哦~” 花芏理一愣。 “你…你是…” “我们在派出所门口见过一次的。” 花芏理想到那倒霉透顶的一天,看着眼前“勾人”的男人,恍然大悟。 “爱喜小姐,看在缘分匪浅,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他伸出手。 花芏理礼貌的回握了手:“天呐,竟然是你。我那天很失态~” “不会。”他成熟的气质真的很抓人。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花芏理明明没有回答他,他就下定义了。 “是吧…”他的主动花芏理根本无法拒绝。一个朋友而已,也没什么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帅的朋友。 “那…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花芏理觉得很新奇。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害羞?按理来说,要联系方式这种暧昧的行为,当事人应该多少表现出一些尴尬的,可眼前这个“老男人”简直“厚脸皮”,完全没有一点不自然,如此“冒犯”的行为,他表现的正在做一件非常有礼貌的事似的,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我要是不给呢?”花芏理很少这么为难人。她只是好奇男人会怎么回应她的拒绝。 “没关系。我可以要电话。” “电话也不给。” “那…我可以…” “你可以怎么?”花芏理的瞳孔亮晶晶的,看起来软软的很可爱。这样一个大波御姐,站在王珈澜面前,显得十分娇小。 “我可以给你我的微信,也可以给你我的电话。”他说着,就从西服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便条,并再次从西服内衬口袋里掏出用十分老派的钢笔,写了手机号码。 真是行动派。 花芏理本想继续为难他,但还是接过了他的便条。 “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他温柔道。 花芏理失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穿着西装,挂着彬彬有礼外皮的天生痞子,从不按规矩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我们是朋友了,朋友就是要打电话的。” 花芏理笑了笑,把便条夹在备课本里。温柔的对对方say goodbye,然后,只留倩影。 …… 花芏理当然没有打电话,尽管王珈澜每天起码看两百遍手机。 大概过了三天,花姐都没想起来自己有过这么两段艳遇。并不是花姐大头虾,而是花姐天生心大,花姐的心大和江晚月的心大不一样,花姐不会把她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浪费自己的脑内存。 不是王珈澜没有魅力,而是花姐实在是吃够了爱情的苦,根本没有把王珈澜的行为往男女之情上面想。 直到第二周,她照常在她有课的工作日上班。 等再一次下课,走向榕树下的石凳,准备抽烟的时候… 王珈澜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花芏理看到王珈澜的那一秒,愣了愣。 “兰州先生?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他答。 “等我?” “爱喜小姐,我叫王珈澜。”他其实有写在那个有电话号码的便条上,只是…花芏理没有放在心上。 “好的,王先生。” “嗯,花老师。” “你知道我姓花?” “嗯,我侄女王一伊,是你的学生。” 难怪…对,她侄女也在机构。 “为什么等我?” “因为…我在追你。” 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从第一次要电话,再到第二次说要追她,他总是用最有礼的态度做最流氓的事。 “你…追我?” “嗯,花老师今晚有空吗?” 可是,她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这是为什么呢? “可以没空吗?”她反问。 “可以,因为我可以下次约你。所以,为了下次有空能联系上,花老师可以加我微信吗?”他是那么风度翩翩的在做流氓做的事。 “可以~” 王珈澜微微一笑:“那…花老师,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也可以~” …… 自那之后,雷打不动,他会在她工作日那天,在榕树下的石凳等她,抽完几根烟,他就会约她吃晚饭。 没有诗词歌赋,也没有人生哲学。 两个知识分子在一起,聊得尽是一些很日常的东西。 分享欲是爱情的开始。 花芏理的那只白色娇猫,成为了他们的主要话题。 那只白猫,其实是只公猫,但是娇娇软软的,每天哼哼唧唧的,比0还母。 她把猫猫对她撒娇的视频发给老男人。 花:为什么我的公猫这么娇? 澜:因为主人娇。 花:不行,我得让他有男子气概一点! 澜:那下次把它抱出来,让我和他聊聊天。 大概是他们第八次一起晚餐后,他才说:“我还没有和猫猫做朋友。” “你要上楼看看他吗?” “当然。” 猫粘人不常见,花芏理的猫特别粘人。他看到王珈澜的时候,非常防备,躲在花儿的怀里,怎么也不给他抱。 它蹭花儿的大奶纸,又娇又凶的看着王先生。 王先生眯着眼睛,看着他可以肆意的在心上人的胸口蹭,也露出了一丝不善。他活得不如一只猫。 他伸手试探,欲抱他… 结果…… 被猫爪爪狠狠地挠了。 花芏理蹙眉:“你怎么可以挠他!他是法官,把你判进监狱里看你吃什么!” 王珈澜的心都化了。她真的好可爱…… 这个世界会觉得花芏理可爱的人,可能也只有王珈澜。如果让江晚月形容花姐,那必定是女诸葛,让卫致形容花姐,那必然是“女的我”,俩小的哪敢在花姐面前造次。 一定要找一个,把可爱挂在花姐头上的人,大概只有卫致。 卫致不一样,卫致觉得花儿是“自己灵魂的双胞胎小妹妹”。 “我可以捏你脸吗?”他问。 “不可以 。” “我可以亲你脸吗?”他问。 “嗯…” 不等回答,他亲了嘴。 花芏理怀里的猫猫被王珈澜的偷袭吓得直跳,钻进了沙发底下。 他亲了之后,看着她,认真道:“抱歉,你也可以亲回我的。”哪有一丝抱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