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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五王爷被软禁已然过去两年,之前被五王爷帮助过的难民全部围在南门外,求着要当面答谢五王爷的救命之恩,臣恳请皇上顺民心,将五王爷解禁。”

    好一句顺民心,裴江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遮住了眼中暴戾的气息,随后轻轻扬起唇角:“右将军此言差矣。”

    五王爷是他从蒲城一路看押回来的,软禁的结果算是轻了,裴江本来就不太满意这个惩罚,现如今这人还要将裴林提前放出来。

    这真是让裴江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他毫不掩饰眼中的阴霾,目光直直看向下方的右将军。

    两人视线相交,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他们在对峙时,皇帝正眯着眼打量着下首众人的神情。

    视线扫过几人的下摆,看到他们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皇帝便收回了隐晦的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在裴江身上。

    “两年前老五残害手足的事仿佛就在昨日,朕对此很是痛心,如果百姓都来城外要求见他,那便顺民心给他十日的时间,由老三这个当哥哥的全程陪同,防止他走上那条老路。”

    裴林这个儿子皇帝是没多少感情的,因为他不是在京中长大,对这个儿子的秉性也不了解,所以如果没人提出来,皇帝还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一件这个事了。

    这个为裴林说话的是右将军,据皇帝所知一直都是裴林的部下,能等两年才谏言放人,也算是够能忍耐的。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嘴角带着细微笑意,“众位爱卿还有其他事启奏吗?如果没有就退朝吧。”

    这些人所关注的事也太过无聊了些,皇帝眼底不经意露出失望的神色,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些许。

    站在过道中间的右将军闻言,忽然掀起袍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扬声道:“五王爷残害手足未遂,被关了两年已有悔改之心,请皇上将五王爷解禁。”

    此言一出,皇帝表情未有变化,就眼睁睁地看着人群中又站出来三五人,他们跪在右将军的身后。

    “恳切皇上将五王爷解禁。”

    他们齐声的音量将整个大殿覆盖,皇帝嘴角的弧度再次下降了些许,但还是一直不肯开口,就冷眼看着下面跪倒的几人。

    能进殿内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如今就有六个人发声让皇帝将五王爷解禁,可明眼人还是看出了皇上的意思。

    他就是不想放五王爷出来,因为裴林曾经对裴江下手。

    要知道裴江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而裴林只不过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也没养在京城,与皇帝不熟络不说,还心思歹毒。

    这让皇帝怎么放心将他放出来,能开口说解禁十天,都是因为城外的百姓,如果不是因为那群百姓,皇帝是连提都不许别人提起裴林这个人。

    “城外的百姓不过是要见五王爷一面罢了,将他放出来出城走一圈就解决了的事情,何必要弄得如此麻烦。”裴江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右将军双拳突然攥紧,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在大殿上口出狂言。

    这个三王爷说得倒是轻巧,居然把将五王爷解禁的事说成麻烦,可这不是皇帝一声令下的事情吗?

    皇帝张张嘴的事,如何能谈得上是麻烦!

    右将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皇帝浑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朕有些乏了,先退朝吧,解禁五王爷的事延后再议。”

    裴林虽然被软禁,但不代表着他见不到光,他只是一直被皇帝的人监视,并且只能在王府里待着,不许出门罢了。

    这个惩罚也算不上严苛,要知道裴林经常晚上悄悄偷跑出去,皇帝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人是不能逼太紧的。皇帝深知对裴林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就应该用这种方式对他,不然就杀掉,否则将后患无穷。

    不过,目前的情势比较稳定,皇帝掌握着裴林的动向,虽然不管不问,但也没有要解禁的意思。

    如果不是右将军今天提了出来,皇帝都快忘了这件事。

    两年前下令将他软禁的时长是五年,如今才过去两年就那么着急,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皇帝缓缓闭上了有些酸涩的眸子,从皇位上站起身来,他缓缓走向一旁的阶梯,身后则响起了崔公公的声音:“退朝。”

    底下人高声恭送皇帝离开后,相熟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方才那件事,言语间尽是好笑。

    “右将军居然想求皇上将五王爷提前解禁,真是异想天开。”

    这道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右将军内功深厚,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只见他额头上冒出几条粗壮的青筋,“你有本事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说话那人回过头就对上右将军那张臭脸,余光注意到他捏紧的拳头上,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你敢在这里和本官动手吗?少装模作样了,莽夫就是莽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最后那句那人虽未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已经足矣说明一切,看得右将军是一肚子的火气。

    这里是金銮殿,不是可以随便动手的地方,右将军闭上了冒着红色血丝的眸子,不再言语。

    文官武官一直以来都是水火不容的,今天的这个场面平时也经常发生,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路铭远无从得知,就算他人还在京城也没这个级别可以参加早朝。

    他正骑着马赶路,马匹比马车快,路铭远就算觉得不舒适也坚持不换马车。

    骑马赶七天路就能到家,马车的话需要半个月左右,路铭远已经归心似箭了,一刻都等不了。

    走山路比官道快,一路上他都没怎么停下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衣服太过破旧,面色也是灰土得不行,根本就没有山贼劫持他。

    这正中路铭远的下怀,接下来就更加不爱收拾自己了。

    六天后。

    一名骑着黑色骏马的男人来到了蒲城外,他拿着路引给守门士兵时,对方盯着上面的名字陷入了困惑。

    士兵视线不停游离在路引和路铭远身上,眼里的疑惑都化成了事物。

    “快点啊!这都排了一上午队了,再不进去都快晒成干尸了。”城门处排着长队要进来的人,见队伍一动不动了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的催促道。

    确实,此时日头虽然不是很猛,但是炎热异常,人与人又挤在一起,鼻尖弥漫的全是汗臭味,特别是路铭远身上,味道更加浓郁。

    士兵皱着眉不知是因为此人衣衫褴褛,还是因为些别的,反正他对后面的催促充耳不闻,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路铭远垂下了眸子,轻声问道:“请问这个路引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真的很着急,只希望这个士兵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路铭远嘴角弧度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士兵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路……状元,你这是被山贼打劫了吗?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他的语气尽是不敢置信,其中参杂着不易察觉的尊敬,并且用双手将路引还了回去。

    路铭远接过路引放回怀中,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算是吧,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进去了。”

    被打劫是不可能的,路铭远内心暗自嗤笑一声,面上倒也没露出其他神色来。

    即便他此刻的脸上是有表情的,也没人能看清,毕竟他这幅打扮太像一个流浪汉了,但是看他手边的那匹马又是汗血宝马,流浪汉可没这福气能有这样一匹马。

    士兵也是靠这匹马才认出路铭远来的,因为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是用这个名字还能骑上汗血宝马的人,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而士兵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眼前这个如同乞丐的男人,就是这一届状元——路铭远。

    第71章

    当士兵说出那个名字后,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待看清那人相貌时,纷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路状元的名字,可是怎么没看见人在哪?”

    “对啊!为什么没见路状元的人呢?”

    众人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目光也不敢直视士兵正对面的那个像乞丐一般的男人,非常自我的开始讨论起来。

    “那个脏兮兮的人就是路状元吧。”终于有人认清了现实,不敢置信地开口说道。

    脏兮兮的路铭远嘴角微抽,实在没想到自己回来会遇到这种事,他不禁拉起脖间的围巾捂住脸面,轻声对着的前面的人说:“麻烦让一让。”

    前面的人反应过来迅速让出了一条通道,而守门的士兵摸了摸鼻子,倒也没继续拦着路铭远。只见他转身和同伴交代了几句什么话后,就拿起佩剑离开了城门。

    已经远去的路铭远没注意到士兵的动向,他临近找了一家客栈,将马匹给了小二后,也没叫吃的,直接让人上了水,便开始沐浴。

    回来的路上只在河里洗过澡,路铭远身体还算比较干净,就是那张脸饱受灰尘的摧残,衣服也经历了树枝和尘沙的关爱,变得破破烂烂,猛地一看还真的像个乞丐。

    刚进客栈的时候不先给银子,人家小二都不让他进来,路铭远躺在浴桶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热气的烟雾弥漫开来,将他的面容模糊,小二提着热水走进来,弓着腰问道:“公子热水来了,是直接倒进去还是等水凉了再加?”

    “现在倒吧!”路铭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紧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

    小二小心翼翼往水桶里倒入热水,视线却情不自禁瞟向路铭远的脸庞,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看得不是很清楚,一时间也认不出来。

    热水缓缓流入桶中,发出潺潺的水声,雾气缓缓弥漫起来,遮挡住了路铭远的脸庞。

    可小二透过雾气,越看路铭远那张脸就越是觉得眼熟,突然路铭远的眉头缓缓皱起,小二看见这一幕,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彭。”的一声巨响,木桶滚落在地板上,没倒完的水撒了一地都是。路铭远刷地睁开了那双星眸,含着寒光的视线直接看向一旁略有些无措的小二。

    “路状元对不住,小的没拿稳木桶就掉地上了。”小二忙不迭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木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到底说聊什么。

    听到小二的那个称呼后,路铭远抬起水中的胳膊,修长的手指按上了眉心,无奈地叹息道:“下次小心点,还有别喊我路状元。”

    听到状元这两个字就烦,怎么到处都在说这个事,耳根无法清净,路铭远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小二不明所以地挠挠后脑勺,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很聪明的没有询问,而是听话地回道:“小的省得了,放心吧路公子,除了小的就没别人知道公子的身份。”

    话说完,他还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路铭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你先出去吧,不用再加热水了。”

    小二依言走了出去,待房门被关上后,路铭远嚯得一下从水中站起来,水珠重他的肩膀上滑落,他拿起桶边搭着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长腿跨出去,拿起桌面上的包袱打开,就开始利索的穿起衣裳。

    等收拾妥当之后,路铭远特地去照了照镜子,与没洗澡前那一副乞丐模样有天壤之别。

    镜子中的男人脸庞呈古铜色,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张脸说是俊男也不为过,但是路铭远对镜子中的样貌还是有一丝不满。

    娘子最喜欢他白白净净的模样,可这几天因为赶路,将这张脸庞晒得哟黑。算不上是难看,但总计来说有点不尽人意。

    “啧,只能这样了。”路铭远伸手撩拨了几下额头上的头发,略有些不耐烦的嘀咕道。

    他收拾好仅剩的一点行李背上肩头,转身准备离开这间客栈,好赶往家里。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娘子,路铭远内心就忍不住澎湃激动,喜悦使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他打开客栈门口却发现光源略暗,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全是带刀的侍卫。

    路铭远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他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你们这是来抓我的?”

    最前面的士兵眼底闪过迷茫,不知路状元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他也不敢开口,只能用正气的眼神看着对方,希望路铭远能理解这个眼神含义。

    可士兵的眼神却让路铭远的心高高悬起,思绪着他们就是来抓拿自己的,真是没想到京城那边的人动作会那么快。

    要抓也要等他见到娘子再抓啊!路铭远内心正疯狂的在咆哮,脸上的肌肉死死绷紧。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违抗皇上的旨意,擅自回乡才引来这么多士兵的围剿。

    “让一让,县令大人来了。”人群后面传来一道男声。

    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让出了两条通道,而县令正从通道中缓步走来,他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路状元,恭喜恭喜!”