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软饭硬吃(后宫、np、高H)》 第一章穿越异世 沉清秋从床上坐起,丝绸锦被从她光滑白皙的腰间划到大腿,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将白色纱衣披到了自己身上,也不顾自身有哪些衣冠不整,便直直地从推门走进了外面的院子。 享受着四周似欣赏又隐含爱慕的目光,沉清秋挺了挺胸。这是她第一次接受如此不带欲色的欣赏。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带欲色,但比起前世那黏腻到让人作呕的欲望,这个世界的男人要比上个世界可人得多。 身穿前,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由于家族基因突变导致过于貌美,她被父母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本以为成为大佬手中的金丝雀能改变她的命运,可沉清秋不是傻子。可能是天生美貌,就连她的心也是清高的。她既不满成为一个权贵的玩物,也不屑成为某某大佬的宝物。 可惜选择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上。不靠谱的父母、阶级的难以跨越以及太过瞩目的容貌,就算拥有还算不错的头脑,却也注定了她迫于无奈的一生。 虽说她那个金主?嗯,用对方的话来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对她还算不错。钱给的痛快,甚至还愿意为她“守洁”。只可惜沉清秋不是个恋爱脑,也不吃甜言蜜语的那套。 但再不信又能怎么样呢?本来沉清秋已经在悄悄攒钱,打算等大佬玩腻了自己之后就拿着巨款,悄悄过完自己短暂又无聊的一生。可谁能料到一场航空事故竟然同时改变了她和金主的命运? 小鸟撞飞机,被迫和金主一起出差的沉清秋本以为小命休矣,没想到竟是命不该绝。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不仅年龄减了有十多岁,还被一户绝嗣的有钱人家捡了回去,娇贵养着。 初来乍到,沉清秋三言两语便打听好了情况,原来和前世不同,这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 在这个无论是科技还是思想比较现代都较为落后的古代女尊,女为上,男在下,女人负责顶立门庭、封官拜相、三夫四侍,男人则负责相妻教女、恪守夫道、贤良淑德。 至于她为什么会被富贵人家捡来,无非是少时的她太过貌美,正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芳华初绽,一看便不是凡人。 正巧捡她来的富贵人家绝嗣,而她沉清秋又和绝嗣的人家同姓,这便是天降缘分。 沉清秋撒谎说自己失去记忆,对过去一切没有丝毫印象。沉家虽有疑虑,但对沉清秋的条件尤为动心。 沉清秋的相貌在对女人格外苛刻的男尊世界都属绝色,在女尊世界更是前所未见。 如今的她岁数尚轻,便隐约能见未来绝色。若是未来…… 沉家立刻动了心思,当即便与沉清秋签了婚书。 婚书约定,待女子成年,需自愿入赘沉家,成为沉家嫡子沉月华的妻主。 沉家月华,比她大六岁,在女尊世界是否享有盛誉不知道,但在当地可谓是赫赫有名。弱冠的年纪,却有不逊女子的手段, 虽说和前世比还是不得自由,但在女尊世界,就算是入赘,和前世的金丝雀还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沉清秋闭上了眼睛。等再睁眼,又是明月无暇。 第二章沈盈秀 沉清秋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又踱了进去。 书房的婢女居多,小厮较少。女尊世界男人不配读书识字,只有女人才能考取功名。 不过既然做了赘婿,考取功名是不可能的了。但读书识字,那是必须。 跟着老师顺了一遍之乎者也,然后就是写字绘画。刚巧在绘画方面她有前世的基础,上手也快,就连专门请来的书画先生都说她有大才,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可惜自己成了赘婿,断了青云路? 沉清秋笑了。 真是有意思。和她料想的一样,同样的经历,赘婿和金丝雀看似相同,其实不同。 前世她就算成了高材生也依然是众人眼里攀附权贵的菟丝花,可今生明明大字不识,不过几笔丹青就成了断了青云路的可怜人。 沉清秋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随后下笔,继续画手中的仕女图。 还没等画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来人是个女人,花容月貌,袒胸露乳,堪称风流,“这就是我那未来弟媳吗?” 沉盈秀,沉月华的表姐,沉清秋挑了挑眉。若没有她主动入赘,沉家的家主指不定就是对方。 沉盈秀也没想到,明明形式大好,竟因为一条臭咸鱼坏了一锅汤。 “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诋毁的话就在嘴边,可在对上沉清秋清朗如风般的眼神时,沉盈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话锋一转,沉盈秀面露不屑,“长得跟个男人似的,腰肢细的跟柳枝一般。弟弟也是没有眼光,不然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么一个镴做鞘?我已算是体弱,弟媳却薄得像纸一般,风一吹就跟着走了。不过我那弟弟也是,和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还真是不知羞耻、不守夫道!” 沉清秋拿笔的手一停,瞥了她一眼,也是笑了。 关于沉盈秀此人,她也略有耳闻。作为子息单薄的沉家分支,虽说只是个流连花丛的草包美人,却仍做着成为沉家家主的美梦。不过与其说是美梦,不如说她距离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若不是沉清秋年纪过小,又没长辈撑腰,实在是个适于拿捏的好人选,沉家又怎么会放心让她入赘成为赘妻? 若不是沉盈秀太过好色,看到美男就走不动道,几次办事都咧茄子,沉月华怎么可能至今仍未出嫁,沦落到黄脸夫这一境地? 如果在男尊世界,她骂男人也就骂了,反正作为金丝雀,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沉清秋忍就忍了。可在女尊世界,她之所以骂沉清秋骂得这么畅快不就是因为她瞧不起自己吗? 她瞧不起自己是个入赘妻,觉得自己是个镴做鞘,也不知照照镜子,酒色都快把她整个人都给掏空,还在这里洋洋得意,蠢钝不自知。 “赶不上姐妹。大女人志在四方,作为女子却只知汲汲营营于后宅之间,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也不知哪方才是不知羞耻之人。我虽是入赘妻,却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何况我还在长身体,难道姐姐一出生就是身高八尺有余?那可真是武状元转世,武曲星下凡。” 第三章手段 “你、你大胆!” 沉盈秀气得指着沉清秋的鼻子大吼,而沉清秋不过用大拇指揉了揉耳垂,对急得乱蹦的沉盈秀视而不见。 “不过区区一赘妻,区区一赘妻……” “你沉家一分支,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一赘妻,那你又是什么货色?” 沉清秋垂下眼眸,上扬的唇角尽显嘲讽,“自己没本事,跑到一赘妻面前发疯。知道的说你是沉家的庶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困于后宅因妒生恨的颠公!不过也不能说不是因为嫉妒,想来是嫉妒的吧,明明瞧不起一个男人,却连个男人都斗不过的废物。” “你!” 沉盈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沉清秋清洌洌的眸子逼退了回去,“姐姐,和弟媳头次相见,先把脖子上的吻痕擦擦。整日沉迷男色,外强中干,也难怪沉家长老不愿把产业托付给你,宁可让我入赘,也要把家产传给一个男人。” 沉清秋其人其他本事不提,往人伤口上撒盐可是有一手的。 沉盈秀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沉家家产与男色这两件事,沉清秋一踩便踩中两个雷点,直把沉盈秀气得直跳脚。 “好你个沉清秋,就你清高,你不好男色!这天下哪个好女儿家不好男色?就你也有资格说我,我呸!” 此言说罢,气急败坏的沉盈秀甩手而去,沉清秋又执笔开始作画。 旁边的侍女主动上来磨墨,适时提醒,“姑娘,沉家大小姐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 “难相与的又如何?她能进来,不多亏了你家公子的功劳?” 侍女不做声了。 作为沉家的备选继承人,若真的动了心思想护住沉清秋还是护得住的,不就是他不愿护罢了。 显然,那个沉月华对这桩婚事也是不满。 作为上个世界的女人,沉清秋也稍微能理解这个世界的男人。 不过就是希望能借着自己能力获得认可,结果沉家长老宁可找来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做赘妻,也不愿直接把家主的名头给自己,更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自由罢了。 他对这桩婚事也不满,所以便借着沉盈秀这个笨蛋来发泄,可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无论这桩婚事成不成,作为婚事的受益方,她都不算赔的。 “就算她找我麻烦又能怎样?” 讲真,只要不是危及性命,沉清秋还真有点期待对方能使什么手段来立威。 还没等沉清秋将期待时间线放长,对方的手段便来了。 是夜,沉清秋在沉府遛完弯后回到卧室。 刚刚点灯,就见自己的锦被下有一团人影。 人影听到动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是一个唇间含着树莓的男子穿着一身纱衣,仿着猫的模样谄媚地朝沉清秋笑着。 看沉清秋不做反应,男子又一点点从床榻上爬了下来。对上沉清秋清冷的眸子,他将树莓整个嚼烂。 汁液从他的嘴边溢出,他看着沉清秋,把树莓的果肉吞了下去,徒留几滴汁水有意地将它们留在唇角。 “姑娘,碰碰奴。奴真的,好涨。” 第四章撸 居高临下,这是沉清秋头一次从上面看男人,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若不是怕晚上吹口哨招鬼,她还真恨不得当场来一下子。 就眼前上演的这出戏,沉清秋就算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沉盈秀玩的下三滥伎俩。不过人找的不错,虽说长相只能说清秀,但身材还是过得去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纱衣半遮半掩,从她这个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对方凸起的乳尖以及粉嫩涨起的肉棒。 是个人才。 而男子那方也是目露惊艳。他是春风苑未开苞的小倌,因为不错的身段被沉盈秀买下打算独自享用。本来今夜将会成为他的开苞夜,没想到竟被送来诱惑沉家嫡子的入赘妻。 可这入赘妻,未免也太过美貌了些。 男子吞了吞口水,身下的肉棒更是涨得厉害。 他攀上了沉清秋的双腿,眼里满是渴望以及情欲。若说一开始要委身于一个入赘妻,他的心是不情愿的。可现在,有什么不情愿的呢? 沉盈秀固然貌美,可沉清秋也不差。一位如田间芍药,一位如天上明月。二人不是谁美谁丑的问题,比起沉盈秀,沉清秋身上就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慵懒、魅惑,甚至对方身上的青竹香味都让人意乱神迷。 男人痴了,用春风苑教的手段开始一点点诱惑沉清秋,先是半露春风,然后提臀向女人展示如嫩藕般粗大的阴茎,可沉清秋看着他的目光仍清冷如初。 不过对于男人不错的玩意儿,沉清秋还是给予了敷衍的夸赞。 “这就是你们世界男人的肉棒吗?” 男人迷茫地看着沉清秋,甚至已经被情欲蒙蔽了彻底,“什么?” “蛮大的。” 沉清秋趴回了卧榻,侧卧看着男人,以及男人的肉棒。 男人虽长相清秀,可肉棒却不小。蜂腰臀翘,还有硕大胸肌,这与她想象中的女尊世界截然不同。 “你们胸前的那坨肉长得不错,天生的吗?还是练的?” 房间的窗户微开,月光从窗外洒在地上,也亲吻着沉清秋的侧脸。一阴一阳间,衬得沉清秋更有股说不清的神秘气质,男人也越发意乱情迷。 听到男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沉清秋下意识皱了皱眉。可能是意识到了沉清秋的不满,男人连忙答道—— “女子历来喜欢胸肌大些的男子,奴从小便服用秘药,才有如此硕大的胸肌…服用秘药的也不止我们一家,一些官家公子以及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会服用…” 沉清秋挑了挑眉,然后朝男子勾了勾手指,“过来。” 明明勾手指在女尊世界是男人勾引女人时的专属动作,可看着沉清秋的脸庞,男子已经没有神经去思考了。 能在春风苑来来往往的女人中风流才女不在少数。她们或风流倜傥、或才貌双全,单说那沉盈秀,容貌在女尊世界都算是屈指一数。论起绝色,男人自论也是看了不少,可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如此美人。 沉清秋的美高不可攀,仿佛那轮皎洁的明月,不像太阳那般耀眼,却引无数凡人争相膜拜。 这轮月亮如今就在他的眼前,甚至还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男人四肢并用,一点点挪了过去,将胸挺了起来。 沉清秋隔着纱衣摸了上去,发现女尊世界男人的胸部和女人的胸部类似却也不同。男人的胸虽大,但距离正常女人还是有一段距离。其次便是男人的胸肉虽弹,皮却薄,摸上去的时候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如雷。 沉清秋揉着男人的奶子,轻轻点触男人的乳尖,然后牙齿轻轻咬上了男人的脖子,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的喉结。 从没有人这么对过男子。也是在时候,男子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欲火焚身。 “求求姑娘,碰碰奴。奴要,嗯哈~受不了了…” 男人压抑着自己的情动,抓在地上的手指也微微锁紧,本以为下一秒他就能与月亮一度春宵,可沉清秋却在这时放过了男子,勾起了唇。 男人抬头看向了月亮,却发现原本真实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溜走,挪到了一旁。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男人能清楚地看到沉清秋每一个眼神还有动态。 他身前一凉,一个玉镯被砸到了他的裤裆下。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如鬼魅般,却又让人难以抗拒的声音—— “怎么?没反应了?来,自己动手,撸。” ====================== 在想怎么炖肉能让肉变得香嫩爽滑,托腮.jpg 第五章撞破 男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怔愣地看着沉清秋,可沉清秋就侧卧在床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姑娘,碰碰奴……” 沉清秋厌烦地双眼微阖,连看都没看男子一眼。 男子不明白,沉清秋刚刚明显是对自己动了心思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对自己爱答不理。 是世上女子皆薄情? 男子看着沉清秋细腻白嫩的正脸,心中自顾自地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会的,她明明都没得到自己,又怎么会对自己产生厌弃? 所以是他误会了。 刚刚她说什么?自己……撸? 男子本是小倌出身,自然也知道撸是怎么操作。但毕竟还未出阁,在女子面前撸还真是头一次。 真的要撸吗? 男子挣扎了一下,可看着面前女子,却仿佛被丢了心、迷了眼一般。 反正他出身低贱,清高对于他这种人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不就是撸吗? 男子咬了咬牙,略显羞涩地闭上眼,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阴茎上,将其套在了刚刚沉清秋丢过来的玉镯里。 沉清秋的玉镯不大,可用来套男子的阴茎却绰绰有余。 镯子凉凉的,一开始男子还不适应,等逐渐适应了这个温度后,他却睁开了眼。只见他动情地看着沉清秋,眼神流转、暗送秋波—— “姑娘,看看奴。奴很大,不仅胸大,嗯啊~,肉棒也是大的~求求姑娘,求求姑娘……” 在床上看戏的沉清秋听着男子呻吟,只是瞥了眼便闭上了眼睛,不动如山。 男人发情的样子千篇一律,女尊世界的男子固然比男尊世界的更为诱人,但她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沉盈秀送来的饵,谁知道里面掺没掺毒。 不过沉清秋也有自己的打算,不然她也不会留男子在自己房间自渎这么长时间。 随着情欲越发高涨,男子看着沉清秋,难以压抑的情欲迫使他的声音越加高亢,最后化为一声闷哼。 男子喷了出来,略显浑浊的液体喷得地面到处都是。 沉清秋皱了皱鼻子,略显不满却没说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门外不知何处来的灯火越靠越近,不消一会儿便是灯火通明。 沉清秋的门被一男子彻底推开,沉清秋抬头与男子对视,又看了眼对方身后的沉盈秀,笑出了声—— “姐姐,赶紧把这头不知从哪儿来的膻驴领回去吧,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不把这个事儿闹大,但作为姐姐却给自己未来弟媳送暖床的,可不是好听的名声。” 沉盈秀气得面红耳赤,却只能作罢。本来她想把眼前的二人捉奸在床,再迫使其与沉月华接触婚约,谁知现场竟不过男子的一厢情愿! 地上是男子浑浊的精液,可床上却干净得连个这褶皱都没有。 男子衣衫不整,何止胸肌,就连肉棒都露出来了,可沉清秋竟然连外衫都没脱。 就算沉盈秀再想找茬,只要沉清秋没有越过那条红线,她就拿对方没有办法! 可恶、可恨! 沉盈秀暗中咬牙,可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妹妹真是好定力,姐姐自愧不如。有花共赏,这男子虽不是绝色,却也是难得的佳人,谁知竟仍是没得妹妹青眼,真是无、能。” 沉盈秀说着便一脚踹向了地上男子的腹部,男子叫了半声,便连忙蜷缩着身子,跪在了角落。沉盈秀追了上去,还想补第二脚,没想到却被沉月华拦下—— “大姐,你打的算盘当真以为无人可知吗?” 第六章初见 在沉盈秀出言诋毁沉清秋时,沉月华没有说话。 在沉盈秀暗示沉清秋无能时,沉月华没有说话。 可当沉盈秀踢向地上那个男子并准备补上第二脚时,沉月华说话了。 沉清秋抬头看向自己的未来夫婿,虽说当朝没有禁止赘妻纳侍的法令,沉清秋也并未和男子发生什么关系,可未婚便被正夫抓到与青楼小倌厮混一处并非什么雅事,虽说大家皆是如此。 哪有女人不好色呢?哪有女人不偷腥呢? 只要没有被捉奸在床,一切都无伤大雅。 想到这儿,沉清秋低头嘲讽一笑,随后再度抬眼,看向沉月华。 沉月华虽然已过弱冠、人老珠黄,但在男尊世界的沉清秋看来男子霞姿月韵,仍是绝色。 似雪般皎洁的皮肤却如同珍珠般滑润,配上那双清冽的眸子宛如夜间穿过竹林的清风,吹到人脸上是淡淡的香气。他不用说话,光站在那里便已足够使人迷醉。 沉清秋看着沉月华,沉月华也在看着沉清秋。 在看到沉清秋第一眼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这也是他与沉清秋第一次相见。 听长老要给他说一门赘妻,沉月华一开始也是不愿的。若不是图谋家产,哪个好人家会主动上门,甘愿做人赘妻呢? 比他差的,他看不上。比他强的,则认为他不守夫道,抛头露面太过丢人。本以为沉清秋和之前的那帮女人别无二般,可谁知此人相貌竟如此…令人不敢直视。 他头一次见相貌如此迫人的女子。他自认足够俊美,外界也称他乃月华公子,可直到见了沉清秋,虽是女子,但他仍是忍不住感到震撼。 可也不过是震撼罢了。 他看着地上男子的污浊,抿了抿唇,忽略掉心中莫名其妙的酸味儿,眼里带着的是明显的责怪,“清秋,好雅兴。” 面对沉盈秀的针对以及沉月华的责怪,沉清秋连理都没理,只是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可嘴上不提,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毕竟是女尊世界,她对男尊世界的男性再失望对自己未来夫婿也是有所期待的。 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我这有什么好东西,引得这么多人跑我这屋凑热闹。时间差不多了,被迫看戏我也累了,各位请回吧。” 沉清秋的神情波澜不惊,可落到沉月华的心里却似一把尖刀,又冰又痛,明明是无比正常的话,却把他刺得遍体鳞伤。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可一些东西似乎在不知觉中悄然改变,而他浑然未觉。对未知的恐惧让沉月华甩甩袖子,带着跪在角落的可怜男子狼狈而去。 沉盈秀看主角散场,也是悻悻然,叫嚣片刻,看沉清秋对她不理不睬,便也回身离去了。 等人都散了,沉清秋才睁开了眼。看着地上的斑驳还有围在床附近的味道,她屏住呼吸,略显痛苦地皱了皱鼻子。 “得去找管家,换个房间。” 不然这味道,实在太冲了。 =============== 主夫的吃肉算是吃得比较晚的,人设偏清冷闷骚傲娇型。 对女主一见钟情,等到真正心动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浪费了不少机会,差点错过,明明身为正夫却给他人做了不少嫁衣。端庄大方清冷人夫只是表象,等发现自己的用情颇深后会趋向阴暗善妒扭曲爬行。 第七章警告 换了个房间后,沉清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安然入睡。等到第二天一早,沉家长老便把她请到一个房间,和她推心置腹,唠了唠家常。 大体的意思是,昨天的一切都是那个小厮自作主张。失礼之处,多有抱歉。 沉盈秀作为分支固有没有约束好下人之嫌,有失职之责,却也是无心之失。作为赔礼,沉家族老从沉盈秀的名下划出一个铺子,待沉清秋与沉月华二人礼成,便作二人新婚贺礼,添个彩头,沉家长老还问沉清秋意下如何。 沉清秋能怎么如何呢?自然是点头微笑接受。 至于那浪荡小厮的处置,比起方才的干净利落,此时的长者似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家月华那孩子心慈,便把那小子安在房中,当个烧火的,起码留条性命。不过盈秀那边我也叮嘱过了,下次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真是打扰贤媳了。” “沉长老多虑。” 毕竟那个小厮身材不错。免费的春宫,她可不亏。 等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沉长老从手边拿了个木盒,当着沉清秋的面便将盒子一整个打开,露出满满一盒子的金珍珠,示意沉清秋接下。 沉清秋本想推辞,谁料盒子却被沉长老一把推进了怀里。 沉长老解释,“我知道贤媳因为长居山中,不晓世事,也不知作为一男子在外头独当一面有多么艰难。我沉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作为世代皇商,也是有一定积蓄。 这珍珠虽贵重,却不及贤媳万分之一。 之前我没少为月华这孩子发过愁。沉家无人,他自幼失怙,身边又没个姐妹护持,一路行来自是不易。就算是沉家少爷又如何?出身名门却也堵不上流言蜚语,甚至在路上行走都要被一些长舌夫嚼烂舌头。” 想起前些年的遭遇,沉长老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沉清秋的目光更是透露着满意—— “其他家的少爷,十二三便订了亲事,十八九大多都成了带娃走的爹。月华心气儿高,眼光自然也不是低的。不是没动过招赘的心思,但旁人哪比得上贤媳这个条件? 自愿上门的都另有打算。不是农户,就是寒门,有的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得,只想把我沉家当她的踏脚石! 随着月华已过弱冠,上门的便更少了。上个月,甚至有个老寡妇上门提亲,拖油瓶都不知道有几个了,也不看看照镜子看看自己满脸的褶子? 我也知道是我沉家耽误了月华。但沉家无人,当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月华自幼失怙,可作为嫡系血脉,他若不出来,那我沉氏又该如何是好? 盈秀那孩子我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但比起月华,真是活脱脱的朽木不可雕也!幸好清秋及时出现,不然沉家,怕是真要没落下去了。” 旁边的沉清秋面上推辞,可脑子却不自觉地回想沉长老说的那段话—— 十二三便订了亲事,十八九岁都成了带娃走的爹。 ??? 瞬间,沉清秋便对沉月华真香了。 毕竟一具成熟男性的肉体总比小屁孩强,而且她还真不太想对未成年下手呢。 虽然她如今也是个未成年。 还没等沉清秋回过神来,沉长老那边却话锋一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秋,你如今已有十四了吧?” 沉清秋低眉垂眼略显青涩地点了点头。 沉长老抓过了沉清秋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手背上拍打、抚摸。 沉长老拍得并不重,可沉清秋就是能从她的动作中体会到其藏在背后的控制欲与那虽然轻微、却存在感十足的警告—— “听教书先生说贤媳在书画方面颇有天赋,恰巧我这有松月大师的拜帖,可以前去观摩学习,没事也可以多出门走走。 江台府人杰地灵,才女不少。还有四年的时间,我家月华等得起。也希望贤媳不要忘记与我沉家的约定才是。” 沉清秋闻言抬了抬眉,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来自沉长老的拜帖,“当然。” 第八章叮嘱 沉清秋接下拜帖便潇洒而去,而她身后的沉长老则在沉清秋离开后默默嘬了口茶。旁边的心腹管家主动上前给沉长老又添了水,看着沉清秋离开的放心,心中莫名不安—— “长老,这沉清秋也着实大胆了些。” 虽说昨天的事是沉盈秀的不对,可毕竟是沉家的小姐,管家的心终究是有些偏了。看沉长老态度不明,管家又道,“盈秀小姐固然有错,可这赘妻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松月大师的大名,整个大楚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竟然连谢都不知说一声,我看她野心不小,少爷配她,可真是可惜了。” 沉长老听了这话只是笑笑。管家比她小两岁,再加上身份地位的影响,论见识,二人所差颇多。 沉长老自幼便修读四书五经,成年后更是走南闯北,五湖四海的朋友不知其数。管家则是军营出身,被沉长老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伤好后自卖其身,成了沉家护院,然后才成的管家。 不过论起看人,管家虽说未必都对,可也未必全错。 “你啊你,就知道偏护盈秀那孩子。如果她能堪用,把沉家给她继承倒也无妨。可她堪用吗?之前让她盯一门生意,结果她却当起了甩手掌柜,大白天便跑去春风苑喝花酒!如果真把沉家交给她,到时候沉家百年基业毁在她手里,你让我该如何交代?” 沉长老气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将茶盅放在桌上,对昨天的事盖棺定论,“昨天的事就是盈秀那丫头的错。至于盈秀找的那小子我也看了,确实人比花娇。找来这么个美人给自己弟媳,她也确实太过胡闹了些。 不过就这件事儿而言,你就能看出些许门道来。美人在前,却能坐怀不乱,清秋这孩子是有定力的。” 可管家又摇头,“她若不坐怀不乱,沉府也不能容她。这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下一个,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难找不成?” 沉长老瞪了她一眼,“我就说月华那小子是被谁惯的,整了半天是你这个大老粗!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男人在外头再能干,女人也不一定会要他。要懂得儒雅大方、三从四德,这才是好男人。” 管家窃窃私语,“少爷长相清雅,除了岁数大点,也没别的毛病。女人有钱都能三夫四侍,男人为什么不能三妻四妾?” 沉长老听这话都快气笑了,“李老三,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应该也快十二了吧?老来得女,夫君端庄、小侍貌美,真是好不逍遥。你女儿和沉清秋也不过相差两岁,你愿意让你唯一的女儿代替沉清秋成为入赘妻吗?” “说什么p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管家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可等话说出口,她才猛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好你个沉文林,你逗我?!” 沉长老却无比淡然,“不这么说你永远都不知道外界是怎么看月华的!李老三,就算如今生活好了点,你不过也就是一个泥腿子出身。沉家偌大的产业就在眼前,你都不愿意让你的女儿入赘,更何况那些世家子或读书人呢?” 说到这儿,沉长老顿了顿,又笑出了声,“不过你有一句话没说错,清秋这孩子野心不小,可她的心却并不在钱、也并不在权上。她向往的似乎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可这便足够了。 不贪色,月华那小子以后能省点心。不看钱,就无需担心她图谋沉家家产。不为权,赘妻不能入官场,以后妻夫二人少生怨怼。不图名,赘妻就不会因外人眼光心生愤恨。 清秋那丫头长得好,脑子也不差,月华那孩子不可能不喜欢她。此时看上去不以为意,但月华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动动眼珠,我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要清秋那边不出差错,二人定是能成。 待月华生下嫡女,我再多挺几年,把月华女儿扶上位,沉家便也稳了。 凡事都要有利弊,比起清秋身上数不胜数的优点,那点儿野心?” 说起沉清秋的野心,就连沉长老都不禁乐出了声,“沉家养得起一个不越线、有野心的赘妻,也不介意用钱用名砸出第二个松月大师。 只要不求官、不谋钱,有野心,说明有能力、有志气。 若真的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草包,那我还真是要可惜那副好相貌生错了人、投错了胎。” 话锋一转,沉长老又道,“管家,清秋那边不是还少个侍读吗?你把我跟前的凝香丫头送去。别看她岁数比清秋还要小,平时也贪吃了些,可身手却着实不错。性格也好,是个懂事、会看人眼色的。 清秋虽然是沉家赘妻,但她可是沉家当家人的赘妻,也是个主子。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记得敲打敲打丫鬟侍从,你个大老粗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到处挑事。 月华在我们沉家人心里是块宝,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嫁不出去还冷冰冰的老男人。你是管家,底下的人看得都是你的脸色。你瞧不起赘妻,上行下效,那些丫鬟侍从就算心里再怎么想,背后也肯定是向着你说话。 你若是那太阳,他们就是那向日葵,太阳往哪走他们往哪开。你若是那寒风,他们便是那墙头的狗尾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 挺大个人了,在沉家这么多年,别总跟不长心似的。每次和你说话就跟多了个妹妹一般。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让人不省心,事事都想叮嘱。而且这事儿可是大事,你得认真去办。” 沉长老说着话便将戴在腕子上的手串摘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拨着串上的木珠,“近几年沉家的日子可要比前些时候好得多,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月华那孩子手段再厉害也不过一小子,底下不服他的不少,不知何时又要冒出来,万事还要小心谨慎。 特别是月华身边的那几个侍从,要仔细敲打。” 李管家闻言顿了顿,躬身俯首,“是。” 第九章造孽 沉长老和李管家在那边聊得火热,沉清秋这边却一概不知。她拿着拜帖回了屋,还没等歇口气儿,一个人高马大的下仆便主动过来叩了叩门。 透过门纸,沉清秋猜到来者是个女人。虽说对女尊界的女人早有预想,但若不是亲眼所见,沉清秋恐怕永远也想象不到女人也能如此气质轩昂、俊美潇洒。 前世的沉清秋身长一七三,在北方这个身高不能说高,也不能说矮,配上金主一八五的身高只能说恰到好处。她也健身,虽然介于金主的喜好她不能练太过明显的肌肉,可线条是有的。 可眼前的女子却与前世的她,还有前世任何一位她见过的女性都有所不同。 十四岁的沉清秋身高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前世,再加上她是坐姿,所以在看女人脸时则需要仰脖。仰视角度多有不便,但她能看到女子修长的脖子和蜜色的皮肤,挺拔的身姿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明明对方的胸不大、腰不软、腿不细,可就莫名地有一种美感,让沉清秋向往。 女子看沉清秋多有不便,于是主动单膝下跪,在她面前垂首。等到抬脸,露出的是还没长开的脸。 沉清秋颇为震惊地看着女子,“你今年多大?” “回主子,婢凝香,今年已有十三了。沉长老怕您生活不便,特意叫凝香过来侍候您。” 沉清秋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抬手示意对方起身,“凝香,不太像女子的名字呢。” 闻言,凝香迅速点头,似乎生怕下一秒就让沉清秋的话茬落在地上,“婢的娘亲找村口的相师,曾为婢算过卦。相师说婢天生命硬,需要假作男子养到八岁,方可活命,于是便取名凝香。 后来七岁那年,田中大旱。家里怕婢饿死,便将婢托付给沉长老。等到八岁时,无论是婢还是长老都已经习惯了凝香这个名字,所以也就一直未曾更改。” 凝香没主动提起她的父母,沉清秋便也没问。仍是仰脖,她看着凝香的身长还有肌肉,不禁有些喃喃自语,“你说你才十三?” “是。” “你们这里的人,都长这么高吗?”沉清秋不禁喃喃自语。 凝香俯视着沉清秋的脸颊,反应很快,“不是的,婢天生便比周围人高两头。” 沉清秋偏头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无论是之前见的沉盈秀,还是刚刚看的沉长老以及平时碰到的侍女奴婢,凝香的身高确实是少见。 “那我便信你了。”沉清秋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招手示意凝香坐在一旁,“来,坐下吧。” 凝香刚想开口婉拒,却被沉清秋抬手制止,“我比你虚长…一岁,若在路上碰面,我还得管你叫妹妹呢。我一直都希望我能有个妹妹,但未能如愿。让你坐你就坐,我不太喜欢有人跪我,你就当迁就迁就我,坐下吧。” 凝香犹豫了片刻,安分地在沉清秋身旁坐下。 沉清秋看着凝香略显稚嫩的脸,内心吐槽万恶旧社会的不公。 十三就出来打工,放在现代不进局子都算轻的。 真是造孽。 第十章出门 “不用自称婢不婢的。先不说我只是一个赘妻,你一直自称婢,无论对我还是对你自己都不一定是个好事。” “赘妻也是主子,奴婢永远都是奴婢。” “可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是人。”沉清秋垂下眼眸,右手两指指腹轻靠在一起,逐渐摩擦,食指在大拇指上逆时针打着圈,“血肉之躯,除了出身不同,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一样会面对生老病死,这些都逃不出去。” 沉清秋的上一世并不快乐。 美食珍馐、锦衣绸缎没办法填补灵魂上的漏洞,肉体上的满足没办法治愈精神上的痛苦。 在被金主豢养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自己痛苦的源头是什么。 是生而为女,所以活该被卖吗? 不是。 是因为过于美貌,招人窥伺吗? 不是。 是出身贫苦,便应该自贱其身,为上位者蚕食吗? 更不是! 她生而为女没有错,过于美貌没有错,出身贫苦更没有错。 沉清秋坚定着这几点,所以在物欲横流的花花世界才没有被迷了眼。就算被很多人唾弃,就算很多时候丧失自尊,就算很多时候面对侮辱她都缄口不言,可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人。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成为另外一个人的附庸,她也不觉得一个人有必要去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庸。 就算到了旧社会她也是这么想的。 沉清秋清楚地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可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活得像个人。特别,那个人还是个小孩子。 凝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凝香知道了。” 沉清秋看称呼问题也解决,便开始询问凝香的来意,“你是沉长老派过来的?” “是。”凝香生性不爱说话,但面对别人的提问却并不怯场,“凝香自幼练武,除了日常起居外,凝香也负责主子……” 沉清秋眉头一皱,显然对主子这个称呼分外抗拒,“叫我姐姐就行。” “……清秋小姐的出行安全。” 凝香一脸别扭,沉清秋却难得露出了不顾他人死活的笑意。 说沉清秋自作多情也好,说她一厢情愿也罢,她就是不想听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称奴,还得称呼自己为主子。 她也不完全是为了平等,更不是前世大家口诛笔伐的圣母白莲花,她的所作所为大多都是为了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带着你,我就能出门?” 凝香点头,“是的。” 闻言,沉清秋不自觉地翘起唇角。论起来自从来到此间人世,出于安全考虑,她还从未真真切切地看过这女尊世界。 在这里,当官的是女人,从商的是女人,抛头露面的还是女人。 虽说在沉府她便已经体会到女人与男人之间的不平等,但外面的世界显然更吸引她。 看天色未晚,沉清秋忽然有去外面走走的冲动。 她想看看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或许只有看到了,她一直浮着的心才能彻底落下来。 “凝香,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出门吧。” 第十一章逛街 沉清秋的心思一转,便带着凝香出了沉府的大门。 古代市集虽说比不上现代城市的先进与繁华,可仍是有可取之处的。 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摩肩擦踵,人潮不断。 沉清秋拉着凝香的手主动挤了进去,东瞧瞧,西看看,就像没见识的人一般,恨不得把整个集市都装进自己的眼里,与平时清冷的模样更是判若两人。 集市虽小,却五脏俱全。有卖烧饼的,卖馄饨的,卖布料的,还有卖日常用品的。其中除了一些食品铺子需要男人在背后打杂,大部分都是女人在门前叫卖。 至于人群里,自然也是有男人的。女性为主体,男性较少。男性出门一般都是为了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已婚的垂头不敢四处张望,未婚的则是戴着面纱或帷帽与女性一起同行。 沉清秋钻进了人群里,手紧握着凝香的手腕,像一条鲤鱼般在人群里来回游动。 沉清秋十四岁的年纪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尊世界既不出奇,也不显眼,属于可接受范围内的。可她带的凝香实在太过挺拔,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一个馄饨摊旁,沉清秋要了两小碗菜肉馄饨。女老板看到沉清秋和凝香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擦了擦桌子,将两位客人迎上了桌。 “你们二位是姐妹吗?姐姐威武,妹妹貌美,你们母亲真是有福了。” 沉清秋没有解释,只是点头应下这层关系,然后又加了两份拌菜,外加一壶茶。 女老板的指甲干净整洁,动作也快速麻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碗菜肉馄饨便被端上了桌。 馄饨不大,却个个玲珑。乳白汤底配上打碎的香菜葱末,散发出迷人香气。 沉清秋咬了一口,很家常,美味却又不出错的味道。虽说没有外表那般惑人,但肉是好肉,菜也是好菜,就算厨师的手艺差强人意,但总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味道不错。”沉清秋低声肯定了一下,然后和旁边的老板唠起了嗑,“大娘,这儿的东西不错。不仅菜的质量好,汤的味道也鲜,铺面收拾得还干净,来的人肯定不少吧?” 听到夸赞,老板自然高兴,也和这神仙似的人说起了家常,“还可以,也就混口饭吃。铺面干净不是正常的吗?又不是爷们开店,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不干净客人也不会上门来吃啊!不过这菜和肉可是我亲自把关,每天天还没亮我就去早市那边挑选、采购,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 您要是觉得不错便常来,我在这儿干了十多年了,像您这么貌美的神仙娘子,我还是头次见呢。不过像您姐姐这般挺拔威武的娘子,我也是头次见,今天还真是长了见识。” “大娘过誉了。” 老板摆手一笑,“我才没过誉。刚刚在人群不显,您瞧瞧二位在我这店里才坐多久我这店里的桌子就满了。平时郎君都少见,今天足足有五个呢。” 第十二章江台三绝 五个? 沉清秋闻言环顾四周,别说还真是。馄饨小铺,地方不大,也就七八张桌子,其中五张桌子是戴着面纱的少年郎。他们身量不高,娇娇怯怯,看到沉清秋便略显害羞地低下了头。 ??? 根据前世的经验以及今世的见闻,她笃定,这几个少年郎还是未成年。 “这个年代的人还真早熟啊。” 凝香闻言抬头看了沉清秋一眼,随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小姐,这些少年郎青葱年华,正是大好的年纪,再过几年,就老了。” “老了?”沉清秋抬了抬眉,“他们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和我一般大。我也是过几年才能和你家少爷结亲,怎么他们就老了,我就不老了呢?” 凝香沉默了好久,才回道,“凝香不通俗世,虽然不懂其中道理,却也是听旁人说过的。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如那春日鲜笋、雨后嫩芽,鲜嫩、白净、单纯而又可爱。 十八以后的男人大多已经生产,待二十左右身长也会迅速拔高。无论是从性格还是样貌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女人则不同。女人发育得早,可相貌却是刚刚才冒了头。十三四岁的女孩未定性,正是好玩的年纪,只有到了十八才能说成人。女人三十一枝花,男人三十豆腐渣,也正是源于此。” 通过短短的几句话,沉清秋对此间男人的认知更深了一层。 罔顾旁人的秋波暗送,沉清秋在喝了口馄饨汤了之后又和旁边的老板说起了话—— “老板,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帮忙介绍下吗?” 馄饨铺已然客满,现成的馄饨显然不够,老板包馄饨的手也快得飞起,可这并不耽误她招待沉清秋时的热情,“这位客人,一看便知您是刚来这江台府不久,对周围的情况还不熟悉。 江台府地处中原,离都城永安更是好一段距离。前几年蝗虫过境,寸土不生。幸好陛下体恤黎民,心怀百姓,为江台免税四年让其休养生息。本来因为蝗灾,这江台府都快成了一座空城。但经过陛下扶持,文人拥护,江台也总算恢复了往日生机。 不知客人您可曾听闻江台三绝?” 沉清秋坦然一笑,“未曾。” “江台三绝,一曰纸,二曰绢,三曰人。江台官纸,圣上都在用的好东西,皇商沉家也是靠纸笔发家。沉家可曾耳闻?” 沉清秋忍笑点头,“略有耳闻。” “皇商沉家,富得流油!沉家的马车若是在路上经过,你沿着车辙捧把土,它都能给你滴出油来。”说到沉家,老板不禁叹了口气,“可惜沉家无人,让一个男子出来顶阵。如今那家少爷也有二十了吧?明明也是清雅如竹的好相貌,但二十还在外抛头露面的男子,哪户好人家愿意要呢?” 听老板的八卦,沉清秋既觉得奇怪,又觉得有趣。但考虑到沉月华毕竟是自己的未来主夫,她还是入赘上门,总不能看外人太败他的颜面,再加上凝香还在一旁,便生硬地转了话题,“那绢呢?” “江台织造,也是绝品。虽说比不上临南官绢,但也是天下闻名,不过这在三绝里并不稀奇。” “哦?” “最绝的,还是人。” ================== 这几天有点忙(说得好像哪天不忙一样orz) 明天我看时间争取多更点,看能不能把文会还有一重要人物更出来。 第十三章江台文会 “人?”沉清秋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老板,“怎么个说法?” 对此,老板显然也引以为豪,“江台府有悠久的历史,地灵而人杰,人才辈出。近百年来,才女俊男,不胜枚举。 女有前朝宰辅赵逸、当今画仙松月大师、琴圣李未年,男有宠冠六宫的皇贵侍,然后便是以容貌绝天下的八皇子。 你就说,这人怎么能不说是江台府的一绝呢?” 沉清秋就差喷笑出声,“这确实。” “客人您方才不是问这江台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是的。” “江台府别的好玩没有,可书画鼎盛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文会呢?平时江台不会像今天这般热闹。今天之所以这般,就是因为近三天江台将举行文会,文人墨客将齐聚一堂,听歌弹曲,好不快活。 俗话说得好,凉州生将军,江台出探花。听人说凉州那个地方因为地处要塞,人刚从男人肚子里滚出来便在马背上爬。所以无论是男人还是小孩,拉弓射箭,无一不精。 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论,毕竟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过男人家骑马射箭的。可我们江台的女儿,琴棋书画不说皆通,却还是略知一二的。就连我这个卖馄饨的,都会唱几句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台文会和其他地方相比,别具一格。 客人刚来江台,虽说未必是为了这文会来的,但还是要去看一看。听说这次不仅是江台的才女,由于松月大师今年也会参会,甚至连永安那边都来了人呢。 女儿家志在四方。能接触新的事物,认识不一样的人,也是件长见识的事。我看客人相貌绝佳、气度不凡,想必将来成就也不可小觑,这江台文会便更是不能错过了,您说不是?” 老板一番话下来,把沉清秋逗得忍俊不禁的同时,对那所谓的江台文会还真产生了一丝向往。 反正对古代的玩乐她也没抱多少期望,集市虽说热闹,但以后还有机会。可这文会一旦错过,之后再想参加,也和这次不同。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见识见识那松月大师,虽说沉家已经给了她拜帖,可若能提前得见,也是件不错的事。 心思一定,沉清秋也笑着和凝香说,“既然大娘这么说肯定便有她的道理。凝香,这次我出来也算难得。我对江台不熟,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这次你便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沉清秋的右手托着下巴,眼睛微眯,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神态,可放她的身上却仿佛午后慵懒的猫在树下打滚般吸人眼球。就连同为女子的凝香都忍不住被她吸引,甚至抬头看向她的双眸。 或许之前她还不明白沉长老为什么找了个来历不明还失了忆的女子做赘妻,甚至还为了这个赘妻拖关系为其登记造册,只为其将来能够有个清白身世嫁到沉家。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算是月宫仙子也会为她动心吧? 第十四章花船 待把馄饨吃完,沉清秋便自顾自地拉过了凝香的手腕,往文会的方向行去。 随着越走越近,不知何时起,街道两旁已经被摆满了兰花。二人一走一动间暗香浮动,深吸一口气之后只觉得沁人心脾。 往来行人间,虽说仍是热闹,但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已经被一道无形的墙逐渐隔开。 穿麻衣的几乎不见,穿棉衣的甚至都是少数。街道两侧虽然有女人,但更多的是娇媚的男人。他们虽说戴着面纱,可露出的那双眼却顾盼生辉。特别是街道上的酒楼,出身名门的男人们挤在高处,来回张望,只盼能寻到一个如意女郎。 像沉清秋这般绝色的女郎固然引人注目,但像凝香这般明媚高挑的女郎也备受欢迎。不过在场的除了她们二人以外,其他女郎也并不逊色。每个人都昂首阔步,向文会的方向行进。 顺着人群,沉清秋来到一艘花船旁。此花船非彼花船,没有沉清秋印象里的脂粉气,干净的摆设还透着别样的清雅。船有四层,二到三层的阳台方向全部堆满了鲜花。还没进船,沉清秋便闻到了一股木质沉香。香味浓烈却不腻人,显然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临到入口,沉清秋停下。看到入口旁的两个小厮,沉清秋意识到,这文会也并不是毫无门槛。 两个小厮身量不高,岁数显然也不大。他们身着淡蓝绸衣,笑容可掬却又没有谄媚。二人拦下了沉清秋,虽说也为沉清秋的容貌感到动容,却并没有因此便放了二人过去—— “这位姐姐,敢问姐姐大名?” “沉清秋。” “可有拜帖?” “无。” 小厮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了沉清秋身后的凝香。凝香自小便会看人脸色,而且文会的规则她也略知一二。只见她从袖间掏出了十两官银,轻轻巧巧地便投入了旁边的暗箱。 小厮见了也不再阻拦,反而将旁边的兰花笺递了过去,迎着二人便进了花船。 “二位娘子怕是头次来这江台文会?这里共有四层。一层猜谜语,二层对书画,三层比文章。待谜底猜透满十二个,可从船中间方向到达二楼。等书画也看得差不多了,便从船尾方向到达第三层。若中间突来兴致,留下墨宝,若有缘分,可挂在往来墙上。若觉劳累,可到顶层。顶层提供歌舞玩乐,戌时便会开宴。” 沉清秋听懂规则后对两个小厮说谢,随后便再度拉着凝香的手腕朝里行去。 花船的一层顶棚是挂满的绳子,绳子上拴着拇指大的铃铛,铃铛下垂着的则是文人墨客间打的字谜。 沉清秋仰脖看觉得有些累,便随手拽下来一张,等看完谜语她抬了抬眉。谜语并不难,看来江台文会不过是想把有钱却未曾读书的白丁排在门外罢了。 “日从海边没,水向天边流?汨。” “人依旧日去,柳丝系客心?修。”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日。”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湖。” …… 沉清秋并没有特意去看谜语,只是随手一拽,速度却越来越快。她也让凝香猜,凝香猜不出,她便把凝香的份儿一同猜了。 她没注意到,她所猜的那些谜语大多都挂在红色的铃铛上。而在不远处的二楼,两个高挑的身影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甚至还围绕她开始窃窃私语—— “表姐,看样子你的谜语也不过如此。” 说话人是个男人,却做着女人打扮。可旁边那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还拉着男人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不过是个谜语,挂在那就是让人去猜的。我觉得那人是个妙人,你跟我来,我要和她去交个朋友。” ============== 手感有点奇怪,明天看能不能细改一下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很顺。 谢谢读者喜欢,真的有点开心? 第十五章李怀瑾 待谜语猜完,沉清秋领头在前面走,凝香低头在后面跟,一抹暗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却从沉清秋的侧后方缠了上来,对沉清秋直接便是一个生扑。 凝香察觉不对,出手便要将来人挡下,却被一个紫袍拦住,“只是交个朋友,何必如此过激?” 沉清秋一开始还被这暗红色的身影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躲闪却又被对方缠了上来。原以为又是个不知羞耻的男子,可侧头一看才知竟是个女儿家,且是个容貌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女儿家。 若说沉清秋是高冷如夜间明月、高不可攀,那眼前人便是炙热如火,奔放、热烈,光看一眼似乎便能把人的目光点亮。 沉清秋这边刚愣了一下,那边便俯身自顾自地揽过了沉清秋的肩膀,一边揉一边往前走,“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走,姐姐带你吃酒去!” 看这女子一副浪荡模样,身后的凝香急了,连忙出手阻拦,却再度被那紫袍出掌挡过。只是几个呼吸,双方便已经过了数招,竟是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沉清秋想要让凝香停手,却被那红衣女子拦了下来,“干什么要拦下来?看男人打架岂不是很有意思?” 沉清秋蹙眉,“凝香是个女孩。” “那你家侍女的个子真高,我还以为又是哪家已过二十的儿郎呢,不过你也不用惊慌失措。难得机会,正好让她练练手。”红衣女子不以为意,“女人成长,哪儿有一帆风顺的?更何况一个下仆,看她这模样,总不可能是你的亲妹。历练历练,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红衣女子满不在乎地揽着沉清秋的肩膀躲在一旁看戏,沉清秋听红衣女子说得没什么大差错,便也在一旁抱胸。 打得正起劲的紫袍男子看红衣女子这般自是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便撤了回去,“不打了,不打了!没劲,打得真没意思,给旁人看猴戏呢。” 之前说话紫袍一直都掐着嗓子,也是在这时,紫袍才彻底放开了自己的男音。紫袍男子身长颇高,但长相阴柔,皮肤白皙,额间绷着条紫色的额带,不出声还以为是个女子。 红衣女人这边也不闹了,打开扇子,直起腰板,身高竟然也比沉清秋高了整整一头。只见她拿下巴指了指男子,有扇了扇扇子示意了一下自己,向沉清秋做了两个人的自我介绍—— “那个大高个没用的男人是我的表弟,柳慕。你别看他个头不小,实际上才不过十六的年纪。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窜那么高。我姓李,你叫我怀瑾便可以了。” 沉清秋点头示意,“沉清秋,叫我清秋便好,那位是我的侍女,凝香。” “清秋妹妹不仅花容月貌,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身手不凡。 ” 李怀瑾看了眼沉清秋手中的字谜微微挑眉,随后又询问如今已猜了多少张。 知道有二十张后,她拉着沉清秋便往楼上跑,“二楼书画有什么好看的?三楼文章又有什么好比的?若有真才实学,早晚能闻名天下。文章和画作又不会因为你不看它便长腿跑了,改日再看也不迟。可四楼的美人若是错过,怕再难得了。” 第十六章拒绝 po18v s.c o m 李怀瑾拉着沉清秋便想往上跑,可沉清秋却不为所动,只是将胳膊往回扯了扯,笑脸竟将李怀瑾拒了回去,“不了,我有事。” 李怀瑾挑眉。她看着沉清秋,眉眼间没有不满,只有轻佻,“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不好色?清秋,你可别想某些人一样假正经,那样可就浪费了你这副好相貌!” 可沉清秋却一脸坦然,“我说了,我有事。” 一时形势逆转。李怀瑾低头看向这个没自己高的小美人,歪头表示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和凝香一开始的计划只是来看书画,顺便吃吃席而已。改日吧,改日再约。”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wennp.m e “可改日我们不一定能见面。” “那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 “那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是。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才拒绝了你。” 李怀瑾哑口无言,而她身后的柳慕却喷笑出声,“表姐,看你终日打雁,总算见你被雁啄了眼睛。出了一趟都城,别的不知道,见识倒是涨了不少。妙极、妙极!” 李怀瑾瞥了他一眼,不爱理他。沉清秋则无意参与姐弟之间的龙虎斗,摆手打算与二人告辞。然而李怀瑾不愿,硬是缠着沉清秋看完了书画,才恋恋不舍与其告别。 至于美人?李怀瑾如此说,“世间绝色再美不过蓝颜枯骨,过眼云烟,不过皮肉罢了。更何况如你我这般,照影自怜便足以慰藉爱美之心,又何必着相?” 和之前吵着要拉沉清秋见美人时判若两人。 凝香大开眼界,沉清秋却不以为然。 在两伙人彻底告别后,沉清秋带着凝香从大门回了沉府,下人也早早为二人准备了夜宵。 没有人来责问沉清秋出去游玩一事。大人物漠视她,小人物想讨好她,管事之流也不愿与其交恶。特别是沉盈秀一事让沉长老把沉府上下都敲打了个遍,于是沉清秋处在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只要不过火,没人动得了她。 在吃完夜宵后,沉清秋挥退了一旁的侍女小厮,然后让凝香叫过来与自己同坐,“白日的时候你我同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不过同坐,何必拘谨?坐吧。” 凝香闻言方坐,可就算坐下后背也是挺直的,与沉清秋的松弛截然不同。 看凝香沉默,沉清秋问,“刚刚我用饭时你一直看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凝香还不答话,沉清秋又说,“如果以后不出意外,你是要跟着我的。沉家势大,我日常出行总不能孤身一人。凝香,你是我在沉府第一个侍女,而我这个人也并不是很想让太多人插手我的生活。所以在不久的未来甚至是现在,你都是我的心腹,我也不想把你当成下人,只把你当妹妹看待。如果有问题可以直言,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凝香思索片刻,答,“李姓小姐,身上穿的绸缎颇为不凡。出手好爽,为人热情,小姐为何推拒他人好意?” 凝香的语气不是质问,因为奴婢没资格质问主子,可凝香想了好久还是不明白。 沉清秋听了这话却挑了挑眉,“你说那李怀瑾是好意?” 她顿了顿,联系到女尊的风气,不由得一乐。 刚见面就约人去piao,在外人看来,怎么能说不是好意呢? 若那人真是好意,心怀赤诚,携手赴约,并无不可。可怕就怕某人心怀不轨,居心不良。 “凝香,世间的所有东西都在冥冥中标好了价格。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凝香,你自觉功夫如何?” 凝香低头,“本以为,不错。” 可就算不错,也险些败给一个男子,这让凝香实在抬不起头。 “能得沉长老青眼,凝香的功夫自是不错的。可功夫不错的你却和一个男人打得不相上下,这并不是说你功夫不好,而是说那个男人出身并不简单。俗话说穷文富武,穷苦人家出身,给书舍抄书、给他人写信补贴家用,然后凭借天赋,参加科举,说不定还真能搏个未来可期,可学武不同。拜师是钱,武器是钱,出行是钱,吃饭穿衣还是钱。若无底蕴,谁会送一个男人去学武呢?” 凝香觉得沉清秋说得有理,头低得更深,可心中的疑惑却并未解开,“这不更说明李姓小姐出身不凡?” “是啊,出身不凡。”沉清秋翘了翘嘴角,可眼里是散不去的冷意,“所以这般出身的人来找我,又是何目的呢?” =========== 等开荤之后一定要让我家崽大鱼大肉(画个大饼.jpg) 第十七章朝食 是夜,旁边的烛火闪烁,照得坐在席间的沉清秋身后的人影也略显摇晃。明明相比白日夜里更看不清沉清秋的面容,可坐在她面前的凝香却觉得此时的沉清秋比白日更具魅力。 “或许,没有目的。” 凝香不禁喃喃自语。换位思考,如果沉清秋是个男子,就算没有目的,哪怕第一次见面,她也会和那李姓小姐一般,热情以待。 “凝香,那是你。” 沉清秋起身,拿起手边的铜剪,剪了剪旁边已然分叉的烛芯。看着烛芯被自己修剪干净,她也是松了口气。 烛火总算不再闪烁,沉清秋的心也越发平静。 “沉家看重我,不过是因为我身份不明,是个好拿捏的孤女,适合的上门妻。我自愿入赘,也是看在沉家家大业大,有个身份,总不至于沦落游民下场。再加上沉家少爷人如其名,缔结姻缘也未尝不可。 人饿了,会吃饭;冷了,会穿衣;寂寞了,会交友;生病了,会吃药。没有例外,大家皆是如此。 李姓小姐的目的,我不想深究。但做朋友,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时机不对,便是没有缘分。” 凝香皱眉,“但李姓小姐,似乎一片真心?” 沉清秋笑笑,不再回答。但冥冥中,凝香已经从沉清秋的眼里读到了答案。 凝香不再言语,但行为举止越发谨慎。看夜深了,沉清秋也上了床。 第二日清早,洗脸、漱口、刷牙,等一切准备就绪,沉清秋刚准备叫饭,却反被人带到正厅。沉月华坐在下座,脸色微黑,上座被留了出来,是她的位置。 旁边的凝香拱手,“沉长老说小姐与公子毕竟是未婚夫妻,昼食或许勉强,但大食和小食却应当在一起的。公子将来为人亲父,像侍候妻主这方面虽不要求像其他家那般毕恭毕敬,却也应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沉月华没出声,可脸色黑得却近乎要滴下墨来。沉清秋却并没有顾及沉月华的脸色,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落座上席嘱咐凝香开始上菜。 对于曾经生活在现代的沉清秋而言,古代的早餐既简单,又繁杂。简单是因为做法逃不开就那么几样,繁杂却是因为菜多量大,一个胃很难吃下。 粥是胡麻粥,白米里加了足量的芝麻,用大量时间熬煮,又放了不少花生以及少量的糖。吃起来不难吃,大米的软糯配上芝麻的香甜还有花生的醇厚口感,让这粥显得风味十足。 朝食的第二主食是胡饼,也就是现代俗称的馕。据说是从西域传到了都城永安,是当下极其时兴的吃食。和现代的烤箱做出来的披萨不同,古代的胡饼都是用大炉烤出来,是门讲究手艺。虽说沉清秋也怀念过现代的一些特质点心,但每次吃到胡饼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满足。胡饼的薄厚得当,酥而不腻,咬下去满口留香,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其他吃食没什么好评价的,平平无奇,无功无过。肉是新杀的小羊,味道鲜美,但由于香料不足,还是有股膻味。菜是烤笋以及炖菠菜,口味偏清淡。 并没有在乎外人的眼光,沉清秋吃得还不错。可等吃得快半饱的时候,她发现手边人也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却只是简单地夹了夹桌上的菠菜。 沉清秋:? 出于替他人考虑的心思以及为关心自己未婚夫的不错教养,沉清秋问,“怎么,是饭菜不合口吗?” 沉月华看了沉清秋一眼,反问,“你爱吃这粥和胡饼?” “嗯。” 沉清秋点头,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她这两样吃得最欢。 沉月华冷笑一声,“可我最讨厌的却是这胡麻。” 看着沉月华这挑衅般地眼神,沉清秋瞬间懂了。 可能对方是被迫才愿意同自己吃这顿饭,一股邪火不知朝哪儿撒好了,所以,她这是被找茬了……? 十八章窥伺 iyuzhai wu.xyz 听沉月华略显孩子的气的话,沉清秋只觉得哭也不成笑也不是,“那你平时爱吃什么?南瓜粥可以吗?平时又有什么忌口?” 紧接着她又看了一眼沉月华,显然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小脾气而生气,“如今你我已缔结婚约,不知道你有什么喜好是我的不对。凝香,问厨房月华的口味,上几道可口的菜。” 凝香领命退下,不消一会儿几道新菜便被摆上了席。 看到沉清秋如此温和的样子,沉月华反而沉默了。他不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人,只是一时气闷,有些口不择言。 看着桌上新上的那几道菜,其中有沉清秋嘱咐上的南瓜粥,也有自己常吃的清炒虾仁以及酿豆腐。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他仍是低下了头——“抱歉。” 他暗自呼了一口气,再抬眼又恢复成了那个风光月霁的沉家大少爷,不仅主动喝了沉清秋点的那碗南瓜粥,甚至主动用公筷为对方夹了一口菜,“掌厨的手艺不错,这酿豆腐她也做了有十年了,在别的地方吃不到,你尝尝。” 沉月华的声音清凉如水,沉清秋的态度从善如流。 她尝了口豆腐,觉得味道不错,又和沉月华说了几句话。其中既有昨天在花船上赏鉴的那些书画,也有这些日子看书的心得。沉月华侧耳倾听,心下微动,可却并没有接话。 这是二人第一次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在沉清秋的维持下,气氛不能说坏,可也说不上好,只能勉强评价算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在座的婢女侍从也有目共睹。 等饭用完,沉月华点头示意,起身离开,沉清秋则坐在原位喝饭后茶。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 yus hu w uone.c om 旁边的小厮主动上来撤桌,动作麻利,手脚勤快。沉清秋看了他一眼,发现小厮身长不高,看上去与她一般大。五官还算清秀,可皮肤却白得晃人。四肢比例纤长,看不到什么肌肉,但秀美迤逦,别有滋味。若忽视身高,那便是天生做模特的料子。 这种人入画应该会很好看吧? 沉清秋思忖片刻,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男人,她更爱画女人。这个习惯在之后也不太想改变。 小厮显然也注意到了沉清秋的目光,头都不敢抬。可就算装作若无其事,耳垂却最先羞起了红。但很快,他便察觉到沉清秋将眼神收了回去,仿佛刚刚那一瞥不过昙花一现。 他瞬间有点慌了。 他偷瞄了沉清秋几眼,然后又强强收回了眼神。他是沉府新进的仆役,母亲意外去世,父亲因病卧床。为了供养唯一的妹妹,他自卖自身,来到了沉府,签的是死契,今天也是他见到沉清秋的第一天。 他早就对这个上门的入赘妻有所耳闻,但他从没想过这个入赘妻竟然这么漂亮。 漂亮到他弯腰才能遮盖住自己略显突兀的下肢,掐大腿方可抑制住心中难耐的情动。 由于出身贫寒,他每日天没亮便起。烈日当空,他得给母亲送水,寒风刺骨,他要为妹妹缝衣。肤白是天生的,可每年的冬天他的手指都会皲裂,这是贫穷的后遗症,无法避免。 明明小姐刚刚还在看他,是因为他粗糙的手指才收回了目光吗? 小厮暗自咬唇。直到出了正厅,他还一直在看自己的手。 十指白皙纤长,手背却硬得像块死皮。 就是这惹眼的死皮吓到了她吧。 小厮抿紧了唇, 他听到旁边的伙伴叽叽喳喳在耳边说着话—— “清秋小姐脾气真好,如果能找一个像她那般的妻主便好了。就算是上门妻我也想养她一辈子。” “咱们哪儿有这福分啊?这种绝色无论男女都是要用金子银子供起来的……” “是啊。不过咱们公子也不差……起码总比别人强。” “但我觉得若不是小姐遇到了什么难事,怕也看不上咱家公子。” “我倒觉得二人很登对。” 听到这句话,沉默的小厮张了张口,又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登对,哪里都不登对。 那个男人不爱小姐。如果坐在小姐手旁的是他,别说胡麻,就算是苦瓜他也会吃下去。 小厮强打起精神,然后抬眼,问了身旁的一个小伙伴,“听说那烧火的膻驴在卖蛇皮膏是吗?” 那小伙伴诧异地看了小厮一眼,这是他头一次看小厮这般口脏。但诧异之余,他还是告诉了小厮答案,“是。不过雪儿,你不是说舍不得买那蛇皮膏吗?怎么?又反悔了?” 小厮摸着自己皲裂的手背,回想起沉清秋那烫人一般的目光,僵硬着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画中女郎 而在正厅,已经喝完茶的沉清秋则带着凝香去书房听课。 昨天已经去花船鉴赏书画,松月大师的拜帖则被安排在了七日后。去看美人的这个心思不是没有,但被昨日的李怀瑾败了兴致,还不如趁这七天的时间多画几幅作品,好拿去给松月大师品评。 沉清秋凝神执笔,线条连绵流畅,如春蚕吐丝,让一旁的画先生也不禁暗中叫绝。 她来这里教这个孩子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前,这孩子的工笔虽然仍显稚嫩,但线条粗细有度,细致精密。画先生知道眼前人是赘妻,再加上沉家势大,学画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手段,于是便为对方安排课程。 本以为一年之后方可见成效,可在短短的三个月间,她亲眼见这孩子蜕茧成蝶。原本极佳的线条在短时间内竟更上层楼,人物画的用笔也是极为致密。虽说细看仍是能看出些许纰漏,如层次感也不太考究、细节尚待完善,但三个月内进步到如此程度,已是很多同龄画师甚至成年画师都拍马难及。 特别是这线条,别说那些未成名的画师,甚至是她都没办法画得如此平滑流畅。 只是可惜了,是个赘妻。 画先生看沉清秋的眼神既有嫉妒,也有惋惜。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自甘堕落,做了人家的上门妻?但又觉得做上门妻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做了上门妻,沉家幸运得了沉清秋这么一块璞玉,而沉清秋也侥幸得了沉家的栽培。 如果没有沉家搭桥,或许沉清秋连拿起画笔的机会也没有。这不仅是沉清秋的损失,也是书画界的遗憾。 此时的沉清秋自是不知道站在一旁的画先生在想什么,仍是在专注手下的画。如之前所述,沉清秋爱画,其中最爱女性人物画,而如今笔下主角正是昨日与她携手游街的李怀瑾。 画中的李怀瑾面如银盘,眉似柳梢,胯下骑宝马,手持弓弩,腰挎宝剑。明明不过只是画中人物,主角座下的宝马也不似人物那般传神,但画中蕴含着的生命力却极具感染力,让人赞叹鲜衣怒马,好个英姿勃发女儿郎! 这幅画一画便是一下午。待人物的大致、背景的布局都安排得当,天将将黑。 画先生仍在一旁站着,甚至还为她点起了灯。凝香则是沉默不语,在门口守候。 看沉清秋暂且歇笔,借着灯光,画先生抢过了沉清秋笔下的宣纸,一遍又一遍地爱抚着画中女郎。 “这女郎,好绝色。” 画先生没有墨镜之癖,但沉清秋灵气十足的画作却着实让人爱不释手,“可惜不是个郎君,一个女郎画得这般模样,倒是落了下成。” 可显然,沉清秋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却也并没有当场反驳。 在她心里,女郎才美。 在此世间,女郎或霞姿月韵,或意气风发,或挥斥方遒,这些都是她前世少见的模样。 她要一一记录下来,看在眼里,画在纸上,记在心里。也不枉她死里逃生,重来这么一遭。 可画师显然不知此时沉清秋的想法,还在那边拿着那副红衣女郎画作指指点点,“线条自是不用说,你向来专长此道,日后说不定会因此留名青史。但这次用色竟也如此明艳大胆!工笔巧密而精细,红色不是不好,可配色若是不佳,画也便落了俗套。可这幅画,除了这匹马堪称败笔,其他无可置喙。 若这马是我所画,那,那……” 画先生叹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下了沉清秋的画。 实际上她知道,就算这匹马是她所画,也不一定赶得上沉清秋笔下的效果。 沉清秋的马画得再木再呆,线条也是美的,和马上的红衣美人相得映彰。她若执笔,马再俊美也和人物不是一个调子,融不到一起去。 欣赏了半天,画先生才勉强放下画作。她看着沉清秋,眼神格外复杂,“这是你这么些天来,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前些日子的画不是不好,而是还有进步的空间,她还有指教的余地。 可这幅画,却让她连指教都难了。 “不久你将要拜会松月大师,就拿上它吧。” 第二十章所谓师徒 七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完善一幅画,完全够用。 本来在沉清秋的计划里,应该再多画几幅才对,但画先生对沉清秋的要求却陡然拔高,“这幅画是你目前最好的画,没有之一。像以前那般草草了事可不行了。人物画完了饰品呢?饰品画完了背景呢?世家小姐穿衣,衣服上总不能连暗纹刺绣都没有吧?宝剑剑鞘的镂刻也要再进一步完善。 你注定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弟子,更何况你我还并未正式拜师。如今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完全可以走遍大江南北,观赏名人古迹,拜访书画大师。所有人看到你的画,再看看你的年龄,都会忍不住心动,想要收你为徒。就连松月大师,我想都不会例外。 不要觉得我要求高,那是因为我对你寄予厚望。如果能得到松月大师的提携,甚至拜在她的名下,你以后比其他画师就能少走许多弯路。如果你天资一般,拜我或拜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既然你天资过人,我的名望,可就护不住你了。” 画先生虽说在江台享有盛誉,也是为名家,但一是沉清秋没有敬过拜师茶,二是沉家走了关系,所以二人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可即使如此,画先生仍谆谆教诲,生怕眼前这个好苗子折在自己手里。 沉清秋也知道好歹,自然也借这个机会将画先生藏在手里的本事继续深挖,为己所用。 这二人,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等真到要去拜见松月大师那天,画先生起了个大早,甚至为沉清秋送来了眉笔,打算亲自为她画了画眉。 “我方听说你自小失怙,也是个可怜的。你虽是沉家的上门妻,但凡事留个心眼,总不会错。有些地方或有心或无心,沉家可能没来得及嘱咐于你。可你我毕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该告诉的,我也应该告诉你才对。 女子虽不用像中年男子那般浓妆艳抹,可在拜师、交友、出席宴会等方面,蓬头垢面明显并不可取。将来,你面对的是世家女,甚至,是皇女也不是不可能。衣冠、手足整洁是必须,修眉画眉都是必修课。就算你天生丽质,但礼不可废。” 画先生的拿着眉笔的手很稳,动作又快,在说教间便把眉给画完了。 沉清秋看着铜镜,虽不像后世那般清晰,但也能看到人影。 画完眉后虽说和没画前相差不大,但精气神确实上来了些。 “谢谢先生。” 沉清秋起身拜谢,可画先生只是摆手摇了摇头—— “不用,只是小事。这次你前去拜会松月大师,无论中途碰到什么人,都不要怯场。你年纪不大,画技虽有不足,但那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或许也有人针对你赘妻身份产生龌龊,但松月大师出身寒门,向来不会因身份取人。 你要记住,如果你昂首挺胸,就算是世家小姐也不会太为难于你。但如果你自身退了,那么连道边乞丐都会朝你唾口唾沫。” 直到踱步走到沉府门前,画先生才停下脚步。沉清秋拿着书画上了马车,回头看了画先生一眼,随后谢过离去。可画先生却看着那马车的背影,驻足很久。 一直跟着画先生的家仆有些不解,明明半个月前,自家主子对沉家小姐还不冷不热,怎么短短时间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不明白。可另一方面,她又会看人脸色,直到画先生从沉府出来,她才询问出声, “主子,又不是哪家的世家小姐,不过一个赘妻,又不是江小姐或赵公子,何必如此费心?” 通过家仆的话,画先生回想起半个月前自己虽然尽心尽力却并未用心经营这段师徒关系,不由有些懊悔。 “只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这么快,哎……” 所有遗憾,终究化作了一声叹息。 而沉清秋的马车却已经在奔向松月大师的路上,飞速向前。 =============== 我在努力多更,但感觉由于技术不是很熟练,容我再勤加练习一下。 第二十一章松月大师 马车上,沉清秋将书画放在一旁。打开手边的画具箱子,却在箱子里发现了一朵用素色手帕包好的白色百合花。 百合花鲜嫩多汁,用来做粥倒是不错。放在画具箱子里反倒容易污了宣纸,落了下成。 至于花的来历?沉清秋并未深究。 在前世成为金丝雀之前,沉清秋也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对这种送花的小伎俩倒也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她随手便将百合花和手帕一齐撇在角落,然后继续整理手中的箱子。在她的眼里,一个连告白勇气都没有的男人,就算默默送花,也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类似私生的变态而已。 虽然她很从容,毕竟对方并没给她带来实际的麻烦,但她可不记得有同意让别人私动她的画箱。 想到这儿,沉清秋眉眼一动,瞥了眼那被丢在角落的百合,又迅速收回目光。 待她把画具箱子整理完毕,马车也在松月大师的府前停了下来。 沉清秋掀开马车帘子,搭着凝香的手便跳下了车,而松月大师府里的下人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十分顺畅地并将沉清秋迎了进去。整个过程静默而迅速,没出一点差错。 在步入住宅的过程中,沉清秋迅速回忆有关松月大师的个人情报,为接下来的面试做好准备。 松月大师,姓宋名越字青云。因为擅长花鸟松柏工笔画,再加上越与月谐音,所以大家都戏称她为松月大师。一开始松月大师本人是推拒这一称号的,但后来就连宋越的师父都拿这个名号调侃她时,她便喜闻乐见地接受了这一称呼。 宋越师承洪荃,洪荃本人便是工笔大家,宋越便是洪荃一手调教出来的。若说松月的松柏孤傲高冷,那么洪荃的牡丹便是富丽堂皇。六年前洪荃因病去世,宋越便当之无愧成了花鸟当代第一人,并在叁年前于太学任职, 由于古代交通困难,名家书画亦被世家所垄断,所以大多数人只知其名,却并未亲眼看过松月大师的画。可机缘巧合,宋清秋参加了此次的江台文会。虽说未能与松月大师见上一面,却阴差阳错,看到了松月大师的真迹。 那副画并非松月大师的成名作,甚至可以说是大师的随手涂鸦。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枯松图》,一株连叶子都稀疏的老松在寒风中的傲然模样,不过寥寥几笔,便跃然于纸上。树干的笔锋苍劲而老练,可细节的勾画却精细不显突兀,布局构图无可挑剔,堪称杰作。 而看画也是在看人。窥一斑而知全豹,落一叶知天下秋。沉清秋大胆判断松月大师人如其画,是一个高傲的画者,也是心细如尘的观察家。 而对于一位观察家,沉清秋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个性。该说话说话,该作答作答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沉清秋淡然随人迈入正厅,一抬头看到的便是挂在墙壁的两幅画。一副是孤竹,一副是雪梅。 沉清秋还没等细赏,一道略显粗放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便是小孙说的那个学生?确实长得好。进来不问人,先看画?有几个意思。说吧,这两幅画怎样?” 第二十二章陆永宁 看来了人,沉清秋的目光也不专注在画上,而是在人上。 来人身材高挑,是个女郎。阔眉细眼,是前世的蛇系美人风。虽说眼尾以及唇边都能看到岁月的痕迹,脖子还有手背已经出现了褶皱,甚至披肩的长发也出现了斑白,可她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连遮掩都没有,只是兀自地坐到了主座,然后示意沉清秋也跟着一起坐下。 来人正是宋越,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松月大师。 沉清秋坐在下位,说了说对这两幅画的见解。比起宋越,沉清秋就算按前世的年纪都是晚辈,所以有些地方尚不成熟。而作为已然成名的大家,宋越也不藏私,欣然为沉清秋解惑,二人相谈甚欢。 宋越看沉清秋越看越觉得舒服,一是因为沉清秋的长相出彩,亮眼;二则是对沉清秋的天赋早有耳闻,如今看来,并非虚言。 “你的那个画先生在江台也不是寂寂无名。之前我们二人通过书信,前几日她还为了你的事专门到了我这一趟,也算是用心了。听说你画了画想让我指教?拿过来看看。” 沉清秋刚要把画递上,一个侍女小步快走踱到了正厅,还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 沉清秋看了眼宋越的神情。看她一脸难色,便主动将画放在一旁,“松月大师,小辈忽然想起下午另外有事,这画就暂且放在您那,改天小辈再来拜访。” 宋越连忙点头,乐不得地将沉清秋送走,然后让下人把桌子清一清,自己则顺手拿起沉清秋的画,向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里,一红衣女子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野兰。直到宋越走进,她才抬眼瞧了过去,妖娆的凤眼里满是戏谑,“老师叫我好等。” 宋越连忙上前,双膝跪地,此时的她全然不见文人傲骨,“没想到殿下今日拜访,臣有罪。” 红衣女笑笑,没有应声,直到好一会儿才点头应允把宋越叫了起来,“弟子等师父,是纲常,弟子哪儿有责怪的道理。老师请起。” 宋越起身,红衣女坐在椅子上连站都没站,若沉清秋同时在场怕是也要一惊。红衣女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与她有一面之交的李怀瑾。 当时的“李怀瑾”不过是化名。她是已逝李皇夫的女儿,也是陛下唯一的嫡长女,排行老四的陆永宁。 她和宋越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叁年前宋越在太学任职,陆永宁也曾上过她几堂课,所以二人勉强也算得上师徒之谊。 “平日老师最是守时,怎得今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陆永宁打量了宋越一番,从她的眼,转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画,“这是什么?看上去蛮有意思的。” “是臣的一个晚辈拜访。此画,也是她的作品。” “哦?”陆永宁来了兴致,伸手便抢,“拿来我看看。” 宋越作为臣子,自是知道陆永宁的顽劣,所以也不与她争。 可等画在她面前展开的那刻,瞳孔地震。 吾命休矣。 ============== 第二十三章喜怒无常 宋越跪在陆永宁面前,额头紧贴地面,冷汗都要把衣裳浸湿。 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四皇女陆永宁! 可宋越并不知情。但凡宋越知情,她都不会把这幅画呈到四皇女的面前。她宁可此时这画里的是个癞蛤蟆,让她丢人,也远当下这境况好得多! 文人傲骨她有。可在皇权面前,所有的虚名都抵不过上位者的一句话。更何况她还任职太学,在朝为官。俗话说得好,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低头不丢人。 可若惹的不是这位四皇女也行啊! 宋越心中暗暗叫苦。虽说是太学讲师,可她任期短,和这位四皇女接触时间也不长。但满朝文武百官,谁不知道这位四皇女的性格?虽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但暴戾恣睢、喜怒无常的性子更是让底下人诚惶诚恐,生怕一有错着便招了这位四皇女的暗恨。 宋越记得很清楚。在五皇女得势,仗着女皇宠爱肆意妄为时,其他人都避其锋芒,生怕惹到她背后的女皇不满。可眼前这位四皇女,直接借着比武一箭便射穿了那位皇女的裤裆。虽无大碍,但五皇女还是受了惊吓,甚至一上马便打哆嗦,把女皇气得厌了她。 而四皇女呢?咬死那一箭只是一时失误。毕竟哪个正常人甘愿冒着被女皇厌弃的风险,去得罪一个备受宠爱,却毫无根基的皇妹呢? 女皇乃至文武大臣深知四皇女胡作非为的秉性,女皇本人也关了四皇女一年的禁闭,让她抄诵佛经修身养性。可不到半年四皇女便被女皇放了出来,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四皇女是众多血脉中最像她的一个。 女皇对四皇女明晃晃的偏爱,满朝文武心知肚明。可这疯劲到底像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四皇女不好得罪,有关她的好恶也在都城广为人知。 如四皇女最爱红色,却也最厌有人与她撞衫; 最喜美人,却讨厌美人自作聪明; 好玩乐、饮酒,却不喜无缘无故的接近; 还有一些生活的小毛病,如穿衣只穿绸缎、饮水只饮山泉、毛笔只用狼毫……等。 如果你无意间触犯了一两条,四皇女可能会默默记账。至于会不会遭殃,这要看她心情。可有一条禁令却是众所周知的——四皇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打量并评价自己的容貌。 之前在都城花楼,有个不长眼的叫四皇女一声小美人,当时四皇女变了脸色,直接让暗卫拖了下去,生死不知。 那也是四皇女头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喜怒。 不过对于那件事的处理结果,因为整个朝廷、甚至女皇都装聋作哑,便如石牛入海,无疾而终。 也是在那时,所有大臣在面见四皇女时都不敢抬头深看。生怕一不小心招致大祸,徒惹一身腥。 可这回,有人竟生生把四皇女的人像画了下来,甚至画旁还题字《美人图》…… 看着四皇女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越心中惶恐,将头垂得更低了。 “老师,您是大家,书画方面比我可懂得多。将头垂得那么低,连眼都不抬一下,还能看到画吗?” 宋越抿唇,“微臣惶恐。” “本殿又不是洪水野兽,你如今这幅样子,我不喜欢。”四皇女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宋越,棕色的瞳子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寒冰,“我说话不爱说第二次,抬起头来。” “是!” ============== 没有扶持男帝的戏码。陆永宁是堂堂正正嫡长女,敲黑板√。 第二十四章有缘 rouse wo.com 宋越冷汗直冒,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美人图被陆永宁拿在手中,从她的角度只能勉勉强强看个侧面。可就算只是个侧面,她也能知道,这幅画是极美的。大胆的用色、细腻的线条,就算阅历受限,也能看出是个大有可为的画师。 看到这幅画,但凡是平时,宋越肯定是欣喜若狂。可这画上不仅是四皇女,这四皇女还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的意见…… 这就很可怖了。 可若故意谄媚,说这幅画名不副实,称不上美人图? 宋越动了动舌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虽然入朝为官,可一旦涉及到金钱、权力,书画不过便成了上位者的点缀。但画好就是好,差就是差。就算在前途甚至生死面前,她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初心。 纠结了半天,宋越再次叩头,“这画……极好。” “怎么个好法?”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rnp a8.c om “虽然留白层次仍有缺陷,可画者对人物却极为尽心。用色也极为大胆,却不突兀。作为整体而言,这幅画固然有一定的缺点,但单看人物,这幅画十分成功。” “所以才叫《美人图》,是吗?” “是。” 陆永宁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也看了这幅画好久,才笑笑出声,“我也觉得,这幅画极美。” 宋越听了这话既惊又喜,惊在陆永宁没有动怒,喜也在陆永宁没有动怒。她抬头,竟看到平时最厌他人讨论自己容貌的四皇女抚摸着画中人物,似乎对这画也极为满意……? 她在做梦吧? 还是说传言有误,四皇女并不讨厌有人谈论自己的容貌? 四皇女似乎看出了宋越的所思所想,本想置之不理,但又想到自己的老师也算是一大把年纪,让其跪了这么长时间,良心确实有点过意不去,便难得解释了两句。 “老师,您觉得本殿美吗?” 又是致命问题,宋越快要窒息。但既然都问到了,她又不可能不答,便恭敬地道,“自然是……美的。” “在我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我容貌太盛,就连母皇都在说,女人长得太好又有什么用?又不是靠长相吃饭。甚至在都城,很多大人都因为我这张脸,给我下了不少绊子。都说长得美是老天赐福,可投胎的福我享到了,但长相的福,我却没吃多少。 母皇因为我这张脸太似父后,甚至一度每每得见便伤心欲绝,吃不下饭。也是在长大后五官张开了,眉眼间也有了母皇的影子,才重新得用。刚进朝堂时,你知道每次和群臣见面,那些人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宋越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心,甚至一度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既然对方已经开了头,她便不能扫兴,“殿下极美……?” 陆永宁那边也是笑了一声,“没错。” 陆永宁抚摸着画中人挎着的宝剑,语气波澜不惊,“实际上也不只是因为她们吧?还因为很多很多。但其中原因,老师不愿意听,本殿也不大想说。 本殿很讨厌她们在评价本殿容貌时的语气还有神态,令人作呕。虽说大多数人的语气还算恭敬,可我这个人对别人的情绪向来敏感,所以也就很容易分辨真正的欣赏与…虚伪奉承之间的区别。” “……是。” “但这幅画不同。”陆永宁笑了,这笑意难得属发自真心,“这幅画我很喜欢。虽然这马着实丑了些,但瑕不掩瑜。画者是谁?” “沉家,沉清秋。据说是赘妻……但据说天赋卓绝,一笔丹青着实惊艳。” 陆永宁闻言怔愣,“是她……?” 回想起在花船的初遇以及那人的容貌,陆永宁再次喷笑,只差捧腹,“有缘有缘,看来,你我终究是逃不过缘这一字。” 将画收了起来,陆永宁起身拿画准备离开。不过离开前,她仍是回头望了跪在原地的宋越一眼,给予承诺,“老师,您调职的事我会向母皇进言,这幅画本殿便拿走了。” 宋越连忙应声,可等到陆永宁彻底离开她才勉强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打湿。 捶着已然酸痛的膝盖还有小腿,宋越叹了口气。要是平时也不用施以如此大礼,可陆永宁为人却过于喜怒无常,导致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如履薄冰,生怕怠慢得罪了去。 不过能调职也算好事吧。 但四皇女话里的意思,她之前和那沉家赘妻认识? 宋越想了片刻,便又将之抛在脑后。 而命运的齿轮也在此刻转动,悄无声息。 第二十五章流言 是夜,沉清秋带着凝香从府外赶回沉家,只为了同沉月华共进晚餐。 距离沉清秋送画到松月大师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时间。本来预期计划里的收徒一事因对方的单方面冷处理被搁置一旁,于是沉清秋又恢复起了之前的日子——在不落下学业的情况下吃喝玩乐。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吃遍了江台的小吃,也喝了这里的特色美酒。没事儿的时候坐着马车,爬山去看看日出,时不时还会去附近春楼看看美男跳舞。 也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所有江台人都认识了这位美女子。虽说女子不应以美貌扬名,但像沉清秋这般容貌的却实属少见。每次谈到她,江台人都忍不住大腿一拍,恨那沉家月华竟敢老牛吃嫩草,可惜这位年幼失怙、还未成年便已入赘的小女郎。 不过在可惜的同时,也有人叹服沉家的手段。毕竟在只有儿子的人家,谁不想招一位如此貌美的小女郎呢?沉月华虽说年少成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但毕竟已过二十,身子越发挺拔,就算脸长得再美,可身子终究还是失了少年人该有的青涩。 比起临近春残花谢的沉月华,外人眼里的沉清秋是正待花开的好年纪。如果不出意外,沉清秋在不久的未来一定又是别样绝色。 所有看过沉清秋容貌的江台人都在期待沉清秋未来的模样,而关于沉月华的传闻也逐渐在江台流传。 他的事业被人诟病,他的人品被人否定,甚至连他的肉体都被人指指点点。 有人说他一男子之所以能坐稳沉家当家人的位置不过是仗着一张好脸、有人说他品行不端,哄骗一未成年的小女孩入赘、有人说他有龙阳之癖,经常出入春楼、还有人说他就是因为不举才多年不婚……。 这些流言完全是因为沉清秋才有的吗? 不是。这些流言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却也因为沉清秋愈演愈烈罢了。 甚至有不少人家向沉家打听沉清秋的来历,问她是否有姐妹兄弟在世,不过都被沉家长老挡了回去。因为沉清秋,沉长老的脑袋大了叁圈,可也不能因为流言便阻了沉清秋的自由。 倘若沉清秋真的因为流言而选择闭门不出,那么沉长老八成还得说找了个窝囊的。大女儿志在四方,沉清秋的课业沉长老也有在关注。看到沉清秋像个种子一般不断汲取养分,沉长老对其也越发满意。 但沉月华的状态却不似沉清秋这般好了。 在这女尊世界,他毕竟不过只是一个男子。若沉家真的能敌得过流言是非,沉长老也不会押着沉月华招赘娶妻。 对此,沉清秋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不可能因为男人的辛苦便放弃自己的玩乐,而且她并不认为沉月华的辛苦是自己造成的。所有反抗世俗教条的人都要付出很多辛苦,沉清秋见过不少世面,所以也看得开。不过为表歉意,她仍是在每天回来的时候为沉月华准备小惊喜。 有时是街边的特色小吃,有时是一壶杏花酒。山间的一束野花以及春楼卖给男子的发带她都送过。 随着沉清秋的小礼物越来越多,沉月华那边也软化了下来。 不得不说的是在钱财方面沉家的确财大气粗。比起沉清秋的小打小闹,沉月华的回馈才可以说是大手笔。其中有金簪、玉佩甚至还有东海过来的珍珠,个顶个都是珍宝。 对此,沉清秋招收不误。但她深知有些东西领情是一回事,可真收下又是一回事。于是在收下沉月华的礼物后,她便嘱咐凝香收进了沉家的库房。 对于沉清秋的行径,沉长老是看在眼里,满意在心里。可另一方面,沉月华对此却一无所知 对于沉清秋,沉月华既感动于她送礼物的心意,又觉得对方太过精明。他送了那么多珍宝,却只得了些便宜货,心态不是很平衡。 就像今晚,饭后,沉清秋又将小礼物送到了沉月华手中。 那是她今日去道观求的护身红木手串,据说可保佑凡人邪魔勿扰、灾厄皆消。 沉月华看了看手串,心中既有欣喜,又有酸涩。 他好难形容这种感觉,今天出去应酬,又有人在他耳边提起沉清秋的事。那人说清秋小姐不是个好的,年纪轻轻便浪迹春楼。如今她不过十四,若是以后成年长开,不知要招惹多少狂蜂浪蝶。 关于沉清秋去春楼的事,沉月华早有耳闻,但知道对方并未做出格之事,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可对方的一句话却无意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沉公子,如今你已经不年轻了。若是对方只是因为沉家家财才愿入赘,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果对方是为了家财才愿入赘……该如何是好? 沉月华拿着手串的手不住收紧,回想起自己之前送出去的珍宝,他抬头望向了沉清秋的眼睛。 他望着眼前这个虽然年幼却绝美的女郎,对方纯黑色的瞳孔里也完完全全映着他的模样,仿佛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人而已。 可沉月华知道不是的。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对方心里没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但连敷衍都如此草率吗? 作为沉家公子的高傲让他不愿低头。沉思片刻,本应戴上手串的他将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算了吧。神鬼之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身边有护卫,若是生病了也可以请大夫代为治疗。若真将希望寄托给一个手串,那才痴呢。你说是吗?沉小姐。” 第二十六章满意 rouse8 .co m 由于二人是未婚夫妻,所以交谈时都会比较亲昵。沉清秋平时都会唤对方为月华,而相对的沉月华也只会称呼清秋。 这还是沉清秋头次听沉月华管自己叫沉小姐。 沉清秋挑了挑眉,却也不愿主动巴结,便不多说话。 看来眼前这位小公子心情并不愉快。 至于是否想办法开解对方? 沉清秋不予考虑。况且开解对方既费体力,又费口舌。她知道自己的定位,不过就是个赘妻罢了。至于当心理医生或知心姐姐? 那是另外的价钱。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 ouse b a.c om 沉清秋吃着了口辣子鸡,对今天的厨子十分满意。鸡肉滑嫩,辣子辛香,再喝一口菌子汤,完美至极。 由于不再准备说话,沉清秋咀嚼的速度比往常要慢了许多,可沉月华却没料到沉清秋是如此反应,直接整个人都僵在了一旁。 直到沉清秋用完了饭,他才问,“我没收你的手串,你不生气吗?” 沉清秋偏头看向沉月华,温和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沉月华藏在桌底的手暗暗攥了起来,一股无名火憋闷于心。可除了懊恼,沉月华还无端地有些委屈,“你今天并未和我说话。” “我看你心情不好。” 可听了这话后,沉月华更不满了。 是啊,我心情不好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不多与我说说话?是不想吗?还是不愿? 想起之前自己送的珍宝只换回这些廉价的玩意儿,再想想旁人是如何看待自己这桩近乎强求的婚事,就算如温润公子般端庄的沉月华也顿时恼了。 是啊,他如今年岁大了,身长也不似少年时怜人。若是五年前的他站在眼前人面前,她或许就不是这个态度吧?如今的他足足比眼前的少女高出一大截,下巴也开始长起了胡子。皮肤固然白皙娇嫩,可比起花楼少年那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肤,他终究是差了不少。 可就算如此,他也是沉家少主。就凭着他的身份,还有沉家背后的万贯家财,沉清秋都应该对沉家、对他更上心一点才是…… 沉月华觉得自己并不在乎沉清秋,因为他是沉家的公子。在几年前他还年少的时候,上门求亲的才女就如过江之鲤,不过只因对方不想入赘而被沉长老拒之门外。 他一直都是高姿态的,就算上了年纪也是被追求的一方。可沉清秋都为钱上门了,难道就不能对他再上点心吗? 看着沉清秋敷衍的态度,沉月华给沉清秋倒了杯茶,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心情不好,为何就不多问问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你不主动说,我便不主动问。” 沉月华一僵,又问,“沉小姐,恕我多言,我忽然就很好奇,像你这般容貌,去哪里都能有个好成就,为何偏偏来沉家?是沉家的什么吸引你吗?” 沉清秋闻言看了他一眼,明知对方是在给自己挖坑却笑了,“沉长老没和沉公子说吗?” 沉月华一顿,“没有。” “那你可以去问沉长老。” 她之所以答应沉长老,钱只是一方面,借势落户更是主要原因。 可眼前人听了似乎更为气闷。但作为大家公子,沉月华的修养让他无法像街头泼公那般大吼大叫,所以只能皱眉,“沉小姐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 “不能哦。” 沉清秋笑笑,然后喝了口方才沉月华主动地递上来的茶。 这茶微苦,虽是好茶却也过了时辰,和平时喝过的茶有所不同。 就算如此,沉清秋也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不错。” 对此,沉月华只是沉默。 沉清秋起身要走,沉月华却在最后拦住了她,“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勉强…。” 一语双关,说的既是那茶水,也是他。 这时的他并没有闹脾气。可能是外面的流言,也可能是沉清秋过盛的容貌,让原本的如月般皎洁的公子仿佛被乌云盖住,彻底暗了下来。 他早晚都要招赘,又何必招一个如此贪婪又不知趣的女子给自己添堵呢? “我这里有不少积蓄。你只要说,我便能给。” 沉清秋愣了一下,似乎立刻就想通了什么。不过对于沉月华的提议她还是摆手拒绝,“不了,我对沉公子很满意。” 不单单只是因为钱以及势。若沉月华如前世某些男子般肥头大耳,就算成为流民她都不会自甘堕落,甘愿入赘。 选择他有钱的原因,更有势的原因。可钱和势都不过是他的组成部分,美貌和品性又何尝不是她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呢? “沉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就像你说的,如果不选择你,我凭着我这相貌依然会有很多好选择,但之所以选择沉家,沉公子何不相信我是因你而来呢?” 沉月华愣了一下。他看向她,有些无措。这种无措甚至到对方离开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坐在原位,过了良久之后反应过来,笑骂了一声油嘴滑舌。 而今晚,沉月华出乎寻常的举动自然也是得到了沉家长老的关注。 半夜,就在沉月华即将入睡之时,自己手下的小厮来敲了他的门—— “少爷,沉长老似乎有事要问,在祠堂等您。” ============ 电脑出了点毛病晚了些。 实际上沉月华如今还年轻,作为青年人身上还有不少毛病。再加上情窦初开,性子有点磨不住,作为主夫未来历练的地方还要多得去呢hh。 至于沉清秋对月华是如何想法,就是好感有,但不多。 第二十七章劝解 沉月华被下人带到了祠堂外厅,直到沉长老厉声喊他进去他才一步步挪到内堂。 作为男子他本没有资格进这祠堂,可另一方面沉家面临绝嗣,他又是沉家唯一的嫡长子,再加上沉家旁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经过一系列讨论,他终于被允许进了这祠堂。 这祠堂有什么宝贵的呢? 沉月华不知。他只知道能以男子之身进入祠堂,对他而言是看重,也是福分。他应该为家族奉献一切,甚至是自己。 他低着头小步挪了进去,沉长老坐在上方高高在上。他看着自从他母父接连去世便力挺他上位的沉长老,缓缓地弯下了腰,“长老。” 沉长老自是受了沉月华这一礼,随后便询问他与沉清秋之间的情况。 “月华,我听说你和清秋之间起争执了,是吗?” “并无。” “那是有别的事儿吗?” “不是。” 在沉长老面前,沉月华喜怒不形于色。文雅的面具牢牢套在了他的脸上,情绪没有丝毫外露。他穿着雪白色的外衫,脸上挂着的是温和的笑意,似乎所有事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可沉长老知道不是的。她作为长辈,几乎是看着沉月华从小长大。她深知,这孩子别看表面温润,却是个倔强性格,碰着烦闷也不会和人倾诉,只会减重。 之前她还没来得及注意,可等注意到了她才发现沉月华原先还算匀称的身材现在都快成了骷髅,高大的身材也由于过于瘦削反而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都瘦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可不是在骗姨?”看沉月华还是不愿意说话,沉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你母亲,是从小长大的交情。她将你托付给了我,我自是要看你好好长大。至于沉家,无论对于你母亲、我还是身为沉家嫡系唯一血脉的你而言,都是必须要面对的责任与义务,不可逃脱。 我知道你心里有口气儿,很难出,可世道就是如此。我听凝香说,你今日在用饭的时候问过清秋,说只要她不愿,便可以与她解除婚约,是吗?” 沉月华顿了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原因吗?清秋的容貌上佳,性格也不错。家里没有依靠,也蛮好拿捏。她条件不仅比如今那些主动上门的要好,甚至和几年前那些上门求娶的女子比也不算差。” 沉月华抿唇沉默,大脑却忍不住回忆起沉清秋的一举一动。 最终,他再次向沉长老鞠了一躬,“求长老,应允。” 沉长老却肃然道,“可是月华,你得给我,以及沉家上下交代一个原因。” “吾与她,年岁相差甚大。如今吾已二十,她才十四。等四年过去,吾便已二十有四,而那时的她还风华正茂,吾无法想象到时吾应如何自处。” 闻言,沉长老顿觉荒谬地笑了,“可就算二十有四,你就不结婚不生子了吗?” 沉月华犹豫了一下,他深知自己肩负责任,可不明由来的迟疑让他瞬时顿了顿,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 “还是说除了清秋以外,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你都可以呢?” 沉月华坚定地摇头,“不。” “还是说,你讨厌她,一想到和她携手与共便喝不进水,咽不下饭了?” 沉月华唇微颤了一下,随后垂下了眸子,“不。” 沉长老问到这里,再看沉月华的脸色,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笑看眼前自己这个小辈,并未点破,只是劝着说,“既然如此,那为何就不与她试试呢?你左右要与人成婚,早晚要和人生个孩子,不是吗?” 是啊。 沉月华私下捏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地方固然仍是迷糊,可其他地方却已然豁然开朗。 是啊,无论怎样,他都是要成婚的。 当今女子论容貌,有几个能比得上沉清秋?至于她比自己小六岁,也不应该是他考虑的问题。 从古至今,凭借婚姻获得幸福的男子便是少数。更何况沉家情况特殊,必须招赘才行。他一开始便没对上门赘妻抱有什么期望,既然沉长老都说沉清秋是最优选择,他又为何要避开沉清秋,去成全了别人? 他想要个合格的入赘妻,沉清秋有人。沉清秋想要金银珠宝?沉家家财万贯,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她? 沉月华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就不过这么一小会儿,他郁在胸口的一口气儿便化去了一半。 沉长老一看沉月华的神情自是知道这孩子想明白了,也是欣慰地摸了摸鬓角,“如今也晚了,收拾收拾回去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记得与清秋道个歉。虽说清秋那孩子是上门妻,可你也不能任性。我观察了一阵子,清秋她品行不错,性格不能说是老实,却是个不愿与人计较的。 你不能恃宠而骄,更不能仗着自己是沉家当家人,而清秋不过是个上门妻就欺负她。作为男人该服软的时候服软,不要任性,知道吗?” 沉月华抿唇点头,心里也做好了明日让下人从库房多拿几副宝石首饰给她送去的打算,便与沉长老俯身告退。 沉长老笑眯眯地目送沉月华出了祠堂,然后看着祠堂里满眼的灵牌,她独自在内厅里为其上了柱香—— “月华这孩子命苦。身为男儿,却为家族牺牲太多。希望沉家列祖列宗能保佑月华这孩子少些险阻,婚姻幸福,生下的孩子最好凑个好字,这样我便也放心了。” 第二十八章礼物(周日加更) 第二天清晨,沉月华便派手下小厮到库房取首饰,无意间知道了自己之前送去礼物的去向,心里既有黯然,也有欣喜。他从梳妆台前拿了一方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用手帕代替首饰,可等到了正厅却发现正厅空无一人。 沉月华差人去问,一瘦弱扶风的小厮上前应了过来,“沉小姐之前有嘱咐说今日要去栖云山看看日出,一大早便去了。” 沉月华垂眸然后用餐。而刚刚应声汇报的小厮似乎是看出了沉月华心情不佳,便主动汇报说,“不过小姐出门的时候也有特意嘱咐过,让少爷先用餐。” 沉月华生性沉稳,虽说难免还是有些跳脱,但大差不离。他看了小厮一眼,当下便皱起了眉头,“你瞧着眼生,新来的?” 小厮有意地低头,眼神往地上瞥了过去,似乎是有些羞赧内向的,“是。小的雪如,前几日进的府。” 沉月华抿了抿唇,“雪字太冷,就改做翠竹吧。” 小厮翠竹俯了俯身,“翠竹领命。” 看着小厮那可谓娇小怜人的身段,沉月华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可真等正厅独留自己一人时,沉月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看着手中的帕子,甚至不由得低声自问,“我这是干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沉月华还在那边不解郁闷,而沉清秋却已在栖云山看着已经冉冉升起的太阳,懒踏踏地坐在巨石之上,不愿动弹。 “好困啊。”沉清秋手抵着石头,双臂称起身子,让因运动而微红脸沐浴在阳光之下,“不过山上的空气真不错。凝香,今天的东西也很好吃。” 凝香在旁边不应声,只是默默收好地上的碗碟,然后候在一旁。 等沉清秋总算缓过了劲儿,已过了半个时辰。她锤了锤还在酸痛的腿,随后跳下了石头,邀凝香与自己一同下山。凝香恍惚了片刻,问:“小姐,就不给公子带点什么东西吗?” “不是说不给他带……一会儿你和我去趟银楼。” 凝香愣住。这个月来她没少陪着沉清秋在江台闲逛,也算是浅浅了解这位的性子。虽说沉家财大气粗,可沉清秋本人却从未因此而骄傲自满甚至仗着沉家家财挥霍无度。 在面对诱惑时,沉清秋的态度不像一般贫民女子般或彷徨或沦陷,也不像世家女子那般傲然拒绝。 对于欲望,沉清秋显得很坦然,却不会沉陷其中。 明明沉家的银财够沉清秋沉溺锦衣绸缎、鱼肉酒色几十辈子的花销,可除了吃喝玩乐的必须,沉清秋从未过多地花过哪怕一分多余的钱。 就算因为赘妻身份,未来不能科举入仕,可沉清秋书照样读,画照样画,对于人生的每一天,她都有着自己的安排。这种安排是机动的,可变的,但没有人能真正地改变她,起码沉家的家财还未能改变她。 回忆起这一个月的日子,凝香蓦然回首,发现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比她十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鲜活—— 沉清秋在买完糕点之后会浅尝一块,若是不错便会把那份糕点分一半给她,二人一起全部吃掉,然后再给少爷带出一份。不合口味便会问问她的意见,若她也不喜欢便将其余未动过的糕点打包送给花楼附近的乞丐,让她们在秋冬尝尝甜。 在看歌舞的时候沉清秋会拉着她到前排看花魁献舞。跳舞的花魁来来回回换了也有不少,不过吸引花魁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自己的身边人,也就是沉清秋。可沉清秋从来都未理会过花魁的目光,她只会在男人露出腹肌的时候拍拍手,然后缄默看完整场舞蹈。 喝酒就更不用提了,克制而自省,无论哪种酒,沉清秋都只饮叁杯。比起沉清秋,她才是那个真正的酒桶,每次在酒桌上她喝得向来都是最多的。 吃上更是…… 但沉清秋对她从来都是包容,却有隔阂的。 凝香虽然向来沉默寡言,可若真的是一根筋的性子也不会被沉长老派来伺候沉清秋。比起某些看上去便精明的下人,凝香是那种看上去沉默寡言,实际上却十分敏感的那种类型。 凝香知道沉清秋对自己很好,可沉清秋就是有本事让人意识到自己与她生活在两个世界,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们二人生生隔开,但凝香并不气恼。她是下人,和主子生活在两个世界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沉清秋给她的感觉却与那种主仆不同。 在这一个月的日子里,虽然只是尽情玩乐,可凝香仍是控制不住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貌,更是因为她的自制。 若是平时,这位可是不会上银楼的。 这是要给公子买首饰吗? “但小姐,你不是已经买栖云山的点心吗?” 是啊,刚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未亮,山脚的点心铺子便开了。沉清秋觉得点心不错便买了叁份,凝香以为其中一份是少爷的,结果不是吗? 沉清秋笑了笑,“习惯性多买一份,不过似乎并不讨好。昨日你没看出来吗?” 凝香装傻,“看出什么?” “看出沉公子并不是很喜欢我之前送的礼物啊。”沉清秋回想起昨天送出去却又被拒绝回来的那串珠子,有些惋惜,“那手串我挺喜欢的,可惜了。” 凝香懂了沉清秋的意思,也想替自家公子辩解几分,可回想起昨日沉月华那番作态,她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虽说沉清秋选手串也未必替沉公子多么用心,可沉公子的礼物就多么仔细了吗? 况且她将首饰送到库房时也未避人耳目吧?但凡沉公子稍微关注一下也不至于出现昨日那般乌龙。 拒了手串,还说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真的就相当于把女子的丢在地上用脚踩了。 凝香沉默,转而又想送珠宝什么也未必有什么不好。男人不向来就喜欢那些珠宝首饰吗? 说不定此次能皆大欢喜不是? 第二十九章圣旨 可惜,皆大欢喜并不存在。 沉清秋与凝香去金楼买了金簪。钱是沉家付的,样式是沉清秋选的,可等到第二天早间沉清秋真将金簪送了过去的时候,沉月华虽是收下,却也并未多开心。 “今天,是簪子吗?” 沉清秋对人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她瞧了沉月华一眼,虽说面上不表,可心里还是叹了口气。 男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样麻烦。 沉清秋垂着眼,从内心感到了疲倦。实际上送簪子也好,送点心也罢,二者都是心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贪图沉家财产之心,凡是贵重礼物她都送进了库房。这还要她怎样? 难道她还要为了自证把心剖开,让对方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想法? 沉清秋内心冷笑,她不会蠢到为了证明自己挖心剖肝。至于沉月华怎么想的更是与她无关。 送礼物本身就不是她的分内之事,送了是情分,不送也无可厚非。 沉清秋之所以送礼物,无外乎她是个极擅长分享的人。只要不关乎她的利益,她会尽可能让身边所有人与她分享快乐,给沉月华送糕点或其他也是一片好意。 反正不费事,只是顺手,又何必冷着脸,让其他人也跟着不痛快? 可惜沉月华并不是个会捧场的人。 沉月华不满意糕点,她换。毕竟一个金簪又不是自己掏钱,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 可糕点沉月华觉得廉价,送金簪他又觉得不用心,那她该怎么办? 难道是花钱花心思准备一份昂贵又不失心意的礼物吗? 可她又不爱他。 就算沉月华不提,沉清秋也一直记得,他们二人并不是因为感情而缔结婚约。 沉月华,他越界了。 沉清秋知道这一点,避而不谈,选择沉默。可沉月华却不愿让沉清秋就这般沉默下去,“清秋,你刚刚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沉清秋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给人臭脸。她抬头,看着沉月华,“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吗?” 看着沉清秋的眼睛,沉月华愣住了。 那其中的冷色让他打了个哆嗦。 忽然间他意识到,他刚刚的那一句‘今天是簪子吗?’有多么不应该。 女人送男子礼物,就算是大户人家、世家小姐,送的也无外乎一些首饰罢了。 沉清秋送的簪子虽是金簪,却丝毫不显老气。镂空的设计加上红宝石的点缀,显得簪子富贵而奢靡。 如果喜好香料,你甚至还可以将簪子上雕琢的其中一朵玉兰花拔开,那是专门放香料的位置,可以看出沉清秋并不是完全不用心。 起码,比很多世家小姐用心多了。 可他仍不满意。 他不满意什么呢?不满意沉清秋送的是金簪,不满意沉清秋没有给自己带点心。昨天她爬山的经历对自己缄默不言,可明明前几日她还将自己的经历见闻与他分享。 沉月华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但不同的是什么呢? 沉月华说不清,道不明。 他迫切地想挽回一切,可却不知与对方说什么好。 说他在和那些女人谈生意的时候碰到的那些龌龊事吗?说今年的粮价涨了两文钱,可京城的却要比江台贵四文钱吗? 就在沉月华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的时候,沉清秋那边已经用完了饭。 由于课时安排,她如今要去书房读书。可正当她想起身的时候,沉月华却拽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吗?”沉清秋问,沉月华答,“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二人对视,表面相敬如宾,可背后却波涛汹涌。就在沉清秋想要拒绝他的时候,外面突如其来的喧哗却让她转过了头。 门外,翠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通报消息。 看沉清秋沉月华二人都在,穿着淡绿色棉布衣裳的翠竹连忙低头俯了俯身。 此时的沉清秋已然站起。由于角度问题她恰好能看到这小厮无意间露出的白皙后颈以及未来得及梳上的细碎毛发。 对于此般美色,沉清秋视若无睹,反正看着又吃不着。她毕竟是未成年,而对面这个孩子瞧着又不大,她再禽兽也不可能对一个半大孩子下手。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自己未婚主夫的小厮。 而翠竹那边则在沉清秋的目光下紧张地掐起手指。直到沉清秋问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他才答道—— “小姐,公子,外面来人了,是女皇陛下的人。说是让沉清秋过去听旨。” “听旨?” 沉清秋与沉月华对视一眼,无论是沉清秋还是沉月华二人都明显吃了一惊。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是不是真在争吵了,脚步匆忙便来到了待客大厅。 一紫衣侍女看来人笑了笑,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欢快,“沉清秋可在?” “在。” 毕竟是非土着,在接旨这方面沉清秋可谓是一窍不通。沉月华似乎也是懂得沉清秋的窘迫,便率先跪下,然后十分自然地磕了磕头。 看沉清秋那边没反应,沉月华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沉清秋有样学样,可当双膝跪地,头碰地时,她从内心感到了不舒服。而紫衣侍女对众人的跪拜显然早就习以为常。她亮了亮嗓子,宣读女皇在几日前下的旨意—— “沉家沉清秋接旨。” “……民女接旨。” “朕兹闻沉家清秋年十四,身长五尺有余,形貌昳丽。善言辞,长书画,才貌俱备。今皇四女正值桃李年华,恰逢用人之际,特令汝在年底入京进太学读书,作皇女伴读,不得有误,钦此。” 第三十章握手言和 不仅沉月华,就连沉清秋本人都愣在原地。 年底入京?进太学?做皇女伴读? 沉清秋觉得哪件事和自己都没什么太大关系,偏偏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 而宣旨的那位紫衣侍女看底下几人没有反应,连忙咳嗽了两声,主动提醒,“沉小姐,快谢恩啊。” 此时沉清秋也反应过来,连忙拜了一下,然后接过圣旨。 以防万一,沉清秋还特意看了遍圣旨,确认上面也是那个意思。可无论怎么想,她仍是感觉有些魔幻。 沉清秋看了沉月华一眼以为是沉家出的力,沉月华瞬间便懂了沉清秋的意思可仍是摇了摇头。 紫衣侍女看出了沉清秋的惊愣,却不恼,就连调侃也是乐呵呵的,“听说这还是四殿下专门为您请的旨意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上面的意思,奴家也不敢多话,可还是恭喜了。” 沉清秋笑笑,招呼下人奉茶。沉月华那边也叫来小厮准备红包,在皇家侍女快要走的时候悄悄塞进了侍女袖子里。 侍女自是也没有推拒,只是低声提醒了一番,“沉公子不用担心。四殿下毕竟已过桃李之年,就算沉小姐进了太学也不一定是桩坏事。更何况我看沉家小姐也是个伶俐的,将来未必不会有一番成就。” 说着,紫衣侍女便跨马上街,领着身后几十个侍卫回京。 等把人都送走,沉清秋把下人挥退,与沉月华相对无言。 经过良久的沉默后,沉清秋问,“你们有在联系四皇女吗?” “未曾。”沉月华的脸色隐隐发白,“如今陛下身体康健,像吾等皇商,怎敢随意联络几位殿下?沉家发展至今,经过风吹雨淋,已经再经不起任何风波,只求稳扎稳打,又怎敢肆意妄为? 更何况四殿下是几位殿下里最难以琢磨的一位,性格更可以说是喜怒无常,沉家又怎敢招惹?” 说到这儿,他又抬头看向沉清秋。他听到紫衣侍女说此次旨意是四皇女特地为沉清秋求的,难道不是她吗? “不是我。”沉清秋摇了摇头,“我初来乍到,又怎么可能认识皇孙贵胄?平日出行就算再招摇,也并未结识什么世家豪强。” 沉月华仔细想想也是,于是也便不再追问,转移话题,“我在江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回京,下个月也还要跟着船队下趟化平。来回往返,怕是得费些时间。” “嗯。” “关于你此次进京,我会帮着打点行李。永安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地方,世家女子颇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沉家在永安也有些人脉,到时会写在一张纸上。如果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便拿着玉佩去钱庄领用即可。” “嗯。” “如今你的衣服款式都得重新采购。江台与永安距离不算太远,可口味还有流行都大不相同。马车也得重新购置,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知道你喜欢白色,可终究还是太素。前几日沉家刚进了料子,到时我会嘱咐工匠去做了衣服去。” “嗯。” 沉月华的声音低哑,沉清秋的声音则偏向清透,二人的声音一来一回不断交集,倒是显出几分相配。 可低头盘算着的沉月华说着说着就越觉越有些不对劲,因为沉清秋的‘嗯’似乎是有点多了。 “所以清秋,你有什么想法吗?” 沉月华抬眼,却恰好对上沉清秋那黝黑色的眼眸。 沉清秋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虽说显得懒散了些,可眼里的温和却柔得让沉月华的心颤了颤。紧接着他笑了笑,“怎么这么看我?” 沉清秋却答,“只是感觉看到沉公子新一面,有些讶然罢了。” 沉月华不做表态,只是垂下眸子,不敢看沉清秋的眼睛,声音却波澜不惊,“是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晚上吧?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想必是不好的,当时我也以为你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当时你看我的眼神那么冷,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沉盈秀那件事……你也不是不知情吧?这个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做声罢了。” 沉清秋说话还是用这那单手杵下巴的姿势,明明无论外表长相都不算刻薄的人,说出的话却那么直白,让沉月华的脊背瞬间僵直。 沉月华自己也知道他性格并不能说多好,只不过因为容貌太盛,很多人甚至连他的父母都忘了这一事罢了,可等到想改正时已经远来不及。甚至沉长老都曾摸着他的额头替他犯愁,说他太过清冷孤傲,以后的路怕是要难走。 他想过不去结婚,想过独自一人撑起沉家,再找个旁系过继到自己膝下,继承家产,可这条路硬生生被沉长老掰断。甚至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沉长老便找来了沉清秋,当时他和沉清秋又未见面,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所好感? 他不后悔之前的冷漠,更不后悔当时对沉盈秀的纵容。可当沉清秋将一切都摊开的时候,他的后颈仍是忍不住泛凉。 “前几日我们闹得不愉快,原因有很多。但今天,我看到了你另一面。”沉清秋顿了顿,看了沉月华一眼,才紧接着说,“如果你不继承沉家,没有遇上我,你也一定能碰到一个很好的人,成为一个很好的丈夫。我头一次觉得,你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们,握手言和吧。” 第三十一章雪如 沉清秋在与沉月华和好后便回屋整装待发,沉长老那边也得到了沉清秋即将进京的消息,为此她失眠好久,直到临出发前才把沉清秋叫到自己跟前进行了一次密谈。 密谈的内容无人能够得知。无论是沉长老还是沉清秋,二人都对此闭口不言。 不过也是在密谈后,沉清秋得了凝香的卖身契,从此凝香彻底成了她的人。而沉长老也将沉清秋与沉月华的名字递到了官府,提前结了婚契。 不过身份不再是入赘的身份,等到了年纪,沉月华将嫁予沉清秋为夫。但沉长老与沉清秋也有约定,在沉月华没有诞下女儿之前,在沉家内部她还是赘妻的身份,而沉家之后所有家财也必须只能由沉月华的子嗣继承。 沉清秋对此自然没有丝毫异议。 而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沉清秋即将启程的日子。 在离开的时候沉长老并没有相送,沉月华也因为沉家生意没有在场,前来相送的只有一个小厮。 临近年底,虽说江台府冬暖夏凉,可好巧不巧在临出发的当日竟下起了雪。 由于惧寒,沉清秋在常服外套着一身狐白裘衣戴着帽子,手里还捂着淡蓝色的小暖炉。 这身搭配是沉月华在出行前专门为沉清秋搭的。虽说要为沉清秋搭配几套淡蓝衣服,可顾及到沉清秋的喜好,沉月华还是替她准备了一身狐白裘。 ‘永安靠北,一路风霜难免。狐裘厚暖,总比其他衣服要强些。’ 想到沉月华的这番话,沉清秋紧了紧自己头上的帽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真冷啊,就连呼气都能呼出哈气。 沉清秋在前世的时候就十分畏冷,没想到这个毛病也跟着跑到了今生,真是离谱。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向前来送行的小厮。这下雪天本就难熬,这小厮倒好,穿得比往日都要单薄,就连手指都冻红了。 “你可还有事?” 这是沉清秋问这小厮的第一句话。小厮由于受了吩咐,从她出门时便开始喋喋不休,还说是主子吩咐他也没有办法。 但沉清秋有一个毛病。天一冷,她就不太爱说话,直到缩在被子里她才愿意勉强搭理搭理人。于是从早上忍耐到如今,她实在耐不住了,才抬眼问他。 小厮得了沉清秋的眼神,也是单膝跪地,“今日苦寒,小姐将要出行,少爷又未能相送……奴实在担心小姐。过于叨扰,是奴的错了。” 小厮一边说一边掐紧了自己的指甲,原本的白嫩的指尖泛起了红意,在这雪天格外地惹人眼。 沉清秋自然不会错过这小厮的小动作,可直到看这小厮的手指,再看这他匀称的身段,沉清秋忽觉此人哪里有些眼熟。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一句话,脱口而出。 小厮的眼睛亮了亮,而坐在马车前的凝香则装死当作耳聋状。 可这小厮如今显然眼里已经没有了旁人。他抬头看向沉清秋,眼睛细长,可神气却十足,“您还记得我?” 沉清秋能说自己不记得了吗? 可沉清秋并没有失忆。她的记性很好,只是有的时候故意不去想起罢了。 “我记得你,我还记得你手上有块死皮,之前受了不少苦吧。” 曾经的沉清秋手上也有过皲裂。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什么苦没遭受过呢? 每到冬天,她的手就会因为天冷水寒开始起皮发痒。甚至那个男人还嫌弃过自己的手,说每次碰自己手的时候都仿佛在碰一个老太太的手,也就身子好用。 想到这儿,沉清秋难免出神。直到她将视线转到自己手上,看到手背上的那片皮肤光洁滑嫩,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一切能够重来。 幸好,她重生在这个世界。 思维一转,她再度看向那个小厮。准确地说,她是在看那小厮的手背,并对他微微一笑,“既然已经养好了,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句话既是对那小厮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说完沉清秋便登上了马车,而小厮也怔愣在原地,直到凝香挥起马鞭,他才站起身。 “小姐,小姐,奴叫雪如,奴叫雪如!求求小姐,能够记得奴!能够记得奴……” 在马车前的凝香尴尬抿唇,赶忙再度挥鞭,只求马车能跑得再快一点。 直到离了沉府有好一段距离,甚至都已出了江台府,凝香才听到沉清秋在马车里的低喃—— “真是……蠢到不忍直视。” 是啊。 凝香也不禁跟着自家主子点了点头。 怎能说是不蠢呢? 沉家在一个板砖便能砸死叁个四品官的永安或许不大起眼,可在江台可谓是一霸。 明晃晃地在沉府门口勾引沉府未来的妻主,还嚷嚷出来,甚至报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唯一能护着他的少爷也不在沉家,而沉长老也是出了名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就这种人,只能说是寿星爷上吊,寻死了吧? =================== 心机偏激恶毒男小侍上线。不过这个家伙上线蛮久了。 第十八章的雪儿,后来在第二十八章改名翠竹,后来叫女主去接旨的也是他。 他不能说蠢,就野心有点子大,但所有的出发点不过是围着女主转的恶毒小狗罢了。 第三十二章下马威 古代交通不似现代般发达。江台府距离永安不远,可就算凝香快马加鞭也用了足足半个月时间。 等沉清秋从马车上下来,脚踩在永安的土地上,她觉得自己腿都软了。若不是在临出发前沉月华嘱咐下人在车上铺上熊皮,沉清秋自觉屁股能开花。 但永安明显比江台更冷了啊。 沉清秋挪动微麻的双腿,一步步挪向永安沉府。碍于脸面,她不愿表现得过于狼狈,也幸好狐白裘够长,足够遮挡她如今已然僵硬的步伐。 由于沉长老与沉月华长期在外,如今府内只有几个侍女家仆还有掌小厨房的老厨子。如果将就过也可以,但沉月华显然并不做此打算。 在出发前几个月,沉月华便将一枚玉佩交给了她。凭着玉佩沉清秋能在钱庄换大量银两,可以此在永安置办家用,整顿下人。 永安居,大不易,寸土寸金。 不仅如此,若是在永安求学,人际往来,更为复杂。 沉家的配置看上去可以,若沉清秋去的是普通书院,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可沉清秋去的是太学,做的是皇女伴读。若是幸运,那可是能一步登天的位置,沉家方面不敢松懈。 首先换的便是这厨子。 主子的厨房向来由厨娘掌管,厨子不是不能用,而是不顶用。除了下人,很少有主子会吃厨子做的菜。因为厨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干净,其次就是不细心,味道也差。下人吃了也便吃了,可若给主子吃那是万万不妥的。 然后便是关于家具、衣物还有书籍的置办了。 但这些并不着急。沉清秋最先处置的便是这下人的事。 在古代,就算在女尊,找人牙子都是格外便利的。沉清秋嘱咐凝香去找人牙子,挑了几个顺眼的侍女小厮之后便回房间睡了。 舟车劳顿,让沉清秋身心俱疲。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整整三日,沉清秋才彻底缓过来乏。确定身体没问题了,她向四皇女府送了拜帖。 虽有猜测,可猜测到底只不过是猜测。 她总要见见这四皇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四皇女府那边也痛快得很。半日不到,四皇女便回了拜帖,约定了时间。 待时间已到,天气回暖,沉清秋换上了淡蓝色棉服,带着凝香便去了四皇女府。 可刚到门口,凝香便被四皇女府的侍卫拦下。 “沉小姐。”开口的是戴着盔甲的女郎,年纪看上去不过三十,可身长却与凝香差不多,需要沉清秋仰视,“殿下只请了你一人。” 凝香有些担心,而沉清秋却递给了凝香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凝香,你在此先候着就是。” 说着沉清秋又向侍卫点了点头,“劳烦了。” 侍卫看沉清秋是个懂事的,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而沉清秋也很清晰地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沉家的赘妻顶破天也不过沉家公子未来的妻主,未参加科举不过一白身,没权没势身世可疑。 而对方呢? 皇家嫡长女,当今女皇最器重的孩子,不过桃李年华便被封为秦王。如今太女未定,可却是如今皇位的最强竞争人选,没有之一。 在这封建时代,无论未来如何,现在的她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筹码和皇女较一时之气的。 更何况不过小事,若连四皇女的面都不敢见,那她还不如就死在前世那场空难里了呢。 想到这儿,她踏进了四皇女府,顺着石子小路便到了正厅。 四皇女回帖虽然痛快,可下马威给的却十足。 从进门拦凝香不让侍从入内,到入府没有小厮,沉清秋只能一个人摸索前进。 但一路上的风景却让沉清秋不禁为之驻足。 皇女府确实与众不同。穷奢极欲这话虽是有点过分了些,可用来形容四皇女却无比准确。 沉清秋的见识不小。从前世的别墅到今生的沉家庭院,都可以说是位处金字塔上层的存在,可四皇女府明显就是金字塔上层的顶尖。 冬天腊梅常有,可玉雕的梅树并不常有。 松柏常见,但金子做的松柏并不常见。 甚至在前世博物馆都没见过两米多近三米的红珊瑚树就像垃圾一样被摆在了前院,让沉清秋直接哑然。 沉清秋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直到正厅,沉清秋才碰到管家。管家说四皇女在后院已然等候多时,随后便领着沉清秋到了府内后院。 后院,歌舞升平。十几个穿着薄纱的男子还有几个蒙眼的女子正聚集在后院嬉戏打闹。 为首的那个女子一身红衣,高高在上。一手托腮,一手拿酒,喝得脸上两团酡红,不亦乐乎。 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沉清秋之前见到的“李怀瑾”,四皇女陆永宁。 陆永宁看到沉清秋先是一笑,然后迅速放下酒碗,拿起放在手边的弓箭朝沉清秋射去。 沉清秋不避不闪,弓箭从她的脸颊旁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沉清秋不为所动,不慌不忙,只是站着弯腰行了个礼。 “民女沉清秋见过殿下。” 陆永宁看到沉清秋淡定从容的样子似意外也不意外地笑了笑,随后放下弓箭,原本脸上那两团酡红在此时也消失不见。 她既没有挥退旁边载歌载舞玩捉迷藏舞侍戏子,也没有让沉清秋直起身,只是斜靠在椅子上,满眼戏谑地瞧着沉清秋,问,“平民见皇女不应该行跪礼吗?还是我记错了。” 沉清秋面色不变,“民女出身贫寒,望殿下恕罪。” 说着便要做跪状,却被陆永宁抬手拦了下来。 “算了,不知者无罪。你毕竟是我的伴读,我还痴长你几岁。不仅如此,你我在江台又有过几分交情,免礼。” =============== 第三十三章名不虚传 “谢殿下。” 沉清秋再度行礼,然后直身。刚刚被弓箭划破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鲜红已顺着脸颊滴到下巴,衬得沉清秋天生的美人面难得骇人。可就算如此,她看着陆永宁的眼神也毫无惊惧。 陆永宁看着沉清秋波澜不惊墨色眸子,眼睛微眯,似乎重新认识了沉清秋一般,对她上下打量。随后,她素手一挥,原本刚刚还在嬉闹着的男女瞬间静了下来。 男人们停下了调情勾引,三三两两的女人听到动静也扯开了绑在眼前的丝带,齐齐向陆永宁行了个礼,然后静静告退。 很快,后院便只剩下了沉清秋与陆永宁两个人。 从男女告退,到如今,陆永宁的眼神从未离开沉清秋哪怕一秒。空气都要被二人之间的氛围冻结,却听陆永宁笑了一声—— “你是个有个性的人,这点我早就知道。但此次我又对你改观了。” 说着话,陆永宁便从上座走了下来。她张开手臂,主动在沉清秋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才多久就不记得我了?” 红色的石榴裙随着陆永宁的动作展开,金色刺绣在她裙角绽放。 比起上次的一身红衣,身为四皇女的陆永宁穿着更加华贵了。 “民女记得。” 也正是因为眼前女子的张扬模样不同于前世女子,所以沉清秋对陆永宁的印象颇深。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陆永宁显然也很满意这个答案,“我也记得你。当时在船上,我和我表弟看了你好久,叹你有急智。当然比起其他,最吸引人的便是你这张脸。毕竟就算在都城,都很难见妹妹你这般的美人。” 说着,就连陆永宁本人都禁不住翘起唇,“你对我印象也很深吧。我看过你给我画的画像,画得着实不错。美丽英气,我很喜欢。至今,我都把那幅画挂在书房。” 经过陆永宁这么一解释,沉清秋也有些许了然。 原来她之所以能成为皇女伴读,归根结底是由于那副画? 但那幅画虽说可谓佳品,可瑕疵也同样明显。 联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时看到的那些被丢在前院的玉雕、金塑、红珊瑚,沉清秋并不觉得自己的画有资格被郑重其事地放在书房。 但显然,陆永宁有自己的想法。只见她又回到了座位上,略显寂寞地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那幅画的时候是在宋越府中。她是我的老师,难得去江台,兴之所至便去府上拜访了一番。当时我看她手里拿着副画,便让她展开瞧瞧。” 想起宋越跪在自己面前,抖如筛糠的狼狈模样,陆永宁嗤笑一声,“可惜清秋你没有看到,她一看画上那人是我,吓得脸都白了几分哈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几天的女尸呢。” 说着说着,陆永宁又在无形中收起了笑,眼神似乎含着块冰,看向远方,“如果刚刚站在这里被射的人是她,估计能吓得尿裤子吧?你别看世人皆称她为松月大师,我也承认她书画着实不错。可若她真如她所说得那般单纯,那又何必进入官场,入职太学呢? 那些个文人,脑子里装的不是名,就是利。平时为了升官贪欲大得能把一城的人给吃了。可一旦有可能危及自身,或大难临头,真是一点气节都无。不过宋老太太算好的了,她很好掌握。虽然惜命,可还算有底线。至于其他,有的,真是猪狗不如。” 说到这,陆永宁将眼神转到了沉清秋身上,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我这个人,向来随性而为。你的那幅画我确实喜欢,所以向母皇要了你。你也不必往深里想,我最讨厌的就是有有人猜我的心思。 一开始,本以为来的是个有个性的花瓶,戏弄着摆在旁边也不耽误事。没想到还真有几份胆色,让人既意外,又有些可惜。” 说着陆永宁将手边的一个小罐抛给了沉清秋。沉清秋接过一拧,里面放的是白色的油脂,细闻还能闻到股药香。 陆永宁道,“这是太医院的药膏,赏你的。回去把伤涂了,这么好的一张脸,莫留下疤来。不然你那未婚夫看了再不要你,对你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过几天你便要入太学,书籍还有与太学相关的各项事宜会在后天送往沉府,你也不必白忙。 虽说外面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但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排队能从永安门口排到江台府那么远。 世家女子大多恃才傲物、心高气傲。你不要招惹她们,她们看在我的面上也自会给你几分薄面。” 说到这儿,她再度抬起了眼,从冷凝到温和只是一瞬之间,“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若不是对你的画,你的人,有些许兴趣,也不会请母皇将一个赘妻调到我身边。 不过今天的你真的让我对你产生了期待,甚至有了好感,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沉清秋又行一礼,陆永宁见了自是满意,随后又喊了一句,“管家,送客!” 又是带自己到后院的那人。沉清秋与管家再度相见后笑了笑。 管家见沉清秋之后第一反应是先看了她脸上的伤口,又瞧了眼陆永宁手旁的弓箭。只是瞬间,原本虚伪的笑容竟有了几分真诚,态度也比来时要恭敬几分。 “大人,这边请。” 这是默认了她的身份,暂时承认了她的地位。 沉清秋点头,不卑不亢地谢过,然后随着管家走出四皇女府。 出府迎面对上凝香,注意到凝香看到自己惊愣的眼神,沉清秋不看她,只是兀自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到了沉府,沉清秋才平复心情。 看到陆永宁便是那李怀瑾,她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沉清秋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箭痕,下意识地抽了抽气。 天气苦寒,细菌不容易侵入,伤口也微微结了层血疤。 四皇女吗? 回忆着陆永宁手持弓箭的模样,沉清秋抿唇擦干净下巴上的血迹。看到手帕上的赤红,她的细眉微蹙,随后将手帕丢在了一旁,只落下短短的一句—— “果然,名不虚传。” ======================= 天气太冷不爱码字,拖到晚上更冷了。 晚上还有一更补,但别等,可能会超晚。 本来计划十章以内长大,但好像略微超了。 我争取下章或下下章让女主长大。 还有虽然我码字慢,现实生活也有丢丢忙,家里事也很多,但大概率不会弃更的。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第三十四章四年(补更) l as h uwu.c o m 从四皇女府到沉府,一路上,沉清秋未发一言。 凝香暗暗关注着沉清秋,连身子都不敢随意摇晃,暗暗紧张着。难怪世人都说四皇女喜怒无常,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就沉清秋这张美人面,凝香同为女人都会晃神。四皇女倒好,初次见面便先将人给毁了容。 凝香神色凝重,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怨气。 明明沉家不过只想安安分分地招个赘罢了,是四皇女将沉小姐拖进了永安这片浑水。若只是拖进浑水也就罢了,毕竟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可四皇女此举简直是将沉家的脸子往脚底下踩。 可转念一想,凝香又知道,四皇女天生便是这个性格。 比起不过商户的沉家,遥想那赵尚书、于刺史,还有周将军等名门望族……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2y zw.c om 想起那些有意无意惹恼四皇女势力的下场,凝香心底发凉。 怎就做了皇家伴读?做的还是那四皇女家的伴读? 凝香在心惊着,对他人情绪向来敏感的沉清秋在下车时自也注意到了这点。对此,她只是拿出了四皇女赐下来的油膏,语气淡淡,“不用担心。这一关,过了。” 听到这句话的凝香下意识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看着沉清秋脸上的伤口又格外紧张,“那主子,你脸上的伤。” “这是代价。” 无论情绪如何,沉清秋的唇角仍是微弯。她不再提有关四皇女的一切,而是向凝香要了金疮药膏,至于陆永宁送她的油膏则被其束之高阁。 可能是伤痕不深,更可能是因为年轻,沉清秋的脸恢复得很快,且并未留疤。 太学的书也在几日后被送到了沉府。 不日沉清秋也开始正式上学。 太学,和现代的学校很像却不完全像,也与沉清秋的想象不一样。 在沉清秋的印象里,太学不过历史书上短短的一行字。可真等接触了,她震惊的同时却还是恍惚。 诚然,古代是落后的。女皇专制,皇家世家共同垄断了知识典籍,寒门女难上四品官,商户更是被禁止科举,却仍为下面的人留下一线生机。 在太学,占大头的固然是世家女,但还有便是出身或寒门或商家的女郎。 在课堂上,老师会在上面主讲,底下的弟子若干,一眼望去,数不到头。 文学礼义以及君子六艺是学生的必修课,音乐书画歌舞鉴赏则是选修课。 在课堂上,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底下听。课堂氛围也格外活跃,除却某些纨绔子弟,有些世家女恃才傲物是真的,可才学也是真的。她们会因为一些观点与老师争辩起来,而学生与学生之间的指教也不胜枚举。 而且太学不仅重视学问,还很重视自学与社会活动。在太学期间,不止官员,甚至女皇本人都会莅临参观。学生有参政议政的资格,每一位女郎都思维敏捷,世家女郎固然有优秀传承,可商家以及寒门女郎也未必比世家女差。 这一切在现代社会是很难想象到的。 虽说太学的考试花样百出,学生与学生之间争斗不断、知识也相对落后,可对于太学的一切,沉清秋是倍感新鲜以及有趣的。除了必修课,沉清秋还选修了书画。她似一块海绵,飞快地汲取这个时代的知识以及文化,并为自己所用,速度极为惊人。 而四皇女那边显然也没有断了与沉清秋的关系,每月沉清秋都必须接受四皇女的考教。沉清秋的恢复一次比一次得体,而四皇女也由一开始的不在意变为后来的挑眉。 但对沉清秋,陆永宁从来都没有放下警惕之心。 对此,沉清秋同样。 可每当沉清秋进入陆永宁的书房,她都会看到自己曾画的那副美人图。陆永宁也会看,眼神也要比她深情得多。 而这样的日子一晃,便是四年。 四年时间,让沉清秋这皎洁如银月般淡雅的美人面含苞待放,也让原本四皇女绽放得越加浓烈,仿佛要滴出蜜来。 虽说沉家清秋出身商家,虽说四皇女的性格桀骜,可二人仍是因相貌名满都城。 在永安,谁人不知四皇女容颜极盛?又有谁人不知沉家清秋如月风华? 女子都向往陆永宁的权势,并对沉清秋的身世嗤之以鼻;但比起陆永宁的三夫四侍,沉清秋的洁身自好则更博男子的好感。 每当沉清秋出行,就算轻车简行,都会引来男子夹道而立。他们将手中的果子丢向沉清秋的马车,以此表达对沉清秋的喜爱。从此,掷果盈车不再是书中的一个典故,而成为了现实。 对此,连陆永宁都时常调侃沉清秋在男子中的人气程度,可沉清秋只是笑而不言,然后默默涨了凝香的月钱。 而在她成年的这个冬天,江台那边来了封沉家的家书,让她迅速赶往江台与沉家月华成亲。 与此同时,四皇女也在出发前夕找到了她,并送她一份大礼—— “时间过去得可真快,一晃便是四年。” 说话的陆永宁还是四年前的那副纨绔模样,可惜如今的她已经失了圣宠。子强母壮这个局面一旦出现,就注定了会以悲剧收场。 所谓圣宠,已经不是女皇爱不爱自己孩子的问题了。如今的女皇与四皇女,是母女,更是对手。虽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可在女皇特意偏爱其他皇女、削弱四皇女势力的情况下,结局已经无法善了。 四皇女的成长实在太快了,快到女皇本人都骇然的程度。 在权力受到威胁之时,快速切割母女亲缘、将其发配封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我的伴读,受了我不少牵连,连参加文学礼义正式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可惜了。但我在朝中也并非势力全无。这任职文书你先拿去,就当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了。” ============================= 卡文+找材料花了不少时间。 明天还是更两章,我尽量早点。 争取不懒了。 第三十五章要兵 新婚贺礼? 沉清秋勉强笑了笑,可心里却笑不出来。 这四年间论起来她和陆永宁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也只是缓和而已。 君臣关系本就难处,陆永宁的喜怒无常世人皆知。 沉清秋不是没想过另投门户,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沉清秋是陆永宁的伴读,她别无选择。 而另一方面,陆永宁手上能用的刀不能说多。对沉清秋,陆永宁是既重用又漠视。她时常会听沉清秋的意见,却不会给她丝毫权力。她会给沉清秋介绍每一个世家女的性格特点,却从来不会带沉清秋介绍丝毫人脉。 看重着又提防着,是陆永宁用沉清秋的手段。现阶段作为下位者的沉清秋对陆永宁有不满,却无可奈何。 她是被陆永宁用权力做的绳子强行绑上船。如果强行下船必定会沾上一身泥沙,那她还不如赌一把陆永宁。 更何况那个正得圣宠却只知哭闹撒娇如同巨婴一般的十六皇女,虽得到了女皇的宠爱,未来却未必能堪得大用。 而眼前的这位四皇女固然喜怒无常,却文武双全。就算如今被女皇近乎押着赶往封地,却未必不能成功。 思及此,沉清秋当着陆永宁的面便展开了那封所谓任职文书。迅速浏览了一遍之后,她将文书放在了一旁,做苦笑状,“殿下也太瞧得起民女了。” 封郎中,再外派到凉州焦县去做县令? 县令一职看似官大,可凉州县令狗都不去!先不说地处要塞,地广人稀、民风彪悍难管,隔几年一次的外族入侵便足够让人头疼。 去别的地方做官,不说升官发财,自给自足捞点外快是完全可以的。 但去了凉州,你就算缺胳膊少腿只要没命丧黄泉都得给祖宗八辈烧一柱高香。 沉清秋还没被娇惯到无法吃苦,也不是真不能接受去凉州,但她笑的是一个外派郎中,就算花重金也不是买不来的。 这就是陆永宁所谓的新婚贺礼,她真是“感动”极了—— “殿下,大楚北临匈奴,南边又与南寒接壤。凉州、云州均属要地。民女才疏学浅,怎敢……” “任职文书都下来了,又何必再自称民女呢?”陆永宁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旁的木制扶手,似沉思,又似在出神,“你跟本殿相识,已有四年。” “四年,不过四年,人的爱恨转瞬即变。”似乎想起了什么,陆永宁微微合眼。等再睁眼时,眼里只余清明,“清秋,本殿的封地就在凉州。” 此言一出,沉清秋垂下了眼。她自是知道这个消息,也知道这个凉州必去无疑。可若只凭着沉家只身前往凉州,她怕是还没到凉州,便会被道上劫匪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殿下,民女与月华不日就要成婚,这……” “嗤——”陆永宁皮笑肉不笑,眼里却满是了然,“就那个五大三粗的老男人?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能引得整个都城男子为你掷果盈车的沉清秋会为一个男子而动心?我不信。” 陆永宁的话虽短,却字字掷地有声,直击要害。 见沉清秋仍是沉默不言,陆永宁只朝椅背方向一靠,“说吧,条件。你和我扯那么多理由,不就是为了和我讲条件吗?” 是啊,陆永宁看人从来透彻,所以沉清秋在对方给台阶下后也尽显坦然,“臣要人。” 可等真听到沉清秋的要求,陆永宁装傻了,“哦?沉家家财万贯,家仆众多,不差人。” “殿下还要民女再说清楚吗?”沉清秋抬头,在她的有意下,她眼里对权力的欲望第一次在陆永宁面前暴露无遗。可若遮住她的眸子,她的脸还是清雅得似那画中仙—— “殿下,臣要的不只是人,还是兵。” 看到沉清秋这幅模样,陆永宁似乎并不意外。但她仍是定定地看了沉清秋许久,笑了。 作为秦王,陆永宁自是有自己的私兵。私兵的存在,沉清秋以及陆永宁的其他幕僚都心知肚明。可敢明目张胆朝陆永宁要人的,沉清秋是第一个。 “我向来赏识有胆量的人。四十兵丁,够吗?” 沉清秋闻言起身行礼,“愿为殿下效劳。” 而待沉清秋再抬起头时那被欲望充斥着的眼也恢复了清明。 陆永宁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好你个沉清秋,坐地起价,没有比你这种更毒的了。不过考虑你即将大婚,本殿也懒得和你计较。” 说着陆永宁便自顾自地起身,拽着沉清秋便往门外走,“和本殿去喝酒去,不醉不归!” 沉清秋刚想推辞,却被陆永宁瞪了一眼,“好不容易熬到你成年,喝个痛快还不成?” 说着,她两眼一眯,先是瞧了沉清秋高挺的胸脯,又看了看她的下身,“你莫不是还想替那个老男人守洁不成?” 沉清秋挑眉。守洁不至于,喝酒伤身大可不必。但考虑到眼前人的秉性,沉清秋倒也没拒绝,只是笑笑便跟在了陆永宁的身后。 ================ 今天我六点钟就坐在电脑前面了,但卡文卡得厉害,加更只码了一半。 先欠着,肯定会还。(主要太冷了,冻得手脚都麻了)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