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暗涌》 1暗 周末，杨玥准备大扫除时把书架上的书也整理一下，简单清扫完可以碰的到的书架，最高的地方已经是她的身高不可及。 于是拉过凳子站了上去，拿起干抹布擦书身落的灰，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倒扣的红色相框。 拿起相框，原来是毕业照。好像是高中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杨玥看起来还很瘦，有一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呆呆的看着镜头。 认认真真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却发现照片的第一排有水性笔画的一个框。 “难道是还缺一个人吗？为什么特地画了一个位置？” 想把照片取下来再看一遍，抠开相框的背面，一张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 捡起那张照片，被时间淡忘的记忆又再次回到了脑海。 那个人，以为会刻骨铭心，最终却浮光掠影，连带着当初心动的感觉都一起模糊了。 高二的早自习，教室里散漫的学生，前排认认真真背着书，后排的嬉笑打闹。早上的温度还有点冷，杨玥穿着长袖的校服站在讲台上低头带读。 走廊响起有力的步伐，最终停在了叁班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所有人一起看过去，是一个年轻、斯文的人，戴着一副半框架的眼镜，手里提着电脑包，身着一条紧身的运动t恤。 他微笑回应着大家的目光。 “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来人推了推眼镜，眼神看向站在讲台上的杨玥。 “可以。”杨玥关上书就往旁边站了站给男人留出了位置。 “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于是杨玥回到了座位上，带着不解和其他人一起看着这个新来的人。 难道他是工作人员吗？还是体育老师。 “你们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老师。” “是教什么的？体育吗？” “不是哦，我是教地理的。” “老师你好帅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竹，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 台上台下一问一答，气氛变得热闹起来，杨玥和其他人一样第一次见到这个新老师，她愣愣的看着这个打扰了自己早读的男人。 台上的人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侧过脸来对她笑了一下。 开朗、有趣、年轻、和那些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师一点都不一样，他就好像给这个常年垫底的班级注入了活力。 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只是后来，大家都说被他骗了。他冷着脸的次数可比笑的次数多，满脸笑意的温柔老师变成了比雷公还可怕的人物。 上午的课结束，还有人不停的讨论着新来的老师。陈茵茵问杨玥有什么看法，杨玥觉得很无聊，她比同龄人早熟一点，也更加的沉默，升入高一的一整年她几乎就是透明人。 因为高二又再次分班，遇到了比较聊得来的朋友杨玥才有了一起吃饭的人。 陈茵茵不仅是杨玥的室友还是她一起行动的伙伴，成绩中上，看起来冷冰冰，对待朋友和帅哥却是非常热情。 背着书包，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一边聊天，“我觉得竹远长得还不错嘛，主要是身上的肌肉真的好man！” 就在这时，隔壁栋的楼梯上迅速冲下一个人影，向食堂跑去。 “不是吧，是竹老师啊，他也去抢饭啊？” “杨玥，你说他刚才没听到我们讨论他吧？” “应该没有，他跑的那么快应该听不清。” 那个身影没几秒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2暗 早上六点就要起床晨跑，起得早的同学五点就醒了顺便吃了个早餐在教室里背书，等到六点的跑步号一响再去操场集合。 起的晚的，就如同杨玥和陈茵茵，五点五十分还在床上睡觉，宿管老师把门都快敲烂了都没有叫醒她们。 跑步号一响，两个人吓得赶紧刷牙穿校服，头发都来不及梳就跑向操场。 等到了操场，发现队伍整齐，根本找不到自己班级在哪。 “叁班在哪啊？”“我怎么知道啊。” 于是只能混在别的班级里一起跑，然后眼神到处看，找到自己班的队伍再混进去。 跑完八百米，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却忘了此时人满为患，大家都是刚刚跑完步来吃饭的。 长长的队伍几乎要排到楼梯口，等快到她们两个的时候鸡蛋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粥。 喝了两口粥，已经快要开始早读了。 早晚读是语文和英语轮流来的，回到教室，英语课代表已经站在上面了。 杨玥越读越觉得没力气，恨自己早餐没有多喝几口粥，现在有点饿，书上的英文歪歪扭扭的好像要出走一样。 陈茵茵跟同桌把书竖起来，一边聊天， “你今天早上吃了早餐吗？” “吃了啊，排队都排了很久呢。” “你们去那么晚肯定没有鸡蛋了吧。我的还没吃，你要不要。” “我不喜欢吃鸡蛋。” “哦……” 做好事失败的同桌正要把鸡蛋往课桌里塞。 “等等等，杨玥每天都要吃鸡蛋呢，我给她吃，谢谢你。” 陈茵茵接过同桌大哥手里的鸡蛋，还有温度，她冲着斜前方的杨玥喊了几声，杨玥就回过头来看着陈茵茵。 “给你蛋，接着。” 陈茵茵抛物一向不准，杨玥接物一向也没准过。于是鸡蛋啪的掉在离杨玥几步远的地上碎了。 等杨玥弯着腰把蛋捡回来，又接到英语课代表的一记白眼，浑身颤抖了一下。 好吧好吧，等早读结束了再吃，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呢。 早读结束铃声一响，杨玥就把早已破掉的蛋壳敲开，然后把鸡蛋往嘴里塞。 铃声结束才叁十秒不到，竹远已经全副武装走进教室，杨玥吓得抬头看一眼课表才知道第一节就是新老师的课。 一声“上课”大家连忙起立，杨玥嘴里的鸡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卡在嘴里。 “大家先预习五分钟，一会儿提问。”竹远说完就看到了低着头吞鸡蛋的杨玥。于是走到了她课桌边。 “完了完了完了，第一堂课就给老师记住了。”陈茵茵都替杨玥捏了把汗，竹远办公室在隔壁栋啊，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走过来的。 杨玥感觉到了身边人的步伐，紧张的脖子更低了，一只手把鸡蛋往嘴里推。 竹远走到了她旁边，小声的说了句“别噎着了，吃完预习。” ……究竟是因为谁提前上课所以才会这样啊，五分钟的时间别说吃个鸡蛋了我连鸡蛋壳都能拼好了。 得到命令，杨玥迅速的咀嚼了起来，还不忘记擦擦手才拿起地理书看了起来。 还好，第一节课没有太难堪。 等上完课，竹远提议要选个课代表，许多女生争着举手，杨玥没有这个想法，身为语文课代表又要带读又要收作业发作业发试卷有时候晚自习老师不在还要坐在讲台上，她绝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兼职。 结果竹远最后挑了一个很积极的男生，并给他派了个去办公室拿作业习题的任务。 等到课代表抱着作业回来，还听到他说竹远正在办公室吃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一看就是外面买的。 3暗 高二的课表已经满满当当，通常是早上政史地下午语数英，第二天又倒着来。 上完半天课之后，再强壮的人肚皮也会饿，有点零花钱的人下课十分钟就跑去小商店买零食了，没有零花钱的人就只能等着放学铃声响、食堂阿姨的勺子敲锅的声音。 合上书，把笔收进笔袋里，同桌黄曼说了句拜拜就跑了，杨玥还慢吞吞的清空着桌面。 不是杨玥不想吃饭，只是这个时候人实在太多了，人一多食堂就闷，于是陈茵茵和杨玥就商量着晚点再过去。 等了十来分钟，她们手挽着手走向食堂，排队的人果然少了，但是座位上都几乎坐满了吃饭的人。 正排队呢，身后的陈茵茵就开始拽杨玥的袖子，“快看快看，竹远也在吃饭呢，和那群老师坐在一起。” 杨玥寻声看过去，最靠近食堂门口的桌子坐的几乎都是老师，老师们都面对面吃着饭有说有笑，偏偏竹远一个人坐在离着有点远的地方，闷头吃着饭。 “是不是因为是新老师所以还不太熟啊。” “不知道呀，他为什么不和其他人坐一起呢。” 队伍渐渐往前，走到了老师们的旁边，听着这些老面孔在聊天，说到总部派来两叁个精英教师来我们这个小城市的分校区，竹远就是其中一个。 话语中，说着对大城市校区的向往，又说着对年轻教师的不屑。 “我教书四十年了，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哪是一些黄毛小子可以比的。” 说话的老师杨玥和陈茵茵都很熟，就是优秀班的地理老师罗兰花，她教书的时候一口乡音，也不管同学听不听得懂自己讲的有滋有味，但是听优秀班的学生自己说，她们的地理全靠自学。 “虽然才上竹老师的课没多久，可我看他讲的比罗老师好，每次都会给我们科普书本以外的知识，而不是照着书念。讲知识点的时候举一反叁，还会问我们听没听懂，要不要再讲一遍……”陈茵茵不满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杨玥点了点头，虽然是新老师，但是也有自己的教学方法，能力也不比老教师差，初来乍到，他也很希望证明自己吧。 于是杨玥回头再去看那个身影，座位已经空荡荡了，临走前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 去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拿改过的作业时，杨玥发现，原来竹远的办公室也在这里，桌子上东西很少，只摆着教科书、地图和地球仪，左手边是刚收的四班作业，右手边是一个花盆。 杨玥走到了花盆前，连颗草都没有，放在这里干什么。 “是我刚买的花盆，准备种一点薄荷。” 竹远拿着一个超级大的运动水壶走了进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杨玥立刻就想逃跑。 “你是叁班的学生对不对。”竹远喝了一大口水。 “是的，老师。” “你叫什么名字。” 同学经常在背后讨论的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问自己名字，杨玥紧张的有点说不出口。 “杨玥，王字旁的玥。” “老师我还要回去发作业本，先走了。” 没等竹远继续说话，杨玥逃命似的离开了。 等回到教室，发完作业，杨玥坐回座位上，还在想着竹远桌子上的花盆。 “薄荷……” 4暗 4 暗 摩托 “你们有没有听说，今天早上有人看见竹远是骑着摩托车来上课的。” “真的假的，好酷啊。” 等到上地理课的时候，那些对竹远的摩托车有疑问的男生纷纷提问“老师，你是不是真的会骑摩托啊。” “你的摩托帅不帅啊。” “我确实是有一辆摩托，之前攒钱买了机车，但是不方便骑过来，于是骑着这辆旧的摩托来这边了。a城到这里就是我一路骑过来的。” “曾经我撑着皮划艇横渡a江，每年拿工资去旅游然后在家里的地图上做标记，我虽然是地理老师，可是我还是提倡大家不要局限于课本，自己走出去用双脚丈量大地，感受会更不一样。” “那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她有没有陪着你做这些事。” “没有啊，如果有女朋友的话我应该会载着她到处玩吧，到时候我就不当老师了。” 那节课，因为各种各样的提问，竹远开始聊自己的一些故事，有照片的还会给同学们看照片。 在那个小小的城市里，许多人都没有出去过，可是这样一个自由的人带着他自由的灵魂来到了这个封闭的小城，也打开了学生们孤陋寡闻的心。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杨玥看着竹远旅游的照片，也开始渴望离开这个城市，去到更远的地方。 有一次，周末时间，陈茵茵和杨玥在校园里闲逛，两个人舔着棒棒糖，坐在湖边的椅子上。 就听见一阵车的轰鸣，竹远戴着头盔双手黑色皮手套握着车把，整个人以流线型驾驶着那辆全黑的摩托车，从宿舍往校门口开。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就好像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他。 不自觉的，她向那个背影挥了挥手。 “你干嘛啊？你不会喜欢竹远了吧。” “听你乱说。” “不过你喜欢他也是正常的，谁会不喜欢这么帅的老师啊。” 从对他好奇的那一刻，开始认真听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也许杨玥没有发现，她的世界里已经都是竹远。 上地理课之前，同学们都会猜，今天竹远是会从前门进还是后门进，杨玥会一直看着窗外。如果从前门进，可以看见他从走廊过来，如果从后门进，玻璃的反光也能看见。 到了第一次期中考，竹远千叮万嘱，要把该背的地图背下来，如果讲过的题考试出现再答错就要把地图画一百遍。 杨玥在考试前天，抱着地图册不停的复习，再把平时的习题看了一遍，十二点半才睡觉。 第二天考试，和陈茵茵黄曼互相加过油之后就走进了各自的考场。 平时努不努力，考卷上是能看出来的。 杨玥也希望自己的地理摆脱不及格，这次的成绩一定要好看点。 考地理的时候，陈茵茵考场是竹远监考。 吃饭的时候陈茵茵大笑着说，竹远把在他眼皮底下作弊的人试卷全部收掉了。 竹远不喜欢作弊的人，即使他教学的及格率会高一些。 而这次考试，罗兰花却提前给学生透题。 第一场仗，竹远就输掉了。 5暗 5 暗 期中成绩出来之后，各班的优秀率及格率都被罗列了出来。 叁班不出所料又是整个年级四个班的倒数。 “倒数第几？”“倒数第二！”“那我们不是垫底啦？”“耶耶耶。” 虽然没有打败优秀班，但是有所进步，大家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不要高兴的太早。”竹远是这样说的。 “上次我说过，我讲过的题再答错的话要干嘛。” “画地图。” “对，那我们先来讲一下试卷。” 答题卡拿到手，五十八分，杨玥一题题看过去，居然有一道原题答错了，再一看试卷，居然是答案填错了…… 好冤啊，窦娥冤，这下怎么办，一百遍地图是躲不掉了。 杨玥赶紧回头看陈茵茵，做了个你多少分的口型。陈茵茵接收到，把答题卡拿起来扬了扬。 七十分，杨玥差点忘了这个朋友学习成绩挺好的来着。再看看自己亲爱的同桌。 “黄曼，你多少分。” “六十叁” “杨同学，上课聊天，下课来我办公室。” 竹远这么一句话，吓得杨玥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等到下课，竹远交代完答错题的人要交一百个地图之后，就走出教室准备回办公室。走出去两步之后，又回来叫杨玥带上试卷答题卡一起走。 杨玥一路低着头跟着竹远回了办公室，竹远坐下之后放下书，杨玥低着头不语。 “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五十八分。” “还差两分是怎么回事。” 竹远从杨玥手里拿过试卷看了看。 “这题不是我讲过的嘛。” “是的。” “那怎么还答错。” “我填错了。” ……竹远有点无语，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地图册，指了指上面的一张地图。 “虽然你是因为意外才答错，还是要抄五十遍，算是你粗心的惩罚，印象也会更深，这张地图记住了能少错很多个单选。” “好的，我现在就去抄。”杨玥转身就要走。 “等等，把书带去。” “这个地图书上也有。” “这本地图上的清楚些。” 杨玥就拿着那本写着竹远名字的地图册走了。 等杨玥回到教室，陈茵茵和黄曼赶紧上前问她是不是被竹远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玥摇摇头“他只是让我把地图画五十遍。” “哟，这是竹远的书啊。给我看一下。” “不行，弄坏了怎么办。” “杨玥真小气呐。” 晚自习的时候，做完所有科目的作业，杨玥拿出本子准备画地图。打开竹远的地图册，都是一些批注，笔记。 她的手摸过那些字，想象着竹远拿笔写下的样子。 五十张地图，断断续续也画了两个晚自习。 画完的时候，杨玥就看着地图册上的大地图，想着竹远去过哪些地方呢？被他标记的大地图在哪呢。 想着想着，开始在草稿上画画，画了一个公鸡，又画了一个头盔，画了头盔，又想起那天见过的竹远的摩托，想把他那天的样子画下来，却怎么画都不像。 改了又改，在他的后背又加了一个长发女子。 在她画的入神的时候，陈茵茵拍了拍她的背，招呼她一起回寝室。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 6暗 6暗 第二节课，竹远要随堂抽查，指着地区问气候。 从早上走进教室起，大家就如临大敌，连后排的体育生都开始背起了气候。 第一节课是数学，杨玥数学不行，自知烂泥扶不上墙。便在数学课上复习起了地理。 下课铃刚响，杨玥的心就有点慌。果然没多久，竹远就走进了教室，眼神在不停的扫。 竹远上课的时候很恐怖，一秒钟收起笑容，谁想让他笑都是不可能。整个人自带阴冷的气场。 现在的他看着复习的众人，嘴角带笑，等铃声一响就会彻底封印起来变成冷酷无情的杀手。 讲完今天的几个简单知识点，就是叁班学生逃不掉的抽查环节。 竹远每在点名册上指一下就是一个心碎的人。 杨玥的手心都出汗了。 还是轮到了她。 离竹远每近一步，都感觉脚步变得沉重，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他面前。 他翻开杨玥今天才还回去的地图册，指着一个地图就问。 “热带季风气候。” “？”竹远轻轻眯了一下眼，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不，我再想想。”杨玥绕过竹远的手指，盯着那一片图形，脑海中不停的搜索着。 墙上的秒针滴答滴答的，刺耳了起来。 竹远让杨玥伸出手，杨玥只好照办。 竹远的手掌拍在了杨玥的手心里，杨玥闭上眼睛“是亚热带季风气候。” “还好你改过来了，下去吧。” 明明是惩罚，可那触感却像在手心里挠了一下，痒痒的，一点也不痛。 不知道为什么，杨玥开心了起来。 竹远看着蹦蹦跳跳走下台的女生，笑了一下，很快又面色如常。 等到语文课，又要去搬试卷的时候。杨玥看到竹远在跟另一个特派的老师余鱼聊天。 “我说这里的学生学习氛围真的不行，一点都不自觉。还是总校区的孩子优秀。” “我们都来这里叁个月了，这群小孩还是难管，每天都要惹我发火。真想赶紧回总校区去。” “竹远，这里的学生不值得我们那么用心。他们学不学是他们的事，我们别累坏了自己。” 余老师不停的向竹远抱怨着，竹远也在认真的听着，余光看到杨玥进了办公室之后迅速的站了起来。 杨玥走到语文老师的工位上数试卷，竹远晾着余老师走了过来。 “杨同学。” “竹老师好，余老师也好。” 余鱼一看有学生进来了，也就没再说闲话，拿着保温杯出门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才我没打痛你吧。” “没有。” “那就好，下次要快点想起来。” “好。” 又想起那手掌的触感，杨玥脸慢慢的红了。 “怎么了？是办公室太热了吗？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我数完七十张试卷就走。” “我帮你一起。” 竹远卷起袖子，就数起了语文试卷。 “杨同学，你为什么当语文课代表不想当我的课代表呀。” 一刹那，杨玥就呆了，这让人怎么回答嘛，总不能说因为对你没兴趣，又觉得工作太累？ “因为……我成绩不够好。” “成绩不代表什么呀，我觉得你学习的态度就很好。” “……我数了四十张了，老师你那边有多少。” “叁十五张。” “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抱着从他手里数出的试卷。 杨玥又一次，落荒而逃。 7暗 7暗 因为几次考试的优秀率和及格率，罗兰花老师都在竹远老师之上，罗兰花老师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仅在自己班上多次拿竹远和自己的资历说事，还在竹远请假的时候主动要代叁班的课。 她一走进叁班，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正经的课没有讲，却讲了许多老师之间的八卦，更是说自己的能力比新来的强，有不懂的东西可以去办公室找她。 叁班的人被罗老师气的不行，她一走，班上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成绩差的人甚至放话不惜作弊也要提高及格率。 “反正他们班还透题，我们作弊又怎么了。” “要是竹老师知道我们赢的不光彩，不是让他难过吗。” “可是让他被罗兰花这样质疑就开心吗。” 杨玥只好拿了篇作文，用找语文老师请教的借口去见竹远老师一面。 进了办公室，除了语文老师在大口大口喝茶，竹远的工位空无一人。 “老师好，这是这次征文，我想让您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作文递出去，杨玥的眼神却一直停在那空荡的工位上。 那个花盆已经种下了薄荷，长势良好，整个办公室都有股清凉的香味。 下午拿着修改过的作文再来的时候，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杨玥拿起一个一次性的杯子从洗手池水龙头里接了点水浇灌起了那盆薄荷。 等到竹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上课上了一半就让大家开始自习。 杨玥一边写作业，抬头看着竹远，竹远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只是匆匆扫过看向了别的地方。 杨玥决定写一封信，告诉竹远关于下次考试大家准备起义的事情，信写好了，却找不到机会给他。 当面给吧，会被其他同学发现，偷偷给吧，只能趁办公室没有人的时候。 杨玥只能去看排课表，在办公室两个老师都同时有课的时候去了办公室。 在竹远的办公桌放下那封信的时候，她看到了之前老师要求画的地图。厚厚一把地图里，居然夹着自己当时画的草稿。 心里暗叫不好，杨玥立刻把那张画抽了出来，只希望竹远没有注意到这个画，或者他根本猜不出是谁画的。 那张画，被杨玥撕成碎片下楼的时候丢进了垃圾桶。 没过多久，竹远看到了匿名信，关于起义的事情特地找了一个晚自习劝解。 “你们不要只和别人比，比谁的成绩好看，而是要和自己比，看到自己每次的进步。试卷的难易不同，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拿优秀，但是你心里要知道，自己有没有为这个成绩付出努力……” 杨玥盯着竹远，就像看着漆黑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他洒下的是最柔和的月光。她一直仰望着他，开始奔跑，成为逐月的少女。 为了靠近他，必须变得更好，更优秀。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她看见一个人影，一点点由模糊到清晰，他慢慢靠近她，她才看清楚那张属于竹远的脸。他捧起她的脸颊，轻轻的覆住她柔软的嘴唇。 8暗 陈茵茵一起床就大声的跟杨玥说，昨天梦见了竹远。 “梦里竹远好帅，穿着一身西装，好像要和谁结婚。” 杨玥笑了笑，“巧啦，我梦到你和竹远了，他还要亲你呢。” “哇哇，那他不会是要和我结婚吧，要是能再睡一会就知道结局了。” 杨玥很羡慕陈茵茵天真烂漫的样子，她能开玩笑的把梦说出来，可是她不能。关于这个令她脸红心跳的梦只能藏在心中。 今天没有地理课，杨玥和陈茵茵也没在食堂见到竹远。杨玥有点想去办公室碰碰运气，就碰到地理课代表要收作业。 她特地不交，然后自己拿着作业过去交。 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那盆薄荷被人搬了出来放在阳台上。 杨玥敲了敲门，是竹远的声音。 “老师，我来交作业。” “放在桌子上就行。” 她的眼神一直跟着他，而他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杨玥失望的离开，把门带上之后，绕远路走到了公告栏那里。 公告栏有一个简介，贴的都是领导和优秀教师，杨玥看到了竹远的照片，几行简介里写他是来自总校区的优秀教师。 罗兰花老师一直争着的也不过是照片能贴进公告栏当优秀教师的机会。 杨玥沉默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分钟，转身回了教室。 而她刚刚出来的办公楼上，竹远正站在阳台上给薄荷浇水。 如果他往外面看一眼，一定能看到公告栏边的杨玥。如果杨玥回头看一眼，一定能看到竹远也在看着她。 在那天之后，杨玥几乎没有和竹远说上一句话。连上课提问，这种像踩地雷一样的时刻，杨玥都能顺利避开。 “第叁组第二个回答。” “答不上就再左边一个。” “再左。” 杨玥一看，再左边就是要轮到自己了，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紧张。她看向黑板上的题在心中默默答了一遍，眼神非常肯定的看向竹远。 选我啊，选我。 我知道这一题，这一题你说过的不是吗。 可是竹远眼神和手一起绕过了她。 “后面那个。” 杨玥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陈茵茵是这么评价她的，无精打采，在其他人害怕上地理课的时候，杨玥已经失去了对地理课的惧怕，还有期待。 因为那个人不会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她再努力，也走不进他的眼神。 杨玥哭的时候，陈茵茵把她带去了操场谈心。 “玥玥，你不觉得你变了很多吗。” “你一开始根本不关心竹老师的事情，也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你就像对其他人一样对他。甚至我经常提到他的时候，你还会有点烦。” “可是你现在，经常隔叁差五就去办公室。你别告诉我是因为语文老师找你，他对工作那么消极不可能那么多事情找你。” “你只有在看到竹远的时候，整个人是兴奋的，对待地理你是最认真的，每次考试写总结，你都会写几千字，等到竹老师批注之后你就把总结卡在日记里。” 杨玥迷茫的看了陈茵茵一眼，原来她不经意做的事情都被茵茵知道了。可是她不但没有觉得她这样是不对的，还总是主动告诉她竹远的消息。 “茵茵，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心脏会狂喜狂悲，会注意他，会想得到他的注意，害怕和他相处，却又期待和他相处。 这种感觉，好深刻，忘不掉。 9暗 一个月的时间，杨玥冷静了下来。竹远突然忽略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他不说，杨玥就只能自己找。 只是该学习，该考试，她都不能耽误。 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刚找到考场坐下。竹远就走了进来，她拿到他亲手分发的试卷，别提有多高兴。竹远随手脱下的大衣也就放在离她最近的桌子上。 看着那件大衣，她甚至开始走神。等到另一个老师进来，竹远才知道是自己走错了，又拿着那件大衣走了。 杨玥的神又回来了，也有可能跟着他的背影一起走了。 考完试，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就更没有相处的机会。 杨玥也不管其他老师在不在，直接去办公室找竹远。 可能期末工作都做完了，竹远工作轻松了许多，他捧着一本小说在看。杨玥走到了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老师……” 突然的声音令竹远吓了一跳，他迅速把书放回书堆里。 “怎么了。” “放假之后，你回会回a城嘛。” “会。” “你刚刚在看什么小说呀。” “沉从文的《边城》” “这本书好看吗，我们上课也学过片段。” “还不错，你也可以看看。” “老师，明天下午就放假了。下次再见，我一定会看完这本书的。” 杨玥从办公室离开，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和竹远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想要和他说说话。 宣布放假之后，告别朋友，杨玥就坐了车来到书店里。 买了一本《边城》，如果看完了，开学之后是不是就有可以和他聊的话题了。 整个暑假，杨玥无所事事，杨母曾经提出带杨玥去a城物色大学，杨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在a城,杨玥才感到小城市是多么的贫乏。a城的人们穿的衣服款式时髦新颖，大超市特别多出门买东西很方便，第一次坐地铁的时候杨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流浪汉。 在大城市里晕头转向的时候，她心里又非常的期望能在某一个转角见到想见的人。 杨玥拜托母亲带自己去了总校区，原来竹远曾经工作的地方是那么的美丽，这里的学生也很听话吗？所以余鱼老师才会那么希望调回这里。 a城一行，坚定了杨玥要在此扎根的决心。 于是回了小城市之后，杨玥又报了暑假的补习班，沉浸在学习之中。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又要再见面。 杨玥已经有了摘月的勇气。 她不想躲在人群里了，也不想避开他，不想留下遗憾，她愿意和他一起去a城。 反正还剩一年对吗。 杨玥把那些心事写进信封里，卡在《边城》。 开学的时候非常热闹，杨玥知道竹远不会那么早就来，说不定还在骑车回来的路上。 她走进办公室，找到竹远的那本边城，用自己新的边城替换了。拿走旧的边城之后，杨玥期待着竹远看完剩下的内容，那么那封信也一定会被看见。 这六个月的爱恋，如同暗涌，一旦冒出，便势不可挡。 10暗 开学没多久，学校又准备了一模。学生叫苦连天，毕竟很多人假期没玩够，心都没有收回来。而有准备的人早就在假期偷偷的努力，惊艳所有人了。 杨玥这次全科都及格，甚至有叁科达到优秀。连平时云淡风轻的语文老师都夸了她一顿，然后推举她代表班级参加文学素养竞赛。 杨玥被夸的时候，竹远也在场。杨玥一直在注意竹远手里的小说是不是她的《边城》，所以连老师说了什么都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文学素养竞赛就在下周进行，杨玥手里拿着刚刚打印的厚厚资料，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从来没有上过班级以外的舞台，以她内向的性格，看着台下那么多人肯定会紧张的肚子痛。 这一周，杨玥上课也背下课也背，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竹远在干嘛了。除了进出办公室，能跟他打上招呼，别的时间都在筹备比赛，毕竟也是班级荣誉，她不敢滥竽充数。 连在食堂排队的时候，杨玥都在让陈茵茵抽背。结果两个人不看路，不小心撞了人。 看清楚是谁，杨玥倒吸一口凉气。 竹远端着汤正准备过，被她们撞的汤洒了一身。杨玥和陈茵茵不停的道歉，竹远却说没事，挥挥手就走了。 杨玥还在懊恼自己闯祸时，竹远又从洗手池回来了。 “杨玥同学，加油。” 轻飘飘一句话，杨玥觉得自己受到莫大鼓舞，简直直接飞升成仙。 不拿下个奖项都对不起竹远的加油。 比赛当天，会议厅坐满了学生。参赛的坐前排，观赛的按班级坐。 杨玥坐在前排紧张的不行，左右一看都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在背材料。只能不停的回头试图找到熟悉的面孔。 黄曼第一个看到杨玥回头，不停的挥手。陈茵茵看到之后也开始挥手。杨玥看到她们，离了座和她们聊了好一会才放下心。 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气氛完全不一样了。杨玥紧紧的攥着资料，看着台上的选手对答如流。 就在这时，一个学弟走到了她的身边。 “学姐，你也是比赛的嘛？” “是啊。” “我看你有点紧张，从后勤部拿了一瓶饮料给你喝吧。” “谢谢你啊。”后勤部？杨玥不知道比赛还有什么后勤部，她回头望了一眼，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就继续看比赛了。 轮到叁班的时候，对阵的是二班的。抢答题，分数多的晋升下一回合。 杨玥胜在积累的够多，反应一般，对方答不上的题便不会抢答，杨玥轻轻松松就答了出来。 每一次回答正确都有叁班同学的加油助威，杨玥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于是愈战愈勇，反应也跟了上来。 叁个年级十二个班级，决赛只剩高二叁班、高二一班和高叁一班。可以说是打败了高一部的优秀班挤了进来。 最后对决高叁一班，因为两次反应慢了，以两分之差拿到第叁名。 杨玥举着奖状站在舞台上鞠躬的时候想，自己头上一定是有一束光的，它把自己照的那么亮，如果他要找到自己，一定不难。 只要他愿意看向自己，杨玥愿意永远站在光束下面。 班级拿奖的事，叁班上下高兴了很久，奖状也被裱在进门的墙上。 每个任课老师进来都会夸一下你们班这次不错，终于有点样子了。 唯独竹远，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他好像看不见这张奖状一般，直直的走了进来。 杨玥一下子就泄气了，像是没有得到主人奖赏的狗狗。 课上到一半，一个时区问题提问，这个题七拐八拐绕了很多圈子，许多人都会被弄迷糊。 竹远从讲台一路下来，走到杨玥的身边。手指弯曲起来在她桌面上敲了敲。 “你来告诉大家这题的答案。” 杨玥盯着黑板就开始推算，地方时是算对了，差点栽在一个数学计算上。 “这两个地区差六个小时。” “回答正确，最近进步很大。” 为了这句夸奖，杨玥每天在寝室都要学习到一两点，学习的时候想起来还会笑，觉得自己的努力被竹远看到了。 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把灯一关盖上被子，躺下睡了。 11暗 杨玥成绩进步之后，更加频繁的进出办公室了。老师也欢迎她去，以前她去办公室都是工作，拿了东西就跑，几乎不会多说什么，现在还会和老师闲聊、开开玩笑。 语文老师从重点中学跳槽到这个私立学校教书，本来就对这里的学生持放养态度。杨玥的态度大变，让他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得意门生。 杨玥从办公室回答，心情肉眼可见的开心。别的同学问她是不是从办公室问完问题回来了。 她说是啊。 借着问问题，又和竹远待了很久呢。 竹远虽然是运动型，但是身上没有一点臭味。运动过后的衣服都会被及时的换掉，靠近他的时候只闻到身上淡淡的皂香。 看来他也是一个很勤快很爱干净的人，周末的时候都会离校去健身房，所以周末最闲的两天反而难见到他。 语文老师没课的时候就会回重点高中打打球，见见老朋友。而竹远呢，就只能跟花花草草还有之前的同事余鱼聊聊天了。 竹远忙的时候，杨玥会帮他照顾薄荷和小草，竹远养的花草越来越多，每次晒太阳的时候都得搬好一会。 有时候看着竹远工位的东西越来越多，都会觉得他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可是想到a城的好，杨玥又不希望竹远留在这里教书了，她希望竹远能去大城市，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到处旅游，而不是待在这个封闭式学校。 一个人的时候，杨玥会偷偷给竹远写信，落款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南非高原。 因为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她被抽查，竹远指着东非高原的地势，杨玥答了南非高原。轮到黄曼的时候，她就答对了。 “你们两个是同桌，东非高原你就多教南非高原认认自己。” 于是，杨玥就给自己取名叫南非高原。 非常私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昵称。 但是竹远没有回过一封信，他虽然不再躲避杨玥，但也从未主动示好。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充满禁忌的，行差踏错都会落人话柄。 她不愿意看到竹远为难。 没关系，她还有每个月的总结呢，他都会给她批注。 在她一堆又长又臭的豪言壮语之后，他用红笔写了四个字: 我相信你。 只要竹远相信杨玥就够了，杨玥一定会长出一双翅膀，飞出这个小小的城市。 高二下学期的生活，过得更加紧张。马上来临的学考，决定着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升高叁的压力，也更加的大。 虽然是平行班，但也有愿意学习的人。每年升学级的时候，平行班都会有尖子生升入优秀班级。 这对在平行班的学霸来说，就像是鱼跃龙门的机会。 于是班级划分的清清楚楚，不学习的人自甘堕落。而学习的人越来越沉默，每天昼夜不息，只为了顺利进入优秀班。 教学楼的灯通常会亮到十一点，然后自动熄灯。这个时候，学霸们才会拿上自己的书包回到寝室。如果人可以不睡觉，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睡眠时间。 在这样的竞争中，杨玥、陈茵茵、黄曼等人作为中游人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天焦虑的开始脱发。 陈茵茵甚至买了黑芝麻回来生吃，希望能挽救自己危险的秀发。 13暗 13 暗 一场大雨，天暗了下来。教室里开着灯，明亮的刺眼。哗哗的雨声敲打着玻璃。 杨玥翻起了日记，黄曼凑过来无意间看到了第一页写了“竹远”两个字。 “哇，小玥你不会对竹远有非分之想吧。” “哪有啊，你看错了。” “我明明就看到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我怎么会认错呢。” “……”杨玥不再解释。 “小玥，你不知道吗？竹远只教我们一年就要回总校区了。现在算一算的话还有不到叁个月吧。” 那一瞬间，杨玥的脑海里好像闪过惊雷。旁人轻易就说出了她不敢想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杨玥猛的一下站起来就跑到了外面，黄曼虽然被吓了一跳也没有追出去。 为什么？杨玥心想，为什么她总是无法拥有好结局呢。初恋的男生是的，现在竹远也是的。 为什么总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还是飞蛾扑火般的冲上去。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交流不多的同学，一个还要努力的学生对不对。 杨玥飞快的跑进了雨里，大雨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她只能不停的擦去模糊双眼的雨水，往竹远的方向更近一点。 等推开那扇门，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她几乎是飞奔着那个位置而去。 竹远看见来人，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体。 小小的身体在怀里不停的颤抖，杨玥说了好几句，断断续续的。 竹远只听见“你会不会走”这几个字。 愣了一下，才想到究竟是哪种走让她竟然不顾一切的来找自己。 他一只手接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垂在一旁，犹豫再叁，他举起那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很冷，很湿，但是他搂住了她，让湿透的衣服也沾湿了自己的衬衫。 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只为了稳定女孩的情绪。 “我不走。” 明知道是谎言，他从来不撒谎的人，因为说实话遭了多少怨恨，要不是因为不会说话也不会被派到这里。 可是现在，他不能说实话，如果他终于愿意给她一个幻想，那就是，我不走。 杨玥听到这句，从竹远的脖颈处探出来，眼睛又红又肿，问了一句 “真的？” “嗯。” 她放了心，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多事的眼泪也一并被挤了出来。 竹远用指腹擦掉她的泪水，往门外望了一眼就突然推开她。 “你先回去吧。拿上我的伞。” “让你的同学帮你请假，回寝室去换衣服。” 杨玥虽然不解还是拿着门口的伞走了，回到教室门口她只好叫出陈茵茵让她代为请假，自己回到寝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放在门口沥干的黑色雨伞，不知道竹远会不会要用，雨还没有停，把伞送回去吧。 杨玥打着自己的花伞回到办公室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好把那把伞放在了门后。 知道是安慰自己，杨玥并没有把竹远的话当真。只是她希望，在分别来临之前日子慢一点，让竹远能看到她的进步，欣慰的离开。 毕业之后，她一定会去他的城市找他的。 14现实(结局) 在捡起那张照片之后，杨玥看清了那张脸。 英俊帅气，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想法。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应该是在竹远一声不吭离开之后吧。 竹远不仅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走之前和同学们说声再见，甚至叁个月期满之前就走了。 杨玥还记得那一天的自己，准备好了上课，却在看到罗兰花进来之后感到不对劲。 罗兰花说竹远老师已经提前申请回总校区，以后叁四班的地理课由她暂代。 杨玥冲去竹远的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那些曾经以为能留住他的花花草草，换了主人养在阳台上。 他做好了准备离开，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四处寻找，不见那本边城，也没看见那盆薄荷，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带走了一部分东西的，他不是毫无留念，虽然留念的并不是自己。 那之后的日子可以用行尸走肉形容，杨玥肉眼可见的丧失了生命力。因为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不知道他的住址，她甚至不知道就算去了a城又要怎么找到他。 他来到杨玥的生活，又干净快速的抽离，只剩她的世界一地支离破碎。 升入高叁之后，杨玥没有进入优秀班，平行班的资源越来越差，同学老师也被换掉。 走到新的教室，竟然认不出一个人，杨玥再也没有力气去重新努力。她放任自己做这个世界的透明人。 一个雨天，她逃了自习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看到公告栏在换新。 杨玥捡起地上扔掉的旧纸，把竹远照片撕了下来。 原本是放在相框的正面，后来有了毕业照就把他藏在了背面，还在一群陌生的同学身边给他也画了位置。 杨玥也曾以为，爱而不得，竹远在她的心里永远占据一席之地。 可时光荏苒，她也在心里把他藏了起来。 太多的细节，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都无法回想起来，只记得曾经爱了那么一个人，没有得到过回应。 杨玥高中毕业，甚至没考到一个好大学。但她还是倔强的要来a城工作，a城那么大，只要她走的够远，一定会再遇到。 可是这些年，竟然再也没有碰面。 要是见到他，她也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说自己是谁。 是他辜负了自己？还是自己最后辜负了他。 也许上天注定，一场无声的暗恋，没有好结局。 她终于释怀，把照片放回去，也许心里已经不再执着，也许现实让她无法执着。 还记得那个时候，杨玥在日记本上写道: 我能为自己的喜欢负责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我喜欢你的感觉，总有一天我会正大光明的牵你的手。 那种要冲破胸腔的喜欢，再也没有波澜。 “问宇宙他是否还爱我吗，这问题早就有答案。若你碰到了替我问候他，告诉他我过得很美满。已忘记他，已把泪水全部擦干。若你碰到了，替我问候他，祝福他和他的另一半，不在乎他，不再爱也不再等待。” 在等待相遇的千万个夜晚，却期望着再也不见。 15番外涌 15 涌(竹远视角) 我从来无法忽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带着疑惑的、崇拜的、难过的情绪。 总是有人围绕着我寻找故事和答案，而她总是淡淡的，远离着人群。 我知道这群淘气的学生，总有一天，对他的新鲜感会淡去。 就像我知道，我来到这里，就会有离开的一天。没有学会阿谀奉承，所以成了杀鸡儆猴的样品。 什么也没带，我独自骑行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一切都是之后置办的。 我总是觉得自己有种孤独的感觉，没有朋友、家人，像动物园里的动物。 她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热情起来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 是她经常来办公室，却第一次开口问我花盆要种什么植物的时候吗。 有时候和她说话，她会害怕的想走，就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我也一直不理解杨玥对我的态度，明明有一双看着我时有光芒的眼睛，却在见到我时把头低的不能再低。 直到，我看到她画的画，摩托车的后座坐了她。 本来应该立刻避讳，我却把那幅画看了又看放在了交上来的地图中间。 我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看她因为害羞满脸通红的样子。 等她离开之后，我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不是生病了，要找机会去检查一下了。 等到几天后我发现画不见的时候，立刻慌了神。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会不会误会她，会不会指责她。 明明没有人会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立刻想到杨玥，可我还是自作主张的保持了距离。 对不起。 我从来就不在意其他人嘴里的风言风语，唯独希望她干净到一尘不染。 哪怕代价是经常在上课的时候收到她哀怨的眼神，生气时的白眼，我都告诉自己不能看，不能在意！ 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也知道她想办法来见我。却还是以冷淡的态度对待她。 等她一离开，又不由自主的走出来追随她的背影。 要是能一直当她背后的人，也挺好。 如果杨玥是光，那竹远就是暗。 可是还是会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失去理智，走错考场，本来只是想分完试卷就走，竟然还脱下了大衣，坐在她面前。 希望她能当成一场乌龙。 期末考结束之后，坐在办公室看看小说，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问我在看什么小说，是沉从文的书。听说他深爱的妻子便是他的学生。 等她离开，我也没了看书的闲情逸致。 只知道这个假期会很难挨。 上班！上班！有一天竟然爱上了上班。 回家之后，我的机车改装了一次。还把工作用的车箱去掉了，这样后座就有足够的地方了。 回来就发现，我的小说被换掉了，这么崭新的一本很难不被发现啊，傻孩子。 她的信当然是收藏了。 我知道她喜欢我，我也一样。 知道她要准备比赛，连看我的时间都少了起来，有点吃醋但还是要大方接受。 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背书，很认真，认真到打翻了发呆的我的汤，啊好烫好烫，立刻用冷水冲了冲。 没有忘记对她说加油。 她好紧张，我坐在最后一排一直看见她在张望。于是使唤了一个同学给她送水。 她知不知道自己很厉害啊。 光太亮了，看不见她的脸，她应该也看不见我的脸。 南非高原给我写了很多信。 她最近压力很大，需要更多的关心。 她开始脱发了，因为低头所以更明显了。 16番外2终于暗涌 16 终于暗涌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抱住杨玥的时候，我很想为她留下，或者带她走。 她不知道，我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了那只手。 很温暖，比我的体温更暖。 竹远看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追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是罗兰花。 罗兰花在来办公室找竹远开会的时候撞见他们拥抱，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拍照发到了工作群里，然后功成身退。 这场审判，甚至不需要她本人。 没多久，领导就找了竹远谈话。 “和学生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要是被学生看见传出去我们学校的面子往哪放。” “老师是教学生学习的，不是教学生谈恋爱的。” “这样吧，就算是学生勾引的你，你没有把持住。” 竹远终于说话了“她没有勾引我，是我要抱她的。” 那首歌怎么唱的，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他又一次没有撒谎，没有为了保全自己而推另一个无辜的人出去。 这一次，他不愿意看她流泪。 竹远被宣布提前结束教学，回到总校区。 一周之后，收拾东西走人。 他无数次对上她的眼神，她以为是开始，却是结束的故事。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收拾东西的时候，竹远想着要带走什么，他只有一辆车和一个箱子，能带走的东西不多。至少那些花草是不能带的，于是全部送给邻工位的老师。 唯独那盆薄荷，是他亲手栽培的，是她辛辛苦苦浇了水的，连片叶子都舍不得碰掉了，给别人养怕是要拿来下菜。 走的时候，竹远去叁班看了一眼，也许窗边有人看到了他，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再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回到总校区，领导知道竹远提前回来的原因更没有好脸色。 有时候竹远站在讲台上寻找那张面孔，会觉得恍惚。明明已经去了不同的地方，却无法忘记那张脸。 杨玥知道他偷偷摸摸的走掉了，一定会恨他一辈子吧。恨一辈子也比忘掉他好。 竹远还是辞职了，在a城没待很久，如果总是困在那个地方，去散散心会不会更好。 地图的标记越来越多，后座还是没有人。 她知不知道，他曾经偷偷的给她画的长发小人加了一个头盔。 竹远回过那间学校去找她，可是当时她已经毕业了，没有见到她。但是见到了余鱼，当初一直嚷嚷着要回去的她，遇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老师，两个人结了婚，决定留在小城市里生活。 再起航的时候，天空都是乌云，可能会下一场大雨。 幸运的是，他知道。不幸运的是，她不知道。 在杨玥以为的暗恋里，其实一个是暗，一个是涌，彼此压抑住的爱意，最终却止于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